第一百六十六章:劝善惩恶
第166章:劝善惩恶
拓跋此时,已不再狭戏偷笑,脸上狠戾,心道:“我可怜的娘子,竟被那歹毒的女人三番四次谋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若不是我的女人聪明,早被那歹毒的女人害死了。柳如霜,你是死定了!”
拓跋余也眸色冷锐的瞪着柳如霜,他没想到倾城竟被那毒妇害得是九死一生。
老祖宗、拓跋焘等人心里,除了恨不得立刻就杀了柳如霜,对顾倾城又多了份深深的怜惜。
冯左昭仪早已泪流满面,在一旁偷偷拭泪。
上谷公主拓跋灵听顾卿说出内情,指证亲生母亲的种种罪行。
只听得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顾倾城竟然那么可怜。
自己竟误信人言,几乎害了顾倾城,还几乎酿成大火,万般愧疚,原本就跪在地上的她,软软的歪倒下去。
又见顾卿谦谦公子,正气凛然,竟然不顾母子亲情,大义灭亲。
不由得惺惺相惜,心生爱慕,多看了他几眼,脸上泛出少女的羞涩。
自小她就爱慕清俊出尘的儿,后来慢慢长大才知道儿是自己的侄儿,姑侄是不可以成亲的。
如今继儿之后,终于有个人让她欣赏爱慕了。
顾倾城见父亲向自己求情,心道,即便现在陛下要严惩顾仲年夫妇,自己毕竟没被柳如霜害死。
而且柳如霜的女儿们已经自食其果,陛下也不会就真的杀了柳如霜,顶多会罢了顾仲年的官而已。
既然不能一下子置他们于死地,何不再让他们苟延残喘,再正大光明的报仇。
顾倾城如此一想,便跪下来为他们求情:
“陛下,倾城请陛下暂且饶恕父亲及夫人。
夫人纵然有错,侥幸倾城无恙,而且夫人的女儿,也自食其果。
就当老祖宗寿诞,恩泽天下,网开一面。
如夫人再不悔改,父亲再包庇其罪行,陛下再惩处也不迟。”
顾倾城至今,也不肯称柳如霜为母亲,只称其为夫人。
与宴人群窃窃私语,都觉得顾倾城不但饱受欺凌,还如此大度得体,原谅父母之错,真是不可多得的贤惠女子。
皆向顾倾城投来赞赏的目光。
当然,斛律屠休和刘子业的眼光更加熠熠。
只有皇后和柳如霜那几个女儿,眼里的怨毒,能把全人类毁灭。
“顾仲年!”拓跋焘怒容满面的喝道。
“罪臣在。”顾仲年战战兢兢的磕头。
拓跋焘厉声对顾仲年喝道:
“若非倾城知书达理,为你夫妇求情,朕对你们绝不轻饶!
今看在老祖宗寿诞及倾城求情的份上,暂且饶你们不死。
顾仲年不尽为父之责,罚俸一年。看在你育有倾城这般好女儿的份上,暂时保留官职,以观后效!
柳如霜一再害嫡女顾倾城,死罪虽免,活罪难饶。来人!”
拓跋焘大喝一声,李弈已杀气腾腾,带着御林军候在一边,恨不得将那个毒害倾城的歹毒女人千刀万剐。
“把顾柳氏拖下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皇帝话毕,柳如霜此时,已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地上。
她的女儿们也吓傻了。
顾卿这时又跪下来,磕头道:
“请陛下开恩,臣子之母有错,臣子只愿母亲从此幡然醒悟,不再害倾城。
子不究母之过,如今儿指母之过,已是大逆不道,母亲的杖责,就让臣子代受吧。”
拓跋焘及众人不禁又对顾卿投来赞赏的目光,交头接耳:
顾仲年虽纵妻糊涂,却生有这一对好儿女。
拓跋灵心里对顾卿的爱慕,更多添了几分。
柔然使臣阿齐格与骠骑将军阿史那互相看了一眼,急得直跺脚:
他们的王子,怎么能被大魏皇帝责打呢!
“顾卿,难得你大义灭亲,正气凛然,今又能代母受过。”拓跋焘微微点头赞誉,又道:“可是顾柳氏心术不正,心肠歹毒,若不加以惩处,不知悔改!”
拓跋焘挥挥手,李弈带着御林军把柳如霜拖下去。
柳如霜挨的那三十大板,比起一般人挨的更重,几乎把她打得死去活来,屁股上全是血,连盘骨都打碎,自此即便愈合,行动走路皆需借助拐杖走路。
她的几个女儿跑过去,跪在那里,看着她们的母亲受刑,听着柳如霜凄厉的哀嚎,直把顾倾城和顾卿恨得银牙咬碎。
顾初瑶咬牙切齿道:“我们一定要记住,是顾倾城那贱人,将我们的母亲害得如此凄惨!”
顾新瑶紧握拳头,更加恨得七窍生烟,眸眼阴鸷:“顾倾城该死,顾卿被那贱人迷惑指证自己的母亲,更该死!”
“两位姐姐,骂没有用,咱们得想法子如何弄死那贱人!”顾乐瑶脸上不急不躁,只有那柔美的眸子,闪过一抹狠戾的寒芒。
拓跋焘又道:“顾卿,朕见你一番正气,看上去也是练武之人。此后就留在御林军,护卫皇宫,为朕效命吧。”
顾卿还在犹豫,顾仲年已经赶紧拉着儿子,一起磕头谢恩:
“陛下不但对微臣宽宥,还栽培微臣的犬子。微臣感激涕零,微臣谢过陛下大恩。”
顾卿见父亲如此说,而且倾城也向自己微笑的点头。
于是恭谨道:“臣子顾卿,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柔然使臣阿齐格却暗道:我堂堂柔然王子,怎能给你大魏皇帝看家护院!无论如何,要尽快让王子离开大魏。
上谷公主一听那个顾卿竟然留在宫中当御林军护卫,更加的喜上眉梢。
李双儿那个失望啊,本以为能隔岸观火,看出好戏,让那个顾倾城死无葬身之地,没想到顾倾城命竟那么好,逃过了此劫。
狡黠的眸眼与安陵缇娜妩媚的媚眼交换了一下眼色。
贺兰明月却暗暗咬牙:“顾倾城,你身为南安王的娃娃亲,竟敢勾搭我表哥殿下,你等着,本郡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牙关几乎咬碎,与她父王常山王递了个眼色。
当然,常山王也早已看出拓跋对那个顾倾城的情意。
莅阳郡主和李双儿交换了眼色后,两人一起走向顾倾城,握着顾倾城的手。
安陵缇娜含泪道:“妹妹,没想到妹妹身世如此坎坷。我们都是失去母亲疼爱之人,不如,咱们结拜金兰姐妹吧?”
“是啊,”李双儿也容色凄凄道:“我们三人仿效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以后我们就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了。”
人心险恶,别说自己那些亲姐妹,连素未谋面的上谷公主都想害自己。
现在的顾倾城,任何的善意,对她而言,都是一股暖流,一种慰藉。
“……”顾倾城一瞬的沉吟,见她们一副诚恳,便欣喜道:“如此甚好,倾城自此就多两位姐妹了。”
“好妹妹!”莅阳郡主爱怜的抚了抚顾倾城的脸。
心里暗道:“真是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我怎能让如此漂亮的脸,独领风骚。”
于是又道:“待我们择好吉日,我们三姐妹正式结拜,两位妹妹意下如何?”
李双儿与顾倾城都点头道好。
“来人,将教唆主子犯错的宫婢芸姜,拖下去杖毙。”拓跋焘怒视着跪在拓跋灵身边的芸姜。
“陛下饶命啊!”芸姜吓得魂不附体。
又侧头低低的向拓跋灵求情:“公主,救救奴婢啊。”
“父皇,一人做事一人当,是灵儿拉着芸姜一起去撒磷粉的,此事与芸姜无关,就由灵儿一力承担。”拓跋灵大义凛然道。
“你住口,你的罪责,等一会就轮到你了!”拓跋焘怒道。
拓跋灵见父皇暴怒,自己再求情,芸姜只会死得更加快,正在为难的踌躇……
顾倾城看看有担当的拓跋灵,又看看瑟瑟颤抖的芸姜,微微一抿唇,又走出来。
“陛下,”顾倾城见拓跋灵一脸为难焦急,又为芸姜求情,“请陛下饶恕芸姜的死罪吧。”
拓跋灵暗暗吁了口气,如今顾倾城求情总比自己求情的效果好,她满怀感激的看着顾倾城。
“倾城,她们几乎害死你,你还为她求情?”拓跋焘佯怒道。
“陛下,方才公主也说了,芸姜只是个普通宫女,一切皆要听命公主。”顾倾城道,“但芸姜毕竟没做到劝谏之责,陛下可从轻发落,以儆效尤。”
拓跋焘见顾倾城为芸姜求情,若重责芸姜,作为始作俑者的拓跋灵,自然也要重责。
略为沉吟,于是道:“既然倾城为这贱奴求情,就拖下去,杖责二十!”
芸姜一脸死灰的被御林军拖下去。
“灵儿,你可知罪?”拓跋焘又一声爆喝。
吓得拓跋灵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
拓跋焘余怒未消,拓跋灵的所作所为,他既觉得于顾倾城有亏,又觉得对不起老祖宗。
更让大魏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不怒而威的他,严厉的瞪着拓跋灵。
赫连皇后和赫连充容在一旁一脸的担忧。
“儿臣知罪。”跪在地上的上谷公主拓跋灵万般愧疚的认罪:“儿臣不该误信人言,险些害了顾倾城,还几乎酿成皇宫大火。儿臣甘愿领罚。”
拓跋灵向父皇认完错,又起身来到顾倾城面前,突然双膝一屈,整个人竟跪在顾倾城面前。
再认认真真的揖了一礼,诚恳道:
“倾城,是我拓跋灵误信人言,几乎害你丢了性命,还几乎引起皇宫大火,搅乱了老祖宗的寿宴。请倾城原谅拓跋灵之错。”
顾倾城见拓跋灵堂堂公主,跪下向自己揖礼认错,赶紧伸手扶她起来。
“上谷公主,倾城哪里敢当公主如此大礼,公主快快请起。”
顾倾城虽然去扶拓跋灵,拓跋灵却不肯起来。
“不,父皇、老祖宗,灵儿在老祖宗寿宴上如此大闹,险些酿成大祸,也险些令倾城蒙冤。灵儿心中惭愧万分,倾城若不原谅灵儿,灵儿就长跪不起。”
拓跋灵一脸愧疚,自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气概。
赫连皇后见自己堂堂的公主竟要向一个乡下丫头下跪认错,气得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闾左昭仪这时候却在心里震惊:
那顾倾城是妖怪吗,怎么如此犀利!哪个惹她,似乎都不得善终!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灵儿,你既已知错,就罚你禁足三月,每日抄写道德经百遍,罚俸一年,你的俸禄归倾城所有。你可心服?”拓跋焘问。
这个公主女儿平日里最不喜读书,如今要她每日抄写道德经百遍,可真是够她受了!
“灵儿心悦诚服。”拓跋灵仍然跪在顾倾城面前。
拓跋焘虽然生宝贝女儿的气,却也舍不得狠罚,若是其他人胡乱陷害他人,更几乎酿成皇宫火灾,岂有生还之理。
顾倾城心道:这就是权力的游戏,谁拥有权力,谁就是赢家,就能主宰一切。
“丫头,朕既已罚了灵儿,幸好一切祸事被丫头你消弭于无形,她也诚心认错了。要不就先原谅她,让她起来?”拓跋焘居然以商量的语气跟顾倾城道。
众人震惊皇帝唤顾倾城为丫头的同时,更震惊他竟以商量的口吻跟一个四品臣女说话。
他可是一言九鼎杀伐决断的皇帝啊!
皇帝宽恕自己的公主,还需征求一个小小臣女的同意吗?
顾仲年此刻又觉得脸上有光了。
顾倾城知道拓跋焘叫她丫头之意,他们私底下是叫丫头和大山大叔的。
也就是说皇帝向自己套交情了。
她嘴角微微含笑,轻轻点点头,再度向拓跋灵伸手:“公主,你也是被他人误导,倾城原谅你了。”
拓跋焘见状,再佯愠的斥责拓跋灵:“灵儿,这次就饶你,若有下次,朕绝不轻饶。你还不再谢过倾城?”
“谢谢倾城。”拓跋灵带着歉疚,真心实意的再向顾倾城揖礼,才起来。
卫绾这时帮上谷公主捡起丢开的衣裙,递给顾倾城,又命人掀开孔明灯红绸。
顾倾城抖开上谷公主的衣裙,欲给她穿上。
拓跋灵却吓得蹦跳着躲开,脚下只穿袜子,带着委屈道:
“倾城,灵儿已经跟你道歉,父皇也处罚过灵儿,你方才也原谅灵儿了。你怎么还,还拿这沾有磷粉的衣裙给本公主穿,你……你是一定要烧死本公主,才解恨吗?”
顾倾城不直接回答拓跋灵的话,却看着她活蹦乱跳的脚,微微笑道:
“公主,您的脚不是扭伤,不能献舞吗?现在怎么活蹦乱跳,一点也不像是扭伤呀。”
她觉得拓跋灵虽然曾经想害自己,却倒不失正气凛然,是个爽快可爱的姑娘。
她原谅了她。
但她几乎害得自己大祸临头,几乎酿成皇宫失火,破坏了老祖宗寿诞的大好心情。
若真的皇宫失火,有多少无辜?
不小小教训她一下,又如何能出心中怨气。
“是……之前本公主的脚,确实是扭伤了,现在……好了。”拓跋灵眼神闪烁,心虚的辩解。
拓跋灵刻意的解释,明眼人一看她现在行动如此敏捷,就知道她之前所谓的扭伤脚,也是装的,其实是想刁难顾倾城。
老祖宗的脸色能拧出水来:“灵儿啊灵儿,亏老祖宗之前还看你有些灵气,怎么就越来越没出息了?”
顾倾城见老祖宗恼恨拓跋灵,心里的气也都出得干干净净了,便不想再与拓跋灵计较。
“公主,其实您这衣裙,根本没沾染到磷粉,您不会被烧着的。”顾倾城展开拓跋灵的那件衣裙。
“你方才明明说我的衣裙,沾了磷粉呀?”拓跋灵还是心有余悸的躲闪着。
这时拓跋焘却愠怒道:“你这笨孩子,倾城若不是如此诈你,你会不打自招,承认自己撒了磷粉,嫁祸倾城吗?”
拓跋却是早就知道,拓跋灵绣花鞋上的磷粉,是顾倾城为她擦鞋时趁机撒上去的。
而拓跋灵衣裙后面所谓的磷粉,则是顾倾城故意恐吓拓跋灵。
反正她看不见后面,以为绣花鞋既已沾染磷粉,也就不怀疑衣裙后面是否也沾染磷粉。
故而害怕烈火焚身,而不打自招。
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顾倾城诈拓跋灵,才令她不打自招,还令自己躲过一祸。
不禁暗自惊叹顾倾城的聪明睿智。
刘楚玉悄悄笑问刘子业:“皇兄,那便是上谷公主了,怎么样?”
“大魏公主,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如此!”刘子业撇撇嘴道,遂又看向顾倾城,笑得一脸柔媚:“倒是那位绝世倾城,真是世间罕有。”
刘楚玉看着皇弟,不由得摇头苦笑。
“哎,北魏的皇子呢,你还是属意那位极地狼?”刘子业又摇着羽扇问。
刘楚玉沉默不语,脸颊绯红,目光却看着拓跋。
刘子业当然心里雪亮:皇姐还是喜欢极地狼。
顾倾城指着一个木箱道:“陛下,上谷公主撒有磷粉的孔明灯外纸,已清理在此。”
“嗯。”拓跋焘微微颔首。
顾倾城又指着那些福寿字孔明灯道:
“这些被撒了磷粉的孔明灯,后来换上百位百岁老者书写的不同字体福寿字,意为借孔明灯为老祖宗为大魏祈福贺寿。”
“好,就让朕亲自点燃孔明灯,为老祖宗,为大魏祈福。”拓跋焘走出来,接过顾倾城手上的火折子,亲自点燃了孔明灯。
老祖宗双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从风调雨顺求到五谷丰登再到天下太平。
众妃嫔命妇见老祖宗祈福,也一个个装模作样的祈福起来。
千盏福字孔明灯,载着那许许多多的祈福,冉冉飞升,即便是大白天,场景也煞为壮观。
第一百六十七章:晋升郡主
第167章:晋升郡主
灯影朦胧中,顾倾城看到拓跋,正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嘴角翘起,脸上全是疼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孔明灯飞升后,各国的使臣宾客亲眷都散去,只有宗亲贵族和大臣们还留下。
柔然使臣里那个桀骜不驯的斛律屠休,拓跋与他作战时他们就是戴着面具,如今他乔装打扮混进皇宫,也一直压低帽子,否则定会引起拓跋的注意。
他嘴角含笑的离开宴会,心里道:此行还真的有收获,即便被毒蛇咬也值得了。
而刘子业眼神依依不舍的看着顾倾城而去。
他的妹妹刘楚玉,自拓跋出现,便再没离开他的身上。
风十三娘离去前也莫测高深的看着顾倾城和拓跋。
外宾散去,余下的都是自己的臣子,拓跋焘把拓跋灵叫过来,再严厉的教训道:
“灵儿,若不是倾城心思缜密,把一场灾祸,消弭于无形,你想想,如今皇宫,将会变成怎样?
大火无情,你的父皇、老祖宗,又能否幸免于难?”
拓跋灵再向老祖宗磕头认错,又向顾倾城赔礼道歉。
“倾城,真的谢谢你。也请你原谅灵儿的莽撞。”拓跋灵道。
想想那可怕的后果,真是后怕,幸好没酿成灾祸,否则不但顾倾城难逃罪责,她的至亲也不知会有什么下场。
“罢了,公主既已真心知错,倾城又岂能不原谅公主?”顾倾城一笑泯恩仇。
心里那一点点隔阂早已经不存在了。
拓跋灵又爽快道:
“若倾城不计前嫌,咱俩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上谷公主金枝玉叶,倾城怎敢高攀。”顾倾城不卑不亢道。
但见拓跋焘也一脸的期待,希望自己能原谅他的宝贝公主,自己也着实喜欢她的爽直。
于是又微微一笑,道:
“其实上谷公主乃性情中人,倾城也喜欢公主的豪爽。
倾城与公主,可谓不打不相识,倾城能成为公主的朋友,自然是万分荣幸。”
“那好,倾城,你真的不生我气了?”拓跋灵高兴的跳起来拉着顾倾城的手。
顾倾城向她笑着点点头,她们的友谊,算是交定了。
拓跋丕从节目一开始,便紧盯着那个丑八怪,怎么后来感觉那个丑八怪不丑了?
不但不丑,还美极了,而且是越来越好玩了……
拓跋焘看着笑靥如花的顾倾城,微笑道:
“倾城,朕只拨了十万银给你办寿宴,也是难为你了。”
“陛下一点都不难为倾城,寿宴一共花费才六万八千三。
倾城曾有言在先,若六司二十四局皆无人犯错,倾城会给所有人赏赐。”
拓跋焘一边听一边惊喜的微笑颔首。
顾倾城揖礼道:
“现今他们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无一人犯错。
倾城斗胆,想拿那一千多余额打赏各司宫人。
剩下三万两希望赈济因黄河水灾的灾民。请陛下恩准。”
“哈哈哈……倾城所请,朕都准了!”拓跋焘拍手朗声笑道。
他豪气干云的大笑,所有人皆跟着他一起拍手。
内宫众人,相视而笑,大家有赏,皆大欢喜。
“三五十万的寿宴,你竟只花了六万多两,还把寿宴办得如此有声有色。
更有赏有罚,又体恤灾民。
顾倾城啊顾倾城,你简直是个精灵。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的?”
这时候,老祖宗脸上又如菊花般灿烂,开心的笑道:
“陛下,小倾城可是秀外慧中,聪明睿智,世间上独一无二的女子?”
皇帝颔首道:“的确如此!”
“小倾城为哀家添福添寿,为大魏祈求风调雨顺,带来难得的祥瑞,实在是女子的楷模。陛下该如何封赏哀家的小倾城啊?”老祖宗再问。
闾左昭仪的脸却是尴尬极了。
原本只想给她十万,让顾倾城束手无策。
没想到却让他出尽风头,还被陛下和老祖宗深深喜爱。
如今老祖宗竟又为顾倾城向陛下讨赏,她就更恨了:
这个祸害,该怎么消除!
她后悔不迭,直搓手指。
可是,看余儿对顾倾城,却是一副情根深种啊!
老祖宗如此喜爱那贱人,此刻正是好好巴结老祖宗的时候啊!
她不得不干笑道:
“是啊,没想到倾城小小年纪,办起事来竟是如此的利索。是该好好赏赐。”
拓跋看着她虚假的笑,像看着狼外婆,心里就发毛。
“这赏,肯定要赏的。”拓跋焘沉吟道。
今日既是老祖宗寿诞,灵儿又陷害顾倾城,惹老祖宗震怒。
别说自己与她是忘年之交,对倾城万分喜爱,就算是冲老祖宗金面,也该好好封赏。
只可惜她现在是余儿所谓的娃娃亲,否则立刻就封妃,让他长伴身旁。
“翰林承旨,拟旨!”拓跋焘说罢,便有翰林承旨官在一旁拟旨。
拓跋焘朗声道:
“顾倾城年纪轻轻,统筹老祖宗寿诞有功。
顾倾城之外祖父王孝廉,当年资助大魏军饷,于大魏也有大功。
现追封王孝廉为孝廉公,顾倾城亡母为节烈夫人,顾倾城晋封为安平郡主,食邑享公主同俸。”
“谢陛下隆恩。”顾倾城跪下谢恩,她总算为死去的外祖父和亡母争了追封。
“嗯,虽然郡主比公主品阶低了点,勉强算是不委屈哀家的小倾城。”老祖宗这才欣然的点点头。
拓跋不由得大喜,他的倾城,来平城不过三月余,便一鸣惊人,名动天下。
拓跋余大喜之余,多希望父皇赶快宣布,顾倾城就是自己的未来王妃。
可是,父皇看上去却一点都不提及什么娃娃亲,莫非父皇忘记此事了?
或者父皇别有用心?
冯左昭仪更欣慰的点头,郡主的俸禄,日常开销,原本只仰仗公候自家的资产。
如今陛下不但赐倾城安乐郡主之尊,还加以公主俸禄,无疑比一般的郡主更加尊荣。
于是她也浅笑着向陛下拜礼:“谢陛下对倾城的厚爱。”
闾左昭仪心里虽然恨不得掐死顾倾城,但表面上还得维持着雍容大度。
皮笑肉不笑道:
“倾城,若不是老祖宗寿诞,陛下给你个机会,你何来的福气能获封郡主,还不快快谢过老祖宗和陛下?”
“诺,谢谢娘娘的提点,倾城真的要感谢老祖宗和陛下。”顾倾城对闾左昭仪道。
顾倾城说罢,来到拓跋焘座前,略为整理衣袖,跪下双腿并拢,左手按右手,掌心向上,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地。
真诚道:“陛下对倾城的厚爱,对倾城的用心良苦,倾城会铭记在心。”
顾倾城所指,其实并非陛下对自己封赏,还有陛下背自己上摘星楼,待自己如知己。
“倾城,你何须行如此隆重的稽首大礼,快快起来。”拓跋焘亲自扶顾倾城起来。
顾倾城拜完陛下,又向老祖宗行方才的稽首大礼,万般感激道:
“老祖宗,小倾城更要感谢您,自倾城入宫以来,老祖宗一直把小倾城捧在手心,挂在心尖,比倾城的亲姥姥还亲,小倾城都记在心里呢。”
闾左昭仪更加震惊,心道当初还以为她是不懂礼教的乡下丫头,没承想她竟连九拜中最隆重的稽首礼都懂。
这个顾倾城,确实不是普通的乡下女子。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老祖宗客气起来。这都是老祖宗与小倾城的缘分,一切都是小倾城应得的。来来来,快坐过来。”
老祖宗一边说道一边招手让顾倾城起来,并让她坐到自己旁边。
这时候,皇后娘娘却吹吹自己满戴珠宝的玉手,不阴不阳道:
“虽然,不过是区区郡主,但是也要真正有福分之人才能承受得起。
若是无福之人,即便有封赏,怕是也无福消受。”
她恼顾倾城反败为胜,自己的计谋落空,还将拓跋灵诓诈出来,堂堂公主竟要跪求她的原谅,还害她的灵儿罚俸禁足,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心里极为不快,便忍不住冷言冷语起来。
“皇后所言极是!”老祖宗声色俱厉的看着赫连皇后道。
皇后见老祖宗脸色不悦,心里不由得一凛。
开始后悔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老祖宗这会一点都不糊涂,清醒得很,继续厉声道:
“福泽不是自外而来,而是自内而生。
一个人若想享真正的福泽,必须有享福的德性,才能持盈保泰。
在真正有福德之人面前,一缸清水会变成雪花花的银子。
在无福德之人面前,一缸银子也会变成一缸清水甚至脏水。
小倾城便是真正有福德之人,才会清水变白银,小凤凰变金凤凰。
身体有损可以医治,德行有亏可以修缮,若是人心都坏了,又岂是靠祖宗的福荫能够庇护?
皇后可要好好修德了,说不定你那一缸白银,不知何时便会变脏水。
高处不胜寒,即便是身居后位,也能随时随地滚下来!”
老祖宗一边责备,赫连皇后的脸色便跟着红一阵白一阵,甚为壮观,一番旖旎后,最后越变越惨白。
赫连皇后的两位妹妹和拓跋灵拓跋翰,也不禁为赫连皇后捏一把汗。
果然,老祖宗继而看着皇帝道:
“皇帝,灵儿到底被谁指使,被谁蒙蔽,想嫁祸小倾城,在哀家的八十寿诞,火烧皇宫。
此人居心不但歹毒,更不把陛下和哀家放在眼里,她是想活活气死哀家呀!
陛下得好好彻查,将那幕后狠毒之人揪出来!还小倾城一个公道,也还哀家一个心安!”
这好好的寿诞,被皇后的女儿搞得乌烟瘴气,已经是憋屈了。
这好好的封赏心情,那皇后竟然又敢煞风景,老祖宗自然是满腔怒火。
皇后如此不知好歹,直把拓跋焘气得咬牙切齿。
“老祖宗所言极是,朕一定会好好彻查。”皇帝温言恭谨的对老祖宗道。
而后看着赫连皇后,脸色一凛,裹挟着寒气,恨不得立刻一掌劈向赫连皇后。
愠怒低喝:“老祖宗八十寿诞,皇后竟敢惹老祖宗不痛快,你的后位,是坐累了吗?”
赫连皇后脸色此刻早已变得死灰,吓得跪下来颤声道:
“老祖宗莫怪,臣妾并非有心与安平郡主过不去,只是一时失言罢了,请老祖宗恕罪。”
“哼,一时失言,大魏的皇后母仪天下,一言一行都是天下女子典范,是可以一时失言吗?”老祖宗“锃”的一敲龙头拐杖,依然疾言厉色道。
“是,臣妾知错了……”赫连皇后磕头道。
老祖宗见那么多宾客,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过于责罚皇后,便摆摆手,让她起来。
皇帝方才就已经怀疑拓跋灵嫁祸顾倾城之事是皇后指使,即便不是明面上指使,也是暗中唆使。
否则,以他对自己的女儿了解,灵儿绝对不会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如今竟还敢大煞风景,还不把他气得暴跳如雷!
“皇后殿前失仪,给朕滚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拓跋焘又厌恶的怒斥。
赫连皇后看看皇帝冷得如寒冰的面容,只得灰溜溜的离开宴席。
闾左昭仪暗道好险,擦了一把冷汗,方才如果自己不帮衬顾倾城而是夹枪带棒,下场便如皇后这般。
她不由得又再凝视顾倾城:这乡野村姑,到底有什么妖术,竟将老祖宗哄得团团转?
贺兰明月震惊的看着顾倾城,没想到她居然一下子就捞了个郡主。
还深得老祖宗庇护,皇帝赏识。
看表哥殿下对那个顾倾城,那般柔情似水的眼神,可更加的不简单!
莅阳郡主虽有郡主之尊,平时衣禄皆出自安国公府。
如今顾倾城和自己平起平坐,更享公主俸禄,而且她不但舞艺出色,还有倾城之貌。
拓跋余便是为了她,才对自己反复无常吧?
她心里更如刀扎,只是表面却笑着替顾倾城高兴。
柔美娇滴滴的她,显得更弱不禁风的温柔了。
连皇帝看了,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李双儿心里更酸溜溜,之前看拓跋与她奏笛,又一起演绎汉武帝与卫子夫,天作之合,继而凤凰於飞,心里已然嫉恨。
现在还一下子成了安平郡主,更享公主俸禄,她心里自是羡慕妒忌恨,恨不得剪了她的头发毁了她的容貌!
却也装得天真可爱的眯眯笑着,与顾倾城一起分享她的荣誉。
顾仲年虽然被陛下责备,但他的女儿顾倾城享此荣誉,他作为父亲,也与有荣焉。
他悄悄走到顾倾城身边,低声道:“女儿呀,如今你贵为安平郡主,这是陛下恩赐,咱们顾家之幸呀。”
顾倾城淡漠的看着他,看看这所谓的父亲到底想说啥。
“你没见过奶奶吧,早应该让你见见奶奶的。”顾仲年又道,“都怪为父平日公务太忙,那个不知好歹的柳氏又疏忽,没将你接出来,让你在乡下受苦了。明日父亲就派人去秦州接奶奶出来,大家团团圆圆,庆贺庆贺。”
不管父亲和柳氏如何,奶奶总是自己的长辈,作为孙女也是想见的。
“今日真是天公赐福,我竟然有幸能见奶奶了。”顾倾城喟然道,看看父亲尴尬的脸,才缓和脸色道:“好,我到时候便回家去见奶奶。”
顾仲年这才又高高兴兴的笑起来。
而顾卿也是真心替倾城高兴,有陛下的封赏,估计柳如霜暂时不敢再对倾城加以陷害了。
太乙真人和大祭司也随那些外宾离去,李弈的心七上八下,不知顾倾城与当日摘星楼那蝴蝶是否有什么关联。
如今看着顾倾城荣升安平郡主,自是万分高兴。
但想到顾倾城身份尊贵,自己可能更加难与高攀。
心里不免怅然若失。
第一百六十八章:为民请命
第168章:为民请命
既然开始封赏,拓跋焘收拾了一下方才的坏心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看了众人一眼,道:
“早前骠骑将军李峻,与高阳王飞鹰大将军在击退刘宋中立功。
日前又击退柔然犯兵,更不顾自己安危为大将军挡箭。
朕说过要论功行赏。今值老祖宗寿诞,就一起封赏。”
“骠骑将军李峻听封。”拓跋焘道。
骠骑将军李峻马上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皇帝面前,恭谨道:“末将李峻在。”
“骠骑将军李峻,军功赫赫,晋封为顿丘王。”拓跋焘道。
李峻大喜过望,激动得热泪盈眶,忙忙磕头道:“谢陛下隆恩!”
拓跋焘看看李双儿,略为沉吟,又道:“兄长既已封王,其妹李双儿献唱有功,便是顿丘县主了。”
李双儿见自己兄长封王,已经喜出望外,如今自己也封为县主,便更加的喜从天降,也跪下谢恩:“谢陛下厚恩!”
骠骑将军李峻与拓跋一向交好,皇帝封赏李峻为王,不但拓跋余与闾望等人脸色紧绷,拓跋翰和乙浑也脸色皆变。
“儿,你过来。”拓跋焘又传唤拓跋。
拓跋恭恭敬敬的跪在皇爷爷面前:“皇爷爷。”
拓跋焘一时却还没封赏,却问刑部尚书陆丽:“陆尚书,你日前说基本已查明,是何人一路追杀行刺儿,如今可否已真相大白?”
“回陛下,”相貌清癯的陆丽过来,脸漾着微笑拱手道:“高阳王之前与刘宋交战,刘宋镇北大将军殷孝祖之爱妾,与高阳王一见钟情,十分倾慕,不惜为高阳王盗取盱眙城防图。
高阳王得到盱眙城防图后,夜里轻骑潜入,轻轻松松解决了城防暗哨,打开城门,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夺取了盱眙,继而再直取汾州。
弃盱眙退守广陵的殷孝祖,知道是自己的爱妾背叛自己,一气之下杀其爱妾,并立誓追杀高阳王。
听说,还买通了我大魏的将军,至于是大魏哪位将军,微臣至今还未查明,线索就断了。”
拓跋焘恼恨殷孝祖追杀自己孙儿之余,又豪气干云的哈哈大笑。
“自古兵不厌诈,儿仅凭自己超凡绝伦的盖世雄姿,就兵不血刃,夺取城池,实乃我大魏的绝世儿郎也!”
文武大臣及与宴宾客都乐得哈哈大笑。
拓跋焘又笑道:
“儿,你害得人家爱妾丢了性命,总是你欠了别人。
朕的皇长孙太优秀了,该尽快给你娶王妃,免得天下女子为你朝思暮想,还一不小心,又祸害了人家的妻妾。”
众人又轰然大笑,怎么说,都是高阳王太英俊惹的祸。
顾倾城垂首敛眼,她的胸腔虽没有心跳,却能感受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此刻那胸腔满不是滋味:
这就是拓跋魔鬼的德行?骗取了人家的爱妾,害得人家为他丢了性命。
难怪那个戴了绿帽的殷孝祖,会白天黑夜的紧紧追杀他。
“皇爷爷,”拓跋眼角余光掠了一眼顾倾城。
继而笑道:
“儿还要为父王守孝,娶妃还得一年呢。再说,寻常女子,哪配得上你这举世无双的世嫡皇长孙。”
“那须得怎样的人物,才配得起朕超凡绝伦的皇长孙啊?”拓跋焘哈哈笑道。
“儿的王妃,必须要贵为一国公主,还要有倾国倾城之貌,才能配得起您的皇长孙。”拓跋又一本正经的笑道。
他今日已经忍不住和倾城有很多恩爱的表现了,幕后之人怕是看出来他喜欢倾城。
自己一直想保护她,可是今日的表现,却无疑将倾城推向幕后之人的刀刃上。
他必须如此说,才能打消幕后之人的怀疑。
虽然他和倾城已经交拜了天地,那时倾城的身份,终究是自己八皇叔的娃娃亲。
此刻若将自己与倾城交拜天地之事说出来,只能引发拓跋余和皇爷爷的雷霆大怒,对倾城无疑是更大的伤害。
只能等倾城与拓跋余退亲,将幕后之人绳之于法,再将自己与倾城的婚事昭告天下。
拓跋的话,却像闷雷,在顾倾城耳畔炸响。
只觉得晴天霹雳!
身子摇摇欲坠。
顿觉冷锐的利刃狠狠插向她的胸腔,彻骨寒意铺天盖地向顾倾城涌来。
寒意像结冰的潮水,几乎要淹没顾倾城,胸腔冷得生疼。
“必须要贵为一国公主,还要有倾国倾城之貌?”
那么,她算什么?
算是他的什么?!
交拜天地,生生世世,地老天荒,不离不弃,言尤在耳!
他竟不要自己!
之前简单仓促的婚礼,也只是一场笑话!
只有倾国倾城的公主,才配得上他高阳王。
就像梦里九重天那圣姑与白无瑕在蟠桃姥姥面前成亲,信誓旦旦,转瞬却又去娶天帝的霓裳公主。
她喉咙腥甜,一口鲜血几乎喷薄而出!
她急急掩袖,生生把嘴里那口鲜血咽了下去。
“倾国倾城的公主?好,有志气!”拓跋焘仿佛松口气,开心道,“男儿大丈夫,就是要敢爱敢恨,敢于追求自己所爱!”
拓跋焘原本见拓跋与顾倾城又是共舞,又是一起飞竹鸢,生怕拓跋也喜欢顾倾城,要向他讨赏顾倾城。
原来儿的大志是倾国倾城的公主。
拓跋焘似不经意的瞥了顾倾城一眼,却见她微微垂眸,眉宇轻颦,微微掩袖,略显含羞答答,更加勾动肝肠。
顾倾城睫羽低垂,覆盖眼帘内的波涛,极力掩饰自己,怕自己当场失态,胸腔被拓跋填满的那个地方却是锥心般剧痛:
原来拓跋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女人,为了救他的情花蛊,她不惜以身相许。
他们还举行了一场荒谬奇葩的婚礼!
原来他并非想娶自己为妃,她仅只希望自己成为他的女人罢了。
他高阳王可以有很多女人,他的爱人他真正要娶的王妃,却是倾国倾城的公主。
自己虽与他交拜了天地高堂,却终究是背地里举行,无名无分就跟他苟且,原是自己活该!
哪怕当时只是为了救他!
只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幻,他那些“生生世世,地老天荒,不离不弃!”的誓言,稳稳落在自己胸腔里,把自己塞得满满的。
她便以为自己是他的唯一,是他生生世世的爱人。
自己既无倾国倾城之貌,更非什么一国公主,怎能高攀他高阳王飞鹰大将军。
充其量,自己就像那个为他受死的殷孝祖的爱妾一样,被他厌恶后丢弃。
原来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随口扯的谎言。
所谓生生世世,那些亦幻亦真的梦境,即便是他们曾经的记忆,不过是千万年前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偶尔拿出来晒晒,晾晾,当是高阳王风流韵事的调料,谁还会当真。
罢了!誓言只是男人一时的失心疯,傻子才会当疯子的失言是誓言。
即便是自己与他同心一颗,两身呼吸,也只是造物弄人罢了。
她此刻深深理解圣姑见白无瑕与霓裳公主成亲,她万念俱灰跳下诛仙台的心境。
圣姑痛不欲生,心灰意冷跳下诛仙台,花骨殒没;小蝶为他挖心剥皮削骨,瘗玉埋香。
也许生生世世,她都摆脱不了被那人伤害的情劫,伤得遍体鳞伤。
可这一世,她不愿意再被他伤了。
曾经与他的所有美好,所有憧憬,便当梦一场罢了。
自己还无怨无悔的将身子交给了他。
难道那晚,所谓的情花蛊毒,是拓跋故意设的陷阱?
这样陡生的念头,令顾倾城遍体生寒。
不会的!不会的!
她随即为自己这个顿生的念头感到害怕。
他即便不娶自己,也不能把他想得那么龌龊。
她只觉得深一脚浅一脚,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胸腔更是一阵阵的抽痛!
“儿,皇爷爷虽加授你为一品飞鹰大将军,日前你又领兵击退斛律屠休,还六镇安宁。儿还想要什么赏赐呢?”拓跋焘疼爱的问。
这个皇长孙,无论性格行事,几乎与他一般,简直是他的骄傲。
他已贵为高阳王,又加封一品飞鹰大将军。再有封赏,就是储君了。
可是储君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就象他的父王太子拓跋晃,不得善终。
拓跋焘现今自觉还身体矍铄,离颐养天年,还遥遥无期。
他虽然有心栽培拓跋,让他继位,却也不想他步太子拓跋晃的后尘。
“皇爷爷,孙儿有一品飞鹰大将军的军衔,已经是军人最高荣誉了。
如果问孙儿还要什么赏赐,是否孙儿要任何赏赐,皇爷爷都答应?”
拓跋脸带邪魅的笑。
顾倾城心里又一凛,抱着一丝希望:
拓跋这魔鬼,会不会要陛下把自己当做赏赐赏给他?
拓跋余也心里忐忑,之前见儿一直与倾城共舞,会不会也喜欢倾城,现在趁机要求父皇将倾城赏赐予他?
拓跋余的脸色下沉,目光凌厉的盯着拓跋。
“……只要不过分,皇爷爷都准了。”拓跋焘捋了一下上颌那翘起的胡须,微笑道。
“释奴!”拓跋肃然道。
顾倾城心里微微失望,随即却又对拓跋肃然起敬他的心中,毕竟是以民为重。
他答应过她,会为那些降奴争取。
他言而有信,她为自己刚刚闪过那些龌龊的恶念而愧疚。
她的胸口没那么疼了。
她心中一阵冷一阵热的,交叠煎熬着。
罢了!若真的能如他所求释奴,哪怕牺牲她的幸福,也是值得的。
这个男人,她终究没有爱错!
“释奴?”拓跋焘仿佛听了个笑话。
其他大臣几乎也觉得高阳王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拓跋脸色凝重,一本正经的尊称拓跋焘为陛下:
“陛下,所谓释奴,并非释放所有奴隶,犯上作乱,作奸犯科之徒,或诛或贬为奴,无可厚非。
微臣只恳请陛下将所有战俘降奴释放,一视同仁,成为大魏子民,同等对待。
大魏威武,已令八方闻风丧胆,更应以仁德治国。
另外,取缔格斗场奴隶互相残杀求生的赛事,不准再将奴隶赶上格斗场,拿奴隶的性命作赌注,以此嬉戏取乐。”
拓跋此举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文武大臣贵族门阀,特别是鲜卑族的臣子已一片哗然。
北魏开国以来,历来败国之民为奴为婢,分拨给贵族及朝廷驱使奴役。
如今拓跋要释放战俘降奴,势必损害大部分贵族及朝廷的利益,特别是鲜卑族的利益。
为代表的东平王拓跋翰已站出来阻止:
“父皇,儿此举实属荒谬,战俘为奴,大魏立国便是如此。
此已是我大魏之律法,岂能随便废黜。
若释放降奴,减少劳力,势必会影响贵族们的利益,这将会引起动荡,国将不稳!”
“是啊,儿,战俘降民为奴,是先祖开国所定,岂能随便更改?”拓跋焘不容置喙的摇头道。
抬手示意拓跋起来说话。
再继续道:“皇爷爷知道你对敌凶悍,私底下却是宅心仁厚,可是废黜战俘降奴不同儿戏。你再想些其他封赏吧。”
拓跋却铁了心的只要释奴,侃侃而谈:
“皇爷爷,律法为人所定,却也要视形势而改。
当年大魏初立,周边降国不服,降民为奴,以立国威,无可厚非。
如今我泱泱大魏,雄据北方。假以时日,还可以统一刘宋,收服柔然,降服周边蛮夷。
多年来,所谓贱民降奴,饱受凌辱鞭笞,民不归心。
即便夺取疆域国土,却未俘民心,何以为胜?
若能一视同仁,令天下百姓归心,既可壮大国力,又可扬我大魏仁德。”
拓跋的独到见解,确实令拓跋焘怦然心动,对这个孙儿更加另眼相看。
可是奴隶制由来已久,不是一下子就能通过,还有很多鲜卑贵族虎视眈眈呢。
拓跋焘斟酌思虑着。
代表贵族的常山王也极力反对道:
“陛下,释奴不但大大地损害贵族门阀将军们的利益,就是于朝廷而言,也是损伤巨大。
光朝廷的官奴,就有几十万。释放了这些奴隶,朝廷也是损失惨重啊!”
“是啊,此事万万不可啊!”独孤忠诚也反对道。
其他鲜卑贵族也站出来,与拓跋翰一起,坚决反对拓跋废黜降奴的建议。
“儿,释奴之事,不必再提了。”拓跋焘不容置喙道,“既然你不要其他赏赐,就起来吧。”
拓跋见一下子说服不了皇爷爷,也只得起来。
这是,拓跋余却走到皇帝面前……
拓跋焘见拓跋余走到自己面前,心里隐隐觉得拓跋余到底是为了何事。
他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拓跋也眉宇紧蹙,觉得拓跋余是为了顾倾城而走到皇爷爷面前。
果然,拓跋余便跪在拓跋焘面前,拱手向皇帝请求道:
“父皇,顾倾城乃母妃十几年前为余儿定下的娃娃亲。
日前母妃曾许诺,只要顾倾城好好筹备老祖宗寿宴,令老祖宗满意,便正式公开承认顾倾城为儿臣的未来王妃。
父皇恩准,才让顾倾城主持老祖宗寿宴。
如今老祖宗寿诞非常圆满,皆大欢喜。顾倾城表现出色,父皇也赐封倾城为安平郡主。皇家一言九鼎,请父皇履行当日诺言。”
拓跋余突如其来的请求,虽是意料之中,却也令拓跋焘猝不及防。
他本来想将顾倾城是余儿的娃娃亲此事搁浅,而后慢慢消弭。
再顺理成章将顾倾城纳入后宫,没想到余儿却在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提了出来。
他的双拳握在一起摩挲着,心里波涛翻涌,实在舍不得下这个旨意。
可是,那终究是余儿的娃娃亲,也是自己承诺过要承认她的身份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解除婚约
第169章:解除婚约
“余儿,今日是老祖宗寿诞,婚嫁之事不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且你还要为你太子皇兄守制呢。”皇帝脸色明显不悦道。
拓跋余心里恼怒:婚嫁之事不论?刚刚父皇还要为儿娶王妃呢!
“父皇,儿臣并非立刻迎娶倾城,只希望父皇将余儿与倾城的名分定下来,宣布倾城为儿臣未来王妃。待守制期满,再迎娶倾城。”拓跋余不依不饶的请求。
正在拓跋焘为难,拓跋却冷不丁出来道:
“皇爷爷,我鲜卑儿女,率性而为,讲求两情相悦,并无什么娃娃亲之说。
当年的娃娃亲,顾倾城还懵然不知。如此就决定她的一生,对倾城岂非不公?”
“儿,这是本王的私事,岂容你多嘴!”拓跋余低低的向拓跋吼道。
他一身锦蓝鲜卑装束,头上的辫子永远一丝不苟,任何时候都是那么高贵冷然。
牙关紧咬,一双俊逸的眸子闪烁着冷厉幽深的光盯着拓跋。
“儿,不许你多嘴!”闾太子妃一听拓跋之言,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见拓跋余怒目而视,赶紧来要拉拓跋离开。
闾太子妃自从见他儿子与顾倾城共舞,一起飞翔,她便联想到儿暗暗喜欢的女子,原来那人竟是顾倾城,拓跋余的娃娃亲。
她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不但她儿子钟情于顾倾城,就连皇帝都爱慕那个顾倾城,才迟迟不肯给拓跋余一个答复。
她可不能让儿子这趟浑水,否则说不定就步他父王后尘。
拓跋却岿然不动,又抱拳道:
“皇爷爷,婚姻是女子一生大事,顾倾城既然统筹老祖宗寿诞有功,就不能随便草率决定她的一生。”
拓跋余目光如刃,再狠狠的削了拓跋一眼,又向皇帝道:
“父皇,正是因为顾倾城难能可贵,才要依诺为她定名分,这是我们皇家该做的!”
拓跋焘脸色下沉,肃然道:
“余儿,方才儿说得对,我鲜卑族并无什么娃娃亲之说。
况且今日是老祖宗寿诞,你还得为你太子皇兄守制,不适宜谈婚论嫁!”
拓跋余斜瞥向闾左昭仪,以眼神向他母妃求助:“母妃!”
闾左昭仪正为那个出尽风头的顾倾城而气恼,之前她就和陛下勾勾搭搭,如今看陛下的样子,怕是早就喜欢上那个妖魅了。
虽然余儿之前口口声声嚷着要退亲,但今日见他对那个顾倾城竟是魂牵梦绕,神魂颠倒。
这万一他们父子为了个妖魅女子相斗,得罪了陛下,余儿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闾左昭仪当然早看出拓跋焘对顾倾城的心意,看来他们是早就勾搭上了。
虽然她心里着实不愿意顾倾城成为她儿子的王妃。
但成为她儿子的王妃就是自己的儿媳妇,她这个婆婆还可以拿捏她,兴许让她交出那些信件。
但是成为拓跋焘的爱妃,看皇帝和老祖宗对顾倾城那般宠爱的架势,就连皇后娘娘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她纵然有千万般不愿意顾倾城成为余儿的王妃,总比顾倾城成为后宫第一人,欺压在她头上好。
况且她答应顾倾城,承认她为南安王未来王妃,只等一年多后她主动退亲,她退还所有信件。
而且看样子拓跋对顾倾城也是一往情深,志在必得。
若自己不帮衬余儿,只能换来余儿对自己的怨恨。
这些念头在她心里快速闪过。
于是她福身对拓跋焘道:
“陛下当日确实答应臣妾,若顾倾城主持老祖宗寿诞有功,便正式承认顾倾城为余儿的未来王妃。
如今顾倾城圆满主持老祖宗寿诞,令老祖宗及陛下皆大欢喜。
皇家一言九鼎,我们确实不能亏待顾倾城。就请陛下履行当日之诺吧。”
“什么未来王妃,”拓跋焘登时脸色不悦:“你们大人当初的一句戏言,就要人家一个尚未懂事的孩子,承认这所谓的娃娃亲,对倾城可是一点都不公平。”
拓跋焘此话犹如一滴凉水落在滚油中,溅起阵阵油花,在座所有人都震惊。
皇帝明摆着不肯承认顾倾城是南安王的未来王妃啊!
闾左昭仪微微撇嘴,不紧不慢道:
“陛下,这没什么公平不公平之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原就是汉人的规矩。”
拓跋却对皇帝那番话非常赞同,虽然他也担心皇爷爷觊觎他的倾城。
拓跋又一本正经道:
“皇爷爷,大魏虽有鲜卑族和汉族之分,但无论何族,皆为大魏子民。
大魏源自鲜卑,既是大魏子民,那么顾倾城也可尊从鲜卑习俗!”
闾左昭仪一脸尴尬的抽搐,冷冷的瞥了眼拓跋。
拓跋余的脸色铁青,眼神阴鸷的看着拓跋焘与拓跋。
“既是大魏子民,确实可遵从鲜卑习俗!”拓跋焘深以为然的颔首道。
看看众人一眼,再继续道:
“我鲜卑族豪迈不羁,自由奔放,哪有汉人这些迂腐的臭规矩。
自己喜欢谁,就大胆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追求。
汉人的文化,确实源远流长,有很多是值得推崇。
可就这些迂腐的陈规陋俗,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取!”
拓跋焘此番说话,不管他用意如何,都令顾倾城与拓跋肃然起敬。
即便是对手,拓跋也敬佩这样胸襟坦荡的对手。
“皇爷爷果然高瞻远瞩,一语中的!”拓跋不无敬重道。
拓跋余脸色早已红一阵,白一阵,平时面无表情的脸,竟忍不住杀气外泄。
闾左昭仪眼看拓跋余瞪着拓跋焘,剑拔弩张。
她知道拓跋焘的心思,是想把顾倾城占为己有。
余儿之前是不喜欢所谓的娃娃亲,但他知道顾倾城就是那娃娃亲后,已经喜欢到失魂落魄了。
若陛下把顾倾城夺了去,余儿怎会善罢甘休。
如此一来,拓跋余与陛下必誓成水火。父子关系一僵,势必影响余儿的前途。
她想到顾倾城手上的信件,若她成为陛下的妃嫔,她随时随地就会把信交给陛下。
若她是余儿的王妃,自己是她的婆婆,一荣俱荣,她应该还会顾忌点。
最后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顾倾城退亲。
闾左昭仪又软软道:
“陛下,咱们既许下承诺,便应一言九鼎,才不失皇家体面。
顾倾城毕竟是汉人,汉人此习俗礼教,千年以来亘古不变,她必须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否则,她便成了不孝之人,让她有何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母亲?”
她特别提到顾倾城的母亲,死者为大。
“……”拓跋焘一时哑口,闾左昭仪正暗自高兴。
拓跋焘心情复杂的看着顾倾城,心里琢磨着:
拓跋余和闾左昭仪说得合情合理,纵然儿说大魏没有娃娃亲之说,但自己既许下承诺,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得不承认顾倾城未来王妃的身份。
拓跋焘踌躇着。
拓跋翰见父皇喜欢上了那个顾倾城,而拓跋余拓跋也好像志在必得。
他何不从中挑起风波,让他们鹬蚌相争,激起父皇对他们的仇恨厌恶,他可渔翁得利。
“父皇,儿所言有理,我们鲜卑族确实没什么娃娃亲之说。
只要是喜欢的,谁有本事就抢过来。
若怕亏待了顾倾城,世人诟病,封顾倾城更好的位分,给她一个更好的前程,顾倾城未必就不乐意。”
拓跋翰明里暗里,让父皇以自己的权力将顾倾城收入后宫。
若父皇真的就如此做了,拓跋余拓跋定会与父皇反目,他这个东平王岂不是一人独大了。
拓跋焘已经有些心动……
“翰儿,你是否越扯越远了?”一直没说话的老祖宗陡然喝道。
她并非老眼昏花,只是偶尔故意装装糊涂罢了。
她可是听出拓跋翰弦外之音,撺掇皇帝将顾倾城收纳进后宫。
他这是想鹬蚌相争,皇帝和拓跋拓跋余失和,他可渔翁得利。
她的龙头拐杖又重重的杵了下地面,发出轰的一声。
“鲜卑即便没什么娃娃亲之说,也讲求两情相悦,更有法度,岂容你们胡作非为!
什么叫喜欢就抢过来?你们当哀家的小倾城,是一件货物,是一头牲口,说抢就能抢吗?
有哀家一日,哀家看你们谁敢强迫我的小倾城!皇家的一举一动,世人都看在眼里呢!
没规矩不成方圆,大魏国法森严,条条都悬在你们头上。
难道你东平王平日里,就是抢夺掳掠,视国法等同儿戏吗?!”
拓跋翰一听,吓得汗流浃背,一边擦汗一边跪下老祖宗面前,颤声道:
“老祖宗教训得对,是……翰儿口没遮拦,说话不经脑子啦。”
“一个口没遮拦,说话不经脑子而又骄奢淫逸的皇子,皇帝万年后,能将祖宗来之不易的百年基业交托给你吗?”老祖宗又咬牙道。
“翰儿谨遵老祖宗训诫,回去定当好好反省,于宗庙面壁思过。”拓跋翰瑟瑟的匍匐在地上。
天底下,除了父皇,他最怕就是这个位高权重的老祖宗了。
老祖宗骂拓跋翰,其实是敲山震虎,让皇帝不可以胡作非为。
皇帝当然听出弦外之音。
眼下他也不敢忤逆老祖宗,对于顾倾城,他只能是缓缓图之。
拓跋眼看皇爷爷不得不宣旨,他又急道:
“皇爷爷,倾城既筹备老祖宗寿诞有功,您何不问问她本人,是否愿意接受这门娃娃亲?”
拓跋焘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却垂眸,心里千回百转,尽是想着拓跋方才要娶公主为妃的话,她已经万念俱灰了。
他说早就认定自己是他的新娘,原来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自己只不过是他高阳王的玩偶!
又或者只是他喜欢的女子之一。
他既不要自己,自己怎么会赖在他身边。
而自己身子已被拓跋玷污,她又怎能带着不洁之身,去侮辱了南安王。
闾左昭仪一见拓跋从中作梗,陛下又心存欲念,而余儿早已经剑拔弩张。
她又急道:
“陛下,鲜卑纵然不讲究娃娃亲,但顾倾城是汉人,她母亲生前为她定下的亲事,她不会忤逆不孝,置自己亡母之命不顾的。”
她再看着顾倾城,几乎有些咄咄逼人道:
“是吧,倾城?你当初不是希望本宫,能履当年之约吗?”
顾倾城心道:
我当初也只是想暂时履约,但你闾左昭仪不是想去抓我奶娘师傅他们,还想毒害我吗?
那能令女子血枯而亡的剧毒女儿红,竟然就在闾左昭仪的手上。
如今自己的母亲不知是否被闾左昭仪所害,若母亲是被闾左昭仪所害,当年所谓的娃娃亲之约,母亲肯定也是被逼迫的。
拓跋余的眼眸,早瞪向顾仲年,示意他出来为自己的女儿说话。
顾仲年立刻屁颠屁颠的赶到闾左昭仪身边,向皇帝跪下道:
“陛下,小女倾城的亲事,是微臣已故贱内王氏,与闾左昭仪娘娘一早就为她定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自己不能做主,这是我们汉人的规矩。
微臣虽自知高攀皇家,但南安王殿下与小女倾城,倒是一双璧人。微臣对小女倾城与南安王的亲事,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顾倾城一见顾仲年出来,就知道事情怕是难以转圜。
她深知自己的父亲,只要价高者,就可以把这个女儿卖出去。
况且,她只是高阳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有可无的女人,她凭什么厚颜无耻留在他高阳王身边。
身为汉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能反抗,若她反抗,便是对亡母的不敬。
可是若母亲是死在闾左昭仪之手,嫁给她的儿子,那更加是对亡母不孝!
既然高阳王殿下对当初的那场婚礼视为儿戏,他要娶的是倾国倾城的公主,那她可以离开他,离开皇宫,回去找奶娘和师傅。
“倾城,你对当年母亲为你定的亲事,可有反对?”拓跋焘又问顾倾城,希望她能拒绝。
拓跋见皇爷爷征求顾倾城的意见,他知道倾城一定会拒绝的。
他终于微微翘起嘴角。
可是,他听到的却是另外的回答。
“陛下,这门亲事若真是倾城亡母所定,倾城便答应。”顾倾城道。
拓跋就像被什么重物,砸向他的胸口,呆若木鸡的看着顾倾城。
此时纵然是老祖宗,见顾倾城答应,也是哑口无言,无能为力了。
拓跋焘也暗暗心痛,好在余儿现在还不能娶顾倾城,一切尚未尘埃落定。
拓跋余深邃难测的眸眼,噙上笑容。
“可是,”顾倾城的话还未说完,稍顿一瞬,话锋陡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母亲毕竟仙逝多年,谁能证明是我母亲心甘情愿答应这门亲事?”
“……你的意思?”拓跋焘蹙眉问。
“若倾城找到证据,证明是我母亲答应这门亲事,我便会顺从。否则,倾城不能答应。”顾倾城语音不重,却掷地有声。
拓跋几乎又开心得想笑出声来。
“丫头,”拓跋焘也惊喜的看着她:“那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倾城的意思,是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我母亲所定,我不会答应。”顾倾城认认真真道。
拓跋余刚刚欣喜的眸眼,转瞬又顿时失望:倾城真的一定要退亲?
闾左昭仪一脸的愤怒:
顾倾城之前要挟自己,让她顶着南安王未来王妃的身份,过一年半载再由顾倾城自己主动提出退亲。
如今她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想退亲攀上更高的枝头吗?
拓跋余再睨了一眼顾仲年。
顾仲年马上道:
“倾城,为父可以证明,那确实是你母亲亲口许下的亲事。”
“本宫也可以证明,那确实是你母亲与本宫定下的亲事。”闾左昭仪也没好气道。
有这两个人证明,顾倾城大概是无话可说了吧。
拓跋和拓跋焘有一瞬的失望。
“母亲已死,当年就算表面答应,也不知是否她心甘情愿,所以任何人都证明不了什么。
倾城会亲自问我亡母,让母亲告诉我,是否心甘情愿,或者被逼。”
顾倾城这番话,让很多人听起来有些不可理喻。
闾左昭仪便是觉得最不可理喻之人,她实在忍不住了,再也顾不得仪态怒道:
“顾倾城,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当初你母亲不过一介庶民,你以为本宫还会逼迫她与本宫结亲不成?!”
“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倾城总会向母亲问个明白。”顾倾城淡定道。
闾左昭仪气极而笑,银牙顿挫:“笑话!你母亲已死,你如何向她问个明白?!”
当着陛下和老祖宗面前,又不敢太失态,只能强忍着一腔怒气,只气得胸脯汹涌起伏。
否则,她早就咆哮跳起来了。
“娘娘错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活人会说假话,死去的人不会说假话。我母亲会进我梦里头,告诉我实话的。”顾倾城冷锐的看着闾左昭仪道。
闾左昭仪与顾倾城针尖对麦芒,顾倾城那些话,令她尴尬之余,更像吃了狗屎,却不得不咽下一般难受。
“简直是不可理喻!”闾左昭仪怒哼,又压下满腔怒火,强牵起笑脸,转颐向陛下问:“陛下,您相信有报梦之说吗?”
拓跋焘迟疑着,还踌躇着未回答。
顾倾城却煞有介事的问闾左昭仪:“娘娘不信有报梦之说,是否需要请我亡母上来,晚上与娘娘叙叙旧?”
顾倾城这煞有介事的表情,弄得闾左昭仪又惊又怕,恐惧的看着顾倾城,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声音居然带着些许颤栗道:“本宫……本宫才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
老祖宗却半阖着眼,适时道:“哀家相信!”
大家都觉得老祖宗又偏帮顾倾城了。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是大魏至高无上的老祖宗啊。
她的话,又有谁敢反驳。
“你们都以为哀家偏帮小倾城了吧?”老祖宗饧涩着眼睛问。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讪笑。
“报应不爽,鬼神莫测。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老祖宗眸眼半阖,半梦半醒道,“浮生若梦,梦如浮生,虚幻飘渺,真亦假时假亦真。”
老祖宗这些话,听得闾左昭仪身子狠狠的一抖,遍体生寒,竟情不自禁的起了鸡皮疙瘩。
这些话,其他人不相信,顾倾城和拓跋拓跋余却不得不相信。
顾倾城又道:“况且,倾城认为,这所谓的娃娃亲,不但对倾城不公平,对南安王殿下也并非公平。”
拓跋余微微蹙眉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迎视他的眼眸,软声问:“殿下是喜欢倾城本人,还是喜欢那所谓的娃娃亲?”
“本王当然喜欢倾城本人。”拓跋余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道。
顾倾城微微颔首,也报以浅笑:
“一桩无法选择的婚约,就像枷锁,会让我们窒息。倾城记得,殿下也一直抗拒所谓的娃娃亲。
而且殿下也曾许诺,要退了那娃娃亲。
倾城觉得,两个人若真的有缘,又有谁能拆得散?
若无缘,再怎样的撮合,也不会在一起。何必被一桩娃娃亲约束?”
拓跋余纠结的看着顾倾城,心里头交战良久,难割难舍,最后默默颔首:
“倾城所说,言之有理。再说,本王确实答应你,要退了那娃娃亲。虽然你那时的身份是慕容飞雪。”
“殿下心胸宽广,不但不计较倾城隐瞒真正身份,还一言九鼎,果然是大丈夫所为。”顾倾城向拓跋余揖礼,顺便再真心恭维几句。
“倾城,你讨厌本王吗?”拓跋余情深款款的问。
“最起码,目前没有讨厌之说。”顾倾城平心而论,粲然一笑。
拓跋听了顾倾城的话,很是不爽:什么叫目前没有讨厌!
她的笑还艳压世间一切的繁花,拓跋心里醋味泛滥了。
却看得拓跋余和拓跋焘痴了。
“那……倾城接受本王追求吗?”拓跋余又一往情深的问。
“……这?”顾倾城看着那么多人,终究是脸红羞赧的垂首,轻轻点点头。
拓跋余心神一荡,心花怒放。
其实接受追求不等于就要喜欢他嫁给他,可以作为参考的对象罢了。
他拓跋不也是想娶什么倾国倾城的公主吗?
就像当初白无瑕还是娶了九重天霓裳公主一般。
罢了,南安王,为了要解除这婚约,免不了要小小的利用你对倾城的感情了。
拓跋的心揪着痛,她虽要与拓跋余退亲,却又……当着……他的面……接受他的追求?!
老祖宗却乐呵呵的笑道:
“陛下,既然小倾城希望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那哀家就向陛下求个情,让小倾城和余儿解除这娃娃亲,自由选择。
从今以后,任何人不能逼迫顾倾城。
说不定没有那所谓的娃娃亲束缚,两个人倒是能真正快乐的走在一起呢。”
“余儿,老祖宗今日大寿,向朕讨这个人情,你意下如何?”拓跋焘众目睽睽,面子上还是尊重的问问自己的儿子。
拓跋余见顾倾城虽决意要退亲,却能接受自己追求。老祖宗也亲自开口求情,自己也曾答应顾倾城要退了那娃娃亲。
他也不能失信与倾城。
于是向拓跋焘道:
“父皇,余儿相信,即便我与倾城没有这娃娃亲婚约,如今倾城接受余儿追求,余儿会用真心,打动倾城的。”
傻孩子,倾城答应追求,不等于答应嫁给你呀。
拓跋焘一脸欢喜道:
“……好!就依老祖宗所请,解除当初余儿与倾城的娃娃亲之约,让倾城和余儿自由选择她们的婚姻。”
“谢老祖宗和陛下成全!”顾倾城跪下来磕谢陛下。
双腿并拢,左手按右手,掌心向上,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地,再分别向老祖宗和陛下行稽首大礼。
再真诚道:“老祖宗和陛下用心良苦,对倾城的厚爱,倾城铭感五内。”
“倾城,你无须再行如此隆重的稽首大礼,快快起来。”拓跋焘又满意的对顾倾城道。
不管如何,顾倾城总算是恢复自由身了。
拓跋余见顾倾城对陛下能解除他们的婚约,如此感恩戴德,仿佛摆脱了枷锁一般。
他的心不由得沉下去,难道倾城对自己,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
但她又接受自己的追求……
拓跋见倾城行此大礼,恍然大悟:方才倾城答应拓跋余的追求,原来是缓兵之计。
只为了能够退亲!
他们终于自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不用偷偷摸摸了。
“倾城,本王相信,一定能打动你的。”拓跋余眉宇纠结的看着顾倾城道。
其实,连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倾城若喜欢自己,还会想方设法退亲吗?
顾倾城也向他微微一笑,便垂眸。
拓跋虽然很不满意顾倾城与拓跋余秋波暗送,倒也暗暗吁了口气。
但看顾倾城与拓跋余虽然解除了约,却反而是更加的眉来眼去了。
他不由得又醋意泛滥。
闾左昭仪简直怒不可遏,气冲九霄:
顾倾城可真是可恶透顶啊,当初要她退亲她不肯,还要挟自己,自己不惜为她举荐帮老祖宗办寿宴。
如今如她所愿,自己还舔着脸求陛下承认她的身份,能成为南安王未来王妃了,她又不肯履约。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置她堂堂左昭仪于何地?
她袖子里的拳头,指甲几乎攥穿她白嫩的柔荑。
拓跋焘却想,世事瞬息万变,即便答应让顾倾城婚姻自由,他是天子,天威不可犯,未来之事,谁能预测?
顾仲年一脸沮丧的看着顾倾城,心里怒道:
这个不成气器的死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别人恨不得杀了亲爹卖了亲娘,削尖了脑袋想攀上王妃,她倒好,居然千方百计要退亲!
他这南安王老丈人的美梦不是破灭了吗?
但他继而又想到不但是老祖宗疼爱倾城,就连陛下,对他的倾城也是那么的宠幸。
难道,是陛下想纳她为妃?
那这样子,他岂非成了国丈大人?
如此一想,他又更加的眉飞色舞了。
第一百七十章:起死回生
第170章:起死回生
老祖宗见顾倾城已然受封安平郡主,也解除了娃娃亲,恢复了自由身,以后没有人能逼迫她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愿,她能如愿以偿,成为儿的王妃,那样,她的一桩心事,总算是了喽。
虽然,这对余儿看起来是不公平,但缘分这家伙,只论是否有缘,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心下安慰,也确实疲乏了,便在宫女的搀扶下起来,欲回万寿宫。
皇帝大臣宗亲欲起身相送。
却见老祖宗一阵抽搐,人便往后倒,幸好她身边的几个随侍宫女眼明手快,把老祖宗扶在怀里。
“快来人!”拓跋焘离座惊叫。
随侍左右的李御医等人已快步来到老祖宗身边,给老祖宗把脉。
李御医一边把脉,眼神越来越惊恐,把脉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把完了一只手,又紧张的把另一只手,再翻开老祖宗的眼皮子看了看。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
“怎么了?”拓跋焘紧张的问。
看到李御医的表情,心里预感不妙。
今天是老祖宗的寿诞,可不能就变成冥诞。
李御医擦着汗,还不敢就回答皇帝的问话,又示意其他御医来把过脉。
另外几位御医把过脉,太医院院判宋远道也来把过脉,向李御医点点头,交换了一下凝重的眼神,李御医等人才跪下来。
宋远道悲戚道:“陛下节哀,老祖宗,老祖宗寿终正寝,薨了。”
所有人皆大惊失色,拓跋焘更惊骇得倒退几步,再慢慢跪了下来。
群臣及与宴宗亲也跪了下来,悲戚声四起……
顾倾城更加万分难过,没想到自己为老祖宗办寿诞,竟成了冥诞。
老祖宗对自己疼若亲孙,她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她顿时泪如雨下。
正当她要像其他人一样跪下去……
她灵台陡然清醒,老祖宗怎么那么容易就断气了?
是何病因?
那么多御医围着老祖宗,她也没机会上前查看。
拓跋焘吩咐将老祖宗先抬回万寿宫。便有七八位小黄门抬来凤辇,小心翼翼的扶起老祖宗,想把她抬起来。
顾倾城探头去看,但见老祖宗面赤唇紫,牙关紧咬,肢体僵直。
她咬了一下唇,毅然的走过去,向拓跋焘跪下道:“陛下,先别抬走老祖宗,倾城想再看看老祖宗。”
顾倾城身旁的冯左昭仪大惊失色,忙扯着顾倾城的衣襟,低声阻止她:“倾城,此举实乃僭越,老祖宗已然身故,你这样是为大不敬!”
如是其他人,拓跋焘必然会呵斥,无奈她是顾倾城,是他疼爱的丫头,是以也不忍心责备。
便哀戚道:“倾城,朕知道你对老祖宗有心,可老祖宗已经仙游了,你就不要去打搅她老人家了。”
“陛下,倾城求您让倾城再看看老祖宗,倾城不相信老祖宗那么容易就走了。”顾倾城确实舍不得老祖宗,可是更想看看老祖宗是否就真的殁了。
“安平郡主,”李御医见顾倾城脸有疑虑,道:“我知道郡主懂些医术,可是我们几位御医都把过脉,证实老祖宗已无脉息、气息,确实驾鹤仙游了。”
“陛下,求您了!”顾倾城哽咽道,噙满泪水,却倔强的看着拓跋焘,脸上明显写着恳求和坚持,“事关老祖宗性命,倾城一定要再检查。”
“皇爷爷,听说安平郡主不仅是略懂医术,而是医术精湛,应该让她去瞧瞧,兴许会有奇迹发生。”拓跋道。
事关老祖宗生死,拓跋深信倾城之言,他希望倾城能有奇迹。
就像十年前,他不相信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能给他接骨疗伤。
“父皇,倾城确实医术精湛,自己在外面开了医庐,悬壶济世。余儿相信倾城的医术,父皇就让倾城去看看老祖宗吧。”拓跋余也道。
“倾城医术精湛,在外面开医庐悬壶济世?”拓跋焘听李御医之言,已有些惊讶。
再听拓跋和拓跋余之言,觉得不可思议了。
其实之前拓跋余就说过顾倾城为他疗伤,他不以为意,只道顾倾城是随意给拓跋余包扎而已。
如今见拓跋出言推荐,拓跋余也言之凿凿,又见顾倾城一脸的坚持。
难怪,在藏书阁倾城看的是医书。难道她当时蒙着脸骗自己脸上长痱子?
这个鬼丫头!
竟敢连朕都骗!
便点点头,让她过去。
几位御医大为不满,宋远道拱手道:“难道陛下不相信臣等几位御医的诊断?”
“既然倾城想看,就让她去看看吧。”拓跋焘道。
他其实并非相信顾倾城懂什么医术,只是他心里喜欢她,她既有所求,他也就宠爱的满足她。
连御医都诊断老祖宗薨殁了,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即便懂点医,医术还能比御医都高超吗?
所有人都觉得荒唐,又暗暗心道:陛下对那个顾倾城,也真的太宠爱了。
当然,除了拓跋与拓跋余。
拓跋深邃的眸光带着惊喜,落在他的女人身上,仿佛等待着奇迹发生。
拓跋余也情深款款的看着顾倾城,他对顾倾城的医术也是深信不疑。
顾倾城深一脚,浅一脚,虚虚浮浮的走向老祖宗,脸上火烧火燎,胸中一阵阵的抽搐。
她不相信,她的蟠桃姥姥就这样离她而去!
来到老祖宗身边,一探鼻息,真的气息全无,再一把脉,粗一把脉,几乎也是脉息全无。
她的腹内陡然像被刀割断肠子一样痛!
眼泪夺眶而出!
她不相信!
不相信她的姥姥就这样撒手离开她!
老祖宗,你不可以离开小倾城!顾倾城暗暗呐喊。
再细细的按下去,终于感觉到微弱脉弦,若不细心和耐心,几乎以为脉息全无。
她眼睛一亮,心中又燃起希望。
再伸手探进衣裳,摸摸老祖宗肚脐上的神厥穴,再往下的关元穴,还是温热。
又捏开老祖宗的嘴,发觉舌苔鲜红。
顾倾城略为沉吟,向陛下及李御医等人道:
“陛下,诸位御医,老祖宗气脉纷乱,面色全无,形静如薨,其实并没有薨。倾城以为,老祖宗是尸厥。
尸厥又分几种,老祖宗面赤、唇紫、舌红、身僵,倾城以为老祖宗是因情志大喜大怒,而生发的气厥之症。
再加上如今天气炎热,而兼有署邪入侵,故而假薨。”
“气厥?假薨?”拓跋焘一知半解的看着顾倾城。
“安平郡主,老祖宗得的是尸厥?可是老祖宗已气息全无,回天乏术了啊。”李御医哭丧着脸道。
宋远道为首的御医,则恼怒的瞪着顾倾城,她如此胡言乱语,等于质疑御医们的医术。
“应该有救。”顾倾城轻轻几个字吐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人们在窃窃私语:
“一个乡下女孩,能懂什么医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御医都已经下诊断了,她还敢胡言乱语。”
“她就是想再出出风头。”
“她今天已经够出风头了,既封了安平郡主,又能自由选择自己的婚姻,真是贪得无厌。”
“就是嘛,既得了个安平郡主,又被老祖宗和陛下捧在手心,该知足了!”
拓跋充满信心的看着他的倾城。只要是他的倾城说有救,老祖宗就有救。
“皇爷爷,儿认为,既然所有御医皆断定老祖宗已经仙游,何不让顾倾城放手一试。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回归御医们最初的诊断而已,不会再有更大害处。”
顾倾城看到拓跋眼里坚定的信任,心里不由得一热。
可是,高阳王毕竟心高气傲,娶的人是倾国倾城的公主,与她无缘。
拓跋余也接着向拓跋焘道:“父皇,倾城曾治好儿臣的伤,儿臣亲眼看她治好很多老百姓,相信倾城不会胡言乱语。”
“好!”拓跋焘也不知哪来的心思,兴许因为他们是知己?
也开始相信顾倾城,反正也就死马当活马医。
“倾城,你可有什么办法医治?”拓跋焘再问。
“需要立即给老祖宗施针,回阳救逆。”
顾倾城一边回答拓跋焘的话,其实已不等皇帝准许,早已径自于袖口取出银针,就将银针以平补平泄的手法刺入百会穴及人中穴。
老祖宗生死攸关,一刻也耽搁不得。
百会穴:乃手足三阳督脉之会,位于高巅,总督诸阳。人身有四穴最应急,百会盖其一也。具有疏散风寒,温经通阳,升阳固脱,镇惊息风,为回阳救逆之要穴。
人中穴:隶属督脉,为督脉与手足阳明经交会,气血最旺盛之处,能够调和阴阳气血。针刺人中穴,可达到一针多经的功效。对治疗厥症和各种急症有很好的效果。
“先留针半炷香,半炷香后再见分晓。”顾倾城慎重道。
几位御医都带着一脸的不屑和一丝愤懑,尤其是太医院使宋远道,跪在皇帝身后,觉得顾倾城在打他们的脸。
“小小的女娃,大言不惭。除非华佗后人,当年北燕圣手慕容复在此,老祖宗也许还有生还之望。”宋远道冷哼道。
“真是大逆不道,老祖宗已然故去,还拿她的凤体作贱。”另外御医也不屑道。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却喜忧参半,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既想看到顾倾城因大胆妄为僭越之罪受罚,又害怕她真的将老祖宗鼓捣好了。
而贺兰明月就更希望顾倾城只是想出风头而搞的这一出了。
拓跋翰牙关紧咬,狠狠的看着顾倾城:
老祖宗一再因为顾倾城责骂他,如今好不容易这个老祖宗薨殁,罩在他头上的紧箍咒消除,她顾倾城又来捣乱!
这个女子,实在是他心头大患!
定要除之!
顾仲年却紧紧蹙眉,心内疑云大盛:他的女儿倾城,怎么忽然间就懂医术了呢?
容嬷嬷此刻,真把顾倾城当做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了,反正老祖宗已宣布薨殁,若有一丝的机会,能将老祖宗救活,她也不放弃这希望。
拓跋焘也是心思如潮,他轻咳了一声,回身怒瞥了窃窃私语的人群一眼。
众人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多言,一时间几乎落针可闻。
半炷香时辰,漫长难熬,整个太极殿再也没一个人敢多言半句,甚至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半炷香时辰好不容易过去了,顾倾城一探老祖宗鼻息,终于松了口气,轻轻点头道:“已有气息。”
顾倾城的话犹如一滴凉水掉落滚烫的油锅,炸起一阵油花,整个太极殿再也静不下来。
“什么?”李御医第一个不信,爬过去一探老祖宗鼻息,果然是有呼吸了。
他惊喜交集,喜极而泣:“陛下,老祖宗果然……有气息了。”
拓跋露出魅惑的笑:她的倾城,果然是神医,可以起死回生!
拓跋余拓跋焘等人惊喜之余,也向顾倾城投向发现金子的目光。
冯左昭仪自是惊喜交集。
其他妃嫔脸上阴晴不定,特别是闾左昭仪,脸布寒霜:这死丫头莫非是妖魅?
老祖宗的近身容嬷嬷,就差向顾倾城顶礼膜拜了。
顾仲年更加傻眼了:他的女儿竟比御医还厉害?
这怎么可能?!
“那老祖宗何时能醒?”拓跋焘见老祖宗虽然有气息,却不见醒来,又问顾倾城。
“再过半炷香。”顾倾城不骄不躁,淡定沉稳道。
她拔出老祖宗百会穴和人中穴上的银针,再以同样平补平泄的手法,在大椎、风池、膻中、神阙、足三里、内关、合谷、涌泉这些救逆回阳的穴位上,刺入银针。
大椎穴:为手足三阳经与督脉交会处。针灸此穴能调节本经经气,还可调节六阳经经气,可治疗高热、哮喘、脑供血不足。
风池穴:为手足三阳与阳维之会,阳维与督脉之会。阳维起于手足六阳之会,上循于脑室,督脉为阳脉之海。针刺风池具有疏调肝胆经气的作用,又能调理诸阳,使肝气疏泄、脾气健运、气血调和、肝阳潜将。
膻中穴:膻中为任脉,为心包募,膻中积聚宗气,针之能助肺司呼吸,助心以行血,故有宽胸理气、活血通络之效。
神阙穴:为真气所系之处,任脉为阴脉之海,与督脉相表里,脐又为冲脉循行之所,督、任、冲三脉经气相通,内联十二经脉、五脏六腑,故神阙为经络之总枢。疚或药物敷脐有疏通经络、回阳固脱、调达脏腑、调整阴阳之效。
足三里穴:为足阳明经之会,具有补中气、健脾胃、调和气血之效。
内关穴:为八脉交会之一,手厥阴心包经之络,针之可调和阴阳、理气通脉、养心清脑、回阳救逆。
合谷穴:为手阳明大肠经,针之能调和气血、通经活络、行气开窍、疏风清热、镇静安神、益气升阳之效。
涌泉穴:为足少阴肾经,为经气涌出、阴阳经气交会之处,与百会合用有调整升降之功。涌泉位于足底,主降,有收敛浮阳、引气归元、交通阴阳气血、开窍醒神之效。
整个太极殿再也安静不下来,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会这样,连御医都断老祖宗薨殁,怎么这小丫头几针下去,又有气息了?”
“她小小年纪,哪怕在娘胎里就学医,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吧?”
“事出反常必为妖,我看那顾倾城就是个女妖怪!”
“对!说不定她就是妖!”
莅阳郡主安陵缇娜和顿丘县主李双儿,脸上却是阴晴不定。
贺兰明月与她父王贺兰九真在一起,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多希望那顾倾城蒙错了。
大家各怀心思,等待半炷香后的结果。
这后半炷香时辰,好像比之前的半炷香时辰更难熬。
大部分人,都希望老祖宗能死而复生,毕竟老祖宗是整个大魏最尊贵的女人。
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期望顾倾城真能妙手回春。
倒是顾倾城,气定神闲,安静的等待。
拓跋余深情的看着前面的顾倾城,如果安陵缇娜是绽放的牡丹,顾倾城就是空谷幽兰。
牡丹虽艳却略显俗气,而幽兰却是清丽脱俗。
而且顾倾城更有一种能凌驾万物的尊贵威仪,让人不得不匍匐在她脚下。
半炷香时辰过去,顾倾城手法娴熟的拔去老祖宗穴位的银针。
把老祖宗扶在怀里,在老祖宗胸口上给她顺了顺气。
“咳、咳……”老祖宗突然的咳嗽声,打破了太极殿的寂静,将所有人的心思拉回老祖宗身上。
顾倾城看着怀里的老祖宗,眼泪再也压抑不住。
她真的担心蟠桃姥姥就此离开她了。
她看着悠悠醒转的老祖宗,心潮澎湃,眼泪咕噜咕噜滚落,哑声喊了句:“老祖宗。”
老祖宗看着顾倾城,慈祥的微笑。
“太好了……老祖宗终于醒来了!”拓跋焘等人皆大喜过望,向老祖宗围拢过来。
“谢天谢地,老祖宗总算是醒了……”容嬷嬷跪在地上,喜极而泣,低低啜泣着。
“老祖宗果然醒了,真是奇迹呀。”李御医惊喜道。
他主管老祖宗身体调理,自然比其他御医更加紧张,不禁向顾倾城投来赞赏的目光。
这个小女孩,虽然打了御医们的脸,可是她竟真的令老祖宗复活,作为医者,他只能佩服而无丝毫的妒忌。
可是,太医院使宋远道却觉得被这个小女娃打了脸,让他这个院使,如何还有颜面。
宋远道的不满,落在心思缜密的安陵缇娜眼里。
“……小倾城,哀家,哀家这是怎么了?”老祖宗看着饱含热泪的顾倾城,虚弱的问。
顾倾城喉咙里发堵,嘴唇蠕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容嬷嬷立即在老祖宗耳畔,简明扼要说起刚才顾倾城将她从死门关抢回来之事。
“老祖宗,谢天谢地。这次,真的要多谢安平郡主啊。”容嬷嬷抹着眼泪。
“哀家的小倾城?”老祖宗慈爱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紧紧把老祖宗搂着怀里,**着老祖宗慈爱的面容,潸然泪下,哽咽道:“老祖宗,小倾城就知道,老祖宗不会轻易离开小倾城的。”
“是啊,老祖宗舍不得,舍不得我的小倾城呢。”老祖宗也噙泪道。
拓跋焘也热泪盈眶的看着老祖宗及顾倾城,看顾倾城的眼眸,更加炙热。
妃嫔们几乎都明白了拓跋焘的心思,皮笑肉不笑。
只有冯左昭仪蹙眉,忧心忡忡。
宫人们几乎对顾倾城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将她视为仙女。
“活观音……安平郡主竟是活观音。”
卫绾等宫女感激顾倾城处理好孔明灯事件,间接救了她们的性命,又见顾倾城一波接一波的让人们震撼,便讨好的嚷起来。
宫人们方才更得到顾倾城在陛下面前赞赏及赏赐,也都跟着叫起来:“活观音……”
“活观音?”拓跋焘凝视着顾倾城,没想到这个丫头竟还是医道圣手。
他心里陡然闪过重重疑窦……
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小丫头,怎么能身怀如此之多的绝技?
她的琴艺,比冯左昭仪有过之无不及。
她的舞,别说是当年的冯左昭仪难及,即便是当初那个令他念念不忘的佳人,也甘拜下风,堪比惊鸿仙子。
她的医术,竟胜过大魏的御医,堪比再世华佗。
天下间竟有如此出类拔萃之人,是谁悉心栽培她?
难道她天生便这般聪颖?
还有她那翩若惊鸿,宛如蝴蝶翩翩的轻功,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的容貌,长得还真像那个已故佳人。
他想到十几年前太乙真人夜观星象,说紫薇星陨落在辽西王府的那些话……
难道她竟然就是……
得空,还是再查查她的身世。
“活观音?”拓跋心道:“我的倾城,活观音,也是当之无愧的。”
他勾魂摄魄的眸眼看向顾倾城,刚好与顾倾城淡定从容的眼神相撞。
顾倾城赶快转移视线,他不是要娶倾国倾城的公主吗,怕以后他们就是路人了。
“小倾城啊,哀家险些就见不到你了。”老祖宗溺爱的看着顾倾城道,“没想到竟是小倾城救了哀家,你让哀家该怎么谢你啊。”
“老祖宗快别跟小倾城客气,小倾城能救回老祖宗,是小倾城的侥幸和福气。
能再听到老祖宗叫一声小倾城,小倾城哪怕折寿也甘愿。”
顾倾城拥着老祖宗肩膀,脸上荡漾着幸福。
又再细声嘱咐:“老祖宗,您暂时不能多言语,不能劳心动气,要好好养神休息。
待倾城开些药让老祖宗服下,老祖宗就会大安了。”
“好……”老祖宗像个听话的孩子,甜甜的阖起眼睛。
拓跋焘命人小心抬老祖宗回万寿宫,与宴宾客也陆续散去,只剩下文武朝臣,皇帝还没离开,他们也不敢随意就告辞。
顾倾城虚心的与李御医等人斟酌:
“李御医,老祖宗因暴怒等情志刺激,引起气血逆于上。
既是气厥之症,倾城以为,应以顺气活血开郁,五磨饮子加通瘀煎调理,李御医以为如何?”
“呵呵……”李御医捋须微笑的看着顾倾城,点头道:“顾小姐的医术,李某佩服得五体投地。顾小姐的药方,也是精妙,自然是好的。李某怎敢有异语。”
只有宋远道在一旁,悄悄的与他的走狗御医,不屑的嘀咕:还真让那丫头片子蒙着了!
顾倾城便马上开方子,让御医们按方煎药。
李御医临走前不禁好奇的低声问:“安平郡主,请问您可认识医圣慕容复?”
顾倾城一怔,沉吟了一瞬,最后在李御医耳边模棱两可的说了三个字:“不可说。”
顾倾城虽然说得含糊,眼神却有些启示,李御医了然的颔首,微笑而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释奴止戈
第171章:释奴止戈
拓跋又怜又爱的看着顾倾城,心道:“我这娘子,还有多少惊喜,是我还没发掘的?”
拓跋余却冷然的看着拓跋,眼眸像刀,那种阴冷,透着蚀骨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倾城,你又立下奇功。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拓跋焘恨不得立即将顾倾城收纳后宫。
虽然顾倾城已正式宣告与南安王退亲,但老祖宗懿旨,任何人不能强迫顾倾城。
他纵然是皇帝,又该如何扭转这个局面?
顾倾城跪在拓跋焘面前,神情肃穆道:
“陛下金口玉言,是否倾城有任何要求,陛下都会应允?”
“对,朕乃天子,一言九鼎,倾城但说无妨。”拓跋焘宠溺道。
拓跋欣喜的看着顾倾城,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求。
果然,便见顾倾城恭恭敬敬的拱手道:
“释奴,止戈!”
顾倾城语音沉稳坚定。
刚才拓跋只提释奴,已经是笑话了,现在这个小女子不但要释奴,还要止戈。
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顾倾城此言不但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引起朝臣的轰然大笑,议论纷纷:
“释奴已经是天大笑话了,还想止戈,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这样罔议朝政的妖女,陛下,请立刻将她逐出朝堂!”
“对,敢擅议朝政,真是胆大妄为!”
拓跋焘扫了群臣一眼,厉声喝道:“够了!什么妖女?谁敢对安平郡主出言无状,别怪朕对他不客气!”
群臣这才鸦雀无声。
拓跋焘虽然喝止群臣,却也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遂带着些许不自然的微笑问顾倾城:“释奴,止戈?”
顾倾城点点头,继续道:
“陛下,倾城赞同高阳王刚才所请,求陛下废除部分奴隶制,将战俘降民,一视同仁,让他们成为大魏子民。”
拓跋翰等鲜卑贵族听了顾倾城此言,一个个不由得脸色大变。
拓跋余微微蹙眉,暗暗为顾倾城捏把汗。
“倾城,废除部分奴隶,事关大魏律法,此乃国事,”拓跋焘尽量婉转的拒绝顾倾城,“你虽然已是安平郡主,但是国事,郡主也不能随便参与,倾城还是想其他的赏赐吧。”
“陛下方才刚刚才道,天子一言九鼎,金口玉言,怎么转瞬间,就言而无信了?”顾倾城豪不畏缩的直视着拓跋焘。
顾倾城竟敢公然质疑皇帝的诚信,无疑大逆不道,恃宠而骄。
欣赏顾倾城的人,自然为她捏了一把汗,觉得她死得可惜了。
但憎恨她的人,却嘴角冷笑,恨不得陛下立马将她处死!
就连拓跋也不禁眉头轻蹙,双拳紧握,一脸的紧张。
“倾城,朕非言而无信之人,只是这关系大魏律法,岂能随意更改,必须要经过群臣论证,方能决定。”拓跋焘却对顾倾城的质疑,不以为意,依然宠溺的微笑道。
众人皆觉得顾倾城侥幸的同时,顾倾城又不识好歹了。
“倾城一直以为,陛下雄才大略,英明果断,扫统万,平秦陇,翦辽海,荡河源,南夷荷担,北蠕削迹,廊定四表,一统北疆。一代枭雄,文韬武略,不输秦皇汉武。没想到……”
顾倾城站了起来,却负手而立,也没再往下说,嘴角牵起不屑的冷笑。
言下之意,不但有失望更有嘲笑之意。
顾倾城的说话虽有嘲讽,却也不失恭维。
拓跋焘心道:原来自己在倾城眼里,评价竟如此之高,竟可比秦皇汉武。
“倾城,怎不往下说?”拓跋焘略为失望的问。
“陛下说话不算数,倾城再说又怕掉脑袋,还敢继续说吗?”顾倾城撇撇嘴,竟有些耍小孩子性子了。
“呵呵呵,你尽可畅所欲言,朕恕你无罪。”拓跋焘呵呵笑道,眼眸带着浓烈的欣赏。
得到陛下的允许,顾倾城再一整方才嘲笑的脸色,一本正经,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释奴。诚如高阳王所奏,只是释放降奴,让他们成为大魏子民。
犯上作乱,作奸犯科之人,戴罪之身或诛或为奴,这是律法,无可厚非。
但败国降民沦为奴隶,降民自身固然可悲可叹,大魏得到大好子民,却误将宝玉当顽石,犹如买椟还珠,实在令人惋惜,此乃大魏大大损失也。
降民没有错,更没有罪,他们只错在跟了个失败的国君,生在个不够强盛的国家。
战国晚期的秦国,之所以能崛起,国力比其他六国越来越强盛,脱颖而出,统一天下。
因为秦国不但以作战时歼敌的头颅多寡作为战功,秦人勇猛,自是锐不可当。
秦国取得新领土后,还会将战俘释放为庶民,迁居到新领土。所有战俘一视同仁,成为秦国的子民。
如此秦国逐渐兵强马壮,越来越骁勇,踏平六国,一统天下,自然是意料之中。
丫头曾跟一位大山大叔拆了个王字,那位大叔懂得上达天意,下合地理,中通人性者,王也。缺一不可。失去老百姓拥护,没了根基,给谁当王去?
所以子民百姓自然是多多益善,才能富国强邦。
止戈,并非要大魏不抵御敌侵,天下没有一统,就免不了会有战事纷争。
倾城所说的止戈,是要止奴隶心中的戈矛。
降民为奴,桎梏锁住的不仅是他们的躯体,还有他们的灵魂和尊严。
自由和尊严同时失去,大魏得到的只是廉价的劳力,换来的却是天怒人怨,刻骨仇恨。
有多少奴隶,就有多少仇敌。
陛下睿智仁慈,何不止住降民心中的戈矛,化仇敌为子民,百姓归心,为大魏所用。
所以,释奴止戈,乃经国远猷,长治久安,富国强邦之大计。”
“经国远猷,富国强邦之大计?”拓跋焘微微颔首,越听越有兴趣,看顾倾城的眸眼更亮。
顾倾城点点头,继续道:
“大魏几十年来,南征北战,戎马倥偬,劳民伤财,却只占据北方半壁江山。
如今天下三分,刘宋屡战不下,柔然逐而复返。
大魏夹在南北之间,卧榻左右,皆有虎狼虎视眈眈。
西楚霸王勇冠三军,更有贵族血脉,可谓天时地利占尽,却独缺人和。其勇猛过人,却杀戮过重,过于残暴。
而市井之徒刘邦,没有天时地利,却独享人和,若论实力,于项羽不堪一击。
可是他能笼络民心,爱民如子,所到之处,皆受人拥戴。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及人和。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治世以文,戡乱以武。大魏初立,以战俘为奴,以此立威,权宜之计,未尝不可。
如今大魏雄踞北方,若长此以往,墨守成规,仍然以降民为奴,战俘饱受凌辱,只会令所有夷族外邦,拼死抵抗。
他们为国战死,还可享有尊荣,成为大魏战俘降民,却生不如死。
如此一来,他们哪怕是可以投诚归降的情况下,还是誓死作战,负隅顽抗。
其实,老百姓管你谁是皇帝,土地上是何旗帜,他们只要活得有尊严,得一方水土,安居乐业罢了。
大魏铁蹄所至,若恩威并施,他们怎不心悦诚服,四方投诚,俯首称臣。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首要得到民心。民心所聚,国力自然强盛。
诚如当初的大秦崛起。
若大魏泱泱大国,将降民一视同仁,视为同等子民,以诚相待。
四方称颂,八夷钦敬,降者归心,国力大增,岂是廉价的奴隶可比。
倾城随师父出外看病期间,见大量无主荒田丢弃,无人耕种,实在是惋惜。
若奴隶和那些流亡无居者成为大魏编户齐民,分配田地,开荒种粮。
既增加了劳动力,提高了人们生产的积极性,更增加赋税,国库充盈。
古往今来,天下一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万民,无分贵贱,皆为大魏子民。
大魏仁德广昭,四方臣服,民心所向。
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南北一统,岂非指日可待?”
顾倾城语音抑扬顿挫,不紧不慢,娓娓道来,语惊四座。
她在男儿当道的朝堂里,竟如失落人间的日月星辰,璀璨夺目,坚定从容,岿然不动。
大司徒崔浩、大司马高允、刑部尚书陆丽也赞赏的点头。
拓跋看顾倾城的眼眸,更是灿若星辰。
拓跋余也越来越惊喜。
只有以拓跋翰和常山王等利益受损者,一个个气炸了,怒目而视。
“好!说得好!说得好!果然是经国远猷之大计!”拓跋焘不禁击掌而起。
群臣们见拓跋焘一反常态,个个面面相觑。
拓跋焘继续道:
“好一个降奴为民,国力强盛,万民归心,南北一统,指日可待。
没想到安平郡主不但舞艺超群,还能妙手回春,更有经纬之才。
朕即刻下旨,准高阳王与安平郡主所请,即日废除降民为奴法令,从此所有降民皆为大魏子民,一视同仁,同等对待,为我大魏强兵强国!”
高阳王拓跋与安平郡主顾倾城立即跪在拓跋焘面前,代降民们谢过陛下恩德。
大司徒崔浩及大司马高允等随即高呼:“陛下英明!”
一些追随崔浩和高允的汉族大臣,也一起附和。
而更多利益受损的鲜卑贵族王公大臣门阀却炸开了锅,一个个跪下,企图力挽狂澜。
“陛下,不可以啊……”
“陛下,此乃先祖所定,不可以轻易废除啊……”
“陛下,此乃国策,要深思熟虑啊……”
拓跋翰也跳出来不服的奏道:
“父皇,如何一视同仁,那些贱民,本来就是朝廷以及贵族们的免费劳力。
这一废除奴隶,一下子失去百万免费劳力,岂不损害了朝廷及贵族们的利益?动荡在所难免啊!”
常山王也慷慨激昂的奏道:
“陛下,微臣附议东平王之奏请,降民为奴由来已久,一向赏赐给贵族以及将军们,且有大部分留为朝廷所用。
如今释奴,贵族和将军们的利益一下子大受损失,必然人心惶惶,引起动荡,大魏将岌岌可危。
陛下切勿轻听顾倾城之言,贸然释奴,她是妖言惑众啊!”
乙浑、闾望、独孤忠诚、安国公等将军和贵族,自然是附议东平王,坚持反对释奴。
朝中一下子分成两派,而且反对的声音占了一大半。
拓跋站起来凛然道:
“二皇叔过滤了。降民为奴,本来就是不公平,是一种剥削,是权宜之计。
朝廷和贵族多年来剥削劳力,已经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利益,时至今日,也足够了!
朝廷和贵族如缺劳力,可以再请他们做事,只不过要付出薪酬和尊重大魏子民。
相信他们成为大魏子民,心悦诚服,做起事来也会事半功倍。
贵族和朝廷短期看上去是有一点轻微损失,从长远大局看,大魏若能令四夷臣服,民心所归,国力强盛,天下一统,可一点都不损失!”
“儿认为降民为奴,是为不公,是为剥削?言下之意,儿是质疑咱们鲜卑祖先暴虐,是桀纣之流了?”拓跋翰与拓跋针锋相对。
“三皇叔,不要歪曲儿之意。”拓跋忍着怒火。
“你质疑祖先决定,就是大逆不道!”拓跋翰咄咄逼人的厉声对拓跋道。
高允却向拓跋翰拱手道:“东平王殿下,是否有断章取义之嫌?”
“儿方才所言,群臣皆有目共睹,本王并无冤枉他!”拓跋翰又狠狠道。
高允向皇帝奏道:“陛下,老臣看高阳王并非有诽谤鲜卑祖先之意,只是剖析一直以来,降民为奴的利弊而已。”
“父皇,降民为奴,这是我大魏百年立国之本,绝不能废啊!”拓跋翰怒不可遏,欲力争到底。
鲜卑贵族以常山王贺兰九真为代表,又奏道:
“陛下请三思,降民为奴,由来已久,大魏因此才得以强盛,雄踞北方,此律法绝不可废啊!”
群臣争议不休,太极殿闹哄哄起来。
拓跋焘此时断然喝道:“够了,朕意已决,废除降民为奴,即日起,降民皆为我大魏正式子民,不用再议!”
皇帝威仪赫赫,他的话,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持反对意见的大臣贵族见拓跋焘圣意已定,也无力回天,一个个如同化石,只能狠狠的瞪着顾倾城。
个个咬牙切齿,暗骂顾倾城是妖女!
拓跋焘再看着顾倾城,语气陡转温和:
“倾城,你方才言道要给曾经的降奴,现在的新子民和流亡无居者分配田地?”
“是的陛下,”顾倾城道。
“如何分配?”拓跋焘又问道。
顾倾城又娓娓道来:
“陛下可颁均田令,将所有土地和荒田统一起来,再重新平均分配,以朝廷名誉定时,按人口分授给所有大魏子民。
新子民和曾失去土地的流亡无居者,还有那些依附豪强的佃户,都成了朝廷编制齐民。
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定会感激朝廷恩德,勤勤恳恳耕种,按时交纳赋税,于朝廷国库有百利而无害。”
拓跋焘含笑点头赞誉:
“好,安平郡主,没想到你身为女子,竟有经天纬地之才。
既聪明睿智,又体恤百姓,心地纯良,堪为天下女子表率。
朕就依安平郡主所请,释降奴、颁发均田制。”
拓跋听拓跋焘如此赞誉顾倾城,心里自是无比高兴,堪称天下女子表率者,一般指皇后娘娘。
皇爷爷就差没夸倾城是母仪天下了。
但是,看皇爷爷对倾城的态度,不但喜爱,还志在必得啊。
他绝不可以让皇爷爷这番心思成为事实!
拓跋余自是更加的欢喜,顾倾城一连串的举动,都让人刮目相看。
她虽与自己解除了婚约,但他爱她,仍然可以追求她,对她志在必得。
她的一切,与自己休戚与共。
他对释奴事件,并不想多插嘴,无论如何,倾城受到褒奖,他自是与有荣焉。
可是父皇赞扬他是女子表率,而且对倾城百般疼爱,难道父皇对倾城真有什么非分之想?
拓跋翰对顾倾城更加不敢小觑,他本就将顾倾城与闯王府救女奴,烧毁他的**殿,殴打他那恶徒视为同党,恨不得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今听到父皇对顾倾城的赞誉,觉得父皇对顾倾城的宠溺可谓空前绝后。
该怎样利用顾倾城,成为父皇与拓跋余拓跋分裂的导火线呢。
“陛下,”拓跋肃然道:“北方的豪强世家多聚族而居,设坞壁自保,自给自足。
我大魏立国后,任命坞主为宗主,代行地方官府权力。
可这个所谓的宗主督护制,户口隐匿现象十分严重。
朝廷征收户调时,只能依据户籍上登记的户口,但实际上往往三五十家为一户,千人百口共为一籍。
而我大魏现时的九品混通法,把一家一户的自耕农民同这种实际上有众多荫附人口的宗主户等量齐观。
长此以来,早就造成朝廷赋役征发在数额、轻重上的不均,大大影响了国库的财政收入。
请陛下降旨,把豪强隐匿的劳动人口统统编入朝廷户籍。
如此既增加朝廷编户,又抑制豪强势力,更使大魏子民一视同仁,公平对待。”
顾倾城此刻眼中的魔鬼拓跋,没有半分痞气和匪气,只有一脸的浩然正气和一代枭雄的霸气。
心里头不由得大加赞赏:
“原来那个魔鬼,看上去强悍狠戾,其实却是心怀天下苍生的好人。
只盼他与他的公主,以后能好好爱护苍生,自此他们就断绝情缘了。”
拓跋焘略为沉思,点头嘉许的看着他这个皇孙,这个皇孙不但骁勇,才智敏捷,尤胜他那些皇子。
于是对崔浩、高允和独孤忠诚道:
“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就依高阳王所奏,着手去办。”
“微臣领旨……”
大司徒崔浩、大司马高允、大司空独孤忠诚领旨。
“户部尚书。”拓跋焘又喊了句。
“微臣在。”户部尚书闾望也恭敬的站出来。
“明日起,发布公文,让全国降奴都去府衙领取释奴文书,正式登记入册,让他们成为大魏子民。”拓跋焘道。
“诺,陛下。”闾望无可奈何的领旨。
他也是这个释奴的利益损失者,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陛下,”这时顾倾城又道,“之前高阳王请旨关闭格斗场,不准再让奴隶上格斗场格斗,陛下可否也恩准?”
那些鲜卑贵族或者豢养奴隶的大臣,又狠狠的瞪着顾倾城,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拓跋焘略为沉吟,对顾倾城道:
“释放降奴,确实为大魏增加子民,增加赋税,利国利民,那是好事。
可是人分尊卑贵贱,奴隶自有他成为奴隶的命数。
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格斗场看似残忍,却能激发人心斗志,知道技不如人便只有死路一条,也让平城百姓多份娱乐。这个,就不必取缔了。”
顾倾城还想再说的时候,拓跋却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而拓跋焘随即又起身道:“好了,诸位卿家都散了吧!”
利益受损的大臣们,狠狠的瞪了眼顾倾城,才悻悻而去。
拓跋瞥顾倾城一眼,是想让她见好就收。
皇爷爷能答应释放降奴,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了。
再立刻关闭取缔格斗场,还真会引起所有鲜卑族的反扑。
第一百七十二章:丰厚赏赐
第172章:丰厚赏赐
散宴后,拓跋想跟顾倾城说句什么,她却冷着脸,别说是正眼了,连看都看,简直就是不屑一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转头却对拓跋余谈笑甚欢。
看着顾倾城漠然与冯左昭仪离去的身影,他的倾城为降奴求情的一番慷慨言辞,令他对她更加多了份敬重。
可是,她为什么对自己一脸漠然,她不是已经拒绝成为南安王王妃,与八皇叔退亲了吗?
她终于摆脱了那所谓娃娃亲的束缚,恢复了自由身,这是值得高兴之事啊?
为何她和拓跋余解除了婚约,两个人反倒是更亲热起来了?
难道,她还真的要接受拓跋余的追求?
反了反了!
他的娘子莫非要翻天了?!
他本来想立刻拉着他的倾城,问个清楚,看看她到底为何好像生他的气。
可他知道圣旨和赏赐马上要去毓秀宫,她们将忙得不可开交。
他飞马上了一揽芳华,与顾倾城的点点滴滴重上心头,她明明已经拒绝了拓跋余的婚约,难道像拓跋余所说,正式接受他的追求?
想到拓跋余的眸光在他的倾城身上游弋,他便醋味翻滚,拼命的舞剑,蟠桃花被他震落了一大半,满地都是花瓣雨。
战英看见拓跋如此的懊恼,自是知道高阳王殿下为了安平郡主对他不瞅不睬。
他颇为不高兴道:“大将军不是当着天下人扬言,唯有倾国倾城的公主,才能配得上您吗?您既然要娶倾国倾城的公主,您让郡主,还能对你有好脸色吗?”
拓跋陡然停了下来,剑插在地上,恍然大悟。
“是啊,本将军怎么糊涂了,我竟是当着倾城的面,说要娶公主的。她肯定是误会了!”拓跋咬牙捶打自己的脑壳。
“误会?大将军不是要娶什么倾国倾城的公主吗?那大将军明明那么爱安平郡主,却为何说这些令她伤绝心的话?”战英又替顾倾城抱不平。
“哎呦,什么都别说了,先沐浴更衣,再去毓秀宫!”
战英给拓跋准备热水的时候,拓跋去喂泰山和暮雪。
看着津津有味吃着牛肉的两只小狼,拓跋摸摸它们的头,道:
“泰山,暮雪,乖乖等着,老爹去把你们的娘亲哄回来!”
匆匆洗浴更衣,又立刻连夜赶下山。
顾倾城回到毓秀宫,正式的圣旨和一箱箱的赏赐便紧跟着来了。
宗爱宣读圣旨:
“应天顺行,授之民命,兹有大魏良商王孝廉,曾为大魏捐献大量钱财,助大魏平定四夷,雄霸北方立下赫赫功勋。
现追封王孝廉为孝廉公,其孙女顾倾城,娴熟大方,品貌端庄,聪明睿智,博学多才。
不但救治老祖宗有功,更为国献策释奴止戈,实乃女子表率。
现封顾倾城为安平郡主,享公主俸禄。
另赐金步摇一副,珍珠二十斛,珠钗首饰十箱,黄金千两,锦缎千匹,裘皮百件,以彰圣眷。钦此!”
毓秀宫一众人等皆跪下接旨。
“臣女顾倾城谢恩领旨!”顾倾城恭恭敬敬的接过圣旨。
“安平郡主,果然是聪明睿智,倾国倾城。”宗爱颇有深意看着顾倾城道,“安平郡主的后福,还在后头呢。”
“谢大人。”顾倾城看着宗爱道。
看着他头上颇为眼熟的貂蝉金铛,顾倾城才想起这貂蝉金铛原是金老爷在天上人间竞拍下来的。
价值两千两黄金。
原来金老爷是有心拍下来贿赂中常侍宗爱。
冯左昭仪马上给了宗爱重重的赏银,宗爱也不推辞,掂掂银子,再深深的看乐观其成一眼,似笑非笑的告辞走了。
拓跋焘赐封顾倾城安平郡主的同时,赏赐丰厚。
紧接着老祖宗万寿宫又赏赐了十几箱的金银珠宝和各种奢华首饰,各种丝绸锦缎。
各宫有眼力见的妃嫔,也随即送来贺礼。
所有的赏赐,顾倾城都在毓秀宫受领。
毓秀宫所有宫人和飞鸿飞雁再次跪在顾倾城面前,恭喜顾倾城:
“恭喜顾小姐晋封安平郡主……”
“谢谢诸位,大家快快请起。”
顾倾城向她们伸手,又道:
“这段时日,倾城得毓秀宫所有人鼎力相助,老祖宗的寿诞才能圆满举行,倾城在此谢谢诸位了。”
顾倾城说完,又向冯左昭仪跪下:
“倾城更要谢谢姑姑,没有姑姑对倾城的呵护,悉心照顾,就没有倾城的今日。”
“好孩子,快快起来,跟姑姑不必客气。”冯左昭仪笑盈盈的扶顾倾城起来。
而后又对大家道:
“以后你们见到安平郡主,得改口称郡主,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称顾小姐了。”
“诺……”众人齐声回答。
“毓秀宫人人有功,今日倾城受封赏,自然与诸位有福同享。”顾倾城对宫人们道。
“谢谢安平郡主……”宫人们个个与有荣焉。
顾倾城又对冯左昭仪道:
“姑姑,帮倾城将这些赏赐分赏给毓秀宫所有宫人。”
“好。”冯左昭仪含笑道。便与顾倾城将赏赐分赏给宫人,大家自然又是多谢一番。
毓秀宫人人收到厚礼,自然是万分高兴。
顾倾城看见老祖宗赏赐下来的珠饰里,有一对金镯子,生命雕琢了鸿雁,觉得非常适合飞鸿飞雁,便分别给她们戴在左手和右手。
“这一对鸿雁,戴在你们姐妹俩手上,是再合适不过了。”顾倾城**着她们的左右手道。
“谢谢郡主……”
飞鸿飞雁赶紧跪下来多谢郡主,她们这辈子莫说金饰,连铁饰都没戴过呢。
顾倾城在毓秀宫,令整个毓秀宫连带着宫人都有了光彩。
顾倾城再拿了些金银,算是自己私人打赏六司二十四局宫人,六司的掌事均送了珠钗饰物。
冯左昭仪着宫人去赏赐。
各司局收到礼物,自是皆大欢喜,几乎人人对顾倾城心悦诚服。
当然,其中也不乏羡慕妒忌恨的。
顾倾城看着摆满整个大殿的礼物,沉吟一瞬道:
“姑姑,这些赏赐,珠宝首饰和锦缎布匹也就罢了,留起来我们以后做衣裳。
但陛下和老祖宗赏了那么多金银,我几辈子都花不完。
我想着,在我的一心堂旁边再开设粥棚,给那些难民和刚摆脱降奴恢复身份的老百姓施粥。
他们刚刚才获得自由,居无定所,生计一时还没有着落。等朝廷给他们分了田地,他们就可以自耕自足了。”
“好,好,太好了。”冯左昭仪又疼爱的**着顾倾城的头,“倾城宅心仁厚,不枉姑姑如此的疼爱你。”
“谢谢姑姑的支持。”顾倾城如释重负,拉着姑姑的手道。
“积德行善,这是天大的好事,姑姑怎么会不支持。姑姑就专门给你开一间库房,保管你的所有物品。你需要拿去设粥棚救济贫困,尽管随时来取就是。”冯左昭仪开心道。
冯左昭仪再翻看着那些奢华锦缎,又道:
“这些锦缎,姑姑要给你做最漂亮的衣裙。”
她再挑了些珠饰出来,放在另外几个精致的小木匣里,道:
“这些珠翠好看,你平时就轮换着戴。”
顾倾城点头道好,自己又亲自为冯左昭仪挑了些珠钗让她戴。
宫人们将一箱箱财宝抬进库房。
冯左昭仪对夏荷秋月她们道:
“郡主今日忙了一整天,也没能吃上几口东西。
你们快去准备宵夜到西殿,让郡主吃了宵夜再好好休息。”
“诺,娘娘……”夏荷秋月去准备宵夜送去西殿。
冯左昭仪又吩咐飞鸿飞雁:
“郡主累一天了,你们赶紧去备好热水,让她泡泡热水,让郡主好好睡上一觉。”
“诺,娘娘……”飞鸿飞雁领命赶紧回西殿打点。
宫人们各自忙自己的活去,冯左昭仪拉顾倾城进寝殿,说起贴心话。
“孩子,今日可是累坏了吧?”冯左昭仪温柔的问。
伸手指理了理顾倾城的额间鬓发。
这些轻微之举,在顾倾城眼里,就如母亲般温暖。
顾倾城见姑姑就像母亲一样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暖上心头,热泪盈眶。
“姑姑对倾城,便如同倾城之亲母,倾城何德何能,有姑姑如此眷顾。”顾倾城眼泪夺眶而出。
“傻孩子,本宫是你姑姑,不心疼你,还能去心疼谁。”冯左昭仪温柔的抹去顾倾城的泪。
顾倾城默默享受着这份像母亲般的慈爱。
“倾城真是了不起,今日不但为姑姑扬眉吐气,更加令姑姑刮目相看。”冯左昭仪又夸赞道。
“姑姑过誉了,倾城哪有那么好,只是姑姑喜欢倾城,便觉得倾城一切都是最好的。”顾倾城拉着姑姑的手道。
“不,姑姑的倾城,便是世间上最好的女子。”冯左昭仪慈祥道。
“姑姑如此宠溺倾城,会把倾城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顾倾城憨憨笑道。
“姑姑知道你聪明善良,姑姑今日最开心的,不仅是倾城筹备寿宴表现出色,最难能可贵的,是倾城居然懂得求陛下释奴止戈,造福苍生。”冯左昭仪不无欣慰道。
“倾城也没想到陛下竟然答应了,这真是万民之幸。”顾倾城道。
心中不由得对皇帝一阵感激,稍顿,再感动道:“君恩深似海,陛下对倾城,就像慈父般疼爱。”
冯左昭仪见顾倾城对皇帝流露出感激之情,心里不由得有丝纠结。
而后叹口气,又感慨道:“倾城如此有出息,你的奶娘和师傅,教导有方啊!”
“姑姑此刻提起倾城的奶娘和师傅,倾城真的好想奶娘和师傅他们。”顾倾城黯然道。
若能与奶娘和师傅他们分享今日的荣幸,那该有多好。
顿了一瞬,她叹道:“也不知他们如今怎么了,倾城真想回去找他们了。”
“你奶娘不是嘱咐你,要完成心事报了仇再回去找他们吗?
他们若跟在你身边,会成为你的掣肘,成为你的软肋。
万一乙浑和柳如霜还有闾左昭仪把你奶娘她们抓起来要挟你,可就得不偿失了。”姑姑拍拍她的手道。
“姑姑说的不无道理。”顾倾城点头道。
冯左昭仪安慰倾城一番,又慨叹道:
“没想到陛下能力排众议,准你所请,释放降奴,这是何等大事。
恐怕鲜卑贵族和那些利益受损者都要恨倾城入骨了。
你之前就遭人行刺,以后,可更要注意安全了。”
“姑姑不要担心,倾城会注意安全的。”顾倾城道,眉宇郁郁寡欢。
冯左昭仪见顾倾城此刻愁肠百结,又担心的问:
“倾城今日被封安平郡主,享公主俸禄,还得了惊鸿仙子美誉。
老祖宗又帮忙解除了你那娃娃亲婚约,你应该很高兴啊。为何看你如今,却仍然郁郁寡欢?”
顾倾城想到拓跋,不由得一阵黯然,又不能告诉姑姑个中因由。
“是啊,倾城得封为郡主,那是多少人羡慕的了。又退了那娃娃亲,倾城心中更加无牵无挂,是应该快快乐乐的。”她勉强牵起笑脸。
“倾城想方设法退亲,是真的不喜欢南安王,还是心中另有所属?”冯左昭仪又试探的问。
若倾城不想把她与拓跋之间的事说出来,她也不能道破,女儿家面皮薄,她并不想倾城难堪。
若是今日前,姑姑如此一问,顾倾城便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姑姑。
如今拓跋要娶的是倾国倾城的公主,她又何必再告诉姑姑自己与拓跋这一段无疾而终的孽缘。
“姑姑,倾城的母亲不知是否被闾左昭仪所害,若我的母亲真是被她所害,倾城又怎能去做她的儿媳妇。”顾倾城道。
“你真的觉得你母亲之死,与闾主仆昭仪有关?”冯左昭仪蹙眉问。
顾倾城点点头:
“没根没据,倾城不会胡乱就怀疑一个人。
之前本来答应闾左昭仪,两年后退亲,如今闾左昭仪既有嫌疑,就没必要再拖,所以,还是早些两清的好。”
“既然你有所怀疑,那迟早怕是要与闾左昭仪兵戎相见了。”冯左昭仪不无担心道:“你可知道他们闾家的势力有多大?你可得步步小心啊。”
顾倾城又点点头,安慰道:
“姑姑别担心,倾城报仇后,离开皇宫,找到奶娘和师傅他们,去外面悬壶济世。”顾倾城道。
她和拓跋此生也不再相见。
“那倾城就舍得丢下姑姑了?”冯左昭仪佯嗔道。
“倾城当然舍不得姑姑,倾城得空就会回宫看望姑姑的。”顾倾城搂着冯左昭仪。
“倾城,姑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又聪明睿智的孩子,但世道混乱,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最重要。
不到逼不得已,姑姑也不希望你离开皇宫,一个女儿家,在外面会被人欺负。”冯左昭仪道。
“倾城年纪尚浅,姑姑阅历比倾城丰富,倾城以后还需姑姑的提点和悉心教导。”顾倾城依靠着冯左昭仪,腻声道。
“倾城,后宫波谲云诡,人心难测,步步惊心。
比你那个小小顾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咱们虽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闾左昭仪,你一定要防之又防。”
冯左昭仪又谆谆嘱咐。
“姑姑,倾城已办完老祖宗寿宴,这两日看看老祖宗的身体如何,她毕竟曾经命悬一线。
若老祖宗身体无大碍,过几日就回顾府,也不在皇宫生活,姑姑不用担心。”
顾倾城勉强挽起笑意,压抑着心里的苦闷。
“金鳞非是池中物,一朝如龙一朝凤。”冯左昭仪怜爱的**着顾倾城的脸。
“一朝如龙一朝凤?”顾倾城看着姑姑喃喃。
“小小顾府,岂留得住金凤凰。等你把顾府的恩怨都了啦,有些事,姑姑再慢慢告诉你。”冯左昭仪缓缓道。
顾倾城看着姑姑,带着满腹疑惑点点头。
“倾城,姑姑看你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夏荷秋月应该已备好宵夜,你赶紧回西殿吃宵夜,再睡个好觉吧。”
顾倾城见冯左昭仪也累了,便道:
“姑姑这一天下来,也累坏了,那倾城不打扰姑姑休息,倾城告退了。”
顾倾城告退回西殿。
第一百七十三章:倾国倾城
第173章:倾国倾城
散宴后宗爱去毓秀宫下圣旨送赏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拓跋焘到了一座最奢华的宫殿,金碧辉煌的匾额上篆刻着关雎宫。
这里每日都有宫人清理打扫,一尘不染,却是没有主人。
拓跋焘摸索着每一件精雕细琢的物件,陷入沉思,眼前又出现那个绝代佳人。
那是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
当城门开启,她仙姿绰约,如神女迎风伫立。
他一见倾心!
可惜她身旁站着玉树临风的夫婿。
在宴会上,她一舞惊鸿,艳惊四座,掠走了他的心。
他本来想立刻要了她,可惜她身边已有男人,那男人刚刚弃战携国投诚,他总不能一下子就夺了他的妃子。
等他稍缓,想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再去要她时,却发现她怀孕了。
他从未见过怀孕也如此美丽的女人,美得倾国倾城。
他为她准备了最奢华的关雎宫,想等她诞下孩子再让她进宫。
可是,却接到她夫婿与逆贼密谋见面的密报,他暴怒之下诛灭他们五族。
她最终却宁愿毁了自己,也不肯来到自己身边。
他后悔不迭,可惜伊人已逝。
难道越是得不到的,才会永远的念念不忘?
她与顾倾城一样的倾国倾城,顾盼生姿,眉宇五官,竟是如此的酷似。
丫头怎么跟那个人,如此的相似?
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之人,她们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关雎宫寝殿帷幔缭绕的软床,伫立在一个平台上,高高在上。
他静默的躺在那别出心裁的床上,这里虽然没有女主人,他偶尔想她的时候,便会来这床上躺躺,权当有她在身边。
他又心潮澎湃的起身。
独坐床前,殿外透进来的和煦晚风,似温柔的纱幔,轻轻撩拨着他额前一丝乱发。
皇帝心思跌宕。
缓缓走下平台,坐到妆台前。
曾经被顾倾城责打三十,如今走路还有些跛脚,在殿外伺候的奴才贾周见皇帝有动静,忙进来伺候。
“拿面镜子给朕。”拓跋焘突然道。
那贾周微微错愕,妆台上就有铜镜,也许陛下嫌铜镜照得不仔细?
于是赶紧找了一面西域魔镜,递给了陛下。
灯火葳蕤,镜中的男人虽上了年纪,却威武雍容,宽额高鼻,明眸薄唇,下颌曲线坚毅,男子的威严和俊朗融合得很好。
拓跋焘年轻就是个英俊的男子,他的英俊又带着威武刚毅。
那奴才贾周不知陛下今夜怎么了,半夜三更的,还要照镜子?
莫不是今日太累,累坏了,想看看自己的脸色?
“陛下,您感觉如何?”奴才贾周问。
他问的是皇帝的身体。
“感觉?”拓跋焘稍为理了理那一丝凌乱的发丝,摸了下自己的脸,喟然道:“朕好像太老了。”
贾周愕然。
虽过不惑之年的大魏皇帝,仍然是空前绝后的威武雍容,他一生的彪炳战绩,恐怕更是无人能及。
正值盛壮,怎么能算老?
“怎么会老呢?”贾周不解,又谄媚道,“陛下是最成熟稳重之时。”
拓跋焘放下魔镜,眸光幽深,半晌才道:
“一树梨花压海棠。还是太老了,白糟蹋了人家。罢了!”
贾周胸无点墨,而且是个阉人,完全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拓跋焘也没指望他懂。
有些事情,没必要懂,懂多了是累赘!
“陛下,今日老祖宗寿宴,高阳王殿下和安平郡主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宾客都赞不绝口呢。”贾周笑眯眯道。
“混账,高阳王和安平郡主怎么就是天作之合了?!”拓跋焘怒叱,腾身而起。
贾周赶紧跪下来,显得怯怯道:“奴才是说高阳王殿下与安平郡主跳的舞蹈,那个汉武帝与卫子夫的天作之合,宾客们可喜欢看了。”
你道那贾周,会随便就在皇帝面前提这些事吗?
他即便没读多少书,不知道何谓一树梨花压海棠,却鬼心眼多着呢。
他早就看出皇帝喜欢顾倾城,故而故意在皇帝如此一说。
“滚。”拓跋焘没好气道。
却猛然想起老祖宗说那些糊涂话:“小倾城是儿的媳妇儿……”
老祖宗真是糊涂了?
她如此精明睿智之人,何曾糊涂过?
儿还说没与倾城排过舞,怎么就跳得如此天衣无缝了?
还有,余儿提出要定顾倾城未来王妃的名分,儿第一个就跳出来反对,而且是强烈的反对。
他八皇叔的亲事,与他一个侄儿何关?
他和倾城还那么默契,共同提出释奴止戈。
难道他们早有私情,倾城坚决与余儿退亲,是为了儿?
倾城可以为了那不公平的娃娃亲与余儿解除婚约,自己可以纳倾城为妃,甚至是皇后,儿也可以娶满宫的妃子。
但倾城若真是与儿有私情才要和余儿退亲,这又另当别论。
莫说倾城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不允许她喜欢别人,更不允许自己的儿孙与自己喜欢的人纠缠不清。
余儿若知道他们俩有私情,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叔侄起刀兵,祸起萧墙,这是皇族的禁忌!
骨肉相残,更是他心中的痛!
想到这些,拓跋焘就感觉有股子寒流从天灵盖灌入,直达脚板心。
若真的如此,肯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要是别的女子,祸起萧墙,他绝对不会饶恕!
可是,那是他喜爱的丫头啊!
拓跋焘的心顿时收紧。
“……不会的,不会的。儿要娶的是倾国倾城的公主,他将将才在宴会上就当着天下人及倾城面前表态。”拓跋焘又安抚自己。
他往关雎宫外走,贾周亦步亦趋跟着来伺候。
他恼贾周扰乱自己的心绪,对那自己最喜欢的儿孙和倾城猜忌,便沉下脸低叱:“你退下吧!”
贾周知道自己是挑到皇帝的痛处了,即便皇帝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可她顾倾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时候,宗爱也来到关雎宫。
见皇帝对贾周没好脸色,便一脚踢向贾周,贾周乘势便滚倒地上。
宗爱低叱道:“陛下今日好好的心情,怎被你个贱奴惹得不高兴了?!”
“奴才该死……”贾周吓得匍匐在地上,看上去瑟瑟颤抖,嘴角却闪过一抹冷笑。
宗爱也就是在皇帝面前故意责打贾周,令陛下心里饶过贾周,还真的就追根究底了吗?
贾周吓得匍匐在地上瑟瑟颤抖。
皇帝心里倒也是缓和了些,径自往外走,嘴里道:“圣旨和赏赐都送去毓秀宫了?”
“回陛下,都送去了。”宗爱恭谨的回答。
拓跋焘走出关雎宫,漫步来到御花园,将方才那些猜疑抛去。
负手抬眸去观星赏月,宗爱亦步亦趋跟着,贾周则惴惴不安,和内侍们远远尾随。
月色如琼华,铺满了御花园,花木浸润在白银似的月华里,盎然扶苏,浓翠深绿的树叶,被月色一照,依稀如一树翡翠。
御花园有一池碧水芙蓉,凉亭架在其中,皎月斜映,碧波旖旎。
满池芙蓉摇曳,暗香飘送,似披了件锦缎,水波越发翠碧清湛。
荷塘月色如诗如画,岸边的海棠树,花开茂盛,层层叠叠的花瓣凛冽。
“……陛下,您是否也觉得,安平郡主很像一个人?”宗爱在拓跋焘身边惴惴不安道。
拓跋焘点点头,有些神思飘忽:“是啊,人有相似,恍惚间,朕以为是她转世了。”
“可那也太像了,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宗爱沉吟道。
其实,拓跋焘心中何尝不是有此疑窦,只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
“别乱猜!”拓跋焘脸色不悦的低叱。
他似对宗爱道,也似是给自己一个解释:
“难道顾仲年会认不得自己的女儿吗?
闾左昭仪也说顾倾城长得跟其母几乎一模一样。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间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不足为奇!”
宗爱见陛下神色不悦,赶紧点头哈腰道:
“陛下说的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是奴才过于担心了。”
拓跋焘伫立着,眼前始终无法挥去顾倾城那蹁跹身影。
“陛下可是对那倾国倾城的美人,念念不忘?”宗爱又谄媚道。
“哼哼……你这奴才,竟是朕心里的蛔虫么?”拓跋焘佯怒的哼哼,却也不否认。
看着皓月繁星,拓跋焘嘴里念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宗爱默默静立,不敢随意打扰皇帝抒发自己的情感。
拓跋焘仿佛自言自语:
“绝世美丽的姑娘,对守城的将士瞧一眼,将士弃械,墙垣失守。
对君临天下的皇帝瞧一眼,皇帝倾心,国家败亡。”
旋即,又伸手指向远空,摇头道:“你说,凭一个女子败国,可能吗?那个李延年,说得也太夸张了!”
“……嘻嘻,战国时期那桃花夫人,就是个红颜祸水,祸起萧墙,令几个国家败亡。”宗爱嘻嘻笑道,“当然,那些都是昏庸无能的皇帝,怎敢与英明神武的陛下您争辉。”
见陛下脸色有些凝重,又有些愉悦,他那把太监像吊起来的声音,继续谄媚道:
“像陛下这样英明神勇的一代天骄,别说是一小女子,即便是千军万马,又如何能撼动大魏一丝一毫。”
“皇帝昏庸,世人便怪责女子误国。那些美丽的女子,也就成了替罪羔羊。当真是可怜可叹。”拓跋焘喟叹。
自有番一代枭雄本色。
拓跋焘想着顾倾城,她那动听的音律……
他初见她时那双系着银铃的雪白赤足……
他与她一见如故,成为君子之交……
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她那惊鸿仙子的曼妙身姿……
她活观音般起死回生……
她为降奴请命的侃侃而谈……
她聪明睿智的绝世才情,不禁心驰神往……
即便是自己老了,难道就真的糟蹋了她吗?
自己是皇帝,天下至尊,怎么能算糟蹋他呢?
她身上的桃花香,她跳舞时的纷飞的桃花瓣……
红颜祸水,祸起萧墙的桃花夫人?
不会,不会的,倾城行医济世,如此爱民,怎么会祸起萧墙?!
他随后又负手叹道:“纵然有误国危机,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好姑娘,世所难遇,不可再得啊!”
他再喃喃自问:“是上天怜朕一片痴心,才将倾城送到朕的面前?”
宗爱见自己以桃花夫人比拟,红颜祸水,祸起萧墙,陛下还是对顾倾城念念不忘,便微微噘嘴道:
“可是陛下,安平郡主曾经是南安王殿下的娃娃亲,如今即便是解除了,可您今日已然应允老祖宗,让安平郡主自由选择她的婚姻,任何人都不能逼迫她呀?”
拓跋焘本来很开心顾倾城能解除了那娃娃亲。
但又不免为了答应老祖宗不能逼迫干扰顾倾城婚姻之事而郁闷。
倾城可是早就说过,不愿意进宫的!
宗爱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所谓自由,是个不定之数!”拓跋焘斜睨着宗爱,“就如你这奴才,说不定也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宗爱吓得腿脚发软,立刻跪下来,惴惴不安道:
“陛下圣明,普天之下,生灵万物,皆归陛下所有。
所谓自由,模棱两可,一切都在陛下一念之间。
即便答应老祖宗,也只是一时顺嘴,讨老人家开心罢了。
只要是陛下喜欢的,哪怕立刻就要了过来,又有谁敢非议。”
“算你个奴才会说人话,起来吧!”拓跋焘半晌才让他起来。
“陛下,虽是盛夏,更深露重,陛下还是不要着凉了。”宗爱体贴道。
见陛下一直站在星空下,白天虽热,到了晚上,凉风习习,他还是担心陛下着凉了。
“去!朕又不是柔弱女子,现在是大夏天,还能着凉了?”
拓跋焘负手踱步,终究是心事重重。
宗爱察言观色,见拓跋焘对顾倾城不能自已,又微笑道:
“其实陛下何须苦恼,高阳王和东平王说得不错,我们鲜卑族人,率性而为,哪有什么娃娃亲之说。
更没有汉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是看对眼,喜欢了,立即就可以抱来过夜。
莫说是子虚乌有的娃娃亲,即便是别人的妃子,陛下看中,抢过来,也是理所当然。
况且安平郡主即便曾经是南安王的娃娃亲,这不也翻篇了吗。”
“抢?倾城又不是货物,你可是忘了老祖宗今日如何训斥东平王了?
你这奴才,朕看你是不长记性,嫌命长了?”拓跋焘呵斥道。
宗爱吓得忙又跪下去,大力的抽自己嘴巴:“奴才一时替陛下着急,竟忘了老祖宗的训诫了。
今日陛下虽曾答应老祖宗,让安平郡主自由选择自己的婚姻。
可,可咱们可以想办法,令安平郡主主动选择陛下呀。
如此一来,陛下也不算出尔反尔,老祖宗和世人都无法诟病了。”
拓跋焘见他掌了自己的嘴,才又示意让他起来。
拓跋焘心里琢磨着:
“老祖宗言之有理,倾城不是货物,用强抢,或者用卑鄙手段,都确实辱没了她。
只能动之以情,徐徐图之。让她发自内心的喜欢自己。那样的结果,才会幸福。”
“陛下,奴才自幼入宫,也有三十个年头了,可从未见老祖宗对一个人如此之好。
那安平郡主能得老祖宗如此眷顾,那可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别说是你这个奴才,就连朕,自懂事以来,除了当初那个不争气的逆贼,还真没见过老祖宗对一个人如此的疼爱。”
拓跋焘不禁回想着那些令他痛心疾首的往事。
出了半晌神,他又喃喃道:“丫头确实值得人那般疼爱啊。”
“陛下,可有什么需要奴才效劳的?”宗爱又谄媚的问。
“高阳王和东平王说得对,我们鲜卑族人,既没娃娃亲之说,也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倾城如此为自己争取自由,也算是随了鲜卑儿女的率性。
我大魏立国至今,竟没有撰写国史,得把我鲜卑习俗,大魏历史,镌刻流传啊。”拓跋焘道。
仿佛豁然开朗,挥手道:“移驾钟粹宫。”
“摆驾钟粹宫!”宗爱高兴的对小黄门吆喝。
第一百七十四章:旁敲侧击
第174章:旁敲侧击
散宴后闾左昭仪刚刚回到毓秀宫,拓跋余就尾随而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余儿来了?”闾左昭仪手撑在案上支着额头,有气无力道,想着宴会上那些窝心事,有些走神。
“见过母妃。”拓跋余例行的见礼。
“宴会已散,余儿为何不回王府,还来母妃这里?”闾左昭仪今日的心情可是糟透了。
“余儿是赶来谢谢母妃,谢谢母妃当初为余儿定下这门亲事。”拓跋余道。
闾左昭仪放下支撑自己额头的手,端正身子,一脸惊愕,眼睛瞪得老大。
“这门娃娃亲已经如顾倾城所愿,解除了,余儿还有什么好感激母妃的?”闾左昭仪几乎是不可思议道。
“虽然是解除了,但若没有母妃当年的搭桥牵引,余儿也没有机会认识倾城。”拓跋余痴心一片道。
“可是余儿,牵线搭桥,恐怕也只是孽缘。
那顾倾城看起来并不喜欢你,才想着退亲。
你别是一厢情愿空欢喜!”闾左昭仪一脸窝火道。
“倾城已答应接受余儿的追求,假以时日,动之以情,相信倾城会喜欢余儿的。”拓跋余百折不挠道。
“顾倾城就是妖魅,到处招惹男人!”闾左昭仪咬牙切齿道。
“连父皇都喜欢倾城,倾城又怎么会是妖魅。”拓跋余不悦道。
“我的傻余儿,就怕你父皇是太喜欢了!”闾左昭仪没好气道。
“母妃是何意?”拓跋余蹙眉问。
母妃的忧思没逃过他的眼光,女人的直觉才果然是最准的!
拓跋余心里的隐忧更得到证实。
来探听母妃的口风,看看父皇对倾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他冷峻的脸上充满阴鸷,语气裹挟着阴冷:“难道父皇真的喜欢倾城?”
“哦……”闾左昭仪急忙回过神来。
若让余儿知道陛下也喜欢顾倾城,只会令余儿与他父皇生罅隙。
父子有隔阂,那对余儿的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利。
“余儿莫要随便猜忌。既然你们都说鲜卑没有娃娃亲之说,你们崇尚自由。
陛下就给你们自由,你就用你自己的真心和行动,去感动顾倾城,把她追回来吧。”
闾左昭仪只能以这些话稳住拓跋余。
拓跋余也不想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
“母妃,当初儿臣不知倾城就是那个给儿臣治伤的张秀莲,才跟母妃说要退亲。
后来余儿在她的医庐找到她,她又化名为慕容飞雪,今日方知,她竟就是本王一直拒绝的娃娃亲顾倾城。
当初余儿能百般拒绝娃娃亲,她退了这个娃娃亲,也无可厚非。
余儿自会用自己的真心感动她。
但余儿心中不无顾虑,看父皇对倾城似乎志在必得。
未来变数难料,倾城住在皇宫,恐怕被人近水楼台,请母妃帮忙照顾倾城。”
“还说来谢谢母妃,原来是不放心你的顾倾城,怕她被你父皇捷足先登了,这才是余儿连夜进宫的目的吧?”闾左昭仪冷哼道。
“母妃既要如此说,那就当两者皆有吧。”拓跋余也不否认。
顿了一瞬,脸色开始下沉,又看着闾左昭仪,缓缓道:
“母妃以为倾城一心想退亲,难道就仅仅是因为不喜欢余儿,这其中没有母妃对倾城的刻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竟质疑母妃对人刻薄,造成那顾倾城不喜欢你吗?”
闾左昭仪恼羞成怒,她今日已经是够窝火的了,连她的儿子也跑来为那个顾倾城质疑自己。
“母妃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欲除顾倾城而后快?”拓跋余冷冷道。
当初母妃就说过,给顾倾城申请十万办寿宴,就是想让她人头落地。
而且倾城也说过他的母妃想毒杀她。
“……母妃,母妃……确实有想过除了她而后快,那是因为你一心不要那个娃娃亲!”闾左昭仪开始有些心虚,却又先声夺人道。
拓跋余这才缓了缓面容。
闾左昭仪看着脸色稍缓的拓跋余,那毕竟是自己要依靠的儿子,做母亲的哪能跟自己的儿子计较。
她见拓跋余没有咄咄逼人的语气,又缓和道:
“余儿,顾倾城确实一鸣惊人,有她过人之处。
但若陛下一定要纳入后宫,余儿也要切记,美人于江山,轻于鸿毛。
切不可因为一个无足轻重之女子,与你父皇心生罅隙。
否则其他皇子皇孙,趁虚而入,你这个南安王,更没有龙飞九天的机会。”
拓跋余脸上不置可否。
闾左昭仪微微摇头,继续苦口婆心:
“南安王可以有众多妃子,只要皇位在手,天下女子尽归你所有。区区一个顾倾城,你不必对她太上心!”
“母妃记住,余儿此生的王妃,只能是顾倾城。”拓跋余神色凛冽,“江山与倾城并重,余儿既要江山,更要美人!”
“你!”闾左昭仪气得半死,更加对顾倾城恨得咬牙切齿。
“天下美人何其多,并非只有顾倾城一个。若她是你登上帝位的绊脚石,令你神魂颠倒,母妃第一个便要除掉她!”闾左昭仪疾言厉色道。
拓跋余原本就阴冷的脸上更加阴翳,一字一顿道:
“挡本王问鼎九五者,遇神诛神!敢伤倾城者,遇佛灭佛!”
拓跋余语出如冰。
闾左昭仪被他的冷冽震慑,一时之间目瞪口呆。
“母妃若敢伤倾城分毫,别怪余儿不念母子之情!”拓跋余再冷厉道。
“好啊,你居然为了区区个乡下贱女子,忤逆你母妃?”闾左昭仪恼羞成怒,拍案怒斥。
这个顾倾城,当真是自己的克星!
“母妃,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倾城并非贱女子,她现在既是安平郡主,未来,更是你儿子的皇后!”拓跋余冷峻的看着闾左昭仪。
“即便她有倾国倾城之貌,你就为了一个女子,敢跟母妃如此说话?”闾左昭仪咆哮。
拓跋余眸眼如刀刃,嘴角冷笑,并不把闾左昭仪的咆哮放在眼里。
闾左昭仪心道:
余儿虽和自己这个母亲不够亲厚,却从未如此和自己说话。
自己今日是怎样为他在陛下面前力争让陛下承认顾倾城是他未来王妃。
最后是他自己顺应顾倾城自由选择之意,才导致娃娃亲被解除。
如今他为了顾倾城竟给自己脸色看了!
可是眼前这个儿子,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她何苦与他正面过不去。
怒火在心里燃烧了一周天,还是忍下滔天巨怒。
“陛下既然已经答应老祖宗,不会逼迫顾倾城的婚姻,让她自由做主。
想来他也不会肆意妄为,有老祖宗紧盯着她的小倾城,谁人又敢放肆。你就放心吧。”
“男人的心事,母妃岂能不懂?”拓跋余神色也稍缓,不无担心道,“酒后乱性,便是最好的借口,那时老祖宗也无计可施。”
“好了,即便你能把顾倾城追到手,你不还要为太子守制吗。你还能天天看着顾倾城啊?”闾左昭仪又没好气道。
“如果可能,余儿当然希望她离开皇宫,甚至现在就把倾城娶回王府,免得在这危险之地。”拓跋余显得有些按耐不住。
“余儿,陛下对倾城之心,也只是我们私自猜度,毕竟他也会注意分寸。
你永远给母妃记住,即便顾倾城被陛下纳入后宫,你也要隐忍!
若与你父皇正面冲突,让陛下对你心生芥蒂,你只会是自毁基业!”
闾左昭仪苦口婆心。
“母妃与你母子一体,休戚与共,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但愿父皇能够知分寸。”拓跋余眸眼阴翳道。
他旁敲侧击,知道父皇对顾倾城的心意,便准备告辞。
“若你父皇真不知分寸,你待如何?”闾左昭仪看着拓跋余阴鸷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便狠狠一颤。
拓跋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也不回答闾左昭仪,起身告辞而去。
这个顾倾城,就是红颜祸水!该怎么铲除她啊!
拓跋余前脚刚走不久,皇帝后脚就到。
正当闾左昭仪陷入胡思乱想,却一筹莫展之际,一声:“陛下驾到。”把她拉回眼前。
寿宴后她以为陛下不会来钟粹宫,毕竟自己与余儿曾迫他当众宣布顾倾城的身份,拂了他的逆鳞。
最起码,他会去其他年轻貌美的妃嫔那里,晾自己一段时日。
出乎意料的,陛下竟来了她的钟粹宫。
她喜不自胜起来,赶忙回寝殿照照镜子,拢了拢发髻,看看鬓发是否凌乱,衣饰是否不够亮丽。
一切是那么的满意,闾左昭仪才快步至殿门恭迎。
闾左昭仪迎拓跋焘进宫,立刻命人上甜汤。
“陛下,这是安神的桂圆百合甜汤,陛下今日累了一天了,喝这桂圆甜汤,晚上能睡个好觉。”
“爱妃不必如此紧张,朕只是过来坐坐。”拓跋焘坐下随意道。
还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喝了桂圆甜汤。
闾左昭仪给拓跋焘按揉着肩膀,软软道:
“陛下能过来钟粹宫,无论是过夜或稍坐片刻,都是臣妾的荣幸,臣妾岂能怠慢。”
“好,还是爱妃善解人意,知冷知热。”拓跋焘点头颔首,又挥手示意宫人全部退下。
闾左昭仪见此,心下不由得一颤,脸色微变,心念电闪:
陛下在她钟粹宫,很少如此主动拚退宫人,是有何事要发生?
难道为了今天自己拂逆他之事?
拓跋焘拍拍肩膀的那双柔荑,再拉着柔荑过来,坐在自己面前。
看到闾左昭仪发僵的脸,微笑道:
“爱妃也不必紧张,朕,就是想和爱妃闲话家常。”
闾左昭仪好像恍然大悟,缓缓道:
“哦,原来陛下是想与臣妾闲话家常。陛下莫非,想谈今日余儿与臣妾在老祖宗寿宴上,要求陛下承认顾倾城是余儿未来王妃之事?”
见拓跋焘沉思不语,她又道:
“陛下这个皇儿,之前还口口声声不肯娶什么娃娃亲。
臣妾跟他一而再的提醒,陛下一言九鼎,当初许下之约,断不能背信弃义,否则也对不起于国有功的王孝廉。
那孩子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而今日见到顾倾城,原来就是他一直苦苦思念的救命恩人,余儿更加喜欢得不得了。
所以才会迫不及待,要陛下宣布顾倾城是他的未来王妃。
但终究这门娃娃亲,还是解除了。”
闾左昭仪说到最后,不免流露出怨气。
闾左昭仪一边说,拓跋焘的脸就慢慢沉下来,淡淡道:
“其实余儿当初拒绝这门亲事,也没有错。
我鲜卑族根本没什么娃娃亲之说,只要喜欢,就抱回来睡,管他是谁的妃子娘子。
如今解除了倒好,他,他有本事,还可以将人家追回来嘛!”
闾左昭仪软软道:
“陛下当初金口玉言,曾经说皇家一言九鼎,不可辜负了王孝廉呢。
况且当时臣妾与陛下约定,若顾倾城顺利为老祖宗筹办寿宴,就让她成为南安王王妃。
臣妾也如此跟顾倾城传达陛下旨意,顾倾城才会努力用心的筹办老祖宗寿宴。
如今顾倾城把老祖宗寿宴办得有声有色,又妙手回春救了老祖宗,立下奇功,封了她个安平郡主。
没想到她却又想出什么自由选择自己婚姻的奇思妙想。
还说要问问她的母亲,看看她母亲是否真的答应这门亲事。
去问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那不是打臣妾的脸吗?
难道我堂堂皇家,还会骗婚不成?
没想到我们皇家没有出尔反尔,倒是她恃宠生娇,无理取闹起来。
如此轻率退亲,将臣妾和余儿的脸面往哪里搁!
再者,这亲事本来就是臣妾与她母亲当初所定,如今她忤逆自己的母亲,让臣妾百年后,也愧对她死去的母亲呀。”
闾左昭仪说话伶牙俐齿,数落了顾倾城一番,再瞧了一眼拓跋焘的脸色,又道:
“老祖宗懿旨,任何人不得逼迫顾倾城。
好在余儿也赞同取消那娃娃亲,他刚刚就来过,说取消娃娃亲,再重新由他自己追求顾倾城,用自己的真心赢得美人归,那样的婚姻才有意义呢。”
闾左昭仪权衡利弊,宁愿顾倾城成为南安王王妃,也总比成为陛下的宠妃强。
成为南安王王妃,是她的儿媳妇,她自问还可以把顾倾城拿捏得住。
成为陛下的宠妃,别说他们父子会反目成仇,于余儿和自己的前程皆无益。
就依拓跋焘今天如此宠溺顾倾城,把她捧上了天,即便顾倾城要皇后娘娘的宝座,拓跋焘也会毫不犹豫就给她。
是以她又想拿老祖宗懿旨和拓跋余对顾倾城之心意,这些话堵住拓跋焘。
拓跋焘被闾左昭仪一时拿话堵住自己,有些话也就说不出口。
可闾左昭仪心里那些小心思,如何瞒得了拓跋焘。
他斜睨着闾左昭仪:
“爱妃如何确定,顾倾城就是当初那个娃娃亲?她可把信物带来了?”
“十几年前臣妾给顾倾城的那枚凤血玉珏,原本顾倾城一直戴着,顾府的李管家及丫头们皆有见过。
可惜在来平城的路上弄丢了,就是救余儿上山采药时弄丢了。”
“哦,那么巧,居然把玉珏弄丢了?”拓跋焘蹙眉沉吟道。
心里的忧戚又浮起来,沉吟半晌,不无疑惑道:“……爱妃有没有想过,那不是真正的顾倾城?”
闾左昭仪笃定笑道:“陛下过虑了,即便顾倾城没有任何信物,臣妾也能断定,她就是王碧君的女儿。”
“爱妃如何确定?”拓跋焘心里一乐,嘴角带着笑意。
“因为顾倾城长得几乎和她死去的亲娘王碧君,一模一样。”闾左昭仪没好气道,脸色明显不悦。
“她果真长得和王碧君一模一样?”拓跋焘喜道,心里的那一丝阴霾一扫而光。
“陛下,您也知道,即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和另一人一模一样,只是很相似而已。
顾倾城五官酷似王碧君,只是比王碧君狐媚百倍!”
闾左昭仪一边道一边察看拓跋焘的脸色,听到自己说顾倾城狐媚,拓跋焘嘴角反而翘了起来。
那份喜爱,自然而然的流露,她心里更恨得痒痒的。
“朕从来没听爱妃说起你与王碧君之事,可否说与朕听听?”拓跋焘有些好奇的笑道。
闾左昭仪虽然极不愿意提起,嘴里却不得不软声道:
“臣妾比王碧君年长几岁,当年去珈蓝寺进香时与她认识,成为好姐妹,不久臣妾就有幸被陛下接进宫。
臣妾觉得是王碧君给臣妾带来的运气,才有幸得见天颜,得到陛下宠爱,于是打算日后与她结亲。
后来王碧君进庙上香被歹人劫持,是顾仲年救了她。
他们成亲怀孕后,余儿已经有七八岁了,臣妾便与王碧君定下那腹中娃娃亲。
说好王碧君如果生了女儿,便与余儿成为夫妻。”
“哦……原来如此。”拓跋焘此言,不知是回应闾左昭仪的一番说辞,还是回答自己心里的那丝困惑。
他旁敲侧击,迂回的证实了顾倾城的真实身份,心里的石头也落地。
闾左昭仪察言观色道:
“陛下既已再次确认顾倾城的身份,就让余儿自己去追回顾倾城,做他未来王妃吧。
余儿对顾倾城用心良苦,用情至深,不能自拔。
若他与顾倾城再有什么变卦,臣妾也担心,他会受不了那样的打击。”
“老祖宗既有懿旨,任何人不得逼迫顾倾城。感情之事,不能勉强。
即便余儿对顾倾城一往情深,若倾城不喜欢他,那也是他们之间没有缘分。
我堂堂皇家子孙,对女人拿得起放得下,否则如何治理大魏江山!
如今谈婚论嫁,更为时过早,余儿还要为太子守制。”
“陛下的意思……”闾左昭仪艰难的咽了口苦水。
“世事难料,这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能意料?”拓跋焘再对闾左昭仪,意味深长道:“这世上美人有的是,你让余儿不要太上心!”
说着就站起身,脸色深不可测:“今日大家都辛苦了,爱妃也好好休息吧。”
闾左昭仪心下收紧,一阵痉挛。
“陛下这就走了?”闾左昭仪不动声色,软软问,发着嗲,一双雪白柔荑拉着拓跋焘。
此刻闾左昭仪在拓跋焘眼里并不可爱,相反还显得相当做作。
“爱妃好好休息,不必相送了。”拓跋焘把手抽出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篡改宿命
第175章:篡改宿命
闾左昭仪大方得体的送拓跋焘出宫门,看着拓跋焘决然离去的背影,宫人们关上了宫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拽着拳头,指甲深陷入肉里,刺破了掌心,满手湿濡。
“顾倾城,没想到你竟是个妖魅!”她凄厉的尖叫。
筵宴时顾倾城一再惊人之举,拓跋焘看她的眼神失态离席以及对她的嘉许,已经暴露无遗。
瞧陛下方才那态度,跟当初要自己重信守诺不能辜负顾倾城,前后判若两人。
凭她女人的直觉,她知道这个男人竟是深爱着顾倾城。
怎么会这样,陛下不是最近才认识顾倾城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陛下也只是喜欢美人而已,怎么看陛下的样子,早就沉迷已久了?
难道顾倾城之前与陛下弹琴饮酒,他们早就勾搭上了?
但听今日宴席上陛下所言,顾倾城之前与他见面,是一直戴着面纱,陛下并未曾见到顾倾城的容颜。
而当顾倾城飞舞面纱脱落,陛下当时也吃了大大的一惊,显是才见到她的容颜啊?
他们竟然是一早就勾搭上了?那时顾倾城还是余儿的娃娃亲啊!
她说过不会给余儿脸上抹黑的!
顾倾城玷污了她十几年前与她母亲姐妹之宜,更玷污了她的儿子南安王。
当然,她没记起当初她是如何要顾倾城回来退亲的。
他们父子走了,她才得空慢慢消化顾倾城带给她的那些震撼:
一个乡下丫头,即便冯左昭仪教导有方,传授她琴艺舞艺,她也未必能如此的出色。
况且她竟然有那么好的医术,又是从何而来?
顾倾城当初说好两年后退亲,便把那些信件还回给她。
如今她既然提前退亲,那也应该提前把信件还给她吧?
若她不给,便让她尝尝他们闾家的手段!
看皇帝的架势,能解除余儿与顾倾城的娃娃亲,是何等的开心。
即便是逼不得已答应了老祖宗,任何人不能逼迫顾倾城婚姻,让她自由选择,恐怕也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吧?
什么自由,他一个皇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只怕没过两日,顾倾城就要封妃了吧?
顾倾城若封妃,有皇帝庇护,以为本宫动不了她,会不会把信件都交给陛下。
闾左昭仪想到这些,顿感晴天霹雳,此刻心头,竟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之极,坐立不安!
她狠狠一跺脚,回到殿内,把几案上刚才拓跋焘喝过的杯盏器皿全部扫落地上。
脸上流着泪,咬牙切齿道:
“陛下,您一世英明,却被那顾倾城迷惑,勾搭成奸!那可是您儿子的娃娃亲。您让臣妾与余儿颜面何存,让我们如何自处!”
她恼恨完拓跋焘,转念更忌恨顾倾城:
“顾倾城啊顾倾城,本宫真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若不是你这妖魅,红颜祸水,魅惑陛下,本宫怎会如此难堪,竟巴巴在大庭广众求陛下赐你为南安王王妃。
本宫即便如此委曲求全,陛下都不顾本宫和余儿的面子。
而你这个妖魅,不领本宫这份情也就罢了,还当众退亲!
当众质疑你母亲是否答应这门亲事,还要亲自去问你死去的母亲!
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堂堂左昭仪,犯得着去骗这乡下的娃娃亲不成?
不,你分明就是在羞辱本宫,打本宫的脸!本宫一定不放过你!
总有一天,本宫不受你威胁,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闾左昭仪又想到拓跋余离开时,那冷得盛夏都觉得冰冷的背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想到二十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那个被吊在屋梁上的身影。
拓跋余若有一日知道真相,他会如何对待她这个母妃?
一切,都是顾倾城惹的祸!
顾倾城是绝对不能留了!
她那倾国倾城之姿,不仅是红颜祸水,还是个隐形炸弹,不知何时,自己就会被她炸得粉身碎骨。
可是她手上的信怎么办?难道一辈子受她要挟?
她一夜转辗思忖,得好好和大哥他们合计合计,该怎么除去那个祸害!
拓跋焘离开钟粹宫,也不去其他妃嫔那里过夜,却回方才的关雎宫安歇。
宗爱伺候陛下歇下,他自己也累了一天,也总算是可以歇息了。
他的徒儿贾周伺候他,帮他摘下头上的貂蝉金铛。
“师傅累一天了,快让徒儿给师傅好好捏捏。”
贾周非常会来事,讨宗爱欢喜,见他实在辛苦一天,赶紧给他按揉肩背。
“贾周,明日穆铖便会奉旨对满宫彻查,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唆使上谷公主撒磷粉,嫁祸顾倾城,几乎酿成皇宫大火。”宗爱肃然道,“你们可得打起万二分精神来!”
“是,师傅。”贾周点头,手下更加卖力。
“当初让你向上谷公主散布顾倾城的谣言,可否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宗爱略为担心的问。
“师傅放心,徒儿找的,都是伺候皇后娘娘的人,而且说的非常技巧,不露任何痕迹。”贾周小声道。
“那送磷粉去碧霞宫之人呢,如今都安置好了?”宗爱又悄声问。
“师傅放心,那个上谷公主就是个傻白甜,皇后娘娘给她送饰物,捎带着送去一盒磷粉,神不知鬼不觉,她根本不会怀疑到她母后身上。”贾周又道。
“那就好。那本来就是皇后娘娘想灭了顾倾城,你不过是帮着顺水推舟罢了。总之,若陛下查问,一概推到皇后娘娘身上。”宗爱一脸阴翳道。
贾周一边给宗爱按摩,却不无疑惑:“师傅,陛下今晚说话,还挺奇怪的。”
“陛下如何怪了?”宗爱扭头斜瞥着贾周问。
“陛下方才在关雎宫,让奴才给他拿镜子,陛下一边照镜子,却说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还是太老了,糟蹋了什么的。”
宗爱狡黠的眸眼滴溜溜转了转。
“蠢材!梨花素白,代表白发老翁;海棠娇艳,说的是妙龄女子。一树梨花压海棠,陛下那是怕自己糟蹋了那个顾倾城!”宗爱冷哼道。
“堂堂陛下想要谁不可以,陛下居然怕糟蹋了那个顾倾城?这……这还是大魏的陛下吗?”贾周觉得不可思议。
“咱家也没想到陛下如此宠爱顾倾城,包括老祖宗,都当顾倾城是宝贝!”宗爱狠狠道,“即便她身份可疑,即便咱家拿出从前的桃花夫人敲打陛下,他也无动于衷!”
贾周越想自己被顾倾城平白无故就往死里打了三十大板,这一顿揍,几乎是捡回一命,到如今还没好利索,走路还隐隐作痛,一跛一跛的,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眼神阴鸷,不无挑拨离间道:
“师傅,陛下如今把顾倾城宠上了天,这个女人精似鬼,不但识破孔明灯有异,连上谷公主都被她诓出来。
既不易收买也不好对付,若她得宠,可没咱们半分的好处。
看这满皇宫人都对那顾倾城如珠如宝,说不定哪天,顾倾城就欺负到师傅头上了。”
“在皇宫生存,岂是她顾倾城想的那么容易。咱家的人,又岂是她随便就能动的?”宗爱眼眸里的阴翳,越来越重。
“可是师傅,咱们也不能成全那顾倾城啊,若她被陛下宠幸,那整个皇宫还不是她的天下。咱们可就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贾周又道。
“好了,师傅自有打算,你以后给师傅学聪明点,别尽给师傅惹祸就是!”宗爱瞪着贾周哼哼道。
“诺,师傅。”贾周阴鸷的眼眸却又目露凶光。
夜里,有一抹飘飘渺渺的身影,自皇宫出来,飞掠至桃花坞,穿过桃花庵,经过忘川河,忘川桥边彼岸花妖艳绽放。
面目诡异的孟婆恭候在忘川桥另一端,竹棚的孟婆汤照得他们的脸上绿幽幽的,甚是人。
“冥王回来了。”孟婆状如鸟,勾曲鼻子,声如嚼骨头。
那人一袭青衫儒服,被幽光照得朦朦胧胧,看不清真容,只感到他面无表情,淡漠的点点头。
孟婆身随其后道:“大司命刚刚来了,正在九幽地府恭候冥王。”
“大司命?”冥王本来冷漠的身子显得更加落寂,“他还有脸来见本王?”
“冥王,大司命毕竟是九重天上神仙,能来九幽地府,这些年能对冥王如此谦卑,也算是赎罪了。”孟婆劝道。
“赎罪?”冥王大袖一拂,低叱道:“即便将他手撕了,也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孟婆见状,知道冥王心情不畅,便不敢多言,默然尾随在后。
他们走过黄泉路,一路鬼影幢幢,鬼哭狼嚎,惨兮兮,阴测测,只有路边的彼岸花妖娆怒放,让人的心情更加孤寂。
冥王大袖一挥,将那些鬼影拂得老远,显是裹挟着巨怒。
到了九幽地府,小鬼都恭迎冥王回来。
小鬼对冥王拱手道:“冥王,大司命已恭候冥王多时。”
冥王摆摆手,小鬼退去。
那里站着个男人,灵衣被被,玉佩陆离,仙气环绕,颌上蓄须,似乎专门候着冥王。
眉宇五官,竟有几分像顾…………卿!
只不过他颌上蓄须,略显老成持重。
“见过冥王。”大司命彬彬有礼的拱手。
他是主管人间命运的大司命,九重天上的神仙,却对一个阴曹地府的冥王如此谦逊,实在有些蹊跷。
可是,这很多时候,事出必有因。
冥王傲然负手,也不请大司命就坐,却冷冷道:“如今这样的结局,大司命还有脸来见本王吗?”
大司命脸上略显尴尬,一伸手,手里便有本又厚又大的簿子。
簿子自动翻阅,而后停下来。
大司命看着翻开的那页,淡然道:“冥王看看这命簿,纵然你十六年前改了顾倾城的命格,将她与拓跋余强扭在一起,如今这命薄上,这段姻缘,还是消失了吧。”
冥王一伸手,便将那簿子吸到自己掌心,看着姻缘栏上空空如也,他惨然的笑了,笑得甚是惨情。
“没有了?真的消失了?”冥王眉宇轻蹙,痛心疾首的抚摸着空空如也的姻缘一栏,“真的消失了……无论本王多么努力,还是改变不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悲苦的喃喃:“难道,真的是天命……”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大司命却帮他说了。
“天命不可违,冥王擅改了本司命的命薄,怕日后,终究会遭到反噬的。”大司命脸上有些不自然道。
冥王的脸色越来越诡异,冷冽道:“本王不相信扭转不了乾坤!”
“天命不可违,连天帝都要为自己所犯的错,渡劫人间,更何况是殿下您?”大司命捋须摇头叹道。
“天命,你大司命不可违,可如今她失落人间,你大司命主寿衣,知生死,司否泰,是掌管人间的神仙。本王并不妄想生生世世,只想与她有百年姻缘。人间百年,天上不过区区百日,难道就这么难吗?”冥王大声吼道。
“……若是无缘,只怕一日也难。”大司命被冥王吼得有些瑟瑟,嘴角牵起干涩的笑。
冥王看着大司命怒目而视,他一把揪住大司命的衣领,厉声道,“是不是你把这些抹掉的!”
“……冥王是斯文人,请放手,请放手。”大司命有些害怕的挣脱开冥王。
稍顿,又颇为冤枉道:“本司命虽然掌管人间命运,可……那也是秉笔直书,顺应天意而写呀。”
“秉笔直书,秉笔直书?”冥王一脚踢向大司命,大司命飞快一闪,堪堪躲了开去,“你还有脸跟本王提秉笔直书?”
大司命被冥王如此一说,脸上更加不自然,眨巴着眼睛,露出干干的尴尬的笑。
“是谁当初将圣姑与白无瑕千载情缘,万世情深的姻缘,写成了千载情缘,万世劫殇?又是谁!”
冥王指着大司命咄咄逼人的怒吼,再扑过去一把揪住大司命的胸口,怒不可遏道:
“又是谁!将本王与圣姑原本是情到浓时成眷属的姻缘,居然写成了自古多情空余恨!”
冥王一边骂,眼底蕴藏着怒火,也蕴含着泪花。
大司命略为垂首,有些闪烁的躲闪,不敢去看冥王怒火中烧和泪花闪闪的眸眼。
空气中有很尴尬的味道,稍顿,大司命低低的叹口气,颓然道:
“若不是当初本司命被天后的幻化铃扰乱神志,又怎么会出一丝纰漏。以致生生世世,本司命……都要陪你们渡劫,还由得你更改命簿。”
“哈哈哈……所以本王,也要大司命你尝尝,什么叫自古多情空余恨!哈哈哈……”冥王哈哈哈的笑,却笑得凄苦,泪花溅出。
大司命听到冥王凄苦悲痛的笑,知道他心里难受,又叹口气,抬眸看着他。
指着那消失的姻缘一栏,劝道:“罢了,冥王还是放手吧,当初你强行添上去的姻缘,如今也会自动消失,并非本司命篡改,真是天命难违啊。”
“娃娃亲算什么,本王不相信,不相信它就此消失!”冥王一怒之下,将那页命薄撕去,一伸手,手中多了支笔:“本王定会让她再度回来!”
大司命吓得面无人色,拉着冥王的手,语音都结巴:“冥王你……你这是干,干嘛,又要,又要篡改命簿?”
冥王一把推开他,已经拿笔在命簿上书写着,一边写,笔却一直颤抖。
他看着颤抖的笔,惊悚道:“怎么,怎么写不上去?”
大司命探头看看,伸手抚抚胸口,脸色才稍安。
冥王一顿足,丢开笔,食指伸到嘴里一咬,竟然咬破手指书写,却也竟然能写了些东西出来。
“哈哈哈,本王就不相信,不能扭转乾坤!”冥王带着痛苦的笑道。
大司命看到命簿上真的写了几行字,震惊之余,也只得摇头喟叹,将命薄收回自己怀中。
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冥王轻轻摇头,半晌后,还是客气的拱手道:“冥王既有此自信,本司命就拭目以待。”
“好,咱们且静观其变,本王是否能扭转乾坤。”冥王方才的戾气尽失,变得淡定从容。
“冥王,本司命也只是在他入梦时,才能从他身体出来,就此告辞了。”大司命拱手道。
“人来,送大司命。”冥王淡漠的对小鬼道。
大司命脚踏玄云而去,孟婆也识趣的和小鬼们去送大司命,不敢去打搅冥王。
冥王寂寂坐在椅子上,喝着血红的酒,轻抚着酒盏上镶嵌得像红豆的红宝石。
一脸落寂的自言自语:“走过千山万水,却仍然走不进你的心。路过沧海桑田,却还是与你擦肩而过。难道我们的宿命,生生世世,千年万载,就只能这般纠缠,没法更改?”
他喝了一壶酒,酒上眉头,语音沉痛的像睡狮初醒:
“不!圣姑,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我对你的真心,你总会感觉到的。
本王相信,一定能扭转乾坤,将我们的宿命更改!一定会的……”
冥王喝酒直至喝醉,醉倒在桌上,嘴里念着:“圣姑……倾城……”
九重天上幽幽的月光,透过桃花庵那口枯井照下九幽地府,照在冥王的脸上。
赫然便是一脸书卷气的儒雅书生……
第一百七十六章:各怀心事
第176章:各怀心事
上阳郡主贺兰明月和其父常山王贺兰九真,见拓跋极力阻挠顾倾城成为南安王未来王妃,便知道拓跋对那顾倾城情意深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散宴后,常山王带着贺兰明月与贺兰敏都直接去太子府找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您对今日儿阻止顾倾城成为南安王王妃,可察觉什么端倪?”常山王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问太子妃。
太子妃紧紧握拳,嘴角微抽,难以启齿。
而且,常山王的语气颇有咄咄逼人之势,也是她不喜欢的。
常山王察觉自己的语气似乎令太子妃不满,忙又放缓语气,一脸忧戚道:
“太子妃娘娘切勿误会,本王和两个孩子连夜赶来,是怕高阳王一不小心趟了浑水,惹祸上身,重蹈太子覆辙啊。”
太子妃见常山王忧心忡忡,确实是一片关心,所谓关心则乱,语气才重了些。
她才释然道:“重蹈覆辙?常山王此话何解?”
“娘娘,今日寿宴之人,只要稍为留心,都会看出陛下对那顾倾城的深厚情意。
战俘降民为奴,大魏立国祖先已定,由来已久,这是何等大事。
高阳王之前所奏,力陈利弊,陛下皆不放在心上,驳了回去。
顾倾城轻轻松松,三言两语,仅凭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未经庭议,陛下不顾朝臣们反对,竟一口应允,即刻下旨释奴。”
“释奴是何等大事,没想到,竟被顾倾城做到了。”太子妃也喟然。
“当时南安王与闾左昭仪,奏请陛下承认顾倾城便是南安王未来王妃,有理有据,顾仲年又从中玉成。
如此情形,陛下都推三阻四,不愿意宣布顾倾城就是南安王未来王妃。
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后来老祖宗懿旨,任何人不得逼迫顾倾城的婚姻,陛下也乘势解除了他们的婚约。
那只是迫不得已,形势所逼,否则本王看陛下,都恨不得当场纳顾倾城为妃了呢。”常山王又道。
“儿当时确实极力阻止陛下承认南安王未来王妃,本宫当时,也甚觉不妥。”太子妃不无忧戚的叹道。
常山王又道:
“未来之事谁能意料,如今顾倾城与南安王娃娃亲之约已解,陛下那恐怕是权宜之计,肯定是将顾倾城留在皇宫,缓缓图之。
而南安王当时如此迫不及待的要陛下确定他与顾倾城的婚约,可见南安王对那个顾倾城,也是情根深种,志在必得。
高阳王殿下虽没说什么出格的话语,只是以鲜卑没有娃娃亲之说来阻挠此事。
但依本王观高阳王殿下对那顾倾城,却并非如此简单心思。”
太子妃脸上有些挂不住,当然,也有满满的忧虑。
“本王就是担心高阳王也被那顾倾城蛊惑。
得罪一个南安王,已经得不偿失,只会令旁人坐享渔翁之利。
更何况,还会得罪陛下?四面受敌,如何在尔虞我诈的权力之争中立足?”常山王满脸忧色的摇头。
见太子妃的眉宇越来越紧蹙,他又语重心长道:
“天下万物,尽归陛下所有。这陛下看上的人,看上的东西,岂容他人染指。
陛下铁血刚毅,别人都在暗传当年太子之死,与陛下有关。
太子被污蔑贪墨,尚且没有查清,便被下了鸩毒。
那顾倾城是陛下的心头肉,若他人觊觎,您说陛下,会手下留情吗?
虽说高阳王战功赫赫,深得陛下宠爱,可陛下的皇子就有十几个,皇孙更是不计其数。
而顾倾城只有一人。
皇太子尚且不姑息,何况是皇长孙?
趁高阳王还没泥足深陷,被那妖孽魅惑,太子妃娘娘要及早给高阳王殿下提个醒,万事以前程基业为重啊!”
“常山王所虑,实在是本宫所虑也。”太子妃颔首道。
她经常山王如此透彻的一番剖析,更加忧心如焚。
顿了一下,她又道:
“只是儿一直是个有主见之人,他要是认定之事,就是十匹马儿也拉不回来啊。”
“所以才要趁高阳王尚未泥足深陷,要他悬崖勒马啊。”常山王道。
“……悬崖勒马?”太子妃喃喃。
常山王一脸的紧张:
“如今这个时势,送美人给陛下,讨好陛下尚且来不及。
怎能觊觎陛下喜欢的人,那不是自讨苦吃,自寻死路吗?”
“姐夫之言,是否太过了?”太子妃脸色下沉,微微不悦。
方才常山王那句自寻死路,可是触了她的逆鳞。
她的儿子岂容他人有一丝不敬!
“哎呦……你看姐夫这嘴,一紧张,就语无伦次了。”常山王赶紧作势拍打自己的嘴。
“罢了。”太子妃也理解道。
“姨母,表哥殿下虽说是有主见之人,可他也是个孝顺之人啊。”贺兰明月走近闾太子妃,拉着太子妃的手撒娇道。
贺兰明月这一举动,给了太子妃一丝安慰。
贺兰明月继续道:“姨母是他的母妃,表哥殿下不听其他人的话,却不敢不听自己母妃的话啊。”
“你表哥殿下若是匹温顺的马儿,你姨母就不会如此操心喽。”太子妃叹道,“可儿他是匹不受约束的野马啊!”
“再野的马,也会听娘亲的话。”贺兰明月笑道。
太子妃微微摇头:“而且他好像说要什么倾国倾城的公主,才能配得上他。
如今刘宋的山阴公主和于阗的仙姬公主都在大魏,难道儿看上刘宋或者于阗的公主了?”
“哎呦我的太子妃小姨哎,刘宋居心叵测,一直派人追杀高阳王殿下。
殿下有好几次几乎丧命在刺客手上,高阳王殿下可是一直瞒着您不敢让您知道,怕您担心啊。
您切不可留恋什么刘宋公主,那不是跟咱们一条心之人啊。”常山王痛心道。
“常山王所言极是,他刘宋派人刺杀本宫的儿,就是赔上城池给我儿,本宫也不稀罕!”太子妃愤怒道。
“即便是那于阗的公主,也是居心叵测,未必会真心爱表哥殿下。”贺兰明月也嘟嘴道。
太子妃又忧心忡忡道:
“只是儿一向我行我素,早几年就连侧妃都不肯纳,如今要为他父王守制,便更加有借口推脱了。”
“这便如何是好?”常山王愁眉苦脸道。
“父王别急,总能想到解决办法的。”贺兰敏都在一旁劝道。
常山王还是忧心茕茕的摇头:
“南安王有闾左昭仪,东平王是皇后娘娘的养子,皇后无亲子,也只能依附东平王。
太子走了,高阳王殿下并不喜欢与朝臣私自往来。
近年更屡屡遭刺杀,万一有任何风吹草动,高阳王殿下这是孤掌难鸣啊。”
“父王,殿下不是有您在后面暗中照应着吗?”贺兰敏都又道。
“那是自然,咱们是一家人,你太子妃姨母和你们的母妃是嫡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常山王颔首道。
“是啊,父王又怎能看着表哥殿下,有任何的行差踏错呢。”贺兰明月也道。
“姨母知道你们都有你表哥的心。”太子妃拍拍贺兰明月的手,微笑道。
贺兰明月在外面虽然刁蛮,在太子妃面前,倒是温顺乖巧得像个小猫咪,生怕太子妃和高阳王不喜欢她。
常山王考虑了一下,道:
“为今之计,为免陛下对高阳王殿下有猜忌,太子妃娘娘要主动请旨,为高阳王选王妃。
这样,陛下对高阳王今日之表现,才会释疑。”
闾太子妃看着贺兰明月,她一直当她是自己的女儿,也一直有心让她做儿的王妃。
只是苦于儿一直推托。
“本宫何尝不想早日让明月嫁过来,为太子府添上几位王孙,可是儿一直不肯啊。”太子妃道。
顿了一下,又道:“况且儿还要守制呢。”
“娘娘,如今形势,不是高阳王肯与不肯。
娘娘只须向陛下请旨,先将王妃名分定下来。
让陛下安心,才是上策。”常山王道。
太子妃也颔首道:“姐夫言之有理,本宫尽快向陛下请旨。”
“父王,儿子爱慕上谷公主已久,父王何不与太子妃姨母一同向陛下请旨。”贺兰敏都道。
太子妃眉宇轻蹙,想起刘宋太子正在大魏。
贺兰敏都接着道:
“如此一来,妹妹嫁与高阳王,我娶上谷公主,我们的关系纽带越来越紧,陛下对高阳王殿下更加会委以重任。”
“太子妃娘娘,您觉得敏都之见,意下如何?”常山王没有答复儿子,却先问太子妃。
“刘宋的太子刘子业不是已来平城,要求娶上谷公主吗?”太子妃蹙眉道。
“陛下在朝堂上是谈起过此事,但听陛下的语气,并不想将上谷公主嫁到刘宋。
倒是可以接纳他刘宋的公主嫁过来。
至于让山阴公主嫁给哪位皇子,陛下却没有定。”常山王微微撇嘴道。
太子妃考虑一瞬,道:
“论才貌家世,敏都算是上乘之选。
但其他那些藩王的世子,也是青年才俊,人才辈出。
常山王不妨向陛下请求,至于陛下能否答应,谁也无法意料。
但陛下若能答应,自是皆大欢喜,于常山王府和太子府,皆百利而无一害。”
“好,那近日,本王就与太子妃一同进宫?”常山王道。
“好。”太子妃答应,这毕竟是她与姐姐两家的好事。
她姐姐一直卧病在床,她作为妹妹也得帮忙看着姐姐的一对儿女。
贺兰明月和贺兰敏都皆喜笑颜开离开太子府。
“你们两个,可得给父王打起精神来,这为父可是嘴巴都说干了,才劝说你太子妃姨母主动请旨呢。”常山王又叮嘱他的一双儿女。
“知道了,父王……”贺兰明月和贺兰敏都含笑道。
李峻和李双儿回到李府,李峻自然是春风满面。
一到府,看着府门的牌匾,对管家道:“明日,马上命人来修缮府邸,这牌匾,也该换上顿丘王府了。”
“诺,王爷。”管家喜笑颜开,恭恭敬敬道。
李双儿受封的时候表现得开开心心,转瞬想到顾倾城的封赏可比她荣耀多了,她充其量就是一片绿叶。
是陛下顺带着赏的一些小恩小惠!
她一路回来都沉默寡言,回到府里,也是黑着一张脸。
李峻的妻子徐氏从将军夫人一下子跃升为王妃,自然是欢天喜地。
连那些妾室地位也一下子跃升,自然个个都眉飞色舞。
徐氏领着李峻那些妾室,笑脸相迎,除了恭恭敬敬的向李峻道贺,也不忘向李双儿恭喜。
这个小姑子可不同于其他人家的小姑子,在府里,嫂嫂们都得看她的脸色呢。
李双儿却冷起脸,冷漠道:“不过一个小小县主罢了,人家不但是郡主还享公主俸禄呢,有什么好恭喜的!”
嫂嫂们面面相觑。
李双儿说完,气鼓鼓的直接回房间。
“双儿今日没吃什么,你们给她做些平日她爱吃的送去。”李峻看着李双儿怒气冲冲的背影道。
他知道顾倾城与南安王退亲,八成是因为拓跋,知道他妹妹的心思,便让夫人给她做些平日爱吃的送去。
谁知道李双儿看见那些丰盛的宵夜,没好气的骂:“你们还嫌姑奶奶长得不够胖,不够丑吗?”
“双儿妹妹哪里丑,哪里胖了?”李峻的妻子徐氏陪着笑脸道。
“是啊,咱们双儿可是娇小玲珑,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李峻的妾室也恭维道。
“巾帼英雄?那就是说,我没有女儿家的温柔了?”李双儿又一脸阴霾,不阴不阳道,“言下之意,是没人喜欢我。我嫁不出去喽?”
嫂嫂们相互看一眼,见李双儿胡搅蛮缠,也实在难以伺候。
“我的小姑奶奶,这好好的陛下已经封赏,还有谁敢惹姑奶奶不高兴吗?”李峻的妻子软声问。
李双儿也不回答嫂嫂的话,只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们。
李峻的妻妾只得忍气吞声,把宵夜撤下去。
而李双儿躺在床上,一夜未眠,恨不得半夜里去剃光顾倾城的头,毁了她的容貌。
想象着顾倾城被自己毁了的样子,嘴角翘起,最后才甜然入睡。
当然,安陵缇娜回到颐园,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
想着顾倾城坚决与拓跋余退亲,最大的可能,便是与拓跋有情了。
难道,自己真的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半夜里头痛难忍的时候,那个戴着面具的鬼王又摸黑来了。
夜里鬼王一般不说话,只把安陵缇娜的穴位点住,令她不能言语。
鬼王今夜与她缠绵,却似乎特别的激动,特别的热情……
但总算,她的头痛是缓解了。
离开皇宫,拓跋与乙浑连夜回到东平王府,两人又秘密商量。
“殿下,没想到这顾倾城竟是个妖女,连陛下都被她迷得言听计从。”乙浑狠狠道:“不除了她,实在是殿下的绊脚石啊!”
拓跋翰也咬牙切齿道:“没想到本王竟为了那个妖女,连番被老祖宗责罚,明日还要去宗庙思过,本王怎能轻易饶过她!”
“这妖女如今有陛下和老祖宗庇护,想要对她下手,委实不容易了啊。”乙浑有些束手无策。
“放心,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会有机会的!”拓跋翰道。
乙浑沉吟半晌,才咬牙切齿道:
“那顾倾城是在乡下,由她奶娘抚养长大,得把那顾倾城的老底,重新翻查出来,看看她在乡下,究竟是些什么人,竟能将她修炼成精!”
“对,只要找出顾倾城的软肋,就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拓跋翰也邪恶道。
拓跋翰与乙浑的毒计被顾倾城识破,更让她获封安平郡主,还释放了降奴,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
这一夜,他们的心情都非常恶劣,自是好一番虐待狂打女奴,发泄凶猛的兽欲,将心里的憋气全部向她们发泄。
散宴后,那些鲜卑贵族利益受损者,都三五成群,聚集一起商讨,看看还有没有力挽狂澜之策。
释放降奴的消息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这一夜,整个都城,似乎没有人能安睡……
第一百七十七章:酒上愁眉
第177章:酒上愁眉
顾倾城回到西殿,夏荷秋月已摆上丰盛的宵夜,还有冰镇葡萄美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顾倾城虽然肚子饿,却索然无味,看着那葡萄美酒,想起当日第一次上一揽芳华,与拓跋在海棠花下饮酒,恍如昨日,便端过夜光杯。
她对夏荷秋月,飞鸿飞雁招呼道:
“来来,今日好日子,你们几个,都来陪本郡主喝酒。”
“郡主,您如今贵为郡主,奴婢们自然更加替郡主高兴,郡主是好人有好报。
奴婢与郡主毕竟身份有别,奴婢们断不能僭越,与郡主您同桌而食的。”飞鸿恭谨道。
“是啊,郡主的心意奴婢们知道,飞雁服侍在郡主旁边就行了。”飞雁也道。
“容嬷嬷的洗脑功夫,还真的不容小觑啊!”顾倾城摇头叹道。
“安平郡主,以前您还是顾家小姐,奴婢陪你一起吃饭已属僭越。
如今小姐已贵为安平郡主了,奴婢是打死都不敢大不敬的。”夏荷也惴惴道。
“你们一个个的,可真懂宫规。”顾倾城摇头叹气。
夏荷赶紧端起酒壶,笑道:“奴婢为郡主斟酒。”
她小心翼翼给顾倾城斟上冰镇的葡萄美酒。
秋月也笑道:“奴婢给郡主打扇。”
便在一旁打摇扇子。
“我这刚当上郡主第一天,尔等就不听本郡主的话了吗?”
顾倾城双手轻拍桌子,拉下脸,佯怒的看着她们。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
“来……现在没有外人,这些酒菜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快过来一起吃!”顾倾城又道。
“郡主,宫中规矩,奴婢是不能与主子一起同桌的,你别难为奴婢们了。”夏荷与秋月几个非常的为难。
“要是被老祖宗知道,可是要责罚我们的。”飞鸿也低声道。
仿佛如此悄悄说话,也会被老祖宗听到。
顾倾城挽起笑意道:“西殿没有外人,本郡主又不是宫中主子,我过两日就离开皇宫回顾府。今晚就当是咱们在宫中的离别宴。”
“离别宴?”几个丫头又互相看了一眼。
“对对,就是离别宴。来来来,不必拘谨,你们都坐下。我们像朋友一样,聊天喝酒。”顾倾城招手。
飞鸿飞雁,夏荷秋月四个才诚惶诚恐的坐下陪顾倾城一起吃喝。
“这冰镇的葡萄美酒,是个好东西,你们也一起尝尝。”顾倾城道。
拿起酒壶给大家斟酒。
大家喝了酒,都开心赞好喝。
“大热天能喝上冰镇葡萄美酒,我们是托了郡主的福气。”飞鸿道。
夏荷体贴道:“安平郡主,您忙碌了一整天,喝点葡萄美酒,待会再泡个澡,能睡个好觉。”
“郡主要泡澡的话,还是少喝点酒,喝酒多了泡澡,心跳加速,会容易昏厥。”飞雁道。
……心、跳、加、速?!
顾倾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的心在拓跋身上跳动着呢。
“嘻嘻,飞雁跟着安平郡主这些时日,还懂得很多医理了。”夏荷笑道。
“是的,若郡主要泡澡,还是少喝点酒,吃些糕点宵夜,便去泡澡,睡个好觉吧。”飞雁道。
飞鸿体贴的给顾倾城夹了些她喜欢吃的糕心:
“郡主都累一整天了,奴婢看了都心疼。郡主,这是您喜欢吃的枣泥山药糕,紫藤糕和桂花糕。快尝尝?”
“还是飞鸿飞雁两姐妹跟在郡主身边,懂得这些医理啊。”秋月叹道。
“你们以后都跟着我学医,懂医理,起码能自己治病,不用去求御医。”顾倾城一仰头,豪迈的一杯酒灌下去。
“郡主说得对,御医根本不会给我们这些奴婢瞧病,这些日子全靠郡主关照,奴婢谢谢郡主啦。”秋月感激道。
“我以后也要好好学,即便没有安平郡主这么好的医术,起码能照顾好自己。”夏荷开心道。
“郡主还是少喝点,我们陪郡主喝完这杯,郡主就去泡澡睡觉。”飞鸿又体贴道。
顾倾城喝了一杯酒,苦着一张脸道:“没想到一句安平郡主的封号,却连找个人陪喝酒都难了。”
夏荷与秋月见顾倾城仿佛郁闷,心事重重,夏荷便浅声道:
“秋月,飞雁飞鸿,要不,我们再陪安平郡主喝一杯?”
几个丫头异口同声道:“好,我们就再陪郡主喝一小杯。”
“嘻嘻……怎能是一小杯,要喝,我们就喝个痛快的。”顾倾城笑道。
笑得苦涩。
又亲自为她们满上酒,夜光杯盏从外看上去,玲珑剔透殷红迷离。
“来,我敬夏荷秋月两位姐姐,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倾城的照顾。
飞鸿飞雁,郡主也敬你们,这些时日,你们照顾得本郡主很好,谢谢了。”
顾倾城拍着胸口道,与她们碰杯,而后一饮而尽。
饮罢把杯盏倒过来,示意她们也干了。
夏荷秋月飞鸿飞雁看顾倾城盛意拳拳,也就喝了。
飞鸿飞雁相互看了一眼,见郡主意志消沉,心事重重,知道郡主肯定是为了高阳王之事。
飞鸿泪盈于睫:“我们得蒙郡主相救,能认识郡主,服侍郡主,是几生修来的福气。郡主对奴婢如此客气,是折煞奴婢了。”
“是啊,郡主真是太平易近人了。”夏荷道。
“客气话别说,你们说这酒,好不好喝?”顾倾城又喝了一杯,醉眼迷离。
“好喝……”她们同声盛赞。
“原来冰镇的葡萄美酒,在夏天喝起来,是那么的惬意。”秋月开心道。
“好,我们今晚一醉方休。”顾倾城兴奋的一杯接着一杯喝,偶尔吃几颗果仁花生米。
眼泪却不知何时落满腮边。
“安平郡主,你是否有心事?您今天与南安王退了亲事,应该开心的呀。”夏荷大着胆子问。
夏荷秋月当时可是没听到高阳王要娶倾国倾城公主的话,只有飞鸿飞雁听到。
飞鸿飞雁相互看了一眼,两人暗暗叹了口气:
郡主已经和高阳王拜天地成亲,高阳王却当众说要娶倾国倾城的公主,郡主当然是伤透心了。
但郡主和高阳王的婚事是个秘密,她们也不能说出来,只心疼的瞧着顾倾城。
“本公主哪里不开心了,我得封郡主,这是高兴!知道吗?高兴感动的眼泪。”顾倾城笑道。
她嘴里说着开心,泪花却不断飞溅:
“陛下今日封了我安平郡主,还享公主俸禄,有那么多的赏赐。
人人羡慕,本郡主怎会不开心?
我就是太开心了,还舍不得老祖宗,姑姑和你们罢了。”
顾倾城说完擦擦眼泪,接着喝酒:“痛快!”
飞雁在桌底下暗中踢了夏荷一脚,轻轻摇摇头。
夏荷秋月见飞鸿飞雁那般表情,她们似乎知道郡主的心事。
她们又何尝不知,这顾倾城在毓秀宫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她们向高阳王禀报的。
当然,除了顾倾城和拓跋在一揽芳华拜天地之事,是她们不知道的。
飞鸿对顾倾城道:“郡主,酒在胃里,解不了心头的心事,您还是少喝点。
听娘娘说这葡萄酒刚喝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后劲却是很足。”
“飞鸿,你错了。酒落胃里,也能浇上心头,就不会有烦恼了。”顾倾城一边大杯喝酒,一边嘻嘻笑道,“嘻嘻……我连心都没有,怎么会有烦恼?”
夏荷秋月与飞鸿飞雁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只道郡主开始说胡话了。
夏荷轻轻按住顾倾城的手,柔声道:
“安平郡主,您的酒量很浅,不宜多喝。您要是喝醉了,明天娘娘会怪奴婢的。”
“是啊,我的酒量怎么就那么浅,刚刚开始喝,就醉了。说话也几乎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了。”顾倾城嘻嘻笑道。
顾倾城又喝了一杯。
秋月把果仁推到顾倾城面前:
“郡主,您光喝酒不行,要吃点东西。”
“好。”
顾倾城乖巧颔首,抓了几粒果仁丢进嘴里,慢慢咀嚼,就着葡萄酒送下去,像个孩子。
过几天,她就要离开皇宫了,也许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当初闾左昭仪本来是传召自己回来退亲,别说人家不想娶,还想毒死自己,自己也不会高攀看不起自己的人家。
当时只是权宜之计,所谓的婚约,是自己向闾左昭仪要挟来的。
不管如何,这南安王的娃娃亲总算是解脱了。
她是不会嫁给南安王的。
但如今闾左昭仪有杀自己母亲之嫌,若自己离宫,又怎么将她的罪行揪出来呢?
至于拓跋那个魔鬼,他们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拜天地成亲,曾经的生死相许,都只是一场儿戏。
他要娶的,竟是倾国倾城的公主!
什么天为证,雁为凭,什么生生世世,什么不离不弃,什么相亲相爱,都是南柯一梦。
对,南柯一梦,就像她所做那些梦魇一样,不过就是飘渺幻象罢了。
一揽芳华上发生的一切,又历历在目,那些恩爱缠绵,旖旎春色,为了救他,她不惜以身相许。
原来,竟是痴心错付!
他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对自己花言巧语?
当初什么奠大将军,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轻轻松松就骗了自己,懵懵懂懂就献了身子。
还给自己演了一场拜天地的游戏,客串了一回拜天地的过家家。
原来,他的强悍霸道,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女人,他只是仅仅要自己做他的女人,藏在一揽芳华做他的侧室罢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顾倾城喃喃。
又喝下一杯酒。
人家高阳王殿下生来尊贵,本来就是要娶公主的。
自己怎么就那么犯贱,一不小心,成了他无名无分的女人了?
她又想起那句禅语: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身受世间诸般痛苦。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管住自己。
是自己动了心,才会受这诸般痛楚。
自己的心在他身上,也只能对他动心了。
姥姥说圣姑与白无瑕有千万年的桃花情劫。
难道,他们的情劫要来了吗?
她又喝了一杯。
她又回想他们在客栈的初遇,原来,那不是初遇,他们的初遇是在十年前。
她救了他,他给她送的夕颜白玉月光簪。
他说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她又想到那个剥人皮的人间地狱,那个像蝴蝶一般的人皮。
在一揽芳华上的遇刺,他纡尊降贵的为自己洗手作羹汤。
与他一起翱翔,他说要为自己打下锦绣江山。
他的吻,他的霸道,他的醋意,他的好,他的坏……
为了救他,她满心信任的把自己交给了他,做了他见不得光的新娘,从此一发不可收。
可是,他要娶的是倾国倾城的公主,这与自己无关。
而自己,更不会恬不知耻的要求他娶自己。
等了结了顾府的恩怨,她就回去找师傅与奶娘。
高阳王王妃与她无关,南安王王妃也与自己无关,她与师傅云游四方,悬壶济世。
平城的一切,她要忘记得干干净净。
她闷想着心事,又不能向她们一吐为快。
胸腔那个位置,虽然没有心跳,却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胸中郁结,只得一杯杯的喝着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竟昏睡过去。
酒醉的顾倾城,眉眼艳,葡萄酒染上了脸,酡红双颊更添俏丽,越发娇艳逼人,像魅惑人间的魅灵。
醉中偶尔浅笑,笑得很甜,露出细糯的小贝齿,娇憨纯真,却又掩不住妩媚秀色。
那样的盈盈秀色,却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她喝醉酒还做着梦,梦见拓跋那魔鬼抱着她,细心的给她洗浴。
还梦见他又亲吻了自己,而明明恨不得要杀了他的自己,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回吻了他,抱着他脖子又啃又咬……
当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胃里似火烧,又翻江倒海,口渴得紧,吐着酒气,难受的哼哼:
“渴……水,我要,我要喝水!”
有人下床,她闻到那股熟悉的清冽馨香,自身边飘过。
她微微一愣,闭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
不对劲!
那龙涎香特有的馨香仍在。
她慢慢睁开醉眼,果然,她模糊的醉眼看到一个高大模糊的背影,正在弯腰给她倒水。
身影逐渐清晰,转过身,拓跋绝美的俊颜印入眼帘。
顾倾城倒呼一口酒气。
她闭眼晃晃头做梦?
刚刚自己,自己不是在西殿与夏荷秋月飞鸿飞雁她们喝酒来着?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耍酒疯
第178章:大耍酒疯
“你……”她胃里难受,喉咙冒烟,话全堵塞在嗓子眼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拓跋手里端着温热的水走过来,柔声道:“来,喝点水。”
顾倾城渴极了,端起来骨碌碌一口喝完。
拓跋接过空杯盏,又转身重新给她倒了一杯。
顾倾城这时候,才有空环顾四周这里确实是毓秀宫的西殿啊。
而且自己已换上了睡衣。
哪怕已洗浴,她身上仍有酒气,水落进胃里,一冲击,就想吐。
她常常做些飘渺虚无的梦,到底她是身在梦中,还是真实尘世?
她再用力掐了下自己,到底哪个才是梦境?
很疼,似乎不是做梦。
拓跋折回来,把水送到顾倾城的嘴边。
顾倾城端起来喝,咬住杯盏,看着拓跋,证实他是狠戾的拓跋而不是温润的白无瑕。
拓跋也在看她,眼眸深邃,心疼得能滴出水。
“你走,你,你来做甚!”顾倾城脸色绯红,嘴里喷着浑浊的酒气。
拓跋见她耍酒疯,眸眼蕴藏心疼,却轻捏她的下巴,佯怒道:
“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敢喝酒,还喝得醉烂如泥,喝得貌美如花。
逮着个男人就狂吻,被人抱走剥光了洗浴也懵然不知。
万一那是采花大盗,糟蹋了我的娘子怎么办?”
拓跋语气捻酸带醋,手底稍微用力。
顾倾城吃痛,胃里的酒气破裂从喉咙里冒出来,她打了个酒嗝。
似乎清醒了些,用力掐他的手背,潜意识里还知道怕大声会惊动外面的人:
“只有你这个魔鬼,才是那个采花大盗!”
再一把推开他,趴在床沿。
“唔……呃……”她一仰头,吐了一大口秽物在地上。
“看看,喝醉酒难受了吧。”拓跋心疼的给她擦拭。
又快速的把地上弄干净。
“我不要你管,你这个,这个混蛋!魔鬼,你走!”顾倾城语音模糊的低叱。
毕竟曾经相爱一场,好聚好散就行了。
自己虽然被他看过、摸过、吻过,最后心甘情愿成为他真正的女人,还被他诓骗得拜天地。
当时虽然是为势所逼,总归是自己没管住自己,栽在他手上。
她胸中积压了太多的委屈心酸与愤恨。
却哀莫大于心死!
不,什么心死,她连心都没有,她的心都在他身上,依附着他而生存。
“你是我的娘子,我能丢下你不管?”拓跋心疼的拥着她,像看个醉酒的孩子。
她推开他,极力瞪大眼睛,顺了顺气,脸色淡漠,几乎口齿不清道:
“高阳王殿下,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再骚扰我,那场拜,拜天地的过家家游戏,也结束了。
我虽然退,退了娃娃亲,但我也答应接受,接受南安王的追求,说不定,嘻嘻……说不定成为他的王妃。
我的清白,虽,虽被你毁了,毕竟这里是,是毓秀宫,不是什么青楼,青楼妓院!
我也不是,不是什么青楼女子,不是随便,随便哪个恩客,夜半三更都,都可以爬,爬我的床!”
顾倾城好不容易与拓跋余退了亲,拓跋本来兴致勃勃的,顾倾城一席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
哎!但她只是醉话连篇!
“南安王的王妃?”拓跋又爱又恨的捧着她的脸,“你竟然敢接受拓跋余的追求,还想做南安王的王妃?”
顾倾城和他横眉冷对。
拓跋又心疼的抚摸她的脸,道:
“傻瓜,你别以为闾左昭仪向皇爷爷求旨,承认你是什么南安王未来王妃,就安了什么好心。
你没看她当时笑得,跟想吃小姑娘的狼外婆似的。
自以为温和得体,雍容华贵,比军营里那些掺水的酒还假!小心她把你吃了连骨头都不吐!”
顾倾城的酒气直接喷在他的脸上:
“你这魔鬼,早已把我连骨头,骨头都吃了,我哪里还有,还有骨头给人家啃!”
“娘子,不说了,好吗?我知道你喝醉了酒,还在生我气。”拓跋拥着她。
酒气怎么全涌上脑,眼皮沉重的很,她气呼呼的瞪着一双猩红的醉眼。
他再耐着性子:“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令你误会,我口中的倾国倾城的公主,不是别人,是你!”
顾倾城心里的怨气混合酒气翻滚汹涌,虽然仍然醉得难受,却不再阴阳怪气了。
“还敢狡辩?又想使出你那套来诓骗我!”酒气上涌,顾倾城的声音不自觉就拔高。
把自己挣脱开来,双颊酡红,语气却冷若冰霜,舌头虽然不怎么打结,语气却沉重缓慢:
“请殿下自重,即便我退了娃娃亲,可还在接受南安王的追求。
南安王若是知道我一早就跟你苟且,必定颜面全无,伤心欲绝。
陛下若知道我与你不清不白,还私自成亲,必定雷霆震怒。
天下人若知道我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被你高阳王玷污而抛弃,只会是千夫所指,痛骂我是自甘堕落不要脸的女人。
我会下十八层地狱,将死无葬身之地。
而你高阳王大不了被陛下责罚一顿,被南安王痛打一顿。
可世人还会赞誉你高阳王风流倜傥,皇宫不过又添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拓跋见她清醒了些,却还是句句戳心窝,语气也变得冷冽:
“你本来就是我板上钉钉的娘子,如今那所谓的娃娃亲已经解除了,此后跟南安王再无任何瓜葛。
既无瓜葛,为何还接受他的追求?你这是想让我把他活剥了吗?
明日,你清楚的告诉他,大家已两清,以后连见面都没必要了!”
顾倾城简直被他气死,气呼呼的瞪着他。
胃里的一口酒就想吐到他的脸上。
拓跋拿出当初自顾倾城脖子上抢走的凤血玉珏,塞到她手上:“把这个也还给他,就彻底干净了!”
“我为何要还给他?”顾倾城气得胸脯起伏。
一把将玉珏摔在床褥上,跳下床,心酸委屈酒气如狂潮汹涌而出:
“你高阳王以为自己是世嫡皇长孙,是飞鹰大将军,就可以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则去吗?
想娶我就给我一个奇葩婚礼,不想要我,就去娶倾国倾城的公主?
你和那白无瑕就是一个得行,明明与圣姑成亲,转头就去娶霓裳公主!你……你就是个大骗子!”
怒骂中她顺势就拔出拓跋摆在桌面剑架上的剑。
一转身,顾倾城手上的剑尖,对准了拓跋心脏的地方:
“拓跋,你毁我清白,始乱终弃也就罢了!
为何还对我纠缠不休!你再敢碰我,我就杀了你!”
拓跋炙热的眸光,眼底却有无尽的心疼,静静落在她脸上,带着微笑道:“傻娘子,你醉了。”
“……我没醉!你,你以为我不会杀你,或者没能力杀你?”顾倾城沉着脸,“只要我稍为用力,这一剑就会刺下去!”
“我不是怕自己痛,只是你这一剑刺下去,等你酒醒了,你会比我更心疼,那样我就会更痛。”拓跋柔声道,“娘子,乖,别闹了。”
“拓跋,你……你别以为我喜欢听你的甜言蜜语,你这个骗子,当初若不是我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你会一直隐瞒下去。
你根本由始至终就想玩弄我欺骗我,甚至你身中情花蛊,也可能……可能是你处心积虑!
还给我来那么一场耍小孩子的婚礼,什么生生世世,什么不离不弃,统统都是假的,是我蠢我笨才会上你的当!”
顾倾城发着酒疯,骂得语无伦次,竟说拓跋身中情蛊也是处心积虑。
那些话像刀子剜割着拓跋的心。
哎,这个傻瓜耍酒疯还醉话连篇。
顾倾城声泪俱下的继续骂:
“你自己要娶什么倾国倾城的公主也就罢了,为何还来招惹我!
想我成为你的金丝雀,笼中鸟,天底下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无赖!”
“剑放下!”拓跋见顾倾城依然发酒疯,他的笑容也慢慢收敛,冷冽道。
顾倾城瞪着一双盛满怒意的醉眼,她手里的剑握得更紧,甚至有立刻就捅进去的冲动。
一个转手,顾倾城手腕微痛,剑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拓跋手中。
他大力将剑拍在桌案上,“啪”的发出一声巨响。
倾城仿佛也清醒了些。
一转身,他把她压在床上。
“跟我玩狠?”拓跋心疼的眼眸盯着她,俊美狂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骇然的气息,“你能狠过我吗?”
顾倾城后背透骨凉。
极地狼最擅长玩狠,要比所有人都狠戾,他才能震慑人心。
他遇到了训练有素的杀手,对方玩的就是不怕酷刑,可以随时随地为组织丢命的狠。
结果拓跋当着她的面,把一个刺客活剥了。
后来,又毫不留情的剥了几个。
你玩狠,他会更狠。
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娘子,别在我面前耍狠,你对我根本狠不下心,乖,别再耍酒疯了。”拓跋又心痛道。
其实,拓跋深知,顾倾城哪里真的想杀他,只是她心里委屈又喝了酒的缘故。
一丝怒意闪过后,他又轻轻抱着她,吻她的唇:
“娘子,你不是说过,不喜欢舞刀弄枪吗?你一不小心真的伤了我,我皮肉受痛只是小事,痛在你心里,那可比扎进我胸口还难受。”
“心?我哪里有心?”顾倾城悲哀道,“老天爷还真会开玩笑!”
“这就是老天爷让我们同心一颗,不离不弃。”拓跋甜腻腻道,“否则,你见过没有心还能活的人吗?”
“你休想用甜言蜜语来骗我。”顾倾城推他走。
“娘子,别弄出大阵仗,这里毕竟是毓秀宫,若被皇爷爷和那些大臣知道,你和冯左昭仪还是要吃亏的。”拓跋又耍起无赖。
“拓跋,你,你要挟我?”顾倾城道,看着拓跋不置可否的样子,她又咬牙切齿道:“你就是个魔鬼!”
“娘子别生气了,如今你的娃娃亲也退了,等我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就向皇爷爷提出,再光明正大的娶你为妃。
现在把我们的关系公开的话,就是把你推到刀口浪尖。
至于南安王,他想追求你,也只是一厢情愿。
我知道你不会接受他的追求,否则你也不会巴巴的要退亲了。我的娘子,谁也抢不走!”
拓跋语气带着狠戾的笃定。
他拥着顾倾城,轻柔的按揉她的太阳穴,又道:
“这些葡萄酒后劲很足,现在感觉头痛了吧?”
“不要你碰我!”顾倾城为之气结,拔开他的手。
看看他一副无赖的脸,她语气疏离冷漠道:
“我不会再做你的女人,从今往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
平城有的是女人,朝思暮想都盼着成为你高阳王的女人。
还有你倾国倾城的公主,你去找她们去,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她拼命将她往外面推。
拓跋那座岿然不动的大山,她如何能撼动分毫!
“好,你不走,我走!我去找姑姑!”顾倾城东倒西歪,就想往外走。
哪里能逃出拓跋的魔掌,没几步就被拓跋逮回床上。
“拓跋,你这个魔鬼,你到底要怎么样?”顾倾城咬牙低吼。
终于又忍不住,眼泪滑落,落在耳廊上。
“娘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口中那倾国倾城的公主,真的就是你。
你在我心目中,又岂止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你是我的命,我的心我的肝,我的魂我的魄。”拓跋沉痛的声音在她耳畔呢喃。
“拓跋,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顾倾城觉得自己好累。
想哭,又怕声音传出去。
放开她?这念头只要一想起,就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能放开她吗?
他们两人同心,他们之间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和血液溶在一块,再也无法分离。
“我说过,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没有人能拆散我们!”拓跋笃定道。
顾倾城阖上眼睛不去看他。
他将她的手抚上他的胸口:
“你知道你答应皇爷爷成为南安王未来王妃那刻,我当时有多心疼吗?好在,你最后是要求退亲,否则我都不知还能不能稳得住了。”
顾倾城又气得睁开眼睛,委屈极了:
“拓跋,你只知道自己心疼,你可知你说要倾国倾城的公主才能配得起你高阳王时,我是如何生生将喷出来的血咽下去!”
她挣扎出自己的手,又跳下床:
“我不要再听你任何的花言巧语!不管你要娶的是公主,或者女神。
你的一切,与我再无任何瓜葛。
我即便与南安王退了娃娃亲,不代表我不会成为其他人的妻子,我得为我未来夫君的名誉着想。
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见到你!”
顾倾城绝情冷硬的话,就像大锤击打在拓跋胸口上。
痛极!难受极了!
“跟本王拜了天地,还敢说要嫁给别人?”拓跋气红了眼。
他扑过去,抱着她,亲吻着她,仿佛这样才能减轻痛楚。
她挣扎着,却哪里逃得开他的怀抱。
他们跌倒在床上,顾倾城逃不开,便拼命咬他,咬得他舌头出血了,他才吃痛放开嘴。
两人像气红眼的豹子相视,拓跋此时全身燥热,气喘吁吁,炙热的唇在她身上游走,仿佛要一寸寸将她吞噬。
顾倾城挣扎了一阵,没结果后便像死了般,冷冷逼视着他:
“拓跋,我的清白虽被你所毁,但我再无耻,还是有些尊严。你若敢再轻贱我,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死,你居然敢死?”
拓跋觉得心中像被重锤狠狠地击中,从心腔一直钝痛到脑子,再到四肢百骸。
所有的兴趣戛然而止。
拓跋勃然大怒,低吼:
“顾倾城,你要是敢损自己一根毫毛,我立刻杀了你姑姑,杀了你奶娘,你师傅慕容复、铁爷爷、慕容飞燕、秦般若,你那些敬爱的师傅和你所有亲人,我要他们统统给你陪葬!然后上天下地,我再去寻你,生生世世缠住你!”
这个魔鬼,连自己那些师傅姓甚名谁,一个个都那么清楚,他竟把自己调查得透透澈澈。
还敢以她那些至亲威胁她!
顾倾城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呼吸骤停!
“你这个魔鬼!”她的眼泪再次簌簌滚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一定要杀了你!”
拓跋一把撕开胸口,随手拿过方才那把剑,递进顾倾城的双手里,然后两指捏着剑身,刺向自己心脏的位置。
顾倾城看着当初自己刺伤他那道伤痕,看着他身上数不清的伤痕。纵横交错,像蚯蚓爬行。
想到那九重宫阙的梦,白无瑕背上纵横交错的伤,那被雷电生生劈下来的双翅。
她心里不由得涌起阵阵痛楚。
拓跋狂肆矜贵的五官,泛着阴霾冷酷,眸眼蚀骨森冷的盯着顾倾城:
“娘子,如今剑在你手里,你只要稍一用力,就能直插我的心脏,把我的心剜出来,还给你。
我拓跋反正早晚有一死,不如死在我的倾城手上,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一百七十九章:飞蛾扑火
第179章:飞蛾扑火
顾倾城被拓跋野兽一般的眸光盯着,身子忍不住狠狠一抖,打了个激灵。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两手握着剑,杏目圆睁,剑尖已抵在他的肌肤上,慢慢泌出血。
她双手颤抖,当一丝殷红的血涌入她的眼眸,她惨然叫了一声,像扔烫山芋一般扔开剑。
趴在床上,无助的拍着床,像个孩子般压抑着低低哭泣:
“呜……拓跋,你这个魔鬼,无赖!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
拓跋看到她像个孩子般无助的哭,嘴角却有了笑意。
知道他的娘子终于消气了。
也耍完酒疯了。
他重新拥她入怀,盖好薄被,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她躺在她怀里啜泣。
“倾城,没人能拆开我们,包括你自己,也不可以!”拓跋的声音慵懒邪佞,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别说你如今已不是什么人的娃娃亲,即便你是别人真正的王妃,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抢回来!”
“拓跋,你这个强盗!”顾倾城哭得更加伤心,“那么多女人你不去招惹,为何非要祸害我?”
“因为她们不是我的倾城,不是我生生世世爱的女人,不是我的娘子。”拓跋的吻落在她的唇畔,“倾城,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无人能取代!”
“你这个无赖,恶霸,山贼,就只想占有我!”顾倾城委屈的低低呜咽。
“我们是两情相悦,怎么是占有呢?”拓跋无赖的笑。
她压在他胸口上,语音模糊:
“我只要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相公。
你高阳王殿下会有你的王妃,侧妃,还有很多数不清的女人,我不想在这样的男人里讨温情!”
“娘子,本王的王妃只有你一人。”拓跋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他语气笃定:“我们一定会白首不弃。”
顾倾城呜呜的哭,想逃又被他箍得紧紧的:
“你当着那么多人说,只有倾国倾城的公主,才配得起你高阳王殿下。
我顾倾城,身份卑微,连做你的侧妃都不配,只能做你背后偷偷摸摸的娘子。”
“炸毛的小野猫,明明心里只有我,才拼命的退亲。原来是吃醋了,才喝醉酒耍酒疯!”拓跋欢喜的笑着紧紧拥她入怀。
她方才是在耍酒疯吗?
“谁吃你的醋了,你这个到处招惹人家爱妾的魔鬼,没被殷孝祖派来的刺客杀死,真是你的侥幸!”
顾倾城边哭便捶,恨不得把自己的郁结,全部发泄出来。
拓跋心疼极了,却又开心极了。
心疼的呵着她的手。
“为夫的身体是铜墙铁壁,娘子这小手捶打铁墙,痛不痛?你不痛,为夫可是心疼了。”
他的这番说话,顾倾城嘟着嘴看他,倒是停止了捶打。
他深情的吻着她的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任由她发泄情绪。
“倾城,你真的误会了。你就是我口中那个倾国倾城的公主,世上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拓跋。
其他任何女子,即便她再比你年轻貌美,再比你身份高贵,本王也不会看她一眼。
其他男人会有三妻四妾,别的王会有正妃侧妃,而我拓跋,生生世世只要你一人。”
“拓跋,你这个花言巧语的魔鬼,我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你这张嘴。”顾倾城低哼,扭开脸逃遁。
拓跋捧着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四目相投。
拓跋的语气沉痛:
“从前,我拓跋驰骋疆场,杀人如麻,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极地狼。
可是,自从找到了你,我便有了害怕的感觉。
我怕你被我牵连,怕你受到委屈,怕哪天你会掉眼泪,怕将你暴露会引来杀身之祸。”
拓跋再吻着她,万般心疼道:“可是,我还是让娘子委屈,令你掉眼泪了,对不起……”
“我不是殷孝祖那个傻乎乎的爱妾,到死还不知被人骗了。”顾倾城趴在他胸口上,低低的,软软的嗔道。
有些口齿不清,但拓跋大概还是听明白了。
“小东西,竟吃那些干醋!”拓跋抱着她笑道。
“想得美,谁吃你的醋了。”顾倾城又低低嘟囔。
拓跋一本正经道:
“我对天发誓,并没对那个女人做了什么,连根手指都没碰她。
只是我的美色一不小心落在她眼里,她为表忠心,就给我偷了盱眙的布防图。
我也感激她,没想到她还是被殷孝祖杀死了。
说到底,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终究,是我害了她。”
拓跋脸色逐渐有些黯然和苍凉。
他眼前涌起那个和侍女坐在马车上叫锦绣的女子。
她们的马儿被他故意射伤疯跑,眼看她们就要摔下万丈深渊,是他把她们救了。
也许就是他故意英雄救美,伸出援手去救她的那一刻,她对自己一见倾心,爱上了自己。
最后义无反顾的为自己盗取了盱眙军事重镇的布防图,令自己兵不血刃就夺取这么重要的军事要塞。
那个可怜的江南女子,殷孝祖的小妾,美艳无双,年轻貌美,也真是惋惜了。
说到底,是自己设局骗了她。
所谓兵不厌诈,他一直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她毕竟是自己害死了。
但若能以最小的伤害换取一座军事要塞,拓跋觉得,即便是美男计,也未尝不可。
“你这个偷心贼,算你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
顾倾城见拓跋神色黯然,显得有些内疚,主动吻了他的额头一下。
两人的误会,总算是烟消云散。
拓跋顺势捉着顾倾城的手,摁在自己的心脏上:
“傻瓜,现在你能感受到了吧?这里每跳一下,就说一句:‘娘子,我爱你。’。”
顾倾城平静下来,酒气也散去。
自己竟是伤心难过又吃醋,才会借酒浇愁,才会喝得醉烂如泥,大耍酒疯。
拓跋把她脸上的泪都吻干了,像喝了蜜桃汁,心里甜丝丝的:
“娘子,还感受不到为夫的爱吗?”
顾倾城媚眼如丝,嘴里含糊道:“有多爱?”
“入皮、入骨、入心。”拓跋的嘴唇在她唇畔摩挲。
“入皮、入骨、入心?”顾倾城喃喃。
她胸腔的位置没有心跳,却一直是满满的。
原来,小蝶把心挖给了白无瑕,小蝶即便投胎转世,也没有心,却能感受拓跋的心跳而活。
这是人类的奇迹,也是他师傅一直研究不明白想不通的医理。
那空荡荡的位置,填满了拓跋整个人。
胸口上还长着颗守宫砂,此生除了拓跋,再也爱不上任何人。
顾倾城靠在他怀里,不无忧戚道:
“拓跋,我知道拓跋余对我的情意,即便是退了娃娃亲,他还会纠缠不休的。
我也曾答应闾左昭仪,让她协助我成为未来南安王王妃,这期间我不会给拓跋余抹黑。
本想着这样好在平城稳住脚,替娘亲和外祖父他们报完仇就离开,皇家与我再无瓜葛。
可是在这期间,我不但成了你的女人,还与你拜天地成了亲,终究是给拓跋余抹黑了。
一旦我们的事败露,拓跋余如何放过你这个横刀夺爱的侄儿?
说不定同室操戈,祸起萧墙。
别说是闾左昭仪不放过我,就连陛下也不会姑息。”
“傻丫头,什么叫事败!说得我们是奸夫**,见不得人一样!”拓跋失笑。
“本来嘛,确实……有那么,那么一点见不得光。”顾倾城喟叹。
想起一揽芳华那个悄悄举行的婚礼。
拓跋道:
“当初你只是有个什么狗屁娃娃亲罢了,我未娶,你未嫁,即便你嫁了,只要我们两情相悦,我也可以把你抢过来。
更何况,你已经是我板上钉钉的女人,是交拜天地的夫妻!”
“抢?你们鲜卑族人是如何的野蛮,如今真是可窥一斑了!”顾倾城看着他作打颤状。
拓跋眉梢眼底都带着爱:“娘子,别去想那么多,如今除了你的安危,我什么都不担心!一切有我呢。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们也一起飞闯。”
顾倾城看着他淡定的样子,默默无言。
“口还渴吗?”拓跋问。
顾倾城柔顺的点点头。
拓跋端来一杯水,一口口喂她,像喂婴儿宝宝。
他又下床,拧了个帕子给她擦脸。
醉脸依然粉红迷人,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拓跋看着怀里人儿,想到十年前遇到她的模样,娇憨可爱,聪明伶俐。
后来在客栈遇到她,清纯脱俗,淡定从容。
短短时日,而今清纯脱俗中竟添妩媚入骨,美得倾国倾城。
他的身子燥热,抱着她,在她耳畔轻轻呢喃:“娘子……我想你……”
一声声低低的呼唤,百转千回,蛊惑着顾倾城的心神。
拓跋真是**高手,顾倾城被他叫唤得骨头酥麻,软软嘤咛:“嗯。”
“娘子,就让我们飞蛾扑火吧。”拓跋声音沙哑道。
拓跋强而有劲的身体,一下一下撞击,仿佛贯穿她的灵魂。
一揽芳华的香艳,泛滥至毓秀宫西殿……
激情燃烧后,拓跋搂着她低喃:“娘子,即便是喝醉酒,以后也不许说不想见我,或者嫁给别人的气话,否则我会发疯的!”
“夫君,咱们虽拜了天地,却总觉得是偷偷摸摸的。”顾倾城幽幽道,“被人知道咱们这样子,我,我哪里还有脸见人?”
“嘴巴虽然长在别人身上,可是有谁敢嚼你的舌根,本王就会割了他的舌头?”拓跋拥着她道,“只要你的安全不受到威胁,我恨不得现在就昭告天下,你是我的王妃。”
“好了好了,霸道的高阳王,别动不动就剥人皮,割舌根,要像你父王一样,积德行善。”顾倾城揪着他的脸浅笑道。
顾倾城笑靥嫣然,抬眸看他,眼波潋滟。
拓跋的呼吸微顿,不无威胁道:
“娘子,别跟为夫耍小聪明,不准跟拓跋余来往。
你是我的,若被我知道你勾搭其他男人,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顾倾城又被他气得半死。
“拓跋,别净吃干醋了。”顾倾城嗔道,“我们背着家里人拜天地成亲,你就不怕陛下知道,会打断你的腿?”
“皇爷爷老了,打不动了。”拓跋淡漠疏离道。
眼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冷冽。
他早就看出来,皇爷爷也在觊觎他的倾城。
“拓跋余要是知道我们一早就在一起,他找你算账,跟你拼命呢?”顾倾城不无揶揄的看着他。
“放心,他打不过我!”拓跋嘴角勾起,像个高贵的无赖。
“拓跋,”顾倾城失笑:“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魔鬼!”
忽然,拓跋似想起什么,眼神聚敛,紧盯着她,盯得顾倾城心里发毛,不知他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他们依偎的躺在床上,拓跋果然又一本正经道:
“娘子,你给为夫记住了,以后夫婿不在场,滴酒都不能沾!”
“……为……何?”她委屈道。
“你酒量浅,一杯酒就醉得糊里糊涂。别说耍酒疯,谋杀亲夫了,还抱着个男人就又亲又啃,方才被我剥光衣裳洗浴,都懵然不知,这可大大不妙!”拓跋像防猫儿偷腥。
“夫君,你也太没自信了,不准我看男人,不准我与任何男人来往,不准我喝酒,哪怕我骑一匹公马,你都会吃醋?”顾倾城不无委屈道。
“太对了,公马也是不能骑的,除非跟我在一起。”拓跋无赖的笑。
他霸道无赖的样子顾倾城真恨不得掐死他。
“若是陛下赏酒,我总不能不喝吧。只能视乎情形而定,尽量少喝,或者不喝。”
顾倾城勉强答应他,眼皮子快阖上了:
“那你要是喝醉酒,抱着别的女人又亲又啃呢?”
“放心,我比你有节制,我哪怕喝醉酒,也只会抱着我的娘子又亲又啃。”拓跋边说边啃他的娘子。
她眼皮子阖上,呢喃:“若是你抱错了人,错把那人当我呢?”
“不会错,除非那人是故意扰乱我心智。这样陷我愧对娘子,她的下场会很惨!”拓跋轻轻抚摸那婴儿般的脸。
她靠在他的怀里,觉得安全,温暖。
喝了酒,耍了酒疯,又欢爱一场,她靠在他怀里寂然安睡。
月色如琼华,越过殿外玲珑的窗牖照进来,顾倾城整个人浸润在白银似的月华里,格外的梦幻。
顾倾城那头浓密乌黑的秀发,银月下,将她赛雪的肌肤映衬得格外的华采,似珠光萦绕。
她轻阖眼帘,修长浓密的睫毛似一把小扇子,落下阴影。
十多年来,他坚信还会遇到那个女孩,所以他拒绝了皇爷爷多次的赐婚。
他的小女孩终于出现了,成了他真正的女人,他的娘子。
他每次想起她,心里总会加上一句“我的倾城”或者“我的娘子”。
拓跋的生命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遍繁花,看尽桃红柳绿,他心底那抹最初的清纯,依然是他最渴望的。
原来,冥冥之中,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竟是他千万年前就深入骨髓的女人。
他将他的倾城搂紧。
而他的小女人好似还带着委屈,梦里蹙紧了眉头,进入他的怀抱之后,她往他胸膛靠,汲取依靠和温暖。
他悄然的离开皇宫。
这一夜,释奴的消息天翻地覆,老百姓在奔走相告;利益受损者,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密谋算计。
绝对是不能安睡的一夜……
第一百八十章:隆重穿戴
第180章:隆重穿戴
翌日,晨曦熹微,破晓的曙光从窗棂照进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顾倾城醒来的时候,拓跋已不在床上。
她赖在床上,抚摸着身边拓跋半夜里曾睡过的被褥,顿觉若有所失。
回味着昨晚与拓跋的片段,她为自己大耍酒疯而失笑。
她竟然拿剑指着他,要杀了他,把自己最心爱的人杀了!
若是拓跋,她相信,即便他喝得醉烂如泥,即便他对她有多少误会,也不会伤害她分毫。
这以后,什么酒都不能随便喝了!
又总觉得他们在飞蛾扑火,前路危机重重。
纠缠了这些时日,自己的心在他身上,魂魄也在他身上。
他们两体同心,再也分不清谁与谁。融入骨髓的情,抹不掉化不开。
她摸到床上那块凤血玉珏,那是昨夜拓跋拿回来要她退给拓跋余的。
她当时生气掷在床上。
既然已经退亲,得空,还是把那玉珏退还给拓跋余吧。
若有所思中,飞鸿飞雁进来伺候。
顾倾城看她们两个不自然的脸色,便知道她们铁定是知道拓跋过来的。
夏荷与秋月,也曾经为了仰慕拓跋,而协助他。
她们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惜帮助他与心上人幽会。
这些丫头到底是怎样想的?拓跋到底祸害了多少无辜少女的心。
而飞鸿飞雁,显然是见拓跋与自己深深相爱,舍不得见到自己与拓跋误会,才让拓跋进出西殿如入无人之境。
“飞鸿,飞雁,”顾倾城不动声色道:“我昨晚不是在殿外与你们喝酒吗?是怎样回寝殿的?”
“是……郡主,我们抱你回床上的。”飞雁低头道。
“原来,本郡主醉得那么死,连是谁抱我进来,都懵然不知啊。”顾倾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俩。
其实,她这个糊涂蛋还真的不知道!
飞鸿与飞雁面面相觑。
“你们还敢骗我?容嬷嬷没告诉你们,私放外男进娘娘后宫,是何等杀头大罪吗?”顾倾城故意板起脸,不疾不徐道。
飞鸿与飞雁赶紧跪下来,飞雁道:
“安平郡主,奴婢知道有罪,可大将军真的很爱您,您……也是舍不得大将军,奴婢们也是不忍心。”
“哎哎哎!你们快起来。”顾倾城见她们惊吓,赶紧让她们起来,笑道:“我不过和你们开玩笑罢了。”
飞鸿飞雁才心照不宣的笑了。
这时夏荷与秋月也过来,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匣子满满的珠钗。
夏荷浅笑道:
“安平郡主,娘娘说郡主如今身份不同,不能像以前顾家小姐那般简单穿戴,发髻衣裙皆要最好看的,怕飞鸿飞雁梳得不好,让我们过来帮忙着打点。”
自从有了飞鸿飞雁,就是她俩照顾,夏荷与秋月回去毓秀宫照顾姑姑。
如今只是荣升郡主,就连发髻,都要精心梳理。
“呵呵呵……姑姑真是最疼爱倾城,事事皆如此周到。”顾倾城看着她们手里捧着的珠钗,呵呵呵的苦笑道。
飞鸿飞雁先给她打水涑口更衣,顾倾城坐在妆台前,让夏荷秋月帮忙梳头。
秋月拿出一本专门梳理发髻的书籍,上面有各种不同形式的发髻。
让顾倾城选喜欢什么发髻,她们就给她梳。
“……这些发髻,你们都会梳?”顾倾城看着那些图案,一时也不知选那些好。
“都会的郡主。”秋月微笑点头道。
秋月手最巧,看了看顾倾城的脸形,指着其中一个发髻,道:
“郡主,宫中的娘娘一般喜欢梳这个高椎髻,显得高贵雍容。但郡主是未出阁女子……”
稍顿,她再指着另外一个发髻道:“郡主梳这个飞仙髻,应该会更加清丽脱俗。”
“好。”顾倾城没所谓的随意点头,坐正身子。
夏荷对飞鸿飞雁道:
“飞鸿飞雁,你以后要常常给郡主换些新颖发髻,高阳王殿下每日看见郡主,才会赏心悦目。”
“嘻嘻……咱们郡主天生丽质,即便不梳这些新颖发髻,高阳王殿下也是赏心悦目。”飞雁嘻嘻笑道。
“呵呵,飞雁的嘴巴还学得越来越甜了。”夏荷讶异的看着飞雁。
“嗯,飞雁的小嘴确实越来越甜了。”顾倾城也点头赞同。
“奴婢说的可是真心话。”飞雁再抿嘴强调。
飞雁虽如此说,却也和飞鸿在旁边学习如何梳好看的发髻装饰珠钗。
顾倾城看着她们几个,忽然半开玩笑道:
“夏荷姐,秋月姐,高阳王那个魔鬼有什么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我在毓秀宫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是你们给他通风报信的。
如今飞鸿飞雁也对他言听计从了,他给你们灌了什么**汤,值得你们一个个忠心耿耿去帮他?”
“安平郡主,您怎能说高阳王殿下是魔鬼,他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夏荷为高阳王抱屈。
“是啊,大将军是好人,郡主别再误会他。”飞鸿也道。
“郡主与大将军,不是已经冰释前嫌了吗?”飞雁愕然问。
“看郡主今日神采飞扬,云开雾散,肯定与殿下和好如初了。”秋月甜甜笑道。
几个丫头七嘴八舌。
秋月接过夏荷递来的一枚枚珠钗,给她簪上。
“你们一个个为那魔鬼说好话。”顾倾城呲牙道。
几个宫人伸伸舌头。
“那高阳王不就是身份尊贵些,样貌出众些,会说些骗人的甜言蜜语吗?值得你们如此夸他是什么大好人。”顾倾城噙笑道,“我只知道,他是最坏的坏蛋。”
她嘴里的他,虽然是大坏蛋,但她说起来,整个人却是甜丝丝的。
夏荷秋月脸色皆有些错愕。
飞鸿帮忙递些珠钗给秋月,秋月恨不得把所有珠钗都给顾倾城别上。
秋月一边簪珠钗,一边笑道:“安平郡主是否误会高阳王殿下了,他可是我们这些奴婢们公认的大好人。”
“他是大好人?”顾倾城失笑,“你们说来听听,他究竟如何好了?”
夏荷带着一脸的仰慕,娓娓道来:
“高阳王殿下不但是超凡绝伦的绝世美男,身份尊贵更不必说。他武艺高强,骁勇善战,文韬武略,风流倜傥。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会高高在上,不会瞧不起我们这些下人。
奴婢们被哪个娘娘责罚了,高阳王殿下都会想方设法帮我们求情。
每次出征回来,都会给宫人们带些当地的特产,连我们这些下人,每个人的名字,都一个个清楚。”
“嗯,说得好听是骁勇善战,说得不好听是战场屠夫;说得好听是风流倜傥,说得不好听是拈花惹草,处处留情!”顾倾城不敢苟同。
“安平郡主,您不是喜欢高阳王殿下吗?怎么如此诋毁他的人格。你们昨晚还没和好?”夏荷开心的揶揄着顾倾城。
顾倾城错愕:“我,我有诋毁他吗?”
“大将军昨日能与郡主一起,向陛下请旨释奴止戈,单凭这点,就知道大将军是天底下的大好人。”飞雁嘻嘻笑道。
她性格率真,与拓跋灵颇为相似。
顾倾城眼前又出现拓跋让人活剥人皮,并亲自将那人钉在木桩上。
后来她终于知道拓跋因何喜欢剥仇家的人皮了。
可是这样的大恶人,竟不顾陛下的不满和满朝文武的阻止,上疏释奴止戈。
究竟什么是真正的好人,什么又是真正的恶人?
而拓跋余外表冷漠,对其他事仿佛漠不关心,却悄悄的收养那么多孤儿,自己出资办孤儿院,还不让陛下知道。
他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他也不是坏人。
自己如此负他,岂非深深伤害了他?
拓跋与拓跋余孰好孰坏,孰真孰假?
于是对几个丫头叹道:“你们可是没见过高阳王的狠戾和霸道,若你们领教过,就不会对他如此赞不绝口了。”
“安平郡主,高阳王只会对敌人狠戾,也只会对您霸道。”秋月笑道。
夏荷也带着对顾倾城羡慕的笑道:
“城中的贵女,别说他会对人霸道,他能多看她们一眼,多跟她们多说一句话,那些贵女已经辗转难眠了。”
“你们是雾里看花,被他漂亮的外表迷惑,若你知道那个人有多狠多霸道,就不会如此痴迷了。”顾倾城摇头叹息。
“安平郡主,您难道就不被他迷惑吗?”夏荷大着胆子问。
“……”顾倾城无言的嗔了夏荷一眼,想想自己也确实早已沉沦,又忍不住羞赧的笑了。
“安平郡主是身陷情网,才会迷乱。”秋月察言观色道。
“……身陷情网?”顾倾城想想他的霸道,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
是啊,自己真的早已陷入拓跋的情网,被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安平郡主,我们知道高阳王殿下爱您爱得如痴如狂,也只有您能配得上他。”秋月道。
“所以我们也只能帮他,成全你们。你可别错怪了奴婢们的一番好意。”夏荷不无羡慕道。
“如此说来,你们都是心甘情愿帮他的?即便他喜欢的是别的女子,你们也甘之如饴?”顾倾城挑眉问。
秋月夏荷羞赧的垂眸。
顾倾城恍然大悟:
“看看,害羞了!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是被他要挟,又或者是被他迷晕的呢。”
那个夫君,不但把刘宋大将军殷孝祖的爱妾骗得丢了性命,还把这一票宫女迷得团团转。
秋月与夏荷吃吃笑起来,仿佛能有幸帮助高阳王已经是荣幸。
夏荷一往情深道:
“我们当然是心甘情愿,能为高阳王殿下效劳,是我等的荣幸。高阳王殿下可从来不会胁迫我们做任何事。”
“真拿你们没办法,他竟然能令你们如此死心塌地,本郡主也是醉了。”顾倾城摇头笑道。
想想,遂又问道:
“夏荷秋月,我与高阳王的事,姑姑可是知道?”
夏荷与秋月对望了一眼,冯左昭仪说不要道破的。
“……自,自然是瞒着娘娘。”秋月垂眸低声道。
脸上免不了有一丝惶恐,与夏荷对望一眼。
“好啊,你们为了高阳王殿下,居然背叛娘娘?”顾倾城故意嗔起脸。
夏荷急道:“郡主千万别误会,除了成全高阳王殿下对您的一番痴心,奴婢们可从来没背叛过娘娘。”
“你们别紧张,我只是与你们开玩笑罢了。”顾倾城又“噗嗤”笑道。
闲聊了那么久,秋月终于将最后一枚珠翠簪在顾倾城发髻上。
八卦了那么多废话,总算是大功告成。
顾倾城双手撑在桌子上,头已经重得抬不起来了。
“安平郡主,奴婢看您昨晚喝酒那么伤心,如今与大将军和好如初,我们是打心里替你们高兴。”飞鸿看见顾倾城的笑靥,也开心的笑起来。
“你们看看,秋月姐的手艺真是好,这一梳戴,我们的郡主比宫里头任何一位娘娘都要尊贵了。”飞雁拍手笑道。
她的笑声最淳朴,天真无邪。
“呵呵呵,确实是够尊贵的。”顾倾城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着镜子里隆重的自己,干干的笑道。
她的头已累得要用手托起来了,这还怎么出去走路。
夏荷道:“俗话说三分人七分装,安平郡主是百分人,即便素颜也是貌若天仙,何况这稍加点缀,就更加的艳压群芳。”
顾倾城看着自己的行头,心道:我的天,这还是稍加点缀吗?
总算梳洗完毕,她们又给她穿上最华丽的金线压牡丹长裙。
夏荷秋月也满意的颔首。
顾倾城有生以来,还从未试过如此大动干戈的装扮自己,只感觉浑身不自在。
刚走出西殿没几步,顾倾城双手托着脸颊,晃着秋月给自己饰的满头珠钗,顿觉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你们在外面等我。”顾倾城非常严谨道。
她们不明所以,但郡主既然让她们等,她们只会乖乖听话。
顾倾城让她们在外面等候,自己折回妆台。
拔掉所有珠钗,只留几枚简单簪子和那枚夕颜夜光簪。
又换了套淡紫素纱裙,这样看起来,才是真正的清丽脱俗,而且也顿感轻松百倍了。
飞鸿飞雁玲珑剔透,见郡主重新出来却是拔了珠钗换了衣裙,变得更加漂亮。
就知道郡主不喜欢那些缀满头的珠钗,以后也懂得如何给她梳妆打扮了。
过来毓秀宫大殿,姑姑见秋月夏荷为顾倾城装扮得妥帖,没有想象中那么华丽,但更加素雅清丽,也自开心。
与姑姑吃过早膳,便去万寿宫见老祖宗。
看看老祖宗身体如何了,若无大碍,便打算跟老祖宗辞别,是时候要离开皇宫了。
皇宫规矩多,她一个逍遥自在的人,早觉得束缚重重了。
而且拓跋常常夜闯毓秀宫,与自己幽会,万一被有心人发现,自己大祸临头就罢了,会连累姑姑。
“倾城,姑姑陪你一起去吧。老祖宗昨儿个病重,姑姑也要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冯左昭仪带着宫女,与顾倾城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