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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哪里跑全文阅读

作者:谈笑书     女鬼哪里跑txt下载     女鬼哪里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9 神物:永佑笔

    悟真子正色说道:“从今天起,永佑笔便是你,张天一的!”

    小道士这一惊,惊的腾地跳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甚至顾不得失礼,颤声说道:“师兄,你,你疯了吧?”

    悟真子摇头:“此等大事,贫道岂敢乱开玩笑!”

    见他神色严肃,小道士更是心神大乱:“道兄,这等神物,又是祖师爷的遗物,小子何德何能,敢窃为己有?”

    悟真子说:“此事贫道自然不敢自作主张,这是我九宵宫上下的一致决议。”

    “原因有三。”

    “其一,你天一派本就是我神宵派的分支,系出同源,祖师爷的遗物给你用,本就适当。”

    “其二,当年祖师爷有言在先,能召神雷者,方有资格使用此笔。永佑笔落入我九宵宫,也是因为先师他老人家也曾当众召雷。可惜这三十几年来,神宵派中再无人有这等本事。既然天一子你有此神通,天佑笔给你正是恰如其分,想必神宵派别家,也无话可说。”

    “其三,你对我九宵宫有大恩。你不顾生死,远道来援,这是恩。你白日召雷,让我九宵宫重振声威,这是恩。而这恩,我九宵宫却无以为报。”

    说到这,悟真子似难以启齿,犹豫了下,方继续说道:“因此事,你和尊夫人一起被扣上谋大逆的大罪。这几日,我九宵宫也与别的支派商议过,他们的意思是,若此事不再牵扯到神宵派,他们定不会出手相助。而如果单凭我九宵宫,想要洗脱这等大罪,必也是无能为力。”

    “于情于理,天一子,我神宵派也应全力相助。此事如此,贫道实在有愧于心!这天佑笔也算是我九宫宵对你的弥补,还请你万勿推辞!”

    悟真子话已说得很清楚分明,小道士却还是不敢置信。这等神物,竟真能归属自己?

    玉宵神符虽然也是神物,但上次一用后,内里的神灵之力再无。小道士试了下,虽然其品质的确要比桃木符好很多,但却再非前次般,一符出,神鬼灭!而永佑笔却是完好无损。并且,像桃木符这等法器在用了几次后,就得开坛请神,灌注法力,很是麻烦。而永佑笔却是随时可用。

    这等神物,竟真能归属自己?

    这礼,实在太重了,这情,也实在太重了,小道士有心想拒绝,可眼巴巴地看着永佑笔,他那个“不”字,却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

    悟真子明白小道士的心思,微微一笑,将永佑笔置入玉匣中,将匣盖合上,郑重地交到小道士手中。

    小道士手微微发颤,却死死地握紧玉匣,再也舍不得松开分毫。那个“不”字,更是被他抛到九宵云外。

    悟真子留恋地看了永佑笔一眼,挥了挥手:“天一子,你走吧,贫道就不送你了。”

    小道士拱手深揖一礼,再不二话,转身就走。似乎生怕走得慢了点,悟真子就会将他怀中的神物,再要了回去。

    出得九宵宫,许若雪见小道士神色恍惚,不由问:“夫君是怎么了?悟真子跟你说了什么?害你成了这般模样。”

    小道士做贼似地将许若雪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玉匣,再献宝似地打开。

    许若雪随手拈起永佑笔,对着阳光一照,漫不经心地说道:“夫君,这玉极好,这雕功也极好,是值千把两银子。不过也不值得夫君紧张成这样吧,难道夫君现在很缺银子花?”

    看她随手把永佑笔丢入玉匣中,小道士心疼的直叫:“我的姑奶奶,你轻一点,轻一点,行不?这是神物,神物,别说花钱买,就算是皇帝老子拿半座江山来换,也换不到。这个可比那灵宵神符,更要珍贵啊!”

    这么一说,许若雪神色便凝重了起来。

    小道士将玉匣往许若雪手上一放:“若雪,这永佑笔为夫就由你保管了。你武功高强,东西放在你身上,定然万无一失。”

    许若雪迟疑道:“可这等法器放在我身上,夫君要用的时候却怎么办?”

    小道士解释道:“永佑笔只是在画符时才有大用,平时却用不着。”

    说完他不放心,犹自叮嘱道:“若雪啊,你切记,夫君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你。关键时刻,你哪怕舍了夫君不要,也得保护好这神物,明白了没?”

    许若雪表面上乖乖点头,心里却想道:“哼,别说什么永佑笔,就是全天底下所有的宝贝都加起来,也抵不上我夫君的一根手指头。真到了关键时刻,自然是夫君要紧,谁还顾得上一支破笔。”

    出了利州城,行了三天后,两人抵达一小县。在客栈安顿下来后,小道士便迫不及待地试起永佑笔的神效来。

    他先静坐半日,调息好后,摆了个最简单的神坛,神坛上用得不过是些最寻常之物,如三牲、水果。

    请得神后,小道士取出上等朱砂和上等符纸,用永佑笔,凝神画符三十张。

    待画好后,小道士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心,细细一感知。

    果然不出所料,三十张符篆里,多达十张,是灵符!

    灵符啊!以往小道士只有在三台观法会和九宵宫法会,这等大型法会上,机缘巧合之下,才会得到灵符。

    而现在,不过是最普通最简单的一个神坛,便能画得灵符。

    灵符之外,那些普通的符篆中所蕴含的法力,也绝非平常可比。多的,竟多了足足五成,几赶上灵符。

    这般神效,果真是,神了!

    灵符威力,绝非普通符篆可比。像化身怪物后的大将军,若呆立不动,神符一张就可让他灰飞烟灭。灵符二十几张,也应让他魂飞魄散。至于普通符篆,就算丢得人累死,也不能伤其一分一毫!

    有此神物在手,自己什么鬼不可以灭!小道士一时豪气万千。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丝丝细雨,小道士不由诗兴大发,就想写上一首绝妙好诗。无奈肚中墨水实在有限,冥思苦想了好久后,终于吟出一首绝妙好诗。

    “夫君,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实在讨厌。”床上的许若雪慵懒地说道,说完,还不忘嘤咛一声,伸了个懒腰。

    看着那双伸出被外,白嫩如莲藕的玉手,小道士呵呵一笑,手便伸进了被窝。

    许若雪大惊,叫道:“夫君不要,可冷了。”

    小道士自然不听。

    不过片刻,许若雪便糯糯说道:“夫君不要,可热了。”

    小道士邪邪一笑:“那就让为夫来帮你去去火。”

    许若雪大惊:“夫君不要。大白天的,必会让人听见的。”

    小道士一想也是,虽然是独院,可这种时候,声音难免会传出去。于是只得狠狠再捏上一把,才依依不舍地抽回手。

    许若雪情不自禁地腻了一声,嗔嗔地飞来一个白眼。小道士收到后,直叹:“不得了了,这绝世女侠夜间的风情,越来越迷人了。幸好自己是至阳之体,还能死死地压得住她。”

    两人粘乎了好久后,方才出了门。

    出门后,细雨依旧纷飞。许若雪起了小女儿的心思,轻吟了一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然后自去买了青箬笠,绿蓑衣,披好后,便缠着小道士,说要外出踏青。

    小道士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她一顿:又不是春天,还下着雨,这踏劳什子的青。

    不过表面上,佳人有命,他自然欣然遵从。

    于是,城外,细雨中,一个道士和一个美人并肩缓行。见四下无人,走着走着,那双手便紧紧地牵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自当吟几首诗。

    许若雪诗兴大发,一会儿来一首“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一会儿来一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路缓行,一路吟诗。小道士听得暗暗咋舌:“我去,这以为只会舞刀弄剑的女侠,原来还满肚子的墨水。哎,可比我那小半瓶的墨水,真真强多了。”

    行了半个时辰,游兴渐去时,两人见前方官道旁忽然现出一张石亭。

    许若雪大喜,拉着小道士小跑了过去。

    近得石亭,两人赶紧松手。原来亭中已有人。

    也是一男一女,也是一对年轻夫妇。那女的正专心煮茶,旁边还伺立着一个女婢。

    那男子正赏雨,一见到两人,当即大笑道:“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得见贤伉俪,这雨,便更是圆润了几分。两位,相请不如偶遇,请入亭品茗。”

    进亭后,那男的打量了两人一番,鼓掌笑道:“好一对璧人!”

    离听此言,那女的抬头一看,也笑道:“果真是,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小道士连称:“不敢当,不敢当。”他看了这夫妇一眼,也赞道:“在贤伉俪面前,可不敢自称璧人!”

    四人于是相视一笑。

    这话,却绝非虚言。

    那男的,身着裥衫,是文士打扮。头戴紫纱罗,这更是进士专用。生得很是俊郎,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好看更好闻的,书生气。

    那女的,身穿紫襦,头簪花钗,虽也蒙着面纱,看不清容颜,但那种婉约动人的气质,却迎面扑来。让人见了,心中便是一柔后一暖。

    两对璧人,四周坐下,便在这雨中、这亭中,品茗闲谈。

190 下面没了的半首好诗

    那书生姓吴,自称吴七步,正是定县人,且家中豪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定县城里各色商铺,他家十分中独占三分。

    他妻子是邻县人,姓李,自称吴李氏。

    问起吴七步这名号的来历时,书生笑道:“不才平生最艳羡的,便是当年曹子建的七步成诗,所以自号吴七步,以为共勉。”

    说完,吴七步摇起手中的折扇,看着亭外的细雨纷飞,口中吟道:“半烟半雨柳桥西,乡女浣衣盈盈立。”

    这诗,好,大好。

    哪怕以小道士的半瓶墨水,也立即洗耳恭听,作醺然陶醉状。

    然后,“啊,吴兄,下面嘞?”

    吴七步尴尬一笑:“下面没有了。”

    我去,太监了!小道士心里腹诽,这就像啃猪后蹄,刚尝到点肉,滋味才上来,后面就只剩了骨头,让人不吃还好,吃了更是生气。

    吴李氏嫣然一笑,出声解围:“前次我夫君路过柳桥,见一女子在那浣衣。许是那女子长得甚是貌美,夫君他一时心动,就口吟了这半首诗。无奈半首之后,便再找不到灵感,于是苦恼至今。”

    吴七步伸手握住妻子的纤纤玉手,温言说道:“瞧夫人说得什么话。这天下别的女子再美,在为夫眼里不过皆是红粉骷髅,看了两眼都嫌多。为夫只愿看夫人,一看一生一世。”

    哪怕以许若雪的豪爽,和小道士的洒脱,听了这番情话,也觉得肉为之发麻。吴李氏更是红霞上脸,嗔道:“夫君怎地如此孟浪,没来地让人看了笑话。”

    小道士一笑,举杯敬道:“贤夫妻伉俪情深,实让我等羡慕。不才以才代酒,敬贤伉俪一杯。”

    吴七步大笑:“好,似我等性情之人,喜便是喜,不喜便是不喜,何必惺惺作态,让人见了生厌。某看兄台也是不羁之人,正合某胃口。来,某敬你。”

    一时宾主尽欢。

    品了几杯茶后,小道士问:“看吴兄衣饰,想来已中进士,不知是何时高进的?”

    吴七步却摇头:“某家道殷富,这读书嘛只为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所谓的进士中了又如何?不过是做官而已。为官之人,每日里殚精竭虑,怎能比得上某整日里逍遥自在,想睡便睡,想玩便玩。所以这进士,某却是不想中的。”

    这心性却正与小道士相投。小道士于是应道:“是极是极,人生在世,唯逍遥耳!吴兄天生灵智,未曾修道并已悟得这层,实在是天下英才。”

    许若雪却说:“半烟半雨柳桥西,乡女浣衣盈盈立。这诗极好。不过读书人不去考试做官,却是白白浪费了这一身才学。”

    吴七步大笑:“若要考进士,以某的才学,不过探囊取物而已。”

    “古有甘罗十二为相。某不才,十二岁那年即去参加州府发解试。当时数百人考试,只录二十三人,某年纪最幼,却得高中,得解元之名。一时人人大奇,传为美谈。”

    “后常有人问某,为何不再去考进士?某说,某一身才学,孤高自傲即可,既然不想为官,又何必去争那虚名,白白耽误了别人前程。”

    说着,他指向自己腰间的横裥:“文士的这处,下垂约两尺。某这不同,要长出五寸。”

    他再指向头顶的紫纱罗:“进士的这头巾,呈深紫。某这不同,紫中透金。”

    他叹道:“某不为进士,非才学不及也,实不屑为也!”

    这番话听得小道士心潮澎湃,直把茶当成了酒,和吴七步连干七杯,害得吴李氏煮茶都来不及。

    两人相谈甚欢。吴七步讲些士林中的笑话,小道士就讲些捉鬼时的趣谈。不知不觉中,天已近午。

    眼看雨歇了,吴七步就盛情邀约小道士一起去用膳。小道士推脱不过,只得从了。

    吴家的马车过来。吴七步先小心翼翼地扶着夫人起身,再殷殷切切地搀着夫人走出石亭。上车前,也是先恭请夫人上车,然后自己才跟上。

    许若雪见了,便有些眼热。小道士瞧的分明,微微一笑,伸手说:“夫人请。”

    学着吴七步的样子,小道士搀着许若雪走了几步。两人停住。

    许若雪说:“我怎么觉得好生别扭,连路都不会走了,都不知迈哪只脚。”

    小道士也说:“我也觉得老大不自在,感觉束手束脚的,走起路来都不爽快。”

    许若雪一笑:“算了,学人家干嘛。”然后一扭腰,使出轻身功夫,一闪身便出去老远。

    小道士一笑;“是啊,学人家干嘛。”然后施施然地追着许若雪而去。

    一行数人来到望春楼。

    这是定县最大的一间酒肆,也是吴家的产业。

    主家到来,掌柜的自然不肯怠慢。一时好酒好菜流水似地送了上来,让小道士吃得好不尽兴。

    小道士心中感叹:“这有钱人的生活,还真是享受啊!怪不得世人难逃名利二字。”

    酒足饭饱之际,吴七步说:“明天某要去河曲李家村,去求见一位高人。张兄若是并无急事,可随某前往,定不虚一行。”

    小道士奇道:“高人?不知有何过人之处?”

    吴七步放下筷子,正色说道:“某平生不服富贵之人,不服才学高雅之人,但对那奇人,某却打心眼里敬服!”

    “那高人姓李,是个道士,附近几县的人,都尊他为‘李半仙’。不过依某看来,此人岂止是半仙,简直就是神仙。”

    “哦,不知他神在何处?”

    吴七步一改先前的书生意气,眼里、话里竟满是崇敬,甚至还带有几分狂热:“那李神仙可真正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占卜问卦不过是小事,治病驱邪那是信手拈来,就连改命转运也属寻常,实实在在是,天下地下第一号的神仙!”

    “某此次前去,正是要为夫人求道符,佑她多生贵子,为我吴家开枝散叶。”

    小道士一听便皱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八个字让他很是不舒服。

    现在道门昌盛,道士很多。但无可否认,其中真正有能之人很少。真正有能有识之人,更是少之又少。绝大部分的道士只是寻常,不过混口饭吃。更有许多道士借道家名义,用占卜算命、驱鬼除邪等手段招摇撞骗。骗人些许钱财还可言,更有甚者,误人性命,毁人清白、害人倾家荡产。真真是,无恶不作!

    身为正统的道士,小道士对那些道门败类向来深恶痛绝。可他能力有限,只能徒呼奈何!

    吴七步见小道士不以为然,急忙劝道:“张兄,某原本不信。上次一去后,某却是信了。”

    “那次,某还未到李家村,那李神仙并已未卜先知,对左右说,今有定县贵客吴氏来此,此人与贫道福缘深厚,贫道不可不敬。别的事暂且放下,贫道先去沐浴更衣,再煮茶静侯。他一来,引入静室即可。”

    “说完这话不过半个时辰,某便已到。听得此言后大惊,心中顿时收起了那份轻视。”

    “待入室后,某与李神仙一番深谈,更是惊为天人,就此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李神仙有多神,定县与李家村相隔整整一县。可这李神仙,竟能对某家中之事了如指掌。家里有几许人,父母名讳,妻儿名讳,田产几许,店铺几间,如数家珍。更难得的是,他对某心中所想,哪怕是一些隐秘的小心思,也洞若观火,竟似比某自己,还更要了解某。其神奇之处,实在是,非言语所能描述啊!”

    小道士听吴七步说得郑重,不由信了几分,心中也大感好奇。暗忖:难道乡野之中,竟真出了个绝世高人?同是道门中人,这倒要见识见识。

    见小道士答应下来,吴七步大喜,便约明日会合。

    三日后,一行数人来到河曲县。

    进了县城,吴七步笑道:“张兄,此处有一间‘有醉客栈’,却卖得一种好酒,酒名‘一醉解千愁’。这名字极俗,味道也寻常,也很容易上口,上口后却易醉。醉了后一觉醒来,还真什么烦恼都没了。即来此,为兄且带张兄去好好醉一场。”

    两人对酌,干了一坛酒后,小道士便觉头昏眼花,急忙告辞,回去睡觉。

    睡梦中,小道士忽然惊醒,似有人在暗中窥探。

    他一睁眼,却见月光洒地,并无人踪,身边的许若雪也睡得正香。

    小道士想了想,掐起指诀,默念咒语,往眉间一点,开了法眼。

    法眼中,果然床边有立着一个黑影,形体极小,不过一团朦胧。

    这是,这是一只小鬼?

    竟有人在养小鬼?

    那小鬼似乎知道小道士发现了它,一矮身,竟向小道士身上扑来,速度还很快。

    区区小鬼而已,小道士手掐天雷诀,一指点去,口中默念“急急如雷霆律令”,体内五雷之气涌出。

    小鬼一声惨叫,如遭雷击,吱吱怪叫声中,翻过窗户不见。

    小道士也懒得理它。不过一个小鬼,值得他费什么神?

    转念却一想,一般的小鬼会畏惧生人,做不得什么恶。而这小鬼明知自己已被人发现,还敢扑上来。这说明,它心中必然已生了怨气。

    小鬼心中生了怨气,那养它的人一个不好,怕是会被它反噬啊!

    河曲之地,不知是谁在养这种小鬼,养鬼的目的又何在?

191 抢着戴绿帽子的男人

    一念至此,小道士本想跟过去看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料,身后一双雪白的玉臂如蛇般缠了上来。他心中一迷糊,就寻思道:“罢了罢了,反正也追之不上。谁要养小鬼就让他养呗,反正死的人又不是贫道。”

    一夜无话。

    第二天,小道士神采奕奕地起来,在客栈那等了好一会,吴七步才姗姗来迟。往日必在他左后的吴李氏,却是不见。

    许若雪好奇地问,吴七步笑道:“我夫人体弱,赶了许久的路好不辛苦。某想让她多休息会。”

    临出发时,吴李氏终现身,只是神色恍惚、魂不守舍,走起路来都东倒西歪的,让人见了好不担心。

    许若雪问起,吴七步只说没事,许若雪也不便多问。

    一行人往李家村行去。

    再上路后,一直以来谈笑自如的吴七步却紧张了起来。话不肯多说半句,脸上还满是患头患失。

    小道士心中奇怪,这吴李氏分明已为吴家生下一子,虽说是少了点,但也不至于担心若此啊!

    行不了多久, 眼前却听一声喊,一大帮精壮汉子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吴七步大惊:“这却是为何?神仙之地,怎会有土匪横行?”

    许若雪冷哼一声,血海剑出鞘,当身挡在小道士身前,她持剑娇叱道:“你等拦人去路,却待如何?”

    那帮精壮汉子分开,当先出来一人。生得,那是好一座肉山。

    那肉山往道上一站,瓮声瓮气地说道:“谁是定县姓吴的?”

    吴七步出声:“正是某。”

    那肉山不伦不类地向他施了个礼,说:“你是李神仙的贵宾,你且上路。”

    说完,他那萝卜粗的手指往小道士身上一指:“贼鸟厮,李神仙说,今日辰时,会有一天生的贵人和一天生的仇人来寻他。贵人今生与他福缘深厚,仇人前世与他仇深似海。所以今日他有大喜,再有大悲。喜,喜不自胜,悲,恐会命丧当场!”

    “哼,你这贼鸟厮,事关神仙的性命,我等哪里还敢留你?兄弟们,给我上,打死他,打死便罢。”

    这些精壮的庄稼汉子嗷嗷叫着,或举着钉耙,或拿着锄头,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许若雪大怒,血海剑归鞘,抡起就打。打得这帮子汉子如兔如鼠,痛叫连天声中四处逃窜。

    看这群人扑来的架式,必是真想取他的性命。只因那人一言,便疯狂至此。哪怕小道士淡然,心中也极是恼怒,也不喝止。只打得那堆肉山瘫在地上化成了肉泥,他才施施然地走过去,对着那堆硕大的肉泥问:“请问,贫道可以过去了吗?”

    那肉泥扭头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恶狠狠地说:“你就是将我等尽数杀绝,你也过不去。哼,这四县数十乡村尊崇神仙的人无数。你杀了我等几十个,必会再来几百个。你本事就算通天,用人堆都得把你堆死。来啊,有本事你动手啊,我李肉儿若是皱一下眉头,保管后世再见不着仙长一面。来啊,你杀啊!”

    他说的意气,那原来四处逃窜的汉子一听,胆气呼地又上来,又齐齐围了上来。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看着两人,手中的钉耙、锄头更是握得紧紧,举得高高。

    许若雪盛怒,眉尖一挑,“铮”一声,血海剑再出鞘。她微眯眼,瞬间身上杀气盈天。

    可在这样的杀气面前,这群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竟无一退缩!反而,更上前逼近了一步。

    血战,眼看一触即发!

    小道士长叹一声,终拉住了许若雪,说:“罢了罢了,既然那什么李神仙不肯见我等,我等不去便是了。”

    说完,他正色对吴七步说道:“吴兄,此事大有蹊跷之处,吴兄若信得过我,那什么李神仙不见也罢,见了必惹祸端!”

    一路对他推心置腹的吴七步却沉默不语,显是没将这话听进去。

    旁边的吴李氏终忍不住,上前一步,悲呼道:“夫君!”

    这声夫君,浑不似从前的柔情蜜意,其中竟似有无尽的苦楚和无数的伤悲!

    可吴七步却蓦地回首,狠狠地盯着她。那眼里哪还有半点柔情,分明似有无尽的冰刀雪剑。吴李氏浑身一颤,终于噤声,缓缓闭上眼。眼中却有两滴豆大的泪,掉了下来。

    奇怪,好生奇怪,怎么今天一觉睡醒后,所有的事都不对了?

    吴七步一转身,重又变得和蔼可亲。他上前扶起那堆肉泥,脸上更是春风满面:“李兄可曾伤着?哎,不才罪过啊,与那道士一见投缘,就想将其引进给李神仙,却不料他竟是李神仙前世的仇人。幸得李兄及时赶到,不才才未曾铸下大错。”

    他朗声说道:“今日来的各位都受了苦,不才愿每人奉上纹银十两,以表歉意!”

    纹银十两,对这帮庄稼汉子来说不啻是一笔天降横财。于是众汉子大喜,簇拥着吴七步一行人,欢欢喜喜地去了。

    只有吴李氏那离去的背影,分明透着种悲凉和绝望!

    既然别人视自己如无物,小道士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当下和许若雪打道回府,快马回了河曲。

    回到客栈后,许若雪说:“夫君,这事不对。”

    小道士白了她一眼:“废话,傻子都知道这事不对。”

    许若雪便缠着他:“夫君,我聪明的夫君,你告诉奴家,这事哪儿不对?”声音竟娇滴滴的。

    想想方才许若雪的生猛,跃入数十精壮汉子的包围之中,却如虎入羊群,真真当者披靡。再看看她此刻的痴缠,小道士于是心中得意无比,当下取笑道:“夫人,我聪明的夫人,你告诉夫君,这事哪儿不对?”

    许若雪娇嗔不依。

    两人大耍了阵花枪后,小道士才正色说道:“当时听闻这李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时,我心中便已觉得不对。到得现在,我才知道,这所谓的无所不知是因为什么?”

    “这竟是因为,”小道士一字一顿地说道:“灵童耳报术!”

    “灵童耳报术?却是什么法术,听来好生了不得。”

    “所谓灵童,其实就是小鬼。灵童耳报术,是一种养小鬼来探听消息的邪术。”

    “啊,养小鬼,夫君,小鬼可爱不?”

    “不过一团黑影,有什么可爱的?”小道士没好气地说道。

    “养小鬼是一种极损阴德的法术,并不罕见,相反在某些地区还大是盛行。”

    “怪不得昨晚有小鬼闯入你我的房间。当时我还奇怪,这河曲是谁在养小鬼,养鬼的目的何在?原来却是为此。”

    此时小道士已将前因后果一一想明,当下解说道:“刚进城时,我便注意到,整个县城就只有这家有醉客栈,布置得还算雅致,确有几分品味,别的客栈却无不破败不堪。如此一来,那些富贵人家入住河曲,选的必是这家客栈。即来了这,那颇有名气的‘一醉解千愁’自然要尝尝。一尝之后喝酒上了头,话便会多。如此在客栈中放上一二小鬼,便能将许多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

    “有小鬼帮忙传递消息,再装下神、弄下鬼,怪不得,这李神仙被人称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哼!”

    许若雪想了想,说:“可是夫君,那李神仙能让四县数十乡村的人如此信服,甘愿为他付出性命,只是知道一些富贵人家的消息,怕是不够啊!”

    “无它,多养几个小鬼而已。小鬼速度极快,来去如风,一夜之间奔行数百里都属寻常。这样一来,四周有什么十有六七都在掌握之中。哎,那所谓的李半仙,必是在尝到了养小鬼的好处后,便收不住脚,越养越多。”

    “需知养小鬼,每多养一个,危险增加的何止是一倍!这人化为鬼后,若生神智,受阴气所侵,性情极易狂暴。故鬼通灵后,多为恶鬼。小鬼尤其善妒,容不得同类,养鬼之人绝不能让数个小鬼同时满意。并且养鬼越多,自身负担便会越重。这样时日一久,稍一照顾不周,心生怨气的小鬼必会反扑,养鬼之人定会惹祸上身!”

    “可是夫君,既然此术极损阴德,又十分危险,怎么还有人肯修习此术啊!”

    小道士叹道:“所谓利欲熏心啊!”

    “养鬼术简单易行,作用却明显,或可用来探听消息、或可用来搬运钱财、或可用来增加气运,如此不一而足。所以有些人明知不可为,但却为眼前利益所诱而铤而走险。没养成的,只是白白惹祸上身。养成的,虽然一时得意,但最终必受其害,甚至殃及后人!”

    许若雪叹道:“也是可恨又可怜之人!世间这样的人多了去,才懒得管他们。夫君,我只是担心吴李氏,这女子却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蕙质兰心,并且还生得真是漂亮嘞!”

    小道士说:“吴七步之前和我闲聊时,无意中说出他有个坏毛病,一喝了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如此说来,他上次在这有醉客栈,必是漏了老底。而昨晚他也应是说了什么,被吴李氏听到,害得吴李氏竟如此神伤。”

    “大凡用此邪术的骗子,要骗的,无非是财和色。这吴李氏出身大户,若只是钱财,当不至如此。她即生得很漂亮,那李半仙所图的,必是财色兼收!”

    “糟了,吴李氏,危险了!”

    许若雪大惊:“不至于吧?那吴七步对他妻子用情如此之深,怎可能亲手将妻子推入火坑?”

    小道士摇头:“不然。吴七步之前对我还不是一样推心置腹,可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可见这人最善于伪装,之前他所表现出的种种恩爱,怕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戏。”

    “可是这天下间哪有男人会将自己的妻子往别人的怀里送?这绿帽子又不是翡翠做的,难不成还有男人争着抢着往自己头上戴?”

    “或者吴七步是被李半仙所迷,已丧失理智,绝不相信对方会对自己的妻子下手。或者是吴七步被什么利益蒙了心,明知对方不怀好意,也得咬牙献上自己的妻子。”

    “但不管是那样,若雪,我俩绝不能袖手旁观。否则,吴李氏必清白不保!”

192 被推入火炕的女人

    小道士这话一说,许女侠侠义心肠发作,当即拔剑而起,怒道:“若真如此,我必定一剑割下那李半仙的狗头!”

    “夫君,为妻这就陪你去,英雄救美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道士摇头:“若雪,这次就你去。”

    “那李半仙必然养有多个小鬼。白天还好说,小鬼不敢现身。到了晚上,他身边但有风吹草动,必逃不过他耳目。今天你也看到了,有众多乡民被他乱了心智,视他如仙,竟甘愿为他赴死。我若去了,一旦被发现,那些愚民一旦围上来,若雪你怕是会被逼得大开杀戒!”

    “所以若雪,你就化妆成农妇,自己孤身前往。这样既便被发现了,脱身便是。我再给你一些辟邪灵符,可保你万无一失。”

    许若雪摇头:“可是夫君,我舍不得离开你。”

    小道士笑道:“救人要紧,你我要厮守一生,何必强求这一时。”

    许若雪还是摇头:“为什么要化妆成农妇,好丑好丑的,我不要。”

    “不是有好些人见过我俩。你若不化妆,怕是没到村口便会被人认出来,这岂不误了大事。”

    许若雪还是不依,小道士劝了半晌,她才不情不愿地出门去准备。

    小道士心中奇怪,这女侠往日不是极豪爽的吗?有这等行侠仗义的好事,她怎么不欢呼雀跃,反倒还扭扭捏捏,这不像是她啊!

    足足半个时辰,许若雪才提着包裹进来,然后关上门。好一会儿后。门一开,许若雪倚门而立,得意地问:“怎么样?夫君。”

    小道士以手抚额,长叹一声:“我说姑奶奶,你这乡姑生得可真美!这样一走出去,怕是全定县的百姓都会疯了似地过来看你。你就不能稍微低调点,化得丑一点吗?”

    许若雪一嘟嘴:“我才不!在夫君面前变丑,会被夫君嫌弃的。”

    小道士好说歹说,才将她推进屋,重新来过。

    接下来半个时辰,门开了又关了,关了又开。许若雪兴致勃勃地,一套接一套地换过。不但换了衣服,还变了发型,还化了淡妆,还摆了造型。于是乎,一次更比一次漂亮。到得后面,那娇滴滴的清纯小模样,让见惯了她女侠样子的小道士,看得目瞪口呆。大流口水之余,小道士终忍不住把她推倒在床上,很是揉捏了一通。

    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小道士看了下日头,长叹:“若雪啊,这样可不行,再随你折腾下去,等你赶到时,吴李氏只怕连李家的娃都生下来了。”

    无可奈何之下,小道士出门,用锭碎银买了身旧衣服,然后亲自出手,将许若雪的头发打乱,再用猪油调了点锅底灰,将许若雪的脸弄脏。

    好了后,小道士满意地拍了拍手:这才对嘛!开玩笑,装扮的那般漂亮,安不安全且不说,给别的男人看了,自己岂不是吃亏吃大了。

    这般绝色的美人儿们咱就得藏起来,偷偷地自个儿欣赏。哪能放到外面去,招蜂引蝶!

    岂料许若雪对着铜镜一看,先是一愣,那眉尖儿就是一挑,“铮”地一声,血海剑出鞘,剑锋架在了小道士的脖子上。

    小道士愣了!我去,自打把清白女儿身托付给自己后,曾经的恶婆娘可就生生地变成了现在的小娇妻,这“铮”地一声的待遇,可是,好久好久未曾尝过了。

    许若雪怒气冲冲,眼里分明杀气腾腾:“你个死道士,竟敢把姑奶奶我化得这么丑,是不是想尝下云淡风轻?”

    小道士苦笑:“若雪,将你化得越丑,你便越是安全,这也越就说明,夫君珍惜你,你说是也不是?”

    许若雪冷哼:“不行,毁了我的花容玉貌,便是再心爱的夫君,也绝对不行!”

    小道士柔声说道:“夫君自然知道,我的若雪是天下一等一的侠女,更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等事情了结后,夫君亲自出手,必定帮若雪化一个美美的妆。这样可好?”

    许若雪眼圈一红:“可这也太丑了。我,我都不敢出去见人了。”

    小道士搂着她:“这不过是行侠仗义,所要付出的一些代价罢了。”

    一跺脚,许若雪借力一旋身,却是用脚尖勾起被子,蒙头蒙脑地盖了小道士一身。

    小道士闷声闷气地问:“夫人,这是为何?”

    许若雪嗔道:“我现在太丑,不想给夫君看。”

    说完,这女侠脚尖一点,竟是运足了全身的功力,一闪即没。

    小道士苦笑着把被子拿开,叹道:“再是女侠,也是女人啊!是我糊涂了,这女人哪有不爱美的。越美的女人便越是爱美。”

    “以后可得切记,身为男人,千万不能妄图挑战女人的美丽!”

    出门租了辆大车后,许女侠便到了李家村。虽然早有预料,但甫一进村,她还是大吃一惊。

    村里到处贴有符篆,飘有黄绸,布有法器。那是处处有香火,时时有爆竹。人来人往的村民,竟十有六七身着道袍,彼此见面打招呼,也是拱手为礼,念一声“福生无量天尊,道友慈悲”。就连四五岁的小孩,也不例外。

    我去,这哪像是个村庄,分明就是间道观。虽然这道观的面积,未免大的太过于吓人。

    村里香火最鼎盛、人烟最稠密的地方自然便是李半仙的住处。到了后,有人问明了所求何事,就发了个号牌,引进一间屋子里等着。

    那屋里坐满了前来求子的妇人,竟有十六七人之多,吴李氏自然也在其中。

    等了好久,直到天黑,那李半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屋。但见他骨瘦如柴,那一般道袍披在他身上,就如挂在了一根柱子上,让人看了好不可笑。

    在香案后坐下,众妇人依次上前,速度却是不慢。不过投几贯钱,问几句话,再画道符。

    轮到吴李氏时,那李半仙却忽然摇头长叹。有信众就问他叹什么气。李半仙说道:“哎,你必是吴李氏了。你夫君与我福缘深厚,他苦于子嗣艰难,请我出手相助。只是,贫道先看你的生辰八字,再观你的面相,这屈指一算,却算到今生你若想再得子,已是不可能。并且依贫道推算,你那唯一的幼子必然体弱多病,命运不乖。若没有高人出手相助,怕是活不过十二岁。如此一来,你吴家的万贯家财,必会落入旁支之手。这实在是,让人叹息啊!”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信徒就替吴李氏救情,那李半仙只是端着不肯。在众人的一再催促下,吴李氏无奈跪地拜请,李半仙这才长叹一口气,说:“罢了罢了,你且沐浴更衣,去那边静室等着。贫道晚点会亲自前去,上书祷告苍天,再请神下凡,为你施法解除此厄。”

    众信徒纷纷羡慕吴李氏好运,大赞李半仙仁慈。只有吴李氏神色凄苦。

    吴李氏之后,李半仙更加快了速度。轮到许女侠时,连问都不问,草草画了张符就了事。想来是他今晚的目的已经达成,急着要去享用美人。

    等众人散去后,许女侠运起轻功,来到那处静室,从屋顶揭了片瓦,偷眼看去。果见吴李氏正在其中,显然已沐浴过,还换了身轻松的衣服。她长发如墨,白衣如雪,跪坐当场,那姣好的脸上,有着无限的哀婉,更有着无尽的悲凄,让人一见,立时心生无限怜爱。

    一会儿后,那李半仙进来,见到这美人,口水竟禁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咳嗽一声,一擦口水,再道貌岸然地烧了张符纸,往桌上的法碗那一丢。就端着那碗水,叫吴李氏喝下。可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吴李氏只是不肯。

    李半仙恼了,冷笑一声,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吴李氏浑身剧震,眼里的泪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掉进碗里。

    李半仙再催了几下,吴李氏终神色木然地端起那碗水,一口喝下。喝下后,便一声不吭,软软地倒在地上。

    李半仙见状,终忍不住哈哈大笑。大笑声中,他一扯道袍,那道袍掉落,落出了一身的排骨。

    他笑着,向吴李氏走去,嘴里还说道:“真是个绝好的美人儿!能尝到如此美人,贫道三生有幸啊!哈哈,吴家那小子忒大方,这样的美人儿都舍得往别的男人身下送。他既然如此大方,贫道可就,不客气喽,哈哈。”

    看到这,许女侠再忍不住,仗剑就要飞身下去,先使出招云淡风轻,去了那孽根再说。

    可当此紧要关头,许女侠忽觉身后一寒,然后她身上猛地爆起四团火光,火光中,似有黑影从她身上,透体而过。

    然后,许女侠只觉得浑身一僵,全身上下竟再动不了一根手指头,连叫都叫不出声。

    这下变起突然,她大惊,急急提气。可任凭她怎么拼尽全力,全身上下依旧,纹丝不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半仙大笑着,轻轻地一拉,拉去了,吴李氏身上的那件白袍。

    而吴李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半仙大笑着,向自己身上压来。

    ……

193 夫君才不可以重口味

    客栈内,小道士正焦急地等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昨晚整晚,许若雪都没回来,这个早有预料。可今天上午,许若雪竟还是不曾回来,小道士开始坐立不安。等到中午,再跑出客栈看了无数次后,小道士终一咬牙,拎起那把从青城剑派“顺”来的长剑,就准备单枪匹马直闯龙潭。

    正这时,门“嘭”地一声巨响,一道人影闯入,再一闪,直冲到脸盆那。小道士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挺剑刺去。刺到一半时才明白过来,硬生生地止住。

    那人一阵风似地将脸洗了一遍又一遍,再拎起梳子仔细梳了头发,整理妥当后,这才转身。

    正是许若雪许大美人。

    许若雪注意到小道士手中的长剑,皱眉说道:“夫君拎把剑干嘛,难道竟有人欺负了我夫君?”

    说到这,许若雪眉尖一挑,顿时杀气腾腾:“我去!敢招惹青城剑派大姐大的夫君,这人想必是不想活了。夫君且说是谁,为妻这就去宰了他。”

    小道士苦笑:“没有,我只是在担心若雪。”

    许若雪这才明白过来,眼一红,依偎在小道士胸前:“夫君原来是在担心若雪啊!下次可不能这样。我的武功可比你高哪去了,若我都出了事,你去不过是送死。”

    小道士摇头说道:“若妻子出了事,做丈夫的还在怜惜自己的命,那真是枉生为男儿了!”

    许若雪心中感动,滴下了两滴情泪。

    拉着许若雪的手坐下,小道士便问起这一趟的情形。

    许若雪一一道来。

    待说到有恶鬼穿身而过,四张辟邪灵符都不能阻时,许若雪大是生气:“好个夫君,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万无一失。可结果如何,在那等紧要关头,四张破符竟丝毫没起作用,竟害得,害得……”

    小道士大惊:“不会啊,不过区区小鬼,就算是阴鬼,在四张辟邪灵符之下,不死也必受重伤。怎可能无事?”

    他想了一下,问:“那小鬼后面有没再现身?”

    “这个倒没。”

    小道士点头:“这就是了。不是辟邪灵符不起作用,而是那小鬼的动作太快,它急急冲过来,待察觉到不对,却已收不住身,所以才会穿身而过。”

    “不过,”小道士皱眉说道:“普通的小鬼感知到辟邪符的气息,必然避之唯恐不及。这小鬼竟还敢冲上去,在中了四道辟邪灵符后竟还没彻底消散。这小鬼必有其特异之处。并且,必然已被养得暴戾无比。这事,搞不好很麻烦啊!”

    说完后,小道士眼巴巴地看向许若雪:“若雪啊,那个,下面怎样?”

    许若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下面,下面没有了。”

    小道士大惊:“不会吧?你不要告诉我,你就呆在那屋顶上,眼睁睁地看着,那该死的骗子糟蹋那样的美人儿?”

    许若雪怒道:“那我又能如何?我动都动不了。”

    小道士傻了:“这么说,你看了一整晚的活春宫,然后就拍拍屁股赶回来。”

    许若雪冷哼一声:“这能怪得了谁,还不是你那破符没起作用。”

    小道士腾地起身,在屋里转来转去,一个劲地说“大意了,大意了”。他心中自责不已,更懊恼不已。虽然连吴李氏的真容他都未曾见过,但一路同行,出于男人的本能,他对这蕙质兰心的美人,还是多看了好些眼。

    可如今,这美人竟生生地被她的丈夫推进了火坑,被那可恶的骗子生生地糟蹋个干净!

    这,这,万万不能忍啊!

    看他这着急上火的模样,许若雪冷笑道:“男人果真就这德行。给了那死骗子,是大可惜,是大痛心。给了你自个,那就是大欢喜,大开心。哼,看你一路上时不时地瞟她一眼,这心里啊可真还在意的很。可笑你那边还有个鬼妹妹不知道怎么解决,这边却又惦记上了人家的妻子。我说夫君,你要么是女鬼,要么是*,麻烦你那口味,别那么重行不?”

    这忽如其来、生猛无比的一棒,敲在小道士的头上,敲得他那叫一个*。

    待反应过来后,小道士大怒:“若雪,岂有此理,你夫君我是那样的人吗?”

    许若雪正待反唇相讥,见小道士似真动了肝火,她忍了又忍,终于没再吭声。

    小道士生了一会儿闷气,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叫道:“好你个若雪,为夫竟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依你的侠女心肠和那副爆脾气,吴李氏若真是在你眼皮底下,遭遇了那等人生惨事,别说李家村,怕是整个河曲县,都已被你搅得天翻地覆。”

    许若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算你还有几分聪明。当时我见事态紧急,自己却束手无策,也是气极,更是怒极。眼看那瘦不啦叽的身子就要压到吴李氏身上了,这情急之下,手指竟可以动了,于是我用力一抠瓦片,发出一声响。”

    说到这,许若雪住口不言,目不转睛地看向小道士。

    小道士先是一喜:“好,如此一来,那李半仙知道自己的贼行败露后,必不敢再胡作非为。像他这种骗子,可不敢在别人面前,撕去那张道貌岸然的皮。”

    可转念一想,小道士又大惊:“不好。若雪你那时还动弹不得。这么一来,那贼人就定然知道有人在屋顶上。他只要唤起人来,若雪,你,你。”

    想至此,哪怕明知佳人无恙,正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小道士也吓得手脚冰冷。他哪还顾得上生气,一把将佳人搂入怀中,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生怕她折损了一根汗毛。

    见小道士是真心地紧张自己,许若雪眼里就带上了几分笑意,嘴上却故意说道:“哼,我若不这么做,你的那个美人儿,可真得要被那骗子给吃个干净了。”

    小道士正色说道:“若雪,你需记住,人活世上,要慈悲为怀,当行善积德。但这行善也需量力而为,若自不量力,这精神虽然可嘉,却难免会伤害到身边人,大是不智。”

    “若雪,我是道士,可不是圣人。若为了救别人的妻子而赔上自己的妻子,那我宁可不救!”

    许若雪听了心中感动,所有的怨气都不翼而飞。她伸出手指点了下小道士的额头,嗔道:“记住了,下次别再当着我的面,偷看别的女人。哼,别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女人在这种事上,可是浑身上下长了三千六百双眼睛。”

    小道士额头冷汗直流,这两天许若雪的反常原来竟是因为此。哎,自己实在是自找苦吃。

    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小道士连忙说道:“后面嘞,许女侠又是如何脱身的?”

    许若雪白了他一眼,说:“我是江湖中人,做事向来小心。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几分把握。”

    “当时虽然我浑身上下就手指头能动,但体内气力渐生,用不了多久,自能恢复如常。要不然,我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听到头顶上传出声响,那骗子果然就止住了身子,狐疑地看向屋顶。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招数,一下子便发现了我,急急穿好道袍,再给吴李氏披上外衣后,出门叫人。”

    “等那些恶人跑来时,我已能开口说话。当下大声说道,好你个李半仙,亏我真当你有什么本事,所以特地前来求救。却没想到这所谓的神仙,不过是个骗子。若我来得晚些,下面的那美人儿怕是已被你污了清白。你做此禽兽行为,可对得起身上的那身道袍?”

    “这静室附近还住着好些慕名而来的人,我这么一说便惊动了他们。待有人看到还倒在地上,依然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的吴李氏时,便大声闹了起来。我在旁添油加醋,却不料这李半仙生得好一张利嘴,硬说是,他是在施法时,被我打扰,一时法术反噬,才导致如此结果。最多半个时辰,吴李氏自然一切无碍。他那边有无数的信徒随声附和,这事就这样被圆了过去。”

    “这样闹了好久,天已亮。我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吴李氏已躺在她夫君的怀里,便懒得再多事,就自己先回了。”

    她说的简单,小道士却深知其中的凶险。若是等那帮恶人爬上屋顶,她还不能开口说话,那就只能束手就擒。这被抓住的下场是什么?不问可知!

    搂着许若雪,安慰了下佳人那受惊的心后,小道士便要拉她去外面用膳。

    许若雪却不依,坚持要小道士先帮她化一个美美的妆。

    小道士无奈,只得从了。

    花了许久时间,当终于化好后,许若雪对镜一照,竟禁不住地一声惊呼。

    她伸出纤纤玉指,抚摸着镜中那张可闭月,可羞花的脸,痴痴地说道:“这般美人儿,可不知会便宜这世上哪个好运的男子?”

    小道士笑道:“这般美人儿,可便宜了我这个好运的男子。”

    许若雪回头看着小道士,不敢置信地叫道:“天啊!夫君,你化妆竟化得比我还要好多,我可整整练了八年!”

    “那是,”小道士下巴翘得老高:“你夫君我可是天才!”

    只是他的得意刚张扬开,便见许若雪眉尖一蹙,然后慢慢地,眉尖往上一挑,眼睁一眯。小道士心中刚大叫不妙,便听“铮”地一声,血海剑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道士苦笑:“夫人,这次又是为何?”

    许若雪柳眉倒竖:“你个死道士,该死的骗子,还骗姑奶奶我说,以前一直和师父呆在山上,别说女人,连母兔子都没见过几只。亏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我且问你,你这一手化妆的本事是从哪学来的?哼,也不知你在别的女人的脸上摸弄了多少次,才练出了这般高超的技艺!”

    小道士目瞪口呆!

    我去,一时得意,竟露了馅!

194 为夫我要自寻死路

    所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就是也!

    话说这许女侠,平时有些大大咧咧,可这时怎地如此精明?真比狄仁杰更要狄仁杰!

    女扮男装,调戏良家道士的事,是小道士一生中挥之不去、不敢触及的污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自然是打死他,也绝不敢让枕边人知道。

    无奈许若雪双目如剑,剑指本心。在这样的逼视下,大感心虚的小道士竟不敢撒谎。眼看着许女侠眼中的杀气越来越盛,小道士情急之下,指天发誓:“若雪,我向三清道尊起誓,今生今世,这是第一次帮女人化妆。”

    时人极重誓言,许若雪自然便信了,只是眼中的狐疑还是未曾消退。

    小道士叹道:“若你问这技艺是从哪学的,自然是有人教的,还是男人教的。这里面牵扯到一桩隐秘,我是不会说的。若雪,你莫再问。”

    说到后面,他语气很是不忿,显然被逼起誓,已让他心中大恼。

    见此,许若雪不敢再问,只得收回了血海剑,自然脸上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好的蜜里调油,这回终生出了一些嫌隙。

    小道士心中难受,暗叹:“老虎就是老虎,哪怕她当了一段时间的猫,但终究心里还是有虎。哎,自己却是得意忘形了。敢说出那四条规矩的女人,会是好惹的吗?”

    许若雪更是不堪,一时心中有气,直欲拍马远离,一时又心中有愧,只觉自己做得太过分。天底下贤良淑德的女子,哪个会把剑架在夫君的脖子上,哪个会逼得夫君指天发誓?

    这样沉默着,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小道士和许若雪终忍不住同时说道:“那个,”

    这一说,两人便笑了。

    小道士说:“若雪,你先说吧。”

    许若雪说:“夫君,你是一家之主,你请说。”

    小道士不再推让:“奇怪,吴七步和吴李氏怎地还不回来?”

    许若雪皱眉:“是啊!自己的妻子遇到了那种事,就算吴七步对那骗子再怎么深信不疑,也得先带吴李氏离开吧?难道……”

    难道之后的话,因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许若雪不敢说,小道士也不好问。

    小道士起身,在屋里踱了两圈,终下定了决心:“若雪,既然知道那人可恶,就不能再放任他。你我这就前往李家村,见机行事,铲除这祸根。”

    许若雪犹豫道:“可是那等愚民,愿意为那骗子赴汤蹈火的人无数。这一去可大是凶险啊!”

    小道士叹道:“我也在头疼这问题。那帮愚民已被洗了脑,似沦为了傀儡。只要那骗子稍一煽动下,他们定然敢杀人放火。但我想了很久,事再艰难,也总得要人去做。若人人视而不见,那祸患只会越积越深,最后爆发时,危害定会越大!”

    “所以我若也视而不见,于心实在不安啊!这样,你我都化妆前去,小心行事。若事可为便为,若事真不可为,哎,也算尽了心力。”

    许若雪点头。

    于是许若雪扮成了村姑,小道士扮成了村夫。化好妆后,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对彼此的些许怨气,就此烟消云散。

    租了辆牛车,天黑时分到了李家村。

    下了车,小道士目瞪口呆。

    这李家村岂止是变成了一座大道观,看这情形,这大道观里正在准备一场**会。

    许若雪找人一问,那人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你都不知道?外地人吧。李家村的李神仙,每年七月十五都会做一场**会。附近四县几十乡的百姓都会赶来。那叫一个热闹。”

    小道士和许若雪相视苦笑,自己的运气还真个好啊。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不过一天多,村里便搭起了一个巨大的神台,台上供奉还极盛。小道士看了看,中规中矩。这骗子,倒有几分真本事。

    许若雪使了银子,进了一户人家的小院,得以靠近神台细细观看。

    等了没多久,便听法铃一声响,瞬间锣鼓喧天,钟鼓齐鸣。

    那骗子风骚登场,真真好大的声势!

    前后左右,竟团团簇拥着二十几人,皆身着道袍,将他围在正中。其中便有吴七步,看他神情亢奋,便知其极感荣幸。

    站定后,那骗子一扬手中拂尘,左掌立胸,喧了句:“福生无量天尊。”

    只这一句,便听四周无数声“福生无量天尊”,便见四周如落潮似地,有无数人跪拜。不少人行的竟是,三叩九拜大礼!

    而李骗子在台上,竟也坦然消受。

    法会开始!

    今天是七月十五。七月十五是道教中元节,宜忏罪度亡。一年中有罪过的人,可在中元节这天通过这种法会,去请求天地人的宽恕。这是忏罪。七月十五又是一年中阴气最盛之时,这一天是地宫圣诞,而地宫掌冥府之门。冥府洞开,已故祖先可回家团圆。所以也是鬼节。

    这场法会,便是先忏罪,再度亡。

    台下的无数乡民想已得到过指点,人数虽多,但丝毫不乱。个个神色恭敬,礼敬神灵。个个痛悔己身,以洗罪孽。

    整个仪式*肃穆,小道士受其感染,竟也有种跪地忏悔的冲动!

    这骗子能得四县数十乡村无数村民的信服,果真有些道行啊!

    忏罪仪式后,休息小半个时辰。

    当六个道士小心翼翼地捧着六个孩童雕像供于神坛前时,小道士双目就是一凝!

    这六个孩童雕像,必是小鬼的寄身之所。

    好家伙,一养便是六个。真真是,利令智昏,自寻死路!

    度亡法会开始。

    到了这刻,小道士自然明白,今晚的法会,前面的忏罪不过是掩人耳目,顺便再塑造番“神仙形象”,其真正的目的,却是在一年中阴气最盛的这一天,用这场浩大的法会,来供奉他养的小鬼,借以增强小鬼的灵力!

    果真是,好深的谋算,好大的手笔!

    只是如人养虎,虎已欲噬主。在此时还给虎插上翅膀,这分明就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

    仪式继续进行!

    越到后面,小道士心中不祥的预感便越强烈。在他的法眼中,有五尊雕像全无动静,唯独中间的那尊,其顶上阴气竟增长的极是神速。

    想到前晚袭击许若雪的小鬼,小道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那小鬼当时必受重伤,他灵智已生,便干脆在今晚法会前,将其它五个小鬼一一袭杀。这样一来,整场法会中所有的供奉,便会被他独占。

    近千人的法会,又值阴气最盛之时,这等供奉何其强大!被他一鬼占了,他伤势尽复之余,必然鬼术大增!

    果然,那雕像散出的阴气,初时淡薄如烟,渐渐漆黑如墨,再后面凝如实质,到最后,那阴气竟化成了孩童模样,似虚空中有把无形的刻刀,正细细雕刻。

    当那阴气凝成的孩童轮廓尽现,四肢宛然时,小道士再也坐不住。

    这小鬼鬼术大成后,必第一时间反噬其主。可在杀死李半仙,挣脱了束缚它的牢笼后。以它的暴戾,定然会大开杀戒。李半仙是死不足惜,可别的乡民却无辜啊!

    一念至此,小道士苦笑道:“夫人啊,你切记,呆会儿万不可冲动。真迫不得已,也只能伤人,绝不可杀人。切记。”

    许若雪疑道:“夫君,你要做什么?”

    小道士长叹:“你夫君我要,自寻死路。”

    说完,他提气,大声叫道:“李半仙,还不速速中止这法会。你养的小鬼已化身厉鬼,杀了别的五个小鬼。现在正借法会之力,修为大增。若再继续,你必克制不了它,定会被它反噬!你自找死路不要紧,可别害了众乡民。”

    当此时,整个李家村一片寂静,于是小道士的这声大喊,声惊四座。

    四周一静,然后,大哗!

    无数的乡民大惊、大叫、大怒:“这是何人?敢扰了这神仙盛会。”

    “将那满嘴胡言的惫赖货赶出去。”

    “围住,别让这混帐东西跑了。”

    “一起上,打杀他,杀了他!”

    叫着、嚷着,上百愚民齐齐站起,往这边奔来,一时场中大乱。

    许若雪心中叫苦连天:“我去,夫君,你还真是自寻死路啊!这等马蜂窝也敢捅?四下尽是人,这下往哪跑?”

    来不及抱怨,许若雪急急关上院门,持剑在手。

    见情势危急,小道士大叫道:“李半仙,你也是有几分道行的人,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心知肚明。你真要执迷不悟,断了自己活路?”

    他这一说,所有人齐齐看向李半仙,连那正跑来的人,也不由停住脚步。

    火把下,李半仙的身子,不停地发抖。

    这等大型法会极耗心力,先前他全神贯注,虽隐隐觉得不对,却未及深思。可在此时,他凝神一感知,哪还会不知,大事不妙。

    以往和他心意相通,如臂所使的六个小鬼,有五个已断了联系,有一个对他的召唤,竟不理睬!

    小鬼反噬的后果,他自然清楚,当下就有心中止法会。可看着下面那无数双,渐渐带上了几分狐疑的眼,这个决定,他怎么都不敢下。

    自己耗费了一生的心血,才成就了这“神仙”的美名,并从中获取了无尽的好处,若是此时中止法会,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他不是神仙,他只是用了邪术,养了六个小鬼的邪道人?

    神仙的外衣一被撕毁,前功尽弃不说,自己的性命,必也难保啊!

    一念至此,李半仙一咬牙,手一指,喝道:“此人妖言惑众,乱我法会,坏了众人的功德,惊了众人的祖宗,其罪至大,不可饶恕!”

    他这话一说,无数人一声吼,足足好几百的汉子通红着眼,如潮水般向小道士和许若雪,齐齐杀来!

    一时,情势失控,凶险万分!

195 小道士的看家绝学

    数百汉子大吼一声,双目通红,齐齐冲锋,这声势是怎样?

    就像几百头发狂的公牛,急急撞来!

    那门,瞬间碎成木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墙,几个呼吸间,四面八方同时倒地,扬起了好大一片灰尘。

    许若雪娇叱一声,竟抢先向前,手中剑鞘舞出万点青梅。数声闷响,冲在最前的数名汉子齐齐倒地。

    可这,竟丝毫阻止不了疯狂的人!

    小道士目瞪口呆!他经历过数次生死,可这一次,他竟止不住地身子微微发抖!

    他万万想不到,这些原本善良的百姓,在陷入狂热时,竟能迸发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这样绝对不行!

    就算许若雪剑法天下第一,在这等狭小的空间内,又不敢放手杀人,面对疯狂到不计生死的数百人,她必输无疑。

    真到了生死关头,以这女侠的脾气,她必会拔剑。到时就算两人杀出重围,那又如何?身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就是小道士想要的吗?

    危急关头,小道士闭上眼。

    他不看。

    双手拢在嘴边,小道士用平生最大的声音喊道:“李半仙,若非顾及乡民安危,谁肯将自己置于死地?”

    说这话时,数十乡民已冲到他身边,无数的拳头已向她砸去。

    可他不管,继续撕心裂肺地喊道:“李半仙,你作贼心虚,才会激怒乡民,意图杀人灭口。有本事,你将法会继续下去。”

    说这话时,许若雪已闪到他身边,身形晃动间,只听无数声闷响,冲上来的乡民又齐齐惨叫着倒地。那情形,就像巨浪咆哮着扑上悬崖,然后再迸得粉碎。

    他还是不顾,依旧嘶力竭地喊道:“李半仙,我俩已绝逃不出去。你若真有本事,就叫乡民停下。若法会平安,事后任杀任剐,我等绝无二话。可你不敢,只敢借这机会,中止这法会,好逃过这一劫!”

    说这话时,许若雪痛叫两声,却是扑上来的人实在太多,她实在无法一一击退,只能以自己的身,为自己的夫君,硬生生地挡了两拳。

    许若雪盛怒,她终忍不住,“铮”一声,血海剑出鞘。剑光连闪,数名愚民惨叫着后退,身上鲜血直流,已是受了伤。

    可这血,却如往火上浇了一桶油,竟让那怒火烧地更旺。

    没人后退,没有一个人后退,哪怕这短短的一会,已有数十人倒地,十数人轻伤,数人中剑,可,依旧没人后退!个个照样红着眼,嘴里大叫着,前仆后继地冲上来!

    “杀了他们,杀杀杀,剁成碎肉。”

    “怕个球,有神仙的仙符在,谁都死不了,前面的快冲啊。”

    “就算死了,也是荣幸。死后投胎,一定富贵。”

    听着这声声大喊,再受手中血海剑的杀气一激,许若雪双眼就是一红,就要大开杀戒。可最后关头,她竟生生忍下了。

    她知道,真要杀光这些乡民,她夫君定然不会原谅她。如此逃得了一命,又有什么用?

    小道士依旧无视近在咫尺的这一切,他闭着眼,还在大叫。他叫得如此用力,不过区区几句话,他的喉咙就已疼痛欲裂。

    所以,任凭全场喧嚣连天,他说的话还是声声入耳,每个人都能听得清。

    于是,全场大哗!

    除了那些最狂热的信徒,凡稍有一分理智的人,无不觉得,这几句话实在说的在理,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有些人便信了,更多的人怀疑了。他们议论纷纷,看李半仙的眼神不再炽热,不再执迷。

    听到这阵阵议论声,小道士知道,生死就在此刻!

    他竭尽全力地最后喊道:“李半仙,你不敢!你这骗子,你这卑鄙小人。枉百姓们如此信你,为你供上一切,可你怎么对待他们?你不光骗光他们的钱财,还欺辱他们的妻女。你禽兽不如,你罪该万死!”

    说到最后的死字时,小道士的声音竟完全嘶哑,竟至发不了声!

    他,尽力了。

    他的努力,起了神效。

    他成功地激起了乡民们的怒火。让他们终想起了自己付出去的一切,想起了暗地里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想起了埋在心底深处始终不曾退却的那些怀疑。

    于是他们叫道:“那人说得对,是骡子还是马,拿出来溜溜便是!这么急着杀人做什么?”

    “谁会那么傻,这般不要命地说出些没影子的话。反正又跑不掉,让他俩多活个片刻又能怎样?”

    “说了是佑福法会,还要当众杀人,这是什么道理?不怕得罪了神仙,惹怒了祖宗?”

    然后更多人叫着:“放过他俩,不许杀人。”甚至有些人冲了过来,意图阻止那群疯狂的信徒。

    见此情形,李半仙长叹一声,他自知,大势已去!

    自己煽动乡民杀人,不但可灭口,更可寻个“法会死人,是大不祥,只能延后”的绝妙借口,平平安安地度过眼前的这一劫。

    可这如意算盘,却生生被那该死的家伙,全盘砸破!

    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若那两人身死,必定再没多少百姓愿意信他。如此,还不如行险一博。

    于是李半仙说道:“既然这两人欺辱贫道,不信贫道。好,那贫道就让他俩,输得心服口服。”

    他扬声叫道:“乡民们速速退下,围住那两人即可。贫道就让他俩见识一下,什么是神仙手段!”

    这声音便不大,可听在那群疯狂的信徒耳中,就是仙音圣令。先前还通红着眼,不计生死,疯狂前冲的他们,几乎是瞬息间,就潮水般后退。

    这番变故突然,红了眼的许若雪一时没注意,就要仗剑杀上去。好在小道士反应快,急急拉住她,许若雪才明白过来。

    她长松一口气。

    这口气一松,她立时觉得,浑身汗出如浆,全身酸痛至极,竟连剑都似乎提不动。她咬牙坚持,不敢让人看破虚实。

    生死危局,在小道士的看家绝学下,终于得以稍解!

    而台上的李半仙,却是骑虎难下。他的确有几分道行,自然能感知得到,身后正中的雕像那,阴气刻骨逼人!

    李半仙有心蒙混过去,念几篇镇鬼的咒文糊弄下乡民。可注意到身旁几名徒儿眼中的怀疑,他心中叫苦不迭。

    那几名徒儿跟随他多年,做牛做马,却半点本事都没学到,心中早就存了怀疑和愤恨。以前他还能以“资质不够,信仰不诚”来糊弄,可这时哪里还能糊弄的过去?

    法会的仪式都是固定的,几名徒儿个个心中明了。若是自己临时变动,只怕他们会当场反水。

    别无选择,所以明知不妥不妙不应该,李半仙还是只能,如常继续法会!

    但他也绝非蠢人,在那雕像上足足贴上了七八张符篆,并将几个真正有用的法器围在雕像左右。他只希望,这些平日里管用的手段,在这等关键时刻,能起到大用。

    法会于是继续进行。

    小道士长松了一口气。

    说来可笑,他之前生怕这法会出什么意外,祸及左右乡邻。为此他甚至不顾生死,自寻死路。

    可这刻,当生死真直白白摆在面前时,他却又希望这法会出什么意外。至于乡邻,只能到时再救了。反正法器都带在身上,谅也,谅也出不了大事。

    哎,小道士只能自叹,自己境界不够啊,还是看不透这生死,脱不离这红尘!

    他正感叹时,围着他俩的那群信徒中一阵骚动,一座肉山挤了进来,正是那李肉儿。

    李肉儿自是信徒中的信徒,再诚心不过的人。当李半仙说出“不可饶恕”这四个字时,他是第一个冲将出来的。无奈他的体形实在太过庞大,等好不容易挤来时,此事已告了一段落。

    李肉儿仔细地盯着小道士和许若雪,打量了片刻后,忽然叫道:“是你,是你这鸟人!神仙说,你与他前世仇深似那个海,今生怕是会害得他当场死翘翘。神仙果然说得没错,你真的要来害神仙。你个鸟人,我劈死你。”

    说着,他举着手中巨大的柴刀就要扑过来。他这一动,好些人便跟着蠢蠢欲动。

    小道士眼一瞪:“好个李肉儿,你是想纯心乱了这法会吗?”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李肉儿立即止住身子,却不肯罢休,用那双牛眼大的眼,一直盯着小道士。小道士懒得理他,只注意着神台。

    神台上,那些符篆、法器初使的确起了作用。可慢慢地,阴气又渐渐凝聚。那团四肢宛然、形如孩童的阴气,在小道士的法眼中越来越清晰,形象越来越分明!

    先是,耳朵出来;再是,嘴巴出来;然后,鼻子出来;最后,双眼出来!

    那情形,就像虚空中有一绝世高手,用刻刀在一团墨玉上,雕出了一名孩童。雕得还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小道士的手,不禁越捏越紧。当他终忍不住要大声呼唤,再次中止这法会时,许若雪紧紧地捏住他双肩,正色地看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许若雪轻声说道:“夫君,就算你此刻阻止了那厉鬼,可那又有什么用?别人不会相信你的,你不过是多拖延了些时日,那厉鬼终究还会出来害人。”

    “夫君,凡事尽心尽力即可,难道非得搭上你我二人的性命,你才肯甘心吗?”

    小道士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长叹一声。

    叹息声中,旁边李肉儿大叫道:“贼鸟厮,法会平安的很,你说得变故在哪?你个鸟人,呆会老子定要生生地拨光你的鸟毛,撕了你的鸟嘴,烤了你的鸟肉。看你个贼鸟厮,还怎个胡言鸟语!”

    他眼中凶光乱闪,上下打量着小道士。待看向许若雪时,却是咽了口口水,眼睛再也转不动。

    他裂开大嘴,银笑三声。

    可就在这笑声中,变故,陡生!

196 狂信徒才最可怕

    变故陡生!

    那贴满符篆、围满法器的雕像上,符篆忽地自燃!

    火光中,一道黑影闪电般地,从雕像里窜入那团阴气中,就如水落于沙地,瞬间消失不见!

    台下的乡民看得分明,个个大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真真是,神仙手段啊!

    好多人立即五体投地,继续跪拜神仙。还坐着的人也无不心中忐忑:刚刚自己竟敢怀疑神仙,实在罪过!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必然是知道的。哎,这下只能将家里那下蛋的老母鸡卖些钱,上些供奉。神仙大人大量,想来会原谅自己。

    神台上香烟缭绕,这火光一闪,背对着雕像的李半仙却没看到。见许多人下拜,他提到嗓子口的心立马就放回了原地。他自得地想道:“呵呵,果然一切平安。乡野愚民果真是好糊弄的很,以后可以继续为所欲为了。嗯,有小鬼来报,说山背村的李家新媳妇长得十分漂亮,明日我就把她弄来,好压压惊!”

    台上的李半仙正得意,台下的小道士却长叹一声。他伸手,将许若雪搂入怀中,捂住了她的眼。

    那李肉儿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卖弄个球啊!哼,等下我倒要尝尝,你那娘子是啥滋味,让你这贼鸟厮这般地肉紧。”

    许若雪怒极,就要一招云淡风轻。小道士却搂紧她,摇了摇头,只专注地看着神台。

    这几个呼吸间,雕像上,阴气凝成的孩童的眼,原本紧闭成一线的眼,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打开。

    终于,完全打开。

    那双眼,乌黑纯净、透明清澈,分明是一双稚子的眼。

    然后,那眼一闭,一睁,再一眯。

    只这一眨眼,那眼里就猛地迸射出了,无尽的暴戾!

    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这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绝世的凶徒。其眼里的暴戾,直欲要,屠尽苍天!

    李半仙全身大震,感觉到身后阴气暴涨,戾气冲天,他心魂俱丧!

    出事了!

    他脑海里才刚冒出这个念头,鬼影一闪,那鬼童已不在了原地,已扒在了李半仙的后背上。

    后背冰凉刺骨,李半仙刚想发出一声震天的尖叫,那鬼童的手,已轻轻地抚过他的脖子。

    这一抚温柔至极,就如一个婴儿无意中抚过他爸爸的脸。可这一下后,李半仙喉咙处却生生地似堵住了一块寒冰,他所有的声音,竟都被堵死了,发不出!

    鬼童裂嘴一笑,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过李半仙的脸。

    李半仙心胆俱裂!可一股极致的冰寒,却瞬间冻结了他的脸。于是他那极致惊恐的表情才做到一半,便凝固不动!

    台下的无数乡民,就看到李半仙呆呆地站在台上,忽然不言不动,脸色的表情奇怪至极。

    好些人在疑惑,而围着小道士的信徒们却大喜:

    “李神仙在通神啊,他正神魂出窍,与天上的神仙在说话嘞!所以他脸上才会有这种表情,我等凡人,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张哥说的极是。啊,我的诚心、我的苦难,上天定然已经知道。求上天可怜,让我有婆娘可以睡,有白米可以下锅。”

    李肉儿更是拜倒在地,震得地面都晃了一晃:“地上的神仙啊,天上的神仙啊,求你让我李肉儿瘦下来吧。胖成这样,我都进不去我婆娘那。可怜我成亲三年,还是童子身。呜呜,我不要光看不做,我要边看边做。”

    在众人或疑惑或膜拜中,鬼童裂嘴一笑,张开那小小的嘴,露出那小小的、却锋利如刺的鬼牙,在李半仙的后背上,轻轻地一咬,然后猛力一吸。接着喉咙鼓动,脸上的表情如痴如醉。

    它竟是在,生喝人血!

    喝够了人血后,鬼童再裂嘴一笑,张嘴猛地一咬。

    它生生地咬下了一块肉,慢慢地吞了下去。

    它体质极寒,又吸了好多血,所以那伤口处竟无滴血流出。加上神台上昏暗,众人竟无人发觉!

    被这一咬,李半仙那僵硬的手猛地一动。这一动动得突然,吓得近前的乡民一阵惊呼。

    吞了一块肉之后,鬼童狂性大发,它那小小的身子,如黑烟般在李半仙身上穿梭,口中不停,一口紧接一口。那情形,就似春蚕在啃桑叶。

    于是所有的乡民忽然看到,李半仙像忽然发了羊癲疯似地,站在台上手舞足蹈,跳起了一种奇怪至极的舞,还跳得,不亦乐乎!

    有乡民大奇,而围着小道士的信徒却大喜:

    “李神仙果然是在请神仙,瞧这架式,分明就是在跳大神。李神仙就是李神仙,这大神跳得可真的好。隔壁县的那个什么神汉,跟他比,提鞋都不配!”

    “往年都没这样,李神仙今年神术大进啊!我老娘心不诚,上次服了他赐的符还没好。明天我再去求道符,必定管用。老娘啊,你不用死了,你有救了!”

    李肉儿更是学着台上李神仙的模样,也扭啊扭的。他左扭脖子三圈,右翘肥臀三下。前踢左脚三脚,右挥粗手三拳。

    只是他实在太胖了,不管怎么努力做动作。在旁人看来,都全无区别,不过是一堆肥肉在乱颤。

    这般奇形怪状,让小道士哑口无言。他很想扯着李肉儿的耳朵,对那装满了肥肉的大脑袋说上一句话:“看清楚了,你们的李神仙可是道士,是道士啊!只有神汉神婆跳大神,这道士什么时候要跳大神?”

    许若雪终禁不住好奇,挣扎着抬头一看,说:“这人怎么跳成这样,忒难看了!不看不看,好恶心。”

    小道士苦笑:“姑奶奶,那鬼童正在吃他的肉。”

    许若雪大惊:“啊!”

    这声惊呼还没出口,神台上,便是一阵惊呼。

    此时李半仙身上,已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细碎的伤口,有血终缓缓地流了出来。鲜血刺眼,终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有弟子终忍不住,点燃了柱上的火把。

    于是,手脚狂舞,浑身上下这少了一小块,那少了一小块的李半仙,终显现在众人面前!

    神台上众人齐齐凄声尖叫。吴七步呆呆地看着,待反应过来手,发一声喊,转身想跑,却是直接软瘫在地。他大哭,一边哭一边往台下爬去,爬过的地方清晰地流下一道水痕,竟是吓得,屎尿齐流!

    神台下的乡民,有看得清的,吓得鬼哭狼嚎,四下奔窜。

    有个狂热的信徒不信,竟爬上台,凑近细看,却清清楚楚地看到,“李神仙”的身上,竟平白地、生生地少了一块肉,有一丝丝的血从那凹处,慢慢地渗了出来。

    这一吓,他吓蒙了。他大哭,他大叫,他叫道:“鬼啊,鬼啊!”他撒腿就跑,脚却不听使唤,竟一头撞在李半仙身上。

    鬼童进食的正高兴,却被人打扰,大怒,跳到他脸上张口就咬。

    这两口咬下,鲜血狂涌!

    这人痛极,怕极,他叫道:“鬼啊,别咬我,别咬我。”

    他疯狂地打着自己的脸,再疯狂地扯着自己的身子,哪怕小道士看得分明,那鬼童已不在他身上。

    这个狂热的信徒,竟在这几个呼吸间,生生地,被吓疯!

    鬼童离开的这一下,李半仙终得到了丝毫喘息,他终于大哭,他哭道:“救我,救我!”

    他往台下跑,可他的小脚已被啃去了一小半,这一跑,他便狠狠地摔倒在台上。

    他伸出少了几截手指的手,颤抖着向台下伸去,他痛叫:“救我,救我。”

    可自然没人能救他!

    他蠕动着,挣扎着向台下爬去。可鬼童又跳到了他背上,张嘴,继续狂咬。

    他痛哭,他惨叫,他求饶:“鬼爷饶命,饶命啊!”

    这一番变故太过突然,神台附近的人逃了,远点的人还在呆呆地看着,如在梦中。直到李半仙的后背被啃去了好大一块肉,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于是,全场大乱!、

    叫声震天,哭声震天,所有人都拼了命地四下奔逃。

    可好几千人,密密麻麻地坐着,怎可能说跑便能跑?

    于是,有些人被推倒在地,再被踩在脚下,他们痛哭,他们大叫。

    可疯狂的乡民已彻底疯狂,无数的人从他们的身子上踩过。他们的哭声、叫声,迅速,停息!

    场中,顿时化身成地狱!

    小道士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只想到鬼童会暴起伤人,可他何曾会想到,人,竟会生生地踩死人!

    他猛转过身,对着围着自己的数百名汉子叫着:“救人啊!还傻着干嘛?死的人可是你们的兄弟姐妹啊!”

    他声音嘶哑,可这声怒吼终于惊醒了众人。绝大多数的汉子都大叫着,往场中冲去,去救自己的兄弟姐妹。

    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李肉儿指着小道士,怒吼道:“是他,是贼鸟厮施得邪法!”

    “神仙说,这鸟人前世和他仇深似海,会害得自己当场死去。神仙说得没错,他来了,神仙就死了,还死得这般惨!”

    “那恶鬼定是他召来的。是他施法害了神仙。弟兄们,给我上,将他砍成肉酱,给神仙报仇!”

    他这一说,不少汉子都红着眼,大哭着,向小道士冲来。

    小道士呆了、傻了、愣了,这天底下,竟还有这般愚昧的人,事情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他们竟还是不信不听,竟还要杀人!

    从来在危急关头,他都能保持冷静。可这一刻,他真正地呆住了,因为他想不通,他想不明。

    而这些汉子,已红着眼杀到,誓要将小道士,撕成碎片,砍成肉酱!

197 疯狂过后的悲怆

    场中大乱!

    几十汉子红着眼杀来,哪怕以许若雪之能,也不得保小道士的安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幸好,场中大乱。

    数百汉子,有往外冲,跑去救人的;有往里冲,急着杀人的。于是撞在一起,在地上滚成一团。

    许若雪见此良机,二话不说,拉着还在发呆的小道士就跑。沿途打倒了数名狂哭着扑上来的汉子后,终成功脱离!

    身后一直有人在追,直到离去好远,才没了追兵。两人停下歇息,回头看李家村,喧嚣依旧隐隐传来。

    小道士放心不下,站在一处山坡上等了好久,见村中纷乱一直不见停歇,反倒越来越乱。约小半个时辰后,竟还起了几处大火。

    小道士终忍不住,拉着许若雪原路返回。路上遇到了好些人,个个神色张皇,只说李家村里有两帮人正死命厮杀。

    直到进了村子,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这才得知实情:

    他俩逃走后,李半仙足足被啃去了大半边身子,终于彻底死去!

    见那恶鬼没再害人,四处逃散的人才渐渐围了过来,开始收拾死者,救治伤者。场中一时到处都是*声,还有号哭声。

    在这纷乱中,又有变故发生!

    李家村有一村民,名叫李福生。他原本是村里的首富,娶了位美婆娘,膝下儿女双全,真是人人羡慕。

    不料后来他信上李半仙,还越来越迷信。到最后,他竟将所有的家财全部供奉给李半仙。他婆娘大哭大闹,却无济于事。

    前年,他婆娘身子有点不舒服,他不肯去看医生,硬拉着去了李半仙那。结果晚上他婆娘回来,哭着说李半仙图她美貌,生生玷污了她。

    李福生哪肯信,痛打了他婆娘一顿,骂她污蔑神仙。他婆娘气不过,当晚便上吊自尽!

    去年,李半仙说他年方十一的女儿有仙缘,愿收其为徒。李福生自然狂喜。可过不了两晚,他那女儿就昏迷着被送了回来,下身竟全是血。李福生问起,李半仙说这是双修之术。李福生竟也信了。可怜他女儿好不容易熬过来,却被他亲生父亲用藤条绑着,送到了李半仙的床上。

    这样半年之后,他女儿怀孕了。李半仙说怀得是仙童,李福生好不高兴,整天伺候着。可没想到临生产时,他女儿因年纪太小,终没熬过这一关,于是一尸两命。李福生大哭,竟痛骂他女儿,说失去了大好的仙缘。

    今天晚上,李福生又带着儿子去参加法会。没想到现场大乱,他儿子被推倒在地。等好不容易从人堆中扒出来时,已踩得不成人形!

    李福生跪在儿子尸首旁痛哭。亲眼看到这所谓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仙,被鬼生生地给吃了后,他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竟是,被骗了!自己竟是,错了!

    这个错,千错万错!

    万贯家财,被骗子骗光了!漂亮贤惠的老婆,被骗子玷污了,死了!乖巧可爱的女儿,也被骗子玷污了,死了!最后连唯一的儿子,也在这法会上,死了!

    他原本人人称羡,可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一身衣,一个人。

    他心中这恨啊,恨得无法形容。他恨极,他红了眼,他发了疯。他跑回家拿出菜刀,疯狂地砍着李半仙的尸首,边砍边大叫“骗子,骗子。”

    可这场上,还有好些依然执迷不悟的人!

    见神仙惨死,他们本就失魂落魄。可神仙的尸首在死后还这般受人折辱,他们一个个眼就红了,也都疯了!

    李肉儿领头,一把提起李福生,二话不说,用手中的柴刀,一刀两刀三刀,生生地砍下了李福生的头,还提着头,疯狂大笑!

    这一下激起了众怒!那些醒悟过来,一样被李半仙骗得很惨的人也红了眼,冲过来要杀李肉儿。于是两帮人,一场大战!

    都红了眼,都拼了命!不光杀了人,还放了火。就连有些无辜的村民也被卷了进去,尸横当场!

    听完这番话,再听着外面沸反盈天的喊杀声,小道士呆若木鸡,他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许若雪大急,摇晃着他的身子,哽咽着叫:“夫君,夫君。”

    小道士清醒过来,他仓皇地抓着许若雪的手,叫道:“若雪,若雪,你快去救他们。你的武功高,你分开他们,不要让他们再自相残杀了。今晚已经死了好些人,不能再死人了,不能啊!”

    见许若雪不动,小道士一跺脚,就要往外冲。可刚一转身,他就觉后背一麻,整个身子软倒在地。

    许若雪一把抱住他,哭着说:“夫君,对不起,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不是圣人。我不想救那么多的人,我只想救自己的夫君。”

    “夫君,你不知道,杀红了眼的人有多可怕!我见过,我也经历过,所以我知道,人被杀气蒙了心,连自己的父母妻儿都敢杀!你好心去救他,管不好他就是一刀子捅来,那样你必死无疑啊!“

    “夫君,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天亮了!

    小道士惊叫一声,从床上坐起。

    许若雪一夜未眠,仗剑守在床边,见他醒来,叫道:“夫君你醒了。”

    小道士定定地看着她,长叹一声。

    许若雪低着头,坐到床边:“夫君,昨晚是我自作主张,你若想骂我,便尽管骂吧。”

    小道士摇了摇头:“若雪,昨晚是我昏了头。一个个都杀红了眼,我能救得了谁?一个不好,便将自己折进去了。”

    他长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两人沉默,心情尽皆无比沉重。

    看着窗外,小道士说:“若雪,村里的人都死绝了吗?怎么都听不到什么声音。”

    许若雪摇头:“怎么可能?打了一夜,杀了一夜,都累了。毕竟都是些乡民,那口气一散,就都害怕了,个个躲在屋里哭。夫君你注意听,四处都有哭声。”

    小道士苦涩地说:“人啊,生而有灵,方为万物之长,才能役使禽兽。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人,有时候跟禽兽一模一样,全无分别!”

    许若雪默然。

    小道士声音低沉:“若雪,我是一名道士。我所见到的道士绝大多数都是好道士,像我师父,像醉道人,像守真子,像悟真子。我原本以为,我们道士熟读道籍、修心悟道,不说个个,至少十个里有八个该是好人。可我错了。那李半仙也是个道士,还是个确实有几分真本事的道士,可他做起恶来,竟能如此之恶!竟能如此之恶!”

    “哎!”

    这一声长叹后,小道士心中百感交集!

    许若雪见不得自己的夫君伤心,从身后搂住他,柔声说道:“这世上本就有好人,有坏人。自然也就有好道士,也有坏道士,夫君何必在乎那么多?只要夫君自己坚持做个好道士便是了。”

    小道士点头:“这个却是在理。”说完他起身。

    许若雪大惊:“夫君这是去哪?”

    小道士回道:“我且去村里走走,看谁需要帮忙。若这般干坐着,我于心不安。”

    于是两人便出门。

    但见不过一夜,原来安定祥和的李家村,便满目疮痍!

    村中有几处还冒着黑烟,随处可见一摊一摊的鲜血。两人才行了十几步,便见有伤者躺在路边,竟无人照料。那伤者双眼无神,只是呆呆地看着虚空。在他右边,竟还躺着位死者,胸前被砍了一刀,脑袋上还开了个大洞,竟还有绿头苍蝇,在那洞中飞起飞落!

    小道士只觉头一晕,身子晃了两晃,许若雪连忙扶住他。

    小道士愤怒地看向四周,都是一村人啊,怎地如此?死者竟无人掩埋,伤者竟无人处理。一个村中的人,谁跟谁之间不沾点亲、带点故?怎地如此!

    他所看到的,是一扇扇紧闭的木门,木门中或传出一声声压抑的抽泣,或射出一道道警觉的目光。

    小道士叹了口气,蹲下身,对那伤者说:“别怕,贫道来救你。”

    他取出上次悟玄真人送他的灵药,许若雪也取出青城剑派的金疮药,两人小心地敷上。

    这药大是神效,那伤者立时感觉好了许多,这才回过神来,没口子的道谢。

    医治了三人后,小道士见到树下有躺着一个大汉。那大汉分明看到小道士在救人,却执意不肯接受救治。小道士正好奇时,许若雪一指那大汉右臂,那儿却有一道剑伤。

    小道士明白过来,说:“昨晚你等要杀我,我夫人情急之下出剑伤人,这实在怪不得她。昨晚的事不过是一场恶梦,恶梦已醒,恩怨即了。你腿上的伤大是严重,若不敷药,怕是会残废。你年纪轻轻,想来也不想破着脚过一辈子。”

    那汉子低头不语。

    小道士直接搬过他的脚,上起药来。处理好后,他起身,才走了几步,身后那汉子说道:“恩公,你才是真正的好人。我等那般敬奉李半仙,甘愿付出一切,连命都不顾惜。可如今想来,他又做过几件好事?我等不听你的话,才酿起这等惨祸。我等错了,大错特错!”

    小道士叹道:“都这个时候了,讲对或错还有什么意义。好好活下去,才是正道理。”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后,那汉子嚎啕大哭!

    小道士和许若雪不过是两个外人,却尽心尽力地在救人。在他二人的带动下,村里那扇扇紧闭的门,终于打开。村民们走了出来,开始帮忙救助伤者,掩埋死者。

    直到下午,一切才大致安排妥当。

    两人心力交瘁,就在一户人家家里休息。许若雪一夜未睡,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睡得正香,到半夜时,村子里蓦地响起一阵惊呼!

    又出事了!

198 这样减肥是不行滴

    小道士大惊!

    他急急想起身,不过看了眼正搂着他,睡得很香的许若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叹了口气,终又躺下。

    这女侠就这么一个坏毛病,一旦累极困极,在睡着了后,想要叫醒她实在是件艰难的事。她昨晚一夜未睡,今天又累了大半天,小道士也真不忍心叫醒她。

    可这回注定得不到清静。

    不一会儿,嘈杂声四起,有许多人往他这走来,然后便是敲门声响,有人叫道:“仙长,仙长。”

    来人声音焦急,语带仓皇,小道士没办法,只得使力搬开许若雪的手臂,披衣下床。

    门一开,小小的屋里便挤满了人。

    一个女人在大哭,数名男子在抹泪。一个长者颤颤巍巍地说道:“仙长救命啊!那厉鬼又杀人了,又生生地吃了一个人。”

    小道士叹道:“哎,昨晚我本来要除去那鬼童的,只可惜当时被人团团围住,竟丝毫找不到机会。我知它必是一个祸患,可也没想到,它这么快就又出来害人。死去的人是谁?”

    那女人大哭:“是夫君李宝贵。就是,肥得跟座山似的那个李肉儿。”

    小道士看看瘦巴巴的她,再想想肉山似的李肉儿,脑中不期然地想起那句话:“胖成这样,我都进不去我婆娘那。可怜我成亲三年,还是童子身。呜呜,我不要光看不做,我要边看边做。”

    小道士心中不无恶意地想着:“怪不得只听你干嚎,却不见你掉泪,那肉山倒了,你却是解脱了。”

    表面上,他当然安慰了几句,请众人出去,换上法衣。

    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许若雪,小道士却犯了愁。这女侠睡成这样,万一来个采花贼,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无奈,他轻轻地叫了两声:“若雪,若雪。”

    便见,许若雪的眼珠子滚动了几下,竟睁开了眼。

    小道士大惊:“刚刚屋里闹翻了天,都没见你醒来,怎地我轻轻唤了两声,你就醒了?”

    许若雪娇憨地说道:“因为我在梦中,有听到夫君在唤我啊!夫君找我必有急事,我自然便醒了。”

    小道士心中感动,俯身在佳人的唇上嘬了几下。

    两人出门时,小道士自然是,头戴红色九梁巾,身披褐色八卦法衣,脚踏云鞋。左手三清铃,右手铜钱剑,胸前八卦镜,身后拷鬼棒。

    他历练即多,卖相又佳,这番穿戴完毕后,端地是仙风道骨。便是站着不动,也飘飘有出尘之意,倒有了七分悟玄真人的神韵。

    这形象,可比一根竹竿上挑着件道袍的李半仙,不知好到哪去了。

    门外等候的众人眼前便是一亮,于是恭敬了几分。若说先前不过是死马权当活马医,现在却凭空多了几分信心。

    怕再生意外,那长者再叫来了一些汉子,一群人来到一处大宅子前,却是李半仙家。

    此时,这宅子里或站或坐,围有近百人,都是最狂热的信徒。其中的好些汉子,正是昨夜血战的主力军。而此时,所有的人都神色仓皇。

    看到小道士和许若雪过来,有认得他俩的,便神色不善地围了上来。那长者苦劝,双方终究没有再动手。

    小道士倒是淡然,神色如常地进了内宅。

    来到一间厢门,还未曾进去,便能闻到一股极浓、极烈的血腥味。

    小道士推开门。

    李肉儿死在屋中,死得极惨!

    这肉山倒在地上,钢铃大的双眼瞪得滚圆,眼里、脸上满是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恐怖和无尽的绝望!

    他那硕大的肚子上,竟生生地,被挖了一个大洞。

    那洞,很大、很深,大的竟似能整个地装下,他那瘦巴巴的夫人!

    洞中竟空无一物!没有血、没有肉、没有五脏。

    生平第一次,李肉儿的肚子瘪下去了。他无比的虔诚终于换来了巨大的回报,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终于完成,他,瘦身成功!

    却是以这种方式。

    小道士不敢再看,急急转身,出了厢房。

    坐到院中,被风一吹,他才强自忍住,没有吐出来。在他身后,呕吐声一片。

    他不敢细想,厢房里很干净,那肉山似的李肉儿,身上的血都去了哪?肚子上的肉又都去了哪?

    还能站着的人围了上来,个个脸色苍白。

    小道士很肯定地说道:“没错,必是那鬼童下得手。”

    他苦笑:“那鬼童身子小小的,没想到,胃口倒这般地好!”

    他这话一说,又有好几个人忍不住,捂着嘴巴急急跑开,然后便是稀里哗啦的呕吐声。

    那长者竟还能坚持,问:“仙长,鬼童可还在这?”

    小道士摇头:“它已离开。哎,贫道倒是希望它还在,那样倒省了好些事。“

    “不过,”他正色说道:“此处绝不能再住人。那鬼童暴戾无比,它曾在这饱受虐待,对这的一切都深怀恨意。你等还住在里面,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有人反驳:“这是神仙之所,全村就这最安全。李肉儿是心有杂念,恶鬼才找上它。”

    小道士叹道:“你等竟还这般迷信!”

    他说:“李家村贫道是第一次来,这里更是第一次进,是也不是?”

    “是。”

    “好,贫道说,这宅子内必然有处所在,李半仙绝不许任何人进入,对也不对?”

    “是又如何?这里有一处是敬神之所,我等凡人,自然不能进去,不然定会冲撞神仙。”

    小道士冷笑:“什么敬神之所,那是养鬼之所。那儿必放有小儿玩具、小儿衣服,必放有餐桌,桌上必有碗筷、食物。这李半仙无儿无女,若非养鬼,他在那摆上这些做什么?”

    他这一说,有汉子便怒道:“哼,你前世跟神仙仇深似海,所以你施法召来恶鬼,害死了神仙;李肉儿数次想杀你,所以你就叫那恶鬼吃了他。这一切本就是你在作祟,你少在这贼喊捉贼!”

    小道士叹道:“事到如今,你等竟还这般执迷不悟。也罢,贫道就和你等打个赌。若那里真是敬神之所,贫道就以死谢罪,用这条命还李半仙的命。若那儿是养鬼之所,你等就速速远离此处。怎样?”

    听他这么一说,那帮汉子争论了一番,终于点头同意。

    来到一间小屋前。这小屋独处一角,门上贴有符篆,四周布有巾幡。

    领头的汉子冷笑一声,推开木门,当先进入,嘴里说道:“你这邪道人,就让你见识一下,也好让你死个……。”

    话说到这,他却戛然而止。

    小道士微笑摇头,站在门口,并不进去,以示清白。

    那帮汉子急急冲进去,然后个个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小道士最后才进去,看见,小小的屋中四处堆有小儿的玩具、衣物,正中摆有餐桌,桌上堆有六副碗筷。左前放有一张神案,案上供有九张鬼牌,并柳木孩童雕像三个。右前还辟有一块地,上面种着一颗菜。

    小道士指着那神案说:“这有九张鬼牌,也就是说,李半仙前后共养过九个小鬼。”

    指着那颗奇怪的菜,小道士长叹:“养鬼术有多种,其中最邪恶、最阴毒的,就是这种,偷龙转凤。”

    “这菜,名叫元菜,却绝不能吃。当相中了某个婴儿,趁其还在腹中时,李半仙会用谎言,哄骗婴儿的母亲贴身佩戴一个符袋。那符袋中其实藏有元菜的种子。这样数天后,再取回符袋,将元菜的种子种下,每天划符焚化,以符水浇灌。等到婴儿瓜熟蒂落,李半仙会一刀将元菜割下,再烧符作法。这样,就可将婴儿的魂魄偷龙转凤,转到柳木雕像上去。”

    “之所以说此法最是邪恶、最是阴毒,是因为元菜一割,那婴儿必死!所以你们村或附近村中,必有九个以上求了符袋的人,他孩子出世后不久,忽然之间就会莫名其妙地,在短短片刻中就死去。”

    小道士这一说,屋中一片喧嚣,一下“村西李三狗家”“村南李家贵家”,短短片刻间,就找出了六七人。

    可就算这样,竟还有人不信!

    有个汉子红着眼,大叫道:“我不信!我婆娘嫁我三年,怀过两胎,都还等不到出生便没了。年前我求了神仙,神仙有给过我一个符袋。佩了那符袋后,我的儿子就平平安安地出生,到现在整五个月,屁事都没。”

    他指着那元菜说道:“村中求过符袋,生过孩子的就我一家。照你这么说,这鬼菜上面定附有我儿子的魂魄。好,我就拨了这鬼菜,看我儿子会不会出事。”

    小道士一听大惊,急叫“不可”

    可已经晚了,那汉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那元菜连根一拨,还狠狠地踩上两脚。

    旁人赶紧抱住他,骂道:“你疯了啊李大郎,你家两代单传,你想让你家绝后啊!”

    那李大郎犹自红着眼,挥手吼道:“我就是不信,这鬼道士才是邪道士,那李神仙才是真神仙。”

    小道士跺脚叹道:“哎,他家在哪,快快领贫道去。去得晚了,那婴儿必死无疑!”

    一行人急急出门。

    被风一吹,李大郎冷静了几分,心里也害怕,当先跑去。

    只是他家,竟在村子的最远处。

    这样急赶慢跑,还是花了好些时间。等看到远处的灯火时,李大郎猛地停住脚步,颤声说道:“不对,不对。我婆娘向来节俭,都这么晚了,她亮灯干嘛?她亮灯干嘛?”

    他嘴里发出一声喊,疯了似地跑过去。不一会儿,又疯了似地跑回来,还没待靠近就双膝一跪:“仙长,救我孩儿,求你救我孩儿啊!”

    小道士急忙跑进去,见那婴儿外表如常,却浑身冰凉。他伸手往婴儿鼻中一探,摇头叹道:“来晚了!对不起,请节哀顺便。”

    李大郎痛哭崩溃,低头就往墙壁那猛撞去。幸得旁边人抱住他,拼命劝解。

    屋中乱作一团。小道士独自出了门,对月长叹一声。

    这夜,李家村起了大火。

    无数的村民聚在一起,一齐点燃了,李半仙的大宅。

    熊熊烈火中,这幢大宅,终于轰然倒塌!

199 不要摸人家的屁屁

    第二日一早,小道士起床,伸了个懒腰,出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懒腰才伸到一半,他便像是被施了传说中的“定身术”,瞬间呆立不动。那双手,还高高举在头顶上。看来甚是可笑。

    门外,竟悄无声息地站着上百汉子,黑压压地好大一片。一见到他,便“哗啦啦”地齐齐跪下。

    小道士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急急上前去扶人,嘴里叫道:“怎地如此,无需如此?”

    那当头的汉子哽咽道:“我等愚蠢,被那妖人迷了神智,将他奉为神仙。仙长慈悲心肠,一再劝解我等。我等非但不听,还对仙长喊打喊杀。”

    “我等如此执迷不悟,终酿成这场大祸。死了二十多人,伤了七十多人。个个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啊!我等现在羞愧得,恨不得去死啊!”

    说完他大哭,身后的数百汉子齐齐大哭!

    小道士叹道:“那妖人本就有几分道行,养小鬼行那灵童耳报术,对村中一切都了如指掌。各位被他所骗,也是情有可原。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各位请起,这等大礼贫道消受不起啊!”

    他上前去搀扶,可这些人却怎么都不肯起来。正僵持时,昨晚的长者走来,说:“就让他们跪会吧!他们不跪,自己心中不安,村里人也必不会原谅他们!”

    小道士无可奈何,只得倒退着进了屋。

    关上房门后,那长者说:“某是李家村的里长,也是族长。某受全体村民委托,有一事相求。”

    小道士应道:“尊长有事,但说无妨。”

    却不料李族长双膝一矮,便要跪下。小道士急急扶住他,都想哭了:“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尊长一大把年纪,足可当小子的爷爷。尊长这般做,是要折小子的寿吗?”

    李族长这才起身,哽咽道:“仙长慈悲!求仙长看在我李家村死伤那么多人的份上,救救我李家村吧!”

    小道士说:“尊长可是要贫道除去那鬼童?”

    李族长点头。那老脸上,老泪纵横:“正是!那鬼童可是真吃人啊!村里现在谁不怕,都怕得要死。它今天吃一人,明天再吃一人,用不了几天,我李家村的村民就只能抛了这田宅,去外流浪。”

    “祖宗财产都在这,谁肯离开!求仙长开恩,解救我等草民。”

    小道士说道:“贫道是道士,驱鬼除妖自是本分。这事尊长即便不说,贫道也自义不容辞。”

    李族长大喜,不住口地道谢。

    小道士却苦笑:“不过想要除去鬼童,却是件麻烦事。那鬼童速度极快,来去如风,它又隐在暗地。这事,极不好办啊!”

    李族长大恼:“这该如何是好?”

    小道士想了想,说:“为今之计,只能在晚上将村民们集中到一处,贫道再在四周布下符篆。这样不敢说定可捉到那鬼童,至少可保众村民无恙。”

    李族长一想,拍掌笑道:“这招好啊,大好!那鬼童在我们李家村吃不到人,定会跑去别的地方。那我们可就没事了。好,好。”

    李族长说完,道了声谢,匆匆离去,到门口大声喊道:“仙长慈悲,答应帮我们李家村除鬼。你们这帮混蛋先起来,赶紧做事去,捉住那恶鬼才要紧。等这事完了后,再一个个的,到宗祠那跪上三天三夜。”

    那帮汉子大喜,大谢声中纷纷离去。

    只留下小道士在那苦笑:“这招好个鬼!鬼童呆在李家村,我还可设法灭了它。若它离开李家村,这天大地大的,人都找不到,到哪去找一个鬼?”

    到了晚上,李家村的村民带齐了被子,聚集到了村中央。

    李家村是附近数县有名的大村,人口近千,这么多人睡到一起,中间的鸡毛狗跳、一地鸡飞自然不用多说。时不时地就能听到一声怒吼:

    “李色鳖,你个做死的东西,再往我婆娘衣服里瞅,老子挖了你的眼。”

    “李二哥,你的手能不能往右边挪一点点,你,你摸到人家的屁屁了。”

    “我去,造死啊,谁放了个屁,这么臭,想弄死个人啊!”

    不过小半个时辰,李族长已经忙得口吐白沫,*。

    小道士顾不得理这些鸡毛蒜皮,他将人尽量地集中在一块,实在顾不到的地方,就放上那种可起预警作用的辟邪符。

    等好不容易安置妥当,人群中却有人打起架来,自然有人去劝架。可劝着劝着,那劝架的也打了起来。于是场中大乱,等好不容易平息后,近千人中,已处处剑拔弩张。

    前次的血战,李家村死伤惨重,这其中的怨恨,哪能轻易得消?

    果然,这场骚乱过后,场中处处乱成一团,李族长终忍不住,大怒道:“散了,都散了,各回各家,生死听天命。”

    众人骂骂咧咧地正要散去时,左角最远处,忽然响起了数声惊叫。

    小道士急急跑去,那边两家人指着侧方一处空地,颤声说道:“鬼,鬼来了。那儿,那儿的符,忽然自己燃了起来,闪成了一团火。我,我等看得清楚,绝错不了。”

    鬼来了!这三个字像风一样地迅速吹过,然后奇迹般地,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大气都不敢出。

    小道士也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换上常衣,在人群中四处游走。

    一个时辰后。

    法眼中,小道士隐约觉得,某处的阴气似乎不对。他急急过去,小声地问:“人都在吗?”

    “在啊!”

    “不在,李狗头小便去了。”

    小道士暗叫不妙,连忙冲去。见到那边似有个人影,其旁阴气浓郁,他脱手就是六张慑鬼符,飞成一个**阵。

    可却落了个空。

    那鬼童速度快极,倏忽间就已冲了过来。正品尝美味时被人打扰,它盛怒,张开鬼手,就往小道士的喉咙处抹来。

    小道士大喝一声,铜钱剑一剑刺去。他苦练青城剑法已有多日,自忖这一剑绝不会落空。

    哪料鬼童身子灵活至极,在空中就滴溜溜地一转,不但避过,还绕到小道士身后,一口咬来。

    小道士临危不乱,身子一侧,左手一扬,一张驱鬼符打出。

    可这么近的距离,竟都落了个空。

    鬼童不知怎地,竟又转到了右侧,又是一爪击来。

    小道士一咬牙,这次不避不躲,左手数张驱鬼符,齐齐飞出。

    他只能以伤换伤,将鬼童的速度降下来,如此,方有胜算。

    不料七张驱鬼符,还是全数落空!

    那鬼童身形真如电,一闪即远远避开。它狠狠地瞪了小道士一眼,然后,转身竟走。

    小道士傻眼了,追了两步,只能无奈停下。

    我去啊!你个小鬼,有本事跟道爷我大战三百个回合。胜负都未分,拔腿就跑,算什么男子汉!

    哎,算了,这鬼童说起来不过是刚出生的婴儿所化,离那男子汉,可还真差了十几年。

    这番大闹,自然惊动了许若雪。她急急跑来,问:“夫君,没捉住它吗?”

    小道士苦笑:“它速度太快,倏忽来倏忽去,我的眼睛竟都跟不上它的速度。哎,它神出鬼没的,想打就打,想逃就逃,我能有什么办法?”

    许若雪怒道:“打架的时候最恨这等人了,打又打不着,追又追不上,跟团牛皮糖似的,生生地能气死个人。”

    小道士长叹:“麻烦的还不止这。上次法会上初见这鬼童时,它长不过一尺半。今天再见它,它已不止两尺半,这才几天功夫?鬼童成长如此之快,这事必得速战速决,拖得些时日,你夫君我还真不是它对手。再过得几年,怕天下间无人能制它。到那时,必成大患啊!”

    可怎么个灭法?两人却无计可施。

    商量了好一会儿后,小道士一拍脑袋,才想起,那边还倒着个李狗头。

    好在救得及时,李狗头后背上只被咬去了四五块肉,伤得不算重,失血却不少。

    待救醒后,李狗头眼都未睁,就疯狂地大叫道:“鬼,鬼啊!”

    当好不容易冷静些后,他大哭:“有,有鬼。我小便到一半,忽然就觉得身后一凉,整个人便再动不了,也叫不出。可却能清楚地知道,那鬼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爬来爬去。它爬到我后背,张嘴就咬。我就生生地站在那,任它慢慢地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真怕得要死,我怕死了,要死了,啊,啊,啊!”

    这事一传出去,上千人于是乖的要死。

    那李色鳖全没了心思,偷看眼前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大堆婆娘。那扭捏地叫着“李二哥,不要摸人家屁屁”的小娘子,已整个地被李二哥抱在了怀里。甚至有人实在憋不住,在人群中央拉了一大泡屎,也没人吭一声,所有人只当没看到、没闻到。

    这一夜,终平安度过。第二天村里一检查,死了一头猪,被吃的只剩一副骨架。

    到了晚上,吸取了昨晚的教训,所有人放空了肚子,带上所有的家禽,乖乖地围在一起,个个安分至极。

    于是这一晚,风平浪静,那鬼童最后只吃到一只小母鸡。

    就这样,李族长还大怒,说老鼠都不给鬼留一只,这样饿得几日后,那鬼童必然就会离开李家村。

    可小道士却最怕这样。

    那样李家村是没事,却为别处惹来一场大祸。李家村还有自己在,别处谁能降住这鬼?

    只是眼前这般情形,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200 舍得夫人才能套色狼

    小道士看看许若雪,欲言又止,然后一咬牙,长叹一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许若雪眉一皱。

    再一会儿后。

    小道士再看看许若雪,欲言又止,然后一咬牙,再长叹一声。

    许若雪眉一挑。

    再一会儿后。

    当小道士再想看时,却觉眼前一花,那张美人脸,倏忽间已出现在了眼前。

    许若雪挤出几丝笑容:“夫君,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小道士慌忙摇头。

    许若雪皮笑肉不笑:“哦,夫君,你说,今天上午过来的那个小姑娘,长得如何?”

    小道士认真地想了想,很公道地评价道:“还不错。虽然是小了点,瘦了点,生养一两后,必是个美人。”

    “哦,岂止不错。这养胖点、养白点后,我看啊,那定是美味的很!”

    小道士终察觉出,许若雪巧笑嫣然中蕴藏着的冷冽杀气,他讪笑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若雪终忍不住,寒声说道:“什么意思?今天李族长把他们村里的第一美人带过来,不就是想她送给夫君。好让夫君下死力,为李家村除鬼吗?”

    小道士惊得跳了起来,叫道:“怎么可能?若雪,你可别把人想得那般不堪。”

    许若雪只是冷笑。

    小道士冷静下来后,细细一想,这才明白,我去,还真是这么回事?

    怪不得,那李族长云里雾里地说了那么多。怪不得,那小美人时不时偷偷地看下自己。怪不得临走前,那小美人有三分哀怨、十分幽怨。

    原来,竟是如此!

    许若雪冷笑:“夫君,我说你不去当戏子,可真是可惜。啧啧,这装得可还真像。”

    小道士苦笑:“夫人啊,我当时是真没明白,我也真没这意思。”

    许若雪继续冷笑:“那夫君刚刚做出那般表情,却是为何?难道不是要激起我的怜悯,让我这正室,许你纳那小美人为侧室吗?”

    啊!原来这女侠却是误会的。

    事到如今,小道士便是不想说,也只得说了:“那个,若雪啊!我是在想,那鬼童来去如风,又神出鬼没。这样下去,我定是捉不住它。这拖得时间一长,等它真离开了这李家村,天大地大,我怕是再没机会,将这祸患除掉。”

    许若雪皱眉说道:“所以?”

    “所以我想,请夫人舍身为饵,钓它出来。它本就暴戾无比,这两天又没吃到人,想来定会十分急躁。这等时候,若是它发现夫人孤身在外,兼且夫人又曾伤过它,以它的暴戾和记仇,我想它应会向夫人下手。只要它敢现身,呵呵,那不正中圈套。它再想脱身,可得看我答不答应。”

    许若雪迟疑道:“这也太明显了吧。这么明显的陷阱,稍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啊!”

    小道士胸有成竹:“这个却不用担心。夫人你想,那鬼童生前不过是一婴儿,化成鬼后的这两年,一直任那李半仙驱使,灵智必然尚未长成。所以为夫倒有几分信心,它会中这计。”

    许若雪小嘴一撇:“夫君倒是想得好计策,这还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吊不住色狼。”

    她这话一说,小道士满脸通红,那羞的啊,掩脸就要逃。

    却听身后许若雪淡淡地说道:“好吧,我答应了。”

    小道士大惊:“可夫人,这事凶险非常。那鬼童曾在你身上吃个大亏,它现在修为大增,若是出手,定然是有了几分把握。”

    说到这,他终下定了决心,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身为男儿,怎能故意将自己的妻子置于危险之中。罢了罢了,这事到此为止,我就护着李家村的村民平安度过这几天。”

    “若那鬼童跑到别处作恶,我即然不知情,自然也管不到。这天下的厉鬼不少,我就是三头六臂,也照看不过来。这事,却是我执着了。”

    许若雪微笑道:“夫君,我知你性子,不将这祸患彻底了断,你心必不会安。你若不安心,我岂能开心?这事,就这么定了。”

    小道士说“可是”,话还没说完,许若雪便伸出一只青葱玉指,堵住了他的嘴:“夫君不必再说。若雪是江湖中人。人入了江湖,脑袋便拴在了脖子上。为自己的夫君冒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小道士叹道:“若雪,你不会怪我吧。”

    许若雪摇头:“夫君如此为难,却不是为了纳那美人儿为妾,是要若雪行侠义之举,若雪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又岂会怪责夫君?”

    说到这,许若雪俏皮一笑:“夫君若要拿本夫人的大好身子,去吊那色狼,本夫人定不答应。可若是拿去吊那恶鬼,这个却是可以的。”

    小道士心中感叹,沉声说道:“谢了!”

    深夜。李家村。

    好大的一块空地上,或坐或躺着好大的一堆人。在这中间,还有幢三层高的“高楼”。那高楼屋脊上,许若雪一身白衣,正斜坐着,举杯约天上并不存在的圆月,共品一壶好茶。

    她衣袂飘飘,神态悠闲,望之赛神仙!

    李家村村民心中皆叹:果真只有这神仙似的女人,才配得起那神仙似的道长!这般美人,我等粗人,哪怕是多看上一眼,也是玷污了这仙人!

    却谁也不知,这仙子似的美人,心中却一个劲地在抱怨:“我去,都一个多辰了,那该死的鬼童怎么还不过来。姑奶奶我手中的茶早就喝光了,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得不摆这造型,姑奶奶我,真心累啊!”

    “哎,果真不愧是鬼童,没长成就是没长成。若换了是色鬼,见姑奶奶这般绝色在,定早就急吼吼地扑上前了。”

    再等了好久,还是没来,无聊至极的许若雪不由轻声唤道:“来啊,来啊,恶鬼你来啊,有美女在等你哦,可以随你怎么样哦!”

    话音刚落,许若雪忽然觉得一阵阴寒,刹那间就已扑到自己面前。

    这速度,快,太快,极快,快的许若雪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更不用说,躲在阁楼上隐匿了气息的小道士。

    好在,还有灵符在。

    许若雪的身周早就布上了预警用的辟邪符,立时有三张辟邪符,腾地发出了火光。

    火光刚起,许若雪身上,又猛地冒出了六团白光!

    六张辟邪符,齐齐发动!

    可六张辟邪符,也阻止不了鬼童。

    许若雪只觉得全身一寒,再是一僵,就如上次般,她全身上下,再动弹不得。她大惊、更大恐,她想大叫,却叫不出声。

    倏忽间,那本在她身后的那团极至冰寒,已闪到了她身前。然后,虚空中突现两只鬼爪,向她胸口狠狠抓来!

    而她,只能看着,丝毫无能为力!

    而这个时候,小道士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等得实在太久了,久到他也有些松懈了。等他注意到外面火光一闪时,许若雪已置身死地!

    这鬼童,实在太快。

    所以此时,无人能救许若雪。

    在许若雪心胆欲裂的注视中,那双鬼手,摘心一掏。

    在这一瞬间,许若雪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可这关键时刻,一样东西救了她的命。

    是八卦镜!

    当小道士将八卦镜硬塞进许若雪身上时,许若雪还老大不高兴,只觉得多了这个东西,自己浑身大不自在。而现在,这份不自在,生生地救了她的命!

    八卦镜毫光大放。

    鬼童再厉害,连穿六张辟邪灵符,已不可避免地受了伤。而这一次,它的鬼手又正正抓在八封镜上,遭那白光一射,鬼手上腾起一阵黑烟。它鬼体剧痛,不由自主的收手后退。

    痛过后,它更怒,鬼叫一声,又扑了上来。

    八卦镜,能救得了许若雪一次,却救不了她第二次。

    关键时刻,再救她的,是小道士。

    正当鬼童绕到许若雪身后,鬼爪探出时,小道士终反应过来。这一瞬间他作出了最合适的应对,他没有飞身出去,他手捏法诀,往屋顶上一点,叫了声“起”。

    六张桃木符组成的**阵,阵起!

    周围阳气冲天,鬼童总归是小孩心性,遇到危险,第一反应便是抽身后退。

    于是,许若雪逃过一劫。

    **阵已起,鬼童正撞在阵上,痛得全身剧震。它身形闪动,在一两个呼吸间,就四面八方全部试了一下,只是鬼叫连天,却哪里能冲得出去。

    待它站住,犹豫着是再试下,还是不顾一切合身猛撞时,先机已失。

    小道士已从阁楼上窜了出来。

    看到自己妻子脸上那凝固了的、极致惊恐的表情,小道士心中大疼,更是大怒。

    他浑身法力不要命似地,输入左手三清铃中。“铃”,三清铃响,鬼童身子不由一僵。就在这瞬间,小道士已丢出了身上自己最厉害的法器,那张,灵宵神符。

    灵宵神符中,还残留一点神灵之气。这一下,打得鬼童惨叫一声,鬼体一软,倒在屋脊上。

    小道士猛地踏前一步,一声不吭,抡起铜钱剑,就是我刺、我刺、我刺刺刺。

    他咬牙切齿,手中动作如风,那鬼童初始还挣扎了几下。几下之后,便再无还手之力。几十下过后,终于爆成了满天黑烟!

    这祸害,就此灰飞烟灭,彻底魂飞魄散!

201 小道士去喝花酒

    尘埃落定!小道士身子一软,直接坐到屋脊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就这短短的一会儿,他已拼尽全力!

    马上他又跳起,窜到许若雪面前,伸手去捏这女侠的脸,左捏一下,右捏一下。嗯,虽然是凉了一点,但柔腻细滑之处,不输从前。

    看来,定是无事。

    许若雪心中大恨:我去,姑奶奶全身上下哪处,没被你揉捏个千百遍,犯得着在这个时候捏什么捏?你倒是快救救我啊!

    好在小道士只是一时关心则乱,马上醒悟过来,左一张太阳符,灌阳气,右一张辟邪符,驱阴气,双符齐下,效果立显,许若雪立马就能动了。

    这一能动,许女侠哪还顾得上发火,立时倒在小道士怀中,双目瞬间珠泪涟涟。见这飒爽的女侠一下子竟如此的娇柔,小道士心疼至极,搂着她柔声安慰。

    于是一男一女,在上千人的强势围观中,站在高高的屋脊上,大秀着恩爱!一时地上,滚落着无数颗眼珠子。乡民纯朴,何曾见过大庭广众之下,能这般不要脸,敢如此亲热的人?

    好一会儿后。

    “那个,两位,冒昧打扰一下,请问那厉鬼除掉了没?”终于有人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人这才惊醒,闪电般分开。

    小道士大是羞涩,深感不好意思的他,为了掩饰心虚,就直直地站在屋脊上,衣袂飘飘中,眼睛看向那遥远的某处。他极是淡定地说道:“有本道长亲自出马,哪能不马到功成?”

    这话说得太过文雅,那人不敢肯定地再问:“仙长的意思是,那鬼,被灭了?”

    “正是,”小道士依旧直视远方,朗声说道:“李家村的村民们,恶鬼已魂飞魄散,彻底堙没于这尘世上。从今往后,各位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啦!”

    这话说完,志得意满的小道士就等着那阵欢呼声,可惜下面却寂然无声。他大感奇怪,不由低头一看。

    恰这时,一阵巨大的欢呼声,猛然爆发!

    有人大笑、有人大喊、有人尖叫、有人大哭,这一阵声浪瞬间惊天动地,小道士措不及防,只觉头一晕,身子便往下倒去。

    “啊”地这声惊呼还没叫出口,小道士就觉脖子一紧,整个人被生生地提了上去。只是许女侠情急之下,再顾不得选个优美的姿势,那架式跟提只小狗全无分明。

    于是先前还仙风道骨的小道士,立时风度全无,狼狈不堪!

    村民先是大惊,继而大笑。笑声中,小道士和许若雪相视一顾,也不由大笑!

    第二日,小道士和许若雪告辞。

    众村民哪里肯放,个个挽留。小道士只是说,李家村遭逢这场大变,善后的事很多,自己就不打扰了。

    见他执意要走,村民没办法,只得送行。这一送那叫一个浩浩荡荡,那是扶老携幼的,家家出动,路上是从头看不到尾,送了一程又是一程。

    到最后相别时,好些村民放声大哭,不少村民甚至跪地拜谢。其意之真,其情之深,让小道士和许若雪感动的双泪直流。

    到得河曲县城,李族长跳下牛车,从车上取出一个包裹递给小道士。小道士自然不肯收。

    李族长却坚持要送,他哽咽着说:“李家村遭此大难,官府连派人过来问下都没有。只有在收税征粮抓丁的时候见得到官府的身影,真要遇到大变,天大的事那般官老爷都能装做毫不知情。”

    “也只有仙长大仁大义。仙长先除去了李半仙那个祸患,再除了厉鬼那个祸患,仙长对我李家村的大恩,实在是,恩同父母!”

    “我等知仙长是神仙风范,金银等俗物不敢送。这包裹里的,都是东家一个土鸡蛋,西家一个大苹果,都是各家的一点小心意。仙长若连这个都不收,我这个族长怎么有脸回李家村啊!”

    小道士没办法,只得收下。只觉得这礼虽轻,这情,却重比千斤!

    看着依依不舍地离去,还频频回头招手的老族长,小道士眼圈一红,又想哭:“哎,这些村民真好啊,可把我感动的。”

    旁边许若雪晒道:“夫君可别忘了,当初喊打喊杀,恨不得将你我砍成的肉酱,也正是这些村民。”

    小道士一愣,是哦!他不由地感叹道:

    哎,这老百姓啊,若说善良,那确实是善良;若说可爱,那确实是可爱;但与此同时,这老百姓啊,若说愚昧,那也真个是愚昧;若说可恨,那也真个是可恨!

    感叹完了,小道士转身看着有醉客栈的招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这事,一波三折,却终于了结了。

    昨天的惊险一幕,事后听许若雪说起时,可将他吓得不轻。心中直发狠,无论如何,都必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再置身险地。所以在此刻,小道士就想好好地陪下身边的佳人,休息个几天。

    却无奈,刚进客栈便有人来拜访。

    竟是吴七步。

    李半仙惨死的那一晚,吴七步正在台上,当时真真吓得不轻。小道士本以为他早就回了定县,却不知为何,在有醉客栈中滞留至今。

    吴七步上来就请罪,直呼自己糊涂,被那李半仙迷惑,将其视若神明,却对身边真正的高人,视而不见,实在是,可耻、可笑复可叹、可怜!

    小道士本不想理他,无奈吴七步实在太过热情,姿态又实在放得太低,小道士只得承了他的好意,随吴家的马车,返回定县。

    到了定县后,吴七步请小道士入住吴家,小道士起初不肯,却不料吴李氏不知怎么地说动了许若雪。许女侠一撒娇,小道士便乖乖地应了。

    人家堂堂绝世女侠都撒起娇来了,自己若是再不识相,怕是血海剑就会架在脖子上。到那时再答应,都没面子啊!

    也不知吴七步使了什么手段,找来好些道家典籍。小道士虽是道士,道藏看得却还真不多。于是便舍不得走了,得空时便坐在逍遥椅上,品起书来。

    他坐在后花园那,头顶是花架,抬眼处便是鲜花满目。手旁便是小火炉,有美貌侍女煮茶,茶香扑鼻。身后置有几案,上置鲜瓜。时不时地,有双白嫩的小手拈粒果子,塞进他嘴里。

    这滋味,真是好生享受!

    许若雪也不在身边。因不忿于自己的化妆术,竟比不上夫君这个男子,于是许若雪整天地呆在吴李氏的香闺中,和她切磋探讨,倒让小道士得了个清闲。

    这样过了两天。

    这一日,吴七步兴冲冲地过来,说:“张兄,你看了几日的经书,想来也有点些了。这就随某去,某带张兄去个好地方。”

    小道士搁卷问:“却是去哪里?”

    吴七步神秘一笑:“去太平湖上,赏花魁!”

    小道士皱眉,花魁?花魁是什么花?很美吗?很香吗?还非得大老远地赶过去赏?它可以下饭吗?可以佐酒不?

    他有心想问,待见到吴七步一副悠然神往、神情陶醉非常的模样,便再也问不出。

    这一问,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是个土鳖的事实?

    于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小道士,稀里糊涂地就被吴七步拉着,喝花酒去!

    待两人走后,花架后却转出一人,正是,许若雪!

    这女侠,低头走出,三步后,一抬头,眉尖一挑,挑出一把长剑,剑刺苍穹!

    她冷哼一声,身上凛冽的杀气,竟激得花架上的鲜花,一阵乱晃。

    她冷声说道:“好个道貌岸然的死道士,竟敢在姑奶奶我的眼皮子底下喝花酒!你,去找死吧!”

    丝毫不知大祸临头的小道士,被兴冲冲的吴七步拉着,上了马车。约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眼前,却是一个湖。

    吴七步自得地说道:“这湖叫太平湖,可是我们定县的一景。湖水清澈,两岸遍植杨柳。乘船在湖中一游,真真是人生一大雅事,更是人生一大美事。”

    小道士四顾一看,湖岸片花全无,不由问:“吴兄,这花魁在哪?”

    吴七步回道:“张兄无需着急。这花魁,”他扬手一指湖心:“正在那画舫上。”

    他自得地说道:“我们定县不过是小地方,可产不出花魁。这花魁可是从府里沿河过来的,在定县只会呆上十天九晚。旁人给某面子,这九晚中,”他递给小道士一个“男人你懂得”的眼神:“就被某给包了一晚!”

    “某与张兄情投意合,这一晚,便是某送给张兄的礼物。长夜漫漫,张兄可以,慢慢享受哦!”

    “哈哈,哈哈!”

    小道士自然陪着笑了几声,心里却更是不解:“这花是什么花?竟能如此名贵!连定县都长不了,还得长在府里。连岸上都种不了,还得种在船上。那画舫造得这般精致,也不知里面种了有几朵花魁?”

    两人上了小船,船行湖中,有凉风习习,熏人欲醉。俯首看湖,见湖水果然极清,倒映着天上的蓝天白云。船行其上,如行在画中。

    小船向画舫那开去。未及靠近,便有位徐娘半老的妇人,探出身子问道:“可是吴大少当面?”

    吴七步朗声应道:“正是。”

    那妇人大喜:“可等到贵人了。”然后她云袖一挥,脆声叫道:“姑娘们,迎贵客。”

    于是,画舫中丝竹之声大作。

    吴七步哈哈大笑,跳上画舫,站在门帘边,笑道:“张兄,且看为兄我为你带来的,大!惊!喜!”

    然后他伸手,猛地一掀门帘!

202 陪着夫人品花魁

    果然是大!惊!喜!

    小道士嘴大张,然后,那喜悦就从眼角开始,渐向全身弥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大笑,拍着吴七步的肩,笑道:“兄台果然深知我心!好,好啊!”

    吴七步心中鄙夷,骂道:“好个道貌岸然的死道士!”

    嘴上他也大笑着,笑道:“那是,那是。”

    大笑着,吴七步转身,向花魁看去。

    啊!

    果然是大!惊!喜!

    吴七步嘴大张,然后,那恐惧就从眼角开始,渐向全身弥漫。他浑身猛地一颤,然后微微发抖。

    画舫舱室正中,高踞案首,斜身侧卧,头枕美人膝,手握血海剑,双眼凛冽如剑,万剑正向自己刺来的人,不是许若雪,又是谁?

    苦也!

    引诱人家的夫君去喝花酒,却没想到,被正牌夫人捉个正着。并且,这正牌夫人是在数十精壮汉子包围中,能杀个七进七出而毫发无损的,绝世高人!

    死也!

    吴七步吓得那叫一个心胆俱丧,只觉得那蒙着面纱的女侠,双眼看向自己哪,自己哪便生生地被刺了一个大洞。情急之下,他看向小道士。

    却见小道士大笑着,向许若雪走去,边走边高兴地说道:“夫人你也来啦!在这竟能见到夫人,这还真是,大大的惊喜。为夫真是,高兴死了!”

    这一瞬间,吴七步对小道士佩服的那叫五体投地!

    这样的脸皮,这样的演技,啧啧,这人若不去做道士,去当官,那是妥妥的宰辅之才啊!

    瞧人家这笑容,每一丝每一毫,都由内向外地散发着极致的喜悦;那种喜悦,每一点每一滴,都由一种名叫“真诚”的情感凝成。这样的真诚,让每一个看到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脸上露出了微笑。

    什么叫绝世高人?这,就是!

    小道士这真诚的微笑,让许若雪也愣住了。

    她原本手已按在了血海剑上,就待“铮”地一声,挥剑斩去,不说来招云淡风轻,至少也得让这死道士,再穿次开裆裤。可再感受到这番真诚后,她竟忘了拔剑。

    她眼看着,小道士微笑着走过来,一头枕在自己丰腴的大腿上。

    船舱内一片死寂。

    舒服啊!小道士左挪挪、右动动,终于找到了最能让自己舒爽的姿势。他惬意地*了一声,然后抬头看了看,奇怪地说道:“奏乐啊!怎么停了嘞?还有吴兄,你傻站在那干嘛?”

    这话突如其来,满堂更是愕然。几个呼吸后,许若雪反应过来,“噗嗤”一声轻笑,然后柳眉一扬:“没听到我夫君说的话吗?”

    于是丝竹之声再起,只是那乐音,却似有些凌乱。

    吴七步别转身,用凶狠的目光狠狠地瞪了眼那老鸨。那半老徐娘心中发苦,哪敢看他。

    吴七步呵呵大笑几声。只是,心里这豪爽的笑从嘴里迸出来后,却是十足的傻笑。他傻笑着,脚步稍有点踉跄地在右边毡案上坐下。

    毡案旁侍立的侍女立即侧身,斜坐在吴七步大腿上。吴七步习惯性地就是一搂,将那女子搂入怀中,就要上下其手。

    却不料小道士奇怪地说道:“吴兄,她又不是你夫人,你搂她干嘛?”

    这话一说,吴七步的手便僵住了。他呵呵傻笑着,慢慢收回了手,再推开那侍女,然后咳嗽一声,正襟危坐。那表情,要多严肃便有多严肃。

    见气氛不对,那老鸨使了个眼色,立时又有一个美貌侍女过来,却不敢依着小道士坐下,只是搬了张锦凳,从茶几上捡了些果子,细细地喂给小道士吃。

    小道士微眯着眼,享受起来。

    能不享受吗?这身边,可是自己心爱的夫人;这鼻中,是不知名却异常好闻的淡香;这耳里,是悦耳的、听了让人心旷神怡的丝竹声。

    啧啧,真享受啊!这花酒喝得大爽。就连酒,都有美人儿小心地喂上来。不说酒,只看美人儿唇边的酒窝,便足以让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是喝了,可花魁在哪?小道士左顾右盼,果然,右手边有一花几,上面摆了几盆鲜花。那花是牡丹,开得极艳极盛,小道士可从没见过开的能如此美丽的牡丹!

    果然是花魁啊!好,大好!

    这样片刻后,许若雪头枕着的,船舱中那最美艳的女子嫣然一笑:“不如妾身唱首曲,好给各位解解闷,如何?”

    许若雪点头:“也好!”

    有侍女递上琵琶,美人接过,纤指轻弹,试了几音后,便唱了起来。那声音极是婉转动听,其中更似含有千种思念,万般柔情,便似一痴情女人,在凝首俏盼离人。

    小道士赞道:“真好听,却不知这是什么词?”

    许若雪笑道:“这是奉旨填词柳三变的一首名曲,《雨霖铃·寒蝉凄切》”

    说完,她轻声吟道: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她这一解说,小道士便听明白了。感受着词中的深情,他不由愁上心头,想起了还不知音讯的柔儿。

    不知这可人儿现在身在何处?是否依旧伤心?

    许若雪看他神色怔怔,稍一想,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当下就有点吃味,对那美人说道:“来首《鹊桥仙·纤云弄巧》吧。”

    美人起身,移步到古琴前,抚琴轻唱: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声色艺俱佳,吴七步直听得目炫神迷,禁不地大叫一声:“好!”待看到许若雪的眼光扫来,便立即噤声不言,继续正襟危坐。

    许若雪点头轻笑:“的确是很好。”然后她看向小道士:“夫君,你觉得如何?”

    小道士当然:“自然是很好的。”

    他手一指乐师:“烦请借箫一用。”

    那乐师小心地擦干净手中的箫,恭敬递上。

    小道士接过一看,却是管琴箫。琴箫与洞箫不同,共有八孔。好在他得上德道长指点,对这八孔箫的吹法,倒也知晓。

    吴七步听他试吹了几下,并不成调,心中暗笑。正想找个借口圆过这场,好不让他当场出丑时,就听小道士对那美人说道:“请奏《阳关三叠》”

    《阳关三叠》本是琴曲,古琴自然奏得。若是琴箫合璧,更是别有风味。

    这番合奏,小道士起初还有点生涩,好在他在箫上的确下过苦功,又得名师指点,半曲过后,便吹得圆润自如。待一曲终了,更是与古琴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曲终了,吴七步只听得目瞪口呆,叹道:“平生所听的,却是兄台的箫吹得最好!真是,神乎其技!”

    小道士一时兴起,拉着美人再合奏了两曲。这一吹开来,琴音箫音水*融,让人如听天籁,连几名乐师听了,都自惭形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乐器,生怕乱了这等妙音!

    小道士吹得兴起,许若雪却大不高兴,只觉心里酸涩的很。那美人迎来送往,早练就了一颗玲珑心,当下就推说自己身子乏了,不能陪贵人尽兴。

    小道士好不遗憾,却不知,那美人儿心里比他更遗憾十分。

    哎,这郎君生得这般好看,还吹得一手好箫,与自己真真再合拍不过。若今晚,能与此等良人共效于飞,那必是人生至乐。只可惜……

    她偷偷地,幽怨地看了许若雪一眼。

    许若雪心中很是幽怨: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弹琴吗?弹琴我也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会舞剑,舞剑你会不?

    她心中更是后悔:这女人的琴技的确不凡,但跟刘姐姐相比,却是荧星之比皓月。自己在琴艺上,其实天赋上佳,若是往日肯多花几分心思,那现在必是夫妇相随,琴箫相偕,哪还有别的女人什么事。

    而最伤心的,却是吴七步:哎,这花魁娘子果真不愧其盛名,声色艺样样俱佳。可怜自己费了偌大的心思,才争得这一晚。本想讨好下那大有本事的小道士,却没曾想,偷鸡不成倒蚀把米。现在不单单是枯坐一旁流口水,搞不好,还会狠狠地得罪小道士。

    哎,这是何苦来着!

    夜,渐深!

    今夜月色大好。

    画舫悠悠的晃动中,小道士搂着美人,赏着明月,品着香茶,不由感叹:“怪不得红尘易乱人心。这等享受,可真了得。”

    “哦!”,许若雪似笑非笑地问:“夫君这花酒,喝得可曾尽兴?”

    “尽兴,自然极尽兴!”见四下里无人,小道士在许若雪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有花有酒有夫人,再有眼前的美景,我敢不尽兴。”

    他笑道:“这吴七步果真知情识趣,特地为我夫妇二人创造了这番情趣,倒真是有心了。”

    说完,他拉着许若雪的纤纤玉手,脸上满是不可言说的笑:“夫人,所谓**一刻值千金,你我二人,可莫辜负了别人的好意。”

    于是片刻后,便有柔腻的*声,随着画舫的轻晃而荡漾。荡着漾着,那番柔腻,便融进了月色中……

203 嫂嫂,请别勾引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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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士艰难地睁开眼,更艰难地搬开了腰间的玉臂,足足片刻后,才终于鼓起勇气,穿衣下床。

    “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诚不虚也!”小道士不由叹道。

    连他这般苦修十八年,道心如此坚定的道士,都舍不得离开,可见,美色还真真是男人的克星。

    感觉到夫君的离去,许若雪不满地从喉咙里挤出声细若管箫的*,然后翻了个身。于是那对惹眼的丰盈,就在小道士的眼前一闪而没。

    看着那露出来的半截玉背,小道士吞了口口水,一时浑身火烫。他再叹:“我去,这至阳之体还真不全是好事啊!怪不得师父叮嘱了千百遍,要节欲、要节欲!”

    脑子里拼命地想象了下师父的臭衣服,小道士终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下了楼,小道士便想到船舷边吹吹风。却不料船头忽地转出一人,正是,昨晚的美人。

    只是,这美人现在的样子,倒有些奇怪。

    脸上两片红晕,小嘴微开,呼吸细急,双眼眸光如水,那样子,竟极似昨晚的许若雪。

    小道士左右看了下:奇怪,她身边又没有男人,怎地一副这般模样?

    他却不知,这画舫的隔音实在不怎样,这美人听了大半夜的春声,早就情动至极。若非顾及许若雪的凶悍,怕是早就杀将进去了。

    小道士想了又想,终明白了过来。他关切地问:“小娘子是不是发烧了?湖上风大,小娘子可得赶紧请良医诊治。这耽搁的久了,怕是会伤到身子。”

    被眼前这好看的小郎君,那清澈如水的眸子这般看着,这美人大是羞愧,她点了点头,便勉力提起身子,就想回去。不料才走了几步,身子便一软,竟软倒在地。她羞极,急急爬起,匆匆逃去。

    剩下小道士在那摇头叹气:“哎,果然烧得厉害!连站都站不稳了。”

    赏了小半个时辰风景,许若雪终醒来。两人便即告辞。

    有小船送上岸,两人翻身上马。

    骑在马上,看着太平湖中的那艘画舫,许若雪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自己是在做梦吗?天啊,难道自己真的去了这烟花之地。还在这等地方,和夫君恩爱缠绵了整整半宿?

    哎,刘姐姐若是知道我这般不守礼,怕是会被活活气死!

    不过,这感觉,怎么却那般地好?

    想起昨晚的滋味,许若雪大是陶醉。待一看到身边也在回味的小道士,她心中却又生出几分不快。于是便问:“夫君,昨晚我坏了夫君的好事,夫君不会生气吧?”

    小道士奇道:“昨夜极好的啊,若雪坏了我什么事?”

    好个道貌岸然的死道士,这等时候竟还在装蒜。许若雪白了他一眼,嗔道:“当然是,没有让夫君品到花魁。”

    小道士更奇:“那花魁是很美,我品得很尽兴啊。”

    什么!许若雪大怒,她冷哼道:“夫君真个好本事,我与夫君寸步不离,这样夫君都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些偷偷摸摸的勾当,这实在是让人佩服!”

    小道士更是莫名其妙:“那花魁可就摆在花几上,一抬眼便能看到,哪用得着偷偷摸摸?”

    摆在花几上?

    许若雪呆呆地看着小道士,忽然之前,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大惊,使劲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开什么玩笑!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纯洁的男人!

    可再一想小道士昨天的种种表现,许若雪忽然发现,这个绝对不可能的猜测,却很有可能是事实。

    于是她问:“夫君,花几上共有五盆花,夫君觉得,哪盆才是花魁?”

    “这个简单,”小道士胸有成竹:“为夫我观察了半晌,很确定,居中的那一盆便是花魁!”

    “看其位置,那是众星捧月;看其花形,那是花开千重,实在娇艳万分。”

    他大叹:“啧啧,果然是,好一朵花魁!”

    啊!

    竟真如此!

    许若雪呆呆地看着小道士,完全不敢置信。我去啊,这世上竟真有这般纯洁的男人?!

    怪不得啊,他昨天有事没事就盯着这几盆花看。

    原来竟如此!

    直看得小道士都羞涩了,许若雪才蓦地发出一阵大笑。她大笑,笑得都俯在了马背上。

    小道士心中于是有了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我去啊,从昨天到现在,每个人的表现好像都很奇怪。难道是,我闹出了什么大乌龙?

    定是哪出了错。可哪里不对?

    看着小道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许若雪更是狂笑,笑得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可怜的小道士左想右想,就是想不明白到底哪不对?土鳖如他,哪想得到,这花魁指得不是花,竟是人。

    实在是被笑得恼羞成怒了,小道士冷哼一声,拍马就要走。

    许若雪却是一个飞身,落在他身后,紧紧地搂住他。

    笑意未绝,许若雪的脸,轻轻地贴在小道士脸上。

    耳鬓厮磨中,许若雪腻声说道:“夫君,你真是太可爱了,奴家真真是,爱死你了!”

    回到吴府后,吴七步提心吊胆了两天,也不见那女侠来兴师问罪,才终于放宽了心。

    晚上,吴七步提着珍藏的洞庭山碧螺春,来到客房。

    小道士正在品读道书,见他来了,连忙相迎。

    煮好茶后,两人闲聊了半天,吴七步似不经意地问道:“张兄,你道行精深,又出自神宵派,不知会不会元辰转运术这门法术?”

    小道士答道:“元辰转运术,似乎有听我师父提过。在永嘉南渡前,有个道士支派精通此术。凭此术据说可以向天地借运,向他人借运。修炼到极致时,传说还能逆天改命!只是这门法术早已失传,世间应无人再会。”

    吴七步手微一颤:“那张兄可会类似的道术?”

    小道士摇头:“我并不擅长。并且这转运之事,虚无飘渺。施术之后,到底运气有没有好转,无人能明确知晓。所以世间的骗子神棍,最喜欢用这等法术来骗人钱财。吴兄,你不妨听我一句劝,这种法术,不信也罢!”

    吴七步不死心:“大道三千,难道就没有真正能转运的道术吗?”

    小道士想了想:“道术多有神奇之处,这世间到底有没有此种法术,我不敢断言。但我坚信,世间之事,有盈有亏,有得有失。哪怕真有道术能如此神奇,让你在某一时某一处转了运,你为之付出的代价必然也很大。这样的运,不转也罢。”

    吴七步若有所思,再问:“跟李家村的李半仙相比,张兄的道法要更精深吧?”

    小道士怫然不悦:“吴兄,别拿我跟那骗子相比。若论修为,那骗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吴七步点头,赔罪道:“是某谬言了!请恕罪!”

    再聊了一会,吴七步就告辞。小道士送他出去,只觉得,这吴兄今天可真奇怪。

    再过得两日,小道士正在后花园中凭栏而立,看湖中的锦鲤争食时,听到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

    他回头,却见到一位丽人。

    那丽人身穿紫襦,头簪花钗,眉目如画,精致动人。款款行来时,有婉约动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道士一愣后,才明白过来,连忙见礼:“见过嫂嫂。”

    吴李氏回礼:“见过叔叔。叔叔今日好雅兴。”

    小道士应道:“看书乏了,就来这赏下鱼。”

    吴李氏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争食的锦鲤,叹道:“这鱼看似美丽,貌似活的自在,其实不过是困在小小的池塘中,任人摆布的区区玩物罢了。”

    一股异香,随着这丽人的走近而钻进了鼻中,好闻的很。小道士心中疑惑:“这吴李氏平时大是端庄,在外人面前脸上总是蒙着面纱。这会儿怎地如此大方?不但露了容颜,还离我如此之近,连说起话来,也透着股骨子里的幽怨。真是奇怪也哉!”

    心中好奇,他嘴上却说道:“惠子曾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吴李氏抿嘴轻笑:“叔叔这话说得倒是。”

    然后她正色说道:“李家村的事,奴家还不曾当面谢过叔叔。若非叔叔机警,请尊夫人前去相救。奴家怕是,怕是已遭了狼吻。”

    小道士摇头:“我和尊夫是好友。嫂嫂有难,我自当效力。”

    听了这话,吴李氏却是幽幽一叹。

    此时后花园里四下无人,哪怕小道士不通礼节,也知瓜田李下,应避嫌疑。他正想找个借口离开,不巧一阵风吹来,就听到吴李氏“哎哟”一声。

    小道士急忙问:“嫂嫂怎么啦?”

    吴李氏说道:“不好,风吹沙子进了眼。叔叔帮忙,帮奴家吹吹。”

    这个,不好吧!小道士犹豫。

    吴李氏跺脚急道:“叔叔在想什么?怎么还不快点。”

    小道士没办法,只得凑过头去。

    眼前,是一张精致美丽的脸,鼻中,有好闻的异香。脸上,有温热绵软的气息。一时之间,以小道士的定力,也不由心中一乱。

    他暗暗咬了咬牙,定了定心,用手抚过那嫩滑的脸,撑开那紧闭的眼,吹了几下。

    却是不行。

    吴李氏说:“左边有间厢房,叔叔请扶奴家去那,用清水洗下眼。”

    小道士更是犹豫,却在吴李氏的催促下,不得不拉起她的袖子,慢慢地行到厢房那。

    厢房门一关,便是,孤男寡女,同处暗室。

    小道士心中大跳!他模糊地感觉到,怕是,要出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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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哪里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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