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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巽     渔色大宋txt下载     渔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这一场归我了

    徐子桢的心有些往下沉,德顺军要明天才到,可眼下西夏军已经到了关前,甚至连攻城破关的器械都已经准备了起来,说话就要打过来了,靠关上几千将士要想顶住这十万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金城关依山而建,有一定的险峻度,西夏军的骑兵也因此不能发挥出他们的作用,但是西夏还有一种特殊兵种,叫作步跋子,全是由山间部落丁壮组成,上山下坡如走平地,最是擅长攀高落低。

    徐子桢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对策,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破解之法,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火铳,不禁暗叹一口气。

    时间太紧,根本来不及批量生产火铳,不然倒是对付西夏大军当先那支马军的利器。

    正这么想着,关外西夏军忽然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吹响,紧接着一声声战鼓擂起。

    “咚!咚!咚!”

    西夏军显然已准备完毕,一辆辆投石车已安放在远处,巨大的车斗遥遥指向金城关上,另有数百名西夏兵两两牵着一头骆驼,驼背上放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看着和投石车差不多,两侧各有一个筐,里边摆放着一堆堆石球。

    徐子桢指着那东西问道:“大人,那是什么?”

    温承言的脸sè有些不好看:“此物名叫旋风炮,威力颇大,架于驼峰之间乃是便于移动。”

    徐子桢恍然,这不就是简易原始版的迫击炮么?

    只听温承言又道:“旋风炮乃近攻之器,西夏人另有一门远攻重器,名曰神臂弓,架以重弩能shè出两三百步之远。”

    徐子桢顿时吓了一跳,两三百步?当年李广花荣号称百步穿杨,那就已经是了不得了,一箭shè到两百步外那不等于是重机枪么?

    西夏人已经开始压声,骑兵当头列阵缓缓而动,并不急着疾弛,步军挟骑兵而动,紧紧跟在后方。

    金城关兵马都总管孟度早已端立关上,望着眼前比己方多出不知多少的西夏兵,神sè镇定自若,手中举起两枚令牌,喝道:“徐铉,辛丑!着你二人各领五百骑,务必冲散西夏骑兵,莫让步跋子靠近关外,不得有误!”

    “是!”

    旁边闪出两名将领,快步跑下关去,不多时只听关门一阵嘎吱响动,吊桥缓缓放下,两列人马如箭般蹿了出去,领头的正是那两位将领。

    徐子桢这是第一次见到正儿八经的行军打仗,混身血液情不自禁地沸腾了起来,他攀着关头望外看去,只见两列军马步伐整齐迅速,马上将士个个神情肃然,没有半点惧意,象是根本没将那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传言宋军懦弱无能,原本徐子桢一直对此深信不疑,要不然怎么会被金国打成了南宋?可是眼下的这一千宋骑哪有半分懦弱的样子,徐铉辛丑二将一马当先,分两侧冲入西夏军中,身后各领五百铁骑,犹如两支利箭,硬生生地在西夏骑兵阵前撕开了两道口子。

    “杀!”

    吼声如雷,杀意撼天,西夏军虽早已见到他们冲出,却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大宋骑兵竟然如此铁血,在面对数十倍于他们的阵列前还是毅然决然地冲杀了过来。

    西夏军一阵sāo动,但这区区一千人马根本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大影响,骑兵原本成横列队型,徐铉与辛丑的这一冲入,队中首领长刀一扬队型立变,两相一围顿时将那一千人马围成了两个战圈。

    徐子桢在关上看得清楚,虽然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可还是失声叫道:“不好!他们怕是回不来了。”

    孟度面无表情地看着关外,他何尝不知道他们回不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西夏军的突然来袭让他完全没有准备的余地,现在就算德顺军马上赶到,那这一千将士只怕也难幸免于难了。

    徐铉是员小将,银盔银甲亮银枪,他深知西夏军盔甲之坚固,因此在冲阵之时便招招直奔敌将面门咽喉等软档要害而去,他的枪法显然出自名家之手,只几个起落间便夺取了数名敌将的xìng命。

    只是年轻人的特点有好有坏,他体力充沛斗志昂扬,但同样的缺乏经验,在大军环顾的危险环境下竟然犯下了冲动的毛病,越杀越是兴奋,渐渐地脱离了身后的将士,竟然孤身闯入了西夏大军深处。

    辛丑豹头环眼满脸虬髯,手中使一柄大斧,他也不管什么软档不软档,冲进西夏骑兵中就是一阵乱砍乱砸,那斧头大如磨盘,即便西夏盔甲如何坚硬,那些骑兵凡被他砸中的全都立时狂喷鲜血倒撞下马。

    但是辛丑看着虽然粗人一个,实则粗中有细,他始终不与身后将士脱离太远,本着能杀一个是一个的信念,只咬着牙一味狠斗。

    徐铉的五百铁骑在失去了将领的身影后顿时落入了明显的劣势,但他们依旧没有丝毫怯意,不停地砍着杀着,直到自己被西夏铁骑的长刀砍落马下。

    金城关上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能清楚听见,每个人都紧紧盯着关外战局,揪着一颗心。

    两个战圈渐渐起了明显的变化,辛丑那一队虽陷入苦战,但好歹还能抱成一团勉强抵挡,也因此延缓了步跋子的推进速度,而徐铉那五百将士则没了那么好运,战圈中不断有人落下马来,便是没被砍死也被西夏战马踏死,等徐铉悚然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五百将士已离他很远,而这时也只剩了一成而已。

    徐铉勃然大怒,调转马头想要回援,但他的急燥又一次让他犯了错,而且是致命的错误,一柄雪亮的长刀趁他回头时狠狠劈在了他的后背。

    “哼!”徐铉极为硬朗,只闷哼一声便转过头来,回手一枪扎死了那个偷袭他的敌将,但这时又有两把长刀袭来,他身手再高也难以躲避,顿时陨落在这片荒凉的原野上。

    远处辛丑看得清楚,怒吼一声:“夏狗!老子跟你拼了!”

    喝的一声,辛丑将身边一将连人带马劈成两截,徐铉身死,意味着那一个战圈即将收拢,他这五百骑也即将湮灭,他死志已起,再不顾忌什么,卯足了劲厮杀了起来。

    关上孟度牙关紧咬,他知道,这一阵拖延没有成功,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派兵出关冲阵,直到关上八千将士全都壮烈牺牲也无可奈何,因为金城关后已是兰州城,他输不得!

    他又拿出两枚令牌,刚要开口派兵谴将,徐子桢冲过来一把抢了过去,铁青着脸一字一顿地道:“这一场,归我了!”

第107章:开门,再冲!

    辛丑已陷入重重包围,身后将士一个接着一个死于西夏铁骑之下,随时可能全军覆没,孟度深深看了徐子桢一眼,手一挥,关下很快又列起一千骑兵,枪成林,刀出鞘,军容肃整。

    温承言拍了拍他的肩:“子桢,一切小心!”

    徐子桢点了点头,旁边早有人将他那匹劣马牵了过来,他提刀上马一气呵成,却发现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手持长枪满脸兴奋,正是李猛。

    “你来干什么?胡闹!快回去。”徐子桢一点都不跟他客气,直接开口就把他往回赶。

    李猛倔强地一昂脑袋:“我不!你要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你!”徐子桢又气又急,但他知道李猛的倔脾气,这会儿肯定是不会听他的,只得瞪了他一眼,“不准离开我五步之外!”

    李猛顿时眉开眼笑:“哈,谢谢叔!”

    徐子桢一勒马缰,喝道:“开门,再冲!”

    嘎吱声响中,吊桥再次缓缓放下,徐子桢看准辛丑的方位,刚要纵马跃出,水琉璃忽然身形一闪来到他马头旁,轻咬红唇低声道:“徐郎,保重!”

    一声徐郎喊得徐子桢万般豪情皆化作了绕指柔,他哈哈一声朗笑:“放心吧,能杀我徐子桢的还没生呢!……儿郎们,跟老子杀夏狗去!杀啊!”

    “杀!”

    “杀!”

    “杀!”

    一片震天的喊杀声中,徐子桢一马当先冲出了关去,手中唐刀高高举起,在rì光下闪着一层诡异的幽光,李猛紧握长枪紧随其后,小脸满是止不住的兴奋与激动,一千大宋铁骑呈楔型分布在后,骑阵前的锐角直直对准了西夏大军。

    辛丑已经几乎快要脱力,他的大斧攻击力巨大,但同样对体力的消耗也大,这么久的时间厮杀下来已经快花完了他所有的体力,他身后的五百将士也剩下了不足一百,眼看就要沦入覆没之局。

    徐子桢的那一声大喝清楚地传进了他耳中,辛丑顿时jīng神大振,他能听得出这是谁,当rì徐子桢一招斩杀孛鲁哥时就是他叫得最兴奋最激动,也是他第一个将徐子桢封作了自己的偶像。

    偶像出马哪还有不得胜之理?辛丑只觉浑身又充满了气力,大喝一声抡斧连劈两名夏军骑兵。

    徐子桢胯下那匹劣马似乎也找回了当年驰骋沙场的感觉,昂首奔腾兴奋异常,他本就是战马,这种场合对它来说再熟悉不过,根本不需徐子桢催,便已准确地朝着辛丑而去,眨眼间便杀到了夏军阵前。

    西夏前军顿时一阵慌乱,他们是孛鲁哥的部下,那天徐子桢发威是他们亲眼目睹的,那有如神助的一甩一挥刀已经深深刻在了他们心里,当下便有不少兵卒就情不自禁地双脚发软,恨不得立刻转身逃开才好。

    徐子桢有如一个煞神,威风凛凛纵马疾弛而来,甫一接触西夏前军,就大喝一声挥刀砍去,他借着冲势又加上刚吸取了水琉璃一半功力,这一刀的力量竟然出奇的大,嚓的一声轻响,眼前那个骑兵就被他连人带甲砍作了两半。

    西夏人向来以自己的盔甲为荣,可眼看徐子桢只一刀便轻易破开了甲,顿时他那威风的形象在心中更是深了几分,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李猛也已紧跟而来,抖手一枪又将一人连人带甲扎了对穿。

    噗的一声,李猛毫不拖泥带水地拔出枪头,转手又挑死一人。

    这一下西夏前军顿时sāo乱了起来,军前一名将领模样的军官大惊失sè,手中长刀一挥,立刻分出一整列骑兵围了过来,想依旧用刚才的套路将徐子桢围而杀之。

    但是徐子桢这次没有将人马分散,又特地安排了这楔形队列,西夏军才刚有围起来的征兆,大宋铁骑已势如破竹般冲了进去,将西夏军硬生生切成了东西两段。

    徐子桢现在身上只披了张残破的兽皮,因为水琉璃的衣衫被他无意中撕破,只得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着,他挥刀如电,一道道黯淡的幽光闪过总有一名西夏骑兵被砍于马下,这时的他充分体会到了内力充盈的快感,一刀快似一刀,象是丝毫不费力一般。

    很快他就觉得混身冒起了汗,乱披风刀法被他发挥到了极致,他杀得兴起一把扯去兽皮,露出那一身白皙健壮线条分明的肌肉线条,大喝一声又连砍数人。

    他赤着的上身沾满了鲜血,白晃晃的皮肤加上那鲜红的血迹,给西夏兵带来了很大的视觉冲击,原本围上他的那些骑兵不由自主心中慌乱,竟纷纷往后退去。

    徐子桢哪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大喝一声纵马杀进人群中,西夏铁骑大多连人带马都披着铁甲,冲击时纵然威猛,但慌乱起来却也是一发不可收拾,徐子桢圆睁双眼怒吼连连,扑进人群中如砍瓜切菜般一阵乱杀。

    战圈中血肉横飞嘶吼连连,徐子桢象是一枚无坚不摧的炮弹,很快便杀到了辛丑身旁,他连挥数刀劈落几名围攻辛丑的夏军,回头问道:“还杀得动么?杀得动咱就杀回去!”

    辛丑只觉胸中被一股豪气塞得满满当当,咧嘴大笑道:“我老辛有的是力气,杀不动也要杀!”

    徐子桢虽然杀得起劲,但并没有完全被杀戮蒙蔽了心志,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暂时震慑住了夏军,但毕竟这是完全不对等的人数差异,他一伸手:“斧头借我用用。”

    辛丑愣了一下,但还是将大斧递了过去,徐子桢唐刀入鞘,大喝一声当先杀出,他有内力在身无所畏惧,将辛丑的大斧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凡是挡在他前方的夏军只要被带到一下便立即劈落下马,接着被身后一千余铁骑踏为肉泥。

    西夏前军后列虽有弓箭手,但徐子桢以少敌多,他们胡乱放箭只会伤了自己人,因此只得眼睁睁看着徐子桢他们杀出重围而无可奈何。

    这一阵杀将下来,徐子桢已完全把西夏前军惊破了胆,根本没人再敢拦他去路,没多久工夫便杀回了关前,而西夏军竟然不再追赶,就此驻足。

    徐子桢勒住了马站在关外,让所有人先回进吊桥内,就犹如一个守护者,斧头已还给了辛丑,唐刀又复在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夕阳下,冷冷地看着远处的西夏大军,身旁是一道被拉得极长的影子。

第108章:铁血与柔情

    西夏前军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竟无一人追赶过来,徐子桢静立许久,这才慢悠悠转过身回进关内,将身后那几万大军完全视作无物。

    徐子桢并没有自大到以为西夏军真的见他怕了才不追来,只是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就不得而知了。

    他刚回进吊桥,却发现关内一片寂静,几千将士整齐地排着队列,每个人都以一种极度崇敬的目光注视着他,徐子桢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所有人忽然啪的一声齐刷刷行了个军礼,那些被他救回来的伤员也是一样,哪怕连坐都坐不起身,却还是挣扎着昂起头来,艰难地将手举到了胸前。

    徐子桢忽然觉得胸中发闷,鼻尖一阵发酸,这都是多好的大宋男儿啊!可关外就是十万西夏大军,眼看就要朝这里再次冲杀过来,而这里仅仅只有几千人而已。

    刚才的两次冲锋让他深信了一点,在场的每一位大宋将士没有一个是懦弱胆怯的,即便在被重重包围的情况,那些冲上前去的将士依然没有一个后退过半步,直到将最后一滴热血留在了这片灰白sè的原野上。

    这哪还是他印象中的弱宋?这分明就是一个铁血铮铮的大宋!

    徐子桢一个纵身从马上跳了下来,认真肃然地回了一个军礼,看着那一双双真挚的眼睛,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双眼通红大吼道:“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汉,都是纯爷们!请受徐子桢一拜!”

    话音刚落,他双膝扑通跪地,朝着在场所有将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谁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几千将士顿时愣住,随即呼啦一片全都跪了下来,徐子桢是什么人?是敢于光着上身冲入几万敌军中将他们的袍泽救出的英雄!

    不少将士眼中已满是热泪,徐子桢这几句话连同这三个响头已将这些汉子完全征服,每个人的胸中都充斥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徐子桢慌忙站起身来,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兄弟们都赶紧起来!”

    辛丑忽然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也跪了下来,双手抱拳大声道:“徐老弟,我老辛从没服过谁,可今天我真心服了你,从今儿起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徐子桢眼急手快将他扶住:“辛大哥快请起,我徐子桢只是一介莽夫,哪值得您这么推崇,小弟惭愧之至!”

    辛丑象是铁了心要跪下,死活跟徐子桢较着劲,徐子桢急中生智笑道:“孟大人还在旁边呢,您这不是害我被他误会要夺他兵权么?”

    孟度恰倒好处地走了过来,哈哈大笑道:“本官正要问你,莫非真想当这金城关都总管么?”

    徐子桢作惶恐状,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孟大人您大人大量别吃我这干醋啊!”

    两人说完相视大笑,这下辛丑也终于笑着站起身来,退到了一旁,孟度挽着徐子桢的手直奔关上,温承言早已等在了那里,见徐子桢依然赤着上身,伸手解下自己的朱袍,紧走几步上来披在了徐子桢身上,温言道:“子桢,辛苦了!”

    徐子桢身上一暖,心中更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大人,幸不辱命!”

    温承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含笑点头不语。

    “公子!”

    一声明显带着焦急之意的呼叫传入耳中,徐子桢转头看去,竟是寇巧衣,手里捧着个瓦罐,眼中紧张之情显而易见,旁边俏生生站着个身影,却是水琉璃。

    徐子桢一怔,随即急道:“巧衣?你怎么也来这儿了?赶紧回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寇巧衣快步走来,将瓦罐递上,摇了摇头道:“公子,你已一天水米未进,适才又如此大战,巧衣炖了些肉汤,公子快趁热喝了吧。”

    水琉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换了衣服,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徐子桢,一言不发。

    徐子桢看着寇巧衣如此温柔细心,心中一阵感动,又想起水琉璃在他临出关时说的那番话,忍不住有些好奇,低声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劝我别这么冲动呢?就不怕我死在外边儿?”

    寇巧衣下意识地一伸手,想要捂住他的嘴,可才一伸出就觉不妥,又缩了回来,轻咬着红唇轻轻说道:“巧衣相信公子必然无事,公子切莫再说这不吉利的话了。”

    水琉璃没她那么客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却是轻柔幽怨:“你那牛脾气我又不是不知,即便我劝你,你会听么?”

    徐子桢心中感动万分,一伸手接过瓦罐来猛灌了一气,汤汁肉末滴得身上皆是,等最后一口喝完甩手将瓦罐远远扔到关下,朗笑道:“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老子有俩红颜知己,可真是没枉我来大宋一趟!哈哈……痛快!”

    这时一个略带清冷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响起:“那我呢?”

    徐子桢回头一看,却见温娴缓步从关下走了上来,身边墨绿丫头双手搀扶着她,徐子桢刚跟她好上没多久就稀里糊涂地又和水琉璃好上了,这陡然一见道她顿时心里有点发虚,干笑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温娴的脸sè有些苍白,脚下也有点发飘。

    他失声叫道:“娴儿,你病了?”

    温娴来到他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来,仔细地替徐子桢擦拭着脸上的血污,轻声道:“我这病不打紧,却是你,怎地又犯那逞能的老毛病了?也不知别人担心你。”

    她的语声娇弱无力,显然病得不轻,这话虽然带着一丝责备之意,但关切之情却怎么都掩盖不住,徐子桢心中顿时大为不舍,顿时顾不得水琉璃会不会吃醋,一把握住了温娴的玉手,柔声道:“娴儿,你且先回去休息,我不会有事,你放心便是了。”

    说完对水琉璃尴尬一笑:“那个……琉璃你先陪娴儿回去休息,西夏人眼看又得抢关,这里不安全。”

    水琉璃盈盈一笑,风姿嫣然,走过来挽住了温娴,却摇头说道:“我哪里也不去。”

    徐子桢愕然:“你……”

    温娴也笑了笑:“我既来了,也没打算回去。”

    寇巧衣也倔强地抬头看着他:“公子,巧衣也不走。”

第109章:炸他娘的

    徐子桢又气又急:“十万西夏大军,你们以为闹着玩的么?”

    温娴忽然嫣然一笑,如百花绽放:“若是给你三万大军,你能将金城关守一夜么?”

    三万?凭借金城关这险峻的地形肯定能守啊!徐子桢下意识地道:“当然能!”

    话刚说完他马上反应过来,吃惊地道:“兰州城三万守军也来了?”

    温娴笑而不语,身体往旁边挪开了些,徐子桢往她身后看去,却见关下密密麻麻地列着大片将士,一个个军容整齐刀枪森然。

    “这……”徐子桢一阵吃惊,兰州城守军倾巢而出,这是打算要背水一战么?

    温承言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子桢,本官已想得很清楚,若是金城关失守,那兰州城必将陷入苦战,城被百姓也必受牵连,与其如此,倒不如就在这金城关上与夏军一决生死。”

    徐子桢沉默片刻,霍的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双拳紧握:“大人放心,我绝不让西夏占我大宋一寸土地,更别说这金城关!”

    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今天的天气并不好,空中云层很厚,将月光遮了个严严实实,关上火把通明,但关外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对面的西夏大军。

    孟度早已安排了下去,关上滚石擂木备了无数,强弓硬弩也已架设完毕,数十座火炮整齐地列在关上,黑沉沉的炮口森然对着关外。

    徐子桢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李猛也已经吃饱喝足,身边围着一堆将士,在那里有说有笑的,俨然成了那一圈人的中心,他可能是这关上年纪最小的一员,便是墨绿小丫头都看着比他要大些。

    今天徐子桢千人闯阵时他就紧跟在旁,一点都不发憷,甚至一杆长枪使得威风凛凛,丝毫不见怯阵,当兵的汉子都是粗豪爽直的人,见了这样的小汉子自然打心眼里喜欢。

    李猛身上的伤本就没好,今天这一阵冲下来更是添了不少新伤,现在没干净衣服给他换,浑身上下全是血污,徐子桢又心疼又欣慰,这小子看着就是一员猛将的料,好好加以调教的话日后未必就不能当上个将军。

    三女对关外十万大军的存在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坐在一旁低声细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徐子桢本来有些头痛,不知道怎么去跟温娴解释他和水琉璃之间的事,但是他发现这事好象根本不用他操心,两女就象亲姐妹一般凑近了说笑,而寇巧衣乖巧伶俐知书达理,更是深得二人欢心。

    徐子桢慢慢放下心来,看着几女一个妩媚一个清冷一个乖巧,就算墨绿小丫头也是明眸善睐很是可人,尽管年纪还小却已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真是各有各的好,他忍不住心里痒痒也想挤过去凑个热闹,可就在这时,关外远处忽然一声号炮砰的响起,在那片漆黑宁静的原野上清晰地传来。

    “不好!”徐子桢顿时变色,刚站起身就听一阵破空之声急速传来,紧接着一阵密集的箭雨朝着关上射了过来,那箭比寻常箭矢长了一截,箭头又粗又锐利,徐子桢刚一抬头,就看见有几名关上将士竟生生地被那箭射穿了身上铁甲。

    孟度急忙大喝:“敌袭,快伏倒!”但事发突然,有经验的老兵在第一时间就伏低了身子,而那些新兵和反应慢些的则顿时惨死在那长箭之下。

    关上火把通明,在这夜间成了一个极好的靶子,西夏军的远程攻击几乎毫无错漏地全都朝着这里而来,这通又急又快的箭雨一下子将关上将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等他们喘口气,又是一阵石雨砸了过来。

    这次的攻击是一枚枚圆形石球,约莫两个海碗相扣而成大小,石质坚硬,远远抛来砸在关头墙砖上顿时震得整个关上都隐隐有些颤抖,不多时那坚固厚实的墙砖竟有不少地方被砸出了一道道裂缝。

    箭雨与石球将关上将士打得完全站不起身来,而就在这时,一个个比那石球大数十倍的硕大石块远远抛射而来,精准地落在关内,凡是被他带到蹭到的便是不死也必重伤,瞬间就已有数十人丧生在这石块之下。

    听着那一声声惨叫,徐子桢只觉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再也按捺不住,伏低身子蹿到辛丑身旁,一把抓起他的大斧,快步跑到一座青铜火炮旁,转头大喝道:“有炮兵没有?”

    顿时十几个将士围了过来,徐子桢说道:“装火药填炮弹,炸回去!”

    一个炮兵迟疑道:“可是关外太黑,确定不了方位,而且西夏兵的神臂弓……”

    徐子桢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跳到关头城墙上,身形还没站稳就立刻有十数支利箭朝他呼啸而来,他挥舞大斧一一挡开,厉声吼道:“不想我死就快开炮,炸他娘的!”

    那些炮兵只觉热血猛的涌上,徐子桢就象一尊亘古永存的神灵,正神威凛凛地守护着他们,哪还将那些箭矢巨石放在心上,齐齐发一声喊冲了过去,迅速装火药搬炮弹,专管校准的兵士一咬牙胡乱调了个角度——砰!

    一簇火光冒起,火炮中那枚巨大的铁球带着刺耳的破风声飞快地钻入夜色中,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惨叫惊呼声,显然这发盲弹算是瞎猫逮到死耗子了。

    徐子桢听得真切,顿时精神大振,大笑道:“就按这角度,继续炸!”

    他嘴里说着话,手上却一刻都没停过,箭石纷纷朝着他而来,但他手中巨斧被他舞得如同车轮一般,不管什么来到近前都被他一一扫落,哪怕是那巨大的石块也是被他轻描淡写一斧劈开。

    徐子桢的行为无疑刺激到了关上每一位将士的斗志,当下便有不少人站直身子扑向火炮,城墙上的那一排火炮很快就站满了人,即便有箭石击中他们之间的某一人,也立刻就有人补了过来。

    “轰!”

    “轰轰轰!……”

    一声声炮响震得天地都为之颤动,炮口的火焰将整个关上照得亮如白昼,远处西夏军中不断传来惊呼与惨叫,那急雨般的箭石也忽然减缓了下来。

第110章:步跋子

    关上将士齐声欢呼,手中的速度愈发的快了起来,徐子桢依旧站在关头最高点,冷冷地看着黑暗中的远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威。

    忽然,西夏军中的石球箭雨停了下来,没有一点征兆,徐子桢立刻惊醒过来,顺手从旁边拿过一个火把远远抛出,火把划出一道华丽的弧线飞落关外,在火光闪过的瞬间,他分明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西夏步兵扛着云梯举着盾牌冲了过来。

    徐子桢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回头大吼道:“步跋子来了,操刀子,准备!”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西夏军那一阵暴风骤雨般的远程攻击只是为了给步跋子的进攻做掩护的,夜色深沉,骑兵显然发挥不出优势,这一点不论夏宋都一样,步跋子善能翻山越岭,用他们来抢关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而且宋军还无法出动骑兵来驱赶。

    步跋子的速度奇快,在徐子桢话音刚落时就已经有十数架云梯搭上了城墙,眨眼间已有不少翻了上来。

    徐子桢将大斧丢还给辛丑,抽出唐刀飞身迎了上去,从他那个方位上来的夏军显然都已认出了他来,也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立即便有十几个刚翻上墙的冲了过来。

    关上将士也立刻回过神来,纷纷呼喝着迎向夏军,他们都很清楚,一旦被他们占据优势打开关门,那大批夏军就会涌入,到时关口必破。

    这一刻不论是宋军还是夏军,全都已经将斗志提升到了极限,每个人浑然忘记了害怕忘记了疼痛,只是咬着牙一味狠斗。

    大宋将士输不得,因为他们身后就是兰州城内数十万百姓,更甚者是大宋疆土的西北一隅,一旦破开这个口子,那么战火便会延伸到他们的家人同胞,因此这一刻他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的动作便是杀!杀!杀!

    金城关上火光四起,杀声震天,此时此刻这里就如同修罗地狱一般,只有杀戮,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地上、城墙上、垛口上到处是战死的将士,有宋军也有夏军,西北风猛烈地吹着,可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徐子桢怒目横眉挥刀猛杀,浑身上下染满了血污,整个人看上去都是血淋淋的,犹如一个杀神,那些企图用人海战术围攻他的夏军不知道被他砍翻了多少,而徐子桢的身上也因此又添了许多新伤。

    在他挥刀砍杀的同时没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温承言与几女一同站在关上角落处,水琉璃手持长剑护在他们身前,再往前便是指挥现场的孟度,在孟度身前则是围了一圈弓手与刀手,死死地抵挡着冲过来的那些凶悍的步跋子。

    徐子桢松了一口气,水琉璃身手高强,虽然才刚破身不久,不宜厮杀,但保住这个角落却是绰绰有余了,他眼光一转又找李猛,可扫了一圈却没看到他的身影,心中刚自一惊,却在远处关口的吊桥轴盘旁发现了他。

    李猛身上满是包扎伤口后的布条,没穿外衣,就这么赤着上身骑在马上,手中长枪翻飞如蝶舞,身边围着密密一圈步跋子,他圆睁双眼怒喝连连,每喝一声总有一人被他刺死。

    可怜那些夏兵原本欺他年少,想趁乱来拣个便宜放下吊桥,却没想这个少年如此神勇,竟没人能越过他身边一步。

    徐子桢很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但身边步跋子不断涌来,让他完全脱不开身去帮李猛,他的目标太过明显,前几日斩杀孛鲁哥让他成了宋军将士心中的偶像,也成了夏军心中的首要敌人。

    步跋子攀墙越关的速度极快,源源不断地从关下爬了上来,悍不畏死地接连冲击着关头,大宋将士虽然人数少,但却个个咬紧牙关死守着,关上地方不大,只呆得下这么多人,连接关上关下的石梯上也已站满了人,一旦有人战死便立刻有人冲上来顶着。

    就这样,双方在这金城关头展开了一场残酷的守关之战,喊杀声惨呼声不绝于耳,这一仗中没有任何一方退缩,从当天晚间直打到了第二天清晨。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云层依然极厚,看不到太阳,关上的厮杀也随着双方人数的剧烈下降而显得弱了许多,关外远处的西夏大军也终于显露出了他的面目。

    徐子桢双眼通红,脸上身上早已没有一处干净地方,他眼中布满血丝,口唇干裂,双手也隐隐有些发抖,一夜的力战已差不多耗完了他所有体力,但他只能咬牙硬撑。

    关上堆满了尸体,有宋军也有夏军,孟度和温承言相视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之色。

    金城关,要失守了!

    就在这时,徐子桢忽然发现远处的西夏大军隐隐有撤退的迹象,他刚一愣神,只听有**叫道:“德顺军来援啦!德顺军来援啦!”

    这是关头负责了望的哨兵,他的声音已然嘶哑,但却能听得出他的惊喜之意,徐子桢一怔之下大喜过望,援兵来得太是时候了!

    金城关外是片平原,却有两个出口,德顺军来的方向正是其中一个口子,如果西夏军不早做准备的话必定会被包了饺子,就算依仗人数众多能保持不败,却也必将损失惨重,但显然在这时候他们是不愿有这样的牺牲的,因此大军主将果断地选择了撤退。

    远处鸣金声响起,关头上的步跋子顿时争先恐后地翻下关头,一夜激战下来他们早已没了斗志,只恨自己没多生两条腿,在又留下几十具尸体后终于撤了个干净。

    看着终于安全了的关头,徐子桢只觉浑身酸软,几欲瘫倒在地,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李猛的方向,忽然浑身一震如中雷殛。

    李猛依然端坐马上,四周满是尸体,但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象是随时可能摔下的样子,他右手提枪,左手则紧紧按着自己的腹部,在那里有一道长长的口子从他的左肋直到下腹处,鲜血一滴一滴地从他指间掉落在地,将地面染出了一大块暗红色。

    “小猛!”徐子桢睚眦欲裂,大吼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李猛转头对他咧嘴一笑,忽然身形一晃栽下马来。

第111章:小小少女是神医

    徐子桢赶到的时候李猛已被身旁两个兵士抱住,他脸上已完全没有一丝血色,双颊凹陷嘴唇干裂,这一夜的激战对他这样的年纪来说无疑太过残酷了些,他能坚持到现在不得不说已经是个奇迹。

    那两名兵士眼中满是热泪,小心翼翼地抱着李猛,象是生怕弄疼了他一般,李猛这一夜的勇悍他们都看在眼里,尽管他们在年纪上大了不少,却是打心眼里佩服和喜欢这个少年。

    徐子桢象疯了似的扑过来,歇斯底里地吼道:“小猛!你小子别吓我!……大夫!大夫呢?快他妈来救人!”

    两名军医迅速闻声赶了过来,他们的脸上也写满了疲惫,这一夜鏖战下来他们也根本没停过,但是李猛的神威他们早已看在眼里,这少年也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即便徐子桢不叫,他们也已经往这里冲来了。

    一个军医迅速检视了一番:“失血太多,伤口太深,怕是……”

    没等他说完,徐子桢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吼道:“怕是什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给我把他救活!”

    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纤纤玉手拉了他一下,徐子桢回头一看却是寇巧衣,她轻声说道:“公子且莫着急,你还记得曾从夔州带来一支人参么?给小猛熬些汤喝下,想来必有些用处。”

    徐子桢一拍额头,慌乱之下把这给忘了,他立即说道:“好好好,那人参在哪儿?”

    寇巧衣道:“在兰州城内,需得公子快马去拿。”

    徐子桢起身就走:“巧衣你守着小猛,我去去就回!”

    他快步奔到关下,早有那机灵的兵士将马牵了过来,正是那匹抢来的白马,徐子桢二话不说翻身骑上,脚下一磕往兰州城飞驰而去。

    这匹白马耳朵里听着关上的一夜激战声,早就憋着一股劲,这时终于能派他用场了,顿时兴奋异常,在金城关通往兰州城的路上撒了欢地跑了起来。

    没多大工夫就到了兰州城,那马灵性十足,便是在城内拥挤的街道上依然飞弛如故,不多久来到府衙外,徐子桢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去拿了那支人参,回了出来刚骑到马上,却见迎面走来一个中年人,一把拉住辔头,对他叫道:“喂,你这人,该把马还我了吧?”

    徐子桢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匹白马就是从他手里抢来的,按着徐子桢的脾气是不会赖着东西不还的,可现在李猛等着这人参救命,他也顾不得那许多,急道:“还肯定还您,可这会儿我急着救人去,劳您驾再容我几个时辰行不?”

    中年人脸色一变,怒道:“怎么每次见你都说是救人?哪有这么巧的事?废话少说,快把马还来!”

    徐子桢心急如焚,刚要争辩几句,中年人身后一辆马车中忽然传出一个轻灵的声音:“你是救什么人?他受伤了么?”

    话音未落,马车的车帘一动,走出一个少女来,那少女看着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生着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一双眼睛灵动之极,她下了车来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徐子桢,模样很是可爱。

    徐子桢点头道:“我侄子守关守了一宿,肚子上被划了一刀,失血太多,眼下已经昏厥,小妹妹,我真不是骗子,等我救了人……”

    那少女没等他说完,忽然说道:“你会医术?”

    徐子桢道:“不会,不过我有根千年人参。”

    少女摇头道:“人参只能吊气,要治伤却是没用的。”说到这里她沉吟了一下,“我去帮你救他吧。”

    徐子桢张口结舌:“你……你救?”这少女看着还没李猛年纪大,怎么看都没有一点神医的样子,不过他现在急着回去,只要这少女不急着要他还马,其他都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走!”

    那少女一行有不少人,除了那个中年人之外还有四名随从各骑一匹马跟在车旁,就是他们说话的口音似乎不象大宋人士,虽然和徐子桢说的都是汉语,但发音略有些晦涩,徐子桢这时心急得恨不能立刻回到关上,也没去问他们的底细。

    不多时回到关上,李猛已经气若游丝,显然快要不行了,徐子桢两手准备,先将人参交给寇巧衣让她去熬参汤才说,可他刚把人参拿出来,那少女就下车白了他一眼:“你是不信我么?那我就救给你看!”

    说着话她走到李猛身旁蹲了下来,掀开他肚子上的布看了一眼,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触目惊心,血倒是已经缓了下来,但还在往外渗着,她不慌不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从瓶里倒出的是一种暗红色的粉末,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原本一直不断渗着血水的伤口竟然很快就止住了血,徐子桢看得目瞪口呆,没等他来得及惊叹,那少女又拿出一个小包,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露出其中的一堆小小药丸。

    “喏,这个给他吃下去,每天吃一颗。”

    徐子桢已经见识到了奇迹的发生,哪还有什么怀疑,飞快地接了过来,先塞了一颗进了李猛的嘴中,犹豫了一下又想再塞一颗,那少女慌忙制止:“喂,这个不能吃多,会死的!”

    “啊?”徐子桢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药扔到地上,“这是什么药?那吃一颗不会死吧?”

    那少女又摸出一段熏香模样的东西来,点燃了凑到李猛鼻下,左手轻舒按在他头顶百汇穴,轻轻捻揉着,嘴里说道:“那是我族中的圣药,制作不易,但疗伤却是有奇效,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只是多吃会引起气血翻涌,他受这么重的伤,如果吃两颗的话是会吐血而亡的。”

    徐子桢连连点头,这时候哪还敢怀疑这少女小小年轻能不能救人,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猛看。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李猛的眼皮忽然微微一动,接着轻哼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我……我还没死么?”

第112章:大英雄

    在场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了,李猛之前的状态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他身体素质极强的话怕是已经魂消魄散了,可这少女只是简单的敷了些药粉给他吞了颗药丸,再加上一段奇奇怪怪的熏香,竟然这一会会工夫就真把他救活了。

    徐子桢大喜过望,一把抱住李猛笑道:“什么死啊死的,你小子还想不想当将军了?”

    李猛艰难的咧嘴一笑:“叔,我……真能当将军么?”

    徐子桢一指那少女:“先不研究这个,人家救活了你,你是不是该谢谢人家呢?”

    李猛看了看那少女,显然也对她的年龄略有些诧异,但随即傻忽忽地一笑:“谢谢你,你真好看。”

    少女脸蛋一红,转头对徐子桢说道:“我们要赶着回家去了,马能还我了吗?”

    徐子桢连连点头:“能能能,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抢你马的……不过你们就这么走可不行,无论如何我得好好谢谢你。”

    少女嘻嘻一笑:“那就不用了,我这次来兰州是为了买些东西的,现在东西买得差不多了,我要赶紧回去呢。”说完朝那中年招呼了一声,对徐子桢和李猛招了招手,转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徐子桢见那少女归心似箭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强留,转眼看见李猛正愣愣地盯着那少女离开的方向看,心中一动,对着马车大声问道:“小妹妹,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叫朵琪卓玛。”

    朵琪卓玛?徐子桢一愣,这是……西藏名?啊不对,现在该是叫吐蕃!他猛的一拍额头:对啊,藏药可是天下闻名的,老子怎么忘了这茬了?

    李猛毕竟一夜苦战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救回了小命可还是虚弱之极,没一会工夫就又沉沉睡了过去,徐子桢心疼他,而且自己也已经快到极限了,找了两个没受伤的兵士帮忙把他抬着,然后带着寇巧衣水琉璃和温娴一同回了兰州城。

    才一进自己的屋门他就扑到床上大睡了起来,这一觉直睡了个昏天黑地,到傍晚天快擦黑才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寇巧衣坐在他屋里的桌边,缝着一件袍子,神情有些憔悴,眼中也隐有血丝。

    “巧衣?你怎么在这儿?没睡一会儿么?”徐子桢有些诧异地道。

    寇巧衣啊的一声惊呼,顿时扎破了手指,吃痛之下将手指含到了嘴里,笑道:“公子你吓我一跳,巧衣不困,只是想着公子醒来要吃些东西,便守着你醒了再说了。”

    徐子桢心里一阵温暖感动,一掀被子下了床来,却发现自己身上那些血污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擦拭了个干净,不用说,肯定也是寇巧衣所为,他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看寇巧衣葱指含在嘴里,一副可人之极的样子,不由得心里猛的一跳,竟这么站着愣愣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公子……”寇巧衣被他看得羞红了脸,低垂着螓首不敢看他。

    徐子桢一下子回过神来,强自深吸了一口气,暗道:乖乖,巧衣也是一表人才,完全不比娴儿差啊,而且这温柔贤淑都能跟梨儿有得一拼了。

    一想到莫梨儿,徐子桢的心里忽然黯了一下,那次从苏州城里仓皇逃出,到最后也没得到莫家母女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他虽然在苏州城里总共呆了没多少日子,可有太多人给了他深刻的记忆。

    不光梨儿,还有义字当头的花爷、两般性格的段氏兄弟、水匪郝东来、武痴雷捕头、猥琐的贵叔、说不清道不明的胡卿,还有王四酒庄的掌柜和成伯,还有那个一直让他牵肠挂肚却从未见过真面目的容惜。

    徐子桢使劲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含羞答答的寇巧衣,忽然正色道:“巧衣,你也一晚上没睡了,为什么不去休息?”没等寇巧衣回答,他又故作大惊小怪状,“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把自己憋得累倒然后换我服侍你,是不是?”

    寇巧衣又羞又急:“不……不是,巧衣哪敢要公子服侍?”

    徐子桢二话不说大步过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寇巧衣啊的一声惊呼,根本来不及挣扎,徐子桢已将她横抱到了自己的床边,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温柔地盖上了被子,微笑道:“你要是不想让我心疼的话就赶紧闭上眼睛睡一觉,这回换我守着你,你能睡多久就睡多久,明白么?”

    寇巧衣见他眼神炯炯地看着自己,知道逃不开,只得红着脸点头答应,慢慢闭上了眼睛,她也毕竟太累了,没一会便沉沉入睡,嘴角犹自挂着一丝笑意。

    徐子桢等了片刻,见她真的睡熟了,轻手轻脚地走出房外,到隔壁看了一下李猛,李猛伤后虚弱,依然在沉睡,床边坐着一个兵士在守着他,徐子桢想了想没进去打扰他,转身来到水琉璃房门外。

    他刚要敲门,房门却忽然打了开来,水琉璃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内,说道:“睡醒了么?大英雄!”

    徐子桢嘿嘿一笑:“所以我难过美人关,对吧,大美人?”说着对水琉璃挤了挤眼睛。

    水琉璃白了他一眼,尽显妩媚之色,抿嘴笑道:“贫嘴,进来说话。”

    徐子桢进了屋,顺手带上了房门,笑问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还叫我徐郎多好,叫什么大英雄啊。”

    水琉璃脸一红:“你自己只管闷头大睡,却不知关上兵士早已将你传得如神了,又何止英雄这么简单?”

    徐子桢失笑道:“哪有这么夸张……对了,西夏军怎么样了?不是说德顺军来了么?”

    水琉璃点点头:“如今倒是暂时无事了,西夏军并没退去,但也没再有任何举动,但不知他们还在计划着些什么。”

    徐子桢点了点头:“这倒有点头疼,就怕他们明着不动来阴的。”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轻呼:“小徐,你在哪儿呢?”

    徐子桢一乐,听出了这是钱同致的声音,起身一把拉开门:“我在这儿呢。”

    “哦,我舅……”钱同致刚说一半就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徐子桢是在水琉璃屋里,好不容易才勉强回过神,眼神古怪地道,“咳咳……我舅舅有请,你赶紧跟我过去吧。”

    徐子桢笑道:“是打算请我吃饭么?”

    钱同致点点头:“算是吧,德顺军的大都督来了,说是要见见你这位大英雄。”

第113章:小种相公挖墙角

    徐子桢睡了一整天,早就饿得前胸帖了后背,一听到有饭吃赶紧撒脚走了起来,哪管是什么大都督。

    府衙大厅内灯火通明,徐子桢一进门就见到了一桌人,温承言端坐主位作陪,上座是一个看着颇有些书卷气的中年人,穿着身便服,温文儒雅,正笑吟吟地与温承言说着话,在座其他人除了一个孟度,其他人则都是他不认识的。

    温承言偶一抬头正好看见他,笑着招手道:“子桢,过来见过小种相公。”

    徐子桢一愣,小种相公?那不是老种经略的亲弟弟么?老种经略是谁?花和尚鲁智深的老上司啊!他赶紧上前几步,深深抱拳行礼道:“徐子桢见过小种相公!”

    小种相公名师中,在徐子桢进来时他就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流露着明显的羡慕之意,见徐子桢行礼慌忙起身扶起他来,笑道:“徐壮士切莫多礼,本都督可受不起啊!”

    徐子桢见他谈吐随意举止亲和,不禁也笑道:“小种相公过谦了,您要受不起那还有谁受得起?您可是大败夏兵于杏子堡的……”

    话刚说到这里,他忽然心里咯噔一下:糟糕,又他妈说漏嘴了!这事在书上记录可是得有阵子才发生呢,现在说出来可不是自讨没趣么?

    果然,在座所有人全都一愣,种师中更是奇道:“本都督怎不记得何时曾有大败夏兵?再者我从未去过杏子堡,徐壮士又何出此言呢?”

    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全都对着桌边的徐子桢看,徐子桢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温承言凑到种师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种师中顿时神色一变:“果真?”

    温承言微笑着点了点头,种师中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徐子桢的眼神都起了变化,半晌才沉声说道:“徐壮士,不知……那杏子堡之战将在何时?”

    老子哪知道在何时?真是多嘴误事!

    徐子桢暗骂道,脸上却只能挤出一丝笑容来,敷衍道:“这个我真心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是快了,您还是在兰州多呆些日子吧。”

    金城关一战,三万兰州守军牺牲了一半多,种师中如果不留下来的话西夏大军必定再次复返,到时候兰州必破,所以能忽悠他呆着就使劲忽悠,反正瞧他模样已经把自己当那什么天生灵通了。

    座上有个武将,满脸的胡茬子,衣服脏了吧唧,翘着个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一仰脖子喝完杯中酒,哼的一声道:“等个鸟蛋,按老子的脾气直接杀过去得了,又不是打不过这帮孙子!”

    满桌人似乎都知道这人的脾气,顿时哈哈大笑,种师道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泼皮,喝你的酒便是了,你便只想打仗,此番西夏大军人数远众于我,又如何打?”

    那武将一抹嘴,啪的一声把酒杯趸在桌上:“那帮孙子不就是十万么?大人您要给我三万,我准保把他们打回去您信不信?”说到这里他转头对徐子桢竖起拇指一笑,“徐兄弟你好样的,老子从没服过谁,不过这回给你一个服字!”

    徐子桢倒是挺喜欢他这样的粗豪个性,也忍不住笑道:“您都敢拿三万去打十万,就别挤兑我了。”

    那武将道:“真没挤兑你,咱这全军都知道我老韩最怕死,打死我也不敢站城头让神臂弓射啊!”

    徐子桢笑道:“那时候关上人太多,我是实在下不来了,要不然你真以为我傻冒啊?”

    “哈哈哈!”众人闻言一阵大笑,种师中也不禁莞尔,亲自离座拉着徐子桢坐了下来,那武将看着邋遢,可身份倒象是不低,竟然就坐在种师中下首,一见他过来硬是拉着他坐到了自己身边。

    徐子桢越看越觉得他爽直可爱,忍不住问道:“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那武将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道:“别将军不将军的,哥哥我姓韩,家里头排行老五,这军中兄弟都称我泼皮韩五,徐兄弟你也这么叫我得了。”

    徐子桢哈哈一笑:“五哥您好歹也是个将军,我哪能这么叫您啊?”

    韩五咧嘴一笑:“行,五哥听着更亲热,挺好。”说着话拿起两个酒壶,递了一个给徐子桢,徐子桢二话不说接了过来,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顿时又博得一阵掌声。

    种师中看来与部下很和气,并没有打断他们,只是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酒过三巡后忽然对徐子桢笑道:“徐壮士,听温大人说,你如今尚无任何职务在身?不知可有兴趣来我德顺军中屈就一下?”

    徐子桢刚咬了个鸡腿到嘴里,牙还没合上就愣了一下,种师中可是大宋名将,能在他手下做事,说实话真是个好机遇,不过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对不住小种相公,小人不想去。”

    “哦?却是为何?”种师中明显有些惊讶,要知道他的德顺军向来治军严整威名在外,不知有多少好儿郎打破脑袋都想往里钻,徐子桢却一口拒绝了。

    徐子桢看了一眼温承言,淡然一笑:“我不贪心,哪怕在温大人身边当个跑腿的我都知足了,所以……”

    温承言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感动,种师中则是一脸惊讶,好半天才长出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既如此,本都督也不再勉强,若是徐壮士哪天想来我军中,种某随时欢迎!”

    徐子桢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赶紧认真行了个礼:“多谢小种相公厚爱,子桢惭愧!”

    这顿饭没喝多少酒,毕竟西夏大军还在关外没有退去,只有韩五喝了不少,但也没见他有半分醉意。

    席间种师中没再提起要徐子桢入军的话题,只是随意聊着,散席后他又带着诸将回到了关外,徐子桢则告辞了温承言,回到自己住处。

    种师中的话让他有些感慨,自己似乎已然成了个人才,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该博一把,先把该办的事办了,然后回来帮温大人整整军,也好为日后的金国入侵做准备。

    回来后他没先进自己屋,而是去看了看李猛,那吐蕃少女琪朵卓玛的药果然很灵,这才一天工夫,李猛的呼吸心跳各项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徐子桢这才放下心来。

    再等几天这小子的伤全好了,就该陪他去一趟西夏了。

    ----------各位抱歉,最近忙了点,更新有点不正常,只能以后补起了.

    真心对不起,本来就写得不咋样,码字还不给力,捂脸逃走...

第114章:回乡葬父

    德顺军是大宋朝廷在西北的三大驻军之一,军纪严明军容肃整,且有种师中这样的儒将领兵,可以说是西北一带的名军,西夏大军显然很清楚种师中和德顺军的来头,因此很聪明地选择了龟缩,即便他们能死磕,但也必然伤亡惨重。

    种师中的德顺军就象一道门神一般驻守在金城关外,西夏大军远远而望,接连几天没有一点反应,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就象是跟种师中耗上了。

    这几天种师中时不时地约徐子桢去他军中品品茶聊聊天,渐渐的徐子桢发现到了一些不对,种师中自从那次被他说出杏子堡大败西夏军后,就从温承言那里知道了他那个所谓的天生灵通的身份,常常在聊天时冷不防来上一两个希奇古怪的问题,让徐子桢防不胜防头疼之极。

    每次当种师中提到这种问题时他总是想办法岔开话题或是溜出去,一来二去的倒是和德顺军里那些将领混了个脸熟,特别是那韩五,见了他更是显得格外亲热,一口一个老弟的叫着。

    徐子桢一直在脑海里搜索这些将领的名字,可是没一个是他以前在书上见过的,最后只得作罢,毕竟大宋这么多人,书上记载的实在太少,能被他碰上几个有名的已经算他运气极好了的。

    这段时间恐怕是徐子桢最悠闲的日子,每天除了去德顺军里聊天扯皮外加学点军事知识,还有就是晚上回到住处和水琉璃偷偷摸摸地幽会,虽然没有再一次发生超友谊的关系,可对徐子桢来说亲亲抱抱也好过百无聊赖了。

    另外徐子桢在这段日子里没事就往汤伦的铁铺里跑,火铳是他心里的一个结,虽然他不会做枪,可毕竟比这年头的人要知道不少知识,他绞尽脑汁回忆着以前看过学过的任何一点知识,和汤伦探讨着火铳的进一步完善。

    就这么一直过了十几天,李猛的伤势终于痊愈,徐子桢看他那一脸苦相就忍不住想笑,问道:“你小子干嘛这德性?谁欠你钱还是怎么的?”

    李猛撅着嘴道:“叔,我早就好了,你干嘛老让我在屋里躺着?我都快焐出蛆来了。”

    徐子桢哈哈笑道:“那是你活该!打仗勇猛是没错,可也得千万小心,万一受伤可又得这么躺着,明白不?”

    李猛道:“我哪儿愿意受伤啊,可这不是没办法么?”

    徐子桢忽然笑容一敛,正色道:“你收拾一下,明天我陪你回家把你爹的骨骸葬了,等回了兰州城我好好教你点儿东西。”说到这里他双手抓着李猛的肩,一字一顿地道,“将来,叔一定让你当将军!”

    这些天他在德顺军中看到了不少东西,让他联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些电影电视,比如特种兵之类的,虽然那其中有多半是胡吹乱造的,可也不乏有真实的部分,他已经慢慢地理出了一个思路,准备回来后就按这思路走,训练出一支特殊的队伍来。

    “真的?”李猛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地看向徐子桢。

    徐子桢忽然嘿的一笑,眼神深远地看着窗外:“本来你叔我就是个懒人,只想着开个小店娶个小媳妇儿每天数数小钱,这日子就算过得快活了,可是现在看来,不行啊!”他伸手指了指金城关的方向,继续说道,“现在西夏兵打过来,过阵子金国还得打过来,这大宋江山就要兵荒马乱了,你说我还怎么过好日子?天下百姓又怎么过好日子?”

    李猛茫然地挠了挠头:“叔,你说的我不怎么明白,不过我就听明白了一点,你想要天下太平?”

    徐子桢认真地点了点头:“对,我要让大宋成为世界上最安定最富有的国家,让大宋从此没有战争!”

    李猛龇牙咧嘴琢磨着,最后神情坚定地道:“叔,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只认一条,那就是叔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徐子桢虽然有些哭笑不得,可心中还是十分欣慰,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吧,你小子还没长毛,现在跟你说这些太早了。”

    李猛一梗脖子:“谁说我没长……”

    第二天一早,徐子桢就带着李猛出了关,往西夏而去,两人各自骑着马,头上戴着顶西夏的皮帽子,金城关自不必说,等进入西夏境内时李猛又将之前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徐子桢本就是寸头,李猛又是一口标准之极的西夏话,因此一路顺行,几日后便进了怀州境内。

    怀州地处西夏首府兴庆府的东侧,借着兴庆府的光倒也很是繁荣热闹,徐子桢还是头一回来西夏,一路上好奇地打量着当地的民俗风情,只觉和大宋比起来除了衣着不同,其他的几乎大同小异,就算是语言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说的是汉语。

    李猛从进了怀州境内就开始沉默了起来,或许他想起了幼时在这里的点点滴滴,他带着徐子桢径直来到了城西郊外,这里有一座小小山头,李猛七转八绕地来到山腰一处凹地,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座荒坟。

    这座坟头看着已有些年头,墓碑模糊残破,连写了些什么都看不见了,李猛站在那里发了会呆,忽然眼中淌下两行泪来,牙齿紧咬着嘴唇,一步步极慢地走到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儿来看您了!”

    短短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便已哭了出来,一开始还有些压抑着自己,可过了没多久便再顾不得别的,号啕大哭了起来。

    徐子桢叹了口气,也不劝他,任由他发泄着心中的苦闷,这段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他相信李猛能很快调整自己。

    果然,没过多久李猛就渐渐止住了哭声,抬手抹去了眼泪,在母亲的坟旁又挖了一个深深的坑,郑而重之地从衣襟之内解下李胜的骨灰包来,小心翼翼地埋了下去,然后就这么用双手一捧一捧的把泥土覆盖了上去。

    回去的时候李猛依然兴致不高,沉默不语地走向山下,徐子桢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只得陪着他走着,两人刚到山脚,忽然远远传来一声惊呼:“救命!”

第115章:常见的戏码

    这声惊呼清脆娇嫩,听着似乎是个小姑娘,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拔腿往山下跑去,刚过了个拐弯,眼前就现出一条小道,一群五大三粗吊儿郎当的泼皮正嘻嘻哈哈地纠缠着一个娇怯怯的小姑娘。

    旁边不远处躺着一个中年人,脸色苍白嘴角带血,双眼紧闭着,已经晕死了过去,旁边还有一匹老马,马背上驮着几袋谷子,老马没人牵持着,独自在旁边溜达,有些惊慌地看着这群泼皮。

    徐子桢一看就明白了,这又是古代常见的戏码——光天化日……

    没等他想完,李猛一声大喝跳了出来:“住手!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妇女,你们还要脸么?”

    那十几个泼皮不提防之下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李猛双手叉腰黑着脸瞪着他们,顿时笑了出来,李猛还在长身体阶段,个子并不高,而且这阵子也显瘦,就算旁边还有个徐子桢,可那也只是个看着瘦弱单薄的小白脸。

    人群外一个青年推开众人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件皮袍子,腰间乱七八糟地戴着许多玉挂件,神情倨傲眼角斜睨,一副颐指气使的派头,就是脸色略显苍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纨绔子弟。

    他看了一眼李猛,又看了看微笑不语站在一旁的徐子桢,嚣张无比地指着李猛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兔崽子,敢管你家萧老爷的事?都愣着干嘛?打残了丢林子里去!”说完再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向那小姑娘,抬手就是一记嘴巴,喝道,“少他妈惹爷生气,乖乖地跟爷回去,伺候得爷舒坦了自然让你回家,哭什么哭?!”

    话刚说完他便伸出手去抓小姑娘的手,那小姑娘已被吓得花容失色,哪还知道躲避,眼看就要落入那纨绔大少的魔手。

    那十几个泼皮见主子亲自出手对付那小姑娘,顿时很机灵地退了开来,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发一声喊朝着李猛扑了过来,李猛本就心情极差,这下哪还按捺得住,暴叫一声抡拳就扑了上去。

    他年纪虽小,可却已是经历过战火与鲜血洗礼的战士,哪会把这些泼皮放在眼里,这一下冲了过去就象猛虎扑进了羊群,只见那些泼皮惨叫连连不断往外飞摔了出来,接着重重跌在地上哼唧不止,有那运气不好的甚至被李猛直接一下扭折了手脚,摔到地上叫得跟杀猪似的。

    那纨绔大少刚抓住小姑娘的手,就听见身后一连串的惨叫惊呼声,一回头看见那些泼皮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顿时心中大惊,刚要下意识地撒手逃开,就见李猛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伸手叉着他脖子把他顶到了树上。

    “你……你别乱来!我是萧……”他惊慌之下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李猛深受徐子桢影响,根本不吃他那套,啪的给了他一记嘴巴,瞪眼道:“老子乱来又怎样?”

    纨绔大少只觉脖子上象是套了个铁箍,连气都险些喘不过来,这下他才明白自己看走眼了,又惊又急之下双脚不禁抖了起来,要不是李猛箍着他,只怕已经出溜到地上去了。

    李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马上给老子滚!不然,杀了你!”

    金城关一战,李猛杀敌直杀了一夜,如今他随意一眼就能流露出一种经历过生死的森冷气息,纨绔大少只觉心头一阵猛跳,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到脖子上的禁锢猛的一松,顿时连滚带爬地逃了开来,连那些泼皮也顾不得了,仓皇逃窜而去。

    徐子桢由头到尾都没插手,始终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等那纨绔逃开了他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怎么样?发泄了吧?”

    李猛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咧嘴一笑:“叔,我没事了。”

    徐子桢点了点头,放下心来,这个纨绔出现得太是时候了,正好在李猛消沉的时候送上门给他揍,虽说他看着有些背景的样子,可这又怎样,反正呆会儿就回兰州了,有种带兵打过来!

    他看了一眼那小姑娘,发现她已扑到了那中年人身上,哭喊着:“爹!你醒醒!爹呀……”

    徐子桢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笑着拍了拍小姑娘:“你爹没事,放心吧。”

    中年人只是被打得闭过气去了,确实没什么大事,被徐子桢一阵急救就悠悠醒转,那小姑娘顿时大喜过望,扶起她爹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中年人听完神情一变,转身对李猛行了个大礼,嘴里却说道:“多谢小哥仗义相救,只是……只是你们二位还是快些走吧,莫要因为我父女平白惹些麻烦。”

    徐子桢失笑道:“哦?难道那小子还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我还真不信他能拉个军队来灭咱们。”

    中年人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公子您说对了!”

    徐子桢一愣:“还真是啊?”

    李猛在旁边撇了撇嘴,不屑道:“就算是又怎么样,打都打了,这种小子就是欠揍!”

    徐子桢挑起拇指:“说得对,是又怎么样?”他笑着对那父女二人道,“你们赶紧先走吧,那小子就算是当今皇帝我也不怵他,反正我叔侄俩这就走了。”

    中年人这才放下心来,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这里,徐子桢一扬下巴:“小猛,咱回家。”

    “好!叔,我惦记兰州城里的面条了!嘿嘿……”

    两人再不逗留,往怀州城外而去,两人两骑慢悠悠走着,一点都不担心那个纨绔大少真会追来。

    怀州城门近在眼前,两人刚催马要过去,忽然听见旁边一声大喝:“这两个是细作,与我拿下!”

    徐子桢一惊,刚要反抗,四周忽然飞来数十道软索,两人闪避不及顿时被捆了个结实,身子一歪从马上摔了下来。

    “哈哈哈……”一阵嚣张的笑声过后,那个纨绔大少再次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他走到被捆翻在地的李猛面前,拍了拍他的脸,冷笑道,“你不是很能打么?你不是要杀我么?哼……来啊,给我带回去,好好‘伺候’着!”

第116章:萧府

    徐子桢暗骂自己大意,可事到如今已没办法,只好走一步是一步,现在身上缠着软索,但总有逃脱的机会,他看了一眼李猛,却见这小子也是一副泰然的神情,丝毫不见慌乱,忍不住暗赞:“这小子越来越有气度了!”

    几名随从将徐子桢和李猛捆了个结实,扔上了一辆车,纨绔大少一挥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扬长而去,满脸得意之色,徐子桢和李猛虽然被困却浑然不在意,任由马车颠簸晃悠着,权当暂时歇会脚了。

    徐子桢对李猛偷偷使了个眼色,两人如今已渐渐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境界,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想做些什么。

    这纨绔公子好色跋扈,给他活路都不愿走,那就怪不得他们了,反正这是西夏国内,杀就杀了,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

    不多时车子忽然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座极大极奢华的宅院,朱漆大门上的铜钹子闪闪发亮,门前一对硕大的石狮子面目狰狞,门头上方悬个块大大的金字黑底木匾,上写两个大字——萧府。

    徐子桢有些惊讶,这年代可不是人人有资格把门刷成红色的,而且寻常人家最多挂个小匾,上写某某宅,这纨绔公子难道还真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

    没等他琢磨完,几名家丁已如狼似虎地将他和李猛拖下车来,进了大门直往后院而去,徐子桢也不挣扎,淡定若素地被他们推搡着,来到一座偏院中。

    砰的一声,院门被关了起来,那纨绔公子转头看着李猛冷冷一笑:“小子,你不是很拽么?到这儿你再拽给我看看?”说着狠狠啐了一口,“妈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少爷是谁,也敢在老虎嘴上捋须?来啊,给我打,照死里打!”

    院中足有二十多个家丁,早已摩拳擦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他们脸上那兴奋的劲,就象是把徐子桢和李猛当成了两只笼中的小羊,纨绔公子一发令,他们便卷起袖子拿着木棍扑了过来。

    ……

    远处花径中两人边低声交谈边走了过来,一个已过中年,略显富态,另一个年纪稍轻,身形高瘦眼神阴鸷,时不时地四处轻扫着,象是随时警戒提防着有人暗害他一般。

    那高瘦青年忽然一眼瞥见这边紧闭的院门,眉头一皱:“萧大人,这是……?”

    萧大人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见自家这座空关已久的院子门外站着两名家丁,脸上露着一丝古怪的笑意,正侧着身子在偷听着院内动静,不禁一愣,快步走了过去,刚到门边,却听见里边传来一阵哄然的喊打声。

    门外两名家丁一转身看见了他,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站直身子,张了张嘴刚要说话,高瘦青年却摇了摇手,示意他们禁声,接着凑到门边往门缝里看去。

    ……

    那群家丁如一群饿狼般扑了过来,李猛却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问道:“叔,该咋打?”

    徐子桢轻轻一笑:“客气什么?人家都要把咱们照‘屎’里打了,那咱们就他们打出屎来!”说着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身后露出一截刀尖来,正是他藏在衣袖中的那把唐刀。

    李猛哈的一笑:“好嘞!”话音刚落,那些家丁已围了上来,而就在这时,李猛身上的软索忽然纷纷脱落,象一条条死蛇般落在了地上。

    那些家丁顿时一愣,下意识地停滞了一下脚步,李猛一瞪眼,暴喝一声反扑了上去,双手紧握成拳,毫不客气地照着那群家丁就打。

    后院中顿时响起一阵惨叫,这一幕就象在那山脚下如出一辙,家丁们充其量只有看家护院防小偷的本事,看着象一群狼,其实却只是一群狗,哪架得住李猛这头小狮子,只几个呼吸间那二十多人就被李猛一人打翻在地。

    李猛刚打趴最后一人,脚步不停直接闪身冲到那纨绔公子面前,一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再一次将他顶到身后一棵树上。

    “我说过,再敢惹我,老子就杀了你!”

    李猛的声音很淡然,一点烟火气都闻不到,可那纨绔公子却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那股杀气,这一刻他不禁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后悔,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小子,早知道该多叫些人过来的。

    门外那中年人见那高瘦青年看得颇有兴致,好奇之下也忍不住过来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却顿时将他惊了一跳,刚要伸手推门,那高瘦青年却一把拦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中年人脸上神情一阵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对远处角落里做了个手势,顿时角落中不知哪里出现了十几道身影,手持短弩速度飞快,眨眼间围拢到中年人身边。

    眼看李猛的拳头就要落下,那纨绔公子终于大骇,惊声叫道:“我姐姐乃是当朝萧皇后,你敢动我!”

    “萧皇后?”这三字象是带着一种魔力,李猛忽然一怔,拳头举在半空就此僵住。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尖锐之物的破空声,嗤嗤连声朝着李猛而来,徐子桢一直笑吟吟地在旁边看着,可注意力却始终很集中,他脸色一变,飞身扑到李猛身边将他拉了开来,只听一阵夺夺之声,李猛身后一棵树上钉满了一支支尺许长的弩箭。

    箭尾尚在颤动,院中四周忽然出现了十几名黑衣人,脸色木然手持短弩,森冷的箭头稳稳地对准了徐子桢与李猛。

    徐子桢心中一惊:“妈的,果然不是寻常人,家里还有这种高级货?”

    弩比箭短,但速度却是更快,徐子桢虽然如今身手已高出原本许多,却自忖无法轻易躲避这玩意儿,更何况还有个李猛在,现在的形势已是骑虎难下,这十几把短弩足够轻松要了他俩的小命,他脑筋飞快地转动着,额头上却已悄然渗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更为密集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那些黑衣护卫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短弩竟齐齐掉落在地,弩身旁边还有一些被打得粉碎的小石子,这迅猛的一击竟赫然是这些小小石子所为。

    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猛地从院外飞掠进来,双手迅速挟起徐子桢和李猛,转身往院外飞去,他速度奇快,又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些护卫的短弩被击落,等回过神的时候已是追赶不及。

    那人将徐子桢李猛直带到了萧府外,又顺着没人的小路飞快地跑了许久,直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才将二人放了下来,看着一副惊魂未定模样的徐子桢和李猛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天狼,方才唐突了,还望恕罪!”

第117章:天狼,三绝堂

    徐子桢此时已经回过了神,慌忙还礼:“不敢不敢,天狼兄拔刀相助,救我叔侄二人得脱大难,倒是我该多谢天狼兄!”

    李猛也抱拳道:“多谢恩公相救,李猛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机会必将报这救命之恩!”

    天狼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二位不必放在心上.”他看了看身后,又说道,“那萧府乃怀州城内一霸,只怕与二位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不知二位在何处落脚?若不嫌弃不妨先到敝居稍作休息如何?”

    李猛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拒绝,徐子桢忽然暗中拉了拉他,笑道:“好啊,我叔侄俩又饿又乏,眼下那什么狗屁萧府怕是还在追捕我俩,只好叨饶天狼兄了。”

    天狼笑道:“哪里哪里,二位随我来。”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便往城外而去。

    一路上风平lang静,完全没有遇到萧府追兵的阻拦,很快三人一行来到了城西之外的一座庄子外,这里三面环山,静谧祥和,倒是一处极幽静的所在。

    天狼带着他们往里走去,笑吟吟地道:“二位,这便是敝居,请!”

    徐子桢边走边赞道:“好地方,天狼兄眼光不错!”

    庄子内遍植花草,间有亭台楼阁,这里虽是西北地方,可庄中却是一派江南风光,只是略嫌少了些人气,显得颇为冷清。

    天狼带着二人径直来到一座宽敞的堂屋内,引着二人落座,他自己在上首坐定,轻拍了拍手,没多久从屋后悄无声息地转出一名黑衣人来,穿着打扮几乎与他相同,手中端着个托盘,摆着两杯茶水。

    徐子桢忽然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件事,天狼的衣襟下摆上有三条淡淡的金色波纹,而这端茶的黑衣人下摆处也有波纹,却只是一条,他心中一惊,顿时警觉了起来。

    其实按着他的脾气是不会轻易去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家中的,哪怕这人刚救了他,而且虽然在这天狼救他和李猛的时候,他已隐隐发觉这事似乎有些不寻常。

    萧府既然号称是城内一霸,而且光看那些持弩护卫的架势就已非同小可,他身手再高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地从那座大宅子里救出两个大活人来而不受任何阻挠?而且当时的情形已危急万分,他又为何这么凑巧正好从萧府中经过,并偏偏在那时候发现了他俩?

    徐子桢的心里一直有个疙瘩,那就是西夏的三绝堂,那个不知名的黑衣人曾率众抓捕李珞雁,又在铁铺偷袭他,而且李胜也是死在他手里,可以说三绝堂已经彻底惹毛了他,这仇不报的话他就不是徐子桢了。

    他知道,三绝堂在西夏是一股极大的势力,这天狼看着不象寻常人物,也不知和那三绝堂有什么瓜葛,现在既已走到了这一步,倒是不妨安下心来慢慢探他口风再说。

    天狼微微一笑,显得十分和气亲切:“二位先喝口茶水,我已吩咐下去尽快准备酒水吃食,只望二位莫要嫌弃我这里粗茶淡饭才好。”

    徐子桢笑道:“天狼兄太客气了,我叔侄俩lang迹天涯无以为生,本来就时常饱一顿饿一顿的,承蒙天狼兄相救还有饭可吃,已是我徐子桢的造化了,又哪敢说什么嫌弃不嫌弃?”

    在他说到lang迹天涯这四个字时,徐子桢发现天狼的眼神明显动了一动,他只作不知,装作感动万分的样子起身抱拳道:“天狼兄,我是个粗人,不过我也懂知恩报恩这四个字,今天我叔侄俩受您这么大的恩惠,您要不让我为您做点什么,我这心里可是无论如何过意不去的。”

    天狼哈哈一笑,摆手道:“徐兄莫要如此客气,来来来,先喝茶。”说完便笑而不语,不论徐子桢怎么说他都不肯再开口。

    没多久偏厅中已摆上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天狼站起身请二人入座,徐子桢也不客气,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西夏的酒醇厚甘冽酒劲十足,倒正配他的胃口,他也不怕这天狼在酒里下药,拿过一瓶对着嘴就吹了起来,三两口将一瓶喝了个底朝天。

    李猛原本还犹豫了一下,只是他见徐子桢这样放得开,便也不再顾忌,跟着胡吃猛喝了起来,天狼也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些菜慢慢吃着,始终笑吟吟地作陪。

    很快,一桌饭菜连带十瓶酒都被扫了个精光,天狼略有诧异地看着徐子桢,笑赞道:“徐兄好酒量,好胆气,果然是豪爽汉子!”

    徐子桢打了个饱嗝,笑道:“既然您都说我豪爽了,那您是不是赶紧吩咐一声?我这人有个毛病,最欠不得人情,要不然怕是连着几天吃不下饭喝不下酒去。”

    李猛也在旁边认真地点头:“我也是!”

    天狼看了两人一眼,忽然一拍手,大声道:“好,既然二位都如此爽快,那我天狼也就索性直言了。”

    徐子桢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心中暗道:来了,这货果然有目的!

    天狼放下筷子,看着徐子桢微微一笑:“徐兄使刀神出鬼没,怕是经过名师教导吧?”

    徐子桢一愣,故作强笑道:“我哪有什么名师教过,就是自己瞎琢磨而已,天狼兄看错了吧?”

    天狼笑道:“徐兄,在下虽然本事低微,却自认不会看走眼,你的刀隐在袖中尚能在瞬间割断李兄弟身上的软索,这份手段可不是瞎琢磨便能够琢磨出的。”说完他又看向李猛,“李兄弟虽然年幼,但拳路刚猛无俦,气势夺人,二位如此英才,却落得个流落天涯,天狼着实为二位感到惋惜。”

    徐子桢摆了摆手:“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天狼兄已识破我叔侄的底细,那我便不妨直言吧,我二人如今穷困潦倒,正要找个好东家投靠,以图混个温饱,天狼兄若有好去处,还请相荐一下。”

    天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象是在观察他的神情,手指轻轻点击着桌面,良久才缓缓说道:“不知二位有没有听说过……西夏三绝堂?”

    徐子桢心中一凛,却随即大乐:果然!

第118章:左使

    三绝堂这几个字就象一阵兴奋剂,顿时提起了徐子桢的精神,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脸上装出一副惊讶的神色道:“三绝堂名冠大夏,这我自然知道,莫非天狼兄……?”

    天狼故作随意地笑笑:“小弟不才,正是三绝堂的地阶武略.”见徐子桢露出不解的神情,他又解释道,“三绝堂分文修、武略、工术三堂,其中又各有天地玄黄四阶,小弟便是地阶。”说着笑吟吟抖了一下衣襟前摆,三道金色波纹很是显眼。

    徐子桢恍然,直到这时他才搞清楚三绝堂的架构组织,他眼中露出明显的艳羡之意,盯着那金色波纹道:“只是不知……天狼兄与我说这些又是何意呢?”

    天狼轻敲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在下与徐兄一见如故,若徐兄不嫌弃,在下愿为你与小猛兄弟代为引见,入我三绝堂,不知徐兄意下如何?”

    徐子桢有些愕然,他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天狼救他们似乎别有用心,而且应该没有害他们之心,因为很简单,以天狼的身手要杀他们两人虽说不易,但当时那情况只要不出手,他就已经是个死尸了,所以在天狼请他吃饭的时候他索性大大方方的,也让天狼能打消某些顾虑,真以为他只是个憨直的江湖汉子而已。

    他没想到天狼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邀他入三绝堂,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强自稳住心神,装作又惊又喜的样子道:“真的?我也能入三绝堂?天狼兄你这莫不是在诓我么?”

    天狼笑道:“李猛小兄弟的身手我已见识到了,徐兄虽未明着出手,但在下也略有所感,若由在下引见的话,怕是最低也是玄阶武略之职,不知二位……?”

    没等他说完,徐子桢赶紧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天狼兄既有如此美意,我徐子桢又怎能不识抬举?一切听凭天狼兄作主,若真能进得三绝堂,小弟便欠天狼兄一份天大的人情!”

    他的神情激动而真挚,天狼不疑有他,笑吟吟地看向李猛:“小兄弟的意思呢?”

    李猛哪会不知道徐子桢的心思,嘴角一咧憨憨地笑道:“我听我叔的,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天狼显然很是得意,大笑道:“如此,二位且随我来。”说完起身离席,往门外走去。

    徐子桢对李猛使了个眼色,紧跟了上去,这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只是三绝堂不是好相与的,就算在这西夏地界没人认识他俩,他也得万分小心,不说要求太高,只要能借着这机会把三绝堂搅上一搅,报个仇就行。

    天狼带着二人往后院而去,七转八绕地来到一座小小院落外,低声吩咐道:“二位且先稍等,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徐子桢点点头:“我省的,这点规矩咱还是懂的。”

    他一脸认真恭谨的模样,象极了一个落魄已久却忽然被人拉拢的江湖汉子,天狼没再多说,轻敲了几下院门,一闪身进了院中,徐子桢也不趁机偷看,就和李猛规规矩矩地站在院门外静候着。

    这座小院中一片寂静,高高的院墙象是将这里和整座庄子完全隔离了开来,天狼一进入院门就变得神情恭谨了起来,摈息敛气垂眉低目,轻轻走到院中一间小屋外,轻咳一声:“左使,天狼有事禀报。”

    屋内一片安静,良久才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说。”

    天狼凑在门边低声将徐子桢和李猛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主子最近要做大事,这叔侄二人心思单纯,身手却是不错,可堪任用。”

    屋内那人沉默了片刻,说道:“带进来吧。”

    “是!左使。”

    天狼回到门外,神色肃然地对徐子桢招了招手,低声关照道:“随我来,但且记莫要失礼!”

    徐子桢看他那紧张的模样,顿时好奇起来,也低声问道:“这里边难道就是三绝堂主么?”

    天狼嗤笑一声:“我家主子哪有这么容易见到?就连我也……咳,先随我进去再说吧。”

    ……

    小屋里地方不大,家什简单整洁,就象是一个寻常苦修人的居所,天狼进屋后行了个礼,低着头恭谨地道:“左使,这便是徐子桢与李猛叔侄二人。”

    屋角书架旁有个纤弱的身影正低头看着本书,闻言抬起头来对着徐子桢淡淡地扫了一眼。

    徐子桢只觉一阵焦雷轰顶,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所谓的三绝堂左使竟然会是个妞,而且还是个非常年轻的漂亮妞,鹅蛋脸型,肌肤如雪,一双杏眼亮如明月,她身上也穿着件黑色的袍子,与天狼的打扮一般无二,只是在衣襟下摆处却是一个金色的月牙。

    那件黑袍并无出彩之处,却丝毫掩盖不了她那曼妙的身材,凹凸有致玲珑之极,徐子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美女,吃吃地道:“左……左使?”

    那美女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徐子桢这种无礼的直视有些不耐烦,天狼看在眼里,心中大急,慌忙悄悄拉了拉徐子桢的衣角,徐子桢这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行了个礼道:“在下徐子桢,见过左使!”

    李猛年纪还小,对美女不怎么感冒,跟着徐子桢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礼,那美女放下手里的书,回过身来走到徐子桢面前,淡淡地道:“听闻你身手了得,不知阁下可愿入我三绝堂?”

    徐子桢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在下仰慕三绝堂大名已久,若左使能给在下这个机会,小人必定全心竭力效忠,绝不食言!”

    那美女不置可否,又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冷锐如箭,缓缓地道:“你是宋人?”

    徐子桢心中一惊,这小妞好凶的眼神!

    但他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已处变不惊,淡定若素地摇头道:“该说在下曾为宋人。”美女只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徐子桢笑了笑接着说道,“在下曾误伤人命,因此不得已才逃至大夏。”

    那美女又看了他许久,忽然语出惊人:“三千白银,将你性命卖于我,你可愿意?”

第119章:伏击

    徐子桢吓了一跳,三千两银子就要我的命?老子有那么贱么?

    左使淡淡地道:“我并非真要你的性命,放心便是。”

    “那是什么意思?还请左使示下。”徐子桢还是没明白。

    左使道:“银子只是给你安身所用,三绝堂从不慢待任何一人,明日一早,你们便需随我去一处所在,具体情形到时候再与你细说,只是或有危险,因此我才问你,是否愿意?”

    徐子桢一愣,这么快就有任务?难道这三绝堂现在人手紧缺成这样么?

    他心里想着,嘴上却答道:“行,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我可不在乎那个!”

    左使点点头:“那好,从今日起,你二人便是我三绝堂玄阶武略了。”

    ……

    离开那座小院后,徐子桢就开始琢磨了起来,三绝堂威名赫赫,断不至于说这么急着要他和李猛两个新人立刻去加入什么任务,而且她也说了,这任务有一定危险性,连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都说有危险,那这任务究竟是什么呢?

    李猛没什么可想的,走在徐子桢身边只是低手研究着身上那件黑袍,现在他俩也都穿上了和天狼以及左使同样的衣服,只是他们的衣襟下摆上是两条金色波纹,徐子桢身形修长,穿着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可李猛个子还小,穿着那件袍子怎么看都有点滑稽可笑。

    天狼将二人带到了一间偏屋后就离开了,这间屋子不是很大,里边一应日常用具都已齐备,周遍几间屋子也都空落落的毫无声息,显然都是没人居住的空屋,徐子桢有心想要四处观察一番探个究竟,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自己初来乍到,也不知有没有人在四周窥伺着。

    一夜无话,徐子桢和李猛真就如同两个lang迹天涯的江湖人,早早地上床歇息了,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天狼便来敲响了门,才一进屋就将三张千两面额的银票递了过来,徐子桢眼前一亮,赶紧贴身放了起来,这才招呼道:“天狼兄,这么早就要出任务么?”

    天狼笑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更何况徐兄弟你如今已是玄阶武略,若争得几次功劳,怕是就要与我平级了。”

    徐子桢堆出一脸谄笑道:“天狼兄您这是开我玩笑呢,我老徐素来胸无大志,只求三餐温饱,您能引我入三绝堂已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福分了,我又哪敢想这么多?还请天狼多多庇护在下才是。”

    他说着话偷偷塞了一张银票给了天狼,天狼嘴上推辞,手里却将银票塞进了怀中,故作不快道:“徐兄,你这又何必呢?我们兄弟还需要这一套么?”

    徐子桢心里暗笑,不再多说,钱是个好东西,自己既然打算在西夏摸一摸三绝堂这滩水,那必须要有这么一条傻鱼做引路的才行。

    不多时,天狼引着徐子桢和李猛来到后院,这里早已停着数辆大车,车厢上盖着厚厚的绒布帘子,天狼偷偷对末尾一辆指了指,徐子桢一拉李猛迅速钻了进去。

    车声辚辚,车队朝着城外而去,西北地寒,且现在又是冬天,徐子桢只觉越来越冷,手脚都开始有些发僵了,终于在大半个时辰后车停了下来,天狼一挥手,众人齐齐下车。

    徐子桢舒展了一下手脚,顺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只见这里是一条僻静的街道,时间还早,街道两旁的商铺还都紧闭着大门。

    车队总共下来了三十多人,均是一身黑袍,有玄阶也有黄阶,从为首第一辆车里下来一个黑衣人,衣襟下摆上却是三道金色波纹,显然是和天狼属同一级别。

    那人神情极为傲慢,即便在看向天狼时也没有多客气,只是斜睨了一眼,随即一挥手,低喝一声:“各自隐藏!”

    “是!”三十多黑衣人齐应一声,迅速从原地散开,各自隐入四周店铺或屋顶之上。

    徐子桢还在莫名其妙,天狼拉了拉他,朝旁边一个商铺努了努嘴,徐子桢立时会意,拉着李猛一起蹿了进去。

    这间铺子从外面看没什么特别,但铺子内却空空如也,显然三绝堂为了这次的潜伏早已做好了准备,徐子桢也不多问,就这么和李猛伏在窗内,透过狭窄的窗缝往外看去。

    街道又恢复了僻静冷清,风吹起街面上的黄土,卷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小型风束。

    徐子桢没来由地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古装大片,那些杀手不都是这么隐藏身形,然后目标出现,几十**喝一声蹿了出去,结果反被人一阵乱箭射了个精光。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不寒而栗,难怪那左使对自己的加入这么爽快,合着是把自己当成炮灰啊?就不知道这回要伏击的是谁,不过看这阵仗估计也差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在街面上扫出一道金色的光带,徐子桢已经蹲得有些不耐烦了,刚忍不住想问一下天狼,却听远处依稀传来一声锣响。

    天狼精神一振,低声道:“禁声,人来了!”

    徐子桢急道:“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做呢。”

    天狼一手卡住腰间刀鞘口,悄无声息地拔出刀来,虚挥一掌,做了个口型:“杀!”

    锣声越来越近,徐子桢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杀过人冲过大军,但这种伏击暗杀的事还是头一回做,他紧握唐刀,手心里的汗不住往外渗着,没多久就看见一列队形齐整的仪仗缓缓开了过来,为首两排军士,手中高举肃静回避牌,另有一块黑底金字的方牌,上写三个大字——枢密院。

    徐子桢心中砰的一跳,只觉一瞬间口干舌燥,西夏的行政结构仿效大宋,几乎完全相同,枢密院,难道说这列仪仗中是西夏的枢密使么?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三绝堂怎么会对这当朝一品大员动起了脑筋?难道……

    街道四周有数十双眼睛紧盯着那列仪仗,而那些高举仪仗牌的护卫却似乎丝毫未觉,依然昂头挺胸走着,街边不知哪个角落忽然传出一声断喝:“杀!”

    砰!砰!砰!

    街道两边的窗户内同时扑出数十个黑衣身影,一把把雪亮的钢刀直奔那列仪仗而去。

第120章:去当太监

    在那一记杀声响起时,天狼也扑了出去,徐子桢没有犹豫,也跟着纵身而出,枢密使再如何是朝廷大员也跟他没关系,因为这里是西夏,他甚至打心眼里希望这些人能伏击成功,至少能让西夏朝廷乱上一乱也好。

    枢密院不就是中央军委么?金城关外还囤着十万大军呢,这要是把他们的总司令干掉了,回头就把那十万人轻松吃掉,多惬意的事?

    数十个三绝堂武略的突然出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仪仗队全是些衣着鲜亮的帅小伙子,但手中却无兵刃,而且显然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城内遭到如此规模的袭击,一个愣神之下顿时有几人身首异处横死当场,其他人一阵哗然,慌忙朝队形中心围拢。

    这些武略显然久经训练,此时既占得先机,又哪会手下留情,各自锁定目标挥刀砍去,徐子桢的位置略为偏后,倒是把全局看得更清楚,虽然现在三绝堂处在上风,甚至眼看就要把那队人马灭了个干净,可他总觉得隐约有些不对劲,脚下不禁缓了一缓。

    就在这时,仪仗中心忽然一声冷哼:“三绝堂,果然来了么?”

    徐子桢心中一凛:不好!反伏击!

    他念头还没动完,就见先前还一脸惊恐的仪仗队忽然来了个大转变,手中牌子猛的一丢,从身旁车架上各自抽出一把弩来,这弩比徐子桢先前所见的还大上一些,箭头黝黑锃亮,闪着森然的寒光。

    冷哼声又响起:“一个不留!”

    “是!”

    随着话音落下,那些弩箭齐齐射出,就如同在瞬间落下了一阵箭雨,又密又急,三绝堂众人正全力前扑,如何躲避得开?顿时就有十几人因冲得太快而被射成了刺猬,满身箭羽地横死在地。

    徐子桢顿时大骇,一把拉住天狼转身钻进旁边一条小巷里,而就在这时,仪仗队中央猛地蹿出两条人影,手持长剑迅疾如雷,几个纵跃间便扑入三绝堂余众之中,轻喝声响起,长剑舞出一道道流光溢彩,顿时又有数人毙命。

    “好强的身手!”天狼惊魂未定,脱口而出,刚才若不是徐子桢拉他一把,只怕他已刹不住车冲到了前头,那么即便自己没被那强弩射死,这时也该对上那两名剑客了,他自己身手不错,自然看得出对方的斤两,他自问若是独自迎上那两人,只有四字——必死无疑!

    三十多个武略,此时已一个不剩,清冷的街道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只有那个带队的地阶武略与那两名剑客对峙着,只是现在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再也看不到一丝傲慢。

    危险已经解除,仪仗队又恢复了队形,露出中间一顶红呢大轿,轿帘一动,从里边缓步踏出一人来,年近半百两鬓微霜,朱袍革带气度非凡,他扫了一眼面前这番乱状,神色没有一点变化,淡淡地看着那地阶武略道:“三绝堂近来愈发的胆子大了,居然敢对本使动手。”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那武略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眨眼间自己这方便完全落入了下风,他不动声色地四周寻找着逃脱路线,脸色阴沉不作回答。

    那中年人没与他多纠缠,只是看了那两名剑客一眼:“拿活的。”

    “是,牟大人!”

    两名剑客声音刚落下,身形便已扑出,一左一右朝那武略攻去,剑势如虹,顿时将他的退路封了个彻底。

    徐子桢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再呆下咱们也死定了,天狼兄,咱们撤!”

    天狼一咬牙:“走!”三人再不犹豫,转身迅速遁走。

    ……

    那座小院依然冷冷清清,左使端坐在屋中,听完天狼将整件事叙说完毕,神色没有丝毫波动,良久才淡淡地问道:“你是说,被牟先亭反伏击了?”

    天狼点了点头:“是,属下以为此事恐怕另有蹊跷,我堂内行事素来密不透风,此番却接连遭遇反伏击……”

    徐子桢在一旁听得仔细,顿时恍然:难怪急着拉壮丁,原来人手不够用了?

    左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我堂内有内奸?”

    天狼道:“属下这么认为而已,还请左使明察!”

    左使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又看向徐子桢:“你的反应很快。”

    徐子桢讪讪一笑:“我被人追杀多了,习惯成自然而已。”

    左使盯着他的眼睛,象是要将他心底看穿似的,徐子桢也不敢答话,只得微微低头任她看着。

    “好一个习惯成自然。”又过了良久,左使终于开口了,淡淡地道,“你的反应不错,我倒有个事想交给你去做。”

    徐子桢点头道:“左使只管吩咐。”

    左使伸手摸出一把剃刀,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徐子桢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走了过去,左使站起身来将他按在椅子上,淡淡地道:“下午你便随我进宫。”

    “进宫?”徐子桢下意识地问道,“做什么?”

    左使瞥了他一眼,樱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太监。”

    徐子桢屁股刚坐到椅子上,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惊道:“太监?”

    左使素手轻轻一按,徐子桢只觉肩上传来一股大力,身不由己地又坐了回去,刚要挣扎,左使手中的剃刀就已伸了上来,寒光一闪,徐子桢只觉下巴上一凉。

    “这……这是什么意思?”徐子桢有些被吓傻了。

    左使清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虽是一闪即逝,却也有如百花骤放灿烂无比,徐子桢只觉一阵眩晕,只听她又说道:“我要你进宫,做个假太监。”

    徐子桢只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绷断了,心里暗恨:妈的,敢耍老子?等哪天老子灭了三绝会非得把你抓来暖床不可!

    既然不是真当太监,他也就不再挣扎了,安心享受着左使那柔嫩的小手按在自己脸上的感觉,只是好景不长,没多久自己的脸就已刮了个干净,左使丢开剃刀,端详了一下他的脸,点头道:“不错,很象太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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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色大宋介绍:
相公,你打扮得如此风骚,莫非又要去媾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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