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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巽     渔色大宋txt下载     渔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47章:林芝首战

    漂亮姑娘探枪一挑石昭束甲绦,用个巧劲将他挑了起来横放在马背,刚要勒马往回走,金军那边已回过神来,两员金将怒喝一声齐齐冲了出来,分左右直取她后方。

    双方相距只不过一箭之地,战马冲刺很快就接近她身后,就在这时,她忽然在马背上扭身甩手,不知飞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正中左首那员金将面门,一股鲜血当即飞溅而出,那金将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摔落尘埃。

    右首那金将大吃一惊,急忙身子伏低,以防暗器,同时手中长枪已经撩起,两人已相距不过十几步远,以战马这速度只一瞬就能冲到,可他这时仿佛听到一声弓弦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胯下战马忽然发出一声悲嘶,然后突失前蹄连人带马倒摔了出去。

    似乎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三员金将已经全都折了,一个躺在了那漂亮姑娘的马背上,一个满脸桃花开晕倒在地,第三个更惨,那匹战马已倒毙在地,马脖子上汩汩地流着血,那里插着一支羽箭,而那员金将被马压在身下,眼睛翻着白,眼看是不行了。

    “好!”双枪寨的山贼们齐声喝彩。

    啪嗒啪嗒……

    关内关外掉了一地下巴。

    这两千人出现的时候谁都猜到是徐子桢的人,这个漂亮得象仙女似的大姑娘也谁都看出来和徐子桢是有关系的,只是本来没人觉得她也是能打仗的,或许就是跟来看个热闹而已,可是谁都没想到的是,刚才能一招解决刘光世手下大将的金人将领,竟然在这大姑娘手里连一招都没挺过,就被放倒在马下,而且一放就是三个。

    马蹄声响,漂亮姑娘已经带着石昭和另一个没死的回到了关门外,将他们随手扔在地上,自有人过去绑了,然后见她抬头对徐子桢甜甜一笑,露出两个迷死人的酒窝。

    徐子桢挑起拇指:“干得不错。”

    刘光世艰难地扭过脖子,问道:“监军大人,这位姑娘是……令妹?”

    徐子桢瞪了他一眼:“什么姑娘,这是官家亲封的仙芝帝姬。”

    “啊?!”

    刘光世再次傻了眼,帝姬?

    这个漂亮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徐子桢曾经在吐蕃救出的林芝,如果金军方面那个完颜昌还在的话肯定是不会忘了的,因为在那次诸国“参观”应天学院时他们接连受挫,而最后一次惊艳亮相的就是林芝,当时她以十四岁的小小年龄,用一手漂亮之极的骑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几年里林芝早就跟着徐子桢回了耀德城,应天书院的书也不念了,因为有高璞君还有李清照这样的才女亲自教导,而林芝这丫头毕竟是林朝英的堂妹,有很大一部分的尚武基因,所以在学习琴棋书画之余还缠着耀德城那一个个高手教她功夫。

    林芝可是徐子桢唯一的妹妹,谁都知道她是徐子桢的宝贝疙瘩,所以在耀德城里,可以说她就是唯一的公主,兼之长得又可爱,嘴又甜,没人不喜欢她,于是这些年里不说别人,光是扈三娘一人,就将她的双刀绝技来了个倾囊相授。

    徐子桢的老婆多,而且好几个老婆都是高手,比如赵楦、水琉璃、颜玉淙还有云尚岚李珞雁,再加上一个沙场单挑无敌的暴力小苏三,林芝和这些嫂子们关系十分亲密,自然也深得她们真传。

    还有卜汾汤伦雷捕头等人,也对这讨人喜的小丫头爱护得很,于是林芝如今再不是昔日那瘦弱的黄毛丫头,而是成了一个博众家所长的大高手,从马上到马下,从刀枪暗器到轻功,可说是无一不精。

    刚才她用以对敌的第一招是化自扈三娘的刀法,第二下是用的李猛的飞石功夫,而第三下的那支箭则不用说,是宝儿教的。

    徐子桢这次回大宋境内带了不多人,神机营是单独暗中回来的不算,他自己身边就带了宝儿和苏三,临走的时候林芝赖上了他,死活非要跟他一起回来,徐子桢对这个拣来的妹妹也是实在没办法,在被她再三发嗲之下也只得带上,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没将她带在身边,而是让她暗中跟随,反正这丫头现在的轻功好得很,尽得赵楦真传,跟再远也丢不了。

    宝儿刚才悄悄溜出去就是联系早早潜伏在附近的双枪寨人马的,林芝一听要打仗就来了劲,宝儿哪能管得住她,只能随她去。

    于是,林芝出山后的首战出现了,而且是无比惊艳的一战,一枪一石一箭,放倒三名金将,而这时徐子桢又告诉刘光世,这是帝姬,怎能让刘光世不傻眼。

    这个仙芝帝姬是赵构早早就封了的,赵构和徐子桢的关系本就无人可比,何况林芝这丫头也确实讨人喜欢,每次见到赵构都不称呼官家,而是直接开口叫皇帝哥哥,而且三天两头没事就往宫里跑,去找皇后玩,赵构索性给她封了个帝姬,一来是方便她入宫,二来也是变相的对徐子桢继续示好。

    徐子桢不管关上那一帮掉了下巴的,直接走到金将石昭面前,双臂抱胸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贵姓?”

    石昭总算清醒了过来,刚才耳后那一下砸得他晕到现在,他勉强睁开眼,正好听见徐子桢问他的那一声贵姓,石昭哼了一声,正要甩些脾气,却忽然间瞪大了眼睛,看向徐子桢那一头短发和腰间唐刀。

    “你……你是徐子桢?”

    徐子桢乐了:“哟,老子三年不出山,凡间还有我的传说啊。”

    旁边刘光世一阵无语,还出山凡间的,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石昭却不一样的反应,看着徐子桢简直就象见到鬼一样,满脸惊讶之色。

    “不是说你已经死了么?”

    一句话让徐子桢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谁放的屁?老子活得好好的。”徐子桢一脚踹了上去,石昭身体敦实也受不了他这一脚,顿时象个虾米似的蜷缩了起来。

    可徐子桢却没就这样放过他,一把将他揪了起来,下巴朝关外扬了扬:“那黄灿灿的是哪个?说!”

    或许是徐子桢恶名在外,石昭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接回道:“是……是赤奴儿,你该认识。”

    徐子桢跳了起来:“我草,是这王八蛋?”

第1048章:三万变八万

    徐子桢是来自新时代的人,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所以从来没有什么民族歧视之类的,就算来到了这个年代,亲眼见过无数百姓遭受侵略而受到的悲苦,也并不对金国或者说女真族有什么深恶痛绝之感。

    可是整个金国之中有两个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一个是完颜宗弼,也就是兀术,这小子坑自己坑了无数次,挑拨离间害得自己不得不逃出大宋,另外,颜玉淙的爹就是死在他手里,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另外一个就是原金国国师完颜蓟之子,后来摇身一变成了他叔叔完颜荆之子的赤奴儿,本来徐子桢和他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他背叛自己亲爹也好干爹也好,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可是这小子脑子或许不如兀术,但是阴狠却是尤有胜之,当初自己也曾在他手里吃过不大不小的亏,最关键的,就是阿娇为了救他而挡了一箭,导致到现在还半身瘫痪无法正常行走。

    听到关外那个金甲将是赤奴儿,徐子桢的怒火顿时就涌了上来,抄起刀就要出关去取他狗命,只是他脚刚一动就停了下来,皱眉沉吟了片刻后盯着石昭的眼睛问道:“你们此番来了多少人马?”

    石昭居然无比老实地回答道:“三万。”

    刘光世在一旁撇了撇嘴,关外一马平川,有多少人马不是早就看到了,还问什么,莫非你不会数数?

    徐子桢冷笑一声:“真的只是三万?”

    石昭愣了一下,竟然有点眼神闪烁不敢跟他对视。

    刘光世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什么意思,难道这三万只是用来诱敌的,后边还有大队人马?

    徐子桢却忽然换了个话题,看似很随意地问道:“石昭是吧,看你的长相,你是宋人?”

    石昭却忽然哼了一声:“是又如何?莫非你还想招降石某不成?”

    徐子桢俯下身凑近了他些,笑眯眯地道:“我还没说话,你怎么就知道我要招降你?反应这么快,练过吧?”

    “呃……此话怎讲?”

    石昭心里早就准备好的说词被徐子桢这跳跃性的思维弄得有点混乱了。

    徐子桢又站直了身体,背着双手慢悠悠地道:“也许你听说过,我徐某人是半仙之体,所以,我的眼睛不是一般人的眼睛,我能辨是非,识忠奸。”

    石昭半张着嘴看着他说话,听得一头雾水又隐隐有些不安。

    “神机营的出身是什么你也该听说过吧,那就是一帮子马贼,可我为什么会收编他们,就是我看出来他们是能对我忠的。”徐子桢说到这里一扭头又盯着他看,“可你不是,从你的眼睛里我看见了虚伪,看见了阴谋,你现在是嘴硬,但那也是欲擒故纵,然后你会乖乖降了我,可你要降也是假降,然后暗中出阴招对付我们,我说得没错吧?”

    “你你……”

    石昭惊得满脸煞白,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徐子桢一看就明白,自己是蒙对了。

    这三年在耀德城里徐子桢不是什么都没做,每天除了照常锻炼身体和练刀练骑术之外,最多的就是跟高璞君讨教兵法,而他发现兵法之中,尤其是闯关夺寨用得最多的一招,就是诈降,然后找机会里应外合想办法弄开城门,以有备对无备,杀一个措手不及,攻方必胜,守方必败。

    徐子桢本来没想那么多,可是当石昭那句反问一出来时他就忽然灵光一闪,看石昭这样子也不是个怂货,而且手上是确实有点本事的,按理说这样的人在落入敌手后只有两种反应,一是梗着脖子绝不会答理对手的,这是绝不会降的那种,而另一种肯降的,那也绝不会象他这样主动试探的。

    所以徐子桢故意诈他,没想到这姓石的不经诈,一眼就看出他的表情里藏着鬼,既然这样他就不客气了。

    砰!

    徐子桢一脚将他踢翻,一道寒光闪过,一条胳膊赫然已经落地,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石昭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们总共多少人马?再不说实话也不急,反正你还有一条胳膊两条腿。”

    徐子桢说完抬了抬下巴,这关上打仗厉害的没几个,聪明人却不少,立即有看得懂眼色的上去给石昭的伤口做了下处理,先止血包扎,以免他失血太快就这么死了。

    “啊!……我说我说,是八万,八万!”石昭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再不敢隐瞒,嘶声喊道。

    徐子桢冷笑一声:“八万?很好。”

    刘光世和他手下众将瞬间脸色变得苍白,关内总共就两万人马,金人一下来了八万,这让他们怎么抵挡?他们脑子里最快的反应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赶紧弃了褒城关,退守兴元府,同时派快马通报成都府,请求援兵。

    “来人!速速与我……”

    刘光世刚开口,话还没说一半,徐子桢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刘大人,你想干嘛?”

    刘光世一怔,但还是答道:“金人兵力远多于我府守军,须得速去求援方可。”

    “区区八万而已,急什么。”徐子桢嗤笑一声,看不出一点紧张的样子,然后又摸出虎符来,嘴边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刘大人,现在这关上的守军是我的了,该怎么办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吧?”

    “我……这……”刘光世想要耍赖,想要翻脸,可是看了看徐子桢似笑非笑的表情,想起他身后那一层一层他惹不起的关系,终究还是怂了,你没看关下边就有一位姑奶奶么,她是徐子桢的妹妹,可也是官家的妹妹,他刘光世没那么大能耐,不敢惹。

    “是,下官鲁莽了。”刘光世颓然不语,乖乖站到了一边,但是心里却在默默诅咒着徐子桢。

    八万金兵,我倒要看看你不求援怎么打,就凭关内这两万人马加那两千山贼?

    徐子桢咳嗽一声,一撩前摆坐到了箭垛上,就这么将后背袒露在金兵的视线内,然后目光朝身下众将一扫。

    赤奴儿,你个王八蛋既然敢用自己当饵,那就别怪我把你给吞了。

第1049章:里应外合怎么样

    看见徐子桢的目光扫来,在座诸将全都低下了头,他们心里都明白,徐子桢这是夺了权要开始点将了,可他们都是安逸惯了的,谁愿意去打这鬼仗,没听那被俘的金将说么,对面可是有八万人马,这边才两万,打个屁啊。

    徐子桢当然看得懂他们的意思,心里默默的问候了一圈在座所有人的母亲,这就是精兵和怂兵的区别,要换了都是韩世忠的人马,甚至都不用他来说什么,估计全都自告奋勇去夺这个头阵了。

    “好了,别一副死了爹妈的样子,老子不会让你们去送死,只要你们配合我演一出戏把赤奴儿那王八蛋吓跑就行。”

    徐子桢这话一出,底下十几个脑袋瞬间全都抬了起来。

    这个好,演戏太容易了,他们这些人谁不会?

    徐子桢没再废话,招手让刘光世的副将拿来一副兴元府地图摊在地上,直接上手点将。

    “你,带一千人马,去这里埋伏。”

    “你,也带一千,去这里埋伏。”

    “你……”

    就这样,转眼间十几员将领全都被他派了出去,分布的地区全是褒城外的各处通道。

    这个通道不是官道,而是包括山路水路在内的诸多小路,分布在目前赤奴儿所在位置的东北到西北的扇形区域。

    十几员将领每人带一千,一下子就把关内两万人马分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两个刘光世贴身的副将面面相觑,心里有点发慌。

    最慌的还是刘光世,徐子桢这是要玩大的啊,把人都弄出去了,万一那个赤奴儿发一发愣劲直冲褒城关,他拿什么挡?还是赶紧先天下之溜而溜,跑路再说,要打你徐子桢自己打去。

    “徐大人,既然如此,本官也不便再逗留在关上,不如……”

    刘光世话还没说完,徐子桢就一摆手道:“你不能走,明面上你还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你要走的话赤奴儿还怎么上当?”

    上当?我……你这是把我当鱼饵?那要你干嘛?

    这回轮到刘光世在心里问候徐子桢的母亲,可徐子桢手里有圣旨,他不敢违抗,要非走的话肯定会被这小子上告天听弄个罪名出来,可是不走的话小命也难保,这他妈……

    徐子桢不管他,又走到石昭面前,一脚踢上去问道:“你们的枪法不错,难道现在女真人也开始学大宋枪法了?”

    石昭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尴尬,答道:“我……我不是女真人,我是契丹人。”

    徐子桢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刚才对阵的情况他也看在眼里,那两个金将的枪法确实不错,但是毕竟和大宋的那几路高端枪法还是有差别的,不说别人,就是李猛都比他们高明不少。

    而金人的将领通常都是以力量体格见长,所以武器也通常是大刀大斧锤子为主,也难怪这几个一用枪就让徐子桢怀疑赤奴儿或是兀术那里有宋人名将在教授。

    石昭这一说他就明白了,契丹人就是以前的辽国人,宋和辽打了那么多年仗,他们或多或少也从宋这边学去了不少本事,因此辽人早先也有不少使枪的好手。

    徐子桢脑子里忽然一个念头转起,他又问石昭:“你认识耶律大石么?”

    石昭一愣,眼中闪过一道惊喜:“认识!家兄原本乃是耶律大石麾下耶律符旧将。”

    耶律符?

    徐子桢一下子乐了,说起这个名字他就想起那个整天板了个死人脸的老头,偏偏功夫还高得吓人,不过老头对自己真是没话说,暗中保护自己了好一段日子,后来还与自己结成了忘年交。

    不过他脸上没露出什么异样,而是继续问道:“你们国都亡了还瞎起劲什么,怎么不跟着耶律大石开疆辟土去?当开国元老不比跟着赤奴儿做狗强?”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石昭的黑脸一下子涨红,憋了半晌才苦笑道:“你当我们愿意当狗,实属无奈为之……如今四王子兀术麾下尚有许多前辽将领,俱都被他扣着家中老小,勒令我等为他卖命。”

    “这样……”徐子桢听到这里没再说话,而是摸着下巴沉吟了起来,现在他有点后悔,没带高璞君出来,这种情况下要是高大郡主在的话她肯定有主意,哪用自己在这里瞎琢磨?

    褒城关内十几员将被他派出去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要装作伏兵的样子,逼得赤奴儿身后那五万人马不敢妄动,不用怎么搞,只要那十几路各自派人出去,佯装送信求援,而且信上内容全都一样,就是表现得好像援兵离这里不远,让赤奴儿以为在这周边尚有大军等候着,让他这五万人先留守于后方以作狙击之用就行。

    徐子桢早就让宝儿吩咐天机营去给后方的成都府送信了,所以原本他想在这里拖一拖赤奴儿,等成都府吴玠派兵来到再收拾,不过现在听石昭这么一说,他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石昭,你们这些辽将的家眷都在哪儿?”

    “呃……该当是在真定府。”石昭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哦,真定。”徐子桢点了点头,“咱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帮你把家眷救出来,还你自由身,到时候你想投奔耶律大石也好,回家务农也好,都随你,怎么样?”

    石昭一愣,随即有点不敢相信:“徐先生,那个……我们的家眷被看得很紧,连我们自己都轻易见不到面,你……”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就说这交易你肯不肯做。”

    “肯,当然肯!不知要如何交易,要我怎么做?”石昭见他说得笃定,顿时大喜,没人愿意当个狗一样的降将,能有自由当然还是自由的好。

    徐子桢笑眯眯地道:“我会把这褒城关让出来,也会把你放回去,到时候你和你那些前同僚暗中联系一下,咱们里应外合把赤奴儿拿了,怎么样?”

    石昭怔怔地看着徐子桢,有点不敢相信,徐子桢这话说得太轻松太简单了,不说他能不能轻易收拾赤奴儿这三万人马,还有关外埋伏着的五万人呢,他能解决?这可不是一个里应外合能解决的。

第1050章:赤奴儿夺关

    赤奴儿依然安静地等在关外,石昭被俘并没有使他不快,相反,他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徐子桢有天机营,兀术也有天罗,所以当徐子桢离开耀德城之时,消息已经被传了回来,赤奴儿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加确认,徐子桢究竟回来了没有。

    “徐子桢,你终于回来了。”赤奴儿喃喃的自言自语。

    “徐子桢回来了?将军从何得知?”身边副将看了一眼关上,实在太远,看不清有谁。

    赤奴儿笑了笑,指着关门外的双枪寨人马道:“你当这真是什么山神么?这就是一伙山匪,旁人我不知,当先那个得胜勾挂着双枪的我见过,那人姓董,乃是京兆府外双枪寨的头领,亦是徐子桢的人。”

    副将恍然大悟:“城关外敢堂尔皇之使山匪守门的,怕是只有徐子桢这厮才做得出来。”

    赤奴儿嘿的一笑:“不止如此,你没见咱们的耳目撒出去却没一个回来,想必已经被人清了个干净了,就凭刘光世那班废物,能做得到?”

    “将军英明,末将佩服!”副将拱手送上了个马屁,一脸的惊讶加崇拜,接着神情一紧问道,“若是徐子桢在此,咱们是否要暂退?”

    “退?呵呵,不必退。”赤奴儿的笑意渐浓,抽刀在手,“诸将听令,随我直取褒城。”

    副将才刚一愣,就见赤奴儿已率先冲了出去。

    “杀!”

    “杀!”

    “杀!”

    三万人马突然间从静止到急冲,朝着褒城关冲了过来,杀声震天,烟尘蔽日。

    关外的董寒书与众山贼明显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地骂道:“见鬼,怎么就杀来了?快跑!”

    刚才还牛气冲天的双枪寨好汉们转眼间掉头往关内而逃,不过他们的素质还是不错的,尾变头头变尾,速度虽快却不乱,依次快速撤了回去,董寒书林芝和那个贼眉鼠眼三人殿后。

    而关上的宋军显然也没料到金兵说冲就冲,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金兵杀来了,快跑啊!”

    关内诸将被派了出去,现在剩下的宋军本就因为人少而心虚,这一下更是让他们吓破了胆,再没人管得了那么多,只一眨眼的功夫已全都连滚带爬窜下了城墙,在金军破关而入之前一哄而散,只留了个呆若木鸡的石昭在关上,兀自被绑着丢在地上。

    只不过片刻功夫,刚才还在关外耀武扬威的双枪寨就逃得不见了人影,插满宋军大旗的关头也改换了旗帜,赤奴儿果断得很,一占了关头就下令收兵,再不发一兵一卒去追人。

    褒城关不大,但却是连接两府的要紧地方,所以对他来说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抢关,和确认徐子桢的到达。

    这一刻赤奴儿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三年前在徐子桢手里吃了憋之后他就一直想着要报仇,他能忍辱负重装疯卖傻在完颜蓟身边装儿子装二十多年,这份隐忍是寻常人不能及的,所以败给徐子桢的场子也不急着讨回,只不过要讨回就要好好做全准备,还要仔细加小心,比如今天。

    赤奴儿一撩披风,看着朝南远远遁去的那几路烟尘,冷笑一声道:“来人,速速报与后军,褒城关已取下,不必再躲藏了。”

    “是!”

    传令兵下关飞速而去,通报躲藏在后方的那五万大军,而那班副将也回过了神来,不费一兵一卒就取下了褒城关,甚至连交手都没交手,也让他们由衷地好好拍了一番赤奴儿的马屁。

    这伙人都是前辽将领,对于扣着他们家眷逼迫他们卖命的金人自然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对于赤奴儿这种卖爹求荣的货色更是不屑,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一战轻松取关让他们对赤奴儿的能耐有了些改观。

    赤奴儿也很得意,脸上看似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是无比满足,成功入关,看来自己的猜测都对了。

    他其实没见过董寒书,但是天罗的情报工作不是白做的,徐子桢身边有些什么人,他们那里早有详细的名册,有的带着画像,有的没画像但是尽量描述得很详细,别人不好说,但是这般年纪又使双枪还带着一群匪气十足的流民,他敢确定就是双枪寨的董寒书无疑。

    就象那个副将说的,能把双枪寨的山贼叫来帮忙的只有徐子桢,所以能确定徐子桢已经来了。

    同理,关内如果守兵足够,哪需要这伙山贼来充数,所以关内显然是空的,最关键的是,赤奴儿派出的斥候都被悄无声息的灭了。

    以他对徐子桢的了解,如果他准备充分,一定不会轻易去动那些斥候,反而会让他们回报一切平安无事,既然他出手灭了所有斥候,那就说明徐子桢在害怕,在心虚,关内必然是顶不住他这三万人马的,更不用提后边埋伏的五万人了。

    于是他猜对了,褒城关果然易主了。

    ……

    褒城关北五十里,一支五万人大军悄然驻扎,他们隐于山脚下一片宽广的林中,身侧是一条潺潺的河流,以一种不急不徐的速度流入汉江,岸边花红柳绿,风光无限。

    远处一骑飞快而来,将入林时速度放缓,左右看了看后快速钻入林中。

    “报!褒城关已破,奉先锋官赤奴儿将军令,请速驰援!”

    传令兵来不及下马,语速飞快的急报完毕,在他面前的是个略为瘦削的将领,这是女真呼什烈部的名将,叫做补托。

    呼什烈部多出勇士,而这个补托却是个另类,战力不算高,但却以机智著称,听到急报后他没有立即下令大军开拔,而是皱了皱眉道:“竟如此之快,赤奴儿可曾勘察仔细,莫要落入宋人陷阱。”

    传令兵不敢怠慢,赶紧答道:“启禀将军,赤奴儿将军是看仔细的,并无不妥。”

    按军阶算,补托比赤奴儿还要高上一级,这传令兵当然回答得老老实实。

    补托看了他一眼,正要点头发兵,却忽然听到有人惊呼一声:“不好,河对岸有兵马在动!”

第1051章:心魔

    所有人无不一惊,齐齐看去,果然,只见远处那条河的对岸似有烟尘扬起,但又不是太激烈,分明是有人在快速且小心的经过。

    补托是个谨慎的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妙,沉声喝道:“来人,速去察看。”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东西北三方散开察看!”

    “是!”

    麾下三支百人队化作十几路斥候疾驰而去,除了正南方已被拿下的褒城关,其他方向都开始了密集的搜索与察看,补托暂时也不走了,就在原地候着,反正褒城关已经到手,宋人既然丢得这么爽快,想要再抢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等了半天,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斥候纷纷回来了。

    “报!东首河对岸发现敌踪,人数不明。”

    “报!西首山下发现敌踪,人数不明。”

    “报……”

    随着一路接一路的斥候回报,补托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每一路都是发现了敌踪,可却没一个说得出人数,全都是一样,只知道有人经过,等过去时却看不到人了,所以当最后一拨斥候回来报时补托已忍不住打断道:“发现敌踪,人数不明?”

    “呃……将军英明,正是。”那路斥候有点傻眼,但还是老实回答,顺便拍了个马屁。

    我英明个屁!补托很是恼火,牙关咬着,脸上阴晴不定。

    这么多路发现敌踪却没见到人,这说明什么,说明宋人已经派兵迂回到了他的身后,只是现在找不到。

    “难怪赤奴儿去抢那褒城关如此轻松,原来如此,是想趁我前行时抄我后路突袭么?”

    补托提着马缰面露冷笑,他领兵已不是一天两天,这种把戏怎能瞒过他的眼睛,他这里可是有五万人马,要抄他后路奇袭的话宋军至少得派两万人来,这两万人化成三路分散包抄可不是小动静,所以尽管他们刻意掩饰,可还是露出了马脚。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发现得早,不然等自己的大军一路前行,到时候宋军突然回来抢关,身后再冒出大军来奇袭,那肯定就要乱。

    “雕虫小技尔,既然你们想抄,那本将军就还不走了,看你们能忍到何时!”

    补托自以为看穿了宋军的计谋,下令继续驻扎,明里似是无事发生,但暗中却加强了防御,以防宋军久等无果后夜间偷营。

    天黑了,赤奴儿和一众金将在关上巡视,今天的月色很好,可是他却提不起兴致来,反倒有些纳闷。

    和补托说好的夺关后过来驻守,可是却等了半天都没见过来,最后补托来了个消息说宋军抄到他后路了,他要留在那里佯作中计。

    赤奴儿纳闷不是为了担心宋军反扑,而是在猜徐子桢去哪了,他夺关之后就想第一时间抓到徐子桢,可是他已经够快了,等进关之后还是不见了人影,就连那两千个山贼都在他们冲来之际一哄而散,逃得比谁都快。

    当初自从赤奴儿身份曝光,把养大自己的“父亲”完颜蓟坑进天牢里后,他的大名就在金国传开了,从此再没人敢说他赤奴儿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所有人在看到他时眼中都带着莫名的敬畏。

    一个能从孩童时就知道隐忍,一直忍了二十多年再找机会爆发,视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于不顾说翻脸就翻脸的“废物”,已经没有人再敢小看他,但是同样的,也没人再敢和他走近。

    这样的人,就象一条毒蛇,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给你来上一口,而且不管你是谁,一口致命,所以每个人对他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阴险、毒辣、无底线。

    于是,隐忍二十多年后的巨大成功让赤奴儿也飘了,说起来他确实是个人才,有文有武,心计也高,只是当他正处于风头强劲时,却遇到了徐子桢,他败了,而且不止败了一次。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徐子桢突然间将他亲生父亲完颜荆杀了的时候,当他赤奴儿不得不象条野狗般慌乱逃窜时,他再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徐子桢是个莽夫,一个根本没什么脑子只会冲动的莽夫,而自己则是天之骄子,凭什么自己会输给这样一个人!

    如果说那二十多年的隐忍是赤奴儿的自傲资本,那么徐子桢就是他的心魔,一个抹不去的心魔,这辈子恐怕唯有他将徐子桢亲手杀死,才能解开这个心魔。

    于是当赤奴儿成功逃脱后,他就找到了兀术,因为那时候的金国朝堂已经风云变幻,所有和他有关系有交情的全都消失了,有被杀被囚的,当然还有依然好端端但是已经不认他的,他要报仇,当今天下除了兀术再没人能帮他了。

    ……

    夜已深了,褒城关上一片冷寂,除了两支巡逻的金兵就再也不见其他人。

    此去南边只有一条路,宋兵要反扑也没别的路可走,赤奴儿在紧要路口设了暗哨,这关上还是相对安全的。

    月色下一道黑影悄然出现,从关外摸了进来,高耸的城墙和关口的陷坑在他的脚下形同无物,高低无视,很快就避开了巡逻的金兵,潜入到了营房之中。

    石昭已经睡下了,白天的输阵让他在赤奴儿面前丢了脸,但其实赤奴儿并没有当回事,关已经夺到,其他都是次要的,反正他们这十几个都是前辽降将,早晚都是要去送死的,不可能留着当作心腹。

    就在这时,他心中警觉忽起,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反手已将枕边佩刀拿在手。

    “什……”

    石昭刚开口喝出一个字,有只手已经捂了上来,接着一个轻飘飘仿佛鬼魂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家主人让我问你要一份名单,他好去救你们家眷。”

    徐子桢?!

    石昭稍一发愣后立刻明白过来,这个鬼一样的高手是徐子桢派来的,至于名单,当然就是他们这一批在关内的辽将名单,徐子桢说要帮他们去救家眷,而代价则是他们里应外合,拿住赤奴儿。

    没有人是天生愿意当奴隶的,石昭当然也不例外,徐子桢名声在外,而且他们这些前辽降将也确实是没有前途与生路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博一把。

    “好,我这就写与你。”石昭咬了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1052章:今晚见分晓

    石昭是前辽大将,归降后又在赤奴儿手下任了先锋,不光武力值不错,脑子自然也是不差的,徐子桢问他要名单的意思他很清楚,他们这些降将的家眷如今在兀术手里,用以控制他们不得不卖力卖命,徐子桢答应帮他们救出来,但是其实也是变相的在告诉他,你们的家眷会到我手里,你们得给我卖命了。

    这等于是不换身份换主子啊。

    可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石昭清楚,他就算不答应这事,他们的家眷也还是会落入徐子桢手里,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如今的天下,徐子桢的天机营可比兀术的天罗更可怕,简直可称之为无孔不入。

    不多大功夫,一份名单就交到了那高手的手中,那人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石昭的识相,然后一转身就消失了身影,在临走时丢下了一句话:“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家主人于关外等你。”

    “三天……”

    石昭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苦笑了一声,关上窗又回到了床上,他已没了睡意,夜深人静正适合让他好好考虑这事该怎么办。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这三天里褒城关没有任何事发生,赤奴儿每天都在关上巡视,目光始终注视着南方。

    赤奴儿的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是激动还是紧张,徐子桢是四王子兀术的老对手,也是自己的老仇人,若不是他徐子桢,自己应该还好端端的过着自己的好日子,要知道那时候的大金国全在自己父亲手中掌控着,皇帝完颜吴乞买又没子嗣,说自己是大金国第一少爷都没错。

    可就是徐子桢,就是因为他的出现,父亲的所有计划全都被彻底打乱,好好的局面一下子就翻了盘,父亲被徐子桢杀了,自己要不是机灵也同样落个身死的结果。

    苦等了这么几年,终于等到了今天,虽然这些年四王子的处境不算好,但是他们并不急,失去的那些地盘不打紧,只要打下成都府,整个大宋的南路就暴露在了眼前,等于是一块肥美鲜嫩的肉就摆在盘子里,任他们享用了。

    褒城关到手,就等于大事成了一半,补托虽然被什么伏兵拖住了还驻守在后方,但是他已经传书给了四王子,大军不日就将开至,到时候区区兴元府哪还能挡得住四王子的大军,再往后便是势如破竹取下成都。

    赤奴儿早就揣摩出了兀术的心思,被金国断了后路又如何,他根本就不在意,只待取了成都奠定了基础,他必然诏告天下登基为帝,以丰腴富饶的川蜀之地为根本,成千秋万载之大业,到时候他赤奴儿身为开国之臣,还能少得了荣华富贵?

    一幅幅梦想中的画卷展开在了眼前,赤奴儿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浓浓的期待之情涌上心头,仿佛徐子桢已被他斩于刀下,这份天大的功劳在手,谁能与他比肩?

    兴元府,守备府。

    今天府中很热闹,来了很多人,为首的是一个儒雅中带着几分英气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徐子桢多年前在雍爷的状元阁中结识,如今贵为四川宣抚使的吴玠。

    “徐兄,枉我一直当你为知交,你可真是对得起我。”

    吴玠一开口就给徐子桢扣了个大帽子,不过虽然话是抱怨的意思,脸上却没什么不开心。

    徐子桢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初自己逃离大宋时,天下人都以为他卖国卖主,为金人出计掳走二帝,又指示张邦昌大开城门迎金人入汴京,可以说当时全天下人都把徐子桢看做是从古到今第一奸贼了。

    如今的徐子桢虽然还没正式出面解释,但是他的不少知交好友都已明白了他当年的苦心,比如吴玠就是,所以他一来就开口埋怨,不是为别的,只为徐子桢瞒了他这么久,害他当初还无比担心,至于徐子桢是不是奸贼,他倒是从没怀疑过。

    徐子桢笑着搂过他肩膀:“兄弟也是没办法,这局布了那么久,万一走漏风声就功亏一篑了,话不多说,今天我好好跟吴兄赔罪,走,酒都摆好了。”

    两人相识于微末时,虽不曾时常相处,但那份交情却是真切的,于是几杯酒下肚连当初那一点点埋怨都没了。

    酒桌上没有别人,只有宝儿陪在一旁倒酒,连刘光世都没在,酒至半酣时徐子桢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哈哈,我就知道,徐兄你哪是这么肯吃亏的人。” 吴玠拍着桌子大笑,然后笑容一收,肃然道,“不知小弟有何效劳之处,徐兄但讲无妨。”

    徐子桢笑道:“那个什么呼什烈补托打的就是成都的主意,而你是守成都的,与其坐等他打上门来,何不咱们先一步把他给灭了?”

    吴玠挪了挪椅子坐近了些,说道:“愿闻其详。”

    徐子桢用手蘸着酒水,在桌上画画点点了起来。

    “不出意外今晚就见分晓,咱们这么来……”

    ……

    夜渐渐深了,一轮明月当空高挂,褒城关外一片寂静,偶尔传来一两声野狗的呜咽。

    褒城关城头上依然在严密戒备中,火把遍插,弄得光亮如昼,值夜的军士不时来回梭巡,没办法,补托的五万人马到现在还驻守原地没过来,据说他们还没找到那几路伏兵的踪影,但是又每天能发现些蛛丝马迹,证明在他们四周是有宋军的。

    所以赤奴儿不敢怠慢,只得强打起精神继续守在这里,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徐子桢这时候带兵杀回来,他顶不住就撤,和徐子桢对阵他是真没信心,被打怕了的,反正一个褒城关而已,不要就不要,等补托到了再抢回来就是。

    徐子桢素来喜欢奇兵制胜,所以越到晚上赤奴儿就越不敢松懈,这几天他是吃足了苦头,白天不能睡,晚上不敢睡,夜半三更的时候他还披着甲在城头视察着,就是防徐子桢半夜袭关。

    天气越来越凉,今晚的风有些大,赤奴儿紧了紧系在脖子上的披风束带,左右看看无事,来到墙角避风处坐了下来,搓了搓手喝道:“来人,弄个炉子,煮一壶茶来。”

    “是!”

第1053章:三把火

    陪在赤奴儿身旁有好几人,其中一个就是石昭,他先应了声而去,不多时抱了个小炉和一个茶壶而来,就在这角落放下,炉膛里已放好了小块的白煤,点火,烧水,不多时热气升腾,水开了。

    石昭倒了一碗热茶,小心恭敬地递给赤奴儿,赤奴儿看了他一眼,顺手接过,指着关外那大片平原道:“石昭,你知道从那儿再过去是哪儿么?”

    “知道,兴元府。”石昭微微佝偻着腰,脸上带着恭敬加谄媚的笑。

    “不错,兴元府,再过去呢?”

    “成都。”

    “对,就是成都,成都!”赤奴儿站起身来,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指向远方,气势傲然,挥斥方遒,“只要拿下成都,咱们的根基就稳了,哈哈哈!”

    “是,将军旗开得胜拿下褒城关,兴元府自也不在话下,那成都府无非就是再等个两三月,终究还是会收入将军囊中。”

    石昭一连串的奉承话不要钱的从嘴里而出,赤奴儿身边的几名近卫皆目露鄙夷之色看着他,而和石昭一同身为前辽降将的几人则面无表情,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前几日褒城关之战,赤奴儿率军抢关成功取得大胜,虽然借着大胜之喜没有追求石昭失手被擒之罪,但这几日石昭的日子还是不怎么好过,比如今天连烧水的事都让他来做了,可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鄙夷总比推出去斩首的好。

    赤奴儿被他的马屁拍得舒坦之极,似乎成都府被破就在眼前,徐子桢也将成为他刀下亡魂,那片黑漆漆的夜空就是他梦想的舞台,一切他希望发生的好事都在那里上演着。

    只是他没发现石昭眼中闪过的一抹微不可察的纠结,今天就该联合他那十几个前辽的同胞造反了,可是石昭的心里实在没底,赤奴儿手下可还有三万人,现在虽然大部分都撒在了关外分布着扎营,以抵御宋军来袭,可关内至少还有两千,就凭他们十几人怎么造这个反?就算把赤奴儿生擒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忽然,石昭的眼角余光扫到墙角某处,那里有个看似寻常不过的金兵,手中持着一杆枪正值守着,石昭本来只是随意扫一眼,可当他看清那个金兵的面容时忽然浑身一颤。

    那不是前几天晚上摸进自己屋里的那个高手么,他怎么在这里?那个高手也发现了石昭在看他,嘴边扬起一丝冷冷的笑意,下巴微微一抬,指着的方向正是赤奴儿。

    石昭的反应还是很快的,瞬间恢复了正常,没人发现他有任何不对劲,包括他身边的赤奴儿,但是他的心却一下子紧了起来。

    那人将自己这边十几人的名单要了去,也答应了会将他们的家眷救出,可是谁知道他说的话算不算数?虽然那天没说得太仔细,但是石昭也明白,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徐子桢应该会率兵杀回来,看这月黑风高的,是个偷营抢关的好天气。

    本来他还打算看情况而定,徐子桢如果杀回来,那么看战况倒向哪边他就偏哪边,就算要抓赤奴儿也至少得要徐子桢打进关时自己才动手,要不然这边抓了人,那边徐子桢却失手退兵了,自己不就死定了?

    这个高手的出现让石昭暗暗叫苦,算盘落空了,自己都在人家的监视下,想偷鸡都没法偷,只能按约定去做,不过他只是紧张了片刻就从容了起来,那个高手要求的事自己也不是没做,那十几个同胞他早就暗中沟通好了,这事并没有什么难度,他们和自己的心态其实都差不多,降金本来就是无奈之举,能得自由身谁愿当亡国奴啊,现在就是十几双眼睛暗中看着自己,只要这边一动手,他们自然也会立刻配合起来,只是这具体怎么做他们却都还是两眼一抹黑。

    赤奴儿显然心情很不错,坐在那里端着碗不时啜一口茶,翘着二郎腿抖啊抖的,似乎就等着徐子桢送上门来一般。

    忽然,远处的黑暗中猛的爆起一团火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低沉的炸响,声音不是太清晰,预计离着这里尚有好几里远。

    赤奴儿的手一抖,猛的站起身来,眼睛瞪得溜圆,吼道:“怎么回事?”

    城墙边了望兵跑来禀报:“启禀将军,似是前路遇袭,具体未明!”

    赤奴儿大怒:“废物!什么叫具体未明?还不赶紧去探个究竟!”

    “是!”了望兵急忙退下,心里问候了一声赤奴儿的母亲,这黑灯瞎火的你能看见啥?

    这一刻城头上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刀出鞘,弓上弦,瞬间就准备好了防御。

    刚才那团火光是他们布置在褒城关南最前沿的兵力,是阻挡兴元府来兵的第一道防线,夜袭是他们预料之内的,所以没人紧张,而赤奴儿之所以会失态也不是因为紧张害怕,而是他正在幻想着徐子桢趴在他脚边喊饶命,正是他意淫得最欢乐的时候,美梦被突然打断,那种落差让他有点慌张而已。

    而就在这时,远处又一团火光爆起,这次是另一处地方,离刚才那里隔着几里,从城头这里看去一目了然,那是前沿之后的第二道防线,也遇袭了。

    赤奴儿眉头跳了跳,还没开口骂人,第三团火光又亮了起来。

    接连三把火。

    这下城头上所有人的脸上升起了凝重之色,三处地方各有几千兵力,隔着又不近,但几乎在同一时间遇袭,可见宋军方面的准备做得很充分,而且关键的是,那爆起的火光不象寻常*,那亮度,那声响,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徐子桢的火器带来的动静。

    赤奴儿的太阳穴也开始跳了,褒城关很单薄,经不起打,徐子桢真要率大军杀回来的话他肯定守不住,补托那王八蛋到现在也不死回来,还在找什么鸡毛伏兵,不是要命么?

    就在他暗暗发恨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股大力,后腰和胳膊被人揪住了使劲一摔,然后天旋地转了一圈,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摔得他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一把短刀正指着自己咽喉。

    顺着那把刀往上看,赤奴儿张口结舌不敢相信。

    石昭?

第1054章:争夺褒城关

    殊不知石昭自己也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倒,徐子桢答应救他们的家眷,可只是红口白牙说说而已,谁知道他会不会去救,就算自己这里帮他做内应反了,事后他赖了又能怎样?

    可是不反也不行,他是亲眼见过那个高手的能耐的,要是自己这里有些什么不妥,那个高手很可能立刻就上来取了自己小命再说,早就听说徐子桢手下有一群死士,专职刺探刺杀之事,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机营,人家根本不拿性命当回事,哪怕众目睽睽之下杀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可自己不能不当回事,再说石昭也想赌一把,赌的就是徐子桢说话算话,看样子今天的赤奴儿是必败无疑了,既然这样那就做个顺水人情,何况他觉得徐子桢当初能收服西北道上那几百条马贼,必定是以信义打动人心的,应该不至于说话不算话。

    所以石昭反了,而且不光是他,等赤奴儿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他手下几名心腹也都同样被制住了,动手的就是另外那几名前辽大将。

    “石昭,你!”赤奴儿睚眦欲裂,死死瞪着石昭。

    见他这么凶狠得象要吃人的眼神,石昭反而不慌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什么我?就你他妈蠢得跟猪一样,徐子桢是什么人,他能被你这种货色吓得逃窜?你倒是忘了曾经被他打成狗的模样了是吧?”

    赤奴儿被他一句话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曾经踌躇满志却被徐子桢打败是他的心病,本来从无人在他面前说,可今天却被石昭这个叛徒当面揭穿毫不留情,这让他既羞且怒愤懑不已。

    石昭不再理他,一把揪住赤奴儿的辫子提了起来,钢刀横在他咽喉处,大喝道:“赤奴儿已被擒,识相的速速放下手中兵刃投降,若不然休怪我无情!”

    事发突然,城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关外那三把大火之上,谁都没料到那十几个前辽降将会在这当口反水,并且抓了他们的先锋主将赤奴儿,那十几个辽人自然也有各自的心腹手下,这一跳出来立刻就有数百人围来,手持兵刃护主各自的主子,虎视眈眈瞪向周围的金兵,另又有数百人持着刀枪封住了关上通往关下的主通道,他们虽是降将,但却历经大战无数,守关的经验都是妥妥的。

    乱了,现场彻底乱了,在场能拿主意的几员金将全都在别人的手里,那些金兵象掐了头的苍蝇,全都乱得没了方向,你看我我看你,有几个胆子大的刚要大喝一声提刀反抗,旁边就飞来几支箭将他射死当场。

    杀了几个冒头的鸡吓住了猴子,城头上再没敢乱动的了,石昭提刀大喝道:“诸位,徐子桢徐先生许诺,今日事成后将救出我等在金人手中扣押的家眷,届时咱们是留下为徐先生效命,还是解甲归田回乡安然度日,都全在咱们自己拿主意,他绝不勉强,这可比金人拿着咱们不当人用的好无数倍,不过,要想徐先生助咱们恢复自由身,今日必须有点拿得出的东西给他看看,所以,今日这褒城关一定要拿下,灭金狗,还我自由!”

    “灭金狗,还我自由!”

    “灭金狗,还我自由!”

    关上那数百前辽军士被石昭这通话激得血脉贲张,被金人俘虏后每战都让他们打前锋,说白了就是送死的活,他们谁都清楚,可又不得不为之卖命,能恢复自由谁还不乐意呢,何况徐子桢大名在外,既然他答应了能让自己选择,可以为他效命,也可以回乡安然度日,这样的好事可说是错过就没再有下一次了。

    关下防守的金兵尚有数千人,听到城头上鼓噪得知兵变,顿时慌了阵脚,城下几员金将急忙拉拢人马返身攻上,可是先机已失,通道口被堵,不是一时半会能攻破的,而远处已传来了震天般的厮杀声,显然宋军的反扑已经开始,徐子桢之名不是盖的,几名金将面面相觑之下同时下了个决定,撤!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先退去,等和补托大军兵合一处再杀回来就是。

    褒城关地处平原,大军要开进关内不容易,但是分而化之却还是能散去的,于是一阵骚乱之后,关下数千金军瞬间各自退了个干净,关上造反的辽人也不追击,就这么看着他们逃命,片刻之后关下只留了一地乱七八糟的旗帜火把等物,空荡荡的再无一人。

    褒城北,补托大军驻守之地,军营之中的补托收到信时顿时大惊,猛的站起身,喝道:“什么?他赤奴儿入夜时还来信说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功夫就没就没了?他是干什么吃的?赤奴儿如今在何处?”

    偏将报:“据说被乱军扣了,如今正被押在关上,似在等着徐子桢入关。”

    砰!

    补托大怒之下一脚踢飞了脚边凳子,他懊恼之极,却发作不得,这事其实和他也有关系,要不是他一心要找出那扰他的伏兵,早在前三天就去褒城关与赤奴儿会合了,可现在伏兵没找到,却被徐子桢轻易的破了关。

    到了这当口他要还没醒悟是中了计,那他也傻过了头了,当即再无迟疑,断然下令全军开赴褒城关,不管赤奴儿会不会被杀,但是这口气必须要出,褒城关丢了也要再抢回来,这可是事关四王子大事的,褒城关只要抢在手,就等于是控制了金军攻入蜀地的咽喉要塞,虽然大怒,但思路终究还是没乱。

    于是,五万大军连夜开拔,朝着褒城关而去,其中一万人马稍稍延后,补托依然还在顾及着那摸不着影的伏兵,不敢大意。

    夜色之下的平原上,一支人马静静地埋伏在路边的林中,为首的两人眼睛很亮,认真专注地看着前方大道,一个是徐子桢,另一个是吴玠。

    “徐兄,你在补托后方安排了多少人马?瞧把他给吓的。”吴玠忍着笑,轻声问徐子桢道。

    徐子桢嗤的一笑:“褒城关上就那么多人,我能安排多少?就是刘光世手下千把号人,分散了再各处弄点动静而已,说白了,就是几十个人在马屁股后绑点树枝,跑来跑去弄点烟尘装做有大军的样子,跑一会就撤,你还别说,那帮货色打仗不怎么样,可逃命本事却是一流,补托到现在都没能抓到他们,也算是能耐。”

    “啊?哈哈哈!”

第1055章:赤奴儿是头猪

    河北大名府,曾经的安抚司衙门,兀术正在书房中端坐,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大宋东路韩世忠在三年中不断骚扰进攻,最终将战线推进到了这里,兀术本在京兆府坐镇,但是现在,他坐不住了,大名府是他的底线,如果这里再被打下,他就只能被逼得退守黄河中游,而那里一马平川,又成了被宋军四面包围,那就尴尬了,所以他不得不抛下计划中的成都府,来到了这里。

    手中的书信正是他的南路大军先锋赤奴儿给他发来的,发信的日期是三天前,兀术仔细地看了一遍书信,当看到一半时就猛的站了起来,满脸惊容,等看完最后一个字时猛的一拍桌子,怒骂道:“赤奴儿是头猪么?”

    一旁送信进来的副将忽列儿被吓了一跳,兀术素来沉稳,很少见他又如此暴怒的时候,可今天一封信就让他这么失态,这可是很少见的。

    忽列儿是兀术的绝对心腹,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即开口问道:“大帅,莫非南军有变故?”

    “变故?哼!南军怕是要变得没了!”兀术恨恨的将信拍在桌上,“你看看他说的什么,徐子桢出现了,但是见他杀来就吓得掉头逃跑。”

    忽列儿连信都没拿起来就惊道:“徐子桢被他吓跑?这怎么可能?其中必然有诈。”

    “你也看出来了是吧,可偏偏他没看出来,还在沾沾自喜,还有脸给我发喜报!”兀术气得脸色都变白了,咬牙道,“他徐子桢是什么人?早在兰州时就敢带着几千人冲入夏国芏嗣泽的十万大军中,太原城外带着几百人就敢硬冲粘没喝数万铁骑,可这次呢?那褒城关内还有两万人马吧?他说另外还有两千山贼,如此兵力之下,徐子桢会被赤奴儿那区区三万人吓跑?”

    忽列儿拿起信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无奈道:“来信是三日之前,看来赤奴儿已是凶多吉少。”

    “所以我说他赤奴儿是头猪都抬举了他!”兀术在屋内来回走着,走了几个来回后停了下来,问道,“补托呢?他在做什么?”

    忽列儿道:“他暂时未有书信,不过天罗倒是有个消息传来,说补托在褒城北逗留,疑似遇伏,但寻了许久尚未寻到伏兵踪迹。”

    兀术瞪起眼睛:“疑似伏兵?他补托莫非也是头猪?既然是疑似还管他那么多,不速去增援赤奴儿?”

    忽列儿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们都不在现场,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光是靠书信和天罗的消息根本摸不着脉络,他也奇怪,补托的名声可不小,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眼看着赤奴儿那边要遭殃,他还有心思在那找什么疑似伏兵?

    兀术不再说话,又开始来回在屋里走了起来,眉头皱成了个川字,显然在想着破解之法。

    徐子桢回来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也是个坏消息,他可是找了徐子桢十足三年,就等着想办法拉拢他,兀术从没有放弃过,不管是三年前自己兵精粮足时还是现在被族中抛弃流窜于大宋,他相信,只要徐子桢肯跟随自己,哪怕他手底下只有几千人,他照样能成大事。

    他始终认为徐子桢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年逃离大宋只是逼不得已,如果给他一个机会,或者说有足够的诱惑力,徐子桢一定会答应与他携手角逐天下。

    而现在他在考虑的不是怎么回去救赤奴儿和补托,而是在思考,徐子桢这次回来的原因是什么,他出现在兴元府又是什么原因,兀术的第一反应就是赵构给出了足够多的好处,而在他概念里,徐子桢并不是什么铁了心忠于大宋的人,虽然三年前徐子桢没答应自己的拉拢,但是兀术一直在反省,或许是自己当初的手段用得不对而已,只要这次能再见徐子桢,自己再诚心拉拢,给出足够的好处,他一定会答应的。

    只是兀术不知道,徐子桢的确不是彻底忠于大宋,也没什么民族歧视,但也不是他兀术能拉拢的,作为八百年后的新人类,他最为抵触和反感的就是侵略,兀术自以为是这天下最了解徐子桢的人,可惜,如果徐子桢知道他是这么想的话,一定会送他四个字——自作多情。

    忽列儿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可是兀术一直没给他回应,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褒城关之围如何救之?”

    兀术停下脚步,象是做出了决定:“不用救了,赤奴儿死就死了吧,到今日这地步用不用他已无所谓了,徐子桢无非是杀了他,但那八万大军他还没全吞下的本事。”

    当初赤奴儿逃至他那里,兀术本不想收留他,但是却想到了他那个亲生父亲完颜荆,毕竟装疯卖傻那么多年最后一举翻身,暗地里不知在朝中布了多少眼线和心腹,完颜荆是死了,可那些眼线和心腹还在赤奴儿掌握中,于是他留了赤奴儿,为的是将来返回朝中能有一股暗中的力量,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是。”忽列儿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兀术的意思他能懂,徐子桢是刚到兴元府,而那里的守将是刘光世,关于大宋的高等官员之间的关系他们都很清楚,刘光世和徐子桢并不熟悉,而且凭他的为人处事肯定和徐子桢不会处得多愉快,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合作得多好,兴元府据说有两万人马,徐子桢应该没那能耐指挥得动。

    兀术张了张嘴似乎又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然后一咬牙,说道:“吩咐下去,立即动身,前往京兆府。”

    忽列儿一怔:“那这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兀术说完径直出了门,留下目瞪口呆的忽列儿。

    ……

    一轮明月当空,秋风习习,空气中透着股凉爽清新的味道,但是补托的心里却是只有焦躁。

    褒城关就在前方不远处,可是从这里看去却看不到一点开战中的动静,没有火光,没有厮杀声,一切都平静得就象是什么都没发生。

    赤奴儿完了!

    补托不用看都能确定这个事实。

第1056章:疑兵还是伏兵

    这里离褒城关还有大概十几里,按理说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一鼓作气冲上去抢关,但是补托却不知怎么,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大军行进的脚步没停,补托招了招手,副将立刻凑了过来。

    “将军。”

    补托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那副将面露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接着一提缰绳,领着一队人马悄悄从侧面溜了出去,顺着大军边缘往后而去。

    五万大军在夜色下疾行,从这里就能看出平时补托带兵也是很有些水平的,这么多人在夜间赶路,竟是没弄出多大动静来,副将领着那队人马与大军交错而过,混在夜色与人潮之中,也没显得有多突兀。

    片刻之后大军过尽,副将也消失在大道之上,他带了只有几十人,为的是替补托查清大军身后那莫名其妙的伏兵,如果真有,他的目的也不是歼灭,而是只要确定伏兵的方位,大军自然会回头反扑。

    “没人?”

    大军已经全部过尽,但是预料中尾随的伏兵却没出现,甚至连一点影子都没见,副将在又等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了。

    身边跟随的几人也忍不住了,建议道:“大人,莫不是疑兵之计,不如摸过去看个究竟。”

    总这样疑神疑鬼也不是个事,副将知道补托的性子,谨慎得很,但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旦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就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不然他心思不定,最终苦的还是手下这些人。

    “走,去看看。”副将当机立断,借着月色继续北行,前边田垅纵横,一片平坦,没什么可能藏伏兵,但还是亲眼看个清楚的好。

    可是他刚站起身来,却忽然感觉头上掠过一股风,接着头顶上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传来,再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同样的事情在副将身边每个人的身上同时发生,他们成功从大军中悄然分离而出,但是却选错了隐藏的地点——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道路边的一片林子里,林子不大,但是遮蔽月色足够,躲上几十个人也足够了。

    只是转眼功夫,副将与他带来的几十人无一生还,凄冷的月色从林间的树叶缝隙中撒在地面上,照着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旁边还有几十人站着,手中各提着一把尚在滴着血的短刀。

    为首一人扯下脸上蒙着的黑布,却赫然是三天前临阵逃脱的董寒书,他四下看了看,一挥手:“赶紧的,换衣服跟上!”

    “是!”几十人压低声音应了一声,飞快的剥下地上死人的衣甲,也不管有没有血迹,就这么往身上套去,甚至还嫌血迹太少,在死人身上抹一把涂在脸上,然后在董寒书一声招呼下朝着刚过去没多远的金人大军赶了过去。

    副将和那几十人都是骑马而来,于是那些马也便宜了董寒书他们,骑兵追赶步兵不需多久,很快就追上了大军,这黑沉沉的平原上看不清脸,所有人都只认得他们军中盔甲,以为这就是刚才偷偷摸向后方去的那些人。

    董寒书带着那几十人依旧沿大军边缘而上,很快追上了中军,补托眼睛一扫发现了,看衣甲正是刚才离去的副将,也没看清脸,挥了挥手让他们过来。

    几十人穿过人群往中军而来,脸上身上的血迹并没有惹来什么异样的目光,反正谁都知道他们刚才是有事去做的,杀些人而已,落点血是正常的。

    补托目视前方,嘴里问道:“查清楚了?可是疑兵?”

    “副将”来到他身旁落后半个身位,咧嘴一笑:“不是疑兵,是真的伏兵。”

    “你……!”声音不对,补托猛的转过头来,入眼处一杆寒光闪闪的短枪突兀的出现了。

    董寒书左手扳住补托坐骑的马鞍,右手短枪顶在他咽喉,两匹马并行,他就这么靠在补托身边,随他一起混进来的几十人都是双枪寨的老兄弟,配合无比默契,瞬间就分散在了补托四周,将董寒书补托围在中心,护了个严实。

    咻!

    一枚火箭冲天而起,这是董寒书发出的得手信号。

    补托脸色煞白,眼中怒火难掩:“你是何人?”

    “保护你的人。”董寒书笑了笑,忽然揪着补托的领口一把掀翻在地,就在这时,大道两侧忽然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接着两支杀气腾腾的人马挟着一往无前之势冲了过来。

    “老子徐子桢来也,都他妈别跑!”

    夜阑寂静,这一声大喝清清楚楚的钻入所有人的耳中,仿佛一声霹雳,震得所有金兵的心头猛的一跳。

    人的名树的影,以前金军右路大帅粘没喝败在徐子桢手下,无非是让金国上下看作是一段耻辱,但也只是粘没喝的耻辱,可是自从金国内乱,兀术被暗中抛弃断了后路放逐在中原大地后,他手下的十八万人马的日子是越来越艰难,于是每个人都将他们愈发不堪的处境与徐子桢联系了起来。

    就是这个名字,就是这个人,要不是徐子桢暗中挟持了金帝完颜吴乞买,要不是徐子桢设计使四王子兀术落入孤境,他们又怎会跟着一起颠沛流离这么久,最后导致地盘越来越小,人马也越来越少,这一切不都是徐子桢这个罪魁祸首么?

    每个金兵都恨不得亲手抓了徐子桢,然后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但是真正当面碰上了,就象现在,一声自报家门却让他们每个人吓破了胆。

    那可是徐子桢,能以几百人破几万大军的徐子桢,那个怎么都杀不死反而总是给他们带来灾难和麻烦的徐子桢。

    于是五万大军瞬间慌了,可偏偏在这时,中军又传来一声大喝:“补托已授首,还不速速放下武器投降?”

    每个人的目光下意识的转了过来,只见月光下的中军处,一杆大旗顶端挂着个金盔,正是他们主将呼什烈补托的。

    哗!全军大乱!刚才只是慌,而现在却是乱了,彻底的乱了。

    “杀!”徐子桢一马当先,振奋大吼,手中唐刀在月光下渗着森然杀气。

第1057章:兵败如山倒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大军慌乱了,但也只是瞬间就恢复了平静,补托带兵素来令行禁止军纪严明,不然也不会有名将之称,中军不知什么情况,只是宣称主将已死,可是大军没人妄动,哪怕他们内心深处忌惮着徐子桢,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列阵准备迎敌。

    可惜的是补托号称名将,但是徐子桢身边那个却是名声更大的名将,吴玠,他手下带出来的几万川军都是最近几年与金军时常对阵的,始终赢多输少,甚至很多时候能以少胜多,实力可见一斑。

    徐吴二人从西方杀出,身后是呈雁型排开的五千人马,杀声震天,蹄声撼地,整片平原都仿佛在颤抖着,而当先的徐子桢更象是一把尖刀,在与金兵最前沿碰撞的瞬间,狠狠地冲了进去,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一股股鲜血冲天而起,惨叫声接二连三,金军虽然暂时没乱,但那也只是军令与习惯使然,心中对徐子桢这三个字的敬畏和恐惧是分毫未减的,眼看徐子桢亲率人马冲杀而至,而且那阵型摆明了是要吃下这边所有人,似乎是吃准了自己这边主将已殁才毫不顾忌的。

    就在这时,东边平原上又传来一声厉喝:“补托已死,速速全歼金狗,杀!”

    又一支人马杀出,同样是五千人,为首一员女将,杏眼朱唇,娇颜带煞,手中是根亮闪闪的熟铜棍,正是苏三。

    这一下,本来还严防死守军纪森然的金军瞬间哗然,关于徐子桢和他身边的所有人,宋金两国的军民都可以说了如指掌,因为到处都有关于他们的书在说着,有关于他们的戏在唱着,宋人倒也罢了,金人却是对其中几位惧怕之极,比如眼前的苏三。

    谁都知道徐子桢身边有一个暴力美娇娘,长得如花似玉,实则却是个女杀神,使一根熟铜棍,有万夫不当之勇。

    一个姑娘家被这么形容有点不可思议,但这却是真真切切的,当初太原城外的粘没喝就吃过苦头,兀术也吃过苦头,在那双纤纤素手之下几乎没人能挡得住她的熟铜棍,可谓挡之则死拦之则毙。

    大军两翼瞬间就有崩溃的迹象,主将身死的消息不知真假,但是徐子桢和这个暴力苏三的出现却是真真的,这一刻已有不知多少人生起了逃跑的念头。

    就在这关键时刻中军终于有了反应,补托多年带兵,心腹手下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被几十人围住了补托看不见内在的具体情况,但中圈二十多员将领齐齐大声喝道:“将军安好,莫要中了敌人诡计!”

    “将军安好!”

    “将军安好!”

    从中军起一层层往外传,渐渐的大军全都听到了这个消息,然而没等众多军士松一口气,徐子桢与苏三的夹击之势已到,两支队伍如两把钢刀直插而入,无人可挡。

    大战瞬间爆发,又是一场徐子桢式的以少打多,两侧加起来共一万人,就敢直面五万精兵,偏偏那一万人底气很足,勇往直前,那五万却是开始慌张了起来,要不是后方监军压着,怕是已经有逃兵出现了。

    中军只是喊了那么一嗓子,之后就再没了声音,无他,是因为他们这些将领真的看到他们的主将呼什烈补托被擒了,所有人全都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这是玩的哪一出,堂堂先锋大军,竟然被几十个人摸进了中军主将身边而没人发现,这后半边两万多人都是吃什么的?

    董寒书笑吟吟的很是放松,一手揪着补托一手拿枪尖抵着他咽喉,脸上看不出一点紧张,浑然没有将远处开始的大战放在眼里,而他带来的这几十人也很有经验,将他和补托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被人冲进来营救的可能,还偏偏能让外围看得到补托如今的状况。

    这就叫投鼠忌器,主将在军中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不仅仅因为补托善于领兵争战,更因为他是这支大军的灵魂,如今领兵争战就暂时不考虑了,小命都在别人手里,灵魂一说更是个笑话,那些将领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大势已去,这一仗输了。

    补托忽然在这时挣开董寒书的手掌,扭头大喝道:“传我将令,速速退去,回京兆……唔……”

    话没说完就被董寒书捂住了嘴,但是好歹大致意思传达了出去。

    “妈的,倒也算条汉子,小命在老子手里居然只想着让手下先跑。”董寒书也不在意,笑骂了句。

    补托怒目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人群缝隙外那帮将领,嘴被捂着说不得话,只能使劲以眼神示意。

    “将军!”

    “将军!”

    一众将领见补托这样,无不心中憋屈又愤怒,偏偏发作不得,眼前虽然只有几十人,但他们正把住补托的性命,强攻不得,看来只能遵照补托的意思了。

    “退!”

    那班将领互望一眼当机立断,暴喝一声各自率队疾驰,这一战已经没法打了,再耽搁下去只能是误了自己的性命,还害得补托一番好意打水漂,但是他们却不是往来时的方向撤退,而是竟然朝着褒城关而去。

    这些人和补托闲时经常在一起论兵法,有时就说起徐子桢的用兵之道,说得最多的就是他那惯用的奇兵套路,就如今天这一仗,按照他的习惯,左右两路夹击之外必定还有一路隐藏在后,通常最后一路伏兵基本都是在身后出现,趁着大军被奇兵打散打乱之际,截住他们的逃亡之路,做最后的扫荡,这一招往往都极其好用。

    要知道不论多少兵力,在士气被打散的情况下那就只剩下了逃跑的念头,这时候的兵是不会再听从长官的口令了,他们只会往自己认为的安全方向逃跑,而这时候再出现一支伏兵,就是收割他们性命的最好时刻。

    所以在这一刻,他们全都选择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如果徐子桢真有最后一路伏兵,那也肯定在身后,反倒是褒城关才是最安全的方位。

    一瞬间,五万大军的斗志全无,兵败如山倒。

第1058章:杀锐气

    徐子桢一直在挥刀,砍杀,杀了已不知多少人,但他心中一丝理智始终保持着,在耀德城歇了三年,他已经快忘了拿刀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本来今天根本不用他出战,可吴玠怎么劝都没用,他说就是手痒,忍不住,但其实究竟是不是这样,他暂时没说出来。

    鲜血四处喷溅,徐子桢策马往前冲着,反正五万人马,无论往哪个方向都全是人,闭着眼乱砍都不会砍空,金兵已经失去了斗志,离得近了能看到他们眼中惊骇绝望的神色,竟然没人有勇气抵挡。

    中军诸将的下令逃离更是给了大军的心理最后一击,再没人愿意死守,全都顺着人群崩溃的方向玩命的逃跑,从远处看去大军就象是滚滚河流一般,朝着褒城关的方向涌去。

    “好了,差不多了。”徐子桢忽然勒定了马,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

    宝儿始终紧随在他身边,这一次冲杀他的刀下也斩落了无数金兵,他提刀警戒着,嘴里回道:“叔,咱们就这么不追了?”

    “不追了。”徐子桢甩去刀上的血迹,收回鞘中,摇头道,“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回去吧。”

    “是。”宝儿对徐子桢从来不会有什么疑问,他说撤就撤,连问都不会去问。

    他们两人停了下来,身后的五千人却没停,依然追着金军而去,没过片刻,这里四周已是静悄悄一片,月光洒在大地上,照着那一具具失去了生命的躯体,有金人,也有宋人。

    徐子桢回头四顾,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逗留,勒转马头返回。

    吴玠依然在那片林子里等着,他如今身为主将,自然不会轻易出战冒险,见徐子桢返回便赶紧派人接应了过来,然后趁着夜色慢慢往兴元府而去,一路上徐子桢始终没说话,沉默着,吴玠几次挑起话头他都没接,就这么安静的直到回了兴元府。

    兴元府守备府,书房里没了外人,只剩了徐子桢吴玠加个宝儿,吴玠终于忍不住道:“徐兄,恕小弟多嘴,你贵为大夏吐蕃双料驸马,可是千金之躯,方才为何非要冒险出阵厮杀,可实在让小弟惊出了一身冷汗。”

    徐子桢和吴玠相识已久,知道他这话是出自肺腑,那简单的一句话里其实真的包含了关切之情,他沉默了一下,说道:“虽然我一直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但其实我并不喜欢暴力,更别说杀人,只是今天……我不得不为之。”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吴玠皱起了眉,思忖了片刻这话里的意思,他二人认识这么久,他知道徐子桢从来都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而且也真的不是个喜欢滥用暴力的人,曾经那么多次与金军交锋也都是击破,从没有全面屠军之举。

    很快他心里有了答案,试探道:“徐兄是要杀一杀金人的锐气?”

    徐子桢苦笑一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金军此次大举南擒,成都府明显是他们志在必得的,兀术总共还剩了十三四万人,这次一下子派出八万,几乎就是过半了,他这次出现在人前为的就是高调宣布:我徐子桢回来了!另外就是如吴玠所说,杀一杀金军的锐气。

    其实真正的用意还不止这个,兀术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以徐子桢对他的了解,今天这么一下子之后兀术必定会从他这个举动上去猜测用意,就象他了解兀术一样,兀术也同样了解他徐子桢,现在他就是想给兀术布置一个假象,一个他很没底气的假象。

    何谓没底气?简单来说,如果他徐子桢准备充分,按他的性子肯定会装低调,会让敌人不知不觉中落入他的手中,然后暴起灭之,可是现在他高调出现,兀术反而会想歪,或许会以为徐子桢和赵构之间的矛盾还没消除,他手下是没多少人可用的,光光一个神机营算不上什么,再怎么神勇也不过区区两千人,怎么都不可能和他十几万大军抗衡。

    兀术的想法会很简单,赵构毕竟是当今大宋皇帝,他与徐子桢不和,那么徐子桢必然无法得到官军的支持,他的大军一出要灭徐子桢是很容易的,而至于徐子桢为什么要再次出现,也很好解释,他徐子桢要回来洗去三年前落在身上的非议与污点,要重新争取回大宋百姓的信任和崇拜,毕竟他徐子桢没有官职,是要靠做生意养家的。

    那么归根结底,徐子桢就是想让兀术这么认为,然后亲自过来找自己麻烦,拉拢也好除掉自己也好,只要兀术出现,他就有办法解决他。

    因为兀术还不知道,他其实和赵构从来没有翻脸过。

    这时窗棂忽然一动,一个身影钻了进来,白衣如仙,轻纱蒙面。

    吴玠一惊,起身按剑:“什么人?”

    “吴兄别慌。”徐子桢拉住了他,笑道,“这是内人琉璃。”

    吴玠一怔,急忙放下剑:“原来是嫂子。”

    进来的白衣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眉目如画气质如兰,正是水琉璃。

    “吴将军。”水琉璃轻盈一礼,然后看向徐子桢,“补托已被擒,其部退去了京兆府。”

    徐子桢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事就在他的预计之中,本来就没打算全歼他们,只是杀杀锐气,等着兀术来了一举拿下才是他想做的。

    吴玠有点意外:“徐兄,嫂子这是……”

    徐子桢笑道:“吴兄知道天机营吧?如今是琉璃在打理。”

    吴玠顿时恍然,天机营他当然知道,兀术的天罗堂在大宋横行多年,如今却被天机营这个后起之秀压得没了声息,只是没想到偌大一个情报系统竟然是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在管着。

    水琉璃这三年一直都没在耀德城,而是在大宋境内,徐子桢回归那年她生了个儿子,但她没有和其他几位夫人一起在耀德城修养,而是很快就接手了天机营,这是徐子桢刻意让她去做的。

    毕竟她是天下会培养出的人,当初独自在苏州府,委身青楼之中收集各方消息,其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再说天机营这么一个团队终究是见不得光的敏感东西,总要有自己人来掌控才能放心。

    徐子桢其实也没办法,本来天机营是徐十七掌管着,但是在他临近归宋之前温娴悄悄提醒了他一句,天机营这么庞大且敏感的团体,官家早晚会动脑筋下手,而徐十七,毕竟只是徐十七。

第1059章:苗刘之变

    徐十七是个很机灵的后生,凡是徐子桢安排的事都能做得服服帖帖,有时候甚至徐子桢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人又很是忠心,这么几年下来在暗中护卫着徐家的安全,从未出过差错。

    徐子桢对他是很放心很满意的,只从他暗中负责徐家上下的安全来说,他比以前的罗吉更细心,但是温娴的意思是,越是这么出色的人就越不能放在明面上,尤其是负责天机营这么一个敏感的东西。

    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从古到今没有哪个皇帝愿意放任一个遍布天下的情报系统不在自己的掌握中,赵构和徐子桢的交情再深也不可能这么大方,现在没出声只是时候没到罢了,等到大局一定,早晚会伸手过来。

    天机营的前身是雍爷的私兵,老头建这么一个东西为的也是天下,从没想过掌控到老,送到徐子桢手里后改名为天机,同样的,徐子桢也没想过要一直抓着,在接手的那天他就决定,等到天下太平之时他就会把天机营解散,一来为兄弟们求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二来他也不傻,没必要犯这忌讳,这种窥探别人**的机构还是不要存在于这世上的好。

    如果是水琉璃掌管,那么将来交给赵构时一切好说,水琉璃功成身退,天机消失,但如果还是徐十七管着,那么赵构必定会直接开口把人从徐子桢这里要去,徐十七只要到了他手里,天机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就凭赵构那表面厚道实则小心眼的性子,徐子桢相信他肯定做得出这事。

    水琉璃似乎很急,匆匆与吴玠见了个礼,就对徐子桢说道:“京城有变。”

    吴玠一惊,徐子桢倒是似乎没多大反应,问道:“什么情况?”

    水琉璃看了一眼吴玠,见徐子桢摆手示意,便接着说道:“御营右军副都统制刘正彦兵围行宫,杀御营都统制王渊,欲擒官家,官家趁乱逃出,已离京城。”

    砰!

    吴玠猛的站起身,撞翻了身下椅子,一脸惊容。

    徐子桢却只愣了一下,然后似是自言自语的念了两遍名字。

    “刘正彦,刘正彦……”他抬头问道,“不光是他,应该还有个苗傅吧?”

    这下轮到水琉璃发愣了:“你怎知道?”

    天机营的消息已经算是最快的了,水琉璃知道这事的时候恐怕应天府外围的州县还不一定知道,可是徐子桢却不光不感到惊讶,反而一口道破另一人的名字。

    没错,这趟兵谏并非只有个刘正彦,还有殿前都指挥使苗傅,两人都算得上是赵构的贴身近卫,突然间发动兵谏,谁都没能料到,赵构更是被逼得仓皇逃离。

    徐子桢对这个苗傅可不陌生,三年前在应天府时这王八蛋就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天下第一大奸臣一样,徐子桢当然是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是臣,哪来奸臣一说,再说了,随便谁都能鄙视自己,可他苗傅有什么资格鄙视?早晚他得造反,该他被人鄙视才对。

    也就是当初见到了他,徐子桢才把苗刘之变这事记在了心里。

    水琉璃收到的消息上只写了个刘正彦,因为藏身于宫中的天机营内线在第一时间发出消息时只来得及写了个大概情况,徐子桢这么一说反倒把水琉璃弄得愣住,因为连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苗傅。

    徐子桢没解释,却也站起了身来。

    “苗刘之变,苗刘之变……妈的,这俩王八蛋怎么偏偏这时候搞这破事。”他来回走了几步,恨恨地骂了一句让水琉璃和吴玠都莫名其妙的话。

    徐子桢没办法不恨,今天刚刚大胜,赤奴儿和补托被擒,八万金军前锋被打散,而这时候兀术应该还远在不知道多少公里之外,本来徐子桢想趁这机会直接杀出去,联系韩世忠宗泽,让他们远端引住兀术,自己这边动手至少先把京兆府打回来,占取西北关隘要塞,可是这当口在京城发生这么一桩事,这么一来韩世忠他们肯定会丢下其他所有事先赶去救皇帝,倒是直接坏了他的计划。

    最关键的还不光是这个,是徐子桢只记得苗刘之变,却忘了这事最后是怎么破的了,也不知道是韩世忠还是张俊甚至刘光世解的围,他倒是记得一个结果,那就是赵构的儿子被叛军拥护登基,这可还是个三岁的孩子,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在被吓坏后没多久就夭折了,而赵构也似乎是在逃跑时受了伤和惊吓,从此失去了生育功能,最终传位给了和他没半毛钱关系的赵眘,也就是历史上号称南宋最有作为的孝宗皇帝。

    吴玠显然按捺不住了,也不管徐子桢神神叨叨说些什么,转头问水琉璃道:“嫂子,官家如今在何处?”

    水琉璃摇了摇头:“暂时不知,才是昨日发生的事,这一夜过去了也不知跑到了哪里,不过有人暗中护着,该当没什么大碍。”

    她说的暗中护着其实就是有天机营的人跟着的意思,只是赵构似乎一直在逃跑,天机营要报告消息也暂时不方便报告,没个准确的方位。

    “这……唉!” 这下变成吴玠满屋子来回走了,搓着手焦急着,却不知该怎么办,他是镇守一方的将领,就算有心进京勤王,可在不知具体情况时也是只能干着急。

    水琉璃又问徐子桢:“我已将消息发往各处,韩五哥、小种相公、宗泽元帅都该很快收到消息了,接着该怎么办?”

    徐子桢这时候却不恼了,又坐了回去道:“放心吧,官家是不会有事的,只是皇子……”

    他说到这里闭嘴了,有些话他还是不敢说的,哪怕在场这两个都是自己人,但是他要直接开口说皇子快死了,官家快变活太监了,那也太惊世骇俗了。

    水琉璃和吴玠目瞪口呆看着他,徐子桢不恼是不恼了,但心里还是不免郁闷,一拍桌子道:“给五哥和宗元帅递个消息,抓到那俩王八蛋后先别宰。”

    “啊?为何?”

    “坏了我的大事,老子得把他们揍一顿再说。”

第1060章:有点旧帐算算

    水琉璃诧异地看了徐子桢一眼,而吴玠却根本没留意他说的什么,来回走了两步就匆匆告辞而去,应天府虽然远离这里,但是叛乱的事很快就会传到成都,他得尽快回去先看着些,就怕有心人趁这机会作乱。

    吴玠一走,屋里就没了别人,徐子桢定了定神,这事他早就有准备,结果也早就知道,所以根本就不急,乱就乱吧,反正那俩货色最后也没成功,倒是眼下一时间没事可做了。

    “老婆,嘿嘿。”他搂住水琉璃的腰拉了过来,“好些日子没见了,想我没?”

    水琉璃有些慌张,这里可不是耀德城,天知道什么时候有人闯进来。

    “你……哎呀,小心被人撞见。”水琉璃想将他作怪的手拉开,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

    徐子桢道:“夫妻亲热天经地义,别人撞见又能说什么……对了,咱儿子乖不?”他说是这么说,但见水琉璃脸皮薄,他也只能停下手,顺便转移了话题。

    水琉璃却道:“官家遭逢不测,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万一五哥他们亲王不及,该怎生是好?”

    “有什么怎生是好的,那是他自找的,他有这一劫我算出来了。”徐子桢不以为然的说道,苗刘为什么会变他知道,就是因为赵构当了几天安逸皇帝后开始昏了头,宠信宦官不思进取,那些忠心耿耿的他视而不见,溜须拍马的他倒是当个宝,而且他三年前走的时候已经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完了,现在的几路兵马早已养得兵强马壮,韩世忠、种师中、宗泽、吴玠,哪一路都能让兀术喝一壶,可偏偏赵构却不急着收复江山,每天在宫里享福,这才把刘正彦苗傅给逼得急了。

    真说起来苗刘二人算不上乱臣贼子,虽然激进了点,但爱国的心还是真切的,不过再怎么爱国,你一造反了性质就不对了,何况还口口声声对赵构说他继承皇位不合理,因为你和钦宗同辈,要继承也该是你儿子继承,这才有了刘正彦硬把赵构之子赵旉扶上皇位一事。

    水琉璃是知道徐子桢的“本事“的,但正因如此,才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既早就知晓,为何不提醒官家?”

    “关我……”徐子桢差点爆出口头禅,说到一半刹了车,改口道,“你不懂,我这也是为了大宋天下。”

    又是大帽子,动不动就是天下,水琉璃白了他一眼,也拿他没办法,因为一路走来徐子桢做的所有事确实都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水琉璃曾身在天下会,后又嫁给了他,所以对徐子桢的所作所为十分清楚,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徐子桢见她似乎又想说什么,赶紧先拦住她的话头,说道:“官家不会有事的,无非受点惊吓,这事很快就会过去,倒是被刘正彦那么一弄我现在没事可做了。”

    水琉璃对打仗也不懂,只能干看着没办法,想了想问道:“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补托虽被擒,但他那八万人马有大半都回了京兆府。”

    “随他们去吧,我倒是想乘胜追击来着,可没人有空啊。”徐子桢无奈的说道,然后忽然站起身,脸上浮现一抹冷意,“追击是没空,不过有点旧帐还是得去算算的。”

    ……

    赤奴儿睁开眼,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总算是醒了过来,他想坐起身来,却发现手脚上扣着镣铐,用铁链系着,稍动一下就哗啦作响。

    “这里是……”环顾四周,自己身处在一处牢笼内,三面是墙,正对面是一扇门,用的是胳膊粗的原木,木条之间的距离只够伸出手的。

    赤奴儿的心沉了下去,虽然在被擒时他就知道了结果,可当自己醒来发现身处这样的环境中,还是不免绝望了。

    在自己八岁那年,叔父完颜荆偷偷告诉自己,他才是自己的亲爹,并且许诺将来父子二人一同享受那难以想像的荣华富贵,在那时,赤奴儿就知道自己将和族中其他人不同,他这一辈子注定是不平凡的。

    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他一直都谨守父亲的教诲,装傻充愣当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而实则在暗中却一直在勤修着文韬武略,直到父亲突然起事将自己原本的“父亲”完颜蓟挑翻之前,整个大金国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赤奴儿,心智过人,武勇不凡。

    本来从此之后他的人生应该是完美的,是跋扈的,整个大金国除了皇帝之外再没有人比他父亲的职权更高,而他也将是大金国第一少爷,可惜的是这一切被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给破坏了。

    徐子桢!就是他,不光是破坏,甚至可以说是摧毁,父亲被杀,自己要不是机灵趁乱逃跑,下场也必定是成了那片黑土地的一部分,接着自己忍辱负重投奔四王子兀术,凭自己的才智争到了先锋将军之职,可是这还没到目的地成都府,这该死的徐子桢又出现了。

    砰!

    赤奴儿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地上铺着干草,发出一记沉闷的声音,倒是铁链被扯动得哗啦乱响。

    “哟,咱们的大少爷生气了,在拿小拳拳捶地皮撒气哈。”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门外,带着几分嘲讽,赤奴儿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徐子桢!”他一字一顿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果然,穿着身白色长衣留着短发的徐子桢来到了门口,背着手饶有兴趣的看着赤奴儿,水琉璃静静的陪在一旁。

    “你还有什么遗言么,赶紧说。”徐子桢冷笑一声,抬了抬下巴,狱卒过来打开门,将赤奴儿拖了出来。

    赤奴儿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虽然他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没想到徐子桢一出现就会要他的命,要不然也不会说出遗言这话。

    “你……你敢杀我?补托将军的大军随后就到,你……”到得这时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毕竟他在关上时就被石昭打晕了过去,后边发生的事全都不知道了。

    隔壁牢房传来开门声,接着一个同样被铐着的人被拖了过来,徐子桢指了指他:“补托?你说的是他?”

第1061章:四十大板

    从旁边牢房拖来的那人正是这次金人前军主帅,呼什烈补托,只是这时的补托已经全然没了原本的名将风范,他的一身盔甲早已被剥去,头发散乱地披着,遮住了半张脸,另半张没被遮着的脸上满是血污,眼睛也是闭着的,不知是昏了还是睡着了。

    赤奴儿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一颗心沉到了底,微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徐子桢不再废话,转身就走,跟在徐子桢身边的宝儿挥了挥手,狱卒很有眼色的将两人架起跟在身后。

    这里是兴元府衙门的牢房,徐子桢还有点事要问赤奴儿,于是来到了正堂之上,堂外阳光耀眼,堂内却是一股森然气息,徐子桢撩袍上座,宝儿侍立在旁。

    赤奴儿与补托被带到,狱卒对金人不会那么好脾气,就这么把二人扔在了地上,赤奴儿被摔得胸口一闷,补托倒是发出一声沉哼,醒了过来。

    堂后走出两人来,一个是兴元府知府王博,还有个正是褒城关上打了胜仗刚回来的刘光世,两人接到徐子桢的传信,让他们一起过来,却见徐子桢先占了最上头的位置,偏偏又在旁边放了两张椅子,两人互望一眼,均无奈地暗中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到一旁坐下。

    徐子桢抬头看了一眼,一块牌匾高悬,黑底白字写着四个大字——明镜高悬,他哂笑一声,对趴在地上的赤奴儿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么?”

    赤奴儿也抬头看了一眼,自知落到徐子桢手里难逃一死,倒也光棍得很,冷笑一声道:“无非是杀我罢了,你还要弄什么花样出来?”

    “花样?不不不,我只是想让我大宋百姓一起来审审你。”徐子桢说到这里忽然脸一板,抄起案上惊堂木一拍,喝道,“开门,放人!”

    堂外早已站好了两排衙役,当即有人应了声,不多久,堂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又一个百姓来到堂下,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宋百姓,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几个妇人,或许他们这辈子都没上过知府大堂,今天忽然被叫来,都显得小心翼翼,很是紧张,但是眼中却都有一股兴奋和激动之情。

    徐子桢一大早就特地让人在府外临时张贴告示,告示上只有一句大白话——今日公审金军前军主帅,欢迎参观!落款是徐子桢三字。

    府衙外不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但这张告示一出,整个兴元府很快就沸腾了。

    百姓们无不奔走相告,每个人的嘴里传着徐子桢回来了、徐子桢抓到了金军大帅、徐子桢要审金军主帅、徐子桢要请大伙一起去看热闹……

    昨天褒城关一战让兴元府百姓们一直提着心吊着胆,可事实上他们根本没紧张多久,这场仗就结束了,结束得莫名其妙,而且很轻松,据说宋军根本没多少折损就赢了,还把金军的一众主将都抓了。

    而且接着又是一个重磅消息,那就是消失了三年,被传为卖国奸人的徐子桢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的大胜正是由他引导的,于是无数人大跌眼镜,事实摆在眼前,这让原本都深信他是卖国奸人的百姓疑惑了。

    话就是这么传开的,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些金将并不是被抓,而是主动投靠了徐子桢,真正被抓的只有两个,一个主帅,一个主将。

    衙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尤其是知府衙门,更尤其是在大宋的衙门审金国的大帅,这让百姓们象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衙门外很快就聚集了大批人,乌泱乌泱的堵了三条街,最后鉴于衙门内呆不下那么多人,只能放了排在最前的两百人进来。

    徐子桢就这么坐在上头,笑吟吟地看着底下的人们,下面的人也在看他,徐子桢的传说在民间散布得很广,但是看见真人还是头一回,谁都怀着一份新奇与激动,如果是三年前的话或许他们都还会恨恨的呸上一口,但是今天,每个人的眼里都只有崇敬。

    徐子桢翘起二郎腿,抬手对百姓们招了招,笑道:“嗨,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好。”

    大宋的百姓哪见过这种招呼方式,顿时有些发呆,还是几个年轻书生反应快,齐齐拱手道:“见过徐先生,见过大人。”

    其他人也立刻醒悟,跟着乱糟糟地招呼道:“见过徐先生,见过大人。”

    徐子桢笑呵呵地摆手:“免礼免礼。”

    王博刘光世又暗中翻了个白眼,百姓来这知府大堂竟然先和徐子桢见礼,这让他们都很无奈,可这时候也只能随着徐子桢的做派,笑眯眯摆了摆手假装亲和。

    啪!

    惊堂木轻敲,堂下杂乱的招呼声顿时消失,变得鸦雀无声。

    徐子桢笑容一敛,喝道:“呼什烈补托,赤奴儿,你二人可知罪?”

    补托一愣,他在牢里被狱卒折磨了一通,刚从昏迷中苏醒还没怎么回过神,听见徐子桢这么一喝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

    你只是个白身,而且是大宋的白身,我却是大金国一路猛安,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的罪?

    赤奴儿却不是第一次和徐子桢打交道,知道这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货色,不过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心,也没必要再委曲求全,于是只鄙夷地看了徐子桢一眼,冷哼一声准备先骂上几句。

    可徐子桢却忽然又是一记惊堂木拍下,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喝道:“来人,先给老子各打四十大板!”

    底下两人的脸色顿时煞白,补托急忙大声道:“徐子桢,你敢辱我?!”

    “敢。”徐子桢的回答简单明快,就一个字,然后嘴角忽然扬一抹不怀好意,又加了一句,“给我扒了他们的裤子,光着屁股打!”

    轰!

    底下顿时沸腾,补托和赤奴儿的脸色也瞬间从煞白变得涨红,赤奴儿更是挣扎着要爬起身,指着徐子桢大骂道:“徐子桢,要杀就杀,你……”

    徐子桢手一挥,宝儿一个箭步蹿了下去,两个布团已塞入二人嘴中。

    两旁衙役已过来强按住二人,顺手扯去他们的裤子,顿时两个屁股露于众人面前。

    “呜……”补托赤奴儿目露悲愤,睚眦欲裂,挣扎不脱又说不出话,嘴里刚含糊发出一声,板子已打了上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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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580/ 第一时间欣赏渔色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阿巽所写的《渔色大宋》为转载作品,渔色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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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色大宋介绍:
相公,你打扮得如此风骚,莫非又要去媾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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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桢说:天下在手,美女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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