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渔色大宋TXT下载渔色大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渔色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阿巽     渔色大宋txt下载     渔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不甘休又怎样

    徐子桢虽然xìng子火暴,但绝不是冲动的匹夫,虽然他已经知道了沈宗维的下落,却没有立刻跑去留守府,孔启林哪怕再怎么是个酒囊饭袋,那好歹也是留守,府里便是没有几千兵马也总有好几百,单枪匹马闯进门只能是送死。

    花爷死了,手下小弟逃的逃散的散,根本没人能帮得上手,只有一个何两两跟了来,可他除了翻墙就不会别的,段琛兄弟的两个护卫倒是身手高强,但人家是大理人,徐子桢实在不想连累这对兄弟,因此直到现在他都没去找过他们。

    他不作考虑直奔红袖招而去,目前整个城里也就只有琉璃能帮得上他,实在不行就让琉璃还象那天一样提着他飞进留守府就是了。

    现在时间还早,红袖招大门紧闭着,徐子桢记得琉璃那间屋的方位,来到围墙边,何两两早已等候在了那里,徐子桢左右看了看没人,手一挥,何两两朝手心里吐了口唾沫,身体一伏猛的蹿起,灵活得象只猿猴一般,沿着墙角借着砖缝三两下就爬上了围墙,然后跨坐在墙头弯下腰伸出手来,徐子桢用力一跳抓住他的手,借着这股力顺势一拉也跳了上去。

    为防有意外发生,徐子桢将何两两留在了围墙外,自己则来到琉璃的楼下,顺着楼边的一棵树爬了上去,看准窗口位置纵身一跳,不偏不倚抓住窗棂,一翻手掀开窗户跳了进去,他双脚刚一着地,眼前就出现了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剑,剑尖稳稳地抵住了自己的咽喉,顿时激得他脖子上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别激动,是我……”他赶紧高举双手,却忽然两眼呆滞愣在了那里。

    拿剑的正是琉璃,显然这时她还没起床,只穿着件贴身的亵衣,淡淡的水绿sè,正面绣着一朵舒展的兰花,样子有些象徐子桢那年代的吊带衫,但后背却是真空的,只有一根带子系着。

    亵衣的质地极薄,纯丝所制,琉璃肤若凝脂白嫩细滑,胸前高耸的双峰呼之yù出,隐隐能见到衣料后那两颗粉嫩的蓓蕾,而那道深深的沟壑更是差点让徐子桢的眼珠都掉了进去。

    徐子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年头的内衣,顿时只觉浑身的血液猛的朝头顶涌去,小腹内一阵热流喷薄而出,脑子里轰的一声便陷入了一片空白。

    琉璃原本就似是天生媚骨,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徐子桢还记得初次见她时的模样,当时她只穿着件白sè的普通长裙便已迷得整个大厅百来个男的神魂颠倒,又何况是现在这样的造型。

    他心中反复闪着一个念头:“要死了要死了,这特么就是个妖jīng啊!”

    这时琉璃也看清了面前站着的是谁,随即发现徐子桢一脸呆滞流着口水的模样,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啊的一声惊呼慌忙跃回床边披起长衣,这才红着脸羞恼道:“怎的是你?”

    徐子桢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大门不是还没开么,我就只好翻窗了。”

    琉璃瞪了他一眼:“我是说你怎么又回来了?胡由祖还在派人四处寻你,如今你又回城却怎么离开?”说着忽然瞥了一眼徐子桢的光头,抿嘴一笑,“好好的又作这古怪打扮,一看便是个风流和尚。”

    徐子桢摸着光头嘿嘿一笑:“找就找吧,我还要找他呢,那些姑娘已经被我救下了,不过这事我可没打算就这么完了。”

    琉璃皱了皱眉:“这是何意?”

    徐子桢笑笑:“意思就是……老子想杀人!”

    “杀人?”琉璃一惊,“难不成你要杀胡由祖么?”

    徐子桢摇了摇头,嘿的一笑:“他就是个狗腿子,要杀也得杀溜狗的那个,哦对了,那小子是王黼的外甥,叫什么沈宗维。”

    琉璃吓了一跳,慌忙说道:“切切不可!王黼乃当朝少宰,你若得罪了他怕是我师……”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停了下来。

    徐子桢辨出味来,追问道:“你师什么?师父?师姐?”

    琉璃咬一咬牙,说道:“你莫要问了,我只劝你莫要轻举妄动,即便他乃是此次江南劫人案主犯,你也动不得他。”

    徐子桢大笑道:“有什么动不得?他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好好的江南姑娘被他抓了那么多送去金国,你知道这一路上得死多少个么?”他越说越怒,咬牙道,“他沈宗维借着舅舅的威势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倒是没人敢动他,老子救了那么多人,现在反倒被全城追捕,你告诉我,这他妈是什么道理?”

    琉璃见他怒发冲冠的模样,心中顿时一软,柔声道:“我不是那意思,只是王黼如今势大,你若杀了他外甥,他是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说到底我还不是为了公子你的安危么?”

    徐子桢冷笑一声:“不甘休又怎么样?他王黼最多还能活一年,我还怕他个半死人不成?”

    琉璃一惊:“你怎知道?”

    徐子桢一摆手:“我就是知道,你也别问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混进留守府去。”

    琉璃迟疑了一下,刚要说话,却听楼下一阵sāo乱,紧接着一阵整齐的步伐声传了过来,她神sè一紧,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却见数百名衣甲鲜明的官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把红袖招围了起来。

    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不好,留守府的官兵怎的来了?”

    徐子桢一愣,还没说话,却见琉璃神sè古怪地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孔启林也来了,还有……还有那沈宗维。”

    “哦?正好,省得老子找他。”徐子桢冷笑一声,但随即眉头微皱,“他们大清早的来这里干嘛?难道说……你的身份暴露了?”

    脚步声已逼近门外,老鸨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孔大人……哎呀咱们红袖招是怎么了,让大人您这大清早兴师动众的。”

    孔启林冷冷地道:“怎么,本官要见琉璃姑娘莫非还要与旁人那般排时辰么?”

    老鸨赶紧赔笑道:“不是不是,旁人又怎能和大人相提并论,只是琉璃姑娘今rì身子不舒服,怕是……哎哎大人!”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砰的一声踢了开来,孔启林与沈宗维大步踏了进来,身后紧跟着被吓得脸sè发白的老鸨。

第62章:交个朋友而已

    红袖招能称到江南第一的名头,身后自然也有靠山,只是老鸨还没那资格和孔启林正面对抗,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踢开门,面sè尴尬不敢作声。

    琉璃正坐在桌边,对着铜镜梳着青丝,脸上不露一丝惊慌之sè,而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回眸淡淡一笑道:“孔大人这个时辰来找琉璃,莫非有事么?”

    孔启林朝老鸨扫了一眼,立刻就有两个兵丁过来将她架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沈宗维一进门就看到了琉璃,即便他并非sè中饿鬼,也还是被琉璃那出尘的气质和隐然的媚态惊得呆了一下。

    孔启林低声笑道:“公子,这便是琉璃姑娘,您看……”

    沈宗维回过神来,看着琉璃微微一笑:“琉璃姑娘果然国sè天香,在下有幸得见,这苏州之行倒也不虚了。”

    琉璃盈盈一福:“公子过誉了,琉璃只是个薄命之人,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沈宗维哈哈一笑:“薄命?怕是不见得吧?能为七爷做事,琉璃姑娘怕是将来不可限量啊。”

    琉璃神sè不变,轻笑道:“公子所说,恕琉璃不解。”

    孔启林在旁yīn恻恻一笑:“琉璃姑娘,你不认也无妨,反正今天你即便出些什么事,也不会有旁人知晓,七爷也怪不到我头上来。”说完大喝一声,“来人!”

    门外应声冲进来一队兵丁,孔启林一指琉璃:“将她拿下!”

    琉璃并不惊慌,以她的身手对付这区区十几个寻常兵丁不会有任何危险,既然孔启林和沈宗维已经撕破了脸皮,她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但她身形刚yù动起时,门外却忽然又出现了一队兵丁,手持长弓,箭已在弦,几十个森冷的箭簇稳稳地指向了她全身要害。

    这下她终于又些变sè了,若是在别的地方她倒不怕,只是这房中范围太小,她根本腾挪不开,只要孔启林一声令下,怕是她闪避不了几下就会被乱箭穿心而死了。

    沈宗维微微一笑,面sè柔和得根本看不出一丝歹意,温和地说道:“琉璃姑娘,你sè艺双全,想来也是个聪明人,在下对你并无伤害之意,只想请姑娘过府一叙,交个朋友而已。”

    琉璃素手一翻,抽出藏在桌下的长剑,呛的一声出了鞘,嫣然一笑道:“琉璃福浅,怕是交不起公子这样的朋友。”

    沈宗维脸sè不变,微笑着摇了摇头:“既如此,那在下只能得罪了。”说着话退开几步,几名兵丁立刻如饿虎扑食般朝琉璃扑去,几杆明晃晃的长枪极有默契地封住了琉璃的四周,而远处的长弓依然大张,将琉璃完全锁定在了攻击范围内。

    眼看琉璃退无可退,除了硬拼之外别无他法时,忽然一道人影从屋梁上翻落下来,象一只巨大的怪鸟,jīng准地落在沈宗维身后,他才一落地,顺手拿过身旁桌上一把小巧的剪刀,手腕一翻顶在了沈宗维咽喉上,冷笑一声:“谁再动一下,老子就让他陪着!”

    这一下变故完全出乎了沈宗维和孔启林的预料,他们谁都没想到琉璃房中还有别人,仔细看去却见是一个灰袍草鞋光头的年轻和尚,面容俊俏目如朗星,嘴角却挂着一丝冷笑。

    孔启林大惊失sè,赶紧一抬手喝止住那几个兵丁:“住手!”

    沈宗维哪怕定力再好,也不禁惊得浑身渗出了冷汗,他能感觉到喉头那个尖锐的刀头,森冷的寒气刺激得他完全不敢动弹,他强忍着心中惧意,颤声问道:“你……你是何人?”

    和尚眼中满是戏谑之sè,嗤笑道:“哟,敢情你们二位不认识我?这两天不是还满世界抓我来着么?”

    孔启林没见过徐子桢本人,但却有徐子桢的画像,还是他儿子孔百书画的,只是前天晚上他儿子为了讨好胡卿那丫头陪她回了趟老宅,却遭到了徐子桢的偷袭,后脑遭到了重重一击,人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却时时会头痛,还动不动就流鼻血。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平rì里视若珍宝,眼下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会不恨徐子桢入骨?即便没有沈宗维要抓他,孔启林也绝不会放过他,恨不能将徐子桢碎尸万段才好。

    这时他定下神来,认出了这个和尚正是徐子桢,忍不住满腹怒火喷薄而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徐子桢!”

    徐子桢咧嘴一笑:“孔大人,令郎没变白痴吧?”

    “你!”孔启林一听到这话,心头的怒气顿时象被添了一把火,若不是沈宗维还在他手中让他投鼠忌器的话,估计他已下令将徐子桢shè成个刺猬了。

    沈宗维大惊,他眼看孔启林隐有爆发的迹象,惟恐他激得徐子桢不管不顾对自己下手,赶紧开口打岔道:“徐公子,切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

    徐子桢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可以,我就依你好好说。”但他嘴里这么说,手上却丝毫没有放松。

    沈宗维哪会不明白他意思,赶紧对孔启林使个眼sè,让他把那些兵丁暂时撤下去,反正整座楼都被围着,他徐子桢也飞不出去,只要自己脱了身,最后的胜者依然是自己。

    徐子桢裹胁着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笑道:“沈公子排场不小,找琉璃姑娘喝茶聊天都带着这么些人,也不怕吓着人家。”

    沈宗维眼睛微微一眯:“徐公子认识我?”

    他这次来苏州是秘密之行,除了随行的胡四海等几人还有孔启林胡由祖,其他根本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为的就是不让人抓到他舅舅王黼的把柄,但眼下徐子桢一口道破他的姓氏,不得不让他大吃一惊,难道自己身边有内鬼么?

    徐子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琉璃使了个眼sè,手上微一使劲,笑道:“这儿地方小,沈公子,要不咱们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再聊?你也放心,交个朋友而已。”

    沈宗维一听这话顿时心中大定,这个房里地方狭窄施展不开,可到了外边的话,他不信徐子桢有那本事能从几百留守军手中逃脱,他思如电转,立刻笑着应道:“一切便由徐公子作主便是。”

    徐子桢勒着沈宗维慢慢走出门去,整个身体隐在了他身后,剪刀依然停在他咽喉处,而琉璃则是在脸上蒙了块面纱,手持长剑与徐子桢背靠背地倒退着往外走,这样一来那些长弓就没了用武之地,迎面而来自有沈宗维挡着,如果是背后冷箭的话,以琉璃的身手自然不在话下。

    孔启林完全没了办法,又不敢贸然上前救人,只得咬着牙远远跟在后边,门外的兵丁全都茫然不知所措,孔大人不下令,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子桢大摇大摆的走出门来。

第63章:投降?

    徐子桢押着沈宗维来到楼下,整条街已被孔启林封了起来,除了那几百个兵丁外根本看不见一个路人,四周压抑寂静,只有不远处一条小河在淙淙流淌。

    沈宗维勉强笑道:“徐兄,小弟觉得这其中或许有诸多误会,此处景sè雅致,你我不妨……”

    徐子桢没等他说完,忽然对琉璃低喝道:“傻妞,还不快走?”

    琉璃一怔,摇头道:“不行,我若一走你便彻底没了生机。”

    徐子桢急道:“你要不走那就是咱们俩一起挂,没看这儿几百个兵呢?别废话,快走快走,回头有空记得帮我看看梨儿,告诉她别记着我了,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

    琉璃咬了咬牙,还是摇头道:“不行,此事乃是冲我而来,原本与你无关,若是我留下……”

    徐子桢怒道:“老子已经他妈被扯进来了,横竖是个死,你能跑不跑非要陪我一起死?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还不给快给老子滚蛋!”

    琉璃知道他这么开骂只是为了逼着自己逃生,不知不觉眼中泛起了一层雾气,她忽然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就没看懂过他。

    这个男人明明一肚子才华,开口却粗鄙之极,而且他明明重财重sè一身市侩气,却宁愿被全城追捕也要救出那些无辜女子,现在更是为了一件本与他无关的事,宁愿让自己逃命也要留下来与沈宗维周旋,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徐子桢见她犹犹豫豫的还不肯走,忍不住一咬牙狠心说道:“还不滚!别指望跟老子死在一起,老子喜欢的是你师姐,滚!”

    琉璃再也按捺不住,两颗晶莹的珠泪终于滚落而下,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子桢,象是要把他的样貌牢牢记在心里,顿一顿足,强忍悲声道:“公子,你……保重!”说罢猛的一跃而起,曼妙的身形如一道惊虹般消失在了远处。

    孔启林只知道琉璃是天下会的人,却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高明的轻功,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追赶不及,连下令放箭都已太迟,顿时懊悔地连连跌足,不过很快他就将视线投向了徐子桢,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无论如何他已没了逃脱的可能。

    徐子桢也很清楚这一点,琉璃的离开让他终于松了口气,今天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出乎了他原本的打算,现在看来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他看了看四周虎视眈眈的官兵,暗自叹了口气。

    妈的,充什么英雄好汉,打什么抱不平,这回玩大了!

    远处忽然一阵喧闹,只见新任苏州知府胡由祖带着一队兵马也赶了过来,胡知府穿着件团花锦袍,显然是还没来得及上堂办公就急着赶过来救沈宗维了,在他身旁另有一人,师爷打扮,早已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紧跟在旁。

    徐子桢顿时怒火高涨睚眦yù裂,正是这个师爷,在吉祥赌坊门口当众杀了花爷,而花爷至死不出卖自己的大义,无疑在他心头狠狠地撕开了一条口子,直到现在依然隐隐作痛。

    他夹着沈宗维的脖子一侧身靠墙而站,看着对面那数百官兵,脑子里闪电般的想着对策,自己怕是要死在这里了,但好歹拉两个垫背才值得,他眼光一转,忽然看见身旁不远处有一家包子铺,铺子里的人已被清空,只剩下一个硕大的炉子还摆在店门口,炉膛内火势正旺,一闪一闪吸引了徐子桢的注意。

    他心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手臂紧了紧,故作凶狠却又有些sè厉内荏地说道:“沈公子,我和你无冤无仇,本不想杀你,但你们若是再逼我,那说不得,我便只能与你同归于尽了!”

    沈宗维人生一世哪曾被人这么胁迫过,心中早已恨不得立刻杀了徐子桢,但自己还在他手中,锋利的剪刀始终没离开过咽喉要害,他城府极深,即便心里再怎么恨,脸上却不露丝毫端倪,镇定地微笑道:“徐兄差矣!小弟从未有过逼你之意,你又何必行那绝路?徐兄既然知道小弟名讳,怕是也该知道小弟的家世吧?徐兄乃大智大勇之豪杰,若蒙不弃,小弟愿保徐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徐子桢心中暗暗冷笑,刚才他和琉璃的对话被沈宗维听了个清楚,到这地步他还跟自己称兄道弟,还说要保我怎么怎么的,除非这货缺根筋,嗯,这小子心机很重,要是今天搞不死他以后会对琉璃甚至容惜不利。

    想到这里他两眼放光,显得一副意动的样子,但随即又皱眉沉吟道:“承蒙沈兄抬爱,可是你看我yīn差阳错地到了这地步,便是有心投诚,怕是已来不及了吧?”

    沈宗维顿时暗松了口气,徐子桢对他的称呼已改成了沈兄,看来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他趁热打铁地说道:“徐兄多虑了,只要徐兄未曾伤我,那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徐子桢有些为难地道:“可是……这么多人看着我,要我就此降了沈兄,传到江湖上却也太丢我脸了,嗯,沈兄你看这样如何,你装作扭伤了脚,我又急着逃跑,沈兄便随便找个人来替你,到时我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再来找你,这样也于我的名声无碍。”

    沈宗维听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要投降还搞那么多花样,行,暂且依着你,反正一会儿我脱离危险就宰了你!

    他故作佩服地说道:“徐兄果然机智,妙计!”说完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稍一沉吟便看向了胡知府,朝他使了个眼sè,示意他让那名师爷过来。

    胡知府大为不解,不知道沈宗维这是什么意思,但眼下这情形又容不得他多想,扭头对那师爷道:“去看看沈公子有什么吩咐。”

    那师爷吓了一跳,只是主子有命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徐子桢不动声sè带着沈宗维往一旁走了两步,正好来到那包子铺门口,低声道:“沈公子,我还没吃早饭,容我拿几个包子。”

    沈宗维强打笑容:“好说好说。”

    师爷走到近前停了下来,眼睛望着徐子桢手中的剪刀,战战兢兢地问道:“沈公子有……有何吩咐?”

    胡知府选了他过来倒是没出徐子桢的计算,现场都是一sè的官兵,让谁过来都不合适,胡知府和孔留守两个当官的则更不合适,算来算去也只有这师爷才胜任这个替补人质的角sè。

    沈宗维自然不知道徐子桢和那师爷有什么纠葛,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过来,换本公子回去。”

    “啊?”师爷顿时大惊失sè,可不等他转身逃跑,徐子桢已经猛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顺手一带拉入怀内,剪刀顶住了他的咽喉。

    沈宗维只觉颈上一松,终于摆脱了束缚,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跑,徐子桢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猛然拉着那师爷往后暴退。

    那师爷惊骇yù绝,想要挣扎却早已吓得浑身发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那位沈公子的后腰似乎挂着个葫芦,葫芦嘴上一朵火花正妖艳地闪动着。

第64章:报仇!逃生!

    沈宗维一脱离徐子桢的控制,顿时松了口气,刚要喝令孔启林放箭,却忽然感觉到后腰处有些沉甸甸的,并随着他的脚步在晃动,他下意识的回手一摸,却摸到了一个两头圆中间细的东西。

    葫芦?

    远处的孔启林和胡由祖见沈宗维终于得以脱身,均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这可是相爷至亲之人,若是在苏州地界出了什么事,那他们不光是官途到了头,更有可能相爷会一怒之下将气出在自己头上,导致杀身之祸。

    可他们的心刚放下没多久,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一团耀眼的火光从沈宗维后背爆shè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身体狠狠地抛了出去,象一只破麻袋般的远远落在地上。

    孔胡二人顿时象被抽去了魂魄似的,张口结舌一脸呆滞,沈宗维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后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腰间更是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内脏撒落了一地,显然是死得极透了。

    一声长笑忽然传来:“哈哈哈!饶你小子jīng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徐子桢!”孔启林红着眼,几乎是咬着牙迸出的这三个字,沈宗维的惨死让他已经听到了丧钟在耳边铮鸣,但是自己即便是死也要把这小子碎尸万段!

    胡由祖则早已瘫软了下来,面sè死灰如丧考妣,这时候他哪还顾得上那个师爷的安危,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徐子桢夹着那师爷的脖子,站在远端仰天大笑,就象是干了一件让他痛快万分的大事,他假作拿包子的机会将一个火葫芦挂在了沈宗维腰间丝绦上,又在挟持师爷的同时神不知鬼不觉的点燃了引信,终于顺利地炸死了这个祸害民间的yīn险小人。

    孔启林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再也按捺不住,额头青筋凸暴,嘶吼道:“放箭!”

    等候在旁的步弓手们早已瞄准多时,顿时箭如雨下,数十支闪着寒光的利箭朝徐子桢shè去,带出一阵阵尖锐的破风声,徐子桢在后退时就已看准了地势,一闪身躲到了一棵树后,并将那师爷推在了外边。

    笃笃笃一阵乱响,那些箭簇大多shè在了树上,而另有十来支则是深深地钉入了师爷身上,可怜那师爷眼睁睁看着利箭迎面而来却无法躲闪,生生被shè成了个刺猬,双眼圆睁死不瞑目,他到死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徐子桢的挡箭牌。

    胡由祖这时也回过了神来,事已至此,他唯有拿住徐子桢,可能才会让相爷的怒火转移开来,眼看弓手一轮shè完,他立刻一挥手,咬牙切齿地吼道:“与我拿下他!”

    一整队步兵快速而上,手中长枪直直对着徐子桢,而孔启林也已意识到将他抓活口再交给相爷,可能会抵消些自己的过错,于是留守府里的一队步兵同时压上,将徐子桢夹在了中间,这里是一条直街,道路并不宽阔,徐子桢两头被围,已经没了丝毫生机。

    徐子桢忽然从树后走出,将那师爷的尸身丢在脚边,冷冷的瞪着孔胡二人,即便他现在身处死境,目光中却依然没有半分胆怯惊慌,反而满是不屑与鄙夷。

    他是个懒人,向来胸无大志,只想着赚点钱过着安稳rì子,即便是容惜再三希望他为国出力,他也从没同意,在他看来北宋被金国逼成了南宋这是历史轨迹所必经之路,他只是个凡人而已,没那么大能量逆天而行。

    从他刚来苏州的那一天起,就莫名其妙的卷入了这件掳劫民女案中,最后更是成了个通缉犯,但是他一点都不在乎,在他徐子桢的人生字典里从没有后悔两个字,眼下更是炸死了这件案子的主犯沈宗维,还借刀杀人把那师爷宰了,为老花报了仇,他已经觉得值了。

    明晃晃的刀枪已经逼近了他,徐子桢暗叹了一口气,做好准备作最后一博,他知道自己如果落到了孔胡二人手中,那将是生不如死,倒不如拼一把,哪怕死在这里也好过当个阶下囚。

    就在这时,徐子桢身后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惨叫声不绝于耳,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滚滚浓烟。

    “炸药?”徐子桢一惊,回头看去见那些留守府的兵丁忽然间四散而逃,很快露出了一片已被炸得焦黑的地面和几个满身是血的兵丁。

    不远处一座楼顶忽然传来一声大吼:“大大哥,快跑!”

    徐子桢抬头看去,只见楼顶正昂然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却赫然是何两两,他左手拿着几个葫芦,右手举着一个火媒,点燃一个引信又是往下一抛。

    轰的一声,这回炸的是徐子桢身前那些兵丁,顿时引起一阵sāo乱,在场的谁都看见了沈宗维的死状,哪还不知道这小小葫芦的厉害?顿时没人再管徐子桢,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所有人立时作鸟兽散。

    徐子桢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这是何两两在豁出xìng命给自己制造逃生的机会,他紧咬牙关,狠狠心转身快步跑去,那里早已被炸出了一片空白,所有兵丁都已逃散,露出了街角边那条淙淙河流。

    孔启林毕竟是武官出身,反应极快,眼看徐子桢要跑,顿时心中大急,挥手吼道:“快放箭!放箭!”

    那些步弓手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全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他们回过神张弓搭箭时徐子桢早已跑出了很远。

    徐子桢伏低了身子,打着曲线往前跑,象一只灵巧的狸猫,眼看那条河就在前方,他咬一咬牙猛的加速,纵身一跃跳入河中,但就在他双脚甫离地面之际,后背忽然猛的一震,接着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

    妈的,中箭了!

    他不敢再耽搁,咬着牙忍着痛破开水面钻入水中,等孔启林率人追赶过来时只看见水面上荡漾着一圈一圈波纹,徐子桢已经消失了踪影,而屋顶上的何两两也早已趁着混乱不知去向。

    孔启林面sèyīn沉之极,将手中刀狠狠地砸向水中,歇斯底里地吼道:“给我搜!”

第65章:善缘

    徐子桢受过刀伤,受过拳伤,就是没有受过箭伤,现在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支利箭深深扎在后背,自己在水中每划动一下都会牵扯到背部肌腱,那种钻心的疼痛倒是能让他时刻保持着清醒,只是体力似乎也流失得更快。

    他咬着牙强忍剧痛与河水中入骨的凉意奋力游着,只在每逢过桥时方才在桥下探出头来换气,苏州城内水路纵横不知何几,留守军和东路军哪怕人数再多,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不知游出了多远,也不知自己游到了哪里,渐渐的体力开始透支,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起来,恍惚中隐约见到不远处有一艘小船停着,船上空无一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游到船边,挣扎着爬上了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似乎过了很久,徐子桢终于悠悠醒转,他只觉浑身上下如火烧火燎般的难受,背后的箭伤涨痛难忍。

    他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已不在那艘小船中,而是躺在了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这是哪儿?老子还没死么?

    身边忽然有个欣喜的声音响起:“醒了醒了!”

    徐子桢顿时一惊,他下意识地就要坐起,却牵得伤口一阵抽痛,忍不住哼的一声。

    “恩公莫慌,是我!”一张和蔼的脸庞凑了过来,将徐子桢小心地扶住。

    “恩公?”徐子桢转头看去,却愕然发现是个熟人,正是曾经救过李珞雁的那位成伯,在他旁边还有个中年人,也是满脸关切地看着他,却是成伯的东家,那位王四酒庄的老板王满福,他顿时心头一松,笑道,“成伯,王掌柜,怎么是你们二位?”

    徐子桢暗暗感慨,今天换作其他人的话怕是自己已经完了,上次偶然间替王满福解了他幼子冤死一案,今天却是轮到他们救了自己,这世间果然有因才有果,自己结的善缘到头来救了自己。

    成伯将他扶着再躺了回去,问道:“恩公,你这是……发生何事了?怎的身受如此重伤?”

    徐子桢苦笑一声:“我被通缉了,这是逃命呢。”

    王满福沉声道:“此事已是满城皆知,六城门到处贴着恩公的画像,只是恩公不是官府中人么?怎么温知府才一调任你便……”

    徐子桢摇摇头:“这事说来话长,反正我没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接着将自己救人然后揪出掳人案幕后黑手一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他说得简单,但是其中惊险之处显而易见,成伯一拍巴掌,对王满福说道:“东家你看,我就说恩公必定是被冤的。”

    王满福沉吟着道:“我自然也相信恩公,只是如今这苏州城内到处在搜寻恩公下落,我府中又人多眼杂,保不准有谁为贪那些赏银而多嘴,该尽早想法子让恩公出城才好。”

    成伯急道:“可恩公身受重伤,若不先医治怕是极不妥。”

    王满福是生意人,jīng明之外更是稳重,他摇了摇头说道:“寻常大夫我哪敢找来,万一他前脚给恩公治伤,后脚便跑去通风报信赚取赏银,那岂不是害了恩公?”

    徐子桢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忍不住插嘴笑道:“王掌柜,成伯,你们也别恩公长恩公短的叫我了,我现在是个逃犯,留在这里早晚害了你们,反正这伤死不了人,我想法子溜出城就是了。”

    王满福神sè一肃,断然道:“不行,恩公于我王家有大恩,我王满福虽说没有读过太多圣贤书,但有恩必报四个字还是知道的,更何况恩公此事乃是替天行道,我若就此任恩公而去,那岂不是猪狗不如了么?”

    成伯也是连连摇头,说什么都不肯让徐子桢出去,徐子桢感动之余也不禁失笑,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那我就叨扰王掌柜了,至于我这伤……成伯,劳您驾替我找个人来。”

    徐子桢让成伯找来的是苏州府衙的那个老仵作贵叔,他对贵叔还是很放心的,老头跟他是一同研究久阳真经的交情,虽说有些猥琐,但不至于会出卖她。

    没多久后贵叔匆匆赶到,一进门内见到徐子桢就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好样的!”

    徐子桢咧嘴一笑:“贵叔你都知道了?没说的,我这伤拜托你了。”

    贵叔翻了个白眼:“今天不嫌我是摆弄死人的了?”但说归说,还是将徐子桢扶起身来,给他检视起了伤口。

    徐子桢一直觉得贵叔就是个仵作,充其量会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可没想到贵叔的医术竟然还真不错,不光替他将伤口的溃肉脓血弄了个干净,还抹上了不知道什么药膏,徐子桢只觉伤口处一阵清凉之意,痛意大减。

    贵叔替他处理完了伤口,又仔仔细细地包扎了起来,这才说道:“你好好养伤,最近就别乱动了,不然箭疮迸裂是会死人的。”

    徐子桢连连点头称是,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贵叔,温大人已经去了兰州么?”

    说起这个,贵叔不禁叹了口气:“温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可惜……兰州府与西夏接壤,时常会有刀兵摩擦,他这兰州知府怕是不好当啊。”

    徐子桢沉默不语,他何尝不觉得温知府是好官,可在这北宋末年,朝廷有六贼当道,越是好官就越难混,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贵叔,我想麻烦你个事。”徐子桢顿了顿说道,“帮我去阊门谢馥chūn看看,我想知道那里怎么样了。”

    莫梨儿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了,温知府忽然被调离接着就是他被通缉,实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胡由祖和孔启林都不是好货,恐怕抓不到他会迁怒于莫家母女。

    贵叔还没说话,成伯倒是开口了:“谢馥chūn已然关门了。”

    徐子桢一惊:“关门了?难道她们已经被胡由祖抓了?”

    贵叔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新任胡知府并未抓到她们,我早就知道你和她们母女的关系,一早就给你留着心呢。”

    听到莫梨儿没事,徐子桢的心也放了下来,但是她们究竟去了哪里,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贵叔没有多逗留,留下了一些药膏后就此告辞。

    天sè已经黑了下来,王满福让成伯熬了些粥来,沉吟道:“恩公,明rì一早我便送你出城,只是你暂时还行不得路,我这店在邻近的虞山县有个酒窖,恩公若不嫌弃,暂时在我酒窖中将养一阵吧。”

    徐子桢眼睛一亮:“酒窖?好啊!”

第66章:望君珍重

    徐子桢原本就烟酒双响,来了北宋后烟是彻底没了来源,但酒这东西还是有的,只是他一直都穷得叮当响,哪还有闲钱买酒?唯一过了瘾的那次还是在太湖水寨蹭的酒。

    酒窖这两个字深深吸引了他,这可比什么山洞农庄的给他养伤要好太多了。

    在王四酒庄休息了一夜,整个庄内除了王满福夫妇和成伯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徐子桢的存在,第二天一早,成伯带着徐子桢来到后门处,那里摆着一大堆的酒缸,有大半人高,两人合抱那么粗,一个个全用竹篾盖着再用箬叶黄泥封着口。

    徐子桢正看得新鲜,成伯却选了个一个缸,掀开泥封,露出空空如也的缸体,笑道:“恩公,委屈一下,请君入瓮吧。”

    这里是一片宽敞的码头,四周用栅栏围着,只在河边留了个口子,显然是王四酒庄专用,徐子桢一看就明白了,笑道:“入就入吧,您老别在下边架柴火就行。”

    整个码头只有成伯和王满福夫妇三人,并没有其他人在,王满福扶着他爬进了缸里,临合上泥封时说道:“恩公,你且先在酒窖修养,待此事消停些我便接恩公回城来。”

    徐子桢摇头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胡由祖孔启林还在苏州一天,我就没法回来,多谢王掌柜,这事我自有打算。”

    王满福也不好勉强,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递了过去,笑道:“恩公志在四方,怕是在我那酒窖也不会久住,小小心意,还望恩公切勿推辞。”

    徐子桢一怔,还是接了下来,神情认真地道:“王掌柜,多谢了!”

    他没多说什么,但是王满福夫妇这次不顾官府的追捕救了他,还助他逃出城,现在又给他这些银子,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尤其显得人情深重,徐子桢不喜欢嘴上热闹,只是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泥封盖上后缸里一片漆黑,在这口缸的下方有一个小洞,用来流通空气所用,一船酒缸混在一起,除非一个个破开查看,否则轻易发现不了他。

    等所有酒缸都摆好,成伯才叫来两个船夫,他亲自坐在船上陪着,小船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码头,朝着城外而去,徐子桢盘坐在缸内,屏气静神等着混出城。

    行了小半个时辰,徐子桢忽然感觉到船慢了下来,有人叫道:“那船靠过来,不经查视不得出城!”

    徐子桢下意识地握紧了拳,这里应该是通往城外的水陆城门,有官兵把守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只要过了这一关,那自己就算彻底得脱大难了。

    紧接着船身一阵震动,有人跳上了船来,大声喝问道:“你这缸内是何物?速速打开!”

    成伯慌忙迎上,作揖赔笑道:“军爷,这些都是新酒,已封存住的,若是贸然打开那可就白白废了,这……这损失小号可承受不起啊!”

    那当兵的不耐烦道:“老子管你这么多,叫你开就开,哪儿那么多废话?谁知道那徐子桢是不是躲你船上呢!”

    徐子桢心中一紧,贴着缸一动不敢动,静静听着缸外的动静,那当兵的象是一根筋,不论成伯怎么赔笑说好话,他就是死活非得检查,徐子桢暗自咬牙,已做好了准备,万一他真的破缸检查,那说不得自己只能硬闯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过来一个妙龄女子,穿着一身水绿sè劲装,却正是胡卿,她看了一眼这船,叱道:“何事争执?”

    那当兵的原本一直口气极硬,这时却忽然软了下来,赔笑道:“原来是大小姐,这船要想出城,小人只是按例查视而已。”

    胡卿的眼神落在船头王四酒庄四个字上,略一沉吟,挥了挥手道:“我来吧,你速去那几艘船上查看,莫要堵了河道。”

    这可是现任知府大人的千金,那当兵的哪敢不从,当即唯唯诺诺退了下去,转而到后边几艘船上吆五喝六去了。

    徐子桢自然已经听出了胡卿的声音,他自知得罪这丫头不轻,不光调戏过她两回,甚至还劫持过她当人质,若是自己落在她手里只怕下场好不到哪去。

    胡卿并没有要求开缸,而是手持一根马鞭来到缸边,这个敲敲那个打打,随意地问成伯道:“你们这酒是送去哪里?”

    成伯赔笑道:“回大小姐的话,这是送去凇江县的。”

    胡卿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却绕着船舷走了小半圈,面朝船外蹲下身来,用鞭梢敲着船板,一副认真的模样,可她的右手却忽然从怀中掏出个小小绣囊,悄悄丢到她身边一个缸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出了城便莫要再回来了,切记切记!”顿了顿又说道,“下次若再如此藏身,记得将黄泥烘干些。”

    话刚说完,她便站起身跳回岸上,喝道:“放行!”

    徐子桢正藏身于这个缸内,一听这话他背上顿时惊出一层冷汗,这丫头居然有这么仔细的一面,倒是他没料到的,可随即他又有些发怔:怎么回事?她就这么放过老子了?

    大约两个时辰后,船终于停靠了下来,成伯依然先将两名船夫遣开,亲自将徐子桢藏身那口缸的泥封打了开来。

    徐子桢站直身子,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面前是一片开阔之极的农田,不远处有一座不算很高的小山,在山脚下是一面安静的湖水,湖边建着一座简约朴素但占地极广的红泥砖房。

    这里景sè如画空气清新,徐子桢只觉得在缸里憋出来的闷气此时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成伯指着那房子笑道:“恩公,这便是我东家的酒窖,一路劳累,我先引你进去歇着吧。”

    徐子桢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蹲到自己藏身那酒缸的旁边,从船板上拣起一个jīng美秀气的绣囊,打开一看里边是两锭小小的金子,另附有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四个字:望君珍重!

    “这……”徐子桢手里攒着两锭金子,一时间有些发愣。

    ------------

    今天有事耽搁了,晚了这么久,抱歉!

第67章:中年汉子

    徐子桢是个很记情的人,温知府对他的知遇之恩他记着,钱同致和段琛为他拼酒之恩他记着,王满福夫妇和成伯的藏身之恩他也记着,可今天又多了个胡卿的放行之恩。

    唉,人情大于山啊!

    成伯将徐子桢安顿了下来,他自己也住在这里,每rì里给徐子桢熬药敷药以及一rì三餐,徐子桢原本体质就不错,又服过菩提丹强化过身体,再加上成伯的悉心照料,他的伤势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徐子桢将这些全都记在了心里,没和成伯说太多的感谢,这几天他安静地养着伤,同时也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莫梨儿不知所踪,容惜和琉璃也不知去了哪里,花爷也死了,连何两两都不知生死,他来北宋后认识的这些人,如今唯一能找得到的也只有远在兰州的温知府了。

    苏州城暂时是回不去了,自己又成了个浪迹无根的飘萍,随处都可去得,眼看金国即将入侵,大宋朝廷又是奢靡**之极,身处边陲的温知府不知将要面对怎样的压力与困境。

    温知府的调离,花爷的死,全都深深刺激了徐子桢那颗原本安逸的心,他相信,自己即便不熟悉这段历史,但凭借自己比别人多那么一点点的知识,也足够改变某些事情,所以他在这几天里做了一个决定——去西北!

    这几天徐子桢虽然说身在酒窖,但身上有伤不能喝酒,着实把他憋坏了,眼中看着的是满屋满棚的酒缸酒坛子,可却不能喝上一口,这天成伯告诉他伤口已经快愈合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好说歹说地问成伯讨了一坛酒。

    他拿着酒并没有马上打开喝起来,而是抱着酒坛子上了不远处的那座虞山,山不高,没多久他就登上了山顶,选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遥遥望着北方。

    今天是他父亲的忌rì,虽说那也是八百多年后才发生的事情,他打开酒坛子的泥封,喝了一大口,忍不住大赞:“好酒!”

    这酒醇和浓冽,比上次在太湖水寨喝到的那酒更胜一筹,他忽然发现坛身上贴着一张发了白的红纸,上边写着几个字——麟儿弥月,然后又是一排生辰八字。

    他忽然反应过来,这是王满福当年为儿子埋下的,作为江南这边的风俗,在儿子满月时埋下一坛酒,等他登科或成亲时取出,意为状元红,只是这孩子命苦,已经夭折了,王满福索xìng将这坛好酒送给了他这个恩人。

    徐子桢想起那个孩子,不禁感慨了一番,将酒坛微斜,倒了些在地上,眼望北方大声说道:“爸,妈,儿子要去西北了,明年这时候如果我还活着,再请你们喝好酒!”说完自己猛灌了一大口,又倒了些在地上。

    忽然他发现在身旁不远处有座坟,坟前却没有墓碑,在坟边坐着个中年汉子,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酒,他素来大气,咧嘴一笑扬了扬酒坛:“一起来点?”

    那汉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

    徐子桢把酒坛递给了他,那汉子凑着坛口猛灌一大口,顿时眼睛一亮,赞道:“好酒!”

    “这是地道的状元红,又哪会不好?”徐子桢笑道,随即看了看那汉子身边的坟,问道,“这是你亲人?怎么连个碑都不做?”

    那汉子微微眯眼看着他,最终摇了摇头,看着那座坟茔道:“这是我兄弟,他的名字……不方便立碑。”

    他的语气中有明显的愤怒与无奈,徐子桢一怔之下不再问,抱起酒坛大喝了一口又递了过去:“你兄弟还有个坟,可我爹妈连个坟都没有,算了不说了,喝酒!”

    那汉子不说话,接了过来又猛灌了一气,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没多久功夫一大坛酒就被干了个见底。

    这坛酒少说也有十斤,就算徐子桢酒量再好也有点眩晕了,他笑道:“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喝酒了,也好久没碰上你这么能喝的哥们儿了,爽!”

    那汉子也面露醉态,但一双眼睛却是亮如晨星,他深深看了徐子桢一眼,问道:“方才听得你说要去西北?”

    徐子桢点头说道:“嗯,我被全城抓捕呢,苏州城里呆不下,索xìng跑远点。”

    那汉子见他说得爽快,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哦?为何事抓捕你?”

    徐子桢酒劲涌了上来,索xìng也不顾忌,将自己救人以及最终炸死沈宗维的事大约说了一遍,那汉子越听越怒,重重一拳砸在地面,怒喝道:“为讨好金狗,居然将自家同胞出卖,真是猪狗不如之辈,杀得好!”

    他说完看了一眼徐子桢,赞道:“你不错,是条汉子。”

    徐子桢哈哈一笑:“多谢夸奖!可惜今天没酒了,要不明天再来喝?反正我伤还没好利索,暂时走不了。”

    那汉子笑笑:“那便明rì再喝。”说完起身就走,再不多说一句。

    徐子桢也不计较,踉跄着回到酒窖倒头便睡,一觉直睡到天黑才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扶着脑袋,只觉头疼yù裂,忽然想起在山上和那汉子的对话,猛的一惊:哎哟,我怎么把实话都跟他说了?万一他去通风报信把我抓了怎么办?

    不过他回头想想,那汉子似乎不象心存歹意之人,而且自己说到炸死沈宗维的时候他还明显一副痛快之极的神情。

    “随便吧,他要真不是好人那我也自认倒霉,以后真不能喝多,妈的,乱说话。”

    徐子桢嘟囔了几句,胡乱吃了东西便又倒头睡下,这状元红的后劲十足,又是让他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他记得那汉子的话,又抱了一坛酒往山上而去,还没到山顶的时候就远远看见那汉子依然坐在那座坟茔旁,旁边不象有官兵埋伏的模样。

    徐子桢走到近前,将酒坛往地上一放,笑道:“今天接着喝?不过可没昨天那酒了,咱们将就将就吧。”

    那汉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锐利如鹰隼,忽然说道:“你既要去参军,可是会些枪棒功夫?”

    徐子桢摇头笑道:“我没学过,什么功夫都不会。”

    那汉子点点头:“看你这手掌我便猜到了。”顿了顿他忽然说道,“我看你是个值得交识的好汉子,教你一套刀法如何?”

    ------------------

    大家猜猜这汉子是谁呢?

第68章:你真的是武松?

    “刀法?”

    徐子桢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倒的确想学点正儿八经的功夫,但苦于没遇到过高手,容惜琉璃和她们的师父玄衣道长倒是高手,可她们那功夫似乎不怎么适合他一个大老爷们练。

    李胜的大刀舞起来也挺有威势,可那只是江湖把势,光是好看而已,真要放到战场上不知管不管用。

    这中年汉子身材魁伟个头很高,但是一点都看不出高手的样子,万一教了半天他的刀法跟李胜那个一样,也是花拳绣腿一类的,那自己也算白忙白练了,还白白多个师父。

    汉子看他的神情大概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却并不多说,从身后拿出一把刀来,站起身淡淡地说道:“你可以看我使一遍再决定。”

    话音刚落,他身体微微伏低往前一蹿,来到山顶一处空地上,手腕一翻将钢刀反握在手,顿时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尽管他只是穿着一身普通之极的灰布衣服,但在徐子桢眼里看来却变成了一个征战沙场血染袍甲的铮铮武将。

    那汉子猛喝一声,手中刀顿时舞了起来,他状若疯癫出刀极快,伴随着一声声大喝,初时还能隐约看得出他的出刀角度和招式,但仅仅几招过后便象是一团狂风在左右冲突,刀声霍霍刀光闪闪,连那汉子的身形都已无法辨别得出。

    徐子桢直看得目瞪口呆,心脏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张大了嘴死死盯着那团刀影,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呐喊:“好厉害的刀法!我要学!我要学!”

    那汉子忽然一声大喝,刀影顿收,他气不喘脸不红站在那里,渊停岳峙气定神闲,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徐子桢:“如何?”

    徐子桢顿时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我学我学!”说着话一撩衣襟就要下跪。

    那汉子却一把搀住他,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与你有缘,又见你一身忠勇胆,是个可造之才可交之友,这拜师就罢了,我从不收徒。”

    徐子桢本来也对磕头这事不感冒,他这么一说正中自己下怀,顺势站起身来,忽然间他愣了一下,因为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这汉子的一条衣袖空荡荡的,竟然只有一条胳膊。

    那汉子见他注意到自己的断臂,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道:“战场厮杀谁也不能确保自己安然无恙,我这手臂便是当年对敌时被斩的。”

    徐子桢不由得一阵唏嘘,这汉子一手刀法出神入化,如果他双臂健全,必定是敌人的一个噩梦。

    那汉子不愿在这话题上闲扯,神情认真地道:“我这刀法名为乱披风,乃是我融众家之长自创,若是单对单倒未必显得出威力,却是极适合在战场所用。”顿了顿又说道,“人说步兵不如骑兵,我这刀法却是专克骑兵,你且认真看来。”

    他说着话又握刀慢慢挥舞起来,这一次他的挥刀动作清晰明了缓慢异常,显然是为了让徐子桢能看个清楚,徐子桢瞪大了眼睛看得极为认真,生怕错漏了哪处。

    渐渐的他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套刀法招招简单直接,并没有任何花俏动作,横削斜撩正手反手,但就是没有从上至下的直劈,等他再次舞完,他实在忍耐不住,将这问题问了出来。

    那汉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所谓乱披风,乱乃指刀快,使敌挡无可挡避无可避,风乃指刀形飘忽,无迹可寻,而这披字……便是做到乱与风两字的关键。”

    他拿起刀从上至下猛劈一刀,待得劈到底时抬手一刀横削,略停一下说道:“你再看。”说完将刀斜斜往上一挑,紧接着顺势一翻手腕横劈过去,这两下衔接得如行云流水顺畅之极。

    徐子桢眼睛一亮,拍手道:“我明白了!这披字说的就是把出刀角度控制在最短的距离内,以达到最快的速度!”

    那汉子微微颔首,眼中带着笑意:“孺子可教。”

    徐子桢迫不及待的从他手里接过刀来,略一沉吟就按着记忆慢慢舞了起来,那汉子则站到一边静静看着。

    一开始他还舞得明显生疏,毕竟他从没学过任何武器,但那汉子不时在旁边出声指点,徐子桢又是个极聪明之人,很快就慢慢熟练了起来。

    这套刀法并不太难,关键在于各招之间的刀势变换,另外就是一个快字,徐子桢大伤未愈,咬着牙强忍着疼不停练着,他对于功夫有着特别的爱好,从小如此,只是在他那时代只有用作比赛用的功夫,象这样用于实战的几乎看不见。

    他感觉自己就象一个掉入米缸的耗子,乐得心花怒放,现在哪还顾得上休息,一遍接一遍地练着,直到将近两个时辰,这时他已基本学得有模有样的了,但是感觉自己的胳膊已快要抬不起了,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抱起酒坛猛灌了一气,这才抹着嘴笑道:“我的记xìng还行吧?”

    那汉子拿起坛子也灌了一大口,说道:“你倒学得很快,是块材料,如此我便能放心离开了。”

    徐子桢一惊:“这么快?”他和这汉子不知怎么的感觉投契之极,眼下听他说要离开,心中顿时有些不舍和怅然。

    那汉子一笑,指着那座没有墓碑的坟茔道:“原本昨rì便该走的,我兄弟葬于此地,每年我便于他忌rì来陪他三天。”

    说着他拍了拍徐子桢的肩:“朝廷**无能,边疆战事吃紧,我看你是条汉子,望你善用此刀法,即便rì后无缘再聚,那也无妨。”

    徐子桢黯然不语,良久才抬头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前辈?大哥?”

    那汉子想了想:“我排行第二,你称我一声二哥便是了。”

    “二哥!”徐子桢认真地叫了一声,忽然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断臂,二哥,凌厉无匹的刀法,还有这么好的酒量……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汉子吃吃地道:“二哥,您……姓武?”

    二哥猛的一回头,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你认识我?”

    这下徐子桢更能确定了,他激动地跳起身来,一把抓住二哥的手臂,语无伦次兴奋地说道:“二哥,你……你真的是武松?”

第69章:江宁府

    行者武松,水泊梁山排第十四把交椅,任梁山步军首领,武艺高强刚猛不屈,曾空手打死一只吊睛白额虎,是水浒传中笔墨颇多的一个人物。

    徐子桢从小就酷爱水浒,其中最崇拜的就是武松,甚至可以说他现在的脾气xìng格都多多少少来自这个小说中的人物影响,眼下见到心中的偶像就在眼前,而且又和他喝过两次酒交了朋友,哪会不激动?

    武松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得到徐子桢是真的激动,并没有对他存有一丝坏心,沉吟了片刻淡淡一笑:“你倒是好眼力。”

    徐子桢见他承认了,更是兴奋的有些不知怎么才好,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哪了,一会抬起一会放下,脸上满是傻笑。

    武松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哑然失笑,拍了拍他肩膀道:“我这便走了,他rì有缘再见吧。”

    徐子桢顿时回过神来:“二哥你真要走?我这刀法还没练熟呢……”

    武松笑笑:“你不是已全都记下了么?余下的只需在战场磨练便是,这刀,便送了你吧。”说完挥了挥手大步而去,再不回头。

    徐子桢大急,叫道:“二哥,眼看金国就要打过来了,您不再出山么?”

    武松的脚步停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宋廷**,我只是一介莽夫而已,出不出山又影响得了什么?”

    徐子桢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武松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远方。

    武松最后那句话说得很直白,朝廷都这么烂了,我这草头百姓又有什么用?打仗是在和敌人玩命,但背后还得防那些贪官甚至是那个昏庸的皇帝的胡搞,就算神勇无敌的武松武二哥也心灰意冷没了斗志。

    一坛酒没喝完,徐子桢只觉得兴致索然,一个人坐在山顶看着白云变幻,手中紧握武松的那把刀,直到天黑才回到酒窖里。

    这段时间下来他的伤已经差不多快痊愈了,包括之前与胡四海搏斗时落下的刀伤和那次的箭伤,从这里到兰州府几乎是斜穿了大半个北宋疆域,路程极远,他考虑了一晚上后决定第二天就走。

    苏州城里是回不去了,徐子桢辞别了苦劝的成伯,留下了一封书信请他代为转交,信是给太湖水寨郝东来的,跟他说了一下自己的去向,另外打听一下何两两的情况,他很担心那天何两两助他逃跑后自己有没有事。

    至于其他人他暂时无法联系,段琛兄弟怕是已经回了大理,琉璃也不可能再回红袖招,崇元寺里净德大师和李胜也不用联系,他们明面上都与这事无关,牵扯不到他们那里去,而至于莫梨儿,自己即便想找她也无处可找。

    成伯眼看留他不住,只得无奈任他而去,临行前牵过一头驴子来,权以代步,江南地界难买好马,徐子桢身上还有王满福和胡卿所赠的金银,只等过了黄河再找个马市换一匹便是。

    徐子桢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走,反正往西北方向总没错,他辞别了成伯,穿着套粗布衣服,戴上个大大的斗笠盖着光头,一个包袱搭在背后,武松送他的那把刀就藏在其中,骑着驴晃晃悠悠往西而行。

    如今他这身打扮十足象个赶集的乡民,再加上他刻意只走那乡间小道,两天下来他竟然安全地避开了孔启林的全面搜捕,到达了位于江南东路与淮南西路交接处的江宁府。

    江宁府就是后世的南京,江苏省的省会,在北宋时期也是江南地带一座极富庶的大城市,徐子桢还没进城门,远远就能看见城墙高耸,绵延无垠,城门口人cháo拥挤,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城门口的墙上贴着数张布告,其中就赫然有徐子桢的画像,但这里的城防兵丁似乎对这个并不在意,只是细细盘查着过往人群,有那能克扣盘剥的便诈一些,徐子桢很门清的在手里捏了一块散碎银子,轮到他的时候把银子往守兵手里一塞,轻而易举地混进了城。

    江宁府又名金陵,是中国历史上的数朝古都,比如三国时的吴国便是建都这里,城内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上繁华热闹之极,徐子桢直看得一阵暗赞,但随即又联想到另一件事:等金国进逼将徽钦二宗掳去,北宋便成了南宋,到时候这江宁府也就成了北抵金国的一座临疆重城。

    徐子桢感慨了片刻,便去找了家客栈,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从江南到西北路途遥远,要是光走陆路的话时间太长,而且也太辛苦,只有走水路,从南京入长江,一路西行,到江陵府下船,然后换陆路穿京西南路,也就是后来的湖北省,直往西北走。

    这样虽然比较麻烦,但是能省去一大半陆路,而且江宁府常有大商船西行,这种平底木船大多建得象个水中城堡,又稳又快,而这些商号有时为了避免水匪为祸,也会招募一些身手不错之辈以作押船,徐子桢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借船而行,又能混口饭吃,有什么不好?押船?这世道哪来这么多水匪山贼?

    这家客栈不算很高档,位置也相对比较偏,徐子桢目前还在被东路军通缉,这样的小客栈倒正合他意,他要了个房,拿了块碎银子给了小二,打听一下关于商船西行的事,小二见到银子自然热情了起来,cāo着一口江宁官话唧唧呱呱地说了半天,徐子桢一句没听懂。

    江宁官话带着一半江南口音一半江北口音,最是难懂,最后那小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起来,索xìng跟掌柜的说了一声,亲自带着徐子桢往码头而去。

    江宁码头上人头攒动,到处是来来往往的马车推车,客栈小二熟门熟路地带着徐子桢七转八绕来到一处岸边,那里早停着一艘颇为豪华的商船,船身上没有任何记号,在这码头的船堆里也不如何显眼。

    船主是个年近四旬的中年人,看样子和那小二很熟悉,听小二把来意简单一说,他转头看了看徐子桢,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多问,直说道:“小号的商船通常不会有那不开眼的蟊贼来犯,壮士倒是不需劳神,只是这酬金便也是……不知壮士可愿意?”

    徐子桢笑了笑:“我只是图个方便搭个顺风船,您不收我钱我已经很感谢了,只不知您这船到哪儿?”

    船主说道:“夔州。”

第70章:巧遇李胜

    夔州在江陵府西北,两地相差不远,徐子桢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他本来对大宋地名就不熟悉,只是大概定了个江陵府而已,现在能多省几步路更好。

    这船还得等些货,后rì才开,徐子桢和船主约定了时间,刚要就此回客栈,一转身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竟赫然是李胜,他顿时大喜过望,挥手喊道:“李大哥!”

    李胜在和一个船主模样的人谈着什么,似乎也是要搭船,听得有人叫他,转头一看,却笑了出来:“徐兄弟,你怎会在此处?”

    徐子桢也笑道:“说明咱哥儿俩有缘,你这是?”

    李胜道:“找船搭伙呢,走,找个馆子边喝边聊。”

    李珞雁和李猛姐弟俩没在旁边,徐子桢让那小二先回去,然后和李胜两人找了个街边酒铺,点了两角酒,边喝边说了起来。

    那天从崇元寺分开后徐子桢就没见过李胜,而李胜第二天去城里的时候听见说有人把相爷的外甥给杀了,现在正满城通缉呢,他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一定是徐子桢干的,没多久功夫城门外就贴出了徐子桢的画像,更是让他一阵唏嘘一阵担心。

    可随后近一礼拜,那张画像始终贴在六城门之外,他倒是慢慢放心了下来,这说明徐子桢没有被捉到,而徐子桢救下的那一船姑娘他也按着净德大师的吩咐,在隔了三天后才悄悄送回城去,当然在这之前他已经一个个姑娘的家里去暗中通知了一个遍,要不然只怕那些姑娘的家人会在慌乱之下做出些傻事来。

    他倒是和李珞雁去了王四酒庄,为了答谢成伯的救命之恩,只是成伯那几天一直在虞山的酒窖中,王满福夫妇又不认识李家父女,结果到最后李胜也不知道徐子桢已经脱险的事。

    如今两人竟然在这地方重遇,均是感叹世间太小,缘分太好,两人二话不说先连干了几杯,李胜这才问道:“徐兄弟这是打算去哪儿?”

    徐子桢也不瞒他,把自己要去兰州的事告诉了他,说完反问道:“李大哥,那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不会嫌苏州没钱赚了吧?”

    李胜苦笑道:“我就是个走江湖的,到哪不是靠把势赚钱?只是……”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

    徐子桢察言观sè,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也不再追问,笑着举杯道:“我就随便问问,李大哥莫在意。”

    李胜也就此不说,两人推杯换盏直喝了个痛快,直到过了午时才从那酒铺里出来。

    徐子桢听说那些姑娘已经安然回了家,心中也算放下了这件事,而李胜见到徐子桢没事,也是由衷的高兴,两人都喝得多了些,只是徐子桢酒量好些,还算能保持清醒,但李胜在走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醉眼朦胧脚步蹒跚。

    李胜勾着徐子桢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徐兄弟,要不……要不去我那儿,我让珞儿买……买点菜,咱接着喝!”

    徐子桢听见李珞雁的名字就有点发怵,但眼看李胜已醉得一塌糊涂,自己要是不送他回去的话怕是他就此会醉倒在路边,只得无奈地先应下来,扶着他慢慢走着。

    李胜虽说喝多,但还是记得回去的路,按着他的指引,徐子桢扶着他来到了一处湖边,不远处有座小小村落,湖边一群鸭子在戏着水,倒是一片安逸的美景,李胜所谓的住处却不是在那村落里,而是附近一个土地庙。

    这座庙的大门已经班驳古旧,庙内也是一片冷清,显然是座废弃已久的小庙,徐子桢扶着李胜刚走进门,李珞雁正好提着个水桶走出来,一眼见到徐子桢顿时为之一怔,随即看见已醉得站不起身的李胜,慌忙过来接住,抬眼看了看徐子桢,轻唤了一声:“徐大哥。”

    她这伸手一扶,变得和徐子桢面对面站着,两人离得极近,徐子桢甚至能感觉到李珞雁开口说话时从嘴里呵出的气息,如兰似麝极是好闻。

    徐子桢想起了那次在船上为救她而嘴对嘴人工呼吸的情景,又看着她微微轻动的樱唇,心中不禁一阵恍惚,体内隐隐有些燥热了起来。

    李珞雁见叫了他一声半天没反应,偷眼一看却见徐子桢呆若木鸡似的站在那里,下意识地也想起了那次的事情,顿时耳根通红,再不敢看他,低埋螓首扶着李胜匆匆进了门去。

    徐子桢猛的回过神来,不禁大窘,暗暗责骂自己:你又不想娶人家,没事还发什么花痴?想想想,想个屁!

    李猛不在庙里,不知去了哪,徐子桢这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李胜醉得那副德行,李珞雁一个姑娘家显然搬不动他这么个醉鬼,徐子桢一咬牙,还是留了下来,帮着把李胜扶到了角落里铺着的草堆上躺了下来。

    李胜一躺下就呼呼大睡了起来,只剩下徐子桢和李珞雁两人面对面地发着愣,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徐子桢其实心里也有些别扭,李珞雁从被他救起后就说什么自己占了她身子,死活非要嫁给自己,可后来却离奇地并不再提这事,照理说徐子桢该为此松口气,可他心底却似乎隐隐有些失望。

    妈的,贱骨头!

    徐子桢暗骂了自己一声,又偷眼看了看对面的李珞雁,却偏巧这时李珞雁也正抬眼偷看他,这一下两人眼对眼碰了个正着,饶是徐子桢皮厚也不禁老脸一红,慌忙做贼心虚似的低下了头。

    但这次李珞雁没再避开视线,尽管她的俏脸早已红得快要渗出血似的,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徐子桢,忽然轻咬红唇,象是狠了狠心似的说道:“徐大哥,我……我喜欢你!”

    徐子桢被吓了一跳,抬头道:“啊?什……什么?”

    李珞雁毫不回避他的视线,依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喜欢你!”

    徐子桢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顿时慌乱得有些手足无措,李珞雁天真率直漂亮大方,另外身材也……

    他不是不喜欢,只是脑子里有个概念先入为主,就是自己已经有了梨儿,千万不能对不起她,就算是自己在莫名其妙暗恋上容惜后都曾为自己这无耻的行为自责过。

    现在李珞雁忽然开口跟他表白,这让他一下子如遭雷击般的傻在了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边,李珞雁接着说道:“只是珞儿虽然喜欢徐大哥,却是不能嫁于你。”

    徐子桢一愣,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李珞雁眼神哀婉,但又坚定无比,咬了咬嘴唇道:“徐大哥莫要问了,只需记得……记得珞儿喜欢你,那便够了。”

    徐子桢刚要再说什么,忽然从庙门外风一般地蹿进四个人来,默契无比的将李珞雁与徐子桢围在了中间。

    四人全都一身寻常百姓打扮,但眼中jīng光隐闪神完气足,显然身手都极不凡,不等徐子桢喝问,为首一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姐,终于找到您了!”

    --------------

    大家新年好!

    话说这几天过年,我这更的时间有点乱,还请多多包涵!

第71章:豪门恩怨?

    徐子桢在四人出现的时候便不由得浑身神经紧绷了起来,身形一闪挡在了李珞雁面前,可他还没开口,却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愣,回头看去只见李珞雁神sè淡然,显得一点也不紧张。

    他低声问道:“你认识?”

    李珞雁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徐大哥放心吧,他们并非歹人。”随即对那人冷冷地说道:“我早已非你家小姐,为何还来寻我?”

    那人看了一眼徐子桢,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头说道:“主子近来已查明四年前那事,与夫人并无关系,因此……”

    李珞雁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音调猛的提高许多,厉声道:“因此便怎样?我母亲能再活转过来么?当年他若非轻信那女人,又怎会害我母亲枉死?”

    那人神sè不变,依然低着头说道:“主子让我等转告小姐,当年之事乃是主子一时糊涂,小姐但凡恨他恼他,却也请回去见上主子一面。”

    李珞雁紧紧握着双手,倔强地道:“我不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去见他!”

    那人忽然猛的单腿跪倒,沉声道:“小姐怕是误会主子了,当年主子也是受人蒙蔽,况且夫人之死其实与主子无关,此事也已查明。”

    李珞雁悲声猛的停了下来,瞪着那人冷冷地道:“与他无关?当年若非他紧逼,我母亲又怎会自尽?”

    那人摇了摇头:“夫人看似自尽,实则乃被人暗杀,佯作悬梁之假象而已。”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李珞雁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双拳越握越紧,甚至指甲嵌入了肉中也丝毫不觉疼痛,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是姓萧的女人?”

    那人道:“正是!”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近年来她暗中布置了不少势力,便是主子也不敢轻易动她,因此主子叫属下转告小姐,速速回去,一来主子着实挂念小姐,二来……萧夫人怕是也已得知了小姐的下落,主子担心她会对小姐不利。”

    徐子桢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李胜,却见李胜正巧悠悠醒转,手扶着脑袋慢慢坐起身,他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了李珞雁身边那四人,顿时一个激灵爬起身来,神情震惊地看着那人道:“于歧兄?你们怎会找来此处?”

    于歧依旧单膝跪着,并不抬头也未回答,李珞雁的眼中满是怒火,咬牙道:“是他的命令,要接我回去,说什么我母亲之冤已明,而且……而且我母亲乃是被姓萧的女人所暗杀。”

    她越说越怒,看着于歧厉声道:“我绝不回去,她姓萧的若要杀我只管来杀便是!”

    于歧沉声道:“小姐,你又何苦如此,主子毕竟是小姐的父亲。”

    徐子桢越听越糊涂,李珞雁的父亲?李胜难道不是她爹么?这究竟是怎么一笔帐?豪门恩怨?亲爹后爸?

    李胜的神情渐渐肃然,思忖片刻抬头对李珞雁道:“小姐,依属下愚见你也是回去的好,萧夫人手段毒辣,小姐怕是只有回主子身边方能伺机复仇。”

    李珞雁还待再说,庙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窗屋顶各个方位猛的蹿进十几人来,一个个面蒙黑巾手持钢刀,将李胜父女和于歧四人以及徐子桢团团围了起来,刀光闪闪锋芒吞吐。

    于歧早已跳起身来,与其他三人背朝李珞雁将她护了起来,厉声喝道:“什么人?”

    一个高瘦的汉子越众而出,yīn恻恻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夫人果然神机妙算,跟着你便能找到大小姐,倒真是省了我一番手脚。”

    于歧的瞳孔猛一收缩,冷笑道:“果然是萧夫人么?哼!只是你这些人怕是还不够资格吧?”

    高瘦汉子仰天大笑:“哈哈!你倒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够不够资格,你只管试试便是!”说完笑声猛的一收,森然道,“一个不留!”他身后那十几个蒙面人齐齐应了一声,挥刀直扑过来。

    “你敢!”于歧一声断喝,三名同伴已飞快地扑了出去,迎上那十几人,李胜刚醒没多久,却也空着双拳冲了上去,惟独剩下于歧依然护着李珞雁,与那高瘦汉子对峙着。

    徐子桢有心帮忙,却不知道从何帮起,于歧那三个伙伴身手极高,刀光如电招招奔敌要害,李胜也是铁拳如风吼叫连连,怒瞪着双眼威风凛凛,四人对阵那十几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于歧眼看自己一方已控制住了场上局势,顿时心中大定,侧头看了一眼徐子桢。

    徐子桢立即会意,点点头将李珞雁拉到身后挡着,同时从包袱中抽出武松所赠的那把刀,反手握在肘后,jǐng戒地看着场中战况。

    于歧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意,对徐子桢点了点头,忽然大喝一声冲向那高瘦汉子,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来,灵巧迅捷如一条毒蛇,直奔那高瘦汉子。

    那高瘦汉子冷笑一声:“莫非你以为赢定了么?”忽然伸指入嘴一记呼哨,随着哨声响起,门外忽然又再冲进十来个蒙面人。

    于歧大惊,他能看得出这些蒙面人的身手不凡,自己和三个同伴虽然比他们高些,但就算加上李胜,以四敌十几还能有赢面,可若是对方再来十个,那结果怕是就要完全颠倒了过来。

    只是箭已离弦无法回头,事到如今只能速战速决,高瘦汉子显然是这些蒙面人之首,只要解决了他,其他人自然一击即溃,于歧打定主意咬牙猛攻了上去,摆出了博命的架势。

    果然,随着那十来个人的加入,于歧那三个同伴顿时压力大增,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渐渐有不支的迹象,李胜空着双手更显吃亏,几乎已无法给对方造成伤害,反倒是自己被逼得步步后退无法抵挡。

    忽然间一声闷哼,于歧的一个同伴疏忽间被一刀刺中咽喉要害,立时殒命,而另一个同伴在一惊之下则同样被人一刀砍中了肩膀,一条胳膊直直地削落在地。

第72章:搏命

    仅仅眨眼工夫,场上形势立刻扭转,尽管于歧的同伴身手高强,在一开始便已杀了对方几人,但眼下三人一下子去了两个,而对方则依然还有近二十个,双方成了一个极大的悬殊比例。

    李胜急怒攻心,自己这边一旦顶不住,那于歧哪怕身手再强也支撑不住,毕竟与他对敌的高瘦汉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于歧失手,那么李珞雁将必死无疑。

    他视线一转看见挡在李珞雁身前的徐子桢,脑中顿时有个想法,咬牙大喊道:“徐兄弟,快带着珞儿跑!哥哥来生再报你的恩!”

    徐子桢早就看得快要按捺不住了,若不是为了李珞雁,只怕他早已拔刀上前助李胜一臂之力了,眼下听到李胜的喊声,哪还不明白他的想法,他这是想用自己的xìng命来换自己的一线生机,这他哪肯答应?

    虽然和李胜结识不久,但徐子桢却感觉和他非常对脾xìng,自己临阵脱逃,留下一个必死的局面给他,这是徐子桢绝对做不出的,他一瞪眼,吼道:“放屁!你当我徐子桢是什么人?”

    他不管李胜再说什么,转头拍了拍李珞雁的肩,沉声道:“乖乖的,呆在这儿别插手!”说完紧握钢刀大踏步冲入李胜的战圈。

    “喝!”

    一声暴吼,徐子桢就象一头下山猛虎,不顾一切地冲入那群蒙面人zhōng yāng,手起刀落正中一人脖颈,一道血箭飙shè而出,喷了徐子桢满头满脸。

    又热又腥的鲜血让徐子桢有些睁不开眼,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杀人,之前用炸药炸死沈宗维毕竟没有这种直观的感觉,但是徐子桢一点都没觉得恐惧惊慌,相反有一种极为兴奋的情绪,一刀砍死一个后反手一拖刀,又迅疾地砍死一人。

    武松说过,这刀法在单挑时未必好用,但眼下对方有二十来人,这庙内地方狭窄施展不开,倒是极适合徐子桢的发挥,那些蒙面人谁都没想到这个一直傻站在李珞雁身前的小子会这么厉害,他看着一副白面书生弱不禁风的样子,可一出手却象是挟着雷霆之势一般,凌厉凶猛无坚不催。

    但那些蒙面人显然都受过高强度的训练,尽管一时惊慌,却还是很快稳住了阵脚,徐子桢刀快,但他们人多,分出几人来对付于歧那最后一个同伴,其余的则全都围上了徐子桢,一旦他攻向谁,其他人则齐齐出手相助。

    没多久于歧最后一个同伴也因寡不敌众而被一刀刺死,这么一来这个战圈倒是成了以徐子桢为中心,李胜一直空手,功夫又算不得极高,反倒被人忽略了去,一下子闲了下来。

    那高瘦汉子拖住了于歧,而于歧也在拖着他,两人谁都不愿放任对方转移目标,这样一来就成了个僵局,李胜知道,徐子桢一个人对这么多人,哪怕凭借这手凌厉之极的刀法能占一时上风,可时间一长必定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落败,到那时……

    他忽然狠下心做出了一个决定,眼下没人理会他,他咬了咬牙猛的冲向那高瘦汉子身后,双手大张一言不发地扑了上去。

    高瘦汉子眼观六路,自然已发现了他,身体一侧将手中刀往后一捅,以借此逼开他这一扑之势,却不料李胜完全不躲不避,视那雪亮的刀尖如无物,依然圆睁双眼扑了上来。

    噗的一声轻响,钢刀将李胜的肋部扎了个通透,高瘦汉子没曾想李胜会以命相搏,顿时大惊失sè,猝不及防之下被搂了个结实,李胜双手十指紧紧扣住,对于歧大吼道:“快带小姐走!”

    这一刀将他的肺叶穿了个透,他几乎是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吼出的这句话,话音刚落便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李珞雁一直苦于身手太差,而且自己就是这些人的目标,始终在旁边看着,眼见李胜以命相搏喷出鲜血,猛的心头大颤,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爹!”

    徐子桢在战圈内听得这声叫声,一回头看见李胜的模样,顿时怒火喷薄睚眦yù裂,厉声吼道:“李大哥!”

    于歧始终面无表情,这时终于悚然动容,那高瘦汉子的实力并不比他弱,这点他很是清楚,他有心要趁现在这机会给上他一剑,但他知道怕是依然不能取他xìng命,而且李胜显然支持不了多久,一旦被他摆脱,那自己又将被他拖住。

    机会稍纵即逝,于歧再不多作考虑,一咬牙飞身来到李珞雁身边,二话不说扛起她就走,李珞雁又悲又怒之下刚要挣扎,却被于歧一掌切在颈部,就此软倒晕了过去,于歧强忍悲愤飞身扑出门去,声音远远从门外传来:“李胜,我老于欠你一条命!”

    李胜亲眼看着李珞雁被带了出去,嘴角挂起一丝欣慰的笑意,而那高瘦汉子则是又惊又怒,想要飞身追上去,却苦于被李胜紧紧环抱着,甚至连自己的刀也因为嵌在了李胜的肋骨之中,急切之下拔不出来。

    眼看到手的功劳又跑了,高瘦汉子暴怒之一下回手一肘,重重砸在李胜胸口,这一记势大力沉,李胜本已是强弩之末,顿时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中无力,身体渐渐软倒在地。

    “王八蛋!老子宰了你!”徐子桢再也按捺不住,猛挥手中刀将围攻他的那些人暂时逼退,状若疯癫咬牙切齿地扑向那高瘦汉子,他满头满脸都是鲜血,怒目横眉狰狞如恶鬼,饶那高瘦汉子身手了得也不禁被他的气势惊了一下。

    他的目标只是李珞雁,而且他也见识到了徐子桢那可怕诡异的刀法,心中顿时战意全无,身形暴退扑出了庙门,同时一声令下:“追!”

    徐子桢有心要追上去杀了那高瘦汉子,但李胜却挣扎着叫道:“徐兄弟,莫……莫要追了。”

    “李大哥!”徐子桢扔下刀快步扑了过去,将他轻轻抱起,任他心志坚定,此刻也不禁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李胜早已成了血人一般,上身衣服完全被血浸了个湿透,左肋还直直地插着把刀,呼吸粗重瞳孔扩散,显然已命不长久。

    忽然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虎头虎脑的李猛快步冲了进来,刚一进门就见躺在徐子桢怀中的李胜,顿时惊得小脸煞白,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响起:“爹!”

第73章:李胜托孤

    李猛手里抓着两只死了的野兔,看样子是外出打猎去的,倒是让他躲过了这一劫,他丢开兔子快步扑了过来,颤声叫道:“爹!爹你怎么了?是谁伤的你?”

    李胜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小猛,你先坐下,让爹和你徐叔交代些事。”

    李猛眼中早有泪水在打着转,却始终强忍着没落下来,点了点头很是听话地扶着李胜,紧咬牙关不再说话。

    徐子桢忍着心中悲痛,沉声道:“李大哥,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说着话俯身就要背起他来。

    李胜拦住了他,笑道:“我是活不成的了,趁着现在还没断气,你先听我说会话。”

    徐子桢眼看他胸口鲜血汩汩而流,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只得咬牙道:“好,李大哥你说,我听着。”

    “徐兄弟,其实,珞儿她并非我女儿,只是她的身世……咳咳,恕我不能对你明言。”李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变成了一种回忆与无奈之sè,缓缓说了起来,“四年前珞儿家中忽遭突变,她母亲为人陷害,诬指她yù加害珞儿的父亲,此事在当时看来证据确凿,珞儿之母也在百口莫辩后悬梁自尽以示清白,只是那陷害之人却不愿就此罢休,想趁着乱将珞儿也……”

    说到这里他猛的咳了起来,徐子桢和李猛慌忙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好不容易捋顺了他的气息,他这才继续说道:“我本是珞儿家中的一个小小护卫,主母xìng子平和亲善,曾对我有恩,我本事低微,最终只能保住珞儿逃了出来,只是主母却已遭jiān人所害。”

    徐子桢点点头,看来自己开始还是猜到的,果然是豪门恩怨,只是他有些不理解,李胜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李胜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笑了笑继续说道:“徐兄弟,我那位所谓的师兄其实乃是我家主公的亲弟弟,他文攻武略无一不jīng,但却早早看破了红尘中的勾心斗角,宁愿远遁江南皈依佛门,我带着珞儿流离四方,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的去处,于是才去的苏州府。”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珞儿原本想找到她二叔,请他还俗为自己和死去的母亲讨回公道,但……但是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她二叔因一场大病而导致下身全然没了知觉,只能瘫坐在床。”

    徐子桢恍然,难怪那天他似乎听见李胜叫那位净德大师二爷,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没见过他出过房门,原来是这么回事。

    “珞儿心灰意冷之下独自跑了出去,结果被那班贼人掳了去,随后就遇到了你的解救。”说到这里,李胜抱歉地看了一眼徐子桢,“徐兄弟,你可千万莫要生气,那次珞儿回来后就跟我说,她想到了一个报仇的法子,那便是……便是让你当她的夫婿。”

    徐子桢明显一愣:“让我当夫婿能给她报仇?这是什么意思?”

    李胜笑了笑:“徐兄弟庙会斗诗,红袖招夺魁,公堂雪冤,还有创那妙物睫毛膏,这种种事迹都表明徐兄弟胸怀大才且机智敏锐,珞儿就此有了这个想法,想请徐兄弟回她家中,以你之才必为她父亲重用,假以时rì自然能掌握大权,到时便能有复仇之机……”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后来珞儿见徐兄弟xìng如烈火,好打不平疾恶如仇,而她那时已是对你真正的心生爱慕,不愿你陷入那尔虞我诈之地。”

    徐子桢顿时全都明白了过来,也真正理解了李珞雁所说的喜欢他却不能嫁他的意思,想到她这么天真纯良,又对自己用情如斯,不禁一阵慨然。

    李胜早已是强弩之末,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他脸上忽然泛起一阵cháo红,连jīng神也似乎好了许多,他一把抓住徐子桢的手掌,认真地说道:“兄弟,我说这么多是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徐子桢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哥,你说便是。”

    李胜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于歧身手高强,那伙人定然追赶不上珞儿,此次你去西北,若有缘再见珞儿,还望兄弟你念在她对你一片深情,对她照拂一二。”

    徐子桢奇道:“怎么?她也是兰州人?”

    李胜摇了摇头,笑道:“那倒不是。”

    徐子桢不再多问,点头道:“即便没有大哥这句吩咐,若是遇见她我也会帮她一把。”

    李胜的眼神开始渐渐涣散,声音越来越弱,手中却紧紧抓着徐子桢的手掌,挣扎着看向早已两眼通红的李猛,满怀眷恋与遗憾地说道:“另外,犬子也拜托兄弟了!”

    徐子桢紧紧咬着牙关,生怕一个放松眼泪就会流出,点头道:“大哥放心,我绝不辜负你所托!”

    李胜缓缓抬起手摸着李猛的头,勉强笑道:“小猛,乖乖的,记得听徐叔的话,莫要调皮,莫要……”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停了下来,头一垂就此逝去。

    ……

    李胜的死让徐子桢很是感慨,上午还在一起把酒言欢,可下午却已天人永隔。

    徐子桢敬重李胜,自然不愿让他死后流落异乡,和李猛一起将他的尸身火化了去,拣出骨灰装入一个匣子里,落叶归根,狐死首丘,寻个机会和李猛回一趟他的家乡,再将他好好安葬便是。

    处理完这些后,徐子桢带着李猛回了客栈,一路上他认真考虑着关于李猛的安置问题,自己这次去兰州少不得会帮温大人抵挡西夏人,沙场无情,到时候刀兵相见,怕是自己的xìng命都得不到保障,又哪能照顾李猛这个半大孩子?

    他正在想着,李猛却忽然开口了:“徐叔,你去兰州可是与西夏打仗?”

    徐子桢一愣,点头道:“打不打仗是国家大事,我说不准,不过我猜早晚会跟他们打起来,怎么?”

    李猛咬着牙,一脸认真坚毅地说道:“我要跟你一起,打西夏!”

    徐子桢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行,你才多大?就想上战场?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李猛自从李胜死后就象是变了个人,原来那个略有些羞涩胆怯的男孩忽然就沉默寡言了起来,这时连语气也是铿锵有力,带着不容否定的态度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为我爹报仇!”

第74章:书生柳风随

    徐子桢没有再说什么,李猛那张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他明白一旦自己再说一个不字,那李猛很有可能将找个机会离开自己,就此一个人去报仇。

    他只是个孩子,若任由他胡闯的话早晚会出事,到时候自己可真是死也没脸见李胜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跟着,至少能不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李猛简单收拾了一下,打了个小包袱跟着徐子桢回了客栈,放着骨灰的小匣子则是用一块布仔细地包着围在腰间,两天后的清早,徐子桢带着他如约来到了码头。

    那艘船已经装完了货,船主早早地等在了岸边,徐子桢和他商量了一下,将李猛一起带上了船,他本打算给船主贴些银子,算作李猛在船上的吃喝用度,但那船主倒是挺豁达,笑着摆摆手,压根不计较这些。

    徐子桢带着李猛上了船,将包袱放进舱内,回到甲板上,他发现船上除了船主本人和那些船夫以外,居然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正站在船舷边望着船外湍急的江水,一副感慨的模样。

    同船是缘,而且这次路途不短,徐子桢上前笑吟吟地招呼道:“这位兄台请了,在下徐子桢,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那书生闻言慌忙转身深深一揖:“呀,小生柳风随,见过徐兄。”

    徐子桢笑道:“柳风随?好名字啊!莫非柳公子也是这商号随船的么?”

    柳风随摇头晃脑地说道:“非也非也,小生与兄台一样,只是借个顺风之行。”

    徐子桢奇道:“哦?不知柳公子这是去哪儿?”

    柳风随道:“小生乃是去兰州府,为我姑母祝寿,徐兄却是前往何处?”

    徐子桢拍手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也正要去兰州,看来咱们下船后还能一起走。”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柳风随,“不过这西北一隅可不怎么太平,柳公子这么弱不禁风的,怎么独自一人?也不带个随从什么的。”

    柳风随笑道:“小生家境颇寒,此去兰州府路途遥远,独自一人只为能省些盘费而已。”说完他也问道,“不知徐兄此去兰州府却是做何营生?莫非也是走亲戚么?”

    徐子桢见他一副酸秀才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故意眼睛一眯咧嘴狞笑道:“我听说西北一带好赚钱,打算去那儿当个马贼做些无本买卖。”

    柳风随顿时一惊,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眼神惊恐地看着徐子桢:“徐兄你……”

    徐子桢哈哈一笑,恢复常态:“我开玩笑的,柳公子莫要当真。”

    柳风随嘴角扯了扯,勉强干笑一声:“呵,徐兄倒是吓我一跳。”

    徐子桢笑道:“哈哈,这可是我的不对了,等下了船我请柳公子喝酒压惊。”

    柳风随闻言忽然眼睛一亮:“徐兄莫非也好此道?若要喝酒又何需待得下船?”

    徐子桢也眼睛一亮:“哦?难道你这儿有酒?”

    他是说好来给船主护船的,自然不可能买酒带上船来,到时候喝得醉醺醺的不太好看,毕竟自己是蹭船的。

    柳风随嘿嘿一笑:“徐兄少待。”说完转身直奔舱内,片刻工夫手里拿着两个五斤装的小酒坛转了出来。

    徐子桢一愣:“我去!你还真带着酒?”

    柳风随就这么往甲板上一坐,两坛酒分摆各自面前:“小生本还想着旅途寂寞,怕是只能独饮了,却不料遇着徐兄这样的同道中人。”他说着话拍开一坛酒的泥封,仰头大灌了一口,笑道,“所谓美酒不分家,徐兄可莫客气。”

    徐子桢已闻到坛子里飘出的酒香,只觉得肠子里的酒虫蠕动了起来,当即也坐了下来,拿起酒坛猛灌了一气,砰的一声放下坛子,大声赞道:“好酒!”

    这坛酒入口甘冽醇厚之极,显然不是凡品,但柳风随一介书生,却喝这样的烈酒,倒是让他有些想不到。

    柳风随哈哈一笑:“醉乡路稳宜常至,他处不堪行!徐兄,请!”

    徐子桢举起坛子,也是哈哈一笑:“干了!”

    两人的脾xìng看似完全不同,而且柳风随之前还被徐子桢扬言当马贼的话吓得面无人sè,只是一谈到酒,特别是当美酒入口之后,两人就变得毫无距离了起来。

    徐子桢也没想到这个文弱酸秀才居然会有这么狂放的一面,特别是喝酒的时候那副豪爽模样丝毫不落于他,顿时大起知己之感,此时此刻在他眼里,柳风随就是个卷着裤腿敞着衣襟的村汉,是个天下无大事唯有美酒高的酒中豪客。

    货船缓缓起航,呼呼的江风吹得船帆猎猎作响,天sè有些yīn沉,隐约有些下雨的迹象,但徐子桢与柳风随两人却完全视这一切于无物,相对而坐捧坛痛饮。

    酒这东西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半坛酒落肚之后,柳风随再也没了之前的孱弱斯文样,而是和徐子桢高谈阔论了起来,他是读书人,说话间引经据典谈资甚广,徐子桢口才也不差,除了自己后世的那些东西不能说,倒是也说了不少道道。

    徐子桢借着酒兴发了一通牢sāo,便是他在苏州城的那些所作所为,反正现在已离开了江南,胡由祖和孔启林的手也伸不到这长江江面上来,再者他发现柳风随的xìng子里隐隐有一股豪侠之气,是绝不会把他出卖给官府的,关于这一点他有些莫名其妙的信任。

    柳风随越喝越兴奋,眼神也是越来越亮,在看向徐子桢的时候也多了些莫名的味道,在听到徐子桢说起沈宗维大肆掳劫民女送去金国时,他勃然大怒痛骂当朝,在徐子桢说到炸得沈宗维面目全非横死街头时,他又大笑拍手连称痛快,当徐子桢说到花爷宁愿一死也不肯吐露只字片语时,他又痛哭流涕仰天悲叹。

    直到临近午时,两人皆已醉倒,相靠着倒在甲板上呼呼大睡了起来,两个空酒坛滴溜溜的滚在一旁。

第75章:江陵

    当徐子桢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船舱里,李猛安静地坐在一旁,见他醒来赶紧打了盆热水来,抱怨道:“叔,你怎么醉成这样?我都差点背不动你。”

    徐子桢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扶着头坐起身来,脑袋里直如刀削斧凿般的剧痛,忍不住哼了一声,自嘲道:“这回可是走眼了,没想到柳风随一个白脸书生,比我还他妈能喝……哎对了,他怎么样了?”

    李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样?跟你差不多呗,我也把他背回房去了,到这会儿没动静,估计还没醒呢。”

    正说着,舱外传来几记剥啄之声,船主在门口唤道:“徐兄弟,酒醒否?”

    徐子桢只觉得一阵不好意思,说好了给人家护船的,结果喝酒喝了半天,又醉倒睡了半天,他赶紧起身打开了门,笑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喝成了这样,您放心,今后再不喝酒了。”

    船主姓刘,是个厚道人,他没有责怪徐子桢什么,只是呵呵一笑:“不妨事,不妨事,今rì尚在皖南境内,这段水路并无甚么水匪,徐兄弟便是醉倒也无碍,我来只是想与兄弟说一声,不rì该进荆湖北路了,此段水域偶有水匪,到时怕是还得仰仗徐兄弟多费心才是。”

    徐子桢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刘掌柜您放心就是。”

    刘掌柜没再说什么,客气了两声就回了自己房,徐子桢洗漱了一番来到甲板上,刚在船舷边伸了个懒腰,就见柳随风摇摇晃晃面sè苍白的从舱里走了出来,一见到他顿时拱手苦笑道:“徐兄果然海量,小弟佩服!”

    徐子桢摆手笑道:“海个屁量,我也刚醒没多久,话说今后可不能再这么喝了,我怎么都觉得咱们这是打算同归于尽哪?”说罢与柳风随相视大笑。

    两人都是率直坦诚的xìng子,再加上一同大醉了这么一回,尽管只相识不到一天时间,却已如旧友故交般热络了起来,天sè渐黑,这雨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两人各自回到了舱内,乖乖地过了一夜。

    一路上徐子桢果然没再喝酒,连柳风随也象是喝伤了,提都没再提,两人只是闲时架个红泥小火炉煨一壶热水泡一盏茶,谈天说地倒也甚为惬意。

    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行了一路,第三rì上午,船过了皖南地界进入了荆湖北路,徐子桢打起jīng神来,和李猛一直守在甲板上,以防水匪出没,只是江上始终一片平静,船来船往各无所犯。

    黄昏将至,徐子桢忽然发现江面上船只越来越多,往来穿梭热闹之极,一问之下才知道,前方不远处便是江陵府地界。

    徐子桢倒是知道这地方,江陵又称荆州,地处长江中游,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古称七省通衢,属于历史上有名的东南重镇,三国里头刘备一借不还的就是这地方。

    他正好奇地往前张望,刘掌柜却让船缓了下来,泊在了江陵码头,他的船不是太大,因此在载了众多货物之后带不了太多清水粮食,江陵府极为繁荣,正适合他中途补给。

    船泊下之后刘掌柜带着人上岸采购,徐子桢见时间尚多,就与李猛约了柳风随一同下船到码头上逛逛,权当接点地气。

    三人才一下船,就被码头上喧闹的气氛感染得一阵兴奋,虽说现在已近天黑,可这里依然人山人海,不时有船泊下或起航,光着上身穿着麻鞋的脚夫到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夹杂着汗水与各种香气的怪味。

    远处沿江的街上是一溜铺子,有卖酒肉吃食的,有卖船具渔具的,甚至还有半挂着帘子做那皮肉生意的,门口站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朝路过的那些贩夫走卒抛着媚眼。

    柳风随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道:“果然是东南要地,好一番繁华景象。”

    徐子桢笑道:“这儿又脏又乱又臭,你这么个干干净净的书生居然不嫌弃?”

    柳风随正sè道:“这些乃是我大宋最底层的子民,可说是天下最不可或缺的部分,风随敬重他们尚且不及,又何来嫌弃一说?”

    徐子桢竖起拇指:“柳公子果然和一般酸秀才不同,佩服佩服!”

    柳风随摇头失笑,刚要说些什么,却眼露惊讶之sè,看着徐子桢身后道:“咦?此人怎的从我们船上下来?他似乎并非船上之人啊。”

    徐子桢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一个光着上身的汉子正从跳板上快步走下,身形鬼祟眼神闪烁,不知是什么人,徐子桢身有护船之责,当即上前拦住了他,微笑道:“兄弟,你跑咱们船上干嘛呢?”

    那人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可定神看去却见是两个年轻人,一个书生打扮,另一个虽然没那么斯文,却也是一副小白脸模样,还有一个更是尚未成年,嘴唇上还只是一层淡淡的绒毛,顿时底气足了起来,翻了白眼道:“老子上错船了,怎么?”

    徐子桢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哦?这天还没黑透呢,你眼神有这么差么?”

    那人不耐烦起来,瞪眼道:“老子说上错就上错,你还怀疑老子偷东西怎么的?”

    徐子桢见他浑身上下只穿了条单薄的长裤,裤腿卷得高高的,脚下打着双麻鞋,倒确实没地方藏东西,只是他总觉得这上错船的理由似乎牵强了些。

    那人见他还在看自己,忍不住怒道:“你小子找打是吧?敢把老子当贼?”他嘴里说着,拳头也捏了起来,眼看一个不对就要打将上来。

    码头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而且徐子桢初来乍到的,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什么当地势力,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他担心连累刘掌柜,既然这人没偷什么,他笑了笑便闪身让了开来,不再多说。

    “算你识相!”那人冷哼一声,再不多看徐子桢一眼,快步走了开去。

    过不多时,刘掌柜买好了东西回到了船上,今rì天sè已黑,船就泊在了码头,等明rì天一亮就走,徐子桢躺在船舱内,脑海中一直在想那个上错船的汉子,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货难道真是眼神不好使?那他妈怎么不掉江里去?

    -----------

    嗯,欠一章,明后天补上,抱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580/ 第一时间欣赏渔色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阿巽所写的《渔色大宋》为转载作品,渔色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渔色大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渔色大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渔色大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渔色大宋介绍:
相公,你打扮得如此风骚,莫非又要去媾女不成?
咳咳……娘子,斯文些,读书人说那叫渔色猎艳!
可是相公,我家院子太小,已经住不下如此多美女了。
好办,赵构同学,把你家皇宫借我住住!
——徐子桢说:天下在手,美女我有!
这是一部轻松搞笑附带金戈铁马征战天下豪气万千的——非后宫类小说!(哦,那个"非"字可以无视)渔色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渔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渔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