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拿银子赎人
归来的神机营与双枪寨好汉感受到了太原百姓的疯狂,每个人都被百姓们热情地拉去家中,身上有伤的治伤,没伤的款待,这个时候没人当他们是马贼山贼,而是只有一个称呼,那就是英雄。
赵桓和张孝纯都只笑吟吟地看着一切发生,徐子桢索性也不阻拦,任由百姓们释放着心中的激动,眨眼功夫五百多人被一拉而空。
“子桢,今日总能庆功了吧?”赵桓亲热地拉着徐子桢的手问道。
徐子桢却缓缓摇了摇头:“虽然今日大败粘没喝,但兄弟们折了小一半,我实在没这心情,另外卜大哥现在还不知生死,还有那么多兄弟伤着,这酒我实在喝不下去。”
赵桓的笑容渐渐收起,也黯然点了点头,张孝纯也默不作声,他们都知道,徐子桢把神机营每个人都当作自己的兄弟,今天这一战漂亮固然是漂亮,但那是建立在三百多条性命上的。
徐子桢笑了笑:“殿下的好意我先谢了,这酒是必须要喝的,要不放在三天后吧,如何?”
赵桓当即拍手:“好,就此说定!”
徐子桢和赵桓简单说了几句就撇了他和燕赵柳风随等人飞马直奔住处,进了大门来不及拴马就跳了下来直往里冲,才刚到后院就见一间厢房的屋门打开,扈三娘端着一喷水从屋里走出。
“娘,卜大哥怎么样了?”徐子桢慌忙冲过去相问。
扈三娘道:“已然无碍了,不必着急。”
徐子桢顿时松了口气,可忽然间瞥见扈三娘唇边有血迹,一惊之下问道:“娘,你吐血了?”
扈三娘抹了下嘴角,微笑摇头道:“箭头有毒,我替卜小哥吸了毒血而已。”
徐子桢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扈三娘疗伤经验老道,她既然说没事就肯定没事了。
众人轻手轻脚进到屋里,卜汾还在昏睡,眉头紧皱脸色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徐子桢心下黯然,自从认识卜汾后他就义无返顾地从西夏跟自己到了大宋,一路上帮衬了不少事,连他手下那些马贼都随他一同跟了来。
徐子桢想着想着忽然很是汗颜,神机营说是说自己建立的,可从开始自己就没怎么操过心,一直都是卜汾在担待着,管训练,管纪律,管日常吃喝用度,劳心劳力,却从未独占过神机营的指挥权。
扈三娘收拾完又回进屋来,手里端着一个药碗,轻声道:“卜小哥交由我照看便可,大战方捷,你可还有诸多琐事要去办。”
徐子桢有心想留下来等卜汾醒转,可一来确实不少事等着自己,二来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回到屋外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看向徐子桢。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先别忙,一件件来。”徐子桢抬手一拦,说完叫来宝儿,“老规矩,今天抓到的金将全都剥光了游街,记得别让百姓伤了他们的性命。”
宝儿应声而去,徐子桢和众人来到书房,铺了张纸磨起了墨,抬眼满屋子看了一圈,将燕赵叫了出来。
“老燕过来,我说你写,给粘没喝寄个信去。”
燕赵吓了一跳:“为啥是我?”
“因为你的字最丑。”徐子桢不由分说将笔塞到燕赵手里,然后背负双手踱着步,开口慢慢说道,“你就写:姓完的,老子这儿逮了你不少狗崽子,想带回去就拿银子来赎,不论年纪官阶高矮胖瘦,一万两银子一个,你还别嫌贵,老子知道你军饷充足付得起。”
燕赵苦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写着,提笔如握刀,五根手指攥着笔杆费力地写着,那字迹歪七扭八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也不怪他,他本就是个武夫,从小到大有时间都拿去练功了,能识得那么多字都已经算异数了。
短短几句话里他就写了十几个错字,徐子桢凑过脑袋看了一眼,也不去纠正,反正粘没喝只要能看懂意思,还有银子的数目没错就行。
这时窗纸上忽然影影绰绰映出个小脑袋来,徐子桢正好瞥见,眼珠一转轻咳一声接着道:“你若不想要回去老子就全替你宰了,要不然地主家也没余粮,老子没功夫养着他们,哦对了,你若是干净利落付银子赎人,老子就给你捎个便宜货,你家小公主作价五十两银子,怎么样,够意思吧?”
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阿娇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小脸涨得通红,进门就扑向徐子桢,张牙舞爪又掐又挠地叫道:“凭什么他们都一万两银子,到我这儿就五百两,我就这么便宜么?你要嫌弃我就直说,该死的徐子桢,讨厌的徐子桢!”
徐子桢眼疾手快将她双手抓住,一拉一拽将她转过身来,用自己的双臂夹住她,阿娇顿时失去了行动自由,可这时两人的姿势颇有些古怪,倒象是徐子桢从背后紧紧拥抱着她一般。
阿娇咬牙挣扎道:“你……淫贼,还不放开我!”
“喂!我淫你什么了?”徐子桢不乐意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下身挺了几下,“哥又没这么着你。”
“啊!”阿娇惊呼一声,徐子桢这时也放松了力气,她顺势跳了出去,小脸红得几欲滴出血来,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眼看就要掉了出来。
徐子桢傻了眼,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开大了,这下玩完,这丫头回头去扈三娘那里一告状的话自己跳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你欺负人!你欺负人……哇!”阿娇终于哭了出来,掉头往外跑去。
刚跑没几步屋外又进来一人,一把将她抱住,却是胡卿。
胡卿无奈地看了一眼徐子桢,柔声说道:“阿娇莫哭,子桢哥哥是在逗你呢,你想啊,粘没喝若发一发狠可真敢不赎他那些将领,可若加上个你的话就另说了,他敢不赎么?但他若付了赎银军饷必不够用,这仗就算还打也得拖些时日了。”
阿娇犹未消气,哭道:“那他也不用将我只作价五百两,有这么糟践我的么?”
胡卿笑道:“傻妹妹,你的身价银子不争多少,粘没喝即便付了钱你就真的跟他回去么?还不是白白赚来的?”
阿娇的哭声戛然而止,瞪着双大眼睛道:“对啊,我干嘛非得回去?”说完回头对徐子桢做了个鬼脸,“坏徐子桢臭徐子桢,胡卿姐姐说得对,我就不走,以后都赖着你,吃你的穿你的玩你的,气死你气死你!”
徐子桢嘿嘿一阵坏笑,阿娇这话说得……怎么都有把人往歪路上引的感觉。
另外,胡卿这丫头看事情居然条理清晰说得头头是道,难得的是还这么会忽悠,她要去做生意可绝对是个女奸商!
第528章:卜汾醒了
燕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信写完,一张黑脸憋得通红,饶是他英雄虎胆也经不住这么多人围观他的“墨宝”。
徐子桢把信拿过来又看了一遍,招手叫来李猛:“抓来的肉票都好好的吧?有死了残了的没有?”
李猛道:“死倒没人死,应该都能换银子,就是有一个被叔你拿火铳轰到了脑袋,好像被轰傻了。”
徐子桢一愣,顿时想起那个铁浮屠的将领,忍不住笑道:“那就把他带来,换不了银子就给老子送信去。”
“是!”
李猛应声而出,不多时提了个金将回来,头盔上的束颚带还没解开,歪挂在脖子上,盔顶上有个小坑,显然正是被火铳打出来的。
他的头发散乱地披着,脑门上有个大鼓包,鼻孔耳朵里都渗出了血,他被李猛这么提着也不反抗,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天,口角流着涎,果然是被轰傻了的样子。
徐子桢把信塞进他怀里,厌恶地摆了摆手:“给他匹金人的老马,找个人带他出城让他自个儿回去。”
李猛刚要答应,却见阿娇蹦了过来,眼睛瞪得如铜铃,吃惊地叫道:“你……你把图额都抓来了?”
徐子桢一愣:“土鹅?这货你认识?”
阿娇道:“哎呀不是土鹅,是……他是国师完颜蓟次子,汉名完颜宗德,刚猛果敢很受皇帝重用。”
徐子桢顿时来了兴趣,回到完颜宗德面前仔细看了几眼,啧啧有声地笑道:“哟,我还正想找那什么狗屁国师的麻烦,他就把个儿子送我手上,这算不算缘分呢?”刚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个事来,问阿娇道,“不对,难道这货就是你那什么未婚夫?”
阿娇撇了撇嘴:“真要是他我可能就认命了,好歹他还是个勇士,是他的大哥,叫完颜宗义,长得比老燕还黑,品性比你还色。”
“哎你个小毛丫头!”
她这话一说徐子桢和燕赵齐齐不乐意了,徐子桢刚要回上几句,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完颜宗德的眼珠动了动,他微微一怔,再看过去却见他又恢复了呆傻之状。
这货在装傻!
徐子桢立马明白过来,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一伸手将阿娇搂了过来,坏笑道:“哥就色了,怎么着?你还不是就喜欢我这调调?”
阿娇被他突兀的一搂吓了一跳,刚要惊呼逃脱,却察觉徐子桢的手在她腰间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立刻明白完颜宗德有古怪,只得强忍着羞恼假意掐了徐子桢一把,娇嗔道:“讨厌!谁喜欢你了?”说完赌气似的扭过头去。
徐子桢暗赞这丫头反应快,回头对李猛摆手道:“照我说的去办,就是可惜这小子傻了,要不然非找粘没喝多敲点银子来。”
完颜宗德被带出了门,阿娇忽然狠狠踩了徐子桢一脚,小手叉腰怒目而视:“你又趁机占我便宜!”
徐子桢不屑道:“哥占便宜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比如这样……”说着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阿娇脸蛋上摸了一把。
阿娇羞恼交加地尖叫一声,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去拼命,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高喝:“容惜帝姬到!”
徐子桢赶紧抓住阿娇的手不让她乱动,却见赵楦从外款款而入,脸上带着微笑,行止雍容仪态万方。
“瞧瞧人家这公主多有范?再瞧你自己,成天疯疯癫癫没个正形,也不怕将来没人敢要你。”
徐子桢低声说完这话后赶紧往前走了几步,以免后腰遭阿娇的毒手,笑嘻嘻地迎上赵楦:“辛苦了。”
赵楦莞尔:“守城战神乃是你,我又有何辛苦可言?”
徐子桢道:“我可原本只备下辛丑一路人马而已,我韩五哥那路援军是你给叫来的吧?”
众人尽皆恍然,这才明白为什么在那紧要关头汾州援兵会赶到,成了让完颜宗翰溃逃的最后一支兵马,要知道大宋军纪严明,想轻易调动大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赵楦前些日都不在太原,想来是赶回汴京去讨要兵符再回汾州调动人马,这一来一去路程不近,若真是她所为可确实是辛苦了。
赵楦只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转移话题问道:“金人暂退,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下一步……到时候你自然知道。”徐子桢卖起了关子,也转移话题道,“你暂时别走吧,三天后一起喝酒。”
赵楦笑笑:“好。”
现在已是下午,打了大半天的仗,众人都已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了,徐子桢刚要招呼大伙一起去吃饭,却见一个下人匆匆赶至:“徐老爷,卜老爷醒了。”
众人哗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徐子桢更是面露惊喜:“真的?走,看看去。”
这一仗打得虽然很艰苦,但好在徐子桢这些至亲好友都没受重伤,只是破了皮肉的在刚才燕赵写信的功夫就自行上药包扎了,但卜汾的伤却是极重,深深揪着众人的心,听见他醒转每个人都喜上眉梢,也没人顾得上吃饭,全都跟着徐子桢涌去后院。
屋门开着,徐子桢刚到门口就见卜汾果然醒了,正披着件上衣靠坐在床头,他肋下的伤口包扎得很完美,一点都没渗血的迹象,扈三娘端着个瓷碗一勺一勺给他喂着药。
“卜……”徐子桢刚要叫出声,却发现卜汾的神色有点不对劲,他的眉头是皱着的,但显然不是伤口疼痛导致,而且他喝药的样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是怕药苦,倒是象对扈三娘有所厌恶一般。
扈三娘耳朵尖,听见声响回头见是徐子桢,微笑着招了招手:“子桢,你来了便好,不如你喂卜小哥喝药吧,娘尚有些琐事要做。”说完站起身来,等徐子桢过去接碗。
徐子桢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卜汾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比之前回城时已经好太多了,看样子性命已保住无虞,他见徐子桢和众人进来,勉强咧嘴笑了笑,但徐子桢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刻意地避开了两个人,一个扈三娘,一个琼英。
第529章:方腊之子
徐子桢有些奇怪,其实从初进太原城时他就察觉出卜汾似乎对扈三娘有着不小的敌意,只是这话题有些尴尬,又没什么好机会,所以他一直没追问。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卜大哥,虽说我不该在这时候多嘴,但我总觉得你好像跟我娘有些误会,不如你说出来,兄弟我试着调解调解,你看……”
卜汾闻言笑容慢慢从脸上散去,屋里所有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他们几乎都看出来了,卜汾一直对扈三娘没什么好脸色,好像对琼英也没怎么客气,说起来毕竟是兄弟的母亲,可他却从未称过一声伯母。
扈三娘自然早就发现了卜汾的情绪,当时将卜汾从铁浮屠马前救下的就是她,可卜汾却没一点感恩之意,甚至没点好脸色对她,现在徐子桢来了,她也就找个借口想要避开,免得继续尴尬。
“调解?呵,如何调解?”屋内气氛沉闷了半晌,卜汾才轻笑一声缓缓开口。
徐子桢走上前坐到他床边,抓住他的手急道:“卜大哥,咱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兄弟的,既然是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卜汾低头默然,又过了许久抬起头来,对屋角一个包袱指了指:“替我取来。”
徐子桢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依言拿了过来,卜汾挣扎着伸手探入包袱,摸出一副黑糊糊的不知什么东西来,捏在手里淡淡地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何么?那我便告诉你。”说完转过头去,在脸上捣鼓了片刻,缓缓转过头来。
“啊?!”
一瞬间众人尽皆愣住,卜汾的脸上多了一部胡子,又密又浓挂在腮边,他原本面相和善斯文儒雅,但这副大胡子一挂上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怒自威相貌堂堂,即便他现在身负重伤精神委顿,却仍让人不敢直视。
当啷!
扈三娘手中的药碗脱手掉落在地,脸上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脱口而出道:“方腊?”
徐子桢张口结舌愣了足有十几秒时间,猛然间跳了起来:“什么?方腊?”
开什么国际玩笑?方腊是北宋末年有名的四大寇之一,和梁山宋江齐名,但人家玩得比宋江大多了,最后甚至还登基当上了皇帝,可他早在十好几年前就死了,还是宋江带队把他灭了的,怎么可能是卜汾?
琼英也是一脸惊容,但她比扈三娘要好些,毕竟当初她没有直接面对过方腊军,而是身为军属一直在后方辅助。
扈三娘终于回过了神,深吸一口气站稳身子,沉声道:“你不是方腊,你是……方太子?”
卜汾苦笑一声:“呵!你终于认出我了么?不错,我便是方腊之子,方亳。”
他的声音干涩暗哑,显然心中纷乱,徐子桢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太子?那不就是说卜汾是方腊的儿子?这么说的话难怪他会对扈三娘有这么深的恨意,要知道当初征方腊时扈三娘怎么都算是个主将,方家被灭门的罪过确实该算她一份。
“方亳,方亳……”徐子桢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一拍脑袋明白了过来,方腊在浙江起事,而浙江方言中方亳倒过来的谐音不就是卜汾么?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之极,几乎让人无法喘息,徐子桢很想上前劝几句,但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卜汾忽然长长地吁了口气,伸手将胡子摘下丢到一旁,声音嘶哑缓缓说道:“太原城外我初见你时便知你并非什么兰姨,而是梁山一丈青,只是你既已成我徐兄弟之母,我自然不便对你动手。”
扈三娘点了点头,回想起当日情况,才明白为什么卜汾从一开始就对她神色不善。
“卜大哥,既然如此,你也早就知道我乃张清之子了,是也不是?”柳风随忽然插嘴,双手紧握神情黯然。
卜汾沉默了片刻,苦笑道:“等我知晓之时,你已是我兄弟,再说……令尊乃丧命于我方家之手,反倒是我该避让你才是。”不等柳风随说话,他又接着说道,“其实不止柳兄弟,芙蓉妹子之父,还有汤伦之兄也是折在两军之战中,如此算来我倒反是他二人的死敌才对。”
徐子桢回过了神来,思绪如电转地想着劝说之辞,眼睛一转发现一旁桌上有枝带血的羽箭,不用说这就是从卜汾身上取下的,他上前将箭拿在手里回到床边,说道:“卜大哥我问你,等你伤好了要报仇的话是该找这箭的主人报仇呢,还是干脆把这箭折了烧了就算报过仇了?”
卜汾忽然笑了:“兄弟,你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劝我,你机智过人,我也非蠢人,况且……”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扈三娘,“此战我身受重伤险些丧命,若非你娘舍命救我,又为我吸去毒血,我焉能再得见你?”
徐子桢一愣:“你知道?”
卜汾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当时我已醒转,只是一来神智疲累,二来不愿见她,但当时之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徐子桢趁热打铁地说道:“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了,所以说……”
卜汾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我已然明白,我方家的大仇自然要报,但与梁山无关。”
徐子桢脚下一软差点坐到在地,抹着额头上的汗说道:“我的妈呀,卜大哥你早说明白了多好,差点没把老子急死。”
众人无不哈哈大笑,连扈三娘琼英都忍不住失笑,一段血海深仇就这么化解,每个人的心中都长出了一口气。
柳风随也上前拉着卜汾的手笑道:“卜大哥,话说开了就好,反正小弟早已想明白了,我与你方家并无私仇,因为家父乃亡于阵前,要算账也该找赵佶……咳咳!”
话刚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这里还有个当朝帝姬在,赶紧刹住了车咳嗽两声掩饰过去,偷眼看去却发现赵楦脸上并无怒容,有的只是无奈之色。
徐子桢反应快,赶紧过去对赵楦低声说道:“恕罪恕罪!不好意思,他们都被当年的破事弄得家破人亡,难免有些火气,你就当没听见吧。”
赵楦却摇了摇头:“该当是我告罪才是,你又何罪之有?”说到这里她嫣然一笑,低声道,“此时此地,我只是容惜。”
第530章:为报仇
看着赵楦脸上的盈盈笑意,徐子桢的心猛的一跳,这一刻他恨不得什么都不管不顾将她揽入怀中。
容惜容惜,你这么善解人意,叫我怎么舍得放弃你?
卜汾的心结终于打开,众人也不再逗留,毕竟卜汾重伤方醒,精神兀自萎靡,只是徐子桢刚要走时却见卜汾对他使了个眼色,于是落在了最后,等所有人走后关上了门,来到床边坐下。
“卜大哥,现在天大的事都不如你养伤要紧,什么话非得现在说?”
卜汾沉默了片刻,神情严肃地说道:“兄弟,我……对不住你。”
徐子桢失笑道:“就为跟我娘那点事?放心吧,我娘可没那么小心眼,我更不会把这放心上。”
卜汾摇了摇头:“并非此事。”
徐子桢一愣:“那是……?”
卜汾缓缓说道:“兄弟,你可曾想过,为何我与你初识不久,便甘愿领众兄弟投入你麾下?”
徐子桢道:“我想过,不过没想明白,我以为你们这年代的人都这么豪侠义气……”
“这年代?”
“哦,我的意思是你们西北道上的好汉。”徐子桢说完偷偷抹了把汗,一不小心又差点说漏嘴。
卜汾轻笑道:“我便再义气也不会将数百兄弟的性命随意交与一个陌生人,我这么做,为的只是……报仇。”
“报仇?”徐子桢顿时愕然,张口结舌片刻后豁然开朗,“我明白了,你想找我师父武松!”
卜汾点了点头:“正是,那时确实如此想来着,不过不光武松,当时我想的是,所有梁山余孽我都要一个个寻到,并亲手宰了,以慰我父在天之灵。”
徐子桢倒吸一口冷气,他当初还暗中取笑过卜汾的单纯,原以为这年头的人都是一根筋,几百兄弟说帮就帮,忽悠起来太容易了,没想到不是自己忽悠别人,反倒是别人把自己蒙在了鼓里。
卜汾勉强抬手拍了拍徐子桢肩膀:“我承认,当初跟你回兰州确实是我动机不纯,但随后我却发现,跟着你一同闯天下未必便不是好事,至少兄弟你有颗胸怀天下之心。”
徐子桢苦笑道:“所以你就没急着跟我打听我师父的事?”
卜汾道:“你以为当初我父亲率众起义为的是什么?难道为自己当皇帝快活么?呵,还不是被那些狗官逼的,你在兰州一心抗夏,当时我便为你的英雄之气折服,千骑挡数万,这等豪气在如今的大宋天下可寻不出几人来。”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当时我便决定先随你拒敌,无论如何家仇与国恨相比还是该先搁置的。”
徐子桢由衷赞道:“卜大哥,你果然是个分得清轻重的汉子。”
卜汾笑道:“所以我要向你告罪,一直以来我都瞒着你,这不是兄弟间该有的事,况且现如今我已将报仇之念抛开了,也想明白了,我两家之仇皆因朝廷**所致,即便我要报仇也只会寻赵佶老儿,与梁山再无关系,就不知你师父他们可会还惦记在心。”
徐子桢哈哈大笑:“别人我不敢说,但我师父我还是了解的,他看着是个爽直的武夫,其实脑子比谁都好使,这些事咱们都能想明白,更何况是他?所以这点你大可放心,他就算心伤兄弟们也不会来找你报仇,你看我娘不也是么,知道你是方太子后也没抄刀子捅你吧?”
卜汾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后人也显得放松了许多,和徐子桢相对大笑了几声后又正色道:“兄弟,我知道你乃人中龙凤,康王殿下甚至当今太子都对你青睐有加,将来必不可限量,所以我方家大仇只怕还是该有赖于你才是。”
徐子桢大奇:“怎么又赖我了?”
卜汾笑道:“简单,你将来使劲当官,当个大官,把朝廷好好整治,只要把那些贪官赃官都灭了,百姓们都有好日子过,这便是等于替我报了大仇!”
当官?徐子桢愣了一下,说实话他压根就没打算过要做官,现在他一心辅佐赵构,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从开始就将赵构的性情改变,而这个目的是根本无法对别人说的,包括卜汾。
“行了行了,你赶紧歇着吧,三天后你要能起得了床就过来喝酒。”徐子桢不再多说,打了个马虎眼后就此离去。
回去的路上徐子桢一直低着头沉思着,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卜汾与梁山众的恩怨算是暂时解开了,这是能让他高兴的地方,但是赵楦……面对赵楦的温柔与体贴,他再一次为即将要做的事感到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三流大学的学生,对眼下这段历史只知道一些皮毛大概,完全做不到能改变历史扭转乾坤。
回到自己的屋外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屋里可还躺着个金国女间谍颜玉淙,还有一出重要的戏码要演。
他收拾起心神推门而入,脸上又挂起了那种得意嚣张的笑容。
颜玉淙依旧躺在床上,酷暑的温度让她的脸颊有些泛红,但却没有出汗,萧弄玉刚替她沐浴过,现在只穿着件亵衣平躺着,单薄的衣料将她的身材凸显无遗,一见徐子桢进来她原本睁着的眼睛就闭了起来。
徐子桢坏笑着走了过去,俯身在她脖颈间深深一嗅,满脸享受地道:“好香……颜姑娘,看见我回来是不是有点儿失望呢?”
颜玉淙并不睁眼,却冷冷地答道:“若你死了我才会失望。”
徐子桢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笑道:“哦?难道你已经爱上我了?”
颜玉淙猛的睁眼,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
徐子桢哈哈大笑,毫不介意地道:“只要你有那能耐,反正我是舍不得杀你,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可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哦对了,三天后的庆功酒你跟我一同去,到时我让你见识见识旁人对我究竟有多崇拜,或许你就会改变主意从此死心塌地跟着我,其实我对你的身手和身材还是很欣赏的,哈哈哈……”
颜玉淙咬牙切齿地道:“你……休想!啊!”
一声惊呼,徐子桢已脱去衣裳轻笑着扑上了床来,颜玉淙习惯性的咬着牙闭上了眼,但是她没见到徐子桢眼中藏着的那一抹无奈与黯然。
对不起了,你就当老子是坏人吧,反正将来也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认为。
第531章:流水席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里金军果然没有再来兵犯太原,百姓们众口相传着,将徐子桢和神机营众将士传得如天神一般。
而徐子桢这几日里每天都是醉生梦死,白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然后一个下午泡在城内各大青楼花肆间,晚上依旧是风花雪月左拥右抱,直到深夜才醉醺醺而回,一头扎进屋里在颜玉淙身上驰骋一番才睡。
徐子桢的一众密友虽对他的举止颇为不齿,但想想为了太原的安危他付出了太多辛苦,还因此失去了百来个神机营兄弟,就连双枪寨的好汉都折了两百多,难免心中苦闷,这么想想对他的放浪形骸也就暂时原宥了。
第三日下午时分,城外来了个金使,身后跟着两辆马车,车上装着几口大箱子,进到城内见到张孝纯后当面打开,里边是满满当当的雪花白银。
粘没喝在吃了这么大个亏之后终究没有再起兵攻城的勇气,一来他实在摸不准徐子桢还有什么后招,二来……主将都被抓了这么多,这仗没法打了。
徐子桢不知是不是宿醉未醒还在睡觉,张孝纯依着他的吩咐将一众金将都带了进来,点算完人头后一共结了三十余万两银子,那名金使低眉顺眼地将银子交付清楚,最后又特地提过一口箱子来,打了开来,里边是一锭锭金光闪闪的十足真金。
“张大人,我家左帅说了,小公主金枝玉叶,岂会仅值区区五百两银子,怕是图额将军听错了,所以我家左帅自行作主,这里是千两黄金,恳请张大人将我家小公主放归。”
这时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老子开价五百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不过就算他给千金又如何?你看阿娇肯不肯跟你回去。”
随着声音落地,一身酒气的徐子桢从外边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一个乖巧的小媳妇,低垂着头一副受气的样子,金使有点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再看,这才确认果然是大金国的小公主完颜娇。
“小人拜见公主殿下!”
“你……起来吧。”阿娇轻声轻气地开了口,眼睛却在看着徐子桢的反应,象是有些惧怕他的样子,接着又道,“金子留下,你走吧,替我跟粘没喝说,我不回去了。”
“啊?这……”金使一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徐子桢,以为阿娇还受着徐子桢的要挟。
徐子桢不作理会,自顾自走到一旁坐下,阿娇还是象个小媳妇似的跟着,低着头轻声道:“我……我现如今已是徐郎的人了,你拿再多的钱银来我也不会回去的。”
那金使傻了眼,这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阿娇已经**于徐子桢,就算回去也不再是完壁之身,无法再嫁给国师之子完颜宗义了,而且大金国人人皆知的任性小公主如今变得这么小心谦恭,看来徐子桢平日里对她肯定没什么好脸色,说不定强占了她身子不说,打骂更是家常便饭了。
一时间那金使大开脑洞想得没边没沿的,徐子桢不耐烦地喝道:“还有什么废话要说?要没了就赶紧滚蛋!粘没喝若是不服气大可以来抢人,老子随时等着他!”
“啊?是是是!小人就此告退!”
那金使吓得赶紧屁滚尿流地逃窜而出,一队宋兵将众金将押到城外交给他后转身回城,金使看了看身后这几十个光着屁股的金将,又看了一眼高耸的太原城墙,灰溜溜地往北而去。
这边金使刚走,阿娇就蹦到徐子桢身前怒目横眉道:“喂,戏演完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我这么说?”
徐子桢嘿嘿一笑:“演得不错,真乖,我让你这么说自然有我的目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可是……可是我的清白……”
“清白?这玩意儿能换多少金子?反正太原城里你也没认识谁,管那么多干嘛?走了,喝酒去。”
……
金军大营帅帐中,完颜宗翰一脸阴沉地看着面前跪着的金使,良久才沉声问道:“小公主果真这么说的?”
金使战战兢兢地道:“回左帅,小公主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且依小人看,此事应该不假。”
意料中完颜宗翰的暴怒并没有发生,他只是皱着眉看着手中的茶杯,沉吟道:“难道名满天下的徐子桢竟是如此好色之徒?”
……
今天是约定好的庆功酒,酒席没有再象前几次那样摆在哪个酒楼,而是在太原城内最宽最长的主街道上摆的流水席,街道两旁的商铺全都早早打了烊,百姓们也自发地提着家中好酒好菜来到席旁。
流水席的最南端是主桌,赵桓赵楦张孝纯以及徐子桢就坐在这里,按顺序往后是柳风随燕赵等一应守城功臣,辛丑韩世忠赫然在列,接着是神机营众及双枪寨好汉,还有远道而来的汾州营守军们,太原的众官员今天不敢抢风头,都各自找了个位置远远坐下。
酒席一开就热闹了起来,这几天里神机营和双枪寨好汉早跟太原百姓们打得火热,百姓们感激他们拿命护城,而他们这些剽悍匪类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受到这般拥戴,两边都是感动中带着激动。
在寄住在百姓家中的这几天里,据说已有不少人家自发地为他们说媒提亲,短短三天就说成了百余对,而徐子桢和赵桓在知道这事后都各自一笑,特别是徐子桢,他是打心眼里高兴,同时又为牺牲在城外的那些兄弟们默默伤感。
徐子桢还是头一回吃这样摆了好几里长的流水席,一切都透着股新鲜与热闹,酒过三巡后赵桓忽然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诸位,静一静!”
太子有话,四下里顿时一阵骚乱,纷纷起立,赵桓笑着按了按手:“孤已说过,今日不必多礼,都坐着,听孤说便是。”
众人这才坐回去,鸦雀无声看着赵桓。
说是庆功酒,赵桓身为太子自然要先说几句场面话,众人也都明白,果然,赵桓先是眉飞色舞地发表了一大段祝词,无非就是表彰太原军民这些日子的坚守城池,以及徐子桢和神机营众人的劳苦功高。
“孤明日便回京,当奏明父皇,为诸位请赏!”
底下顿时一片欢呼,好话谁都会说,还是来点实际的最让人高兴。
赵桓等众人乐了一阵后笑着按了按手,接着说道:“另外,孤今日还要办一件事,一件大大的喜事。”
第532章:求婚
众人齐齐注目,不知是什么喜事。
赵桓笑了笑接着说道:“应该说,是子桢贤弟的大喜事。”说完看向了徐子桢。
徐子桢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太子殿下,谢了。”他拱了拱手对众人大声道,“诸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不瞒大伙,我祖籍乃是宋籍,但从小是在别国长大,至于哪国就不说了,你们也不会听过。”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的喜事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徐子桢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知道在咱们大宋要成亲的话需得三书六礼媒妁作引,不过在我长大的那地方有所不同,通常男人如果看中哪家姑娘,只要拿上一件信物,然后当面向那姑娘求婚,只要那姑娘点头应允,这亲事就算成了,接下来就是喝喜酒闹洞房。”
底下一阵骚动,这个习俗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震惊了些,求亲?在大宋地界,一个未婚女子通常都不会抛头露面,男人上哪儿见去?更别说当面求亲了,恐怕才一开口就被人打个半死丢衙门去了,最后治他个有伤风化的罪名。
徐子桢等底下安静了些,笑着说道:“今天给大伙说这个不是给你们普及知识的,而是我,今天要成亲,而成亲的这位姑娘还不知道肯不肯答应嫁给我,所以想请诸位帮忙做个见证,怎么样,行不行?”
“行!”
长长的流水席上何止千人,隔得远的听不见也都有人一层层传话过来,每个人都只在短暂的愣神后就笑着大声支持。
徐子桢是他们的英雄,是百姓心目中的战神,这种荒唐事别人做不行,他做却是一百个行。
但同时大家也对徐子桢要求婚的那位姑娘很是好奇,远端的人有不少都悄悄蹭了过来,眼睛往徐子桢身旁那几位姑娘身上扫来扫去,纷纷猜测究竟花落谁家。
徐子桢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座的除了赵桓有些知晓外别人俱都是一脸茫然,而那几个大姑娘如云尚岚胡卿甚至阿娇都瞬间红了脸,一个个神情扭捏如坐针毡,恨不得一咬牙夺路而逃,最终却没人舍得就此离去。
刚恢复了些就被抬来喝酒的卜汾也茫然地问柳风随:“这小子又要娶谁?”
柳风随摇头苦笑:“小弟也不知。”
燕赵恨恨地道:“回头灌死他,让他洞房!”
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纷纷猜测,徐子桢却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绒布包来,当着大家的面小心翼翼打开,露出其中一个小巧精致的挂坠来。
“哇!”
离得近的那些人顿时看得直了眼,这个小挂坠通体火红晶莹剔透,看得出应该是用一块品质极上乘的红宝石所雕,形状有些奇怪,一头尖一头圆,左右分成两瓣,中间用赤金做了个扣,扣上拴着条红线,看着既精致又华贵,可在场却没人能认得出是什么来。
燕赵和辛丑在底下又窃窃私语。
“这是个桃子?”
“我看象屁股。”
徐子桢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什么眼神,这是一颗心!”说完拈起那枚挂坠,双手捧着来到一人身前站定,面上千双眼睛随着他的举动集中在了一起,只见那里坐着个美貌女子,青丝如瀑眼含春水,却正是千娇百媚又身手高绝的水琉璃。
水琉璃没想到徐子桢今天的目标竟是她,脑子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檀口微张,一双妙目怔怔地看着徐子桢,已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了。
徐子桢深情地看着水琉璃,忽然一撩前襟单膝跪地,将那颗红色的心捧起,柔声说道:“凄凄复凄凄,嫁娶何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琉璃,你愿嫁我么?”
水琉璃身子一震,满眼的不敢置信,一手捂着红唇看着徐子桢,晶莹的泪珠已忍不住滚滚而落,洒在衣襟上。
这是西汉才女卓文君的诗句,徐子桢不认识什么卓文君,但他听过有这么一句歌,此时此景拿出来用作求婚,竟让水琉璃震撼得不能自己。
她想起初识徐子桢时就曾为他的文采琴韵所折服,那阕蝶恋花直到今日她都犹如在耳边萦绕回响着,再到后来徐子桢为了营救被掳的民女导致被围捕追杀,她倾尽全力助他逃离苏州,从此生死两茫茫,不知徐郎身何方。
再到后来的兰州重遇,水琉璃的心中其实是喜极的,只是女子的矜持让她并没有表露分毫,但那一次徐子桢孤身迎敌抵挡西夏数万大军,甚至万军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敌军先锋,让她再一次被打动。
那一天,兰州金城关外,徐子桢那挺立的身影在她心中已不知不觉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如果说那之前水琉璃已对徐子桢芳心暗许的话,那么她中计遭擒又阴差阳错**于徐子桢后,她的所有心思都已留在了徐子桢那里。
从苏州到兰州,从兰州再到汴京,随后又是真定金军大营,直到现在的太原,那一幕幕往事就如刚发生一般又重新出现在眼前,一时间她竟是只知痴痴看着徐子桢,却忘了作出任何回应。
她的嗓子已经哽咽,等了这么久,徐子桢终于向她求亲了,终于等到了!
徐子桢也不急,依然微笑着看她,身旁诸如高璞君云尚岚胡卿等几人的眼中都闪过一道羡慕与失望交织的神色,还是阿娇最先醒转,悄悄捅了捅水琉璃的胳膊,低声道:“琉璃姐姐,徐子桢还跪着等你回话呢。”
“啊?!”水琉璃这才猛然醒悟,手忙脚乱地去拉徐子桢,“你……你快起来再说。”
徐子桢赖着不动,嬉皮笑脸地道:“那你答不答应呢?”
水琉璃顿时语塞,她心里一百个愿意答应,可是当今天下哪有女子出嫁是如她一般的?
徐子桢笑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神机营众马贼齐声接道:“嫁个猴子满山走!”
“哈哈哈!”众人哄然大笑,水琉璃也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拘谨的气氛也随之被破坏殆尽了。
徐子桢趁热打铁,顺势拉住水琉璃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我的亲亲琉璃,你到底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第533章:靡靡之音
事实证明无论哪个朝代的百姓都胸怀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整条街上声若震天的全是一个声音:“答应!答应!答应!”
赵桓和张孝纯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压抑着的冲动,要不是他们的身份摆在那儿,恐怕也会参与到那些人群之中。
徐子桢见水琉璃还是不答,偷偷对赵桓使了个眼色,赵桓立即会意,起身笑道:“按着子桢家乡风俗,孤今日忝代主婚人一职,只须水姑娘应允,孤宣布礼成即可。”
这下百姓们更是哗然,无不露出羡慕之意,成个亲能让当今太子当主婚人,这得多大的脸面?
水琉璃脸红过颈,头垂得下巴都快塞进胸口了,赵桓都已出了面,她可不敢再拖延下去,声若蚊鸣地道:“我师父还……”
话没说完,玄衣道长已似笑非笑地接过话头:“子桢都已先斩后奏了,为师此时还能不答应么?”
徐子桢讪笑一声,这句话明摆着另有所指,玄衣道长人老成精,哪会看不出他和水琉璃之间发生过什么,连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水琉璃更是羞得不知如何处之,被众人一迭连声的催促逼得终于点了点头:“我……我答应。”
“哦!”整条街上沸腾了,每个人都兴奋地大声起哄着。
徐子桢这才站起身子,嘿嘿坏笑着来到水琉璃面前,将手中那枚挂坠小心翼翼地系到水琉璃的脖颈上,这时的水琉璃已是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任由徐子桢摆布着,但心里却是甜得如同打翻了一整罐蜜糖似的。
“按照我家规矩原本礼成后还得当众亲个嘴,不过今天就免了,意思意思算了哈。”
徐子桢在水琉璃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说完飞快地在她耳垂上亲了一口,四下里又是一阵鼓噪起哄,水琉璃终于再也忍不住,嘤一声捂着脸逃了个没影。
“哈哈哈……诸位,走一个!”徐子桢大笑着举起酒杯,朝四下里敬了敬一饮而尽,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喜宴正式开始。
今天是个好日子,上到太子赵桓知府张孝纯,下到黎民百姓贩夫走卒,都已经很长日子没这么放松过了,自从金兵南下以来每个人头上都似有一片乌云笼罩着,但今天每个人的心里却只有开心。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论是徐子桢的一众好友还是太原官员,包括百姓们也都一个个轮番过来敬起了徐子桢,到最后连那些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都红着脸过来敬酒,敬完后投一个仰慕的眼神后再匆匆离去。
徐子桢再怎么酒量通海也架不住这么多人敬他,到后来他逼不得已,不管谁来敬他都只浅啜一口意思意思,可就算这样他也很快就醉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眼睛都已快睁不开了,嘴里兀自还在叫嚣着要喝酒,显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真的人事不省。
燕赵手里端着一大碗酒,跺脚懊恼地道:“真该早点儿来敬他,这才多大功夫就这德性了,那还玩个屁?”
秀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白了他一眼道:“还不快将他送回去?让厨子给他做碗醒酒汤去,难不成让水姑娘今日独守空房不成?”
燕赵天不怕地不怕,见着秀儿一帖药,刚才的霸气瞬间消失不见,满脸堆笑唯唯诺诺地应道:“我只是说说,这就送他回去。”说完俯身将徐子桢扶起。
徐子桢挣扎着叫道:“别拉,老子没醉,老子还要……嗝……还要喝!”
燕赵象哄孩子似地哄道:“别闹,赶紧回去让嫂子给你醒醒酒。”
徐子桢力大,酒醉后更是让燕赵有些控制不住,正在犯难间董芙蓉忽然走了过来:“我正好身子有些不适,与你一起回去吧。”说完抓过徐子桢一条胳膊,和燕赵一起搀着他离开了这里。
小半个时辰后燕赵又回了过来,众人问他情况,他忿忿地说:“我没进去,是芙蓉妹子拽着他进去的,我才不管他那么多,成亲都瞒着咱们,该他今天洞不了房!”
众人一阵哄笑,也没人再问,继续热闹地喝了起来。
长街上语声喧天热闹非凡,到处是交谈说笑声和吆五喝六的划拳猜令声,今天的太原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喜城,流水席上不知换了多少碗盏开了多少坛酒,到处都是一张张喝得通红的脸。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燕赵等人也渐渐喝得多了,卜汾身上有伤熬不了太久,柳风随和高璞君等众女索性告了个罪先行离席了。
……
屋子里一片寂静,伸手不见五指,颜玉淙静静地躺在床上,微闭着眼默默运着力气,忽然,她的双眼睁了开来,双拳用力一握坐起身来。
终于回复了!这么多天的积累与等待,终于能动了!
她知道今天是徐子桢的大喜日子,别人不知道,但是徐子桢却在昨天晚上跟她说过,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宅子里都是空无一人的,就连下人们也都在外边凑着热闹。
颜玉淙翻身下床来到门边,先侧耳倾听了片刻门外的动静,在确认无人后轻轻拉开房门,闪身而出。
今天的月光很亮,将四下里照得如同打了一层银霜,颜玉淙不再犹豫,来到院墙边纵身一跃搭住墙顶,手上稍一用力就翻了上去,她咬牙回望了一眼身后这座宅子,这里留下了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徐子桢身旁那女子也不知给她用了什么药,居然如此诡异,让她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徐子桢摆布,所幸这么多天过去了,药力终于慢慢散去,虽然她还没恢复到十足,但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已没什么问题。
徐子桢,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然后杀了你!
颜玉淙在心里默默发了一个誓,然后便要跃下墙头就此离去,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怪声。
“嗯?这是……”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凝神细听,却突然间面红耳赤,这分明是男女媾和时发出的靡靡之音。
等等!这声音……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喘息声,而这个声音哪怕是化成灰她都能认得。
徐子桢!
第534章:割袍断义
颜玉淙的身形顿时停了下来,现在是逃走最好的时机,但是她的脚却鬼使神差般地朝声音的来源处挪了过去。
我要杀了他!
男人在欢好之时是最放松最容易被暗杀的,颜玉淙的力气还没彻底恢复,但是她已经被仇恨充斥了心胸,只要能报仇,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更何况,今天若是离开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更别提报仇两字了。
她趁着夜色摸到那间屋子附近的墙上,身体伏低趴在墙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要等待,等着杀徐子桢的最好时机。
离得近了,屋里的声音愈发清晰,一个是徐子桢的喘息,另一个则是女人的婉转娇吟,只是颜玉淙却忽然一怔。
怎么是她?
她记得这声音,那是个最近才来太原的姑娘,长得很好看,可却没人想得到她竟是个山贼,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颜玉淙分明记得,这个姑娘是徐子桢的结义二弟柳风随的相好,而且刚成亲没几天。
呵,徐子桢,你果然禽兽不如!
颜玉淙暗中冷笑一声,身体却静止了下来,这一刻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她不想就这么杀了徐子桢,而是要等着,等有人来这里,将徐子桢这个禽兽的所作所为撞破,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只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淫狼!
杀你?太便宜你了,我要看着你身败名裂!
屋里的声音依然在传出,颜玉淙一动不动伏在墙上等待着,她知道徐子桢做这事的时间通常都不短,所以她很有耐心。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着,不知过了多久,屋里还在持续发出那样的声音,就在颜玉淙快要不耐烦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并伴有说笑打闹之声。
颜玉淙顿时精神一振,有人来了,看来好戏就要登场!
远处过来的正是喝得醺然的卜汾柳风随燕赵,另外还有高璞君云尚岚等众女,几个男人边走边说笑着,无非都在说关于今天徐子桢当众求婚的希罕事。
屋里的动静忽然停了下来,接着便是一阵慌乱的悉簌之声,显然徐子桢已经听到有人回来了,在急着穿衣服想要离开。
云尚岚柳风随等几人都是高手,远远的就听见屋里似乎有不寻常的动静,几人的笑谈顿时戛然而止,众人互望一眼,除了高璞君和重伤未愈的卜汾之外,其他所有人全都窜进了院里,将那间屋子所有门窗出入口围了个结实,就连阿娇胡卿也都拔出了剑过来帮忙。
柳风随站在门外沉声喝道:“什么人?”
屋里一片安静,从外边看去一丝亮光都没有。
没人轻举妄动,他们不是担心冲进屋里会有什么变故,而是担心……这里是柳风随的住处,屋里只有董芙蓉而已,若刚才他们听见的声音没错的话,可能屋里的情况不适合他们贸贸然进入。
柳风随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咬着牙又喝了一遍:“出来!”
嘎吱一声,房门终于缓缓打开,一个众人熟得不能再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脸上都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徐子桢?屋里出来的竟然是徐子桢?
“咳咳……你们回来了?别误会,我只是睡不着,过来跟芙蓉妹子说会儿话而已。”
徐子桢的脸上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强颜欢笑,神情间夹杂着几分心虚,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众人,特别是柳风随,而他的衣衫在月光下格外醒目,因为他穿反了。
睡不着?过来说会话?这样的借口恐怕连阿娇和苏三都不会相信。
柳风随也笑了,可是笑容中满是苦涩与悲伤:“是么?只是与芙蓉说话?”说完眼神死死地盯着徐子桢。
徐子桢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片刻后长呼了一口气:“好吧,既然被你撞个正着了我也不瞒你,刚才我酒后乱性,和芙蓉妹子上床了,事情已经发生,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更是怔住,他们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刚才听到的都是错觉,可现在连徐子桢自己都亲口承认了。
柳风随的眼神越来越冰冷,眨也不眨地瞪着徐子桢,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哥,我的好大哥,你觉得我该怎么办?你……你真对得起我!”
他虽然在笑,但无论是谁都能感觉到他笑声中的愤怒与悲伤,一个他最信任的朋友,居然和他的新婚妻子暗中苟合,换作是谁都无法再冷静下去。
徐子桢却似乎不以为然,耸了耸肩轻松地说道:“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今天是个意外,兄弟你别往心里去,反正这儿也没外人,要不就都当这事没发生算了。”
只听屋里一声娇喝:“放屁,你把姑奶奶当成什么人了?”随着话音落下,董芙蓉从屋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整理着衣襟,脸上的红晕尚为完全退去,看上去显得格外妩媚动人,她走到门口站在徐子桢身边,瞪大眼睛看着柳风随道,“别忘了那日你是怎么说的,是你自己说,若是徐子桢喜欢我,你就把我让给他,怎么,现在反悔了?”
柳风随紧紧握着双拳,怒吼道:“你若喜欢他当时说出来便是,可你现如今已是我的妻子!”
董芙蓉丝毫不怵,梗着脖子道:“我便是要报复你,不服?来杀我就是。”
呛!
柳风随从燕赵腰间抢来佩刀,双眼充血死死瞪着徐子桢和董芙蓉,象是真的随时都会冲上前去。
燕赵和大野慌忙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他,胡乱地劝道:“柳兄弟(柳少爷)息怒,有什么话好好说!”
徐子桢左手搭在董芙蓉肩上,笑嘻嘻地道:“兄弟,今天都怪我喝多了脑子犯浑,哥向你赔罪,要不就这么着算了吧,回头我另外给你说门亲事,包你满意,不过以后芙蓉妹子就跟着我了,怎么样?”
柳风随一言不发,口唇上渐渐沁出了血丝,那是他自己咬出来的,这时候任谁都能看出他已是满腹悲愤无以言表。
片刻之后他终于开了口,淡淡地说道:“把手放开。”
燕赵大野互望一眼,试探着将手放开。
柳风随站直身子,缓缓说道:“徐子桢,当初我以为你是个汉子,有血性,讲义气,与你做兄弟一来痛快,二来或许你能助我一雪家仇,但我现在才发现看错了你。”
说到这里他拈起衣摆,随手一挥已被割下,接着手一甩,手中钢刀扎着那截衣摆飞向徐子桢,笃的一声深深扎在门框上。
“徐子桢,从今往后你我之义一刀两断!”
第535章:一步棋
割袍断义?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柳风随与徐子桢的关系如何他们都很清楚,可是今天却竟然会闹到这般地步。
董寒书率先按捺不住,冲过来对董芙蓉喝道:“小妹,你……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去劝止妹夫?”
董芙蓉冷笑一声:“我劝他?我与他自小青梅竹马,可苦苦等待了他十数年,到头来换得他一句只要徐子桢想要便让与他,他既未曾将我当个人看,我又何必管他死活?”
“你!……唉!”董寒书一摔手,恨恨地扭过头去。
刚赶进院子的卜汾挣扎着过来拉住柳风随,劝道:“兄弟,子桢这事是做得不地道,但你看梁山与方家的如此血仇咱们都能放到一边,这些事你又何必看不开?”
柳风随摇了摇头:“卜大哥不必多说,我将徐子桢看作最可信任的兄弟,可他却将我一片拳拳之心踩于脚底,人知羞耻,如今他不知耻,便只有我走!”他说完来到琼英面前,撩袍跪倒重重磕了三个头,等抬起头时已是双眼通红泪落满襟,“娘,请恕孩儿不孝,待孩儿闯出一番天地时定会回来接娘,若不能……便只当未曾生过孩儿!”
这番话重重地落在众人心里,每个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琼英更是愣在了当地,直直地看着柳风随,直到他起身飘然离去消失了踪影,她才猛的回过神来,大呼道:“节儿!你……”话没说完她已眼前一黑往前栽倒,还好扈三娘在她身旁,手疾将她扶住。
柳风随就这么走了,没有丝毫预兆,那么突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徐子桢身上,而作为当事人的徐子桢却一脸轻松忽然没有半点忏悔之意,只是随意地耸了耸肩:“我都说了是酒后乱性,一个意外而已,他既然想不开就让他走吧,或许过些日子他就会想开的。”
说完他笑嘻嘻地看向董芙蓉:“芙蓉妹子,你也别不高兴了,回头我选个好日子给你重下份聘礼,保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过门怎么样?”
谁知董芙蓉却一把将他手拍开,冷冷地道:“我说了,我如此做只为报复他而已,你莫以为我当真便是喜欢你,明日我便回鬼头峰去,继续当我的山寇,告辞。”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好好的一场婚礼却弄成这样的结局,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水琉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怔怔地看着徐子桢,徐子桢笑嘻嘻地迎上前去,浑没有半点做错事的自觉。
“你怎么也来了?这儿已经闹完了,走,咱们回房休息吧。”说完扭头对众人说道,“行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还得去洞房呢,就这样。”
伏在暗中的颜玉淙饶有兴致地看完这一切,眼珠一转轻手轻脚地往后退去,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柳风随走了,董芙蓉也走了,现在连徐子桢都走了,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没人留意到徐子桢在临走时偷偷对角落里的萧弄玉使了个眼色,而接着萧弄玉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了这里。
燕赵狠狠一拍巴掌,说道:“这混帐小徐,怎么就干出这种事来了!”
李猛已经哭红了眼,哽咽道:“师父怎么说走就走了?叔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有误会,再多问问也好啊。”
云尚岚胡卿苏三等人都各自沉默不语,她们打心底里不信徐子桢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高璞君微微皱着眉想着整件事,如果从表面上来看根本没什么奇怪的,就是徐子桢喝多了,然后色心大发做了错事,可是高璞君忽然间想起那日徐子桢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来。
“如果我又无耻卑鄙下三滥了,你千万别当真,因为那一定是假的。”
高璞君心中一动:莫非这也是徐子桢的一步棋?
……
月白如洗,柳风随踉跄着在街上走着,微凉的夜风一吹将他的酒意彻底激了出来,看他现在走路的样子,恐怕只要是个孩童轻轻推他一下都可能把他放倒在地,可是他没有找地方歇下来,而是依旧固执地往前走着。
他的牙关紧咬着,双拳紧握着,眼中满是愤怒,砰的一声他不小心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但很快又挣扎着爬起身来,继续前行。
颜玉淙将身形隐在暗处,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半个多时辰后柳风随来到了城门边,只是现在为时尚早,城门还没到开启的时候。
柳风随没有立刻过去,而是找了个角落,也不顾地上肮脏潮湿就这么坐了下来,双眼通红抬头看着月亮。
四下一片寂静,守城的将士离这里还有不少距离,颜玉淙再次确认了一下四周无人,这才缓步上前,来到柳风随面前站定。
“柳公子,你要出城么?”
“谁?”柳风随霍的站起身来,满脸戒备,月光下一张苍白俏丽的脸庞显露眼前,他皱了皱眉,“怎么是你?你……是趁乱逃出来的?”
颜玉淙道:“不错,柳公子可是要叫人来将我送回去?”
柳风随眉头一挑:“你逃不逃与我何干?”说完闭起双眼养起了神。
颜玉淙低头看着他,说道:“今日之事我已全看在眼里。”
柳风随神情似是一动,但依旧不睁眼,淡淡地道:“那又如何?”
“不知柳公子欲往何处去?”
“与你何干?”
“柳公子可是想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日后再徐图复仇之事?”
柳风随猛的睁开眼,冷冷地道:“仇自然要报,但我所为的并非徐子桢,而是我张家的血海深仇,这一点我并未搞混。”
“张家之仇?”颜玉淙不解。
柳风随冷笑道:“呵,看来你还不知,我本姓张,与我有仇的并非徐子桢,而是当今大宋朝廷,原本我以为跟着徐子桢能有一番作为,到时能改变某些事,但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若要报仇,靠不得旁人,还是须得凭自己,我这么说,你可听明白了?”
第536章:三件事
颜玉淙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了,与柳公子有仇的乃是宋廷奸佞,只不知柳公子打算如何复仇呢?”
柳风随看了她一眼:“我不知你是如何逃脱出来,也不想知道,但我自有我的去处,我不来管你,你也莫来管我。”
颜玉淙自顾自缓缓说道:“如今宋廷早已腐朽不堪,柳公子若不借外力怕是此生都复仇无望,我想与柳公子做个交易,我向你推荐一个去处,以柳公子之勇武才能必受重用,他日若你能一雪家仇,便替我将徐子桢擒来给我,不知柳公子意下如何?”
柳风随不屑地冷笑:“我知道你是金人,我也本就打算去投金人,可你若说的是完颜宗翰就免了,他连太原都打不破,连徐子桢都胜不了……”
颜玉淙打断了他的话:“我所说的是当今大金国四王子殿下,完颜宗弼!”
柳风随猛的抬头看向她,眼神凌厉如箭,默默的一言不发,良久之后才开口道:“这笔交易,我应了。”
颜玉淙反倒是警惕了起来,眼神狐疑地在柳风随脸上打着转。
柳风随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淡淡地道:“带我去见兀术,他自会知道我投诚真假。”
颜玉淙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下心来,柳风随和徐子桢之间发生的事她全看在眼里,做不得假,而且就算带他进了右路军大营又能怎样,他就只有区区一个人,翻得出多大的浪花来?再者,这次潜伏太原的任务完全失败,总要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带回去才好。
看柳风随气定神闲的样子,莫非他知道些什么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颜玉淙咬一咬牙,终于决定:“好,一言为定。”
啪!
两只手掌轻轻相击,交易达成。
……
“叔,叔!快起来,太子殿下来了。”
宝儿在屋外焦急地呼唤着,时已近午,徐子桢兀自还在酣睡,赵桓却来到了院子里。
赵桓却在院里的凉亭中端坐着,不急不躁,他现在对徐子桢已是一百个服气,别说只是等一会,就是让赵桓登基后封徐子桢个世袭王位也绝对没问题。
在宝儿一迭连声的催促下徐子桢终于出现,他衣衫不整哈欠连天地走出屋来,到了凉亭里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问道:“殿下这么早来找我干嘛?是去赏月楼还是寻芳阁啊?”
赵桓笑道:“贤弟昨日方才新婚,怎的今日便又惦记那等去处?愚兄此来不为别事,而是该回京了,特来向贤弟告辞。”
徐子桢一个哈欠打到一半,张着嘴看向赵桓:“要走?哦,是该走了,不过正好有些事得请太子帮个忙。”
赵桓现在巴不得徐子桢多欠他点人情,方便以后拉拢他,赶紧点头道:“贤弟但说无妨,愚兄必定……”
徐子桢不等他说完就拦住了话头:“别急,这事不小,先听完。”说完掰指头道,“这第一件,就是太子回去后若要给咱们这些兄弟们请赏的话,只须提我一个就行,其他人只用乡间义勇四字代替就可。”
“乡间义勇?”赵桓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好,愚兄省得了。”
徐子桢点点头,接着说道:“第二件简单些,就是关于我家商队的事,你也看见了,我那生意做得不小,该跑的地方有点多,所以需要太子帮我搞个大宋边关的出入通行文碟,别到时候官兵们把我的人当跑黑货的抓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以后我这商队每年的盈利我都会准备好一份以作税收之用,还请殿下帮衬着些才是。”
赵桓大喜,想都不想就拍板答应:“好,愚兄回京即办。”让他帮衬,这不是明摆着是徐子桢在送他小金库么?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徐子桢不以为意,反正这事怎么看都是好事,赵桓没理由不答应。
他掰着指头说第三件事:“还有个事,其实说起来与我无关,只是我的一个建议罢了。”
赵桓佯作不快道:“贤弟,有何良策直说便是,莫非你还嫌愚兄不准么?”
徐子桢哈哈一笑,给赵桓倒了杯水,接着说道:“我知道咱大宋以文治天下,但武之一事也不能少,应天府有应天书院修文堂,好像汴京还有个尚武堂,是天下武举聚集之所,是吧?”
尚武堂一词还是徐子桢前些天和高璞君聊天时听来的,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以武夺天下,所以自他起就一直限制武将,怕的就是别人跟他一样,把他的天下再夺了,但是徐子桢对此很是不齿与不屑。
文武兼济才能定国安邦,光把文学修炼到登峰造极,可没几个能打仗的,到时候两国开战难不成派一群书生上阵开骂么?徐子桢前些日里一直流连在烟花之地,但心里却始终在盘算这件事。
“我建议以太子之名开个学堂,兼修文武,文能治国安邦,武能行军打仗,若此事能成的话,将来大宋朝堂上不论文职武将都会不乏人才了,殿下你觉得呢?”
赵桓听得目瞪口呆,大宋朝武学堂自然是有,可从没有过文物兼修的学堂,这种东西在当下这年代可是极不合时宜的,他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刚张了张嘴就停在了那里,因为他意识到一件事,这建议若真能成为事实,那么最终的受益人将会是他赵桓,因为不论文武人才,都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他的臣民。
“贤弟此议大妙,大妙啊!愚兄回京后便着手此事!”赵桓激动地站起身来,紧紧握住徐子桢的手。
徐子桢又打了个哈欠,心里却是乐翻了天,文武学院的念头他起了没几天,但是越想越觉得有其可行性,而且他已经想好要是真的建成的话该如何运作,必定能给将来的赵构准备下不少人才来,不过他没想到赵桓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连他早早准备好的一大段忽悠用词都省了。
“我没什么可说了,殿下早些启程吧,一路顺风。”徐子桢对赵桓拱了拱手,看那样子似乎又要回屋里睡一觉。
赵桓识趣地就此离去,而且他的心里早已激动得不能自己,一个铁桶般牢固的大宋江山似乎已在他面前慢慢出现。
徐子桢刚回进屋里不久,窗棂就轻轻一响,床上的水琉璃警觉地翻身跃起,长剑已然抽出,刚要刺出时却听见一声轻笑:“琉璃姐姐,是我。”
第537章:把神机营借给你
水琉璃的剑势戛然而止,讶然道:“弄玉?怎的是你?”
窗外翻进来的竟是萧弄玉,让水琉璃有些吃惊,而且她的眼睛隐有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徐子桢过来将萧弄玉拉着坐下,说道:“是我让她去办点事的,弄玉,辛苦了。”
萧弄玉嘻嘻一笑:“客气话就甭说了,我看着他们汇合,天亮后出城往东而去了。”
“往东?怎么不是往北?”徐子桢沉吟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他去真定大营找兀术了!”
萧弄玉有些发愁地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他去哪儿,可是你这计真可行么?好危险的。”
水琉璃听得莫名其妙:“你们在谈什么?什么真定大营,什么危险?”
“没什么,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徐子桢随口敷衍了一句,想了想对萧弄玉说道,“弄玉,麻烦你再跑一趟,给我把卜大哥汤伦两两他们哥仨叫来这里。”
“好。”萧弄玉应声而去,过不多时领着三人来到,徐子桢已经洗漱完毕等着他们。
几人进屋后都没提起昨天晚上的事,只各自坐下等着徐子桢说事。
徐子桢先对萧弄玉笑了笑:“弄玉,这阵子可真是辛苦你了,太原这档子事也差不多了,你这就准备准备回去吧,你哥那儿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萧弄玉一愣:“我走了你怎么办?”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问题,脸颊一红赶紧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谁来换我暗中护你?”
徐子桢嘿嘿一笑:“放心吧,过不了几天我也回应天府了,那儿现在是七爷作主,没人打得了我的主意,况且大野和小苏三都在,你放心回去就是。”不等萧弄玉说什么他又接着说道,“我答应过你要给你哥带份礼,你也顺便带去吧。”
萧弄玉奇道:“真给啊?是什么礼?”
徐子桢笑笑,吐出三个字来:“神机营。”
萧弄玉大吃一惊,何两两也蹦了起来,卜汾和汤伦却还不动声色地坐着。
徐子桢道:“补充一下,不是送他,是借他使使。”他起身在桌上摊开一张地图,招手让萧弄玉来看,“你大哥雄才伟略,不过现在属于创业初期,我把神机营借他用用,一来助他加快开疆辟土的脚步,二来也给我的兄弟们避避祸练练兵,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萧弄玉没明白神机营要避什么祸,但是她很清楚神机营的战斗力,哪怕只是区区几百人,可是有神机营加盟的话耶律大石西征必定会轻松不少,这是天大的好事,她当即惊喜交加地点头应下。
徐子桢等萧弄玉出了屋后又重新坐回卜汾面前,神情凝重地道:“卜大哥,汤叔,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尽快跟弄玉走,迟则生变。”
卜汾神色如常,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是怕朝里那几个狗官找来。”
徐子桢道:“不错,梁师成王黼之流早已一心投靠金人,容不得大宋境内还有神机营这样的主战势力,我担心赵桓回京后就算要瞒也瞒不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先去耶律大石那儿躲躲,反正他西征一路顺风,你们过去只是锦上添花,没什么机会玩命。”
卜汾点点头,站起身来:“好,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徐子桢道:“有,给我的商队留意一下贸易路线,有什么希罕物都留着;随时保持联系,有什么消息派人传到西夏皇宫给络儿就行;另外……”说到这里他凑到卜汾耳边低声道,“昨晚那事是出戏。”
卜汾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徐子桢讪讪地道:“你早看出来了?”
卜汾道:“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么?好了,没别的我们这就走了。”
汤伦和何两两已经把事情都听明白了,他们本就话不多,并没有再问什么,况且他们都将徐子桢视作最信任的人,别说让他们去帮耶律大石征西,就算让他们去帮兀术打汴京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
卜汾走了,带着神机营走了。
现在的神机营还是五百人编制,原先折在阵前的那些空缺都由双枪寨的好汉填补了,人是卜汾亲自选的,其中就有董芙蓉的大哥董寒书。
徐子桢又怔怔地坐着,水琉璃不敢打扰,只能在旁默默陪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长长的吐出口气,回头对水琉璃一笑:“娘子,对不起。”
水琉璃的眼眶一下子红了,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淌了出来,她等这个称呼等了太久,昨天晚上虽然和徐子桢算是成了亲,却最终因为柳风随的事弄得草草了事,刚才徐子桢和萧弄玉以及卜汾他们说话间她已经隐约听明白了些,昨天的事情必有古怪,总算是让她心里好受了些,而现在徐子桢的这一声娘子更是直接打破了她心中的防线,让她瞬间崩溃。
徐子桢赶紧过来搂着她,擦着她的眼泪柔声哄道:“好了好了,不哭,咱们在太原再留几天,还有最后一件事办完就回应天府,到时候我就好好陪着你,让你给我生个孩子,你看怎么样?”
水琉璃的脸瞬间红透,娇嗔地打了他一下:“谁给你生孩子,不害臊!”
“你不肯?那我只好再找别人给我生了……啧啧,应天书院那么多女学,有没有肯给我生孩子的呢?”
“啊?你敢!”
……
那天之后几乎所有人在看到徐子桢时都没再提起柳风随一事,连平日里见面时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除了琼英与阿娇。
琼英自柳风随走后她就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据扈三娘说她每日里只是诵经念佛不问别事,徐子桢有些黯然,不管怎样,柳风随毕竟冒着生死远走他乡,未来究竟会遇见什么危险,谁都说不准。
而阿娇则显得有些无厘头,那晚之后她见到徐子桢时总会流露出一种警惕中带着不屑的神情,象是在鄙夷徐子桢的为人,同时又担心徐子桢会将她怎么样。
徐子桢懒得理她,反正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让她误会就误会吧,天知道太原城里还有没有别的细作。
嘁!尽管鄙视老子吧,惹毛了老子早晚真吃了你!
第538章:这是我朋友
日子还是这么过着,完颜宗翰果然再没有出现过,探子来报说金兵左路大军已驻回了大同府,而且看着没有一点动兵的意向,太原百姓的心慢慢轻松了下来,而徐子桢等人却越来越无聊。
到得第四天,徐子桢吃了饭正准备要午睡,忽然听见宝儿在屋外轻唤:“叔,有位邵公子求见。”
徐子桢一骨碌爬起身来:“快请!”
邵公子?是少王爷吧?这小子去了那么久,再不回来老子都快无聊死了!
不多久房门被推开,笑意盈盈的完颜昂出现在眼前,徐子桢笑着迎了上去,说道:“少王爷,我等你可是等到花儿都谢了,这么去这么久?”
完颜昂失笑道:“徐兄可莫要怪我,算起来天罗的消息已传得够快了,可这一来一去也得有时间啊。”
徐子桢捕捉到了一个新鲜词:“等等,什么天罗?这是什么玩意儿?”
完颜昂奇道:“咦?徐兄竟不知天罗?”
徐子桢更奇:“我为毛非要知道,这东西挺有名么?”
完颜昂笑道:“天罗乃是前两年兀术弄出来的东西,专为我大金搜罗天下各地消息,自徐兄你将三绝堂灭尽后风头更是一时无贰。”
徐子桢吃了一惊:“我还真是头回听说,你说这是兀术弄的?”
完颜昂点头:“正是!”
徐子桢沉默了,说实话整个金国他认识不了几个人,兀术就是其中之一,可偏偏他最忌惮的也是他,不为别的,光从后世的书里就能看得出来,他能跟岳飞韩世忠这样的希世良将打那么多年仗,绝不是选秀出身的。
天罗堂,专职打探消息,那么……难道说那些间谍都是兀术的人?比如说那个颜玉淙。
完颜昂见他不说话,也不打扰他,只笑吟吟地坐在一边,不多时宝儿送茶水进来,他亲自起身接过茶盏放到徐子桢面前,由衷地赞叹道:“小弟这几日在路上已然听闻,妇孺天将惊宗翰,雷火神兵退千军,民间都沸腾了,不少地方都已有人编成折子在开堂说书了,徐兄妙计,小弟佩服!”
徐子桢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那些没什么好说的,奇怪东西我这儿多的是,还是先说说你那儿的情况吧,粘没喝知道你回来了么?”
宝儿送完茶后就退了出去,屋里再无第三个人,完颜昂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小弟乃是绕道避开大同府先来的太原,并无人知晓小弟的行踪。”
徐子桢道:“那就好,你家皇帝大哥怎么说?”
完颜昂神情有些激动地道:“徐兄果然神机妙算,小弟方回上京,就听说两日前传来的消息,大夏皇帝李乾顺病危卧床,二皇子李仁孝暂代国事,但他一掌权便策划东侵,据说夏境内已有不少兵马司已在调动人马,眼下就等着粮草齐备了。”
徐子桢笑了笑没说话,李乾顺那老头,也就是徐子桢的老丈人其实眼下还活得好好的,每日里不是下棋就是钓鱼,或是陪着李珞雁说话,不过除了极少数几人之外谁都以为他真的病了。
他知道这消息是假的,因为这本就是他和李乾顺约好的,上次他让大野回西夏时把一封密信交给了李珞雁,当时就曾特地关照过这件事,用意?用意自然是让金人的左路大军早点转移目标,只是当时没想过这么远,还没预计到会有完颜昂出现,现在倒是让这条计策更圆满了。
完颜昂接着说道:“这条消息一经传到,我皇兄便有意将左路大军挪至大宋西北,万一西夏果真与宋开战争夺凤翔路陕西路,那我大军便可省下大笔力气坐收渔翁之力了。”
徐子桢暗忖:反正以后你们要把长江以北都收了,现在自然能省就省了,还好老子一早想到这一计,给太原省了大力气。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这回过来是当钦差去给粘没喝宣旨的?”
完颜昂道:“正是,不过小弟先一步来太原告知徐兄一声,回头我就赶去大同府,左军不日便会离开。”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我皇兄有命,太原府仍需围着,换作小弟率两万人马忝为管代。”
“不错,跟我设想得一个样,赞!”徐子桢大喜拍手,“这样一来咱们就能把原先想好的做下去了。”
完颜昂忽然起身恭敬一揖:“徐兄,请受小弟一拜!”
徐子桢慌忙扶住,佯作不快道:“这是几个意思?少王爷以后接管了太原,该是我向你行礼才对,要不然你一生气我还上哪儿赚那许多白花花的大银锭子。”
完颜昂拉着他的手,两人相视大笑。
笑了一阵后徐子桢叫来宝儿,让他把张孝纯请来,不多时张知府应约而来,一进门就见屋里坐了个华服玉冠的俊美少年,不由得一愣,他还以为是徐子桢的朋友,客套地微笑拱手。
徐子桢将他拉进屋来,介绍道:“大哥,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位是金国少王爷,完颜昂。”
张孝纯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你……你说他是谁?金国少王爷?”
徐子桢点头道:“正是,不过大哥别漏了前半句——这是我朋友。”
完颜昂笑吟吟地行了一礼:“见过张大人。”
张孝纯只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叫人,但看着徐子桢笃定的神情,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来到徐子桢身边低声问道:“兄弟,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徐子桢笑道:“大哥别紧张,少王爷是咱们自己人,要不是他,粘没喝也不会把他们的左路大军撤走挪地方。”
张孝纯顿时又惊又喜:“金人左路大军撤了?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徐子桢摆了摆手:“这些回头我再跟你细说,不过眼下咱们得商量好一件事。”接着他凑在张孝纯耳边低声将和完颜昂合作的计划合盘托出,最后笑道,“总的来说就一句话,从今天起,城照围,饭照吃,有少王爷在就不会有金兵再来攻城。”
张孝纯怔怔地呆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看着完颜昂。
这是要我当金人的内应么?还是这位少王爷成了徐兄弟的内应?
举人出身的张孝纯头一回感到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第539章:此人可信否?
徐子桢看他反应就知道张孝纯一时间消化不了,于是再细细解释了一番,中心思想就一个,那就是金兵早晚南侵,太原被破只是时间问题,既然这样倒不如早一步将太原建成一个贸易集散中心,而且这其中还有金国王爷参与,至少这里不会被金人怎么屠虐。
张孝纯自然能看得出当今天下的时局,沉思半晌后终于答应了徐子桢的建议,再说完颜昂少年英俊彬彬有礼,比起粘没喝那种冷口黑面的看着都舒坦不少。
于是,宋宣和七年夏,太原成了大宋境内第一座承启八方贸易的城池,西辽、西夏、吐蕃甚至金国的各色货物都经由各路汇聚到这里,然后分发售出。
短时间内太原知府依旧会是张孝纯,这是徐子桢私底下和赵桓说好的,而完颜昂在金国不掌兵权,更不会有人来动他的地位,因此至少在几年内,太原城都将会是安全的。
张孝纯想通透了,也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况且那支来往诸国的商队还是徐子桢的,他更愿意帮这个忙。
一切都已谈妥,全都按着徐子桢的构想在走,完颜昂起身告辞回大同府宣旨,而徐子桢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只是既然他决定要从太原开始拓展生意,那么这里必须要留个人下来主持,在选谁的问题上他犹豫了。
云尚岚是要回西夏的,水琉璃身手高绝但是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宝儿倒是细心,可年纪太小,扈三娘和琼英打仗是一把好手,做生意同样分不清南北。
徐子桢头疼之下先将所有人招到了一起,先是交代了即将回去的消息,然后就将心里的顾虑提了出来,当然,和完颜昂的合作暂时没有提。
出乎他意料的是,话刚说完就有一人站了起来,竟是胡卿。
“徐大哥,不如我留着吧。”
徐子桢愣了一下:“卿儿你留下?你懂这个么?”
胡卿笑笑:“不就是盘点货物分销各路么,这有什么难的。”说到这里她有些幽怨地看了徐子桢一眼,“打仗我帮不了你,我也就会做做这些事了,就不知徐大哥可信我。”
“信,我当然信!”徐子桢一拍大腿就此定了下来,胡卿的人品他相信,而且她在经过被亲哥出卖那事后性情大变,已不复之前的毛躁了,由她来坐镇太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会不要紧,以她的聪明只要让云尚岚带她几次自然就熟了。
胡卿大喜,雀跃着扑到云尚岚身前拉住她手道:“云姐姐,请多多指教。”
云尚岚眨了眨眼,嘻嘻笑道:“好说好说,依我看以后该是卿妹妹要多多关照我才是。”
胡卿脸一红,撒娇道:“云姐姐你取笑我。”
徐子桢听得云里雾里:“你俩打什么机锋呢?什么意思?”
云尚岚胡卿异口同声道:“没什么!”
徐子桢狐疑地看了她们一眼,终究没再问下去,事情既然决定了,那也就该走了。
宝儿和李猛早已将行李收拾完毕,胡卿留了下来,依旧住在柳风随留下的这座宅子里,云尚岚和她那四十个剽悍的家将还会逗留些时日,主持分发这次带来的货物,并手把手教胡卿学习。
徐子桢没有让别人知道,而是选择悄悄地离开了太原,粘没喝的大军还没彻底撤离,而且朝廷中相信也开始有人要对这里虎视眈眈了,总之低调些为好。
……
真定府,金军右路大营。
完颜宗望端坐帐中面沉如水,兀术则面带微笑坐在一旁,手中折扇轻摇,两人虽是兄弟,但此时却神情迥异。
“太原不打了么?围这么些日子了,甚是可惜。”完颜宗望说着收起了手中一封信函。
兀术笑了笑:“不过是留些时日罢了,没什么可惜的,倒是我很好奇,小叔怎的忽然这么有劲头了?”
“哼,他文不精武不通,若再不做些实事的话还不是早晚被父皇撤了?也算他是个聪明人。”
兀术轻笑摇头,刚要再说些什么,只听门外有人通报:“禀右帅,四王子,有个自称白七的女子求见。”
两人对望一眼,兀术道:“我的人。”
完颜宗望点点头:“带进来。”
不多时一个女子进了帐,刚进来就伏倒在地,连叩三个头。
“属下办事不力,身份被识破,请四王子责罚。”
兀术笑了笑:“起来吧,徐子桢不是那么好对付,此事罪不在你。”
“谢四王子!”
那女子袅袅站起身来,一抬头,竟赫然是刚逃离太原的颜玉淙。
兀术看了她一眼,忽然皱了皱眉:“你身子破了?”
颜玉淙脸色一变,咬牙道:“是。”
“徐子桢干的?”
“是。”
兀术沉吟起来,徐子桢在他眼里还是个迷,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是什么脾性,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徐子桢其实已是西夏国驸马,所以兀术一直很奇怪徐子桢为什么会回到大宋来淌这个浑水。
至于识破颜玉淙身份而将她奸污,这种事倒是不希奇,兀术自然也不会心疼一个属下,只是他在借这件事试图分析徐子桢的某些特征。
颜玉淙见兀术不说话,踏上半步说道:“启禀四王子,属下还带来了一人,他想为四王子效力。”
“哦?是何人?”
“徐子桢昔日结义二弟,柳风随。”
“是他?”兀术一愣,与完颜宗望对视了一眼,“二哥,以你之见此人可信否?”
完颜宗望道:“你定然已有了主意,又何必来问我?”
兀术哈哈一笑,对颜玉淙道:“你且先将他与徐子桢之间的事细细说来。”
颜玉淙于是就将徐子桢酒后误入董芙蓉房之事说了个清楚,这事她是在屋外亲眼所见,哪怕是屋里的动静,各人的反应都说得分毫不差,包括之前柳风随还没成亲时曾说过的要将董芙蓉让给徐子桢一事也没落下。
兀术听得很入神,等颜玉淙说完后他沉吟了片刻,抬头说道:“既然如此……请柳公子进来。”
第540章:入宫受赏
六月廿四,今日立秋.
徐子桢骑在马上,敞着衣襟喝着水,虽说是立秋了,可天气还是热得够呛,他又是个怕热的,车厢里是怎么都坐不住的了。
一众女眷还在车里,大野赶着车,只有李猛高宠两个孩子骑马跟着他,边走边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太原之战。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徐子桢诧异之下回头看去,只见一匹毛色上佳的骏马疾驰而来,马上竟是个身穿公服的侍卫,远远看见他就面露喜色,大呼道:“前方可是徐子桢徐公子?”
找我的?太原又出状况了?可也不该是个侍卫来传信啊。
徐子桢好奇之下喝停了马,等那侍卫上前后问道:“找我的?”
那侍卫来到近前停下,却没下马,而是端坐马背高声喝道:“徐子桢接旨!”
徐子桢一惊,有些发愣,倒是旁边高宠反应快,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道:“姐夫快下马。”
“啊?哦。”徐子桢赶紧依言下了马来,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的跪倒在地,按着高宠低声所教先山呼万岁。
那侍卫神色肃然,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打开后朗声宣读了起来。
“义士徐子桢,虎胆高义助守太原,朕心颇慰……即刻回京,入宫受赏!”
徐子桢不是头一回见圣旨,但还是一样的有大半听不懂,只能听出大概是他守太原立了功,皇帝赵佶要他入宫嘉许封赏。
那侍卫念完后徐子桢磕头谢恩,圣旨交到了他手里,打开一看末尾处确实是盖了国玺天宝,而落款则是个古怪的签名,看着有点象个“天”字,又有点象“一大”。
徐子桢偷偷问高宠:“这写的什么?笔画这么少,不象是圣上的名讳吧?”
高宠嗤笑一声:“没见识,圣上落款素来就是这般,意为天下一人,我从小不知见过多少回了。”
徐子桢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圣旨是真的了,既然赵佶叫他去拿赏赐,那当然没有不要的道理,那侍卫宣完旨后脸上也放松了下来,笑眯眯地在一旁等着他。
众人都下车围拢了过来,徐子桢扬了扬圣旨,笑道:“得,你们还是先回应天府吧,别把声势搞得太大。”
大家都在为徐子桢受到皇帝的嘉许而高兴,本来还都想跟着一起去汴京的,但徐子桢这么一说也就没人吭声了,毕竟徐子桢在京中不少官员的眼里还是一根刺,低调些总是好的。
高璞君却皱眉沉吟了片刻,对徐子桢说道:“此去汴京觐见圣上非同小可,你不通礼法,怕是会出纰漏,我陪你同去吧。”
徐子桢笑道:“大不了我少说话多磕头,反正宫里总该有教规矩的太监,出不了大错,小苏三陪我去就成。”
高璞君有些着恼,刚要再说什么,徐子桢却凑到她耳边道:“京里惦记我这条命的有不少人,万一回去他们要对我动手,那不把你牵连进去了么?你一个人还好跑路,可你们高家怎么办?听我的,乖。”
徐子桢的顾虑很正常,王黼梁师成之流一直想动他,可始终没什么好机会,在苏州没能弄死他,在兰州也被他逃了,应天府时有书院和赵构的名头保了他一阵,太原时又因金**举攻城没动他,可现在一旦回汴京那就说不准了。
雍爷虽也是王爷,但他已经年迈,再说没什么实权,万一被梁师成等人扣上个同犯的帽子就太对不住他了,所以徐子桢决定只带苏三,连水琉璃都不能去,因为会牵连到七爷赵构。
事情敲定后便兵分两路,徐子桢带着苏三随那个侍卫一起回汴京,其他人则全都先一步回去应天府,临走前高璞君又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徐子桢,因为不知怎么,她的心里始终有种隐隐的不安。
皇帝召见非同小可,从徐子桢现在的位置赶回汴京再快也得两三天时间,徐子桢不再耽搁时间,在烈日下纵马疾弛了起来。
那个侍卫自称姓王,很是健谈,而且除了宣旨时脸色肃然,其他时候都是脸上挂着笑容,显得很是和气,路上的时候徐子桢和他简单聊了下,不过基本都是些没营养的奉承话,最多知道了一条消息,那就是少宰王黼去真定府金军大营进行又一次的和谈了。
徐子桢脸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好一阵鄙夷,他本就对王黼没什么好印象,得知这个大奸臣去和谈后更是猜到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当今朝廷就这样,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并且现在还没到赵构掌控局势,牢骚都发不得。
今天的天气很好,晚上更是万里无云,一轮明月高挂空中,徐子桢本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但王侍卫却很是“客气”地提醒他,官家在等着见他,不宜耽搁,于是徐子桢只得在腹中暗骂的同时忍着疲累连夜赶路。
赶路是个体力活,一夜下来徐子桢只觉自己两胯已经失去了知觉,要是手上不抓稳缰绳的话怕是颠簸一下就会摔下马来,天色渐渐亮起,一路都走的是乡间道路,终于在临近午时的时候来到了一座城池外。
王侍卫放慢了马速,笑指远处道:“徐义士,我等先找个店歇息片刻再走如何?”
“好好好,你做主!”徐子桢巴不得现在就有张床,他好一头扑过去猛睡一觉。
临到城门近前时徐子桢不由愣了一下,因为城门上赫然有两个大字——平阳。
他忍不住笑道:“哟,原来大名鼎鼎的平阳就在这儿啊。”
王侍卫也笑着道:“正是,前汉名将卫青霍去病原籍便是在此,原来徐义士也听闻过?”
徐子桢敷衍着干笑两声,心里却暗道:“老子说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这话是出自哪儿的我倒给忘了,也不知这年头有没有这么一说。”
进了城里后徐子桢发现这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道两边商铺林立,竟也是个繁荣的城池。
王侍卫带着徐子桢和苏三来到一家不起眼的酒肆前停下,笑道:“不过是稍作歇息,望徐义士莫嫌粗陋。”
第541章:抓捕徐子桢
徐子桢不在乎这些,只要有得吃就好,他拖着腿进了店里一屁股坐了下来,现在他已累得不想动弹了.
店堂很宽敞,桌椅也很干净,但就是整个店堂里没什么人,看着很是冷清,苏三扫了一眼四周,眉头微微簇了起来。
王侍卫刚点了两个菜,忽然捂着肚子站起身来,和徐子桢告了个罪后急匆匆往后边跑去,徐子桢嗤笑道:“我说怎么急着找店,原来他自个儿想撇条。”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接着十几人从后边出现,每人手里拎着个大大的水桶,徐子桢虽然累极,但反应还是很快,伸手将苏三扯到了身后,一脚将身前桌子踢得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桌子摔得四分五裂,徐子桢还没来得及拔刀站起,就见那些人齐齐提桶泼了过来,瞬间将徐子桢和苏三泼得浑身湿透。
徐子桢不顾眼睛睁不开,慌忙拉着苏三往后急退几步,一抹脸,发现泼来的只是清水,这才松了口气。
“哈哈哈!久闻徐战神身怀唐刀火铳两大利器,不过看来你那火铳是点不起火了吧?”
一个得意的笑声从堂后传来,接着刚离开的王侍卫又重回了进来,而那些拿桶的已全都将桶扔下,换上了一把黑沉沉的强弩,弩箭的箭头闪着寒光,稳稳地指着徐子桢和他身边的苏三。
徐子桢心里一沉,暗骂自己还是大意了,这架势摆明了早有准备,可笑自己还一心想着赵佶会给他什么好东西。
不过输人不输阵,徐子桢从不会让对手太得意,他瞥了一眼王侍卫,浑若无事地脱下衣衫绞了把水,问道:“排场这么大,至于么?不过哥们儿你胆子不小,敢造假圣旨糊弄我,也不怕掉脑袋。”
王侍卫道:“圣旨自然是真的,不过你若是不去面圣,便是你忤逆圣意,掉脑袋的只怕是你。”
徐子桢点点头:“想得挺周到,不错不错,只要我活不到见圣上,他自然不会管我是不是活着,只知道我没遵旨……看来今儿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放我了是吧?”
王侍卫道:“徐战神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废话了,乖乖束手就擒随我走吧。”
苏三不顾浑身湿漉漉,手攥熟铜棍跨前一步挡在徐子桢身前,喝道:“谁敢?!想抓他先把姑奶奶弄死!”
王侍卫一声冷笑:“如你所愿。”话音未落手已抬起。
徐子桢猛的将苏三拉到身后,瞪眼怒喝道:“她要伤一根毫毛你们就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来!”
王侍卫的手僵在了半空,片刻后才笑道:“伤不伤她也要看你合不合作。”
徐子桢把刀随手一扔,嗤笑道:“就知道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欺就欺吧,赶紧的。”
王侍卫眼看大功将成,也顾不得徐子桢的话里带刺了,强按着激动让人过去将徐子桢绑了,在绑成之前那些强弩依旧指着他,如临大敌,直到徐子桢被捆得再也无法动弹,连苏三也被绑了起来,他们这才欢呼出声。
徐子桢早在苏州时就曾因杀了王黼的外甥沈宗维而被通缉追捕,可到头来却被他在天罗地网下逃脱,并且数日后在夔州城内出了桩血案,城内富商黄员外横尸家中,另有多名家丁同样身首异处,而杀人者竟又是徐子桢,并且还在墙上公然留字。
这是对王法的挑衅,公仇家恨并起,王黼立刻又派人追查徐子桢下落,可是当他再出现时却已经到了西北兰州,还成了赫赫有名的战神,只是当徐秉哲领钦命前去抓捕时竟然又被他逃脱,堂堂少宰,国之右相,抓捕一个白身草民而已,竟然多次失利,这让王黼气得暴跳如雷。
等他再听到徐子桢消息时,徐子桢却居然大摇大摆回了汴京,只是王黼怎么都没想到,这时候的徐子桢竟然有个神秘的身份,说是什么大金国少王爷密使,而且连开封府尹徐秉哲都言之凿凿地说那是真的。
王黼是坚定的亲金派,这么一来他自然投鼠忌器不敢再动,于是放任了徐子桢又逍遥了好一段时间,只是前几天他忽然收到了一封密信,那是大金国右路元帅完颜宗望的亲笔,信中说了什么旁人无从得知,但是在王黼看完信后却立即给心腹下了一条密令,那就是——抓捕徐子桢。
王侍卫脸上带着狞笑,提着一个布袋走了过来:“徐战神既然累了,不如先歇息片刻,到了地方我再叫你便是。”接着不由分说将布袋套上徐子桢的头。
徐子桢想挣扎也挣扎不了,眼前一黑已被套了个结实,他刚开口要骂娘,却觉得后脑一记巨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三又惊又怒,她很想用力挣扎绑缚然后救出徐子桢,可是刚有动作就强忍了下来,现在不能惹恼这些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乖乖认命,争取和徐子桢关在一起,然后一旦有机会能脱身时再说。
王侍卫看了苏三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间苏三也被蒙了头,和徐子桢一起抬出了这家小酒肆。
……
不知过了多久,徐子桢才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在恢复神智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后脑处剧痛难忍,他的双手被反绑着,摸不到痛处,但他能感觉到从后脑到后颈有一片微潮,明显是出血了。
妈的,有种别让老子脱身!
徐子桢暗骂了一声,然后细细辨别现在所处的环境,耳边传来阵阵车马辚辚声,身子也在微微摇晃着,看样子自己是在一辆车上,他又深吸了一口气,鼻端好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嗯?这是……
徐子桢低声轻唤:“小苏三,是你么?”
耳边立即传来苏三焦急的声音:“是我是我,你醒了?没事吧?”
徐子桢还没答话,却发现车停了下来,接着车厢被打开,有人进来将他抬了出去,徐子桢顿时住了嘴,凝神听着四周的声音,希望听出些蛛丝马迹来。
抬他的人似乎进了一座宅子,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忽然又停了下来,耳边响起王侍卫的声音:“启禀相爷,徐子桢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