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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巽     渔色大宋txt下载     渔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怒火公堂

    徐子桢这一脚含怒而发力道十足,王满禄一介商人,平rì里连小跑几步都得喘的,哪里经受得住这个,顿时摔飞到几米开外,晕倒是没晕,就是满脸鲜血吓得瑟瑟发抖。

    徐子桢满脸寒意,咬着牙说道,“心口疼而死?那你知不知道口唇紫绀这四个字?老子告诉你,这意思就是但凡心脏有问题的,嘴唇通常都是紫sè的,你他妈给老子睁大狗眼看看,你侄子的嘴唇是什么颜sè?”

    他这一脚震惊了公堂上下所有人,温知府一阵愕然之下不禁暗自苦笑,这小子也太胆大妄为了,居然敢在公堂咆哮,不过眼下他对徐子桢的判断也颇感好奇,只得按捺着不动声sè。

    所有人在被徐子桢震惊的同时齐刷刷的将视线转到了那孩童的嘴上,果然只见一片苍白之sè,想来生前定是粉嫩的,决不是紫sè,王满禄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惧sè,倒是他妻子又叫了起来:“你胡说!哪本医书上写着这一条的?你并非仵作却在这里冤枉我们,我……我不活了!”说着扯起头发就要撒泼。

    徐子桢大怒:“你他妈再嚎一嗓子试试?别逼老子打女人!”

    王满禄的老婆平rì里撒泼惯了的,一来人家不愿意跟她计较,二来她那二东家老板娘的身份也让不少人吭声不得,哪见过徐子桢这样比她还恶的人,顿时吓得浑身一激灵,竟然真的不敢再出一声。

    公堂后这时正躲着两个倩影,透过侧门的缝隙往外看着,正是温知府之女温娴和她的丫鬟,从温娴记事起,她就喜欢躲在堂后偷看父亲审案,而如今去了京城研读,难得回来一趟,听见堂上有人喊冤,好奇心起拉着丫鬟又来偷看。

    徐子桢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登徒子,轻薄、无赖、无耻等等一切贬义词都能和他扯上关系,眼见温承言居然让他来断案,不由得低声抱怨道:“父亲也不知想的什么,让这登徒子上堂审案。”

    那丫鬟倒是显得有些兴奋,低声道:“小姐,我倒觉得这登徒子很是有些气概呢,而且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温娴白了她一眼:“我看你是chūn心动了!”

    两人正说着,便到了徐子桢怒斥泼妇的那一幕,温娴忍不住皱眉道:“这登徒子如此粗鄙,真是丢尽了我大宋男子的脸面。”

    丫鬟掩嘴吃吃偷笑,温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笑什么?”

    “小姐,其实我觉得他虽则言语粗鄙,可却是xìng情中人,敢说敢做直言无忌,却比那些伪君子要好许多。”

    温娴手指一点她额头,嗔道:“我看你这丫头真是动心了,若非如此你怎会处处帮着此人说话?”

    两人在堂后嘀咕着,徐子桢却来到了那孩童身边,脸上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转而变成了一片慈爱之sè,看着那孩童的脸柔声道:“弟弟别害怕,有大哥在这里,谁也欺负不了你。”

    这话虽轻,可公堂上一片安静,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中,特别是他脸上的神情,更是让许多人有些茫然,温娴也是一怔,在她印象里这登徒子似乎从没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过话,怎么现在对个素不相识的孩童……而且还是个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这么说话。

    徐子桢心里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因此说话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亲情,但很快他的眼中就恢复了清明,深吸一口气定下神来,轻轻拨开孩童的眼皮看了看,又轻轻按了按他胸腹处。

    “呼……”他站起身来,对温知府说道,“大人,我想借用一下厨房。”

    温知府虽然不解,却还是应了下来,让金羽希跟着他去帮忙,不过片刻后徐子桢又回了出来,让温知府吃惊的是他居然把炉子搬了出来,炉膛里还燃着红红的火焰。

    “子桢,你这是……”温知府大奇,终于忍不住问道。

    徐子桢和金羽希合力将炉子放在公堂zhōng yāng,架上铁锅放入蒸笼,旁边又将主簿的桌子挪了过来暂时借用,没多久金羽希又从后边拿出来个篮子,装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

    “大人,贵叔。”徐子桢朝温知府和贵叔各拱了拱手,“我和这孩子有缘,所以我势必替他洗冤,当着大家的面还他一个公道。”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徐子桢挽起了袖子,将那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顿时所有人都为之愕然——辣椒、梅子、葱,这是要当堂做菜?

    徐子桢将几样东西细细切碎,又从篮子里拿出个盐罐子,抓了把盐洒了进去拌匀,再用刀轻轻拍扁成饼状,然后小心翼翼地一个个放入笼屉之中。

    没多久水开了,笼屉内的热气蒸腾而出,温知府只是静静看着他做这一切,似乎对他所做的完全信任,可堂下众人却私底下议论了开来,包括堂后躲着的温娴主仆,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这东西似乎和验尸审案完全无关啊。

    徐子桢做完这些后来到门板边,将那孩子的衣服一件件除了去,接着又重新将那块白布盖了上去,只露出那张苍白的小脸,随即负手站到了炉边,静静地站着。

    堂上堂下一片安静,谁都没见过有这么审案的,闻讯而来的路人渐渐将堂外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想看看徐子桢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时间慢慢过去,直到半个时辰后,徐子桢忽然睁开了眼睛,封起了炉门,将笼屉盖子打了开来,随即小心翼翼地将蒸着的一张张饼拿了出来,轻轻放在那孩童的身上,直到所有饼全都铺完,徐子桢又负手站到了一旁。

    温娴有些沉不住气了,看着徐子桢那副卖关子的样子,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异常讨厌,咬着牙道:“他究竟在搞什么?装神弄鬼的。”

    那丫鬟倒是瞪大了明眸,好奇地看着徐子桢。

    又过了许久,徐子桢慢慢睁开眼来,又将那些饼一个个地拿开,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掀开白布。

    “哇!”

    堂上堂下顿时一片哗然,因为那孩童的身体上之上再也不是洁白一片,而是横七竖八的出现了许多条淤黑的伤痕。

    王满福夫妻俩同时哀嚎一声扑到孩子身上,抚尸大哭,眼前这情景让他们简直心如刀割,已经乱了方寸。

    徐子桢抬起眼皮看向王满禄夫妇,森森然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还有何要说?”

    从孩童身上的伤痕出现起,王满禄的脸sè就变得死灰一片,徐子桢那凌厉的眼光更如同一支利箭,狠狠地戳入他的心里,他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忽然扑倒在地,象杀猪似的哭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这都是我家婆娘撺掇我这么做的,我……我该死,我该死啊!”

    温知府已经怔住,指着孩童身上的伤痕道:“子桢,这是……”

    徐子桢回过身来,沉身说道:“大人,这些伤如果不是用特殊的方法,根本是看不出来的,这夫妻二人歹毒之极,想必是用皮索布带之类的将这孩子绑起来,然后在他身上垫以棉被或书本,再用重物反复抽打。”

    说着他又蹲回孩童身边,掀开他眼皮:“大人请看,这孩子瞳孔放大,隐现血丝,分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最终导致殒命。”他越说越怒,腾的站起身,拳头捏得咯吱做响,瞪着王满禄夫妇,“对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你们真他妈该死!”

    王满禄浑身抖如筛糠,只顾着不停磕头叫饶命,他老婆则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两眼茫然,徐子桢简直就象是在暗中看着他们似的,所说的这些分毫不差。

    温知府见他夫妻二人的反应就知道徐子桢分析得完全准确,当即一拍惊堂木:“将这两个歹毒之人拿下,重打四十大板,斩立决!”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那可怜的孩子也真如徐子桢所说,等到了公道,堂上堂下一片哗然,人人惊呼,任谁都没想到,这个敢在公堂咆哮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本事,将一桩看似正常的案子硬生生找出了线索。

    一道道或惊讶或崇拜或尊敬的目光shè向徐子桢,只是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一条幼小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再也无法活转过来在他父母膝下嬉闹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没来由地想起容惜,暗暗想道:事不关己真的好么?金国灭了半个大宋真的和我无关么?战争,战争,倒霉的不还是百姓么?到时候天下会多出多少孤儿?

    看着王满福夫妇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徐子桢又想起自己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弟弟,以他的洒脱xìng情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这狗屁战争!

    ——下午要出门,怕定时发布出问题,索xìng现在发了.

第32章:好霸气的妞

    案子毫无悬念的结了,王满禄没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供,无非还是封建社会中长子与次子的传承问题,他嫌自己分家分得少,因此打起了大哥的主意,最后趁这难得的机会,和老婆两人对孩子下起了毒手。

    王满福夫妇已到中年,再想要生个儿子的话怕是很难,因此王满禄一心等着大哥的产业无人继承而留给自己,可是现在一切都泡了汤,还搭上了xìng命,悔之已晚。

    温知府退了堂,临走的时候微笑着对徐子桢点了点头以示嘉许,堂后偷看的温娴也是满脸惊讶,公堂上还没退去的王满福夫妇则是感恩戴德地朝着徐子桢拜了下去,今天如果不是他的巧妙方法,只怕幼子就要含冤枉死了。

    两旁列着的当班衙役更是眼露崇拜之意,徐子桢用这么奇怪的方式破了这个几乎看不出破绽的凶杀案,而且更是咆哮公堂为那个小小孩童雪冤,这种才华这种xìng情,直让这些粗豪的汉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徐子桢很能理解王满福夫妇的丧子之痛,忙不迭地将他们搀起,并让成伯陪他们先回去,救了李珞雁那事他只能改rì再去登门拜谢,今天实在不是时候。

    王满福夫妇千恩万谢的告辞而去,徐子桢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王满福哪怕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能换得回开心么?

    “唉,徐老弟你也别多想了。”李胜也叹了口气,拍了拍徐子桢的肩膀,“那孩子的命虽苦,但好在有你为他争回了公道。”

    徐子桢回过神来,失笑道:“李大哥您别在意,我就是一时想不开,现在好了,没事了。”

    李胜上下看了看他,忽然翘起拇指赞道:“徐老弟,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可说阅人无数,但如徐老弟你这般有情义有担当又有才有胆魄的汉子还是头一回见!没说的,你这朋友我是真的交定了!”

    徐子桢笑道:“合着您前面是假的跟我交朋友啊?”

    两人相对哈哈大笑,李珞雁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脉脉情深,只是却闪过一丝犹豫之sè,李猛这小家伙则是一脸兴奋,紧握着拳头看着徐子桢,不时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有些胆怯。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府衙门前很少会有人敢大声喧哗,更别说这么纵马疾弛了,徐子桢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却见是一匹全身雪白不见丝毫杂毛的骏马,马上端坐着一个身穿水绿sè劲装的女子,面目俊俏身材窈窕,满头青丝随风飞舞,身后斜斜背着把长剑,骏马飞弛间显得英姿勃勃,别有一番韵味。

    “吁!”一声清叱,白马稳稳地停在了府衙门口,纹丝不动,那女子飞身一跃跳下马背,将手中缰绳随手抛给了门口的衙役,快步走进了府门。

    徐子桢暗喝一声彩:好霸气的妞!也不知道是温大人的什么亲戚,进这儿跟进自己家似的。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回过了头,对李胜笑道:“我还没吃早饭呢,要不索xìng赶早吃午饭得了,李大哥,咱喝几杯去?”

    李胜刚要说话,却见金羽希跑了出来,远远看见徐子桢就叫道:“徐大哥,大人找你呢,在内堂。”

    徐子桢一愣,对李胜一摊手:“得,只能改天喝了。”

    李胜笑道:“那到时候不醉不归!”

    徐子桢抱了抱拳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你们现在住哪儿?回头我去找你们吧,王家怎么都得去一趟才好。”

    “城东七里外崇元寺旁,我师兄帮我找的房,你来的话就跟和尚说找净德大师,那是我师兄。”

    “好,回见了李大哥。”

    有了李胜一家的落脚处,徐子桢不再耽搁,拔脚就望府里跑,今天在公堂上打人的事情他还是有点心虚的,咆哮公堂可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温大人要秋后算帐找他麻烦。

    看着徐子桢远去的背影,李胜忽然叹了口气,对李珞雁看了一眼道:“珞儿,走吧。”

    李珞雁的眼光依然落在徐子桢渐渐消失的地方,恋恋不舍,听李胜叫她才回过神来,低声道:“爹……”

    李胜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珞儿,徐子桢胸怀大才,且有情有义,只是他与你未必合适。”

    李珞雁轻咬红唇,犹豫了一下:“珞儿明白,徐大哥年轻气盛锋芒毕露,若是……”

    “你明白就好,走吧。”李胜没让她说完,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里,李珞雁忍不住又回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府衙大门,终于象下了决心似的一咬牙掉头而去。

    ……

    徐子桢不知道温知府找他究竟什么事,心里有点没底,脚下加快了速度往前赶,内堂离正门有一段距离,其中有一段长廊,出了长廊就是后花园,徐子桢正想着心事,一个转弯出了长廊进了后花园,却不提防和门外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这时他的速度正快,要想停下已来不及,他重心一失,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趴倒在地。

    “啊……咦?”

    徐子桢下意识地想要大叫一声,却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摔疼,相反自己身下似乎软绵绵香喷喷地极是舒服,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身下压的是什么,耳中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啊!”

    徐子桢只觉得耳窝一阵剧痛,这高分贝的叫声差点把他震出耳屎来,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事,这尖叫声原来正是从他耳边响起的,猛一低头间,他分明看见了一张又羞又怒的俏脸。

    这不是门口那霸气妞吗?怎么在这儿呢?

    徐子桢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她的背上,那姑娘则被他压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双眼冒火地瞪着他。

    嗯,又香又软,什么东西……

    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又有些奇特,徐子桢只觉得一个浑圆挺翘弹xìng十足的臀部正顶在自己的禁区处,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他全身一阵酥麻,一股热流从小腹中升腾而起。

    猛然间那姑娘又惊叫一声,比刚才那声更为响亮:“啊!yín贼!”

    徐子桢还没回过神来,猛然间觉得身下一阵巨力传来,紧接着身体被高高掀起,猝不及防之下被摔落在地,这回他倒是趴实在了,那一地的鹅卵石直硌得他从头到脚无处不疼。

    “我……干!”

    徐子桢一声闷哼,差点被过气去,这时内堂中快步走出两个人来,正是温娴与她的丫鬟,才刚出门就见徐子桢呈大字型趴在地上,面朝黄土一动不动。

    “这……”温娴不禁一愣,呆在了内堂门口,怔怔地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徐子桢,“这是怎么了?”

    那个被徐子桢扑倒的女子正咬牙切齿一副yù将徐子桢杀之而后快的神情,眼下一见温娴出现,顿时小嘴一瘪眼睛一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温娴怀中哭喊道:“娴姐姐,我……我要杀了这个yín贼!”

    徐子桢挣扎着刚要爬起身,听见这话顿时眼前一黑。

    我去!老子什么时候成yín贼了?

第33章:调戏

    温娴一向xìng子孤傲,却偏偏象是对这女子极为疼爱,一见她哭成了个泪人,顿时慌了手脚,忙不迭地哄着:“卿儿不哭,告诉姐姐究竟何事?”

    “他……他……”那女子指着徐子桢,半天没说出为什么,毕竟她是个姑娘家家,这种话对她来说实在难以启齿。

    徐子桢哼哼唧唧的爬起身,没好气地说道:“没长那么高就别躲门口,跟个地桩似的,我肚子上又没长眼睛……肚脐眼可看不见啊,要不然我至于撞上你么?”

    那女子顿时跳了起来,她个子并不矮,甚至可以说是高挑,这个混蛋居然还反咬一口,信口雌黄颠倒黑白?而且他扑倒自己也就罢了,还拿……拿那个顶自己。

    她紧咬银牙,怒视徐子桢道:“你……你毁我清白,还敢恶人先告状!本小姐今天不杀了你我就不叫胡卿!”话音刚落,她手一翻将背后的长剑抽了出来,呛锒一声寒光乍现。

    徐子桢吓了一大跳,心里暗骂:这年头的娘们儿怎么都这德xìng?动不动就说人家毁了她清白,李珞雁是这样,碰上这个疯婆子又是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眼看那把剑已经飞刺了过来,吓得他赶紧往斜刺里跳了开来,大叫道:“喂你够了啊!不就是绊倒压了你一下么?至于这么要死要活……啊喂,你来真的啊?大小姐你还不拦着她?出人命啦!”

    胡卿在盛怒之下只顾挥剑乱刺乱砍,完全没有章法,徐子桢要制服她倒不是不可能,可人家毕竟是个小女生,而且还长得挺不错,要他下狠手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再说刚吃完人家豆腐就一抹嘴翻脸不认人,这也不太厚道。

    温娴一脸呆滞站在旁边,从两人的对话中她大概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忽然间她想起了自己初见徐子桢的情景,忍不住瞥了一眼徐子桢,暗道:这人怎么见谁都要招惹一番,果真是个登徒子。

    只是她完全不懂武功,有心想要拉架却插不进手,看着寒光闪闪的根本不敢上前,急忙喊道:“卿儿,快住手,有何委屈与姐姐说便是,可莫要伤了自己。”

    胡卿恍若未闻,只知咬着牙乱砍,暴怒中一个错手,剑锋砍到了园中一株桂花树干上,她拔了几下没能拔出,徐子桢趁这机会赶紧溜之大吉,躲到了温娴身后,探出个脑袋叫道:“喂,差不多就行了啊,这里可是府衙内堂,你拔剑乱砍也不怕犯了忌讳。”

    这句话如一盆冰水浇上了头,顿时让暴怒的胡卿冷静了下来,知府衙门非同寻常地,她自然知道厉害,而且眼看徐子桢躲了起来,想要杀他已是不可能的了。

    温娴趁这机会赶紧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胡卿的手,柔声道:“卿儿,此事姐姐自会给你个公道,你可莫要再干傻事了。”

    胡卿咬牙瞪着徐子桢,忽然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抱住了温娴死也不松手,温娴被她哭得一阵心软,不停好言安慰着。

    徐子桢不以为意,反倒朝她扮了个鬼脸,旁边那小丫鬟看着有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徐子桢回头故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小心我也毁了你清白!”

    那丫鬟小脸顿时一红,啐的一声跑去温娴身边,大声告状道:“小姐小姐,那登徒子连我都要调戏,你可不能放过他!”

    温娴一阵头大,若以她原本个xìng和先前对徐子桢的印象,必定会立即叫人将他拿下责罚一顿,可自从她亲眼看到徐子桢给那个枉死的孩子解开了身死之迷后,居然莫名其妙地对他的印象起了变化,这点怕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她回头瞪了徐子桢一眼:“徐子桢,你已把卿儿气成这样,还不安生些么?”

    徐子桢嘻嘻笑道:“我怎么不安生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啊?我连大小姐你都没调戏,又怎么会调戏她?她又没你的大……哦,我说的是眼睛。”

    温娴额头青筋一阵猛跳,咬着银牙憋出一个字来:“滚!”

    “哈哈!”徐子桢大笑着逃远,调戏美女的感觉果然很爽,而且还是三个。

    来到内堂的书房外时,徐子桢才收起了嬉皮笑脸,装作一本正经地轻咳一声,房内传来温知府的声音:“是子桢么?进来吧。”

    徐子桢这才推门进去,却见温知府正端坐案后认真地看着本册子,他也不打扰,就这么静立在旁。

    温知府放下手中册子,对他微微一笑:“坐吧,此处无外人,不必如此拘束。”

    “谢大人!”徐子桢依言坐了下来,但心中却好奇万分,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温知府似乎对他格外好,不但对他很客气,就连自己在公堂上撒野他也只作不见,难道这老帅哥一眼相中了我,打算招我当女婿?

    一想起温娴那冷口冷面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还是算了,那妞太凶了,老子降不住。

    “温大人,不知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徐子桢干笑一声,开口问道。

    温知府面带微笑就这么看着他,说道:“今rì你在堂上用的那是什么方法,竟然如此神奇?可是你在海外那国时所学?”

    徐子桢暗笑,这哪是什么海外所学,完全就是大宋本地货,在他穿越来之前可是没少陪女朋友看电视,而他那个女朋友又是个侦探迷,什么CSI、柯南、福尔摩斯没一个拉下,还有一部关于法医学鼻祖宋慈的片子,他在公堂上用的就正是那里边学来的。

    “呃……启禀大人,是的,不过我所知道的也不多,今天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而已。”

    他可不敢说自己学过,万一温知府让他把会的都写下来,那就要命了,难不成自己重写一部柯南传?

    可温知府并没有在这话题上深究,而是点了点头说道:“贵叔是老资格仵作,你若得闲便将所学与他交流一番,莫要藏私。”

    徐子桢连连点头称是,今天在堂上他可是让那老头很没面子,回头是得哄哄他去。

    温大人接着话题一转,温言问道:“你这伤势如何了?”

    有这样的领导真好,徐子桢心中一暖,笑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最多将养两三天工夫就没事了。”

    温知府点了点头,说道:“小女娴儿你已见过了吧?”

    徐子桢心说刚才还调戏过她,怎么会没见过,眼下见温知府问起,心里一阵发虚,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点头。

    温知府笑笑:“娴儿明rì有个诗会,你若无事陪她同去吧,如何?”

    徐子桢顿时一愣,老温这是什么意思?诗会……不是给老子机会欺负人么?

第34章:久阳真经

    温承言打的什么主意徐子桢不是很清楚,就算最近这掳劫美女的事件频频发生,他也不用让自己陪着去吧?随便找几个捕快跟着不就是了?

    徐子桢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一口应了下来,诗会而已,权当秋游了。

    离开了内堂后他一路小心翼翼地溜回了府衙大门外,温娴和胡卿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倒让他松了口气,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女人会杀人,能不见就不见最好,不过那个屁股倒是很不错……徐子桢一边走一边回味着胡卿那软绵绵香喷喷的身体,一出大门口却差点又撞翻一个人。

    咦?又有艳遇?他心里大喜,刚想故意借势趴下去,却发现被他撞翻的竟然是贵叔,百忙中一个鲤鱼打挺又站直了身子,顺便一把扶住了老头。

    贵叔年迈体弱,哪经得住徐子桢这么一撞,要不是徐子桢手急眼快扶住他,怕是已经倒飞了出去,但即便如此还是不小心闪到了腰,痛得他一阵哼哼:“哎哟哟……你小子……”

    徐子桢心里一阵发虚,要不是自己想妞想得走神,也不会把老头撞成这模样,赶紧陪笑道:“贵叔您没事吧?要不我扶您去找大夫?”

    贵叔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大夫,还用找别人么?”

    你就是个验尸老头!徐子桢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今天在公堂上已经大大地拂了他面子,这要是把他气出个好歹来让自己顶替他来当仵作可怎么办?

    “真对不住,我……”

    徐子桢刚想道歉,贵叔却一瞪一眼道:“怎么?想光认个错就行了?”

    “啊?那您想怎么样?”徐子桢没想到老头这么直接,顿时傻了眼,想讹钱?可谁不知道我是穷鬼啊?

    贵叔瞪着他的眼睛忽然花的眯成了一条缝,脸sè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嘿嘿笑道:“你那儿除了今天用的那招,还有什么验尸的妙法,都教给老夫吧,怎么样?”

    徐子桢一阵愕然,好半天才说道:“我去……贵叔您想学就直接告诉我不得了?至于这么吓唬我么?”

    贵叔哈哈笑道:“老夫就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莫要当真!”

    徐子桢哭笑不得,这老头看着挺吓人,没想到也有这么幽默的一面,玩笑……他故意一板脸:“哼!想学东西还敢吓唬我?不教你!”

    贵叔老而成jīng,哪能看不出徐子桢是在逗他,眼珠一转故意慢悠悠转过身去,佝偻着背叹道:“唉……老夫也不愿强人所难,罢了罢了,这久阳真经看来是白拿出来了。”

    九阳真经?徐子桢一愣,真有这玩意儿?不是金大侠编的么?不过这东西对他没一点吸引力,容惜给他那本看着也挺厉害,他还不是照样懒得学?

    “嘁!我对什么武功秘籍压根就没兴趣,您甭拿这个来忽悠我,什么九阳真经九yīn真经的,还不如拿点实际的。”

    贵叔站定身体,回头诡异一笑:“你可听清楚了?这乃是经久之久,yīn阳之阳。”

    啊呀!徐子桢顿时眼前一亮,嘴角渐渐上扬,形成一个猥琐的笑容,低声问道:“莫非……是那方面的绝活?”

    贵叔还以一个同样猥琐的笑容:“嘿嘿,正是!”

    “我靠!那还等什么?赶紧找个清净地方,我把会的全教你!”

    “去老夫屋里,有经络全图……”

    ……

    从贵叔屋里出来后徐子桢chūn风得意红光满面,本还想着去一趟谢馥chūn关心关心生意,现在哪还顾得上那些,一路上闷头偷笑着赶回去,才一进屋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脱鞋上床练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容惜给他的那本册子他一看就犯困,甚至连字都看不进几个去,可这本书的字体、大小、厚度几乎是差不多,他却是看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那一条条经络象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魔力吸引着他。

    这种功夫练起来并不困难,徐子桢试着按照那套经络运行图吐纳了起来,起初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可直到运行了几圈之后,他感到小腹丹田处开始隐隐有些暖烘烘的,极为舒服,这么一来他更是起劲,连饭也没顾得上吃,埋头继续练着。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徐子桢只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开始打起了鼓,这才意犹未尽地睁开了眼,这功夫不错,练起来不费事……嗯对了,还省饭。

    正想着,窗棂喀的一声轻响,依旧一身黑衣的容惜从外飞了进来,才一进屋她就发现徐子桢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手心朝天,象是在练什么功夫,不禁一愣:“你不是不愿学武么?怎的又练了起来?”

    徐子桢嘿嘿一笑,却忽然反应了过来,心中大叫不好,手忙脚乱想要把放在床边的那本书藏好,只是容惜眼尖,已经先一步发现了那本书,素手一拂便将那书拿到了手里,定睛一看,扉页上清清楚楚四个大字——久阳真经!

    “呀!你……”容惜顿时满脸通红,凡是露在面纱外的肌肤全都象是染上一层浓浓的胭脂,她一甩手将书扔还给了徐子桢,啐道,“你怎的学这种下流之极的yín邪功夫?”

    徐子桢被她抓了个正着,顿时无比尴尬,可还兀自嘴硬道:“哪儿下流了?自古以来夫妻伦常就是天底下头等大事,我学这个……咳咳,强身健体,有什么不对的?”

    容惜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稳住了心神,神sè却渐渐肃然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徐子桢,缓缓说道:“昨rì我传你功夫你不学,我还以为你有难言之隐无法告知于我,如今看来,你根本只是个贪恋美sè的俗人而已。”

    徐子桢越听越不对劲,容惜从没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过话,他赶紧解释:“不是,我……”

    只是容惜的脸sè已经完全冷了下来,眼神象是从不认识徐子桢一般,淡淡地说道:“我终究还是看错你了。”

    徐子桢大急,也不管什么男女之防了,一把拉住了容惜的手,大声说道:“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话没说完,容惜忽然轻轻一抖手腕,徐子桢只觉手上传来一股大力,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她,刚张嘴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容惜已经身形一晃飞出了窗去,等他连滚带爬从床上跳起赶到窗边时,伊人早已杳杳。

    “我……”徐子桢张口结舌站在窗边,脑中一片空白。

第35章:湖边

    容惜的突然离去让徐子桢的心里一下子空了,以前虽然容惜常被他逗得生气,可这次很显然不一样,容惜离去时那淡漠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受与委屈。

    “走吧走吧,老子就是俗人,爱咋咋地吧。”

    徐子桢咕哝了几句,回到床上坐了下来,越想越不是滋味,胸中郁结异常,忍不住站起身来倒了满满一杯凉水,一气灌下去后开门来到院子里,在月光下挥拳踢脚练了起来。格斗术没有固定套路,也没有一气呵成的连贯招式,想到哪打到哪,拳风虎虎腿扫如秋风,倒是另有一番威武之气。

    远处一株大树上有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深深望着这里,眼神不时变幻,象是在想着什么。

    直到过了许久,徐子桢渐渐感觉到手脚有些发软,毕竟他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铁打的人都会饿得受不了,他一咬牙腾身而起,半空中一个转身飞出一脚侧踢,腾的一声落下地来,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这时的徐子桢已经几乎快要脱力,但胸中的郁结却也散了不少,稍作休息后回屋洗了把脸,出门找了个面馆胡乱吃了个饱,回到屋里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得并不塌实,直到三更的时候他还是睡不着,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容惜离去时的眼神,等到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梦里却变成了另一幅画面,大宋江山到处烽火连天,金国铁骑横扫大江南北,无数百姓衣衫褴褛仓皇逃亡,路边随处可见头插草标的孩童,只为在这乱世中能有个好心人收留去能得个温饱。

    梦中那些孩童的眼神惊慌无助,直牵动徐子桢内心最深处那根神经,而没多久百姓忽然四散而逃,一大队面目狰狞的金兵忽然纵马驰来,见人就杀见屋就烧,无数百姓横死血泊中,徐子桢只觉心中一股怒火再也按捺不住,跳出身来大吼道:“金狗,老子干!你!娘!”

    忽然间他一个激灵从梦中醒了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不过是个梦而已,只是那梦中的情景已让他浑身被冷汗浸了个湿透。

    呼……徐子桢坐在床上有些发愣,长长的吐出口气,生于太平年代的他从没经历过战争的残酷,哪怕电视上有过新闻,那也是发生在别国境内,他从不当回事,只是当自己亲临现场时,即便那只是个梦境,却依然让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而冷汗涔涔。

    砰砰!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并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呼声:“徐子桢,rì上三竿了!”

    徐子桢猛的回过神来,天都亮了?这么早是谁来找我?约我吃早饭么?他起身下床,也不穿衣服,就这么光着上身穿条裤子跑去开了门,却见门外俏生生站着个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却正是温娴的那个贴身丫鬟。

    “你……啊!”小丫鬟双手叉腰瞪着眼睛刚要说什么,却赫然看见徐子桢裸着的上身,那健壮的身躯和一块块结实的肌肉顿时让她小脸红了个透,一声惊呼连忙转过头去,跺脚嗔道,“你这人,怎的不穿衣服就来开门了?”

    徐子桢心情不太好,居然罕见的没有趁这机会调戏几句,而是不以为意地道:“这么早找我干嘛?”说着话回屋穿起了衣服。

    那丫鬟偷眼望去,见他终于穿戴整齐,这才暗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然有些失望,定了定神说道:“干嘛?大小姐都在等你了,徐子桢你的架子可真不小!”

    大小姐等我?徐子桢一愣,这才想起昨天答应温知府要陪她去参加什么诗会的。

    “哦,知道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了一番,然后出了门口,“走吧。”

    那丫鬟见他今天居然改了xìng子,一副认真的模样,倒是大感好奇,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徐子桢一回头见她没动脚步,奇道:“你看什么?”

    丫鬟抿嘴一笑:“今天这rì头从西边出来了么?你居然这么一本正经。”

    徐子桢撇了撇嘴:“哥今天心情不好,别来惹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惹毛了我小心剥了你裤子打你屁股。”

    丫鬟呀的一声惊呼,小脸一红往旁边躲开几步,啐道:“就知道你在装腔,哼!”说完踩着小碎步飞快地往外跑去,那神情象是生怕徐子桢真来调戏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府门外,一辆马车早已停在了那里,车帘一动,露出一张秀美清冷的脸庞,正是温大小姐温娴,小丫鬟跑到车边嘟起了小嘴告状:“小姐小姐,他又欺负我!”说着话小手一指身后徐子桢。

    温娴瞥了一眼徐子桢,无奈地说道:“徐子桢,你就不能安生些么?”

    徐子桢也不解释,朝那小丫鬟翻了个白眼,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这么一辆马车,不禁问道:“我怎么去?跟你们一块儿坐车里?不方便吧?”

    温娴啪的合上车帘,淡淡地说道:“你自然不能坐车,就跟在车旁走吧,墨绿,上来。”

    “哎!”丫鬟墨绿脆生生应了一声,跳上车辕,回头对徐子桢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进了车厢。

    我靠!徐子桢心中一阵气闷,连马都没给我一匹?这是存心报复我是吧?好,你们俩给老子等着!

    车声辚辚,秋风阵阵,马车一路向南而行,渐渐出了城,行在城外宽阔的官道上。

    今天是个yīn天,肃杀的西风吹得徐子桢有点发冷,只是车厢里他又进不去,只得缩着脖子跟在车旁,借着车厢挡一下秋风,心里暗暗发恨: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选在这个天聚会,还存心选个乡下地方,看老子一会儿不搅了你们的狗屁诗会!

    也不知走了多久,徐子桢已经走得双脚发酸,肚子也已饿得前胸贴上了后背,终于在他的暗自咒骂中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清澈广袤的湖水,放眼望去到处是白花花的芦苇,风景倒是极美,只是徐子桢不由得一阵气苦,这他妈不是老子刚来的地方么?旧地重游,不禁勾起了他的郁闷之情。

    湖边有一处开阔之地,用粗粗的原木搭着一个亭子,看那木头的成sè象是刚搭完没多久,亭子旁早已停着几辆车,旁边还有几匹马和驴子,系在树上悠闲地找草啃着,几个家丁打扮的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徐子桢一行来到亭子边,墨绿扶着温娴款款下了车,几名书生快步迎了出来,当先一人手持折扇,对温娴长身一揖,笑道:“温小姐,久违了!”

    温娴面带微笑福了一福,算是回了礼,身后几名书生也跟着一一作揖,脸上带着正经之极的微笑,一抬头看见了站在车旁的徐子桢,那几人顿时脸sè一变,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徐子桢哈哈一笑,抱拳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几位公子别来无恙啊?”

    这几个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和徐子桢早有龃龉的张令三人组,只是那手持折扇的书生他却没见过,不知道是谁。

    张令三人早已见识过徐子桢的文才,也被他的琴艺惊过,他们自知比不过他,又想不到办法来报复那次的受辱之仇,今天更是发现他居然跟着温娴而来,这样更是让他们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朝徐子桢拱了拱手,算是招呼过了。

    折扇书生将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奇在心里,他是知道这三个小子的德行的,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却是傲气十足,仗着家里的底气很少对人真正服气,眼下却见他们几个居然对温娴身边的一个随从这么客气,不禁笑问温娴道:“温小姐,不知这位是?”

    温娴淡淡一笑,随意地道:“我府中一下人罢了,孔公子,不知今rì还有何人前来赴约?”

    那孔公子听温娴说下人二字就没了兴趣,他自视清高,自然不屑与个下人罗嗦,至于张令他们为何会对他这么客气,怕只是因为温娴的缘故而已,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关注徐子桢,笑道:“温小姐守时,可其他人就……”

    话音未落,不远处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好哇孔小二,你敢背后编排我们的不是?”

第36章:得云诗社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青sè的倩影从湖边另一侧转了过来,映入众人眼帘,身材曼妙面如桃花,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青chūn的气息,只是徐子桢一见之下顿时头大如斗,暗叫不妙,这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昨天被他无意中调戏了一下的胡卿。

    孔公子无由得失笑:“胡小姐怎的从那边过来了?”

    胡卿哼的一声:“本小姐早就到了,只是心情不好到处走走散散闷而已。”她正说着,眼睛一瞥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徐子桢,顿时一怔,随即脸sè大变,银牙紧咬两眼冒火,“你!”

    后妈的拳头,早晚一顿,徐子桢一看躲不过,索xìng翻了个白眼:“就是我,怎么地?”

    呛啷一声,胡卿早已拔剑在手,温娴眼看不对,早已赶上前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无奈地道:“卿儿,你又何必与他置气?没的气坏自己身子。”

    胡卿咬一咬牙,这才回过神来,徐子桢显然是跟着温娴来的,自己要是现在跟他过不去,那就是摆明了不给温娴面子,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真闹大的话必定会让人知道那桩丑事,到头来还是她自己倒霉。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一跺脚,收回长剑,瞪了一眼徐子桢:“你等着!”

    徐子桢不以为意,点头道:“好,我等着。”说完别过脑袋再不看她,这泼辣丫头,懒得理她。

    只是他不经意见却发现那孔公子眼中闪过一道yīn沉的寒光,顿时大奇,老子什么时候惹上他了?

    他留神再次仔细看去,发现孔公子的视线时不时地在胡卿身上停留,顿时恍然:这小子原来看中这丫头,这是打算给她报仇出气么?

    这时从胡卿身后不远处又走来一人,却赫然又是个徐子桢的熟人,正是那次花会上替张令他们出头的胡昌。

    孔公子也同时看见了他,赶上两步作揖笑道:“胡兄,许久不见了。”

    胡昌笑着还了个礼:“劳孔兄久候,胡某愧不敢当!恕罪恕罪!”

    “哪里哪里,胡兄请。”

    “孔兄请。”

    胡昌跟着孔公子进了亭子,眼睛一扫也发现了徐子桢,顿时一愣,随即走了过来拱手笑道:“原来今rì徐兄也来了,稀客啊稀客!”

    徐子桢打心眼里对他不感冒,打了个哈哈敷衍道:“好说好说,我就是过来蹭个热闹而已。”

    胡卿忽然跳了过来,对胡昌道:“哥,你认识这……这人?”她差点一个失口叫出yín贼二字,还好临时收住了嘴。

    胡昌还没说话,徐子桢倒是一愣:“他是你哥?”

    胡卿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徐子桢暗笑,原本自己还对无意中吃了她的豆腐而有点小小内疚,不过既然她是胡昌的妹妹,那就说不得了,反正胡昌和自己不对付,今天也就是因为温娴在这儿他才对自己虚伪地客气一番,估计要是有把柄落在他手里的话,那是必定会把自己往死里整的。

    就在这时,张令咦的一声,指着远处道:“顾公子也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一身青衫的顾仲尘骑着匹青骢马远远而来,来到近前下马过来朝众人一个罗圈揖,微笑道:“仲尘来迟,望乞恕罪!”

    众人赶紧一个个还礼,他这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其实不算什么,但他祖父却是苏州府人人尊敬的顾大师。

    孔公子站在人群之首,且为今天聚会的发起人,刚要上前和顾仲尘说上几句,却见顾仲尘脸sè一变,朝着温娴家的那个下人而去,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原来徐公子也在,仲尘有礼!”

    这下徐子桢倒不好意思了,赶紧回礼:“顾公子客气了!”

    顾仲尘人品其实不坏,只是他暗恋琉璃已久,上次见徐子桢要跟他抢那入室品茶的资格,自然情不自禁地吃起醋来,只是后来被徐子桢那一词一曲完全震撼得不能自已,回到家后深切反思,意识到自己这什么江南第一才子完全就是个笑话。

    他倒是也有大家风范,毕竟从小受顾易的熏陶,在挫折之后没有记恨徐子桢,反倒将他奉为了心目中的高人,当然这也有徐子桢故意搞怪的因素,穿着打扮象个市井之徒,开口粗鄙无礼之极,却有着惊艳绝伦的文才。

    那孔公子才张了张嘴,却被这个小插曲打断了,顿时心中有些不快,他实在不懂这个温家的下人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人人都对他这么客气,当然胡卿例外,只是虽然胡卿对他不客气,却也没表现出把他当成下人的样子,而是怒目横眉当成了一个平等的仇人。

    顾仲尘和徐子桢招呼后主动拉着他给各人介绍了起来,亭子里还有几个书生,倒是徐子桢没见过的,听他一介绍才知道,原来今天在场这些人几乎都是那个得云诗社的,就连温娴也是得云社社员,那个孔公子名叫孔百书,正是这得云社的社长。

    那几个书生不知徐子桢来头,虽然见他穿着一身普通衣服,却丝毫不敢怠慢,要知道顾仲尘可是他们之中的翘楚,连他都对这人这么客气,他们又怎么敢有一点不敬?因此一个个赶紧上前见礼,客气万分。

    徐子桢最怕的就是种虚伪客套的场面,只是看在顾仲尘这么热心的份上实在不好意思拂却,硬着头皮和众人见过了礼,赶紧招呼一声又溜到了一旁,坐在自家马车边悠闲地晒起了太阳,顾仲尘还想拉他过来一起,却被孔百书打了个岔,将他拉了过去,最后这事也就作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大批书生赶了过来,只是他们显然不是胡昌他们一个圈子的,都是三两成群站在了外围观看,对着亭子里的得云社社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徐子桢大感意外,看来这得云社有些名头,聚个会而已还搞了这么多粉丝来捧场,只是这些不关他事,今天他的任务只是陪着温娴不让她有意外而已,现在没他事,正好闲着晒晒太阳。

    孔百书眼看四周人越来越多,也不禁有些得意,虽说论家底他不如胡昌,论名头不如顾仲尘,只是他这得云社的威望却是谁都比不了的,至少能聚起这么多人来,这就是他的能力,他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徐子桢,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挑衅,却发现徐子桢早已眯起眼睛打起了盹,不禁一阵气恼。

    这时一个清清冷冷的悦耳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孔公子,不知今rì聚会以何为题?”

    孔百书顿时回过神,见正是温娴,赶紧收拾起杂念,笑着朝温娴点了点头,接着眼望四周朗声道:“今rì我等难得于秋rì相聚,且忝为得云诗社建社五周年,不亦悦乎!今rì这聚会便以诗会友……”

    话刚说到这里,胡昌忽然笑吟吟地插嘴道:“孔兄,小弟不才提个建议,咱们每回皆是以诗为名,今rì是否换个方式?”

    孔百书一愣:“那胡兄的意思是?”

    胡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徐子桢,笑道:“久闻孔兄诗画双绝,顾公子与温小姐也是此中高手,不如今rì便以秋rì为题,各作一画,不知孔兄意下如何?”

    徐子桢虽在打盹,却没有真的睡着,胡昌这番话清清楚楚地落入耳中,他不禁暗笑,这货真没出息,这就见我怂了?

    孔百书虽然不懂胡昌什么意思,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胡昌朝徐子桢那不经意的一瞥,心中顿时了然,点头笑道:“胡兄此言妙极,秋风肃然,别有一番美景,那便依了胡兄。”说到这里朝亭子外喝道,“来啊,摆案!”

第37章:献个丑

    亭子外歇脚的那几名家丁立即动了起来,从马车上搬下几块木板和几个木架,抬进亭子里拼装着,只一会工夫就拼成了一张长桌,接着又有人拿来笔墨纸砚,包括水杯镇纸等物俱都齐全。

    孔百书等所有东西摆放整齐后笑着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哪位先来?”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没有哪个读书人敢自称老子学问第一的,碰上这种事自然也是谦让,没人肯先上来作画,孔百书也不在意,反正他是社长,由他来开这个头也是应当。

    亭子并不宽敞,那几个家丁摆放完毕后退了出去,连墨绿也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家的马车边,徐子桢打了个哈欠慢慢睁开眼来,看了一眼亭子里,用胳膊碰了碰墨绿:“哎小茉莉,那个孔白痴什么来路?”

    墨绿扑哧一笑:“你这人真讨厌,我叫墨绿,不叫小茉莉,而且孔公子也不叫白……白那个,他是江南东路留守孔启林孔大人的独子。”

    又是个官宦子弟,难怪当这个什么社长,徐子桢暗自不屑,问道:“留守?那是什么官?比咱温大人级别高么?”

    墨绿摇头道:“不一样的,我们大人是文官,留守则是武官,真要论起来的话还是我们大人更高,只是那留守乃是直属于枢密院,即便是我们大人也不能轻易指挥他。”

    “哦?”徐子桢一愣,这江南东路的兵不是都归温承言管么?怎么又有个什么留守?枢密院是什么意思他倒是知道,就和他那年代的zhōng yāng军委差不多,直属枢密院,那光看身份的话倒是比温知府要牛逼。

    忽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几次抓到的掳劫美女的贼,都有着当兵的痕迹,而温知府提及这话题时总有些避而不谈的意思,难道猫腻出在这人身上?

    不过留守哪是他这小小捕快可以说查就查的,很快他自己就断了念想,温知府让自己别往外说,想来有他自己的打算,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再往下查了,那自己又何必主动去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他不再深究,小丫鬟墨绿虽然年纪还小,但巧笑嫣然调皮可喜,也是个美人胚子,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徐子桢冷得发慌,索xìng不再打盹,和墨绿聊了起来,比如温娴的年龄身高三围等等。

    只是墨绿守口如瓶,多问了几句就象防贼似的瞪着他,徐子桢只得无奈地住了嘴,跑到旁边拣回来一堆枯树枝,生了个火堆取起了暖,顺便有空没空偷瞄几眼亭子里的温娴和胡卿。

    嗯,这俩丫头身材都不错,温大小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居然那么大,而且在这个没有咪咪罩的年代也没见她有一点下垂,那个胡卿也是,这小屁股翘的……啧啧,到底是练武出身,乖乖……咦?我老人家怎么鼻子有点热?

    亭子里正热火朝天的各自创作着,孔百书早已完成,现在正是顾仲尘和温娴两人面对面各据长桌一边,顾仲尘直立如松背如标枪,单手提笔挥洒自如,徐子桢远远瞥了一眼,也不禁暗喝一声彩,江南第一才子的风范果然不同。

    而温娴则是左手捉袖,微微瞑目沉吟片刻才开始画了起来,气度沉稳雍容华贵,一派大家闺秀风范,徐子桢即便对这傲气十足的丫头不怎么感冒,也为她这副仪容所折服——老子结婚的时候让她给我门口当迎宾倒挺不错。

    顾温二人下来便是胡昌兄妹,让徐子桢大跌眼镜的是胡卿居然也画的一本正经的,虽说画功如何他看不见,可这架势却是十足的书香门第出身。

    再者便是那张令三人组以及其余几个得云社员,先一步画好的自有家丁过来捧走,各人笔力不同,作画时间也各不同,相比之下顾仲尘和温娴是最快的,张令和那几个最后出手的社员最慢,总共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徐子桢偷看都看得眼睛发酸了,亭子里这才全都落下笔来。

    几个家丁将所有画都挂了起来,一幅幅面朝亭子里侧,呈一个圈型,就象用画轴围成一个帐篷一般,前来围观的那些书生隔得远看不到,一个个急得跳着脚,想挤过来看却又不敢。

    徐子桢看见他们那副模样,不禁暗自好笑:这帮货没一个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何必这么起劲。

    几人全都站到了画前,一幅一幅观看而下,不时发出啧啧惊叹声,偶尔点评一两句,但都是说好不说坏,徐子桢心中鄙夷,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互拍马屁的行为,眼珠一转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亭子外看向那些画。

    胡昌画的是一幅水墨假山,山上歇着一只雉鸡,虽说他人品不怎么样,但毕竟是举人出身,这画笔倒是有几分功力;胡卿则是画了只鹰,正展翅翱翔在天际,线条流畅笔力苍劲,她一个姑娘家能画出这样的作品,倒是让徐子桢大感意外;顾仲尘画的是一幅山水,一片连绵青山,一条静谧的大江,江上有艘小船,坐着个垂钓的渔人,不得不说他家传渊源,显然功力极深。

    温娴的画则让徐子桢眼前一亮,他原以为温娴会画个仕女图或是田园风景之类的,却没想到她竟然画的是烽火长城,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中隐着威武雄壮的古老长城,小小一幅水墨画却将中华大好河山勾勒得淋漓尽致。

    徐子桢转眼看向孔百书的画时,不禁一愣,画上是一个手执团扇秀美端庄的女子,临窗望着不远处的一簇蔷薇,花与女子交相辉映,更是增添了几分美感,只是徐子桢差点笑出声来,这不是胡卿那丫头么?以她那舞刀弄枪的脾xìng,实在想象不出她打扮成这样坐那儿装文艺青年是什么模样。

    果然不出他所料,胡卿看见这幅画时当即就跳了起来:“孔小二,你把我画成这样子是什么意思?讽刺我么?”

    孔百书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脚上,顿时好一阵尴尬,强笑道:“卿儿,我这……这只是想象……”

    “哼!想象我淑女的模样么?练武有什么不好的,值得你这么取笑我?”

    孔百书只觉百口莫辩,又不好明说,一肚子委屈气愤无处发泄,转眼看见徐子桢在亭子外偷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旁边胡昌看得仔细,眼珠一转对徐子桢笑道:“徐兄怎的独自在亭外?这以画会友怎可缺了徐兄这样的大才?”

    孔百书不知徐子桢底细,但看他装束打扮就压根不相信他有什么才,只当是顾仲尘他们吃过其他方面的亏而已,听胡昌这么一撺掇立刻跟上说道:“正是正是,徐公子请进,还望不吝赐教!”说着侧身一让露出长桌。

    徐子桢暗暗冷笑:胡昌这小子知道诗词搞不过我,想从画画上找回场子么?好!老子如你愿!

    他想归这么想,脸上却故意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神情,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就外边看看挺好,画画这东西我实在是……”

    这时顾仲尘也走了过来,认真恭敬地说道:“仲尘斗胆,亦相请徐公子赐教。”

    温娴回到苏州后并没有和温知府谈起过徐子桢,因此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顾仲尘为什么如此推崇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才,因此只是站在一旁静观,不作一言。

    “这……”徐子桢肚子里笑得发疼,脸上却是一副为难,最后一咬牙道,“既然顾公子盛情邀请,那我就献个丑吧,只是呆会儿你们可不许笑我。”

    孔百书等人闪身让开一条道,将长桌让给他,顾仲尘更是上前一步准备替徐子桢磨墨,这一幕又让众人怔了一怔,他顾大才子什么时候有过甘愿给别人磨墨的事情的?

    徐子桢也不客气,走上前去选了支笔,指呈虎爪一把抓住笔杆顶端,旁边众人一阵愕然,哪有这么握笔的?徐子桢象是自己也觉得别扭,一翻手又将笔放了下来,笑道:“还是算了,我不会用毛笔。”

    众人一阵哗然,顾仲尘口中的大才居然不会用毛笔?孔百书和胡昌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果然这货不会画画,果然让他出丑了。

    徐子桢也不管他们怎么看,顺手拿起张纸转身离开了亭子,顾仲尘一愣,叫道:“徐公子!你这……”

    徐子桢也不理他,回到马车旁那个火堆前,扒出一段早已没了热气的木炭,回头笑道:“我用这个就行。”话一说完,他也不去亭子里,就地而坐,将纸铺在马车的车辕上,略一沉吟就捏着木炭画了起来。

    在场这些人哪见过用木炭作画的,全都大感诧异,只见他“炭”走龙蛇挥洒自如,刷刷的在纸上走着,他们隔得远根本看不见他画的什么东西,只有在他身边的墨绿则是眼睛渐渐瞪大,那张小嘴也是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过不多久,徐子桢站起身来,反手丢去那段木炭,拍了拍手笑道:“好了!”

    没等家丁过来,墨绿先一步抢过那幅画,双手捧着送到温娴面前,面带激动之sè吃吃地道:“小姐,你看!”

    温娴疑惑地接了过来,一眼望去顿时如中雷殛,愣在当地,只见纸上赫然是自己的画像,正回眸远望,眼中一抹淡淡的惆怅,整幅画像如鲜如活,线条清晰柔和,除了没有颜sè外,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自己的翻版。

    而且在画的右侧空白处还有一首词,也是用木炭写就,笔画苍劲有力,却是她从没见过的字体——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cháo,斜溜鬟心只凤翘。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yù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

    落款处是苏州徐子桢。

    “这!”温娴完全震惊得不能自已,这真是那登徒子所画?

第38章:狂妄之徒

    胡昌和孔百书的震惊更甚于温娴,孔百书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真的有这样的才情,不光这画法他见所未见,连这首词都是如此了得,和他那幅画相比自己的画简直连屁都不是,至于那旁题的词,更是让他这所谓的得云诗社社长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胡昌则悔得直想抽自己,原来这小子连画画也如此了得,偏偏还装这相,到头来还是出了风头。胡卿从旁探过头来,只一眼便呀的一声惊呼了出来,手捂着红唇满眼不可思议,这幅画可比孔百书画她的那幅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了,现在她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这yín贼居然有如此才情?

    张令三人组更是不堪,在瞄了一眼之后就已偷偷溜到了人后,他们如今是彻底对徐子桢服了气,这样的画他们是完全没资格相作比较的,张令他们很清楚,以自己的水平怕是给人磨墨都已没了资格。

    素描这东西自然还没在这年代出现,而徐子桢又是个惯常泡妞的主,这种活对他来说可是驾轻就熟的,虽说木炭不太趁手,却也狠狠地震住了在场每一个人,只是他今天心思不在这里,懒得去和他们计较,只是对温娴淡淡一笑:“大小姐,这画送给你了。”

    温娴还在发愣,闻言顿时回过神来:“送我?真的?”任她冷艳傲气才情过人,可也早已为这幅画的jīng妙所折服,如今听徐子桢说送给她了,顿时心中大喜过望,只是她生xìng淡然,喜怒不轻易浮于表面,很快便收拾起了心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徐子桢敏锐地捕捉到了温娴眼中闪过的那道惊喜之下,在那一刻他没来由的想起了容惜,那晚他将第一瓶睫毛膏送给容惜的时候,她的眼中也曾有过这样的神情,想起昨天晚上容惜和自己说的那番近似决绝的话,心中不由得一阵难受。

    顾仲尘在震惊之余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徐子桢深深一揖:“徐兄大才果然不虚,仲尘拜服!”

    徐子桢嘿的一笑:“顾公子言重了,我这只能算是奇yín巧计,上不得台面。”

    “这……”顾仲尘一阵语滞,不知怎么回答,他头上顶着的第一才子的名头,靠的不正是这些奇yín巧计么?

    徐子桢忽然看向他,正sè道:“顾公子,在我看来,所谓大才未必要有经天纬地之能,但至少需胸怀天下,能知百姓之疾苦,生逢乱世人命都如草芥,诗词歌赋能抵百万雄师退入侵之寇么?琴棋书画能让百姓不用颠沛流离卖儿鬻女么?”

    他顿了顿又说道:“何为大才?如令祖父顾大师这般便是大才,他老人家桃李满天下,如今年过古稀尚且一心为国寻觅良才,象我这种会做几首歪诗会画几幅破画的,哼!算个狗屁大才,纯属白吃干饭的货sè而已。”

    他这一通话完全没有虚伪客套之意,直说得酣畅淋漓痛快之极,话一说完长长地呼出口气,象是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这才对顾仲尘笑了笑:“我只是发个牢sāo而已,没有丝毫针对你的意思,顾兄莫怪。”

    顾仲尘早已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对答,只是苦笑着摇头道:“不敢不敢,徐兄所言极是,仲尘受教!”

    大宋天下重文轻武,徐子桢这番话不啻于一枚硕大的石头丢进了池塘,顾仲尘能虚心接受,孔百书胡昌等人则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远处旁观的那些书生却是一阵哗然,甚至有人当时便按捺不住,纷纷叫嚷了起来。

    “狂妄之徒,岂不知我大宋以文治天下,若以他说法,难道那些目不识丁之徒也能被称之为大才么?”

    “正是正是,此言荒谬之极!”

    “此乃何人?居然猖狂至此?”

    徐子桢一一听在耳中,但他懒得和那些人一般见识,等什么时候金国打过来了,北宋成南宋了,你们就知道光读书有个鸟用!哦对了,他们怕是到那时候也不会醒悟,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千古绝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了。

    这一刻徐子桢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什么得云社什么才子佳人,他全然不想理会,这些读书人满脑子风雅,根本不会意识得到战争有多残酷,昨夜的梦境反复在他眼前出现,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轻叹一口气:“大小姐,我们回去吧。”

    温娴刚要说些什么,却敏锐地发现了徐子桢眼中一抹黯然之sè,顿时心中一愣,在她印象里徐子桢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可现在却似乎心中藏着极重的心思,当下点点头,对孔百书福了一礼,淡淡地说道:“孔公子,我家中尚有些琐事,便先行告辞了。”

    “啊?”孔百书有些想不明白,徐子桢一个小小家丁而已,即便他有些才气,可温娴毕竟是他主子,居然会乖乖跟着他走?

    温娴不再多说,对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随即带着墨绿转身离开上了车,徐子桢懒得理会别人,仅和顾仲尘拱手一礼,跟着温娴而去,刚到车边,却听温娴对车夫说道:“给他留些地方吧。”

    徐子桢不言不语坐上了车,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天,任车轮滚滚前行着,不知道想着些什么,车厢的布帘随着车子的晃动而轻轻摆动着,温娴透过布帘的缝隙看着徐子桢的背影,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此人真让人捉摸不透,时而狂妄时而无赖,可偏偏又有那突如其来的惊才绝艳,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墨绿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徐子桢又看看温娴,两人皆是一副沉思状,不禁在一旁捂嘴偷偷笑了起来:这徐子桢真有趣,竟惹得小姐也起了心思。

    徐子桢不知道温娴在身后偷着看他,他现在一心只想着那个纠结的问题,如果金国来犯,他是借用他后世的知识来为国出一把力,还是安安份份躲在江南做他的平头百姓,说实话以他那xìng子是绝不愿意参合与他无关的事情的,但容惜那冰冷的眼神和昨晚的那个梦境却无时无刻不在揪着他的心。

    忽然他不经意的一抬头,发现车已经回进了城,在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房子,红墙碧瓦大气非凡,四开的大门外两个硕大的石狮,面目狰狞,门头上挂着一幅匾,上书三个金sè大字——留守府。

    徐子桢一怔:嗯?留守府?那不是孔百书他爹的地盘么?原来就在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混进去看看。

    ……

    就在徐子桢经过门前时,留守府内堂中却是一片安静,堂中主位上坐着一个锦衣玉带的年轻贵公子,下首则正襟危坐着一个中年官员,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那位江南东路留守孔启林孔大人。

    贵公子面前站着一个青衣小帽的中年人,如果徐子桢在这里的话肯定会一眼认出,这人正是那天从船上逃走的胡四海,不过今天的他完全没了对阵徐子桢时的傲然与霸气,而是俯首站在那里,摈气凝神不敢大声。

    “再过两天,便是中秋了。”那贵公子把玩着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淡淡地说道,“那边给我舅父的期限是九月初一,也就是还有半个月多些,你说,到时候我交不出货该怎么办?”

    他的语气很平和,完全听不出一丝怒意,可胡四海却很清楚,自己的主子越是平和地说话,心中的怒意却是越深,他扑的一声单膝跪道,沉声道:“此次确是属下疏忽,请主子责罚!”

    贵公子眼皮不抬:“责罚?罚了你便有五十名江南女子么?我从京城让你带来的二十名殿前司亲兵,如今还剩了几个?”

    胡四海只觉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勉强回道:“还……还剩八个。”

    “嗯,八个。”贵公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话头一转忽然问道,“你说的那个坏我大事的人叫什么?”

    一想起那个身手古怪的身影,胡四海就忍不住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咬着牙答道:“回主子,此人名叫徐子桢!”

    “他是温承言的人吧?”

    “是!”

    贵公子终于抬起了头,淡淡地说道:“四海,你跟着我已经多年了,想来不用我再教你怎么做吧?”

    胡四海双手一抱拳,抬起头毅然决然地道:“主子请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贵公子一摆手:“嗯,去吧,再给你三天时间。”

    胡四海走后,贵公子朝孔启林笑了笑:“孔大人,你我乃自己人,何必如此拘束?”

    孔启林干笑一声,连连称是,接着低声问道:“公子,不知大人此次有何吩咐?”

    贵公子摇了摇头:“没什么别的,就是北边儿那位爷要的五十人之数得抓紧办了。”

    孔启林闻言苦笑一声:“温承言迂腐不化,近rì更是加派了人手四处梭巡,若想在这短时间内凑足这些人数,怕是……”

    贵公子摆了摆手:“温承言并非三头六臂,能管得了多少事?”说罢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孔启林。

    孔启林微一转念便明白了过来,立刻点头笑道:“卑职明白了!”

    贵公子微微一笑:“明白就好,事不宜迟,孔大人这便去吧。”说完又垂下眼皮,把玩起了那枚玉扳指。

第39章:要赚钱,开分店

    徐子桢一路上都没说话,刚回到府衙大门前,当班的金羽希便跑了过来:“徐大哥,嫂子来找过你两回了。”

    嫂子?徐子桢一拍额头,对了,是梨儿,怕是她知道了自己在大门口吐血晕倒这事了,自己这两天都没顾得上去一趟谢馥chūn,也不知道那丫头急成什么样了。

    没等他开口,温娴已跨下车来,淡淡地说道:“我既回府,你便去罢,反正也无他事了。”

    这冰山美女也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徐子桢不再耽搁,点点头转身就走,脚下生风很快远远就望见了谢馥chūn的招牌,那rì睫毛膏开售的火爆场面他还记忆犹新,只是他惊讶地发现,今天谢馥chūn的生意依旧很火,门前停了许多车马,门内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的。

    他快步走了进去,一进门就见店内熙熙攘攘,放眼皆是大姑娘小媳妇,其中不乏穿金戴银的有钱人,莫谢氏在柜台后忙着收钱,莫梨儿则在一旁一个个教着她们如何使用睫毛刷,忙得小脸红扑扑的,愈发显得娇艳动人。

    莫梨儿无意间一抬头,看见徐子桢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顿时大喜过望,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急道:“徐大哥,你的伤怎样了?还疼么?你两天没来,可把梨儿急死了。”

    徐子桢只觉得心里一阵暖洋洋的,笑道:“傻丫头,你急什么?徐大哥体壮如牛,哪会有什么事?”

    莫梨儿不依不饶的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果然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徐大哥今rì不当班么?”

    徐子桢也不管店堂里那么多人看着,一把抓住莫梨儿的小手,笑嘻嘻地道:“当什么班啊,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比得上来看我的梨儿更重要?”

    莫梨儿小脸羞得通红,轻轻一挣没能挣脱,索xìng就任由他握着,感觉着他那双大手的温暖,心中扑腾扑腾直跳,垂着螓首声若蚊鸣道:“徐大哥就爱骗人。”

    徐子桢最爱看的就是莫梨儿这副娇羞的模样,心中顿时大乐,刚要再调笑上几句,却听身边有人笑道:“桢倌儿来了?”

    他回头一看,却见是莫谢氏,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若有深意,他猛的回过神来,自己还抓着人家女儿的手没放呢,赶紧松开手干笑道:“伯母,这几rì生意不错啊。”

    莫谢氏点点头,感慨万分地轻叹一声:“若不是桢倌儿你的睫毛膏,怕是我这店也撑不下去了,这些全赖有你。”

    徐子桢笑着摆手道:“小玩意而已,不足挂齿,他rì我有闲再琢磨几件东西出来,到时候怕是你这店要往外地发展了,光苏州一个地方的钱可多大挣头。”

    莫谢氏微微一笑:“我正有此意。”

    徐子桢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什么意?”

    “去往外地发展啊。”莫谢氏笑吟吟地指了指店里几位女客,“这几位乃是从金陵而来,据说如今的金陵已有人到处搜罗我谢馥chūn的睫毛膏了,其价甚至已几倍于我店里的原价,与其被他人赚着转手费,倒不如我自己将谢馥chūn的分号开一个去那里。”

    徐子桢乐道:“伯母英明!这生意要做大就不能光呆在一个地方,这事儿我支持你,反正我也有咱谢馥chūn的股份不是?您赚钱等于我赚钱。”

    莫谢氏笑着点点头:“不仅如此,我还想……去京城开一家分店。”

    “好好好,多开点,多……”徐子桢刚开口附和,忽然愣了一下,“京城?”

    “正是,京城乃我大宋首要之地,繁华更胜苏州,若去那里……”

    徐子桢不等莫谢氏说完,已经急声打断道:“不行不行,京城开不得!”

    开什么玩笑,金国就要打来了,明年这时候京城还不知道姓宋还是姓金呢,把店开那儿去,那不是把自己当成个肥羊等着金人来宰么?

    莫谢氏被他突如其来的紧张态度吓了一跳,不解道:“为何开不得?”

    “因为……开不得就是开不得,伯母您听我的,千万别去那儿开。”徐子桢心里大急,却又无法明说,顿了顿又补充道,“杭州倒是可以开一家分号,以后生意绝对好。”

    莫谢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点头道:“也好,京城路途遥远,确也不易打理,那便听你的便是。”

    徐子桢松了口气,刚要再说什么,却听身后有人笑道:“贵宝号既然要开分店,是否考虑去大理开一家?”

    随着话音落下,段琛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身边跟着那个爱蹦蹦跳跳的段烟。

    “段兄,多rì不见,你今rì怎么有空来了?”徐子桢赶紧笑着招呼,那天去红袖招后他还没见过这哥俩,想想段琛为了一口气被人灌醉,他的心里就一阵感动。

    段琛故作不快地道:“徐兄又不想着来寻我,只得我来寻你了,要不然怕是你都要忘了小弟了。”

    徐子桢挠了挠头,笑道:“这几rì琐事较多,原打算晚些时候去找你喝酒来着。”

    段琛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酒是不能再喝了,那rì宿醉到今rì尚未醒透呢。”说完和徐子桢相视大笑。

    段烟一进店就蹦到了莫梨儿身边,拉着她的手笑道:“梨儿姐姐,我又来啦!”

    徐子桢见状不禁有些郁闷,这小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当着我的面都敢拉梨儿的手,得亏老子不计较……他念头还没转完,却见莫梨儿微笑道:“昨rì我与娘亲还说起你呢,说怎的烟儿这几rì都不来。”

    咦?梨儿怎么也不计较?徐子桢大奇,不禁多打量了几眼段烟:这小子看上去也不是sè咪咪的样子啊,怎么这么喜欢缠着梨儿?

    “徐兄!徐兄?”

    徐子桢猛的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段琛正在叫他:“啊?段兄叫我何事?”

    段琛道:“徐兄想得如此出神,莫非还在考虑去大理开分号之事?”

    徐子桢一愣:“真去大理啊?那么千山万水的。”

    段琛笑道:“有钱赚哪还管什么千山万水?我大理宣仁皇帝陛下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可说是颇为富庶,徐兄可不用担心我大理国人买不起你这睫毛膏啊。”

    徐子桢哈哈一笑:“我倒不是说看不起大理国,只是这开跨国企业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我得好好和伯母合计合计。”

    “跨国企业?”段琛头一次听到这种新鲜词,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徐兄放心吧,若是谢馥chūn开来大理,一切应办手续以及门店择选之类的琐事小弟一手包了,如何?”

    徐子桢大奇:“段兄,为什么你对咱们开分店过去这么感兴趣呢?”

    段琛笑笑:“江南脂粉天下闻名,我大理若有贵宝号这样的老店,那也是我大理百姓之福,我身为大理世……大理人氏,自当竭力促成此等好事,徐兄,你以为如何?”

    段烟也在一旁拉着莫梨儿一阵晃荡:“梨儿姐姐,你们就开一家分号来咱们大理吧,我保证你们赚钱的。”

    徐子桢犹豫了一下,开分店是好事,可开到大理那么远却是要慎重考虑了,他看了一眼莫谢氏,却没想莫谢氏只是微微沉吟,便笑着点头应了下来:“既如此,那我便开一家分号过去,只是以后还得仰仗段公子和烟儿替我多照拂照拂。”

    咦?丈母娘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不怕跑去外国被坑么?

    徐子桢正想着,却忽然瞥见门外有人在向他招手,他仔细看去,依稀记得是花爷手下的一个小弟,他走出门外,问道:“什么事?”

    那小弟左右看了一眼,凑到徐子桢耳边低声说道:“大大哥,小人方才看见有人绑了个女子,往那边去了。”说着手往西边一指。

第40章:中计

    又来了?徐子桢大怒:“妈的,这帮杂碎没完没了的,走,带路!”

    救人如救火,到大理开分店的事自有莫谢氏和段琛商量,没他什么事,他也来不及多解释,和众人招呼了一声快步赶了出去。

    从阊门出去一路往西是一条并不很宽的道路,直通太湖西岸,一路上分支小路无数,又到处是稻田,不过那个小弟告诉他,他另有一个伙伴已经跟了上去,一路上留着记号以便他们跟上,徐子桢这才放心,不然以这城外的地势,怕是跟不到三里路就要跟丢了。

    看来收了花爷这个小弟真是个不错的决定,否则碰上今天这事自己就得抓瞎了,甚至连这件事都不会发现。

    两人沿着记号一路西行,渐渐的村落房屋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偏僻,最后一个记号指向了一处树林,徐子桢毫不犹豫的一头钻了进去。

    今天的天气不好,没见rì头,而且这树林内湿气氤氲,象是蒙上一层白茫茫的雾气一般,极大的影响了可视范围,徐子桢越走越感觉不对劲,劫人最终的目的还是得要送走,放这么偏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他感觉背上寒毛一凛,猛的转身,却发现身后十来步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在这静谧的树林里悄无声息地站着,目露寒光森然注视着他,徐子桢双眼一眯,浑身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竟赫然就是那天在船上逃走的胡四海。

    “哼!你果然跟来了!”胡四海冷冷一笑,眼神中带着一抹掩之不去的杀意,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躺着一个人,不知生死,看那装束打扮显然就是带他来那小弟的伙伴。

    徐子桢心中暗骂:妈的,中计了!

    身边那小弟惊呼一声,立刻扑了上去想要查看他兄弟的生死,徐子桢一下没拉住,却见胡四海脚尖一踢,一颗石子飞速shè来,那小弟躲闪不及,顿时被击中脑门,哼都没哼一声便扑到在地。

    “你!”徐子桢大怒,但又自知不是胡四海的对手,眼下已经是这样的情形了,只能尽量保持冷静,哼的一声道,“胡爷,有什么不爽的冲我来就是了,何必把气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哈哈!不相干?”胡四海哈哈一笑,目光yīn冷地看着他,“就是这些不相干的东西坏了我的大事,不过你倒是也说对了,今rì我引你来此处,便是冲着你来的。”

    徐子桢眉毛一挑,不屑地道:“您倒看得起我,不就是想杀我么,何必费这么多手脚,直接在城里把我做了不就得了?怎么,怕被人发现,想给我来个失踪?”

    胡四海也不否认,嘿的一笑:“便装捕快,哼!温大人倒是好手段,你若是告诉我,如你这般的捕快还有几人,都姓甚名谁,我便留你一条小命,如何?”

    徐子桢顿时心中雪亮,原来这王八蛋打的这主意呢,留我一命?哼,逗我玩呢?那老子也来逗一逗你!

    想到这里,他脸上装出一副jǐng惕的神态,嘴里说道:“我上回夺了你的船抓了你的人,你会饶我?当我是傻子么?除非……除非你发誓!”

    胡四海哈哈一笑:“胡某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好,你既不信我便发誓又怎样。”说着三指并拢指天为誓,“我胡四海……”

    “喝!”

    誓刚发到一半,徐子桢趁着他暂时松懈的机会,猛的脚下一蹬,身形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猛地冲了过来,借着前冲的力道顺势一拳击向胡四海面门。

    胡四海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小子耍了,顿时勃然大怒:“找死!”

    说时迟那时快,徐子桢的拳头夹着一股劲风已经逼近了他面门,胡四海身体一偏轻松避了开去,并顺手一记手刀劈向徐子桢脖颈。

    徐子桢顺势前扑,想要象上次那样逼到近身处,可是胡四海吃过一次亏哪还能再吃第二次,冷笑一声再次避开,一翻手从腰间抽出把雪亮的钢刀来。

    “哟,胡四刀终于要亮刀了么?”徐子桢偷袭未果,站定身体笑道。

    胡四海咬着牙道:“牙尖嘴利,等下我看你没了脑袋还怎么笑!”话音一落,刀光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直指徐子桢咽喉要害。

    徐子桢大惊,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正儿八经和武林高手对过阵,上次是他偷鸡才侥幸取得了先机,可这次胡四海已经有了jǐng惕,再也占不到那便宜了,先机一失,以他这身手面对胡四海那凌厉异常的刀法,只能是伸着脖子等死的命了。

    不过以他的xìng子可不是等死的脾气,眼看刀光已临近,他身子一矮再猛然一窜,从胡四海的腋下钻了过去,面对刀光全然无视,左手一探抓住胡四海的腰间丝绦,脚一伸勾住他脚踝,一扭腰愣是将胡四海来了个反摔。

    这是徐子桢那个时代的摔角招术,胡四海哪曾见过,一个不防之下只觉身子忽然腾空而起,大惊之下硬生生在半空一个翻身,稳稳落到地上,徐子桢的招式怪异,包括上次交手用的都是他没见过的功夫,一招一式全在贴身近斗,似乎完全不顾自己生死,却又让对手头痛不已。

    只是他头痛,徐子桢则更头痛,胡四海果然功夫了得,要不是他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只怕刚才那刀就已经要了他的命了,但饶是这样,他的肩膀上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伤口几可见骨,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胡四海脸sèyīn沉,咬着牙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徐子桢咧嘴一笑:“俗称王八拳,也就是专打你这种王八蛋的。”说到这里猛的一声大喝,“再来!”随即脚下一蹬再次扑上。

    胡四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看准徐子桢的来势猛的一脚踢出,徐子桢根本没练过武功,浑身上下破绽百出,胡四海如今已经沉住了气,哪还有踢不中的道理,砰的一声,那一脚直中他胸口。

    徐子桢顿时如遭重锤,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远远飞出,摔落在泥尘中。

    胡四海冷冷一笑,来到徐子桢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看这次还有谁来救你!”话音一落,刀锋已朝着徐子桢脖颈处划落。

    徐子桢有心闪开,却浑身有如散了架一般动弹不得,在这生死一瞬间,他心中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容惜,他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老子就这么挂了么?也不知道那妞在哪儿……

    铛!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胡四海手中的钢刀忽然一断为二,那截断刀尖啸着飞了出去。

    “什么人?”胡四海心中一凛,闪身往一旁跳开,jǐng惕地看着四周,只是树林内依然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身旁不远处,那里正静静躺着一枚寸许长的飞镖,镖身修长如竹叶,胡四海瞳孔猛一收缩,失声叫道:“玄衣道长?”

    树林深处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声,飘渺空灵:“滚吧!”

    胡四海额头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双手朝林中一抱拳,转身就走,瞬间消失了踪影。

    一阵衣袂破风声响起,林中跃出一个全身黑衣的身影,直来到徐子桢身边,略一检视他的伤势,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徐子桢已经近乎昏迷,浑浑噩噩间似乎看到一个黑衣的身影来到了身边,身形曼妙轻灵,脸上却蒙着块黑sè面纱,只留一双亮若晨星的眸子在外,他顿时大喜,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抓住那人的手,笑道:“容惜,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

    话未说完,他终于力尽而头一歪晕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被他抓住了手,顿时呀的一声惊呼,双颊晕红如染霞,刚想摔开他的手,却见他已经没了知觉。

    黑衣人无奈地将手轻轻抽出,微微皱眉道:“容惜?这又是谁?”

第41章:未来的金国大敌

    不知过了多久,徐子桢才悠悠醒转,这里是一间简陋的小木屋,除了自己躺着的一张小木床以及窗边的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整个屋内就在没有别的家什了。他猛的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赤着上身,衣服整齐地叠放在床头,肩膀上的刀伤已经被仔细的包扎过。

    徐子桢拿起衣服,发现被刀划破的地方也已被缝了起来,针脚细密匀称,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他隐约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双眼睛,是容惜?

    他一个翻身下了床,忽然发现胸口被胡四海踢中的地方也不疼了,只有一块淡淡的紫sè淤痕,这下他愈发肯定了,上次就是容惜给他治的伤,内力加药丸让他很快恢复了过来,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徐子桢一喜之下连衣服也没顾得上穿,推开窗子对着窗外便大喊了起来:“容惜!你在哪儿?”

    嘎吱一声响,房门被推了开来,徐子桢扭头刚要喊出容惜两字,一脸的笑容却忽然僵在了脸上。

    从屋外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道袍气质出尘的中年道姑,手中端着一个青瓷碗,对徐子桢微微一笑:“你的伤才刚恢复些,怎的不再躺会?”

    徐子桢一愣之下立刻回过神来,赶紧将衣服拉过穿了起来,急问道:“大师……师太……那个道长,容惜呢?”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女道士,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语无伦次下一通乱叫,把道姑逗得展颜一笑,却摇头道:“贫道不认得甚么容惜,此处也并无此人。”

    徐子桢大急:“不可能啊,就是她救了我的。”

    道姑笑笑:“公子怕是记错了,救你的乃是贫道,并非你所说的那位容惜。”

    徐子桢顿时哑然,难道真是我记错了?可我明明看见那双贼亮的大眼睛啊,这女道士眼睛虽然也不小,可那么多鱼尾纹摆在那儿呢……

    他偷偷瞄了一眼那道姑,心里怎么都不信是她救了自己,忽然间想起胡四海那一声惊呼,顿时反应过来,那王八蛋这么怕这玄衣道长,难道眼前这位就是?

    “您是……玄衣道长?”

    道姑微笑着点点头:“正是。”

    徐子桢想了想,又问道:“您很厉害?”

    玄衣笑道:“如何才算厉害?”

    徐子桢挠了挠头:“那个胡四海能打得我满地找牙,您还没露面就吓得他屁滚尿流了,自然属于非常厉害的那种了。”

    玄衣听他说得粗俗,却也不介怀,微笑道:“徐公子胸怀大才,贫道这区区小伎俩又算甚么厉害?”

    徐子桢大奇,最近老有人说我胸怀大才,可老子的大才在哪?我自己怎么没见?

    他还要再说什么,玄衣却将手中青瓷碗递了过来:“徐公子体内尚有淤伤,且先将这药喝下罢。”

    徐子桢接过碗一口喝干,药汁苦涩难言,直把他噎得龇牙咧嘴,玄衣收回空碗,微微一笑道:“公子心怀百姓疾苦,惦念苍生,这便是大才,天sè已晚,贫道不便久留公子,他rì自有再见之时。”

    玄衣下了逐客令,再加上一直都没探出容惜在不在,徐子桢也不再逗留,他又询问了一下花爷的那两个小弟,得知他们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死,这才放心,再次谢过玄衣后便离开了这里。

    徐子桢前脚刚走,房门一动又进来个人,身穿黑衣面戴黑纱,却正是救了徐子桢的那个黑衣女子,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玄衣手中的空碗,说道:“师父,您倒舍得把这般好东西给他喝了?”

    玄衣看了她一眼,嘴边露出一个意味深远的微笑,缓缓说道:“金国对我大宋虎视眈眈,赵氏天下怕是早晚有一场劫难,此子虽惫懒无赖,却能一口道出个中玄机,假以时rì,将来必成金国大敌,若果真如此,这小小一颗药丸又算得上甚么。”

    黑衣女子大奇:“师父,他有您说得那么厉害么?”

    玄衣淡淡一笑:“他有没有如此厉害,rì后自能见分晓,那rì楦儿与我说起之时,我便知此子非同常人,你若得闲还得暗中相助他一把才好,至少眼下这苏州城……要乱了。”

    黑衣女子沉吟了一下,应道:“是,师父。”

    ……

    徐子桢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被个黑衣人所救,而且能肯定那是个年轻的女子,可不是容惜又会是谁呢?怀着一肚子的疑惑他回到了府衙,远远的就看见一堆人站在门外,仔细看去却是莫梨儿和段氏兄弟,还有花爷和钱同致居然也在。

    莫梨儿面带忧sè显得不安之极,远远看见徐子桢过来,顿时飞奔了过来,也不管旁边有人看着,一把抓住徐子桢的手急声问道:“徐大哥你怎么了?听花爷说你被人劫走,可把梨儿吓死了。”

    徐子桢心中一暖,见莫梨儿已急得珠泪yù泫,忙温言哄道:“梨儿,徐大哥这不是没事么?放心吧,我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的。”

    莫梨儿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徐大哥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的,没的惹来晦气。”

    徐子桢哈哈一笑,反手捉起她的柔荑:“好好,不说了。”

    段琛等几人也走了过来,见他不象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花爷更是长出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道:“大哥你没事就好,那俩小子回来告诉我你出事了,可把我吓了个半死。”

    段琛也苦笑着说道:“早知徐兄你去有如此危险,我便让你带我那两个护卫去了。”

    钱同致更是拍着胸口道:“小徐你也真是的,早知道把我带着也好啊。”

    徐子桢笑道:“老钱你连我都打不过,带着你能干嘛?”

    钱同致一本正经地道:“我能溜之大吉然后找人去救你。”

    众人一阵大笑,徐子桢只觉得一阵感动,来到大宋后他始终感觉自己是一个人,无亲无故的,可现在有了梨儿,又有了这几个朋友,自己再也不孤单了。

    这时,大门内快步跑出一个人来,正是小捕快金羽希,一眼望见徐子桢在这里,顿时喜出望外,远远地叫道:“徐大哥你在这儿呢,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大人让你过去。”

    温大人又找自己什么事?不是说放我两天假的么?徐子桢一愣,还是跟众人招呼了一声,赶紧往内堂而去。

    天sè已黑,内堂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温知府穿着便服坐在书桌旁,一见徐子桢来到便关切地问道:“子桢,你又受伤了?”

    徐子桢大奇,自己在那破地方受的伤,旁边鬼影子都没一个,温大人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哦,已经没事了,大人找我有事么?”

    温知府见他面sè红润,确实不象是有事的样子,这才放心,点了点头招手让他坐下,这才沉声说道:“子桢,你可知为何近rì这苏州城生出如此多的劫人事件?”

    徐子桢见他的神情肃然,一愣道:“不是人口贩子么?”

    温知府嘿的冷笑一声:“若真如此倒也罢了,最多费些jīng力将那团伙灭了便是。”

    徐子桢听他话里有话,奇道:“大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温知府面sèyīn沉,冷冷地说道:“此乃有人特地前来江南搜罗美sè,用以送至北方……金国!”

    “啊!”徐子桢顿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对啊,老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第42章:土地爷

    徐子桢在前世向来不爱看书,但是好歹知道些故事,其中就有这北宋末年的事,有个jiān臣为了拍金国的马屁特地派人送了不少美女给金国皇帝,那金国皇帝还特别喜欢江南美女,当时这事惹得民间怨声载道百姓群情汹涌,也是历史上一段出了名的丑闻。

    对了,那个jiān臣好象还是个宰相,叫什么名字他倒是忘了。

    一想这事他顿时火气上冲,咬着牙道:“这王八蛋灭绝人xìng,亏得他还他妈是个宰相!”

    话一出口他就立时醒悟了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果然,温知府眼睛一眯看向他:“宰相?”

    徐子桢张口结舌,脑子里思如电转,飞快地找着由头圆自己的话,憋了半天干笑一声:“我……我就是猜的。”

    温知府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诬蔑当朝大员乃是重罪,慎言!”

    “是是是……”徐子桢哪还敢吭声,忙不迭地应着。

    温知府顿了顿,沉声说道:“从苏州至金国境内,便是最快也需半月时间,而此次金国给‘那人’的期限乃是九月初一。”

    “九月初一?”徐子桢愕然道,“那不就是说他们要抓江南美女只有三五天时间了么?大人找我来是要我怎么做?找出那伙人?”

    温知府摇了摇头:“哪有如此容易,苏州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你去何处找他们?”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此番找你前来并非为这事,今rì午时,太湖水匪劫了东渚镇外三个渔村。”

    徐子桢一愣,温知府励jīng图治,在他治下怎么会有水匪?

    温知府象是猜到他在想什么,说道:“太湖水域极为广阔,且水路繁多小岛无数,水匪若是真要躲起来,便是出动这江南所有军兵搜上一个月都极可能搜不出什么来。”

    我靠,游击队啊!徐子桢刚要说什么,脑子里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脱口而出道:“不对啊,这季节不是打渔的淡季么?渔家都在勒紧裤腰带过rì子呢,他们这时候打什么劫?”

    说到这里他忽然反应过来:“难道说那帮水匪是‘那人’特地约来给您添乱的?省得您把全部人手投入去抓那伙劫人的劫匪?”

    温知府眼中闪过一道赞赏之意,笑道:“子桢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徐子桢腾的站起身来:“大人,要我做什么?您就说吧。”

    温知府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府要你明rì去找那太湖水匪,以确定此事并非他们所为。”

    徐子桢顿时傻了眼:“大人,您不是说那伙水匪难找得很么?我……我上哪儿找去?”

    温知府笑笑:“本府相信你自有办法。”

    ……

    徐子桢满腔郁闷地离开了内堂,心里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温知府会对他这么有信心,几万军队都找不到人家,凭什么相信自己就能找到?老子又他妈不是土地爷!

    想到这里他忽然灵机一动,土地爷?老花不就等于是土地爷么?除了雷捕头,这苏州地界还有谁比他人头更广消息更多?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吃晚饭,拔腿就往盘门而去。

    花爷如今做大了,成了苏州城唯一的混混头子,可他依然天天晚上呆在吉祥赌坊,徐子桢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自从经过几件事之后,花爷如今对徐子桢是百分百的服帖与尊敬,一见他来找自己,立刻将他带进赌坊内一间清净屋子,亲手给他泡茶端点心,徐子桢也不客套,开口就直奔主题。

    “太湖水匪?”花爷明显愣了一下,“大哥,您找他们干嘛?那可是一伙不好惹的主啊。”

    徐子桢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找他们麻烦,有什么不好惹的?你直说知不知道就是了。”

    花爷干笑一声,扭头对门外吼道:“把何两两给老子找来!”

    没多大工夫一个jīng瘦矮小的年轻人踅摸着走进屋来,眼神闪烁畏畏缩缩的,花爷朝他一瞪眼,对徐子桢低声说道:“大哥,这小子叫何两两,他的姐夫就是那太湖水寨的人,您有什么就直接问他吧……就是这小子胆小,您见笑了。”

    徐子桢笑眯眯地对何两两招了招手:“过来说话。”

    何两两显得有些惧怕,讪笑着走了过来:“大大哥。”

    花爷这时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大哥,上回在娄门发现的那个地方就是这小子找到的。”

    徐子桢顿时恍然,上次那事要说起来还真是靠这小子,不然人都被偷运走了他都不知道,想到这里他拍了拍何两两的肩膀,笑道:“上回辛苦你了,我这次来得匆忙,没带东西,下回给你补上份谢礼。”

    何两两顿时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敢,大大哥的事就是小人的事,哪敢要什么谢礼?”

    花爷笑着一脚踢了过去,顺手丢了锭银子给他:“大哥给你就拿着,少他妈假客气,喏,省得你惦记,老子先给了你。”

    何两两一把接过银子,任由花爷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对徐子桢笑道:“多谢大大哥,不知大大哥找小人来有什么事吗?”

    徐子桢面带微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和气些,问道:“听说,你和太湖水寨的认识,是吧?”

    何两两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花爷又及时的一脚踢了过去:“大哥又不是外人,说就是了,怕个鸟!”

    “这……”何两两双手手指互相交叉,显得为难之极,“大大哥,这太湖水寨小人是认识人,可,可他们的规矩大,我不能说啊。”

    徐子桢好奇心起,问道:“哦?怎么个规矩大?”

    何两两苦笑道:“不瞒大大哥,小人的姐夫是寨中一个头目,按理说小人自该随我姐夫讨那水上生活,可……可寨子里的规矩是可抢不可偷,所以我姐夫就没带我。”

    “可抢不可偷?哈!”徐子桢大笑,“匪和贼有什么区别?他们倒是有意思。”

    何两两忽然面容一肃,认真地说道:“大大哥,这寨子虽然号称水匪,却是绝不劫百姓的,他们平rì里只是靠收取些护渔费,这便是他们所说的抢。”说着看了一眼花爷,“就跟……就跟大哥是一样的。”

    徐子桢愈发好奇:“哦?绝不劫百姓?真的?”

    何两两点头道:“确实如此,大大哥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太湖边的百姓。”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凑到徐子桢耳边说道,“据说水寨寨主原本就是官兵出身,因不满当朝佞臣,才转而为匪的。”

    听何两两说得这么认真,徐子桢越来越相信这次的水匪事件是别人打着他们的名头犯的案,用以分散温知府的注意力的,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两两,我想……明rì拜会一下那位寨主,你能替我引见一下么?”

    “这……”何两两大吃一惊,但看徐子桢的眼神又不象开玩笑,迟疑了一会说道,“我倒是相信大大哥,可寨主见不见您,小人就不敢保证了。”

    徐子桢微微一笑:“你替我传话,就说若是不见我,那这次劫掠百姓的罪过可就扣他头上了。”

第43章:太湖水寨

    其实这事并不是非要见那寨主不可,何两两只消问下他姐夫,自然能得到确实的答案,只是徐子桢考虑的是,太湖水域广阔,临着苏州常州湖州三府,做生意就得和黑白两道都搞好关系,如果以后自己不当捕快专心做生意了,那和这太湖水寨搞好关系也是大有好处的事。

    再者一年后金国入侵,徽钦二宗被掳,南宋正式开始,朝中jiān臣当道,秦桧把权长达数十年,如岳飞这种jīng忠报国的良将都难逃一死,那温承言这样的官怕是也当不长,这样的话他这小捕快自然也干不下去了,人总得为自己多留条后路才行。

    第二天徐子桢早早起了身,赶到了太湖边,何两两早已等在了那里,过了没多久,一艘小船从芦苇荡中慢悠悠地摇了出来,船上只有一个渔民打扮的汉子,脸sè黝黑身形健壮,一副老实巴交的乡民模样。

    “姐夫。”何两两乖乖地叫了一声。

    那渔民点点头,看了一眼徐子桢,淡淡地道:“上来吧。”

    徐子桢也不多话,跳上船去,何两两刚要跟上,那渔民手一挥:“你别去了,留着吧。”

    “啊?”何两两顿时有些发慌,急道,“姐夫,我……我就跟去看看。”

    他姐夫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徐子桢倒是无所谓,拍拍他肩膀道:“你回去吧,他们又不会放着这满湖的鱼虾王八不吃来吃我。”

    何两两兀自不放心,再次低声关照道:“大大哥,到了里边可千万别乱说话。”

    徐子桢毫不放在心上:“行了,你回吧。”

    小船不紧不慢地驶入太湖深处,过了不知多少时候绕进了一处芦苇荡,放眼望去到处是白花花的一片,徐子桢第一次见到这种美景,不禁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嘴里不时赞叹着。

    何两两的姐夫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太湖水寨在江南一带都是名气响当当的,也不知他是真有这勇气和胆识,还是完全不知道水寨的威势。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小船绕进了一条窄小的水路,七转八绕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宽阔的水面出现在了徐子桢面前,远处一座小岛,岛周俱都用粗大的木桩围着,岸边摆着一排排削尖了的毛竹,锋利的尖头处对着外圈,显然是为了防范有敌来攻。

    整座岛的周边看不见一艘船,但徐子桢相信这只假象,如果真的有官兵来攻打的话,怕是一只要一声锣响就会从每个看不见的角落里窜出一条条快船来。

    何两两的姐夫将船摇到岛边一处栅栏外,喊道:“客人来了,开门!”

    徐子桢也抬头看去,栅栏内不见人影,但还是嘎吱一阵响动慢慢打了开来,露出其内一条笔直的水路。

    小船直行入内,才刚进门,身后的栅栏便又关了起来,这时两旁的岸上忽然出现了无数人影,一个个手持长弓腰配钢刀,队型整齐威风凛凛,目光炯炯盯着船上的徐子桢。

    徐子桢不由暗赞一声:“好霸气!这真是水匪?”

    过不多时,一座宏伟大气的建筑出现在了眼前,红砖青瓦飞檐龙脊,犹如一座缩小版的宫殿伫立在这岛的zhōng yāng。

    何两两的姐夫歇下小船,摆手一引:“请吧。”

    徐子桢跨下船来,好奇地张望着,跟着他往里走去,门口早已排着两列手持长枪的渔民,一个个目不斜视端立如松,等徐子桢来到近前时忽然齐齐一声大喝,手中长枪两两相对搭出一个枪阵。

    这场面徐子桢早就在电视里见过,来之前他也做好过准备,只是当这阵势摆在眼前时还是忍不住一阵发寒,明晃晃的枪头就在头顶,这种压力是他从未有过的,但他素来不愿服软,尽管背上冒起了冷汗,还是佯作不屑状冷冷一笑,昂首阔步往前走去。

    进门不远处便是大厅,两侧站着十几个渔民打扮的汉子,只是一个个神完气足眼神凌厉,显然都是些头目级别的人物,大厅尽头居中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的太师椅,椅上端坐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眼睛微眯看着进门的徐子桢。

    不知为什么,徐子桢在被他看过来的一刹那有种错觉,就象是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上了一般,如芒在背极不舒服,只是到了现在他不得不硬撑,索xìng也眼睛一眯,回看了过去。

    那老人忽然拍手大笑:“哈哈!好,这小子胆魄不错,老子喜欢!”

    他这一笑,徐子桢顿时感到身上的压力一下子轻了,他轻舒一口气,暗骂道:老王八蛋,给我来下马威么?

    老人笑了一阵,脸sè忽然又再一沉,冷笑道:“小子,就是你说要把那劫渔村的屎盆子扣老子头上的吧?胆子不小啊!”

    徐子桢嘿的一笑,自顾自往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大大咧咧地道:“老爷子您也甭吓唬我了,我这人胆肥,吓不住,这话是我说的不假,可我要不这么说,您老肯见我么?”

    老人明显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老子好久没见过象你这么有胆sè的小子了。”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有一点你错了,若不是老子早知道你小子的事,怕是老子早就把你直接丢进太湖喂王八了。”

    他一口一个老子小子的,徐子桢怎么听着怎么别扭,可听到最后却是一愣:“我的事?老爷子您知道我什么事?”

    老人笑道:“老子不是刚说你有胆sè么?敢一个人独闯贼窟救了那么多姑娘出来,光凭这一点,老子就不能请你喝太湖水……来啊,拿酒!”

    很快有人搬了一个大坛子出来,敦在老人面前的一张小几上,泥封才刚打开,一股浓冽的酒香便散了出来,徐子桢抽了抽鼻子,由衷地赞道:“好酒!”

    老人哼的一声:“废话!这是老子留着嫁女儿用的,哪还能不好?倒酒!”

    旁边有人在桌上摆下一溜青瓷大海碗,一碗一碗的倒了个满,老人手一指:“来!”

    徐子桢却手掌一竖:“等会儿!”

    老人眉头一挑:“怎么?”

    徐子桢淡淡地说道:“我得先确定,昨天劫渔村那事儿跟您没关系,我才能和您喝这酒,要不然的话……对不住,您这朋友我交不起。”

第44章:酒神

    老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有意思,你小子果然有意思!老子建这水寨,名虽为匪,却从不干那扰乡祸民的事,此事便是你不提,老子也要给自己讨回个清白!”

    徐子桢这才起身来到他面前,端起碗来一仰脖子喝了个见底,赞道:“好酒!”他放下空碗,又端起一碗酒来,“我只是例行公事确认一下而已,先自罚三碗向您赔个不是,您老莫怪。”说完一仰头又喝了个干,不等缓口气又是一碗。

    “好!”老人猛的一拍扶手站起身来,也端起碗来连干了三碗,一抹嘴大笑道,“痛快痛快!没想到你小子不光胆量大,连酒量也不小,老子好久没碰上你这么痛快的小子了,来来,再干!”

    这酒乃是糯米所酿,入口甘醇微甜,喝着没白酒那么凶,但是后劲却是极大,徐子桢连干三碗后只觉得脑袋微眩,连忙摆手道:“老爷子您等会儿,咱把话说完再喝不迟。”

    老人看了看他,把碗放了下来,笑道:“老子姓郝名东来,你也别老爷子老爷子的叫唤了,老子五十都没到,没那么老,你要不嫌弃就管我叫声大哥就是。”

    徐子桢这时站得近了,也看了个清楚,郝东来脸上满是一层淡淡的水锈,想来是常年吃这水上饭的缘故,风吹rì晒的这才显得苍老,但身材健壮双眼有神,哪有半点老态,他赶紧改口道:“东来大哥对不住,我这眼神不好使,您见谅。”

    郝东来不以为意,摆手道:“老子不爱玩虚的,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徐子桢笑道:“东来大哥,看您这xìng子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好汉,这被人扣上屎盆子怕是心里不舒坦吧?”

    郝东来一瞪眼:“废话,只是老子对这太湖水面熟,地面上倒是使不出那么大劲,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咱们可以合作啊,如今这苏州城只有一个老大,相当于您在这太湖的地位。”徐子桢笑道,“这么一来就简单了,那帮杂碎只要出现,就没地跑,要在地面有老花,要钻进这太湖……嘿嘿,有您东来大哥,他能往哪儿跑去?”

    郝东来道:“你怎么确定他们还会出现?要是那帮兔崽子就此打住了呢?”

    徐子桢摇摇头:“他们肯定还会出现,因为……温大人压根儿没打算理会他们。”

    郝东来眉头一皱:“什么意思?老百姓遭了灾他姓温的也不管?”

    徐子桢笑道:“温大人不是不管,而是那些王八蛋根本就是冲着温大人来的,如果温大人真的派人去逮他们,那就正中了他们下怀,会越玩越起劲,到时候遭殃的还是老百姓。所以这事儿就只能靠咱们,一来咱们水寨的好汉们看着就象真的渔民,他们未必分得清,只要他们敢露面,就得中招;二来么,既然他们号称水匪,那在您这太湖老大的眼皮底下干这事,您也没面子不是?”

    郝东来瞪着眼睛看他半晌,忽然大笑道:“你小子这嘴皮子也利索,被你说得我要不管那就是丢脸了?好好好,老子还真丢不起这脸,你说的这事我答应了,回头我安排一下,你小子放心吧。”

    徐子桢拱手笑道:“多谢东来大哥。”说完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道,“要抓到人的话别客气,狠狠揍一顿再丢府衙去。”

    这些冒充水匪的不知道什么来路,但显然和那些掳劫女子的是一路货sè,可绝不能轻易放过。

    郝东来翻了个白眼:“这事还用你教么?老子不打残那几个王八蛋也枉称个匪字了!我说你小子还喝不喝?”

    徐子桢以前几乎天天泡在酒吧里,酒量是靠着那些高度酒练出来的,这喝着象糖水似的米酒极易入口,二话不说又连干了两碗,这时下边一个头目走了过来,冲徐子桢一抱拳,笑道:“徐小哥,容我敬你一碗!”

    郝东来一瞪眼:“什么一碗?有那么小家子气么?三碗!”说完对徐子桢道,“前几rì他的小姨子被拐了,后来让你给找了回来,所以这小子老惦记着要谢你。”

    徐子桢恍然,难怪郝东来知道他救人的事,赶紧端起碗来:“小事一桩,我就是碰上了顺手而已,请!”

    这顿酒直喝了个昏天黑地,那些头目一个个都是直爽xìng子,佩服的就是徐子桢这种爱打抱不平又是这么爽快的人,而且难得的是酒量还这么好,当下一个个排着队上前敬起了酒。

    一开始还是徐子桢一个对那么多人喝,可他也不傻,眼珠一转教起了这帮水匪后世的那些酒吧里的玩法,什么小蜜蜂啊十五二十啊还有吹牛皮猜点数,水匪们原本只会五魁首四喜才的,一见这新鲜玩法顿时兴奋了起来,一个个学得不亦乐乎。

    可他们哪是徐子桢的对手,不管玩什么都是一个输字,直到过了正午,整个大厅里已是东倒西歪躺倒了一大片,郝东来也已是醉眼朦胧,徐子桢虽然也头重脚轻的,但好歹还能保持清醒。

    郝东来边打酒嗝边竖起拇指,语无伦次地笑道:“你小子好……好酒量,不过这拳划得更……更好!你小子就……就他妈是一酒神啊!”

    徐子桢忽然发现郝东来手捂着胃部,脸上隐现痛楚,奇道:“东来大哥,您这是?”

    郝东来摆摆手,苦笑道:“年轻时不当回事儿,现在闹老寒胃。”

    徐子桢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脸上不动声sè,心里却把这事记了下来,老胃病么?

    眼看时间不早,他趁着郝东来还没迷糊,赶紧告辞,抓假匪的事情不用他多提,相信郝东来自己都会放在心上,而且今天初次拜会郝东来,也不方便深聊些什么。

    何两两的姐夫也是喝倒的其中一个,郝东来另安排了人送他,任他来的时候已经努力看路,可还是没记得一点这太湖水路,他心中暗赞:郝东来找这地方当窝还真是不错,除非是以后出了直升机什么的,不然想找到那地方简直就是做梦。

    一路的西风吹来,徐子桢肚子里的酒终于起了反应,船靠岸后他还照着往常那样起身一跳,却不料头一晕脚下一软,差点摔个狗啃泥,把送他的那个喽罗吓了一跳,要想扶他一把,却被他挥手推开。

    自己好不容易在水寨里闯出个酒神的称号,要是在这最后关头趴了,那可丢人了。

    徐子桢拒绝了那个喽罗的相送,一个人摇摇晃晃往回走,这里还是城外,一路上几乎不见人影,不过天还没暗,他也不急,要不然自己这一身酒气回到府里也不太好看,万一碰上温娴怕是又得招来几个白眼外加训斥。

    他正慢悠悠地走着,忽然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接着有个清脆的声音喊道:“让开让开!”

第45章:胡卿凌乱了

    徐子桢不禁一阵怒意,大路朝天,宽得能过两辆马车,凭什么还得让老子靠边?他的倔脾气顿时就发了出来,不但不让,反而将步子往路zhōng yāng挪了挪。

    “吁!”

    一声轻叱,那马顿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咴儿一叫前蹄腾空,差点将马上人摔了下来。

    徐子桢听得清楚,忍不住得意地回头翻个白眼,心中暗笑:老子让你得瑟!

    只是当他看清眼前那人时,却不禁一愣,失笑道:“哟!这么巧?”

    马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徐子桢吃过豆腐的胡卿,徐子桢一见是她,顿时回忆起那天在府衙后花园那一幕旖旎的画面,想着当时那种又香又软的感觉,他有些控制不住的往胡卿那浑圆挺翘的臀部瞄了过去。

    胡卿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定神看去却见是徐子桢,而且那双眼睛正贼溜溜的看向自己身后,那次事件后胡卿一直将这事引为大耻,自然敏感异常,原本她倒是因徐子桢在诗会上的惊人表现而对他有了些改观,但眼下哪还按捺得住,顿时勃然大怒,咬着银牙道:“你!yín贼!”

    徐子桢不乐意道:“老子什么时候yín过你了?不就压了你一下么?至于对老子这么牵肠挂肚的?”

    “你!”这话相当于在胡卿的伤口上洒了把盐,顿时激得她俏脸通红,她本就是个美人,螓首娥眉肤白如雪,羞怒之下倒是另添了几分妩媚之sè,徐子桢不知不觉中看得有些出了神。

    乖乖,这小娘们儿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啧啧……想着想着他的视线在胡卿的身上游走了起来,欣赏着那凹凸有致的曼妙曲线。

    呛!

    胡卿忽然跳下马来,猛的拔剑在手,咬牙切齿地扑向徐子桢:“我杀了你!”

    徐子桢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身就逃,嘴里大叫:“我去!你这疯婆子,老子又没真的yín了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杀老子……啊呀!”

    胡卿从小练武,身手自然远远高过徐子桢,虽说裹着三寸金莲,可盛怒之下还是很快赶上了徐子桢,寒光一闪在他背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一剑虽然着肉不深,却也把徐子桢吓了一大跳:妈的,这丫头玩真的?

    眼看那把剑又要砍将过来,徐子桢脚下一滑钻入了路边的树林,胡卿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跟着钻了进去,嘴里喝道:“yín贼,站住!”

    徐子桢笑着叫道:“疯婆子,你站住!”

    这是一片枇杷林,一株株粗大的枇杷树枝繁叶茂将光线都遮挡了不少,徐子桢仗着自己身长腿长反应迅速,滑若游鱼般的在林中穿梭,胡卿好几次看准机会要砍上去,却都被他在关键时刻溜了开去,这么一来愈发引得她火冒三丈,咬牙猛赶,象是非要将他斩于剑下方能出这口恶气。

    只是忽然间徐子桢象是幽灵似的消失了踪影,胡卿一下子站定脚步,jǐng觉地环顾四周,只见树林内光线黯淡,悄无声息,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还有风摆枝叶的沙沙声,胡卿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姑娘家,这时心中的火气早已消散了不少,冷静下来后反倒是隐隐觉得有些害怕了。

    她紧握长剑大声道:“yín贼,你……你出来!躲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四周依然没有回应,耳边的风声却象是越来越yīn冷,胡卿只觉得心里一阵发虚,几乎就要忍不住转身夺路而逃,可就在这时忽然一个身影从她身边的一株树上跃下,不偏不倚落在她身后。

    “啊!”胡卿吓得一声尖叫,刚要下意识地回手一剑,可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同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重心顿失,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扑了下去,她大惊之下要想伸手撑地,可双臂却被身后那人紧紧缠住动弹不得,砰的一声闷响摔了个结结实实,而身后那人则死死地压在她身上,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所幸这里的泥土松软湿润,这才没有摔伤,胡卿这一惊非同小可,使劲挣扎了一下却是纹丝不动,她挣扎着侧过头看去,却见背后压着她贼兮兮笑着的正是徐子桢,不禁大怒道:“yín贼!放开我!”

    徐子桢双手双脚象八爪鱼似的缠着胡卿的手脚,咧嘴笑道:“放开你?让你再来砍我?拜托,你当我跟你一样傻么?”

    胡卿此时已经悔恨得无以复加,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轻易追进来,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你若敢碰我,我必定杀了你!”

    “怎么碰?象这样?”徐子桢完全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凑过脸去在她粉嫩娇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咂吧了一下嘴,赞道,“啧,好香!”

    胡卿没想到他真的敢轻薄自己,当徐子桢的嘴唇亲上自己脸颊的那一刻,她只觉浑身如中雷击,脑子里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她怔怔的一动不动,嘴里喃喃地说着:“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徐子桢凑在她耳边低声笑道:“疯婆子,虽说老子不会武功,可你也别没事来惹我,要不然下回可就不是这么客气了,哈哈……”

    胡卿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似乎感觉到背后一轻,徐子桢离开了自己,可她依然怔怔地趴在地上,鼻间嗅着泥土独有的淡淡腐朽味,脑子里反复播放着徐子桢的嘴唇亲上自己的那一刻。

    徐子桢不知道自己那记调戏已经让胡卿陷入了凌乱中,这时的他早已回到了大路上,为了避免胡卿再次追杀上来,撒开脚步往回赶去,经过刚才那通追杀,他的酒劲早已散了个没影,回想起刚才胡卿那疯狂的模样,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回到府衙的时候天已擦黑,徐子桢先进内堂找温知府汇报了一下,把郝东来的话转述了一遍,温知府似是知道徐子桢能找到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徐子桢说完后想了想又问道:“大人,那这掳劫美女的事咱们该怎么破?”

    温知府抬头微微一笑:“任由他去。”

    徐子桢一愣:“啊?”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大人是打算直接端他们的窝,省得一个个分散了去找他们?可万一他们躲起来了咱们找不到怎么办?”

    温知府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那三千泼皮兵可也不是吃素的。”

    徐子桢一阵愕然,温知府这是打算拉壮丁干私活?广布眼线全城戒严,倒是只有这么个办法。

    “那……发工资么?”

    温知府不紧不慢伸出两根手指:“谁若发现一处,赏银二百两整!”

    徐子桢顿时jīng神一振:“真的?”有钱发自然就万事好说,花爷那边也能更有干劲,他眼珠一转,嬉皮笑脸地伸出一只手,“大人,我先前发现了两处……嘿嘿,您是不是先把我那四百给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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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要出门,下午那章先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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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色大宋介绍:
相公,你打扮得如此风骚,莫非又要去媾女不成?
咳咳……娘子,斯文些,读书人说那叫渔色猎艳!
可是相公,我家院子太小,已经住不下如此多美女了。
好办,赵构同学,把你家皇宫借我住住!
——徐子桢说:天下在手,美女我有!
这是一部轻松搞笑附带金戈铁马征战天下豪气万千的——非后宫类小说!(哦,那个"非"字可以无视)渔色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渔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渔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