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蝶恋花
包厢内七哥眼睛一亮:“这就是顾大师之孙么?果然一表人才。”
容惜道:“这几年内他倒是风头颇健,得了个江南第一才子之名,也不知……”
话音未落,就听见大厅某角落里有人大声说道:“琉璃姑娘唱得好,琴也弹得还可以,可要说绝配么……这可就有点牵强了。”
容惜一愣,抬眼看去正好看到徐子桢从角落那桌边站起身来,不禁意外道:“咦?他也来了?”
七哥奇道:“怎么,你认识此人?”
容惜抿嘴一笑:“算是吧,此人既在,那今rì怕是有意思了。”
七哥愈发感到好奇,也微微坐直身子往下看去。
徐子桢这一声清楚地钻进了所有人的耳中,顾仲尘神sè微动,却没多少变化,显然涵养功夫极好,只是在场有不少是顾仲尘的拥趸,哪容得这个穿着一身地摊货的年轻人妄自指摘他们的偶像?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顾公子和琉璃姑娘说话要你插什么嘴?”
“何方狂徒?居然对顾公子高见有异议?”
“小子,你……”
徐子桢眉头一挑,抄起桌上的酒壶猛地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脆响,酒壶被摔得四分五裂,那些人猝不及防下被吓了一跳,不由得闭上了嘴。
“嗯,清静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就唧唧歪歪的。”徐子桢懒洋洋地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地道,“顾公子说什么是他的事,难道我就不能有我的看法?就连顾大师他老人家都不会不让人说自己的意见吧?”
他把顾易搬了出来,倒是没人敢再反驳他,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很不善。
琉璃不愧为镇馆花魁,连气度也非一般,对徐子桢的话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亭亭袅袅地走过来,对他福了一礼,微微一笑,娇声道:“这位公子请了,不知公子所言之牵强在何处?愿闻高见。”
顾仲尘也朝着他拱手一揖,微笑道:“仲尘才疏学浅,还望兄台赐教。”
徐子桢看得很清楚,琉璃的眼中有些好奇,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自己穿得太寒酸了些,只是那顾仲尘却不同,嘴里说着赐教,眼神里却隐隐有着一丝高傲与不屑。
嗯,这小子不服气。
徐子桢也不理他,跑去隔壁桌上拿了人家的酒壶过来给自己满满地斟上一杯,一饮而尽,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琉璃姑娘,苏大学士写这首蝶恋花的时候已经是白发老头了,而且这词看着优美,实则却包含着苏老头满肚子的牢sāo,你一个姑娘家……呃,还这么漂亮,但只能唱得出这词的美而唱不出他的味,你说牵强不牵强?”
琉璃还没说话,顾仲尘却点了点头抢先说道:“兄台所言果然有理,小生佩服。”
咦?这小子捧我的场?吃错药了吧?
不过顾仲尘话头一转,接着又说道:“既然兄台如此说,想必腹中定有佳作以献琉璃姑娘吧?”
徐子桢一乐,就算顾仲尘不说,他也已经作好准备了,不就特么一首词么,不就特么蝶恋花么?
他故意干笑一声道:“这个……顾兄这么说就有点不厚道了,我又不是读书人,随便说点自己的意见已经算不错了,还要我给琉璃姑娘作首词,这不是难为人么?”
顾仲尘哪肯就这么放过他,笑眯眯地道:“兄台怕是过谦了。”
“那好吧,我就献丑了。”徐子桢清了清嗓子,沉吟片刻,眼光忽然变得深邃悠远,开口吟道:
“今古山河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
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整个大厅忽然变得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着象个下人似的寒酸小子会吟得出这样的作品来,这首词的上下阙前三句壮志豪迈,后两句却是婉约凄伤,众人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副画面,既有着战争的悲壮,也有英雄的柔情,让人回味无穷。
北宋饱受辽国之欺,如今辽国已经国势衰败不值一提,但却又出现了个金国对大宋朝虎视眈眈,中华大地从不缺乏热血青年,徐子桢这首词深深地刺激到了在场许多人的心脏,大厅内沉默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阵惊雷似的叫好声。
琉璃微张着樱桃小口,眼神中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她不是寻常青楼女子,对徐子桢的穿着打扮其实并没有轻视之意,只是徐子桢开口就是大白话,完全不象是个读书人的样子,但现在这首词却让她震撼得难以自拔。
顾仲尘受的打击比她更重,他心里也早就拟好了一首蝶恋花,就等着徐子桢出丑,然后悠然奉上自己的大作,一来不动声sè地出了这口气,二来也能有个明显的对比,好让自己出个风头以搏美人青睐。
可现在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对比是有,但落在下风的却是自己,因为他已经很清楚地分辨了出来,自己准备好的词完全不能和徐子桢这首相比。
整个大厅内只有少数几人能保持冷静,比如同行的段琛和钱同致,还有张令三人组,他们都曾在庙会上见识过徐子桢的文才,所不同的是现在段琛和钱同致在拼命鼓着掌,张令等三人则是黑着脸。
二楼包厢内,七哥一脸讶异道:“此人开口粗鄙如市井,这首词却是极妙,难怪你说有意思。”
那rì在庙会上徐子桢吟诗赋词惊顾易的事情钱同致曾告诉过温承言,而温承言又曾告诉过容惜,所以容惜并没有太吃惊,只是现在依然被这首豪情与柔情并存的词深深打动了,眼神怔怔地看着角落里的徐子桢,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子桢肚子里暗笑,就算你顾仲尘号称什么第一才子,可跟人家清朝大才子纳兰容若一比什么都不是,这首蝶恋花出塞可是纳兰词中他最喜欢的一首,在和平年代都能让人热血沸腾,更不用说在这年头了。
琉璃愣了半晌,忽然深深一拜,檀口轻启:“公子大才,琉璃拜服!”
顾仲尘也总算回过了神,深吸了一口气长长一揖道:“仲尘甘拜下风!”
大厅内又是一阵sāo动,江南第一才子居然服软了,徐子桢也颇有些意外,只是接下来顾仲尘却微微一笑又说道:“方才兄台曾对琉璃姑娘的琴艺评之为‘还不错’三字,想必兄台于此道更为jīng通,仲尘厚颜,愿乞一闻。”
妈的,你小子有完没完?徐子桢哭笑不得,看来这古代的才子名气越大越不能得罪,要不然真得烦死。
他脸上不动声sè,但在琉璃眼里看来却是默认了,她jīng通曲艺,特别是对乐曲方面有着极大的癖好,一旦见到有此中高手便忍不住要请教一番,现在听顾仲尘这么一说更是心痒,忍不住也道:“琉璃也请公子不吝赐教。”
徐子桢心里暗恨,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泡妞,而是要和妞推销他的睫毛膏,现在这么一搞倒是越来越复杂了。
包厢内容惜忽然有些幸灾乐祸,抿嘴笑道:“琉璃的琴艺连我都自愧不如,看来这顾仲尘怕是将中他的软肋了。”
段琛和钱同致的脸sè不大好看,他们是一起来的,看着徐子桢被人逼成这样,他们也暗自着急,可是出乎他们意料,徐子桢竟然一口应了下来。
“赐教可不敢,我就当专为琉璃姑娘奏一曲吧。”说着对琉璃笑了笑,“我这人爱交朋友,特别是女朋友。”
琉璃抿嘴轻笑,眼波流转间让在场几乎所有男人都直了眼,素手轻扬指向琴台:“公子请。”
“啊?”徐子桢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我可没说要弹琴。”
琉璃不解地看着他,旁边张令忍不住大声嘲笑道:“阁下莫非想耍赖?”
“耍你妹!”徐子桢一点不给他面子,回头对琉璃笑道,“抚琴需得心境平和,可是琉璃姑娘就在眼前,我怎么都静不下来,所以我只能换个玩意儿弹弹。”
琉璃听出他话里的调笑之意,双颊又是微微一红:“但不知公子擅长何种乐器?”
“嘁!”徐子桢双手背负傲然挺立道,“只要是此间有的,就没我不会的。”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哗然,这口气好大,就连顾仲尘和包厢内的容惜也都惊呆了,莫非真的小看他了?
只是徐子桢接着翻了个白眼,又说道:“可我凭什么弹给你听?”
第17章:一曲催人泪
顾仲尘差点气得笑出声来,忍不住哼的一声:“阁下若是不识音律不妨明言,又何需在此装腔作势?”
徐子桢嗤笑道:“嘿!我要奏曲也只给琉璃姑娘一个人欣赏,你凭什么不出钱听白戏?”
顾仲尘深吸一口气,强自微笑道:“只要阁下愿意,在下即便出些银钱又有何妨?”
这小子真没完了,徐子桢现在真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冷笑道:“好啊,一百两银子,我就给你来一个开开眼,怎么样?顾大才子!”
他这顾大才子四字特地加重了语气,这让顾仲尘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象被他抽了个无形的耳光,心里顿时一个冲动,叫道:“好,一百两便一百两!”
倒是旁边张令等几人颇为不服气,叫嚣道:“你以为你谁啊?弹个曲就要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既然这位兄台开出价了,这区区黄白之物又算什么。”顾仲尘忽然伸手一拦,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兄台,请吧。”
徐子桢没想到他真的愿意出这一百两银子,显然有些吃惊,脸上yīn晴不定,隐现几分尴尬,顾仲尘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我叫你装!
两人的针锋相对忽然以徐子桢的沉默告一段落,整个大厅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徐子桢身上,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个想法,那就是这小子在装腔而已,怕是他哪一种都不会。
“唉……”徐子桢忽然长叹了一声,神情落寞地说道,“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众人一愕,也不知道他这话说的究竟是自己还是顾仲尘,只见他看向琉璃,微笑道:“琉璃姑娘,借把嵇琴用用。”
嵇琴也就是胡琴,后来改成叫作二胡,徐子桢确实是在装腔,但他并不是什么乐器都不会,至少他会二胡,而且拉得还很好。
徐子桢的父亲以前是běi jīng京剧团的,一手二胡拉得漂亮之极,被称为是镇团之宝,徐子桢从小在父亲的教育下也拉得娴熟之极,后来在中学时还得过běi jīng青少年民乐比赛的二胡第一名。
大厅里的这些人自然不知道这个,但在北宋年间嵇琴并没有什么出名的曲目,可说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乐器而已,他们自然大感好奇,同时也隐隐期待着徐子桢会怎样出丑,毕竟他是豪言过的。
琉璃招手让乐师递来一把手工极好的嵇琴,亲手交到徐子桢手里,然后静静地退到一旁。
徐子桢深吸一口气,端坐了下来,微微瞑目沉吟片刻,琴弓搭在弦上,手腕一动,一首经典名曲《二泉映月》缓缓而起。
曲声低缓深沉,一股悲凉沧桑的感觉莫名地涌上所有人的心头,徐子桢面如沉水双目微闭,左手抚弦右手拉弓,在这一刻他的样子在别人看来竟象个饱经世事的垂暮老人,正以琴声纪念着某些人某些事。
徐子桢确实不仅仅在演奏,而是由这曲子想起了去世的父母,如今他来到了这个相隔许多年的朝代,即便是想要去拜祭都已不可得,一缕缕思念在他手下化作一个个音符,悠扬悲伤,流进了所有人耳中。
在曲子进入尾声时,音调由扬到抑婉转下行,结束在轻奏的不完全终止上,充满着无尽的惆怅与思念,最终愈发舒缓而趋于平静。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已经呆滞了,现场寂静一片,徐子桢放下二胡,幽幽轻叹了一声。
这道轻叹有如一个完美的休止符,又象是击垮众人心理防线的最后一锤,琉璃只觉娇躯一震,两滴晶莹的珠泪竟不自觉地从眼角悄然滑落。
大厅内一片死寂,半晌后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忽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徐子桢和顾仲尘的斗气也好抢风头也好,都和他们毫无关系,而在他们耳中真真切切听到的,是徐子桢那首动人心魄催人泪下的曲子。
二楼包厢内,七哥也是极为讶然,他也原本以为徐子桢是在故弄玄虚,却不料峰回路转,徐子桢还真的拉了这么一首好曲来,就连一旁的容惜都被感染得黯然神伤,那双灵动的双眸中蒙了一片雾气。
“此人果真让我意外!”七哥长出了一口气,刚才那首曲子其实对他的触动也不小,只是他心思深沉,不容易表于脸上而已。
容惜不着痕迹地擦拭了一下眼角,嫣然道:“此人开口闭口大白话,任谁都会以为他只是个市井之徒而已,只是谁若真这么以为,那便真会被他骗了。”
“哦?”七哥大感好奇,笑吟吟地看向她,“如此说来倒是小妹你慧眼独识才了。”
容惜回以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这家伙又何尝没骗过自己?庙会上的绝世佳句,还有那瓶睫毛膏,谁会认为是出自这个粗鄙不堪的布衣之手呢?
……
徐子桢伸出两指拈起桌上的银票看了看,忽然对琉璃微微一笑:“琉璃姑娘,能赏杯茶喝么?”
琉璃终于回过了神,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也回以一笑,纤纤玉手轻挥:“公子,请!”
今天和琉璃喝茶的最终人选还是落在了徐子桢身上,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意外,只是那位江南第一才子顾仲尘的脸sè不大好看,平白无故输了一百两银子,还是输给了徐子桢这么一个满口大白话的粗人。
只是,他真的是个粗人么?
红袖招的规矩,谁能获得琉璃的青睐,谁才能入琉璃香闺奉茶,钱同致和段琛虽然被留在了大厅内,却没有感到遗憾,徐子桢是和他们一起来的,而且今天晚上一词一曲震惊了所有人,这一点就让他们两个长了不少脸。
琉璃的房间在红袖招三楼,这里是整座楼中位置最好的房间,门外挂着用相同大小的珍珠所串而成的帘子,还没走近便能感觉得到一股柔和的光芒迎面而来,掀帘而入是一个宽敞的小厅,家具是jīng雕细刻的紫檀所制,墙上挂着不少名人名家的字画,屋角一隅摆着个紫金香炉,正燃着不知什么名目的熏香,闻着很是醒神。
在这样的环境下喝什么茶已经不重要了,徐子桢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是进了某个大儒的书房,怎么都和红袖招这样的地方联系不起来。
琉璃请徐子桢落了座,抿嘴笑道:“本来按惯例琉璃是要弹奏一曲以助雅兴的,只是公子方才一曲让琉璃全然没了信心,还望公子见谅。”
徐子桢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听曲,一来他心里有事,二来他对这年头的曲子实在提不起兴趣,听琉璃这么一说赶紧摆手道:“琉璃姑娘别客气,我来这儿找你其实不为喝茶。”
琉璃俏脸一红,低声道:“公子,琉璃素来只奉艺不卖身的……”她面带羞涩眼波流转,妩媚之极,只是在低头的一刹那间眼中闪过一道隐秘的寒光。
徐子桢愕然,随即哈哈大笑道:“怪我没说清楚……放心吧琉璃姑娘,虽然你貌若天仙让我心痒难搔,不过我暂时没那意思。”
琉璃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话说得,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呢?
这时一个丫鬟端着个托盘奉上茶来,琉璃借机端起茶杯盈盈笑道:“公子今rì所奏之曲令琉璃大开眼界,不知公子可否将此曲割爱?”
徐子桢脸上的笑意忽然慢慢敛起,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肯,只是……这曲子包含着我对亡父亡母的思念,怕是你这红袖招不适合。”
看着他的眼神,琉璃竟然一下子语塞了,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这个男子的眼神深邃忧伤,让她心底生出了一股莫名的酸楚。
徐子桢忽然展颜一笑:“抱歉,让你也跟着不开心了,咱们说些别的吧,要不然就浪费了今天的机会……对了,话说我还没问清楚,象我这么跟琉璃姑娘喝一次茶,咱得付多少钱?”
他摸着怀里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心里有些惴惴,也不知道得用去多少。
琉璃不禁莞尔,伸出两根青葱似的玉指。
“二十两?呼……还好。”徐子桢心里一定,所幸这茶钱不算太夸张。
琉璃笑着摇了摇头:“是二千两。”
“什么?二……二千两?”徐子桢大吃一惊,猛然间觉得胯下蛋蛋隐隐作痛,自己真特么二,为了做个广告就得花二千两,而且看样子连这花魁小妞的手都摸不着一下,这也太亏了。
见他这副样子,琉璃再也按捺不住,吃吃轻笑花枝乱颤,徐子桢压根就没那么多银子,自知理亏,可现在茶也喝了人也见了,就算现在走人也得付那二千两银子。
“公子不必多虑,这茶资么……却是可以用其他抵消的。”琉璃忍住笑说道。
徐子桢大喜:“真的?”随即脸sè一垮,“你不是打算让我留在这儿当龟奴吧?我可是卖身不卖艺的!”
琉璃扑哧一下又笑了出来:“那倒不用,如公子这般人物,在我这里不免掉了身价,若是公子今rì不便,不妨答应琉璃一个小小的条件,今rì这茶资自然就算抵消了。”
“呃,你先说,是什么条件?”徐子桢心里惶惶,怕的是琉璃提出些什么希奇古怪的条件。
琉璃一双玉臂支在茶几上,素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副妩媚的模样瞧得徐子桢心里一阵酥麻。
“我想请公子答应我,但凡再有那稀罕物事,比如睫毛膏,记得先送一件于我,不知公子可愿应允?”
“这个自然……啊?!”徐子桢猛的回过神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第18章:温大小姐
琉璃又是抿嘴一笑,风姿嫣然尽显妩媚:“公子莫不是以为,我足不出户便似那笼中鸟么?其实……这苏州城里大小事情,琉璃还真鲜有不知的。”
徐子桢大感希奇,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了,红袖招是苏州城里最大最火的青楼,相当于一个情报集中地了,何况她琉璃又是这里的头牌,多少人打破脑袋都想和她套个近乎,这些稀罕物的消息自然也是那些狼兄的手段之一了。
“不知公子考虑得如何?”琉璃还是笑吟吟的,她现在越看越觉得徐子桢有趣,也是越看越觉得看不懂他。
徐子桢哪有什么不肯的,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有这么一个花魁当活招牌,比什么广告都有用,再说了,人家也只是说再有稀罕物事,可这创新不创新的不还是自己拿主意么。
“嘿嘿,好说好说。”今天这钱的问题解决了,徐子桢就觉得心里一块石头放了下来,索xìng掏出那瓶带来的睫毛膏递了过去,笑道,“别说一瓶小小的睫毛膏,就算琉璃姑娘要我以身相许我都绝没二话,给,送你了。”
琉璃自动忽略了他话里的调戏之意,权当没听见,素手接过那个小瓷瓶端详了起来:“此物……如何使用?”
徐子桢暗乐,原来你光知道这名字,不知道怎么用啊?那我有福了。
“咳……那个,我来教你。”说着装作一副正经模样凑了过去,“眼睛往上看,对了就这样……”
等凑到近前时,徐子桢忽然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事,原来琉璃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脂粉痕迹,这张惊艳娇媚的脸蛋竟然是纯天然的,毫无修饰的,这就不得不让徐子桢吃惊了。
这妞要是化起妆来得是什么模样呢?反正扪心自问,到时候老子肯定是挡不住这诱惑的。
徐子桢半张着嘴,呆若木鸡地看着琉璃,心里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琉璃眼睛看着房梁等了半天没见动静,回眸一看才发现了徐子桢的样子,顿时俏脸一红,嗔道:“公子!”
哎哟我的妈,徐子桢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四肢疲软一肢僵硬,心里一股邪火差点就冒了出来,这琉璃果然是个妖jīng,一点没看错。
徐子桢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这才把自己的心思压了下去,干笑道:“不好意思,想到别的事儿了……咱们开始吧。”
就象给莫梨儿和容惜试的时候一样,徐子桢有意无意地在刷的时候将手轻蹭了几下琉璃的脸蛋,啧啧……真滑!
琉璃早已双颊晕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她虽然是红袖招的花魁,可却从不与男子有肌肤接触,徐子桢这样恬不知耻地揩着油,她直恨地牙根痒痒,却偏不敢随意动弹。
徐子桢表面上装得十分正经,实则肚子里早已乐得生疼,不过他也知道什么事都不能太过分,油揩多了也闹肚子。
“哦对了,明天午时,谢馥chūn正式发售睫毛膏,还望琉璃姑娘带上些姐妹们去捧场哟……哎,好了。”徐子桢终于停了下来,顺手拿过一旁的镜子递到了琉璃眼前,也顺便转移了琉璃的注意力。
看着他装模作样一副正经样子,琉璃愈发的恼恨,但又发作不出来,只得咬着银牙强打笑颜忍着,一听说好了,赶紧凑到镜子前,却顿时吓了一跳。
这就是睫毛膏么?果真好神奇!琉璃一下子将徐子桢刚才的举动抛到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好奇,这个男人一副市井之相,可偏偏让人琢磨不透,他究竟是何许人?
两人在随后的时间里各怀心思地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直到最后徐子桢也没跟琉璃提起要情报的事情,今天显然把她得罪得不轻,自己能囫囵着出红袖招那扇大门就算命大了。
……
徐子桢走之后琉璃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门外发呆,这个男人太奇怪了,有时候象个十足的泼皮,可偏偏却文采斐然,而且以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做出睫毛膏这种女人的东西,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在琢磨着徐子桢,徐子桢也在琢磨她,只是两人琢磨的方向不同而已,徐子桢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这妞太象个妖jīng了,一举手一投足都透出一股子媚劲,随时能要了男人的老命。
来到大门外被夜风一吹,徐子桢sāo动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可随即一拍脑门,泡妞泡迷糊了,钱同致和段琛呢?
正想着,只见从大门内走出四个人来,段琛的两名随从一人架着段琛一人架着钱同致,都是脸现无奈之sè,显然这哥俩喝了不少。
徐子桢赶紧快步迎了上去,错愕道:“老钱,小段,你俩这是啥事想不开啊?”
段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钱同致稍微好些,眯缝着醉眼咧嘴笑道:“张令那王八蛋……嗝……见你进了琉璃房里,就,就他妈吃醋了。”
“是他们几个把你们灌成这样的?” 徐子桢的脸sè渐渐沉了下来,这几个小子真是不知死,他可不管张令什么来头,反正自己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嘿,你……放心,那几个王八蛋也……也没多好过,都躺桌底下了。”钱同致话都没法说完整,却依然满脸兴奋,“小段真是好样的,一个人……嗝……一个人拼倒俩……”
话说到这里,他的语声渐渐低了下来,最终趴在那随从的肩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徐子桢无奈地摇了摇头,从那随从手里接过钱同致来,就此分开各回各家,临行前关照了一下那两个随从,让他们记得顺路去一趟谢馥chūn把段烟带回家,然后自己一个人扛着死醉的钱同致艰难地往府衙而去。
想想来北宋没几天,却已经交了这么两个朋友,徐子桢忽然觉得自己运气很好,不说别的,能为了朋友豁出小命和人家拼酒,光这一点就极为难得。
想到这里,徐子桢忽然发现一件事,钱同致和段琛似乎光和别人拼酒了,连个姐儿都没找,那这次红袖招之行可不亏死么?
妈的,张令那几个小子,下回逮到机会非好好搞他们一顿不可!
一路想一路走,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府衙大门外,钱同致个子不小,把徐子桢累出了一身臭汗,不过胜利就在前头,总算是不用再坚持多久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声响,马蹄得得,车声辚辚,徐子桢也没在意,继续咬着牙扛着钱同致往前头的边门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惊讶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那边莫不是表哥么?”
徐子桢一回头,正看见身后来了辆马车,车厢上挂着一道厚厚的朱红sè帘子,看不见说话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看见美女就口花花这是徐子桢的特点,虽说他还没见到车内美人的脸,却还是随口调笑着应道:“表妹,叫哥啥事儿?”
“吁……”
一声轻喝,马车停了下来,从车里蹦下个明眸皓齿的清秀丫鬟,双手叉腰瞪着徐子桢道:“哪里来的狂徒,敢对大小姐无礼!”
车帘一掀,一道倩影跨了下来,眉似远山目如秋水,唇若点绛肤白如雪,容貌秀美气质出尘,和琉璃比起来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冷傲,只是好象刚赶了不少路,脸上略带风尘之sè。
嘶!好一个冰山美人!这可是上等货sè啊!
眼看那个丫鬟咬牙切齿象是随时准备上来拼命的架势,徐子桢忍不住嗤笑道:“大小姐?哪家的大小姐?别以为长得大就……”说到这里瞄了一眼那美女高耸的胸脯,嗯,胸形不错。
美女脸sè一沉,冷冷地说道:“你说什么?”
徐子桢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她刚才叫表哥,肯定不是在叫我,那只有旁边这个醉死的钱同致了,那不就是说她是温知府的女儿?我勒个去,才刚上班就得罪老板的女儿,大事不妙啊!
他眼珠一转,抬头挺胸满脸不服气地说道:“我说别以为眼睛大就是大小姐,瞪着我干嘛?就说你呢,凶什么凶,不就是长得漂亮点么?”
“你!”美女一阵气结,那个小丫鬟更是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赶紧捂着嘴别过脑袋去。
这时醉得象死猪似的钱同致居然醒了过来,乜斜着醉眼朝那美女看了一眼,咧开嘴傻傻一笑:“咦?表妹你……嗝……你回来啦?”说完回头对徐子桢道,“小徐,这是我表妹,温……嗝……娴。”
第19章:螳螂捕妞,女侠在后
果然!她还真是温知府的女儿!这下玩完了,瞧这丫头一脸锅底灰的模样,这小鞋是穿定了,还他妈是红缎面鸳鸯鞋……
他心里想着,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着温娴长裙下那双小巧jīng致的金莲看去。
温娴敏锐地发现了他的视线,忍不住怒道:“你那贼眼往哪里看?表哥,这登徒子是何人?”
钱同致醉得随时都可能躺倒在地,哪里还能发现温娴的怒火,傻笑着说道:“这……这是我兄弟,徐子桢。”
徐子桢暗松一口气,还好这小子没开口直接说自己是这苏州府新招聘的捕快,温娴也似乎对这回答不甚满意,刚要追问,只见钱同致打了个干呕,随即嘴巴一鼓,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这一晚上光和人家拼酒,什么主食都没吃,从嗓子里喷出来的除了酒还是酒,那股刺鼻的味道和浑浊的颜sè让温娴忍不住惊呼一声往后避了开去,玉手捂着鼻端,显得十分厌恶。
钱同致这一吐连绵不绝,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外喷着。
徐子桢正好找到借口,假装惊慌地说道:“哎呀老钱你先忍忍,照你这吐法可别把盲肠都给吐了出来,赶紧的,我带你进去喝碗醒酒汤去。”说完忙不迭地架着钱同致往府门里跑,也不管温娴是不是要找他麻烦。
逃命要紧,待会儿进门就把这货剥光,我还就不信你能追进来看裸男!
好不容易将钱同致送回了他房里,自有丫鬟过来接手替他换洗,徐子桢也不敢多作停留,脚下抹油溜回自己的住处,四下偷偷望了一眼,见温娴没追过来,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好歹今晚是逃过一劫了。
明月当空,星疏无风,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声。
徐子桢也不懂那几长几短算是几点,不过估计怎么的也过了半夜十二点,这一天把他累得够呛,跑东跑西不说,临进门还被大小姐吓出一身汗。
想起温娴那张冷得结霜的脸,他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自己在这衙门上班,早晚都会碰到她,这小鞋看来还是免不了要穿一下的。
他暗自琢磨着,顺手打开了房门,却忽然发现黑漆漆的屋内影影绰绰地端坐着一个身影,依稀能看得出那窈窕的身段,他心里正有鬼,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我去!不会这么快就追来了吧?
那个身影忽然悠悠开口道:“把酒言欢兴尽而回了么?我还以为你会在红袖招留宿。”
徐子桢一愣,很快听出了这个声音,可不正是那个喜欢在夜里飞来飞去的容惜么?
“靠!我说姑nǎinǎi你怎么老是喜欢这么神出鬼没的,哥差点被你吓尿了。”徐子桢边说边走进门,顺便点起了桌上的油灯。
容惜依然那副打扮,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灵气逼人的星眸,听他说得粗俗,不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问道:“你胆子这么小么?”
徐子桢没好气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红袖招的?你又跟踪偷窥我?”
容惜笑着啐道:“呸,我何时跟踪过你?为何要说又?”
“那你就是承认今天跟踪了?”徐子桢边说边脱着衣服,也不顾忌到面前有个大姑娘,衣服上被钱同致吐了个湿透,不赶紧换了怕是把自己焐成酒糟了。
“你!”容惜被他这举动搞了个措手不及,顿时耳后红了通透,急忙别过头去。
徐子桢暗自得意,让你丫吓唬我!就算你能飞来飞去身手了得,那也还是古代的妞,看你害臊不害臊!
哎对了,身手了得?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转移话题道:“对了容惜,我想请你明天帮我个忙。”
容惜一愣,回头问道:“何事?……哎呀你这人!”话没说完啐了一口又赶紧别过头去。
“呃?哈哈……”徐子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呢,赶紧抓了件衣服套了起来,这才走到桌边坐下。
油灯昏暗,徐子桢离到近时才看清楚,今天容惜还是涂了睫毛膏,那又长又密的睫毛让她的眼睛显得更亮,他不禁啧啧称赞道:“虽说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不过光看这双眼睛就知道你是个大美人了。”
容惜不接招,只淡淡地说道:“不必如此奉承,要我帮什么?直说便是。”
“被你看穿了。”徐子桢哈哈一笑,指了指她的睫毛问道,“这睫毛膏你觉得如何?”
容惜瞥了他一眼:“连琉璃姑娘都说好了,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咦?连我和琉璃说什么她都知道?这特么是一女特工啊?
徐子桢有心问个明白,不过还是干咳一声进入正题:“明天中午在谢馥chūn正式发售睫毛膏,虽说我这前期的广告工作做得不是很足,但我还是相信会有不少人闻讯而来的。”
容惜虽说有些不明白他嘴里的新鲜词是什么意思,不过大概还是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听他说下去。
“而睫毛膏这东西只有女人用,也就是说明天谢馥chūn可能会有很多女人去,是不是?”
容惜神sè微微一动,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徐子桢忽然脸sè一整,认真地说道:“最近苏州府里闹得人心惶惶的掳人事件正是以女xìng为主,而且都是年轻女子,明天的睫毛膏发售虽然有我一份想赚钱的私心在里面,但同时我想借这个机会引那些掳人的蟊贼出现。”
他笑了笑:“我想那些贼应该不笨,明天这样的机会可不会错过。”
容惜点头道:“我也想到了此事,那你打算要我如何帮你呢?”
徐子桢拿过一个茶杯,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边画边说道:“你看,这里是谢馥chūn,从门口出来左转是阊门,那里是市口要地,繁华热闹,而往右这条叫石路,再过去就满是小街小巷的,我是那些贼的话肯定会守住石路这个口,等着落单的年轻女子跟上去,然后到了那些小巷里再动手。”
说到这里他看向容惜:“你看,晚上你能在红袖招那么热闹的地方跟踪我而没让我发现,说明你的功夫有多牛叉,我想请你在石路这口子躲着,到时候螳螂捕妞女侠在后……”
容惜只觉得自己尽管已经对他了解了不少,可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他,这个满口粗言鄙语的市井匹夫能文能武,而且还心思缜密,看来让他当这捕快果然没错。
“好!”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子桢,一口应允了下来,此人平rì里嬉皮笑脸,难得认真起来倒也颇见沉稳。
只是徐子桢很快又恢复了本xìng,对她挤眉弄眼地笑道:“都这么晚了,你不打算跟我挤一个被窝暖和暖和么?”
容惜直接选择了无视,翻了个妩媚的白眼起身往窗外一跳,瞬间消失了影踪,留下了被电得七荤八素的徐子桢。
“乖乖,这丫头的电力越来越足了,我老人家有点儿招架不住啊!”
第20章:莺莺燕燕来助阵
第二天徐子桢直睡到rì上三竿才起身,花爷抢地盘那事不用他参合,反正有雷振把着大局,出不了差错。
洗了头擦了脸,再用刀刮了刮胡子,jīng神饱满地背上连夜灌好的好几十瓶睫毛膏,象做贼似的轻手轻脚溜出门,今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做,万一不小心被温大小姐发现,那就麻烦大了。
才刚出了门,就见钱同致远远走了过来,两人一抬头碰了个眼对眼,钱同致张嘴就叫:“小徐你这是要去哪儿?”
“嘘!”徐子桢大急,赶紧示意让他闭嘴,左右看了看一路小跑往门外跑去,钱同致不知怎么回事,快步跟了上去。
直跑出一条街,徐子桢才慢下了脚步,钱同致好笑道:“你干嘛呢?被人追杀么?”
徐子桢抹了把汗,心有余悸:“还不是你表妹。”
钱同致大奇:“我表妹?她要追杀你?”
徐子桢道:“不说了,就是个误会,当时我也不知道她就是温大小姐。”
钱同致恍然,笑道:“莫非你非礼她了?”
“非礼你妹!”
“她可不就是我妹么?”
徐子桢无奈之下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钱同致越听越好笑,怜悯地看着他道:“小徐你完了,我表妹可是心高气傲之极的,哪容你这般调笑?”
徐子桢没好气地说道:“我哪知道那是你表妹,大半夜不睡觉在街上溜达,我还以为哪家楼子里的姑娘送外卖呢。”
钱同致哈的一笑:“你还真敢想,我表妹在京城修文堂研学,乃苏州地界出了名的才女,昨rì连夜赶路回家而已。”
修文堂?听见这熟悉的名字,徐子桢倒是愣了一下,从别人的嘴里听得出来这地方名气很大,没点能耐的还进不去,而且这还是重男轻女的北宋年间,她一个姑娘家家能进这样的学堂,看来还真有些不简单。
钱同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放心吧,我表妹一大早就出门了,她是个孝女,趁着中秋难得回趟家,上山祭奠我舅母去了,不在府里。”
徐子桢松了口气:“那还好……老钱你没事干吧?陪我去看美女。”
钱同致眼前一亮:“天大的事也不如看美女大啊,走!对了,是哪里的美女?红袖招还是怡情坊?”
徐子桢不屑地说道:“瞧你那点儿出息,就知道这些楼里的姑娘么?咱们去看素人。”
“何为素人?”
“瓜,素人就是良家。”
两人边说边走,一个心里装着赚钱的念头,一个心里满是素人,不禁脚下生风很快来到了阊门,远远看见谢馥chūn的黑底金字招牌,却见大门虚掩,象是打烊了似的。
徐子桢一愣,过不了多久就要正式开卖了,这门口怎么也不挂个广告牌什么的,甚至还关上了门,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门外,徐子桢伸手一推门,却被吓了一跳,只见店堂里站着十几个年轻女子,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钱同致眼尖,失声叫道:“咦,这不都是红袖招的姑娘们吗?”
徐子桢定了定神,仔细看去,这才发现果然如钱同致所说,有好几个正是他昨天在红袖招见到过的。
那些姑娘们三两成群低声私语,看着左边那个柜台,在那里有张椅子,也坐着个红袖招的姑娘,莫梨儿正手里拿着睫毛刷在给她上着妆。
“哟,忙着哪?”徐子桢笑着走了进去。
莫梨儿抬头见是他来了,顿时喜出望外,刚要招呼,徐子桢赶紧摆手说道:“小心手里,可别把人家画成灶王爷。”
“扑哧……”莫梨儿被他逗得忍不住一笑,反倒是小手一抖,把那姑娘吓了一跳。
徐子桢笑道:“你看,我说要闯祸吧?”
莫梨儿忍着笑给那姑娘把睫毛膏刷完,这才说道:“徐大哥,你怎地此时才来?”
徐子桢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说道:“昨儿晚上我想你想了一宿,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可把我给困死了。”
莫梨儿小脸一红,垂着脑袋扭捏地道:“徐大哥又拿梨儿说笑。”
徐子桢就爱看莫梨儿这害羞的样子,心里大乐,刚要再说几句调笑之言,却见莫谢氏从后堂转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小篾篮,里边装着厚厚一堆睫毛刷,身边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身影,正是红袖招的头牌姑娘琉璃。
他赶紧闭嘴,换了副嘴脸迎了上去,将手中那包睫毛膏放到了柜台上,笑道:“伯母,总共八十瓶,反正这玩意儿放得起,不容易坏,慢慢卖吧。”说完对琉璃点了点头,笑道,“琉璃姑娘果然信人,我还担心你今天会不会来,看来是我多虑了。”
莫谢氏笑吟吟地说道:“徐公子太也谦虚了,有了琉璃姑娘和这些姑娘们帮忙,怕是你这些还不够卖的。”
帮忙?徐子桢还有些没明白过来,却见琉璃款款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风情毕现:“琉璃既答应了公子,那必定不会爽约的,并且……”说到这里她抿嘴一笑,“琉璃今rì特地请姐妹们为这睫毛膏初售来助拳,却不知公子可否满意。”
说完她玉手轻拍,包括刚上完妆的那个姑娘在内的十几个姐儿齐齐站直转过了身子,面向徐子桢吃吃而笑。
嚯!徐子桢顿时眼前一亮,这些姑娘原本就是红袖招千挑万选的美貌女子,打扮得又是花枝招展的,如今更是全都涂上了睫毛膏,一双双妩媚妖艳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了徐子桢,让他一下子有种错觉,自己这是到了选美舞台了?
身边的钱同致尽管是花丛老手,却没见过这种阵仗,早已被电得浑身酥麻,呆滞在了原地,脸上带着傻笑,连嘴角淌下了口水都不自知。
莫谢氏笑了笑,对莫梨儿吩咐道:“梨儿,开门吧。”
“是,娘。”莫梨儿快步走到门口,将两扇大门开了出来,那些化完了妆的姑娘们鱼贯而出,来到谢馥chūn大门外站作两排。
徐子桢早已看得傻了,自己只是想让琉璃带些姐妹来买几瓶而已,却变成了眼下这副光景,苏州府第一青楼的红姐儿来当礼仪小姐,这排场可太大了!
琉璃掩嘴轻笑,声若莺啼:“琉璃如此安排,不知公子可否满意?”
“满意满意!太特么满意了!”徐子桢如痴如呆地看着这一幕,吃吃地说道。
第21章:赚钱了赚钱了
直到莫梨儿的轻声呼唤叫醒了徐子桢,他才回过神来:“啊?梨儿怎么了?”
莫梨儿微笑道:“徐大哥忘了一件最是要紧的事情,这睫毛膏该作何价钱出售?”
哦对,价钱还没定,自己可指着这玩意儿发财呢,他笑吟吟地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莫梨儿道:“二两银子么?”
徐子桢摇头笑道:“不,是二十两。”
“什么?二十两?!”莫梨儿顿时惊呆,身边不远处的莫谢氏听见了也是一脸震惊。
要知道谢馥chūn里卖的最高档的胭脂也只有三两银子一盒,那还是用的檀香木盒子,这睫毛膏虽说贵重,可毕竟那白瓷瓶只有拇指般大小,这么一点点东西卖二十两,就连莫梨儿这般恬淡xìng子都忍不住要骂他一声jiān商了。
徐子桢才不管这些,钱赚到口袋里才是真的,他虽然上学时历史不太好,可也知道宋朝是历史上最有钱的一个朝代,这年头大宋百姓的人均生产总值能抵得上几个英国人,也就是说英国人一天只能吃一个包子的话,大宋百姓却能吃两个还能扔两个。
不过他看莫梨儿一脸纠结的样子,还是笑着开导道:“梨儿你不懂,俗话说物以稀为贵,既然全天下就咱谢馥chūn有这东西,那还不往死里宰别人么?再说了,虽然咱这瓶子小,可一瓶能用好久呢,难不成咱们卖了一瓶就坐等别人一年后用完再来买么?”
莫梨儿年纪不大,可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里耳濡目染,对生意这门学问还是知道不少的,象徐子桢这样做生意她其实大大的不以为然,可出于对徐子桢的信任,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谢馥chūn是苏州地界的老牌脂粉店,百多年经营下来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可今天忽然间大改行事之风,在门外站了那么多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着实引人眼球。
这么多红姐儿平rì里可是得花了钱去红袖招才能看得到,今天却是只要路过就能看个真切,红裙罗帕,秋波流转,象钱同致这种青楼老手都被电成了那副傻样,可想而知那些老实本份的百姓了,路过的那些男人如痴如醉,愣在街边看直了眼睛。
有那老婆在身边的直恨得猛掐自己丈夫,同时恨恨地咒骂着“狐狸jīng”“不知羞耻”等等,黄脸婆们心中暗暗懊悔,早知道今天不走这条路了。
这时有人眼尖发现了问题所在,顿时叫了出来:“哎,这些姐们儿眼上抹什么了?”
他这一说旁边立刻有人反应了过来:“啊呀果然,怎么这眼睛看着跟妖jīng似的!”
很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情况,那些姑娘们见面前围的人越来越多,看准时机咯咯娇笑道:“各位爷,觉得好看么?这是谢馥chūn新出的妙物,叫作睫毛膏,此时才刚开始出售呢。”
所有人顿时恍然,可随即一阵吃惊,这果然是妙物,那些姐儿的睫毛一个个都变得又长又翘,几乎能搁根牙签在上边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男的倒还好些,只是在那边继续看着不花钱的红姐儿,可那些女的就站不住脚了,哪个女子不爱俏?哪怕黄脸婆也要想着法儿让自己年轻漂亮些,好勾住自己男人的心。
人群内的女子几乎全都眼睛一亮,想都不想直往谢馥chūn里跑,很快,宽敞的店堂内就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女人在追求漂亮的时候是最能狠得下心的,不管在宋朝还是二十一世纪,这都是无法颠覆的真理,那些进店的女子在得知这睫毛膏的价钱后,只要是口袋里有钱的,无不痛快地买下一瓶,而那些家境不好的依然不舍得离去,在柜台边踯躅寻思着要不要借钱来买。
这下换成那些男的暗自懊悔了,二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花这代价只买这么小一瓶玩意儿,不由得一个个肉痛心跳暗骂自己那个败家娘们。
不得不说现在的情形已经超出了徐子桢的预计,人cháo已经把他挤到了柜台后,满屋的香粉和刨花油的味道让他有种想打喷嚏的冲动,难受之极,可看着孙姐吴姐将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收了回来,他这心里却说不出的舒坦。
赚钱了赚钱了,一瓶二十两,八十瓶就是一千六,可这些玩意儿的成本加起来总共也就三两银子不到,难怪梨儿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鄙视俩字。
莫谢氏和莫梨儿分站两边,教着那些女客如何使用如何上妆,琉璃则是退到了一边,暗中打量着徐子桢,她看到了徐子桢脸上乐得快笑开了花,这分明就是一副jiān商的模样,哪还有昨晚在红袖招时技惊四座的风范?
不到一个时辰,徐子桢带来的八十瓶睫毛膏卖了个一干二净,还有许多来晚了没买到的在抱怨的同时付了订金,这一切让莫谢氏这个脂粉业的资深人士也大感吃惊。
徐子桢看着那一堆银子乐得心花怒放,大手一挥叫道:“今天有一个算一个,松鹤楼我请客吃饭,不醉不归!”
莫梨儿扑哧一笑:“徐大哥,你先莫急着吃饭,明rì尚有不少客人要来取货,梨儿觉得你还是先准备货物才是。”
徐子桢一拍额头:“对啊,把这给忘了……这么着,你们谢馥chūn应该有自己的工坊,我把配方和做法交给你们,以后这东西就由你们来做吧。”
莫谢氏一惊:“这……这怕是不妥吧?”
以今天这初售的场面来看,睫毛膏的火暴是可以预见的,配方和做法在这脂粉业中也就绝对成了一个贵重物什,徐子桢说给就给,她是怎么都不敢接下手来的。
徐子桢哪在乎这个,在他看来莫梨儿早晚是自己的人,小小睫毛膏的配方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当着莫谢氏的面可不敢把话说出来,只是大大咧咧的一摆手,找来张纸准备把配方写下来再说。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五大三粗黑得象块碳,一进大门就扯开嗓子叫道:“大哥!”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店堂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徐子桢扭头看去,却见正是他新收的“小弟”花爷。
现在才过午时没多久,徐子桢算算时间,笑道:“事办成了?”
花爷咧嘴一笑:“成了,有大哥帮着,这事儿不成都难。”
今天可能是花爷来苏州后最为扬眉吐气的一天,他本是淮yīn人氏,多年前因家乡闹水灾,辗转来到了苏州府求生活,可自己本就是逃难的,没资本做生意,也没什么手艺,眼看这rì子快过不下去了,被逼无奈之下才做起了这泼皮营生,平rì里就靠收点摊位保护费之类的。
花爷本xìng爽直爱交朋友,虽说有些好sè,对朋友兄弟却是极好,因此一来二去的几年之间也被他发展成了地头一霸,只是他毕竟是个外来人氏,在当地的根基不深,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是霸占了苏州六城门之中的三门。
昨天他捕人不成反被捕,落在了徐子桢手里,原本他只是无奈之下暂时委曲求全而已,却没料到徐子桢主动给他抛出了橄榄枝,开口说要助他成为苏州城唯一的老大。
他对这事根本就是不信,看徐子桢的年纪和外貌也不象有这么大能量的人,当时虽然口头应了下来,心里却着实没底,上午虽然说好要去打另外三城门,但还是先试探着派了人去看了看情况,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府衙的雷捕头一大早就带着手下在六城门之一的娄门外守着,花爷带着一大帮人心中惴惴地走过时他们竟然视而不见,这下花爷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徐子桢这便宜大哥果然没骗自己。
就象花爷自己说的,以他的实力打下任何一个城门都不成问题,现在有雷捕头给他守着城门,另两门的老大哪怕得知了消息也根本不敢跑来助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把娄门给轻易地抢了下来。
这边战斗刚结束,花爷立马带着人直闯齐门,而雷捕头已经早他一步来到了这里,没多久功夫这片地区也姓了花。
葑门也不出意外的在两个时辰后落到了他手里,虽然这一上午把他累得够呛,手下兄弟也有不少受了伤,可他心里却是早已乐开了花。
花爷不知道徐子桢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现在他已经完全把徐子桢当成了自己真正的老大,一句话就能调动衙门的捕快来帮自己,这种能量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泼皮能比的。
徐子桢看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也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双赢的局面,以后有他花爷在,自己好歹在苏州这地界能安全不少,做生意或是其他事也能方便许多。
他笑着拍了拍花爷的肩膀:“花爷,现在起你可算是一方风云人物了。”
花爷微微弯腰,谦卑地笑道:“那也是大哥帮忙。”
一旁琉璃和莫梨儿等人看得莫名其妙,特别是莫谢氏,她自然知道花爷的名头,虽说不至于恶贯满盈,但凶名颇盛,如今对着徐子桢却是这么低声下气的,完全让她摸不着头脑。
花爷忽然笑容一敛,凑到徐子桢耳边低声说道:“大哥,你吩咐我的事儿我去查了,我手下兄弟还真发现了点东西。”
第22章:老子没猜错
“哦?”徐子桢眉头一挑,原本他打算的是花爷打下地盘后可以全面布下眼线,到时候慢慢查就是了,他也很清楚,今天花爷带人抢地盘,哪会有闲功夫管这事情。
花爷神sè有些急,催促道:“大哥,先走着再说吧,那边儿怕是来不及了。”
徐子桢更是奇怪,来不及是什么概念?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回头和莫梨儿交代了一声,配方的事等他回来再说,说完之后问花爷:“带人来了没?”
花爷点点头:“带了,三个兄弟在门口。”
“留一个下来。”
“是,大哥!”花爷也不问留人干什么,招手叫来一个壮小伙。
徐子桢点点头,转身和莫梨儿耳语了几句,一挥手:“走。”
花爷当先领路往门外走,边走边跟徐子桢说道:“今天承蒙大哥照应,老花把三个地盘都给夺了来,从此后只要大哥一句话,老花我火里水里照样去。”
徐子桢笑笑:“各有所需罢了,我这人xìng子懒,出头鸟的事我不爱干,再说有你花爷照拂着,我赚钱做事也能简单不少。”
花爷点了点头,没再把这话题说下去,他xìng子爽直讲义气,虽说有些混黑的常见毛病,但认定的理是绝不会轻易改动的,表姿态的话没必要常挂嘴上,没意思。
两人脚下速度加快,径直朝城东走去,过不多久来到一片破旧低矮的地区,徐子桢抬头抽了抽鼻子,皱眉道:“什么味儿这么冲?”
花爷笑笑:“这儿就是娄门,全江南地界最大的油酱制作地。”
徐子桢恍然,难怪这地方看着象贫民窟似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浓重的酱味,但凡富裕点的人谁愿住这儿?时间久了鼻子都得出问题,到时候有人在跟前放屁都闻不出来。
花爷带着他七转八绕地钻了一阵巷子,最后在一处街角停了下来,指着斜对面一处房子说道:“大哥,这里头有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全都被绑着呢。”
嘿,这事还真碰巧了,徐子桢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运气,要不是碰上花爷,再怂恿他打下这个地盘,估计也发现不了那伙人贩子会把人藏在这鸟地方。
既然现在人已经找到,他也不急着冲进去,而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花爷咧嘴笑了笑:“拿下这块地盘后我派了几个兄弟来接手,好方便以后收月钱,不过其中一个小子最近赌钱亏了个大坑,急着寻钱来堵窟窿,这块地方就这屋子象样点,那小子就翻了墙,钱没找到,倒是发现了这事儿。”
徐子桢也忍不住笑了,再看了看那座房子,红墙碧瓦铜门钹,虽然不见得多堂皇,但和周边的房子比起来确实好了许多。
花爷又说道:“好在那小子能分得清轻重,发现这事后赶紧溜了出来就来找我了,没惊动屋里的人。”
徐子桢点头赞道:“办得不错,不过现在你也是苏州城一号人物了,让你那兄弟以后少干些偷鸡摸狗的活吧,丢份。”
花爷连连点头称是,不敢反驳。
正说着,从远处吱吱扭扭的来了几辆车,排成一溜停在了那座房子外,打头的一辆车上下来一人,青衣小帽中年模样,左右看了看上前轻轻拍了拍门,很快房里有人开了门,两人在门口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就见门内开始有人往外抬着一个个柳条筐,往那几辆车上放去。
花爷低声问道:“那筐看着不对劲,要不冲过去抓人?”
“先等等。”徐子桢想了想说道,“最近这事在苏州城闹得人心惶惶,不把根本解决掉是不行的,咱们先等等,看他们把人送哪儿去。”
那些柳条筐四四方方,编得很密实,从外边看不出里头有什么,差不多有半人多高,不用花爷说,徐子桢也看出了问题,这大小要是藏个人的话是绝对够了,看来他们这是一批人票攒得差不多了,该换地方拢齐了。
没多大工夫,几辆车全都装了个满,车队开始动了起来,徐子桢一扬下巴,和花爷远远地跟了上去。
车队从娄门出了城,绕着城墙走了小半圈,来到了西边的阊门,不远处一条宽阔的河道豁然于眼前,徐子桢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要走水路?
阊门外不远处有个宽敞的河岸码头,人声鼎沸车来人往的,到处是装货卸货的船只。
徐子桢没来过这里,见到这热闹景象不由赞道:“这地方好热闹。”
花爷在旁笑道:“这儿叫万人码头,可是咱大宋的粮油集散地,有句老话叫‘苏湖熟天下足’,苏州湖州两地的米粮能管一多半大宋百姓的饱,这时节又正是粮熟之季,所以这些rì子热闹着呢。”
徐子桢恍然,随即眼睛紧紧盯着那行车队,只见那些车直驱入内,停在了码头里端一个相对人少些的地方,岸边泊着一艘平底宽舷的船,船头插着一杆旗,上边写着三个大字——长兴记。
“这就是那作坊的名字?”徐子桢指着那杆旗问道。
花爷摇头道:“长兴记是京城里一个老字号的油酱铺,每年都得来咱们苏州进不少货。”
正说着,就见船上下来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和车队领头那人招呼了一声,便指挥着开始将车上的柳条筐一个个的往那船上搬了起来。
花爷指着那小厮说道:“这是长兴记的伙计,来苏州进货基本都是他。”
徐子桢一愣,暗忖道:难道是我想多了?这里头可别真是装的酱油吧?
他想了想,问道:“花爷,这地方你熟么?”
花爷闻言一乐:“大哥,我就是这儿的地头蛇,怎么能不熟?”
徐子桢点点头:“那好,想办法让我混上船去。”
“好。”花爷二话不说走了过去,徐子桢稍微落后半步跟在后边,低着脑袋恭着腰,象是花爷的跟班模样。
那小厮老远就看见了大摇大摆走过来的花爷,赶紧迎了上来,笑道:“哟,什么风把花爷您给吹来这糟地方了?”
花爷一瞪眼:“糟个屁!这是老子的地头,哪儿糟了?”
小厮赶紧说道:“是是是,这码头自然不糟,兄弟我说的是咱们这货的味儿糟,怕伤了您鼻子不是?”
花爷笑着啐道:“少他妈给老子拍马屁,你们今儿这是进什么货呢?”
小厮笑道:“就是寻常酱面和几十坛子醋……花爷,咱们这回的份子钱可是交了,不知您这大驾是……?”
花爷一摆手:“老子又不是找你要钱来,你怕个球?赶紧装完走人,老子也得有货要装。”
那小厮一愣,你就是个泼皮而已,装什么货?还不是想趁机再讹点钱银么?他脸上笑容依旧,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散碎银子塞到了花爷手里:“花爷辛苦,小小意思,权当茶钱。”
花爷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小子倒是会做人。”他将银子收进怀里,朝身后一挥手,“去,给爷们儿搭把手。”
“是,花爷!”徐子桢和另一个花爷的小弟应了一声,走过去帮着一起抬那些柳条筐。
那小厮一愣,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花爷却凑了过去,勾住他脖子显得十分亲热地说道:“兄弟,下个月给我带点儿东西怎么样?”
“啊?好说好说!花爷要带些什么?”小厮赶紧回过神来。
趁着花爷吸引那小厮的注意力这当口,徐子桢和那小弟已经抬着一个柳条筐上了船,甲板上还有两个人,靠在船舷边有说有笑的,眼光却不时看向船舱,象是在监督着装货。
徐子桢不动声sè的将筐抬进了船舱,看了一眼四周,低声关照那小弟混在其他几人之中下船去,自己则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躲进了一排柳条筐后,这是船舱内的一个角落,光线昏暗,他躲在这里倒是没人能看得见他。
这些筐大小如一,外表看着没什么两样,他随便找了一个,用力揪开盖子,伸手往下一探,入手冰凉粗糙,圆口圆肚,正是一个寻常酱坛,再往旁边摸去也是一样,整个筐里装着四个坛子,中间还垫着些破布条棉絮之类的东西。
徐子桢心中一个咯噔,暗忖道:难道真的猜错了?
事已至此他怎么都不死心,又揪开个盖子摸下去,还是坛子。
“妈的,白折腾了!”徐子桢暗骂一声,看看四周无人打算溜下船去,既然这里没有,那看来人还在那房子里,得赶紧再踅摸回去。
就在这时,他耳中清楚听到一声呻.吟,轻微细弱,徐子桢只觉jīng神一振,不啻于六月天里喝下一杯冰水。
老子果然没猜错!
第23章:我是你爹!
徐子桢定下神仔细分辨了一番,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发现声音来源是几个放在靠窗处的柳条筐,看着和其他几个没什么区别,他看准一个揪开盖子,借着窗口透入的微弱光线看去,发现筐里蜷缩着一个曼妙的身躯,青丝散乱脸sè苍白,手脚都被麻绳缚着,嘴也被布条绑着。
“怎么是这妞?”徐子桢看清这张脸时顿时一愣,这不是街头卖艺被花爷当众调戏的那个大姑娘么,她不是挺能打吗,怎么也会被掳?
那大姑娘正巧悠悠醒转,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被绑得结实,这一惊非同小可,而且眼前隐约还张笑脸,在贼兮兮地冲自己笑,她下意识地想要尖叫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嘴也被堵上了。
“嘘!”徐子桢发现她醒转,赶紧竖起根指头示意她禁声,凑近了低声说道,“美女,是我,还记得么?”
大姑娘瞪着眼睛仔细看去,很快认出了这张脸,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天他单挑花爷他们几十个人的英姿一直深深印在她脑海里,之后她时不时的会不由自主想起他。
一想到这个,她的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暗自想道:他怎么在这里?莫非是来救我的么?
不得不说她的神经够大条,没先想到自己是怎么被劫持的,反倒先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如果徐子桢知道她现在心里所想,恐怕会哭笑不得。
徐子桢见她呆愣愣的半天没反应,以为她被药迷得还没回过神,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轻声唤道:“美女,醒醒!听见我说的了么?”
大姑娘这才回过了神,勉强动了动算是点头,徐子桢见她神智没出什么问题,赶紧伸手进筐里将她抱了出来。
咦?发育得这么好,居然不是很重,嘿嘿,手感不错……
徐子桢脸上装得一本正经,心里却是乐开了花,那大姑娘早已是晕生双颊娇羞不已。
很快那大姑娘手脚上的麻绳被解了开来,徐子桢先让她等一下,迅速回过头去搜寻其他柳条筐,很快他就发现在这窗边的一排筐里每一个都有人,而且全都是双目紧闭脸sè苍白,显然药xìng还未曾过去。
这时船身猛地一动,徐子桢没留神差点晃一交,很快他反应了过来,船开了。
“妈的,这下麻烦了。”徐子桢暗骂一声,本来船没开的话还有花爷在岸边,救人也好抓人也好,总算有帮手,现在可好,就自己和一个刚醒没多久的大姑娘。
他在船上心念如电转地想着对策,岸边的花爷更是心里大惊,他正和那小厮说着话,却见船没一点征兆就开了起来,他吃惊道:“怎么船开了?”
小厮一愣:“啊?您不是说让咱们快点么?”
花爷有些抓狂:“那你怎么不上船?”
小厮笑道:“哦,明儿还得拉一批货,我跟那船货一起回去。”
这下完蛋,大哥一个人在船上,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花爷脸上不露声sè,心里却暗暗发苦,点了点头说道:“行,那你忙去吧,我自个儿溜达溜达。”说完不再理他,转身而去,才一出码头就拔足狂奔了起来。
妈的,赶紧找人来,大哥有麻烦了!
……
徐子桢透过窗子往外看去,只见船舷边滚滚而动的河水,心里一阵无奈,船上还不知道有几个人,这下有点麻烦了。
趁着船没行远,他微一沉吟,对大姑娘道:“带火了没?”
大姑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点头道:“带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细长圆筒。
徐子桢飞快地从筐里抓出一把把棉絮破布,放在舱门之内不远处,对大姑娘努了努嘴:“点上。”
大姑娘愕然道:“你……你是要放火烧船么?”
徐子桢急道:“你赶紧照做就是了,要不然咱们谁都跑不了。”
大姑娘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赶紧将小圆筒的盖子拔去,小嘴凑近吹了几下,一个火苗便冒了出来,那些棉絮和破布上多少沾着酱油或醋,点倒是点着了,可一下子窜不出火来,只是冒起了一股股浓烈的黑烟。
徐子桢手里拎着两个酱油坛子,拿了一个交给了大姑娘,低声说道:“有人进来就把这玩意儿往他脑袋上砸,有多大劲使多大劲,明白了没?”
大姑娘不知道他要干嘛,茫然地应道:“哦。”
徐子桢点点头,伸手将舱门轻轻拉开了一些,身体隐到了门后,又示意大姑娘躲到另一侧去,门外的河风鼓荡之下,船舱内的黑烟顿时滚滚而出。
很快门外甲板上就传来了惊呼:“走水啦!船舱里走水啦!”接着一阵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舱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踢开,有人手提一个水桶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冒着黑烟的不过是一堆破布烂棉絮,不禁一愣,紧跟着又一个人冲了进来,手里同样提着个水桶。
徐子桢对大姑娘一使眼sè,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抡起手里的大坛子朝先进来那人的脑袋上砸了下去,大姑娘依葫芦画瓢照着后边那人也来了一下,咣咣两声脆响,坛子被砸得四分五裂落了一地碎片,坛子里的酱油溅得到处都是,那两人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
那大姑娘显然药xìng还没完全过去,就这么一使劲的工夫就累得娇喘吁吁额头见汗,再者有上回和小黑哥交手的经历,徐子桢决定不再傻呼呼呆在门内等人家冲进来,而是侧耳细听着舱外,这里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外边的其他人,很快就又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徐子桢估计着舱外来人的距离,猛地身形一伏窜了出去,借着前冲之力挥拳朝来人面门上狠狠砸去,喀喇一声响起,那人鼻中喷出两道血柱,两眼一翻仰天倒飞而出。
他趁着来人不备而出其不意迅速放倒了一个,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徐子桢反应极快,不退反进,身子朝后就地一滚,一把雪亮的钢刀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头皮而过。
这一刀才走空,那人忽然发现徐子桢已经滚到了自己脚边,手腕一翻将刀尖朝下狠狠戳将下去,刀锋凌厉迅疾如落雷,徐子桢双手后翻在地上一撑,右脚突然飞起,后发先至踢中那人下颚。
那人正在低头看向徐子桢,下巴就象主动凑上了徐子桢那只大脚,一股大力袭来,顿时觉得下巴上轰然一震,两排牙齿将舌尖咬去了一截,他剧痛之下一声惨叫,身体倒飞而出,最终摔在几步外的甲板上,昏厥了过去。
徐子桢一个翻身站了起来,jǐng觉地看了一圈四周,甲板上那被他放倒的正是他上船时看见的那两个,而船舱里被砸晕的则是一身寻常船夫打扮,此外再没别人了,那个大姑娘这时也慢慢走了出来,手扶着船舷俏生生地看着他。
现在他也没工夫和人家大姑娘搭讪聊天,当务之急是先得想法子把这船开回去,也不知后舷有人没有,他可不会开这么大的船,也就是以前谈恋爱那会和女朋友划过小舢板而已。
徐子桢对大姑娘笑笑,刚想说让她休息一会,却见大姑娘脸sè猛然一变,眼神惊恐地叫道:“小心!”
话音刚落,徐子桢只觉脑后一阵劲风袭来,猛一回头却见一个柳条筐正朝着自己飞来,眼看已经到了眼前,要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大喝一声抬脚踢去,却不料那筐来势极凶,且蕴涵着一股极大的力量,徐子桢只觉自己象是踢在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车头上,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被撞得朝后飞了出去。
这股力量大得不可思议,徐子桢只觉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眼看就要撞上身后的船舷时,忽然那个大姑娘一咬牙冲了过来,伸出双掌用尽全身力气推在他背上。
受到了这股力量的阻挡,徐子桢终于停了下来,摔落在甲板上,而那个大姑娘却承受了那股力量,一声惊呼朝着船舷外掉了出去,徐子桢援手不及,眼睁睁看着她掉入水流湍急的运河里,瞬间消失在了水中。
徐子桢只觉得浑身热血猛的涌上头顶,腾的一下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柳条筐飞来的方向,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影,正冷冷地看着他。
那人青衣小帽,只是一身寻常百姓打扮,但那眼神却yīn冷凶狠,他看着徐子桢,嘴唇一动,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徐子桢扭了扭脖子,双拳紧紧握起,发出一阵喀啦作响的声音,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你爹,我要……干!你!娘!”
第24章:高手
那人脸sè一沉,刚要说话,却见徐子桢脚下一蹬,身形如同一枚炮弹般朝着他猛冲了过来,他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他不慌不忙抬起右臂,看准徐子桢的来势挥掌斜劈了过去,这一记手刀凌厉无比,角度刁钻jīng准,如果徐子桢不及时收势的话必定会受重伤。
不料徐子桢在临近他身前时猛的脚下一冲,速度在瞬间又提升了起来,面对他那记手刀不避不让,反倒钻进了他怀中。
这么一来那记手刀顿时落空,而徐子桢已经逼入了他贴身处,那人一惊,下意识地提膝撞去,但徐子桢似乎早已猜到了他的动作,先一步侧身一让,右手一抬搂住他的脖子,脚下一点地身体高高跃起,膝盖狠狠撞向他下颚。
显然那人是个高手,面对如此迅猛的一击毫无慌乱之sè,右手一翻挡住那一记势大力沉的膝撞,左手一把抓住徐子桢的腰带,双手一错将他强行倒按在甲板上。
这么一来徐子桢顿时成了头下脚上的姿势,眼看那人抬起脚狠狠踩了下来,他却忽然双脚一飞缠住那人,腰部一用力顿时把他一起掀翻了下来,紧跟着用额头朝着那人的面门狠狠撞去。
徐子桢很清楚,如果他在那大姑娘落水的第一时间里跳下水救人,肯定是可以救得了她的,但是船舱里还有十几个昏迷在柳条筐内的女子,救了那一个等于放弃了这十几个,他在瞬间权衡了轻重,只得咬牙放弃。
现在唯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家伙,然后再赶紧下水救人,以他的急救知识来看,人掉进水里如果只是这么几分钟的话还是有可能救得了的,所以他现在全然不顾自己受伤的可能,只是一味的咬着牙进攻。
而且从他被那个柳条筐撞飞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个青衣小帽的中年人是个罕见的高手,最起码比他上次见到的小黑哥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这家伙出手狠辣招数纯熟,哪怕挨到一下两下都搞不好是重伤。
所以这时候在徐子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子跟你拼了!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那人现在不是怕,而是头大如斗,他好歹是江湖上有一号的人物,与人交手不知凡几,可象徐子桢这样完全不按套路来的他还是平生头一回碰到。
很显然这小子是没练过功夫的,出拳毫无章法,可他的攻击又偏偏凶狠凌厉异常,每一次攻击都直奔自己的要害而来,最关键的,也是他最头疼的,就是这小子根本不和自己见招拆招,而是不顾自己受伤的危险,象块膏药似的上来贴身缠斗。
眼看徐子桢的头槌就要撞上自己,而自己的手脚却还在他的纠缠之中,根本放不开来,他百忙之中脑袋一仰避了开去,却不防徐子桢右手诡异地一弯,手肘划出一道华丽的弧线重重砸在他鼻梁上。
他在剧痛之下猛的一脚踢出,狠狠地踢在徐子桢胸口,这一脚饱含了他的怒火,威力非同小可,徐子桢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
“好!很好!”他慢慢站直身子,脸上已满是鲜血,眼神yīn沉得可怕,徐子桢那一肘已经将他的鼻骨砸断,这对他来说可是奇耻大辱。
徐子桢倒飞出去后贴着甲板往后滑出了数米远,直到撞上了船舷才停了下来,他只觉得胸口剧痛无比,内脏更是象被绞碎了一般,疼得他满头冷汗。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嘿的一笑:“你这不是犯贱么?被我打得满脸桃花开了还说好?要不再来一下?”
那人怒极而笑:“哈哈!好一张伶牙利齿,我胡四海已经许久没碰见过你这么有种的小子了!”
徐子桢心中暗暗一凛:“不好,这货起杀心了!”
胡四海的眼中分明闪起了凶光,再配上那张满是鲜血的脸,看着极是可怖。
徐子桢很清楚自己和他之间的实力差距,本来凭借自己丰富的单挑经验和纯熟的搏击技巧,贴身之下也不见得吃多大的亏,可现在自己和他已经拉开了距离,要再想贴上去打已经是不可能了。
妈的,死就死,老子反正死过一回了!
徐子桢一咬牙,强忍着胸肋间的剧痛站起身来,正待扑上去和他玩命,忽然听到船后传来一个破锣嗓子的大叫声:“大哥,大哥!老花来救你了!”
这一声大叫响亮之极,尽管是逆风而来,却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入徐子桢和那胡四海的耳中,两人顿时神sè一变,所不同的是徐子桢顿时大喜,胡四海则是眉头一挑。
只见船尾后不远处出现了一艘狭长的小艇,船头一个硕大的龙头,船身画着金光闪闪的一片片龙鳞,一身短装的花爷稳如泰山地站在船头,十七八个壮汉分坐两边各持一柄船桨在猛力划动着,随着一声声洪亮的口号,小艇如一支利箭般在这运河中破浪而来。
徐子桢顿时目瞪口呆:这……这他妈不是龙舟吗?
这年头的水运基本都是靠风力,特别象徐子桢所在的这条船,是一条平底宽舷的货船,只求一个稳字,但速度是实在可怜的,哪能比得上花爷指挥的那艘龙舟?
那些划船的汉子显然都是花爷的手下,老大在船头指挥着,他们哪敢不卖力,一个个挥动木桨使出了吃nǎi的劲,眨眼的工夫就追上这条长兴记的大船。
徐子桢看着船头花爷那张满是焦急之sè的漆黑大脸膛,头一回感到他是这么亲切这么帅,他嘴角挂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对胡四海说道:“哥们儿,咱继续?”
胡四海眼中的yīn冷之sè愈发浓重,他看了一眼那艘龙舟,咬牙切齿地说道:“算你走狗运!”话音未落,他忽然伸手一按船舷,翻身跃了出去。
徐子桢一惊,忙扑上往船外看去,却见那胡四海并没有落入水中,而是跳上了旁边驶来的一艘货船,再一跳又上了更远一艘船,几个起落间跃到了河对岸。
干!还是被他跑了!
砰的一声轻响,龙舟靠了过来,花爷飞快地爬了上来,见徐子桢脸sè惨白嘴角带血,不禁吓了一跳:“大哥,你受伤了?”
虽然明知花爷是因为自己对他有利才这么关心,徐子桢还是隐隐有些感动,但眼下还不是闲聊的时候,他急声说道:“老花,赶紧跟我往回赶,有人掉水里了。”
花爷猛的刹住身形,转身吼道:“都给老子坐好,跟大哥去救人!”
徐子桢来到船边,一跨步刚准备跳进龙舟里,却见后边乘风破浪地赶过来一艘货船,船头一个老者朝着他大挥其手,嘴里叫道:“小倌儿,你船上落水的姑娘在这里!”
第25章:你占了我身子
徐子桢一怔,随即大喜,赶紧示意花爷先把这船给弄停了再说。
这艘船上本来就没多少人,现在两人昏倒在船舱里,两人在甲板上,胡四海又跑了,花爷找了一圈只发现一个掌尾舵的老头,躲在角落里面无人sè发着抖。
在花爷的威势之下,那老头只得胆战心惊地出来抛锚落帆,船很快停了下来,那艘货船也已靠了过来,搭上跳板,一个头上包着块花布的妇人背着那个大姑娘快步走了过来,那老者也跟着过来,对徐子桢拱了拱手。
徐子桢赶紧道谢:“多谢老丈!”
老者摆了摆手,苦笑道:“先莫急着谢,这姑娘肚里的水是控出来了,可……”
这时那妇人已经将大姑娘平放在了甲板上,徐子桢这才发现她双目紧闭脸sè惨白,象是已经没了呼吸,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心中悔意顿生。
早知道她不识水xìng,自己就不跟那胡四海拼斗了,先把她救起多好,船舱里那些“肉票”又跑不了,最多等花爷的龙舟赶过来再回来救她们便是。
他和这大姑娘连今天这次也就两面之缘,甚至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可毕竟这大姑娘是为了救自己才被撞入河里,这份情让徐子桢的心头象是被压了块大石头似的。
妈的,这人情重大发了!
他习惯xìng地伸手搭上大姑娘的颈部大动脉,忽然一愣,指尖能感受一丝极微弱的跳动,他顿时喜出望外地叫道:“她还没死,还没死!”
“唉……”那老者轻叹了一声,他何尝不知道那姑娘没死,只是她落水太久,气息久闭,眼下呼吸已经极其微弱,随时可能彻底断气。
徐子桢蹲到她身边,挥手叫道:“都让开点,她还有救!”
花爷当即和他的小弟们连退几步,那老者摇了摇头,也和那妇人站到了一边,徐子桢一伸手将那大姑娘的衣领解了开来,露出一片白腻如脂的肌肤,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双掌重叠放在她左胸上。
“哇!”
旁边众人一阵惊呼,男女授受不亲,他居然当众把安禄之爪探到那姑娘的胸膛之上,虽说落掌之处略微偏上,没有扣正那个高耸的半球上,但这……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可是徐子桢接下来做的事更让他们大感吃惊,只见他手掌在那姑娘胸口猛按几下后,忽然上身伏低下去,嘴对嘴地凑到那大姑娘的樱桃小嘴上,一手托住她下巴,一手轻捏她鼻子,呼的一气吹将过去。
“哇哇!”
花爷感慨万分,脱口赞道:“大哥果然是大哥,敢为人所不敢为!这么多人看着呢,他都能当众和人家大姑娘亲嘴摸**,厉害,厉害!”旁边一众小弟也都心有同感地齐齐点头附和。
“可不是么,大大哥果然是当世豪杰不拘小节!”
“大大哥那是何等人物,我们这种小角sè怕是拍马都赶不上他老人家。”
“我看大大哥如此洒脱如此不顾世俗眼光,难道就是佛家所说的无我相无人相?”
“滚蛋,你小子才没人相!你瞧大大哥那一表人才的。”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之时,却见那大姑娘忽然发出一记轻吟,声音虽然极弱,却依然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中,紧接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慢慢睁开眼睛,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哇哇哇!”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已经快断气的大姑娘居然就这么活过来了,无不大吃一惊,特别是那个宣称已经救不活她的老者,更是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个包子去,花爷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别管大哥是摸还是亲,至少人家大姑娘活了!
一阵惊呼声轰然而起,把刚醒过来的大姑娘吓了一大跳,可她刚定下神来的时候,却愕然发现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距离不过两指之宽,而自己嘴唇上似乎还粘着什么东西,仔细看去却发现竟然是那人的嘴,正厚颜无耻地含着自己的樱唇。
“啊!”她顿时下意识地一声尖叫,双手齐出将徐子桢拍得老远。
徐子桢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拍了个结实,哎哟一声摔倒在甲板上,和胡四海搏斗时受的伤顿时一阵牵动,剧痛之下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却发现对面那大姑娘那张俏脸红得跟国旗似的。
哎哟,我怎么忘了这茬!徐子桢一拍脑门,暗叫不妙。
这可是大宋年间,谁知道人工呼吸这回事?刚才救人心切没来得及想这么多,可现在看看那大姑娘娇羞无限低垂着螓首的样子,还有旁边那么多人瞠目结舌被吓到了的样子,徐子桢知道自己这是闯祸了。
“咳……”
他先轻咳一声,瞪了一眼花爷,花爷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招呼小弟将那几个被打晕的船员绑了个结实,然后也不管挤得下挤不下,所有人全都回到了那艘小小的龙舟上去。
那老者和妇人见花爷这般做派,也立刻明白了过来,朝着徐子桢一拱手赶紧溜回自己船上,很快这甲板上就剩下了徐子桢和那大姑娘。
见所有人都走干净了,徐子桢这才尴尬地说道:“那个……刚才我只是为了救你,没想那么多。”
大姑娘还是垂着脑袋不说话,贝齿轻咬着红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子桢见她还不吭声,心里不禁有点发虚,强打笑颜转移话题道:“你叫……哦,姑娘芳名不知能否告知在下?”
大姑娘憋了一会,声若蚊鸣地说道:“李珞雁。”
徐子桢瞪大眼睛一拍巴掌,惊呼道:“啊呀,好名字!姑娘你还真乃沉鱼落雁之姿啊!这名不虚,嗯,不虚!”
李珞雁嘴角一扬险些笑出来,却急忙伸手掩住了嘴,说道:“是璎珞之珞,非……非落雁之落。”
徐子桢心里一松,只要你肯开口说话,那就万事好说了,赶紧趁热打铁地陪笑道:“那啥,珞雁妹子,刚才……”
话刚说这里,李珞雁那张好不容易褪下些sè的脸顿时腾的一下又通红了起来,徐子桢暗叫糟糕,可改口已来不及了,一句话就这么卡在这里,不敢再往下说。
好不容易起的话头,就这么又僵持了起来,两人谁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子桢终于按捺不住,一咬牙问道:“刚才我也是被逼无奈,该怎么办你说吧,是打是骂我都认了。”
李珞雁见他一副慷慨就义赶赴刑场的模样,再也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随即又是一言不发,红着脸垂着头。
徐子桢几乎抓狂,揪着头发嚎道:“姑nǎinǎi,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李珞雁终于再次开口,青葱似的玉指揪着湿漉漉的衣角,幽幽地说道:“你……你占了我身子,若不将我……将我迎娶,那我便只能……”
占,占了身子?徐子桢只觉一个焦雷狠狠地劈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这他妈多大点屁事,不就是做个人工呼吸么?怎么就成占身子了?
第26章:谁是姐姐?
徐子桢只觉胸口一阵发闷,亲个嘴就得迎娶?再说老子还没把梨儿泡到手,要是先娶了你的话那梨儿还肯跟我?还有那翻个白眼都能迷死人的容惜,那可也是老子的候选老婆之一,为了一棵树放弃几片森林,这傻缺事情老子可不干。
只是要开口拒绝这事,徐子桢还真说不出来,看看李珞雁那模样,摆明了要是不答应的话就得立马翻身再跳河里,这可就罪过大了。
徐子桢思量再三,干笑道:“咱是不是先回去再说,这早已是入秋的天了,你……嘿嘿,身上不觉得凉快么?”
李珞雁猛的回过神来,自己身上还湿漉漉的,那衣服就象贴身似的,把自己曼妙的身材完全凸显了出来,顿时啊的一声惊呼,双手护胸惊慌失措。
“唉……”徐子桢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衣服解了下来披在她身上,柔声道,“可别着凉了,有什么回去再说。”
他打的主意是能拖一会是一会,等回去了老子给你来个人间蒸发,反正到时候有你爹和你弟弟看着你,要想寻死也没那么简单了。
可李珞雁却是会错了意,身上感受着徐子桢那件衣服上的余温,脸颊一红,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徐子桢把花爷再叫上船来,将船舱里被关着的那些女子救醒,然后安排人手把船往回开,他趁着这工夫去救人那老者的船上招呼了一声,顺便留了个心眼,打听了一下人家的情况。
那艘船的东家也是个苏州老字号,叫王四酒庄,主营白酒,有自己的作坊,这回那老者去周边地区收购糯米,凑巧碰上了李珞雁落水一事。
徐子桢把这些记在心里,虽说自己救了李珞雁,可毕竟是人家从水里把她捞上来的,回头得上门去道个谢才行。
甲板上如今热闹非凡,那十几个女子被救出来后排成一溜坐在船头吹风透气,花爷则嫌龙舟太挤,跑来船上以护送的名义正大光明地坐着,时不时地偷瞄几眼那些女子,这可都是那些贼jīng挑细选的姿sè,每一个的脸蛋都足够让花爷的心尖痒上半天,而徐子桢正担心李珞雁纠缠他,趁这机会和花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花爷在看见货船开走后急忙去找人,这本是他的地盘,人手多得是,可怎么追船成了个问题,巧就巧在码头旁不远处有个木匠铺子,老板正在给一艘龙舟作修缮,他二话不说劫了过来。
原本他不知道徐子桢在船上什么情况,只敢偷偷跟在后边,可忽然间看见船上冒起了黑烟,也就是徐子桢在船舱里放的那假火,顿时大急起来,赶紧加快速度追了上去,而那一嗓子大喊更是无心中救了徐子桢一命。
没多久工夫,船就回到了万人码头,徐子桢让花爷带着几个人先把那几个船员和那些姑娘带到知府衙门,他则径直奔向谢馥chūn而去,李珞雁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低垂着脑袋象个乖巧的小媳妇。
刚进阊门,远远的就见莫梨儿在店门口翘首以望,徐子桢赶紧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捉起莫梨儿的柔荑,佯作不快地说道:“梨儿,你怎的不在店里等我,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莫梨儿毫无防备被他抓了个正着,一挣之下却没能挣脱,红着脸道:“徐大哥,这许多人看着……”
徐子桢嘿嘿一笑:“管他们看不看呢,反正他们又摸不着。”说到这里神sè一整,低声问道,“怎么样,有人来么?”
莫梨儿点了点头:“徐大哥所说的那位姐姐来过店里,梨儿按大哥的吩咐已让花爷的那位兄弟过去了。”
她说的那位姐姐正是容惜,徐子桢分身无术,想了个变通的方法,那就是抓到人后来谢馥chūn找莫梨儿,花爷的小弟反正在这里,不用担心人手不够,莫梨儿这话让徐子桢一阵放心,看来容惜果然守到兔子了。
“嗯,那就好。”徐子桢忽然脸sè变得有些尴尬,“那个,梨儿你能不能借件衣服来?” 说着拉过身后的李珞雁,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
莫梨儿还没说话,李珞雁却走前一步,对莫梨儿福了一礼,轻声道:“见过姐姐。”
我勒个去!徐子桢大急,这丫头是故意的吧?自己还没说话呢她倒先把身份放明白了,管梨儿叫姐姐,这是已经打算当二房了?
莫梨儿一怔,这位姑娘怎么看都比自己年纪大,管自己叫姐姐?而且她这身上怎么湿漉漉的,还披着徐大哥的衣服?
徐子桢只觉头大如斗,哪还能让她继续说下去,赶紧岔开话题:“梨儿,赶紧带她进去换衣服,这丫头适才掉运河里了。”
“呀!”莫梨儿这才注意到李珞雁的头发还是湿的,慌忙拉着她往里走,“姐姐随我来,这秋天的河水太凉,可别受了风寒才好。”
徐子桢刚要跟着进去,身后却忽然有人叫道:“大大哥!”他一回头,见几个年轻小伙快步走了过来,手上架着四个人,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容惜的办事效率不错啊!
徐子桢大乐,今天收获挺丰富,连船上那几个,今天已经抓了八个人了,怎么都能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什么来吧?他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四个人,从外貌看没什么特别之处,都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找不见的。
他沉吟了一下,想着以前看电视得来的经验,翻看那几人的手掌,果然被他发现了些不同之处,那几人相貌虽不出奇,可指关节和虎口处无不都是有一层厚厚的茧子,而且他们的身材都比普通人壮实些,也就是现在秋天穿衣多点,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而已。
徐子桢见状暗忖:“这茧子难道就是传说中常年舞刀使枪造成的?不会真象雷捕头说的那样,都是些当兵的吧?”
不多久莫梨儿带着李珞雁回了出来,让徐子桢略感诧异的是,她们竟然手拉着手走了出来,显得颇为亲热。
徐子桢正为这事心虚,也不敢和莫梨儿多说什么,借口说要带李珞雁回去当人证落案,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临走的时候李珞雁又对莫梨儿施了一礼,口称:“姐姐请留步,妹妹告辞。”
而莫梨儿则也是还以一礼:“姐姐走好。”
这尼玛到底谁是姐姐?徐子桢一阵头大。
第27章:登徒子
回到府衙的时候花爷已经早早等候在了这里,徐子桢让雷捕头出来带人,把一应人等全都带了进去,温知府闻讯上堂,二话不说先将八名人犯打了四十,再好言安抚了一番那些被掳女子。
人证俱在,根本抵赖不得,只是那八个人就跟上回那小黑一伙人一样,怎么问就是不开口,哪怕温知府用大刑伺候,也是咬紧了牙只字不吐,温知府似乎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直接将那八人收起监来,那些受害女子则由其自返归家,然后起身退堂,顺便招了招手把徐子桢叫了进去。
来到内堂坐定,雷捕头也跟了进来,徐子桢先将今天所遇的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说到一半的时候提起了那胡四海:“那小子功夫太强了,今天要不是老花来得及时,只怕我就挂了。”
雷捕头忽然一惊,失声叫道:“胡四海?”
徐子桢奇道:“雷捕头认识他?这货很有名吗?”
雷捕头神情肃然:“此人乃是少林外门弟子,出道已有十余年,一手刀法更是出神入化,江湖上管他叫胡四刀,意思是鲜有人能在其手下撑过四刀。”
徐子桢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胡四海的身手,越想心里越是后怕,这还是那家伙没用刀跟自己打,要不然哪怕老花赶了过来,他也来得及把自己宰了再逃了。
温知府在旁沉吟道:“既然此人如此名头,可却为何会做如此宵小之事,又是谁能有这般来头能让他这高手效命?”
徐子桢说道:“那船是京城老字号长兴记的,恐怕这事多少和京城那边有些关系,只是咱们这儿是苏州府,要查到京城……”
温知府摆了摆手:“这倒无妨,本府自有办法。”
徐子桢想想也是,温知府官居三品,在朝堂上总是认识些人的,他不再纠结这事,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对那几人观察的结果说了出来,不过说归说,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当兵的偷掳妇女,这算怎么回事?
不料温知府的样子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徐子桢还想说什么,温知府却一摆手,沉声说道:“子桢,你先休息去吧。”顿了顿又说道,“今rì之事需从长计议,切莫泄露于他人得知。”
徐子桢一愣,天天都有女人被掳,还从长计议?不过温知府都赶他走了,他也没法再呆下去。
等出了内堂,徐子桢拉过雷捕头低声问道:“雷捕头,这苏州府地界的兵马是归谁管的?”
雷捕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大人乃是以安抚使之职兼任苏州知府,这苏州兵马自然都在大人麾下,怎么?”
“哦!”徐子桢点了点头,笑道,“我就随便问问,这不是刚回大宋么,对军事和行政机构不太了解,没事了,回见。”
他回头看了一眼内堂,心里暗想:嗯,看来温知府这些兵不是很听话,不过这事跟我没关系,让老帅哥自个儿想辙去吧。
作别雷捕头,徐子桢回出堂外,今天花爷出力不少,趁着现在没事找他喝顿酒去,也算犒劳犒劳他,顺便再去把段家兄弟和钱同致叫上……哎对了,钱同致呢?
花爷找到关肉票的据点后他急着赶过去,结果把钱同致忘在了谢馥chūn,而这家伙也在那边看美女看得晕了眼,全然没注意徐子桢的离开,结果两人就此分散了开来,后来徐子桢再回谢馥chūn也没见他,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还有琉璃,今天她带的那些红姐儿可是给谢馥chūn拉足了人气,自己忙东忙西的居然把她也给漏了,要不晚上再去趟红袖招?嘿嘿……
他边想着边行出了府衙,猛一抬头发现衙门外照壁边俏生生站着个身影,正是李珞雁。
我去!这丫头怎么还在这儿?他顿时吓出一身汗来,下意识地转身要跑。
“徐大哥!”
徐子桢的脚刚抬起,就被这声轻呼叫得僵在了那里,他勉强笑了笑,回头招呼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呢?不回去找你爹么?”
李珞雁微垂螓首,手指揪着衣角低声说道:“我在等徐大哥,与我……与我一同见我爹去。”
徐子桢大惊失sè,这他妈就要见老丈人去了?也太快了吧?而且虽说自己是为了救人,可毕竟是摸了人家亲了人家,这年头思想保守得很,保不准她爹一生气先把自己揍一顿,那自己是还手好还是不还手好?
想想李珞雁她爹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关刀,徐子桢心里就一阵发虚。
“咳咳……李姑娘,你看今儿我也实在累得够呛,要不你先回去,容我休息休息再去行不?”
李珞雁俏脸顿时一变,眼圈一红,象是随时要掉下泪来,她只是有些单纯,可并不傻,徐子桢这说辞摆明了不愿意跟她去见爹,她轻咬红唇,颤声道:“徐大哥莫非嫌弃我?”
徐子桢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哭,一见李珞雁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他的心里如百猫齐挠般的难受,忙不迭的安慰道:“没有没有,我哪有嫌弃你?只是我……哎呀你别哭啊。”
李珞雁两行珠泪已滚滚而下,徐子桢顿时慌了手脚,只听李珞雁哽咽着说道:“我虽乃江湖女子,可……可也是清白之身,徐大哥若不愿,那我便只有……只有……”
我勒个去,这就要死要活的了?徐子桢眼珠滴溜乱转,刚要想几句体面话来安抚李珞雁,却听旁边一声清脆的哼声:“小姐你看,此人果然是个登徒子,专做那些始乱终弃之事。”
徐子桢一回头,却见身边不远处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美人,一身素服手挎竹篮,正满脸鄙夷地看着自己,不是旁人,却是温知府的千金温娴和她的那个小丫鬟。
温娴轻咬银牙瞪着他,恨恨地说道:“我正寻你不见,却没想你居然在此!来人!”
府衙门前站着的几名衙役赶紧过来,行礼道:“大小姐!”
“与我将这登徒子拿下!”
“呃,这……”那几个衙役面面相觑,都是一阵发愣,这不是徐子桢么?什么时候成登徒子了?他把大小姐怎么了?
温娴见那几个衙役不动,不禁大怒:“为何还不动手?”
徐子桢只觉头大如斗,再也按捺不住,忍不住叫道:“登你妹啊!老子什么时候成登徒子了?抓我?凭什么?”
温娴从小到大哪曾有人敢这么大声对她吼叫,顿时愈发气恼,瞪向那几个衙役:“还不与我拿下?”
“啊?是!”那几个衙役虽觉得徐子桢人不错,可毕竟这是大小姐,忤逆不得,只得从命。
眼看几人就要上前,却见徐子桢脸sè一变,象是痛苦万分般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胸腹间。
温娴冷哼道:“装死便能无事了么?”
徐子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噗的一声喷出口鲜血,随即两眼一翻白,身体往后倒去,晕死在地上。
温娴顿时怔在当地,这是真死?
第28章:治伤不用上床?
徐子桢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了黑,浑身无力地躺在了自己屋里那张床上,旁边坐着个满脸苦大仇深的老头,一手捻着山羊胡子一手搭着他脉门,嘴里还在念叨着:“脾弱心衰,经脉紊乱,只怕……”
难道老子要挂了?徐子桢吓了一跳,一骨碌坐起身来,瞪着那老头叫道:“只怕什么?”
老头毫无防备吓了一跳,随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老夫想说,只怕需调养半月方能痊愈无恙。”
靠!老子鄙视大舌头!徐子桢差点气得再晕过去,刚要再说些什么,只听房门一响,从外边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一见徐子桢坐着,顿时乐得叫道:“徐大哥你醒了?”
徐子桢回头一看,却是小捕快金羽希,赶紧叫道:“小金你来得正好,这老……老先生是谁啊?”
金羽希哈的一笑,听出了他本想说老头俩字,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府衙的贵叔,你跟他多亲近亲近,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的。”
徐子桢奇道:“咱府衙还专门养着个大夫吗?”
金羽希笑得有些诡异:“谁说贵叔是大夫?”
“那他是?”
贵叔在一旁悠悠地插嘴道:“老夫乃苏州府仵作。”
仵……忤作?这他妈不是验尸的吗?徐子桢顿时目瞪口呆,现在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到底是哪个缺德货把这验尸的老头拉来给他看病的。
不管怎么样,徐子桢现在是死活不愿让贵叔再给他看病了,看他那枯如鸡爪的手搭向自己脉门就感觉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反正最多忍到半夜容惜就会过来,她那么好的功夫,这点内伤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么?
好说歹说把贵叔哄出门去,金羽希再也忍不住,哈哈笑道:“徐大哥你可别看不起贵叔,他老人家的手段可是很高的……”
徐子桢赶紧打断:“免了,我这伤自有人来给我治,话说你们也够不道义的,就留他一个人在我屋里吓唬我是吧?”
金羽希嘻嘻一笑:“徐大哥你错怪我了,小弟刚才可是给你去处理私事的。”
徐子桢奇道:“我有什么私事?”
“就是刚才在门口和你说话那位大姑娘,长得挺俊那个。”金羽希挤了挤眼,坏笑道,“徐大哥,小弟还真得跟你讨教几手了,嫂子被你哄上手还没几天呢,这又是一个,哎哎,怎么弄的?”
哦对,李珞雁,徐子桢一拍额头,问道:“她怎么了?走了没有?”
金羽希道:“原本她是不肯走来着,死活非得跟进来照看你,不过这府衙内怎么能让她进来,我就跟她说你这伤应当不碍事,让她先回去别担心。”
徐子桢一想到李珞雁的逼婚就头大,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对对,可不能让她进来。”
金羽希嘿嘿一笑,接着说道:“我让她明儿上午再来,到时候我当班,能带她进来找你。”
徐子桢顿时气结:“你……”
金羽希哈哈大笑着逃出门去,边跑边叫道:“徐大哥你醒了就好,我先去向大人覆命,大人说了,让你好好将养身子,这两天莫要出勤了。”
“这小子!”徐子桢笑着摇摇头,金羽希这小伙子确实不错,为人热心又义气,李珞雁那事也怪不得他,毕竟人家不知究竟,不过一想起李珞雁他就忍不住头大如斗,明天上午还来?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内伤的事有容惜,徐子桢也不怎么放在心上,那仵作老头不都说了么,自己养半个月就好,死不了还想这么多干嘛?现在该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办的事,好象还挺多,比如头一件大事……该吃晚饭了。
胡四海那含怒一脚威力十足,徐子桢只觉现在胸口发闷,四肢无力,不过出门走走还是没什么影响的,他穿好衣服出了门,先在路边找了个摊子随便吃了碗面,然后直奔阊门谢馥chūn而去。
中午的热销景象好象还没褪去,徐子桢远远就见到谢馥chūn门前停了不少轿子和车马,走进店堂内更是拥挤不堪,一派热闹景象,几乎所有人都是开口要买睫毛膏的。
莫谢氏面带微笑一一招呼着那些客人,无意间回头看见徐子桢笑嘻嘻地站在门口,顿时大喜过望,招手把他叫进了内堂。
“伯母,今儿生意不错哈。”徐子桢笑着行了个礼。
莫谢氏眉眼深处都带着笑意:“这都是徐公子的妙物所致,只是你也看见了,这许多客人都在询问着下一批货何时出售,不知徐公子……”
徐子桢笑道:“公子长公子短,公子脑门顶个碗!伯母,您就叫我子桢吧,别这么生份了。”
莫谢氏被他一句话逗得扑哧一笑,请徐子桢坐了下来:“这睫毛膏如此大卖,怕是公……子桢你得辛苦一番将货备足才好。”
“我来这儿就是为这事。”徐子桢坐定身子,笑眯眯地说道,“伯母您给我拿纸笔来,我把配方做法写给您,以后由您的作坊去做就是了。”
白天的时候他就提过这事,莫谢氏知道推辞不过,客气了几句也就应了下来,找来纸笔亲自给他磨墨,徐子桢手握笔杆一挥而就:“好了!”
莫谢氏拿起那张配方看了半天,眼中带着一丝古怪的意味。
徐子桢奇道:“伯母,您怎么了?”
莫谢氏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子桢,你的字……别有特sè。”
饶是徐子桢皮厚如牛皮,也不禁老脸一红,他又没练过毛笔字,这玩意捏在手里他根本掌握不住力道,那纸上的字迹写得歪七扭八,在莫谢氏看来随便街上找个光腚孩童怕是都比他写得好。
莫梨儿不在店里,据莫谢氏说琉璃姑娘一个人就买了三十瓶睫毛膏,是给红袖招那些没来的姑娘带的,莫梨儿跟着过去亲自教那些姑娘如何使用了。
徐子桢摸摸亲亲的也没了念想,和莫谢氏招呼了一声就快步逃了出来,早知道自己口述让丈母娘写就是了,这回可丢人丢大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眼看没几天就要中秋了,那轮明月也是rì趋饱满,将院子里照得一片敞亮,徐子桢回进屋里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刚才这一圈走动他又觉得胸口一阵发闷,隐隐有种呕吐的感觉。
喀的一声轻响,徐子桢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容惜来了,他笑着回过头刚要说话,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处,顿时一阵疼痛,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一阵微风拂过,容惜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看了看他苍白的脸sè,不禁皱了皱眉:“怎地伤成这样,你也不知躲避一下。”
她这语气里带着责备,但徐子桢还是感到一阵温暖,笑道:“大姐,我倒是想避来着,可我又没练过,怎么……咳咳,避得了?”
容惜微微摇头,轻声道:“坐好,我来为你治伤。”
“遵命!”徐子桢故意脸容一肃,盘腿坐在床上,那副认真的样子惹得容惜扑哧一笑。
嗯,治内伤是不是得贴身坐我身后?然后小手这么摸在我背上,贴着我的脖子吐气如兰的,然后……哎呀我又邪恶了。
徐子桢看着容惜,心里胡思乱想着,可过了半晌却发现容惜只是伸出两根青葱似的玉指搭在自己脉门上,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坐到自己身后。
他奇道:“咦?你不坐上来么?”
容惜一愣,更奇道:“我为什么要坐上来?”
“你不说给我治伤吗?”
容惜看着他贼溜溜的眼睛,象是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轻叱道:“正在为你治着呢,坐好!”
啊?这就是治伤?徐子桢大失所望,可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从手腕脉门处有一股温和的热力正缓缓渗透而入,从手腕慢慢延伸上手臂,再经过胸口散入四肢百骸,不多久工夫他就觉得体内一阵暖融融的,舒服之极。
容惜就这么坐在床边,保持着这个动作,只是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
大约一顿饭的工夫过后,容惜轻轻吐出一口气,收回了手指。
徐子桢早就舒服得快要睡着了,发觉容惜收回了手,这才清醒了过来,睁眼道:“好了?”
容惜不答,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浑圆药丸:“把这服下,便可无碍了。”
徐子桢也不问这是什么药,伸手接了过来丢进嘴里,抻直了脖子咽了下去,咂着嘴说道:“这药好香,还有没有?再给几个解解馋吧。”
容惜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上品伤药小还丹,但凡是还有一口气的都能救活了,这可是有市无价的极品,就连她自己也没几颗,这徐子桢居然还说给几个解馋。
徐子桢大概也知道自己瓜了,见容惜白了他一眼不说话,干笑道:“嘿嘿,我开玩笑的。”
容惜收回瓷瓶,转而打量着徐子桢,良久才说道:“我教你功夫,如何?”
第29章:我不是探子
功夫?徐子桢眼睛一亮,虽说没见过容惜跟人打架,但看她飞来飞去不带声的就知道她功夫应该很不错。
“好啊!什么功夫什么功夫?”
容惜见他那副猴急的样子,忍不住抿嘴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徐子桢一把抢过,忙不迭的翻来看,却不禁一愣。
这是一本手抄的册子,字迹清秀,想来是容惜亲自抄的,密密地写满了蝇头小楷,翻开一页,下一页却换成了一幅手绘的经络图,一个人体像上画着极细的红线,其间还有一个个墨点,旁边用极小的字注着穴位名称。
徐子桢压根就不认识多少楷体字,而且他粗略看了一眼,这些语句晦涩难懂,读起来更是拗口之极,才看没几页他就觉得头昏脑涨,那些经络图对于他来说更是象天书似的,什么灵台玉柱三足里的,没一个看得明白。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苦笑着说道,“我说你这是怕我失眠给我找的良药吧?我才看这么一会会儿工夫就想睡觉,还怎么练?要不你亲自教我吧。”说着把那册子递还了过去。
容惜不禁气结,这可是她师门中最为珍贵的内功心法,这家伙嫌这嫌那的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要自己亲自教他,真当自己很闲么?她一把抓过册子,塞回怀中,淡淡地说道:“不学罢了,或许过不了多少时rì我便要离开这苏州城,也没时间亲自教你。”
徐子桢一愣,脱口而出:“你要走?去哪儿?”
容惜道:“我本无根之人,天下何处去不得?”
“这……”徐子桢一下子无言以对,是啊,她就是个女飞贼,当然想去哪去哪,老呆在一个地方不是容易被抓么。
虽然和容惜认识总共也没几天,但徐子桢已经在无意间把她当成了一个最贴心的朋友,甚至闲着的时候想她比想起莫梨儿都要多些,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话他也知道,可一听说她过些rì子要走,他这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烦闷。
静坐相对皆无言,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许久后徐子桢沉声说道:“如果你真要离开,那我只希望你别往北去。”
容惜看了他一眼:“为何?”
徐子桢深吸了一口气,语出惊人:“不出两年,北方将易主,沦入金国手中。”
容惜顿时一惊,双眼微眯看着徐子桢:“你如何得知?”
徐子桢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错了,轻叹道:“我不是金国的探子,放心吧。”
容惜不说话,还是看着他,徐子桢苦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唉,北方将乱,国将不国,遭罪的还是百姓。”
现在是宣和六年,明年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靖康元年,到时候金国兵分两路攻打大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大宋朝半壁江山沦陷,俩皇帝被抓走,这些事情是连不太jīng通历史的徐子桢都知道的。
作为朋友,他自然不希望容惜去北方,到时候兵荒马乱的,万一有个闪失……徐子桢有点不敢往下想。
容惜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过了良久,方才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你是何许人我自然知道,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得知的。”
徐子桢苦笑道:“我要说我是猜的你信不?”
容惜说道:“若果真如此,以你之才更应为国出力,怎可独处一隅不闻不问?”
徐子桢哈哈笑道:“我就是匹夫一个,哪有什么屁才。”
容惜摇了摇头:“能做锦绣文章的未必有才,至少我尚未听过旁人说你方才所说之言论。”
徐子桢笑了笑:“你说让我为国出力,怎么出力?参军打仗?拜托,我素来胸无大志,能安安生生过完这辈子就不错了,国家有难关我什么事?反正金国又不会打到江南来。”
“你!”容惜被他这话气得柳眉倒竖,强自压下火气说道,“那若是真打来江南呢?国家国家,没国何谈家?若是你家人朋友都陷于敌手,你还能如此安坐不理么?”
金国当然不会打来江南,要不哪还有南宋这朝代,徐子桢心知肚明,又不好明说,不过他还是笑道:“我这人秉承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说我是个懒鬼,可要是我的亲人朋友真遭了难,那老子肯定玩命,管他是金人还是蒙古人。”
“蒙古人?”容惜一愣,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
徐子桢自知失口,不过想想和她这飞贼说这些也没关系,索xìng侃侃而谈:“你别以为现在他金国牛逼哄哄的,也就只有几十年命了,到头来还是得被蒙古灭了,现在蒙古人各部落还在抢地盘,等哪天出个牛人一下子收拢各部落,那就是他们铁骑南下的时候,什么大金国,哼,狗屁!渔猎民族和游牧民族玩打仗?被人虐跟玩似的。”
容惜的眼光愈发奇怪,象看怪物似的看着他,这人一副市井模样,说话也是粗言陋语,可说出的话却是句句惊人,她忍不住问道:“如你所说,我大宋只有两年寿命了?”
徐子桢下床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抹着嘴说道:“这倒谈不上,北方没了不是还有南方么,大宋依然是大宋,不用担心,真等哪天大宋灭亡了,咱俩早就成骨灰了。”
容惜面露古怪之sè,说道:“你知不知道如你这番言论已足够将你抄家灭族了?”
徐子桢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我孤家寡人一个,哪有族可灭?再说难不成你会把我说的话翻给官家听么?我可不信。”
容惜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过了片刻忽然起身,轻声说道:“以后切勿再说如此言论,不然引火烧身,切记切记。”话音刚落,她便从窗口翻了出去,瞬间消失在月光下。
今天的聊天显得有些不愉快,不过徐子桢也无奈,打仗这事他真不想参合,历史就是按照这样的轨迹行进的,他就是个凡人,怎么可能强行逆转?不过容惜肯定不能理解他,说也白说。
这丫头就是个贼而已,干嘛这么激进?看她那脸激愤的样子,好象这大宋天下是她的,搞不懂。
徐子桢在梦中又见到了容惜,只是场景变了,梦中的容惜身披枷锁衣衫褴褛,身后还有一伙奇装异服的家伙用鞭子抽着赶路。
“我靠!”徐子桢猛然间醒来,身上已是一身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似乎对容惜的情愫变得有些异样,即便是在梦境中,这样的情景依然让他又惊又怒,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天已经亮了。
他定了定神,不禁失笑,使劲晃了晃脑袋开始起床穿衣,可洗漱时他又莫名其妙想起了容惜那句话——以你之才更应为国出力。
拉倒吧,北宋注定要变南宋,我还是呆在苏州安分些,去前线打仗?我吃撑着了……
胡思乱想间他出了府衙,准备先去谢馥chūn看看,可刚一出门,眼角余光处就发现似乎有人朝他走来,一抬头发现居然是李珞雁。
徐子桢大惊:我靠!这么早就杀过来了?
第30章:血口喷人?
李珞雁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她爹和弟弟,徐子桢正想掉头溜走,却见李珞雁的爹快步走了过来,抱拳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么一来徐子桢只得停下,慌忙还礼道:“别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他看了一眼李珞雁,又补了一句,“其实我就是特地为那拐卖案子去的,令爱正好在那船上,也是机缘巧合罢了。”
李珞雁的爹一翘大拇指,衷心地说道:“徐公子好身手好胆魄,又是如此谦和,李胜佩服!”
徐子桢笑道:“我就是一穷光蛋,哪是什么公子啊,您叫我子桢或者小徐就行了。”
李胜也笑道:“哈哈!我虚长些年岁,徐老弟若不嫌弃,以后就叫我一声老哥如何?”
徐子桢大乐,叫你哥?那你女儿不是没法儿找我逼婚了?这个好!当下赶紧一抱拳,象模象样地叫道:“李大哥!”
旁边的李珞雁不乐意了,一跺脚娇嗔道:“爹!你……你怎么和徐大哥兄弟相称了?让我和小猛怎么办?”
李胜一瞪眼:“什么怎么办?你和徐老弟的事情一码归一码,咱们各喊各的。”
徐子桢顿时傻了眼,什么叫各喊各的?搞半天他还是同意女儿来盯上我啊?那这叫什么事,不是乱了套么?
“徐老弟,这是犬子李猛。”李胜拉过旁边那少年,也就是李珞雁的弟弟:“叫徐叔!”
李猛身板结实虎头虎脑,看着很是讨人喜欢,过来恭恭敬敬地叫道:“徐叔!”
徐子桢还记得这小子,上次对阵花爷的时候说打就打,一点都不犯怵,这点跟自己挺象,他笑着摸了摸李猛的脑袋:“别听你爹的,叫我徐大哥就成,我没那么老。”
李胜大笑着拉着徐子桢道:“昨天我和小猛去崇元寺找我师兄,那里的和尚说什么女施主不得入内,我只得把珞儿留在了门外,结果她不知道怎么就被人下了药给拐走了,要不是徐老弟仗义相救……说不得,今儿无论如何得请你一醉方休!”
徐子桢笑道:“喝酒随便什么时候都成,只是咱们有个地方得先去一趟,跟人道个谢才是。”说完将昨天王四酒家那位老者将落水的李珞雁救起的事情说了说。
“对对对,这是一定要去的!”李胜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李珞雁忽然说话了:“徐大哥,你看那边……好象是成伯。”
成伯就是昨天救她那位老者,徐子桢回头看去,却见一队人吵吵闹闹地往府衙大门而去,队伍中间有人抬着块门板,上边依稀躺着个人,用白布盖着,成伯就在队伍中间,老泪纵横地扶着门板,显得伤心之极。
“怎么回事?他们家出事了?”徐子桢一愣,拔腿就追了过去,“走,咱去看看。”
来到门口的时候那队伍打头一个中年人已经喊起了冤,值班的金羽希赶紧进去通报温知府,徐子桢走到成伯身边,轻声唤道:“成伯,您这是……怎么了?”
成伯抬头见是他,赶紧收起泪来,拱手道:“徐公子。”接着看向身边那块门板,眼中两行浊泪顿时又滚滚而下,哽咽着说道,“这是我家小少爷,今早……今早心口疼,去了……”
“这!”徐子桢一怔,看门板上那小小身影,按个子看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心口疼?难不成有先天xìng心脏病?那跑来知府衙门干什么?
这时金羽希又快步跑了出来,高喊道:“升堂!”
温知府已经从内堂转了出来,队伍中打头的两对中年夫妇来到堂前跪了下来,其中一对夫妇高呼冤枉,那块门板则是放在了他们身旁。
一旁的主薄已将状纸递了上去,温知府仔细阅完,对堂下说道:“王满福,你状告王满禄趁你外出之际毒杀你幼子,可有证据?”
跪在头里的那个中年人以额触地,哭道:“大人明鉴,小民前天与贱内外出,因西风甚紧,因此未曾将小儿带去,以托我家兄弟照顾两rì,谁知今rì一早我归家时,我家兄弟却跟我说……说我家幼子就在昨rì夜间,害心口疼而死了!大人,我家幼子年方十岁,哪会有甚么心口疼,求大人明断!”
他话未说完,已经趴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徐子桢在公堂门外看着都觉得心中恻然。
一旁跪着的被告王满禄连忙磕头,口称冤枉,死活咬定王满福的儿子是心口疼而死,他老婆在一旁更是呼天抢地的闹着,说自己好心给他们带孩子,却招来这么倒霉的事。
温知府一拍惊堂木震住了堂下的哭闹,没多久满脸苦大仇深的贵叔上了堂,朝温知府作了一揖,便来到门板边蹲下检视起了尸体,白布一掀,一张清秀可喜的孩童脸庞便露了出来,只是满脸苍白没了生气。
徐子桢在白布甫掀之时心里忽然一抽,因为这个孩童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弟弟,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来了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个尚在读小学的孩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也不知道rì后怎么办。
贵叔在那孩子头上身上摸索了半晌,又翻开眼皮看了看,回身对温知府行了个礼,慢悠悠地说道:“禀大人,这孩子并无外伤,亦无中毒迹象,以此来看倒是颇象心疼病而死之状。”
这话一出,那被告的妻子率先叫嚣了起来:“你看你看,都说这孩子是心疼而死,你们非要冤枉我们夫妻俩!求大人明断是非,还我夫妻一个清白!”
苦主夫妻则完全相反,在贵叔判断死因后他们就顿时号啕大哭了起来,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口中不停称着冤枉,他们中年得子,本就视这孩子为心肝宝贝,如今才十来岁就早早夭折,又被断定说是心疼而死,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温大人对贵叔的判断似乎很信任,虽说苦主的模样实在凄惨,但还是按贵叔所说,手持惊堂木刚要拍下定案,眼角余光却忽然发现了徐子桢,此时正满脸怒火站在门外,双拳紧握着,象是随时要冲进来似的。
“子桢!”
徐子桢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抬头看去却见是温知府,赶紧进门上前行礼:“大人!”
温知府微微一笑:“本府见你若有所思,是否有何看法,不妨说出来。”
徐子桢没想到温大人会点他将,一怔之下点了点头,抱拳一揖道:“大人,以我看来,这孩子绝不是心口疼而死,而是……他杀!”
这话一出,堂上顿时一阵sāo动,被告夫妻的脸sè顿时大变,苦主夫妻则在片刻呆滞后大磕其头,口称大人明鉴。
贵叔有些不乐意,他是苏州府衙的资深仵作,干这一行已经数十年了,验尸断案几乎没有走眼过,他瞥了一眼徐子桢,面带不快道:“你从哪里看出这孩童乃是他杀?”
徐子桢虽然对老头不感冒,不过知道他是这府衙一位老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得尴尬地笑笑:“贵叔,人命关天,我就只能得罪一回了,抱歉。”
那被告大叫了起来:“大人冤枉啊!我侄子的确是心口疼而死,这位爷简直就是在血口喷人,请大人明断!”
徐子桢对贵叔不敢给脸sè,可对这家伙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在门外就看得清楚,那被告夫妻眼神闪烁,一看面相就绝非善类,而且他本就由这孩子想起了自己弟弟,想到以后基本再也见不到他,这心里就一阵刺痛。
眼下那被告撒泼,他哪还按捺得住,也不管这是公堂,温知府还在堂上,上前一脚正中被告面门,砰的一声,将被告王满禄踢得倒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