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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巽     渔色大宋txt下载     渔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2章:吓死你个老家伙

    张邦昌奸猾狡诈,从不会轻易看不起任何一人,哪怕这人只是个小小车夫,身为宰相这点倒和王黼梁师成之流不尽相同,因为他相信每个人头上都有一番机遇,谁也保不准这人日后会一飞冲天.

    徐子桢进了帐内,先恭敬地行了个礼:“小人贾四,给相爷请安。”

    张邦昌正坐在案边看着书,见他进来放下书笑眯眯地道:“贾四啊,可是康王殿下有事寻我?”

    徐子桢直起身子,打量着张邦昌,心里不由得有些钦佩,这老狐狸身居高位还能这么客气地对自己这个下人,果然不是寻常人,不过他徐子桢更不是寻常人,今天过来他就打算吓唬吓唬他的。

    他笑了笑说道:“王爷没找相爷,是小人我找相爷有点事儿。”

    “哦?你找本相?可有何事啊?”张邦昌微微一怔,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很清楚,赵构虽说是王爷,可是目前无权无势无官职,而且在当今圣上的面前并不得宠,而且太子早已定下,若无特别意外的话他的将来也就是混吃等死,这贾四身为赵构的人,想必也是早早看明白了这结局,今日来这里或许是为了找自己凑个亲近求个出路的。

    徐子桢同样看着张邦昌:“相爷,其实我并不是车夫。”

    “哦?那你是何身份啊?”张邦昌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端起手边的茶盏,但心里已经开始有了些不耐烦,这贾四可颇有些不识趣,自己不过对他客气了些,他就这么快把尾巴翘到了天上,进帐才这一会的功夫,连称呼都从小人变成了我,语气中殊无敬意。

    徐子桢笑笑:“其实,我是赵构的军师。”

    张邦昌猛的放下茶盏,厉声喝道:“放肆!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速速退下,若不然……”车夫还是军师他并不在意,能随康王来金营的本就是他贴身的亲信,可他居然直呼康王名讳,这就让张邦昌按捺不住了。

    张邦昌话还没说完,徐子桢却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地道:“相爷,我来找你,是为了救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呵呵,你倒说说,本相有何事需要你相救?”张邦昌怒极反笑,到这时候他还是觉得贾四不过是在危言耸听以博取自己的青睐罢了。

    徐子桢依旧慢悠悠地说道:“此来真定明为和谈,而其实是干什么来了,我想相爷应该明白吧?”

    张邦昌哼的一声不置可否,他怎会不明白,说是和谈,但谈完了也必定走不得,将会留下为人质,可是这事已经由不得他了。

    徐子桢继续说道:“说起和谈,您觉得金人多久才会跟咱们谈呢?三天?一礼拜?还是一月?恐怕您也没底吧?”

    张邦昌盯着他的眼睛,还是不说话,他也明白金人打的什么主意,到这时候能拖多久自然就拖多久,越到后来得利自然是越丰厚。

    徐子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金狗暴戾凶残,现在对王爷和您这么客气,可一旦决定要谈的时候必定会先把您几位杀一杀威风,等吓破咱们胆时也就是正式开谈的时候,莫说是留质了,就算把咱们中间无关紧要的几位杀了都不奇怪。”

    “胡说八道!”张邦昌再也忍不住了,勃然起身,但是他并不是怀疑徐子桢的话,因为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凶险,这条命已经握在金人手里,什么时候被取走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徐子桢虚按了按手:“别激动,我就不信以相爷您的脑子会想不明白这事,不过我有个办法,能让您安然无恙,也能让王爷平安大吉。”

    张邦昌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办法?”

    徐子桢笑笑:“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王爷回去,这儿由您把持大局。”

    张邦昌脸色顿时大变,他很想说自己回去让王爷留下,但是这样的话可是大不敬,是绝不能说出口的。

    徐子桢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眯眯地接着说道:“相爷,您留下才能保住命,而且将来不说飞黄腾达,但至少晚年富贵依然得保,可要是您回去了把王爷扔这儿,先不说您回不回得去,就算回去,您能活多久?”

    张邦昌愕然,他自然已经想到那样做的后果,赵构再不济也是王爷,哪有当臣子的逃回去由王爷来主事的?而且这贾四的话里还隐隐透着个信息,那就是留在金营对他的将来大有脾益。

    徐子桢翘着二郎腿看着张邦昌,见他微微皱起眉头沉吟着,显然自己的几句话已经起到了效果,这时候索性再抛个炸弹出来,吓死这老家伙。

    “相爷,您可知我是谁?”

    张邦昌又是一怔,他位极人臣,但是对江湖中的一套不熟悉,压根没见过易容的:“你……莫非不是贾四?”

    徐子桢嘿嘿一笑:“对了,其实我叫徐子桢,哦,王黼王相爷知道我,您听说过么?”

    张邦昌猛的一颤,徐子桢!?这名字他怎会没听过,兰州府威名赫赫的战神,前阵子在朝中也曾掀起过一股不小的旋风,虽然以徐秉哲和王黼等人的上报称此人叛逃出了大宋,可能混进朝堂的谁都不是傻子,以一府之力阻下西夏十万大军,徐子桢在其中可谓是功不可没,甚至不少人都怀疑西夏的妥协及罢兵都有他在其中斡旋的缘故。

    “你是徐子桢?”张邦昌惊骇地望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徐子桢笑吟吟地道:“可不就是我么。”

    张邦昌忽然间转变了想法,因为据他所知,徐子桢不光打仗厉害,更兼能预知天下事,这个秘密似乎只有当今圣上赵佶还不知道,其他百官哪个没听说过徐子桢是天生灵通?

    “原来是徐义士,久仰久仰!”张邦昌心中豁然开朗,徐子桢是康王的人,他的目的肯定是先保康王的安危,而康王一旦离开,自己就算还在金营为人质,但也是大宋使节团中的主持大局之人了,而这代表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徐子桢笑着拱了拱手:“怎么样相爷,咱接着谈?”

    张邦昌一咬牙:“徐义士请。”

第333章:鲁记寿材铺

    直到徐子桢走了很久,张邦昌依然处于呆滞状态,眼睛瞪大嘴巴张着,而他会这样的状态只是因为徐子桢的一句话:“能保住康王殿下和你自己的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当隔壁三孙子。”

    张邦昌嘴角微微抽搐,隔壁三孙子?这……这他妈是什么鬼办法?

    ……

    徐子桢哼着小调回了营帐,以张邦昌的聪明必定会理解自己的意思,至于怎么执行更不用怀疑,这年头当官的谁不会玩表面文章,何况还是位极人臣的大宋宰相。

    接下来的几天里完颜宗望依旧没有出现,每天都是由兀术或是完颜昌陪着赵构等人,徐子桢总是远远跟在后头,暗中观察着所有人。

    今天已经是来到真定后的第六天,兀术早早地来到了宋使团营内,脸上带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说是要带赵构等人进真定城看看,此言一处宋使团内一片寂静,只是大多数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真定本是宋朝地界,如今却成了金国版图的一部分,而且兀术还一副主人之态,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宋使团以赵构为首,他自然要负起和谈的责任,只是他等待了多日始终不见正事进行,这让他心里的火越来越盛,兀术的这句话就象一点燃了导火索的火药桶,终于爆发了出来:“哼,不劳四王子大驾,本王要看自会去看,只不知令兄何时归来,难不成他再不与我相见了不成?”

    “呵,康王殿下息怒,家兄军务繁冗,近日来实无闲暇,在下替家兄给殿下赔不是了!”兀术神情不变,依旧笑吟吟的,并果真抱拳一揖。

    赵构有火无处撒,面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张邦昌忽然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和谈事关重大,急也是急不出的,不过是多耽搁几日,又何必如此着急?”

    这话一出,身边大半宋人俱都脸色一变,张邦昌这话明着没说错,可是这语气这措词,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的不敬之意。

    赵构猛一回头,眼神森冷地瞪着张邦昌,但张邦昌却依旧垂眉低目,恍若未见,脸上虽未有轻蔑之色,可那副做派却已将他的态度显露无遗。

    兀术眼中闪过一道讶色,但很快就掩盖了过去,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氛中,赵构和张邦昌是宋使团的两大首脑,旁人谁都插不上嘴,驸马曹晟低头站在旁边不发一言,而那位刑部尚书王云虽然也低着头,可是眼睛却不着痕迹地在张邦昌与赵构身上转着,不过这一幕正好被兀术看在眼里。

    真定城之游就此作罢,赵构拂袖而去,好好一场邀约不欢而散,徐子桢在远处角落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暗赞,张邦昌果然是老江湖,这出戏演得四平八稳,谁都看不出破绽,就连赵构也真正被他激怒。

    徐子桢暗自得意,为了这出戏更逼真,他根本没和赵构说起这事,不过这会儿估计张邦昌正在心里暗暗叫苦,偏偏又说不得,但是这样更好,老狐狸今后怕是更不敢得罪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能为他洗刷那不敬的罪名。

    现在不过是上午时分,离午时还有不少时间,徐子桢伸了个懒腰,和水琉璃交代了几句就起身往营外而去。

    苏三离开几天时间了,就算效率再低总也该办了些事了。

    大半个时辰后徐子桢已经出现在了真定城内,金营的守军对他这车夫根本不会关注,区区几锭银子就放他出了营,只是他必须在营口换岗前回来即可。

    真定城不愧是河北路重镇,徐子桢进了城门后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厚重的沧桑,城内街道纵横交错直来直往,几乎难以见到曲折拐弯的小道,就象耿直热血的河北汉子一般,只是如今这座大城已没了往昔的热闹繁华,有的只是清冷的街道与沉重的气氛。

    徐子桢站在城门内长长地吐出口气,战争就是这样,给每一处遭受战火的城市带来的灾难不是一般的沉重,即便金人入侵后并没有象日后的大元王朝般大肆破坏,但有些创伤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比如百姓。

    战争之后恐怕只有棺材铺这种生意会另类地火暴起来,徐子桢为了稳妥起见,特地多问了几人,最后将目标确定在了真定城内最大的一家——鲁记寿材。

    经历了战火的洗劫后城内变得空空荡荡,只有一队队金兵不时巡逻而过,不过这样倒给徐子桢提供了方便,街道上一目了然,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跟踪,很快他就找到了地方,在城南某处的鲁记寿材。

    不知道是因为棺材铺的原因还是这条街本来就偏,总之鲁记的门前一片萧瑟,一眼望去连条野狗都没有,只有斜对面的树下坐着个闲汉,正懒洋洋地捏着脚。

    棺材铺大门敞开着,店堂里摆放着十几口已经完工的棺材,材质很差,板壁很薄,但是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头,没多少人会在意棺材好不好了,能有人收尸都算不错了。

    徐子桢走进铺子四周扫了一眼,掌柜的也不过来招呼,半闭着眼睛坐在角落,这种生意很尴尬,绝对热情不得,徐子桢轻咳一声:“掌柜的,买棺材。”

    掌柜的睁开眼,面无表情地道:“要什么板子?”

    徐子桢开口冒了句:“柳条编的有没有?”

    掌柜的明显一愕,随即不着痕迹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回头又道:“柳条打棺材?这太次了吧?”

    徐子桢说道:“我三姑奶奶的狗死了,不值当拿木板。”

    掌柜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笑意,起身对徐子桢一拱手:“请问贵姓。”

    徐子桢也拱了拱手:“免贵,双人徐。”

    掌柜的一伸手:“请随我来。”

    徐子桢正要跟他进去,店堂内侧的门帘一动,苏三风风火火地直扑出来:“徐子桢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几天了!”

    “姑奶奶你消停点儿!”徐子桢吓得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满城都是金狗,你这么大呼小叫是要我老命么?”

第334章:刨坟的

    苏三毫不在意:“怕什么,这整条街都是咱们的人。”说着她顿了顿,看向徐子桢,“我已经找好了不少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徐子桢咋舌:“嚯,富婆啊,这么快就把整条街包下来了?”

    苏三捶了他一下:“说什么呢,我可不是这儿的主子,东家在里屋呢,走,跟我进去说话。”

    徐子桢点点头,忽然转身对门外那闲汉勾了勾手,那闲汉懒洋洋地左右看了一眼,随即起身进了店堂,对徐子桢笑笑:“公子爷。”

    苏三目瞪口呆:“这……这是你的人?”

    徐子桢笑吟吟地道:“我兄弟,闻八二。”

    闻八二个头不高,身形瘦削,头发又黄又细还稀疏,总在一起算是勉强凑个髻,脸色微带苍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面对苏三没那么客气,只随意地点点头。

    苏三没在意,急火火地拉着徐子桢往里走,铺子里别有洞天,那扇门帘进去后居然极为径深,七拐八绕好一段才来到一处院子,院子里总共就一间屋子,门外种着花花草草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假山,幽静别致,也衬托出主人的儒雅。

    屋子里有个人正坐着看书,听见屋门响动放下书抬头一笑:“不是说买糖葫芦去的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去买,给你带个人认识认识。”苏三说着话把徐子桢带进屋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徐子桢,跟着康王爷来金营的。”

    徐子桢一进屋和那人刚打了个照面,眼睛就不由得眯了一下,眼前这人年纪不大,面皮白净斯斯文文的,配上手边那本书就是个秀才的模样,可是徐子桢却在跟他对上眼的刹那认出了他——就是那天在金营大门口堂而皇之救去几十个女子的领头人。

    救人时那百来个汉子全都蒙着面,但是徐子桢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人的眼神,和眼前这年轻人一般无二,就是那种看着斯文儒雅实则暗藏锋芒的眼神。

    苏三接着介绍:“徐子桢,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鲁英,我跟你说,这真定城里就没他不知道的事,到你救人的时候有他帮你能省你一大半的劲。”

    鲁英笑吟吟地站起身,拱手笑道:“徐兄莫听她胡说,这丫头从小疯惯的,说话没个把门,倒让徐兄见笑了。”

    徐子桢稳住神,也笑了笑,忽然躬身一揖:“鲁兄,多谢了!”

    鲁英一愣,随即见徐子桢抬头时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过他脸上神色不变,还是笑吟吟的样子,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苏三却是一头雾水,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俩什么意思?”

    两人谁都没理他,鲁英面带微笑请徐子桢入座,徐子桢也不客气,坐下来后开门见山:“鲁兄,您对真定城挺熟吧?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个地方。”

    鲁英道:“哦?徐兄是要找人么?”

    徐子桢摇头:“就光是找个地方,办点小事。”

    见鲁英还是没明白,徐子桢伸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涂了两个点:“这是金营的位置,这是真定城门。”说完又在代表金营的点外画了一个半圆,“我想在这范围内找个庄子,离这儿越近越好,另外庄子里要全是自己人。”

    这时一直跟在徐子桢身后的闻二八忽然开口道:“最好两百步到两里之内,中间别有河。”

    鲁英满脸疑惑:“徐兄你这是……”

    徐子桢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灿灿的牙齿:“挖地道,救人。”

    鲁英倒吸一口冷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地道?徐兄你这莫不是在开玩笑么?”

    苏三也是一脸震惊,瞪大眼睛跳到徐子桢面前:“你没病吧?挖那么长的地道得多少天能挖完?再说你能确保就这么巧能挖到关人的地方?”

    徐子桢笑眯眯地道:“挖到哪儿我说了算,挖多少天么……”他拉过闻八二,“我兄弟说了算。”

    闻八二淡定从容面无表情,仿佛这事根本与他无关,但是鲁英苏三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绝对的自信。

    “徐兄说的地方……小弟这里倒确实有一处。”鲁英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事关重大,金营里救人没那么简单,就算徐子桢说得再怎么难以置信,也只能试试再说。

    半个多时辰后,徐子桢已来到了真定城外某处,这里是一座空落落的宅子,占地不小,但门楣破败,显然已荒废了有一段日子,徐子桢站在门外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距离城门有一段距离,但离金营却只有一里多的路,而且中间不隔山不隔水,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进了院子后更是满眼荒凉,院子角落随意丢了几件生了锈的刀斧刨子等工具,看样子就是鲁英家打棺材的作坊。

    鲁英说道:“这里本是我家产业,金人在旁扎营后我父亲便把此处搬到了别处,这里地处偏僻少人路经,再者这些日子无人进出,金人寻常不会来察看。”

    “八二,怎么说?”徐子桢看向了闻八二。

    闻八二俯身抠了些土搓了搓:“成,给我找俩后生搬土,最多不出七天就通。”

    鲁英大吃一惊:“徐兄,你莫不是真要挖地道吧?”

    徐子桢笑道:“鲁兄不会还以为我逗你玩吧?”

    “这……这怎么可能?此去金营这么远,七天也太……”鲁英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苏三瞪大眼睛也要质疑几句,却被徐子桢一句话堵了回去。

    “我兄弟说行那就肯定行,他打架不算厉害,但这活谁都干不过他。”徐子桢说到这里顿了顿,古怪地笑了笑,“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积年的摸金校尉。”

    闻八二掏了掏耳朵,悠悠地说道:“往白了说,我就是个刨坟的。”

    鲁英和苏三面面相觑,盗墓的?

    这时徐子桢忽然蹲了下来,拣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不知捣鼓些什么东西,好半晌才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指着地上画的一个箭头道:“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往这个方向挖六百九十三步就到了,哦,我的一步差不多就是这么宽。”说完原地跨了一步,一抬头看见满脸呆滞的鲁英和苏三。

第335章:金叔,宋侄

    鲁英和苏三不过是呆滞,而闻八二则是满脸震惊,相比那二人来说他更明白丈量距离的难度,更何况是一条根本没走过的距离,只是凭空计算就能算出来,再者看徐子桢那副神情明显是对自己计算的精确度极有信心.

    徐子桢笑眯眯地拍了拍他肩膀:“八二,接下来交给你了,过几天我再来跟你会合。”

    “好。”闻八二勉强点头,却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他原本是杜晋的人,徐子桢在那小山谷里第一次见到杜晋时旁边就有他一个,另外他也是西夏云家的人,不过却只属于外戚,也就是俗称的分家,以他的身份血统想在号称西夏第一家的云氏宗族内得到重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在杜晋跟着徐子桢的时候闻八二也决定一起跟了过来。

    徐子桢是西夏驸马,西夏皇帝的恩人,又是他云家家主之女的内定夫婿,可说是前途不可限量,闻八二选择了跟徐子桢也不无为自己的将来博一把的打算,他以前倒是知道徐子桢骁勇善战胆气过人,可是却从不知道他居然还会这种神奇的计算之术,以他的眼力与经验居然看不懂徐子桢画的那些东西与符号是什么意思。

    地道的事情安排完毕后徐子桢没有再多逗留,这事交给闻八二没什么悬念,以他多年的刨坟经验加上三绝堂工术中的机关巧技,这短短距离的地道挖起来跟玩似的。

    苏三继续联络她父亲以前的故交老友,鲁英负责安排亲信帮着闻八二,徐子桢哼着小调慢悠悠地踱回金营。

    ……

    金营,某座大帐内,兀术正独自静坐沉吟着,完颜宗望的避而不见是他的主意,为的是让他有时间暗中观察一些细节,因为他总觉得来的这个宋使团似乎有点不对劲,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了,因为他在宋使团中发现了一个能为他解惑的人。

    帐外忽然传来通报声:“禀王爷,王大人请来了。”

    兀术眉头一挑,嘴边露出一丝轻笑:“进来。”

    帐帘掀处一个宋人官员微微躬身走了进来,圆圆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一对小眼睛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有敬畏,有惧怕,还有喜悦,这就是当今宋廷时任刑部尚书的王云。

    兀术派人将他秘密地请了过来,这让他心里有多种情绪交错搀杂,如今宋金之战已起,大宋节节败退,百姓们或许还没感觉出什么,但以他王云细密的心思早已看出了一些苗头,或许大宋朝将就此一蹶不振了,甚至被金灭国也未可知,未雨绸缪,他自然要早些做准备才是。

    “王大人!”兀术笑吟吟地站起身迎了过来,脸上那股和善之色让王云顿时受宠若惊。

    “下官王云拜见四王子!”王云一撩袍服就要拜下。

    兀术一把将他托住,佯作诧异道:“王大人怎的如此大礼,这可使不得。”

    王云躬身谄笑道:“大金国如日中天,我宋国却积弱多年,就犹如金乃叔,宋为侄,侄子与叔父见礼岂不是理所应当么?”说完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兀术心中暗暗冷笑,对王云这番奴颜婢膝的强调很是不屑,但脸上还是做出一副惊讶之状:“王大人快快请起,兀术可当不起大人如此大礼,来来来,我们坐下说话。”他说归这么说,还是磨蹭着等王云行完了礼才将他拉起,请他坐了下来。

    王云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搭着椅子的一条边,他善于逢迎,精于琢磨,自然明白兀术将他请来是什么意思,因此没等兀术开口,他索性先问道:“恕下官卤钝,不知四王子召见下官有何吩咐?”

    兀术一笑,这王云果然是聪明人,而且还有那心思,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王大人快人快语,本王倒无大事相托,只是有些问题想向大人询问一二。”

    “四王子请,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兀术满意地笑了笑,问道:“本王想问问,你们的康王爷如今在朝内身居何职啊?”

    王云摇头:“康王并无官职。”

    兀术一愣,奇道:“怎会无官职?你宋国王子不都会在成年后身任一方吏治么?”

    王云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嗫嚅了几下后说道:“这个……康王原本倒非闲身,只是前些日子出了点事,被官家一怒之下给罢了。”

    “哦?”兀术轻笑一声,“王大人可否说来听听,居然能让你宋人皇帝如此发怒,究竟他做了何事?”

    王云犹豫了一下,微微抬头看了看兀术,小心翼翼地说道:“四王子应当知道天下会吧?”

    兀术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他怎么会不知道,自从大军南下后就没少遭过天下会的暗手,军中有相当数量的将领在莫名其妙之下被人偷袭暗杀,这其中虽说有不少是宋人之中那些江湖人士所为,但更多的就是这个神秘的天下会。

    王云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下官曾听说,康王爷与那天下会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甚至还有传言称他在天下会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兀术微微一凛,他没想到赵构居然还有这样的暗中身份,要不是王云今天说出来,他是怎么都不会把赵构这个宋室王子和那种江湖势力联想到一起的。

    王云发现了兀术的凝重之色,心里也不禁一紧,赶紧又补充道:“哦,这只是下官道听途说罢了,真相究竟如何下官也不知。”

    兀术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天下会是心腹大患,金军若要彻底在河北路站稳脚跟,这道坎是必须要抹除干净的,他心中迅速转着念头,忽然又想起个事来:“王大人,康王身旁那侍卫你可认识?”

    王云想了想:“四王子是说那燕赵?下官与他见过几次,此人身手颇高,乃是康王爷心腹之人。”

    这个答案不用王云说,兀术都看得出来,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康王随驾的那些杂役又是什么来头,王大人可知道么?”

第336章:兀术请吃饭

    “这……四王子恕罪,下官不知。”王云脸现尴尬,初来那天时赵构手下的几个杂役跟金人的比斗他都看见了,他也对这几个身手高强的杂役很是好奇,更是曾经暗中去打听过,只是不论他怎么套话都无法得知那几个杂役的确切来历,光从表面看他们确实只是赵构的随从而已。

    王云顿了顿赶紧又说道:“下官这就回去细细打听,想必总能探知一二。”

    兀术摆了摆手,笑道:“这倒不必,本王只是略感好奇而已。”

    “是是是。”

    王云见他这么说,也不敢往下搭话,但这时候兀术忽然又开口了,笑吟吟地看着他轻轻说道:“本王有一事相请,不知王大人肯帮本王这个忙否?”

    “不敢当不敢当,四王子请吩咐,下官必无推诿。”王云本就在琢磨如何获取兀术的欢心与信任,眼下大好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他哪还有错过之理,忙不迭地应承了下来,那副模样只差腚后的一根尾巴就是条大忠的好狗。

    兀术微微一笑:“本王明日欲摆席宴请康王殿下,到时王大人……”

    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王云仔细认真地听着,眼睛不知不觉微微眯了起来。

    ……

    徐子桢回到营里时心情大好,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稳步行进,如果金营这边再配合地完美一些的话,或许一个月内赵构就能顺利回到汴京了,这就象一本小说,不管之前如何曲折离奇,但是一个月后就该进入关键的主线了。

    赵构和张邦昌之间的矛盾在他的刻意安排下显露在了金人的视线中,为了让这出戏演得更逼真一些,他到现在都没跟赵构交代,回营之后他一直窝在自己的帐内,细细盘算和推演着接下来的事情。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又一个人悄悄潜去了那处地牢,这次他没冒险,只是远远观望了一番,那些暗中的埋伏依然存在,而且看那样子似乎金人又加派了人手,徐子桢相信,如果苏三带人从正面突破来救人的话几乎没什么胜算,可以说来几个灭几个。

    “埋伏吧,人越多越好,嘿!”徐子桢暗笑一声,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当自己计划成功后兀术和完颜宗望难看的脸色。

    第二天一早,徐子桢正想着再溜出营去看看闻八二的进度,可当他刚走出营帐时就见燕赵远远过来,板着脸对他说道:“殿下叫你过去。”

    徐子桢一怔:“七爷要出营?”

    燕赵瞪了他一眼:“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去。”说完再不多话,转身就走。

    徐子桢无奈,燕赵到现在还看自己不顺眼,他望着燕赵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老燕你个瓜皮,跟着赵构的人越特么忠心就越回不去!你小子要再弄不明白可就真得死在这儿了。”

    不多久来到赵构营帐内,赵构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徐子桢看了看左右,低声问道:“七爷,怎么了?”

    赵构道:“兀术方才让人来请我赴宴。”

    徐子桢松了口气:“吓我一跳,不就吃个饭么,没什么吧?”

    赵构看了他一眼:“不光是我,整个宋使团俱都要去,包括你,以及所有杂役随从。”

    徐子桢不禁一愣,立即警惕了起来:“这小子玩哪出?”

    赵构摇摇头:“宴无好宴,兀术此人心机深沉,恐怕又有什么奸计要使。”

    徐子桢沉吟了一下,笑了笑:“使就使吧,我这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赵构眼睛一亮:“子桢,你是说……我快能回汴京了?”

    “差不多了,兀术的耐心也没咱们想像得那么好。”徐子桢说到这里顿了顿,神情渐渐肃然,低声说道,“七爷,若是这几天内出现什么变故,你要记得千万都别理会,一旦兀术让你回去,你就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赵构顿时一凛:“变故?你是说……”

    徐子桢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哪怕到时候只有你一个人,你也要立即走!”

    赵构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徐子桢忽然展颜一笑:“轻松点,还是那句话,您的将来无可限量,这区区真定大营还困不住您。”

    “无可限量……”赵构喃喃低语重复着这四个字,片刻后抬起头来,眼中已现出了一丝自信的笑意,“既然子桢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放心了,走吧,去看看兀术请吃什么珍馐美味。”

    赵构说完哈哈朗笑着走出帐去,徐子桢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是难得地升起一丝凝重,来到这世界已经半年了,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按着历史的轨迹进行着,只是他这时候真无法确定,历史会不会在他这个后世之人出现之后发生些微妙的变化。

    不过徐子桢生性洒脱,很快就从自己制造的纠结里解脱了出来,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反正老子早死过一回了,哪怕挂在这儿也权当多做了半年梦,还是赚了。”说完脚步轻快地跟着赵构而出。

    帐外有金兵正候着,引着赵构前往赴宴,不多久来到了目的地,还是他们初来第一天时那片地方,案几地毯早已铺设停当,杯盏碗箸等物也已备齐,兀术居然早早到了,端坐主位,不过当见到赵构来到时他居然离席而起远远迎来。

    “康王殿下,来来来,请这边坐。”

    兀术满脸笑意亲热地拉着赵构往他左手边坐下,那张案几就在他的位置旁边,只是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心,赵构的那张案几比他的那张明显小了一圈,摆放的位置也明显略靠后尺许。

    赵构心里一股怒气升腾而起,就在这时只觉身后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摆,是徐子桢。

    “多谢四王子,请!”赵构反应很快,立刻将怒气压制下来,对兀术淡淡地点点头,就象对这事一点触动都没有。

    徐子桢暗松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兀术,却正好看见兀术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嗯?这小子不安好心!

    徐子桢顿时警觉了起来。

第337章:十九名刺客

    主宾落座,宋使团所有人果然都已到了这里,以兀术左右手分列,左边是宋人,右边则都是金将,张邦昌曹晟王云等按官阶品衔排序而坐,其他的杂役等人则在其后的几排坐了下来,杜晋和他的几个兄弟以及水琉璃都在其列.

    燕赵还是如一尊铁塔般伫立在赵构身侧,徐子桢自然是回到杂役队里,安静地坐了下来,远远看着兀术耍什么花枪。

    兀术忽然摆了摆手将身侧的近卫打发了下去,赵构瞥了他一眼,也对燕赵道:“你也去坐下吧。”

    燕赵愣了一下,不发一言走到了徐子桢旁边坐下,既然兀术已经做出这种姿态,赵构也不能落于他之后,说得泄气一点,反正现在都在金人的肚子里,自己在不在赵构身边也就那么回事。

    所有人都已入座,左右两侧呈现出了一种鲜明的对比,那些金将毫不在意地嬉笑打闹着,而宋人这边则是神情凝重安静异常,谁都不是蠢货,这种场面一看就知道会有事发生。

    该来的都该来,酒水也开始送了上来,看得出来兀术为了今天的宴请花了不少心思,在宋使团所有人的面前,酒是江南的米酒,时鲜果品是陕西的,菜是汴京式样的,就连筷子都是来自大宋的上品牙箸。

    “康王殿下,本王特意重金寻来几名大宋名厨,也不知今日这菜配不配殿下胃口,请!”兀术笑吟吟地举杯,脸上一如平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构心里戒备,但脸上也摆出了一团和气,和谈的事是宗望负责的,他不出现也不能把气撒在兀术身上。

    徐子桢暗中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发现对面那些原本还在笑闹着的金将居然在酒宴开始后就安静了下来,手中酒虽没停,但眼神却不善地望向宋使团这方,赵构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握着酒杯的手掌不自觉地紧了紧。

    就在这时,兀术忽然放下酒杯,轻叹了一口气:“康王殿下,今日乃本王相请,想与殿下一醉方休,只是……有句话,本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来了!赵构心里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四王子但讲无妨。”

    兀术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大金虽与大宋暂起纷争,但殿下该当知道,此事并非兀术个人所愿,本王从见到殿下的第一天起就觉得与殿下颇为投契,若殿下愿意本王甚至想与殿下义结金兰。”

    赵构听着他在那儿信口开河,并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安静地听着,不过这副做派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兀术也不在意,眼中渐显沉痛之色:“只是你这大宋百姓却不明白本王,就说如今这真定城,大半百姓对我大金似是深恶痛绝,更有甚者潜藏于暗中欲刺杀本王与家兄,这……唉,着实让本王寒心。”

    赵构眉头一挑:“哦?四王子莫非近日遇过刺客么?”

    兀术缓缓点头:“正是,而且就在昨日夜间。”

    啪啪啪!

    兀术轻拍了三下手掌,很快从一旁传来一阵脚步声,赵构的视线随着声音转了过去,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在那里有一队金兵正向宴席走来,每两人手中皆挟着一名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囚犯,从这些囚犯的衣着打扮发饰等来看,分明都是宋人,队列从头到尾共计十九人。

    徐子桢在这些囚犯被押出来之时心里就一动,他发现赵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显然这些囚犯之中有他认识的,而赵构似乎是第一次来真定,那这些囚犯究竟是什么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天下会!

    赵构很快就调整了情绪,转眼看着兀术,对方已经出招,这个时候先静观其变比较好,看他接下来还玩什么套路。

    可是接下来的事让赵构为之一愣,兀术居然一摆手,将那十九人归拢在了一起,扭头对赵构笑了笑:“本王知道殿下对我大金戒心深重,不过本王确实想与殿下交个朋友,所以这些刺客……本王便交给殿下,只望殿下好言相劝,莫要再行险事才好。”

    赵构心中顿时升起警戒,兀术绝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被人刺杀未果居然还好端端地交还给自己,一点要求都没提及,这其中绝对有古怪,徐子桢也是满脸诧异,兀术是什么样的人他比在座的谁都要清楚,可是眼下这情形怎么看都是他真打算把人还给赵构而已。

    水琉璃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压低声音疑惑道:“这四王子是想干什么?拉拢七爷么?”

    徐子桢竖起食指挡在嘴前:“嘘,看他表演,没那么简单。”

    那队金兵却果然将十九个宋人带到了宋使团桌前,赵构再也按捺不住,对燕赵使了个眼色,刚要把人交接过来,却听见对面金将阵营中猛的传来一声暴响。

    砰!

    一个壮硕的光头金将抄起一个酒坛重重砸落,顿时碎得四分五裂酒香飘散。

    “四王子,某不服!”光头金将满脸怒容,神色狰狞地瞪着那十九人。

    赵构和徐子桢心中同时泛起一个念头:果然,正戏开锣!

    兀术象是被吓了一跳,脸一板怒喝道:“黑拓,你放肆!”

    可是他话音刚落,又有数个身影从座上站起,异口同声地吼道:“四王子,某不服!”

    这回站起身的是七名金将,连同光头黑拓共八人都是恶狠狠瞪着对方,那意思似乎只要燕赵敢把人接下,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前去大开杀戒。

    兀术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怎么,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黑拓忽然跳出案几后,快步走到兀术面前单膝跪倒,大声道:“末将不敢!只是昨夜为擒获这些宋人刺客,末将帐下折了多名勇士,若是四王子就这么归还给他宋人王子,末将的那些兄弟岂非都要寒透了心?请四王子收回成命!”

    另七个金将也跳了出来,跪倒在地大声道:“请四王子收回成命!”

    兀术面沉似水,赵构不动声色,徐子桢微微眯起眼睛,他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妙的味道,不过这好像正是自己期待着的一个契机。

第338章:赌斗

    兀术冷冷地道:“本王还人之意已决,尔等若再不退下,军规处之!”

    黑拓与那七将依旧不退,昂着头颅毫不畏惧地看着兀术:“若不能护我大金军威,末将纵死也无妨!”

    “你!”兀术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双眼盯着黑拓森然道,“莫要以为你黑拓战功赫赫,本王便不敢杀你!”

    现场的气氛在这短短时间内变得异常紧张,兀术显然已被触怒,眼中的怒火象是随时都会爆发,就在这时,一旁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四王子何必如此动怒,本帅有个想法,不知四王子可愿听听?”

    话音落下,一张油光满面的胖脸出现在了众人眼中,正是金军右路副帅完颜昌。

    兀术在族中的地位比完颜昌要高,但是在这军中毕竟还是要卖他一个面子,见他出来说话怒气也按下了些:“副帅请说。”

    完颜昌看了看那十九个刺客,又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燕赵等人,笑眯眯地道:“四王子,这些小子都是什么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让他们就这么乖乖地看着那些刺客回去,还真难咽下这口气去。”

    兀术脸一沉:“那副帅之意也是让本王反悔不成?”

    “不不不,你是王子,说出的话就如精钢上刻下的字,怎能轻易抹除。”完颜昌笑得象只老狐狸,“本帅有个建议,不如请康王殿下与四王子你来一场赌斗。”

    兀术好奇道:“哦?怎么赌斗?”

    完颜昌一指黑拓等金将:“不是十九个刺客么,让这些小子出来十九人,摆擂接战,康王殿下若能胜一场,我们便还他一个,这样既能让这些小子无话可说,且这酒宴也能更热闹些,四王子,你以为如何?”

    兀术还没说话,赵构已沉声哼道:“好,孤便应了你这赌斗之约!”

    远处的徐子桢眼睛一眯,望着看似沉吟的兀术和满脸笑容的完颜昌,心中已是一片雪亮。

    不光是这俩王八蛋,包括那黑拓还有其他几个金将都是在演一出戏,这一点从完颜昌闪烁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徐子桢十分肯定,这个所谓的赌斗无非就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削弱赵构身边的力量。

    赵构有一层隐藏的身份,那就是天下会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徐子桢虽然不确定兀术到底知不知道这事,但是显然是早晚穿帮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兀术的精明是绝不会让赵构继续再留在真定了,这样说来反倒是件好事。

    不过徐子桢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如果真应下这场赌斗,那眼下有个最大的问题,整个宋使团中虽说护卫有不少,但是真正拿得出手能与那几个金将对打的,恐怕寥寥无几,也就是燕赵和已经露过相的水琉璃杜晋等几人,如果兀术定下这赌斗之计为的就是他们几个的话,恐怕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善了的了。

    正想到这里,就听兀术开口了:“本来本王是不愿做此多余之事,但既然康王殿下也已应允,那本王便准了。”说着看了一眼黑拓,“既是你挑的事,那这赌斗人选便由你来定,记住,切磋而已,点到即止!”

    黑拓喜形于色:“末将遵命!”随即跑去点人头,很快就凑齐了十九名金将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望着宋使团这方,那副模样象是已经将赵构这边的护卫们当成了一只只待宰的羊羔。

    场地中央被挪空了出来,兀术点了点头,两个金兵先押了一个刺客出来,当即就有一个金将跳入场中,大大咧咧地朝宋使团方向叫道:“谁先过来受死?”

    瞧着那金将嚣张的样子,燕赵顿时大怒,刚要拍案而起冲过去迎战,赵构却瞥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燕赵只得强忍怒气,依旧坐着不动。

    赵构扫了一眼杜晋等人,在扫过徐子桢时略微停顿了一下,徐子桢会意,微微点了点头,赵构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尔等谁先应战?”

    徐子桢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对面的那些金将他几乎都没见过,第一次来金营时这些人根本没露过面,从那个黑拓还有其他那些金将的身上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显然都是些久经战场的悍勇之士,很可能是兀术为了今天这场戏特意准备下的,再看自己这边,那十九个刺客虽然还都活着,但是一个个气息微弱神情憔悴,显然都受过了不轻的刑狱之罪。

    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假设,如果让燕赵杜晋等人在今天全都身受重伤无法恢复的话,赵构的归宋之行就极有可能会提前,因为一来兀术不会再对赵构多加防范,二来……赵构若是少了这些心腹,就无法轻易和真定城甚至河北路的天下会中人联络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徐子桢很快就决定了下来,低声道:“舅舅,你们几个先上。”

    杜晋不动声色,碰了碰身边一人,那人站起身来叫道:“殿下,我先来!”

    这是杜晋的老下属,也是和闻八二同在那小山谷中的几人之一,徐子桢知道他的身手,在自己这边算是不高不低的一个,让他先上也有点投石问路的意思。

    第一场赌斗开始,徐子桢想试探,但对方显然没这个意思,一开始就派了个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双方一交手就打出了火气,只听场中乒乓之声连响,双方都是拳拳着肉打得实在,但最终还是杜晋那下属寻了个机会抽冷子给了那金将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只是这时候的他形象也已大变了样,面目青肿衣衫残破,明显受了不轻的伤。

    “好!”赵构忍不住喝一声彩,眼神中闪过些快意,兀术神情不变,微微一笑摆手让人将场边等着的那刺客送去宋使团。

    第二场几乎紧咬着就开了打,没等赵构换人对方就又跳出了一名金将,二话不说扑向杜晋那老下属就交起了手,这下宋方很快就落入了下风,金人体格剽悍出手狠辣,根本没将兀术那点到即止四个字放在心里。

    砰!

    这一局根本没持续多久,杜晋那老下属就不小心被对方一脚踹中心窝,倒飞了出来,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染得胸前衣襟满是血红。

    徐子桢的眼神阴沉了下来,从这一幕来看已经几乎确定了他的假设,也就是说,兀术想把赵构修理成一个光杆司令。

第339章:苦肉计

    杜晋使了个眼色,又一个他的老下属跳入场中,但对方却狡猾之极,一闪身退了下去,换成另一个金将迎战,这一次倒又是宋方获胜,第二名刺客被放了回来。

    第二场刚结束,对方就立即有人跳了出来,根本不给宋方换人的机会,这下谁都看出来了,金人可以车轮战,但宋人却不能,而且就算换的话也换不了几个,拢共就那么几个能打的,经不起折腾。

    赵构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但是这个时候他根本不能示弱,就算是咬着牙也只能硬挺,因为事关十九条性命,那是十九个天下会兄弟的性命。

    宋方第二人也只是多熬了一场就被打下场来,情况同样不太好,重伤,断了几根肋骨,没个把月的修养动不了,第三人接着上,同样打到第三场被重伤抬下,在第七个刺客放回来的时候宋方已经重伤了五人,眼下除了燕赵等少数几人外已经没人可派了。

    兀术的视线好几次若无其事地扫过徐子桢这边,而张邦昌曹驸马还有王尚书那里则根本不看,徐子桢知道今天兀术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也有点发紧。

    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让这出戏早点结束,徐子桢一咬牙,低声道:“舅舅,你先顶一下,保护好自己,别落内伤,尽早输了下场。”

    杜晋一惊,这些金将不过仗着有些膂力而已,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徐子桢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这出苦肉计已经无可避免,他不禁苦笑,这都叫什么事,演戏演到这份上也算悲催的了,但他已经没了选择,必须挺身而出。

    杜晋身手高强,一上场就让人眼前一亮,他毕竟那么大岁数摆在那儿,与人交手的经验丰富绝伦,同样的造假功夫也是一流,他一开打就行云流水般打出一套套眩目的招式,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很快就胜了一场,又救下一个刺客,只是在第二场时就开始显得有些体力不支,招式虽然精妙依旧,却已经有些支持不住。

    他的第二个对手身形高大,哪怕在那些金将中也算体格壮硕的,一对拳头真象沙锅一般大,抡起来虎虎生风,杜晋勉强支持了几回合终于一不小心被擂中胸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飞出了场中。

    赵构的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即使徐子桢无法跟他沟通,他也同样猜到了兀术的用意,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退无可退。

    徐子桢缩在人后,对水琉璃道:“媳妇,你上,和他们一样,尽快败下阵来。”

    现在场中的金将是第九个,算算还有十场要打,水琉璃看着杜晋他们一个个重伤被抬下场,心里怒气难平,但徐子桢的安排她却只得服从,咬了咬牙蹿出场去,二话不说直扑那大个子金将。

    她一出场就顿时引来一阵喧哗,宋使团来到金营后的第一天她就给所有人开了个眼界,区区一个厨娘居然耍得一手好拳脚,连金营中威名赫赫的勇士都不是她一合之将,完颜昌的眼神有些凝重,兀术却不动声色,显得胜券在握。

    场中还是那个壮得象头牛似的金将,他在看见水琉璃上场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捏着拳头冷笑道:“怎么,偌大个宋使团没人了么,要你这娘们儿上来送死?”

    水琉璃一瞪眼:“呸,就你这种废物,老娘一个打俩都嫌寒碜,少废话,看招!”话音未落冲过去就是一掌,快如闪电斜斜劈在那金将脖颈上。

    噗的一声闷响,那金将根本没来得及格挡躲避,被劈了个结实,可是水琉璃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头,那金将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挠了挠脖子,咧嘴一笑:“臭娘们儿,就这点手劲也想跟老爷我打?”

    呼的一声劲风响起,一个硕大的拳头已飞了过来,水琉璃慌忙躲过,心里一阵憋屈。

    徐子桢的意思她已经明白,就是尽快结束这场赌斗,而且看那意思是要自己这方全都输,这么一来自己的真实功夫就不能暴露,最起码内力是使不了的了,而这样的后果就是自己的力气根本收拾不了那个皮糙肉厚的大块头,寻常一掌能劈断碗口粗的枪杆,可在他身上却是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力降十会,水琉璃身手再高也敌不住对方的扛打,她出手如电也好腿如流星也罢,最终也不过是把那金将的怒火给挑了起来,一双眼睛渐渐充起了血丝,吼叫连连地朝着水琉璃一拳接一拳的打来。

    徐子桢暗叹一声,这一场已经不用看了,水琉璃毕竟是个女的,在不能发挥真实实力的情况下怕是输得比前边几个都要快。

    念头还没转完,水琉璃果然一个不慎被那金将一脚狠狠踢中胸前,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来。

    徐子桢猛的站起身来,浑身气息瞬间爆发出来,这一刻他就象是一头暴怒的雄狮,眼中已经满是喷薄的怒火,他没想到水琉璃竟然会输得这么惨烈,这一脚力道十足,对方显然没有一点收力,就是奔着杀人的目的而踢出这一脚的。

    就在这时,场边忽然飞掠出一个身影,一把将水琉璃抓住,托着腰稳稳地放到地上,接着一扭头怒目瞪向那金将,一字一顿地道:“有种你别跑!”

    那金将本已准备下场换人,听见这话顿时站住脚,回头瞥了一眼,赫然就是赵构身边那从未出过手的护卫——燕赵,那金将嘿的一笑:“又一个送死的?行,来就来,老爷等着。”

    燕赵将水琉璃搀扶着回到一旁,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徐子桢,接着转身大步踏入场中。

    那金将浑然不当回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刚张嘴要说些什么,却发现眼前一花,一只大脚已当胸踹来,这股力道奇大无比,那金将顿时嗓子一甜,噗的一口鲜血喷得满天洒落,壮硕的身躯象个破麻袋一般倒飞了出去,摔落在地后余势未减,依旧擦着地面往后滑去,直滑出十几步远才停了下来,他挣扎着想撑起身来,却眼前一黑躺倒在地。

    所有人全都愣住,他们也曾想过赵构的护卫必定身手高强,可却没想到居然强到这个地步,只是一个照面就把一个体形堪比他两倍的勇士踢飞出去,甚至他连反抗抵挡的余地都没有,就直接昏厥了过去。

    燕赵站在场中,阳光洒在身上镀出了一圈金色,环顾四周傲然挺立:“大宋四品带刀护卫,燕赵!下一场谁来?”

第340章:神勇的燕赵

    全场一片哗然,燕赵那含怒一击刚猛无俦干净利落,才一出手就显露了深厚的功夫底子,只是宋金双方的反应各不相同,宋使团一众除去张邦昌王云等少数几人外,其余人等都目露兴奋之色,反观金营则是个个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即下场与燕赵搏杀一场.

    赵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燕赵身手如何他比谁都清楚,他甚至相信接下来的十场全由他一人来完成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总觉得今天这宴席透着股阴谋的味道,让他心里始终不太舒坦。

    兀术眉头微微一动,燕赵作为赵构的贴身护卫,一直以来都是他关注的对象之一,可是自从进入金营后从没见过他动手,今天终于有机会逼出他来,这让他有些期待,当然,燕赵是他的目标之一,而还有一个则是……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徐子桢。

    徐子桢正在场边抱着水琉璃哭天抢地地嚎着,脸上满是紧张悲痛之色,不过他暗中还是偷偷观察着场中变化,同时不忘场边的兀术,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忽然与兀术对碰了一下,兀术的眼神似笑非笑看着人畜无害,可徐子桢却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不好,这王八蛋还是惦记上我了!

    徐子桢心里暗惊,兀术毕竟不是寻常人物,自己在开始时故意投敌迷惑他的策略怕是已经被他想通,今天这场戏看来自己是绝逃不掉的了。

    两人的目光遥遥相对碰了一下,又很快各自收了回去,而这时燕赵的下一个对手也跳入了场中,又一场赌斗开始。

    这个对手同样个头不小,而且身手比那大个子更胜一筹,燕赵铁青着脸二话不说扑过去就开打,没几回合又将对手击倒。

    不等他喘口气,又是一个金将入场,徐子桢发现自从燕赵入场后和他对打的几个都是大个子,而且身手一个比一个好,那黑拓稳坐场边一个个安排着,眼神看上去有些凝重,显然他也发现了燕赵的难缠,想先以车轮战消耗他的体力。

    燕赵一声不吭,来一个打一个,不多久已赢下了数场,场边未被赎回的刺客也只剩下了五人,在场的金人全都脸色难看了起来,只有兀术依旧不变,笑吟吟地看着场中,间或与赵构随意聊上几句。

    赵构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着急,燕赵再能打也不能这么个打法,出场的金人一个比一个悍勇,比如那个黑拓,只是身上那股气势就绝不能忽视,赵构不是笨蛋,一看就明白他是在坐等燕赵疲态出现之时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张邦昌低眉顺眼地坐在场边,对场中的赌斗犹如未见,赵构逼不得已远远对他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好歹分几个护卫出来为燕赵分担一下,哪怕上场输了也无妨,至少让燕赵歇息一下,只是张邦昌眼皮都没抬,似乎根本没见到赵构的眼色。

    不过赵构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之前没多久的时候徐子桢就在张邦昌身后低声嘱咐过一句:“别派人,让老燕挺到底!”

    张邦昌如何不知这一举动绝对会引来赵构的愤怒,可是徐子桢的话让他已经明白,要让赵构更快脱离这个险境,燕赵是必须要倒下的,因此他在心里权衡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忍了下来。

    宋使团随行的大宋官兵有不少,但真正如燕赵般能打的少之又少,赵构自然也明白,事到如今他对张邦昌等人已没了指望,只能期盼燕赵能挺到最后才好。

    砰!

    又一名金将跳入场中,这还是一个壮硕之极的汉子,不过这次他并不再是空手,而是手中握着一柄大锤,锤头带着八条铁楞,稍一舞动就带起呼呼的劲风,显然分量不轻。

    燕赵脸色一变,金人破坏规矩居然带上了武器,照理说他也可以下场拿了武器再上来打过,但是他的骄傲让他忍了下来,一捏拳头大喝一声就要扑过去开打。

    “且慢!”

    场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喊,燕赵一愣,闪身跳到场边回头看去,却发现那发喊的竟是刑部尚书王云。

    王云离席而起,神情肃然眼带怒意,遥遥指着那金将喝道:“四王子有言在先,此乃切磋戏斗,尔竟然携器上场?”

    那金将嗤笑一声:“老爷使锤惯了的,你要不服让你家这护卫小子也回去拿兵刃便是。”

    “你!”王云被他说得一阵语塞,将目光看向燕赵,燕赵心中大奇,王云是个什么货色他自然清楚,这种场合按理说他是死活不可能露脸的,说不好听点他就算露脸也可能是帮着金人说话,今天难道吃错药了?

    但鄙视归鄙视,至少同为宋人,不能在金人面前内讧露怯,燕赵摆了摆手,傲然道:“对付此等莽汉,我一双拳头足矣。”

    “好!”王云忽然猛喝一声彩,神情激动,转身从案几上端起一碗酒,走到燕赵面前递了过去,“燕护卫,今日就仰仗你了,本官敬你!”

    燕赵皱了皱眉,却不疑有他,也顺便借这机会略作喘息,接过酒碗一饮而尽,顺手将空碗丢开,拱了拱手以示谢意,转身回到场中,一摆手冷笑道:“来,我便让你使锤又如何?”

    王云转身回入席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赵构和徐子桢在燕赵接碗之时同时悚然一惊,因为他们都察觉到了王云的出现并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金将大笑一声,抡起大锤照着燕赵就砸了过来,燕赵冷冷一哼,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等锤头接近身体时猛抬脚踹去,以他的功夫这一招十拿九稳,那金将绝对会被他踢飞,那柄大锤怎么都触碰不到他,可是就在他抬起脚的瞬间,他忽然发觉脑中一阵眩晕,脚下象是踩在了棉花堆里,这一脚居然刚抬起一半就再没了力道。

    “不好!”

    赵构和徐子桢同时大惊,只是还没等他们叫出声来,就见那柄大锤结结实实地砸中燕赵胸肋间。

    喀喇一声骨骼断裂之声传出,燕赵倒着飞出了场中,口中鲜血狂喷,身在半空发出一声厉吼:“王云,你个狗东西!”

第341章:给我收尸

    砰的一声闷响,燕赵重重摔落尘埃,他支撑想要再爬起身来,却终究不支,又是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徐子桢眼神阴沉地望了一眼王云,那碗酒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燕赵显然是中了他的阴招。

    整个宋使团已再没有能上场的,而被俘的刺客还剩五个,徐子桢发现兀术的视线又有意无意地飘向了他,眼神中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意味。

    “不就是惦记老子么,老子本就没打算继续躲着!”徐子桢冷笑一声,将水琉璃轻轻放下,刚要准备出场接下剩余的几场赌斗,眼光一扫却发现兀术身旁多了个人。

    柳溪年!

    那个守在地牢内的高手!

    徐子桢刚要踏出的脚一下子收了回来,柳溪年见过他,应该说是见过他现在这张脸,如果他就这么出去的话必定会被认出来,接着柳溪年肯定会意识到什么,这样的话势必会影响到几天后的营救活动。

    柳溪年垂着双手站在兀术身侧,场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眼睛,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徐子桢心里纠结,现在他是出去也不好,不出去也不好,贾四不能见人,可徐子桢也不见得能见人。

    现在似乎陷入了一个死结,赌斗就此结束的话剩下那些天下会中人必死无疑,但是出场的话很可能会牵连到几日后赵构的逃离。

    “妈的,索性就是个索性了!”徐子桢很快做出了抉择,咬一咬牙从旁边拿过一碗酒来,在水琉璃愕然的目光中用手蘸酒使劲擦着脸。

    兀术在远端发现了徐子桢的动作,不禁为之一愣,眼睛微微眯起看着他,徐子桢也不避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捣鼓着,很快就将杜晋给他易的容擦了个一干二净,恢复到了他原本的面貌。

    水琉璃大惊,低声道:“你做什么?”

    徐子桢一把搂住她,在她耳边说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今儿我跟金小四拼了,回头记得跟七爷说,一旦兀术让他走就立马走人,谁都别管,谁都别带,有多快走多快!”

    水琉璃茫然地点点头:“可是……”

    “没什么可是,咱们拼得个个重伤为的就是七爷能顺利安全地回汴京,一时跟你解释不清,以后你自然明白。”徐子桢神情肃然,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咧嘴一笑,“待会儿我要挂了的话记得由你亲自给我收尸,然后送到真定城里的鲁记寿材铺。”

    水琉璃的面色变得煞白,死死抓住徐子桢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放手,惊慌道:“徐郎你在说什么?什么收尸?你莫要吓我!”

    徐子桢抬头远远看了兀术一眼,同时兀术也在看他,他笑了笑,抓住水琉璃的手轻轻掰离了自己的衣袖:“记得我说的话,保护好自己。”

    水琉璃大急之下刚要再拉住他,却忽然发现手中多了一个纸包,而徐子桢已大步走了出去。

    “徐郎……”水琉璃只觉嗓子里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心里憋得难受,她悄悄打开那个纸包看去,却见是数颗圆滚滚的药丸。

    徐子桢的出场让在座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是宋方阵营出来的,但是宋使团里除了极少数人外,其他人根本就没见过他,张邦昌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眼下见他忽然恢复真容,心里也是一阵打鼓,只能眼睁睁看着,而金军则更是谁都没见过他,只有兀术一直在注意着他,倒是见到他用酒洗脸改头换面的过程。

    “终于藏不住了么?”兀术的嘴角微微扬起,今天他的主要目标只有两人,一个燕赵,还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俊俏的“贾四”,在宋使团入营第一天时他就注意过这人,可是不知怎的后来放弃了关注,而贾四的主动投靠之举更是惹得他厌恶,但是在最近的两天兀术终于回过了神,一个能跟着赵构来金营的贴身车夫,真的会是如他表现得这般么?

    徐子桢踏入场中,看了一眼兀术,轻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无奈。

    兀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王该依旧称呼你贾四,还是……徐子桢徐公子?”

    宋夏两国在兰州一战规模不小,这其中肯定会有金人探子存在,所以徐子桢对于兀术一眼就认出他来并不奇怪,一幅画像的事,简单得很,他揉了揉鼻子笑道:“嗯,四王子果然认识我,不过可惜,斗心眼我还是斗不过四王子你,最后还是把我给逼出来了。”

    赵构在徐子桢踏出的时候就已浑身紧绷,这次金营之行他的底气大半来自于徐子桢,可是现在徐子桢这么一暴露的话,接下来的计划又该如何进行?

    兀术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早知贾四便是徐子桢,当日你开口要投靠本王,本王就立时应下了……不知徐公子当日之言今日可还做数?”

    徐子桢笑道:“四王子殿下,您当着我家王爷的面挖他墙角可不太厚道,就算我有这心也厚不起这脸皮啊,嘿嘿,所以……那天的话您就权当是个屁,闻闻就行,别当真。”

    饶是兀术心性沉稳也被这话损得脸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淡淡一笑道:“看来是本王多想了,只是本王很是好奇,徐公子既然潜藏许久,今日又怎的肯现出真身了?”

    徐子桢耸耸肩:“没辙,谁让咱们这些兄弟被你扣了呢?没说的,接下来的几场我接了,当然,四王子要是忌惮我的话也可以现在就让人把我给抓了,省得您日后懊悔。”

    “哈哈哈!徐公子这么一说,本王就算忌惮也只能强装不忌惮了,好吧,本王倒也想见识一下昔日威名赫赫的兰州战神的风采。”兀术大笑几声,随即渐渐收住笑声,看向徐子桢,“徐公子,请吧。”

    赵构终于按捺不住,猛的站起身来:“子桢,你……”

    徐子桢笑笑:“对不住七爷,子桢只能陪您走到这儿了,接下来的路得您自个儿琢磨了。”说完再不看赵构一眼,转身对那使锤的金将上下打量了一番,“哥们儿,刚才把咱老燕打得挺爽吧?要不咱走一个?”

第342章:使诈

    赵构已经失去了风度,离席而立面色苍白,徐子桢是他的依托,他实在不敢想像徐子桢要是出了事自己会怎么样。

    徐子桢却一点也不紧张,笑嘻嘻地站在场中,背对着赵构悄悄摆了摆手,示意他放松些。

    水琉璃靠坐在场边,眼中满是紧张之情,徐子桢的身手如何她再清楚不过,打是很能打,但似乎仅仅只是能打而已,因为徐子桢根本就没学过正经的武学,会的只是那些街头斗殴的招式,若是和寻常人打倒是能占上风,可眼前这金将体格壮硕眼神凶狠,绝不是善茬,怕是徐子桢不好对付。

    燕赵在水琉璃和杜晋的照拂下也醒了过来,半躺在一边吃力地看着徐子桢,他从没见徐子桢动过手,也对他根本没一点底,这金将的锤头之力他是领教过了,虽说自己是中了阴招才吃的亏,但对方的实力如何他还是很清楚的。

    拿锤的金将狞笑着走过来,在他眼里徐子桢就是只洗剥干净的兔子,净等着他来烤着吃了,硕大的锤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就在两人距离两三步远时,徐子桢忽然朝他身后一瞪眼:“你想干嘛?”

    那金将一愣,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就在这当口徐子桢脚下猛然加速,往前一蹿顺势一个转身,单腿抬起借着腰肢的力量狠狠劈落下去,正中脖子。

    砰!

    一声闷响,那金将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扑面倒地,大锤当啷落地把地面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来。

    徐子桢稳稳站定,对地上那金将抱拳嘻嘻一笑:“承让承让。”

    场边所有人目瞪口呆,这招使得太龌龊了,比个武还玩诱敌之术,兀术嘴角抽了抽,却没说什么,对押着刺客的金兵点点头,又放回一个。

    水琉璃和杜晋面面相觑,燕赵也松了口气,但还是轻哼一声:“取巧之徒。”

    “卑鄙的宋人,某来会你!”

    一声震天般的大吼,又一个金将窜进场中,这金将光着上身,脑袋旁歪歪地垂着根辫子,体型丝毫不比刚才那个小,甚至还高出几分来,手里提着根粗长的熟铜棍,不用说,又是个力量型的。

    咚咚咚……

    这金将脚步沉重,跑起来象头壮牛似的,仿佛连这地面都被他震得有些微颤,直到他将要扑到近前时忽然伸手拦住:“等等!”

    那金将停下脚步,砰的一声将熟铜棍杵在地上,冷笑道:“怎么?想讨饶么?”

    徐子桢指指他下身,诡异一笑:“换条裤子再来打吧,你兄弟都快露出来了。”

    那金将一愣,低头看去,这时徐子桢忽然又动了,脚下一弹蹿过去,一手揪住他的辫子,一手按住他后脑勺,同时身子高高跃起,右腿膝盖重重撞在他面门上。

    砰!

    这金将两眼翻白躺倒在地,鼻梁断裂,面门上满是鲜血,又是一招制敌,又是使诈。

    这下全场都鼓噪了起来,宋人这边倒还好,一个个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金人那边则哗啦站起一大片,一个个神情激愤指着徐子桢破口大骂。

    水琉璃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杜晋也不禁莞尔,燕赵还是哼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不论如何徐子桢已经连救下两个人,而金人则晕了两个,这对宋方来说可是大大长脸的事。

    黑拓狠狠一拳砸在面前案几上,瞪着徐子桢道:“无耻宋人,莫非你只会使阴招么?”

    徐子桢掸掸袖子,气定神闲地负手而立,笑眯眯地道:“不管阴招阳招,能赢就是好招。”说到这里他侧过头去,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宋人阵营里的刑部尚书王云。

    王云一接触到他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战,立刻装作没看到低下头去。

    兀术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起来,徐子桢威名赫赫,想来绝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那两个金将都是力大无比的猛人,怎么都能在那两场里耗去些他的力气,可是没曾想徐子桢居然狡猾如斯,连续两场使诈,瞬间结束战斗,可以说他到现在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场边的刺客又放回了一个,只剩下了最后三个,黑拓一推案几站起身来,他身为右路军中最勇猛的女真儿郎,已经按捺不住怒火要将这个狡猾的宋人杀了。

    徐子桢瞥了一眼兀术,自己既然亮明身份,已经是不打算能活着出营了,以金人的情报传递速度想必兀术已经知道自己在兰州和西夏的所作所为,换作是自己也不会容忍对方的阵营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妈的九死一生啊,还好老子早有准备。”

    徐子桢暗笑一声,对黑拓勾了勾手指:“别磨唧了,还剩三个,一起上吧。”

    他的张狂神态惹得金人又是一阵鼓噪,黑拓也咬牙怒目,眼角微微抽搐,悄悄望向兀术,兀术微微颔首,黑拓立刻会意,一摆手,又起来两个金将,三人踏步而出往场中而去。

    徐子桢看了一眼面前三人,脸上毫无紧张之色,反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场面话就别说了,动手吧。”

    黑拓三人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望着徐子桢,可是谁都没看见徐子桢的手心里暗藏了一颗药丸,在打哈欠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入了嘴里。

    徐子桢依旧空手,两名金人一个也是用的锤,还有一个用刀,而黑拓也是空手,在他看来他们三个女真勇士对付这个狡猾的宋人已是十拿九稳的事了,用不用兵刃都无所谓,现在的他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在打败徐子桢后狠狠地折磨他一番再将他亲手杀死,以泄心头之愤。

    三人缓步上前,呈合围之势分站徐子桢四周,虎视眈眈目露凶光。

    徐子桢轻舒一口气,左手横挡右手虚提,一只膝盖微微提起,单脚站在场中,身体微微晃动,这是泰拳的架势。

    真当老子只会插科打诨使阴招么?既然今天必死,那好歹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徐子桢嘴角微扬,对黑拓一挑眉毛:“来吧,孙子。”

第343章:右路军第一猛安

    黑拓勃然大怒,他是金国右路大军之中一员威名赫赫的勇将,号称右路第一猛安,大破辽国时他就斩过无数契丹勇士的头颅,此次南下更是立下诸多战功,可以说在右路军中除去右帅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兄弟之外无人能及他声望,就是副帅完颜昌都不如他,又何曾受过徐子桢这样的藐视?

    现在的徐子桢看着吊儿郎当,浑身放松,象是丝毫没将他三人放在眼里,要不是四王子的暗示,本来以他的身份是绝不会与人联手以众欺寡的,可即便如此徐子桢还是浑然没把他当回事,这如何不让他大怒?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泰拳的特点就在此,看着松懈懒散,甚至一副随时可能睡着的模样,可是一旦发起攻击时那种爆发力与速度,绝对会让人大吃一惊,要知道在八百年后的国际搏击擂台上,泰拳可是一种既有观赏性又有大杀伤力的功夫。

    不光是黑拓不认识泰拳,场边的兀术等人同样没看出来这门功夫的玄虚,赵构已经坐下,但浑身的神经紧紧绷起,杜晋一声不吭看着场中,整个宋使团寂静无声。

    水琉璃倒是大概知道些,可毕竟没见过他使过这功夫,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燕赵则更是紧握拳头,咬牙道:“徐子桢这是要干什么?莫非他还想以使诈取巧之策拿下这三人么?哼,他也太小看金人了!”

    水琉璃迟疑道:“他……想来该有制敌之计吧。”

    只是这话说出口后连她自己也不太相信,和燕赵对视了一眼,齐齐轻叹了一声,黑拓的威名他们自然知道,而且眼下可是三人围攻他一个,再者他是空手,可对方却还有一刀一锤。

    “喝!”

    那使刀的金将率先发难,一刀兜头劈向徐子桢,那使锤的在侧后方一锤横扫过来,黑拓倒是没动,只是垂着手站在另一侧,可是却已将徐子桢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雪亮的刀刃夹杂着一股劲风直扑徐子桢,速度奇快,徐子桢还是那副样子,散漫慵懒,象快要睡着似的,可就在刀口即将触及他面门时,他忽然身子一歪向左倒下,险之又险地避开钢刀,不等那金将变招,他忽然左手一撑身子一旋,右腿蜷起左腿使力,身体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身后就是那柄大锤,沉重的锤风连场边的杂役都听得一清二楚,徐子桢不等大锤近身已高高跃起,借着腰肢的力量与跃起的速度,双手探出准确地抓住使锤金将的两只耳朵,膝盖重重地砸在那金将的面门上。

    喀喇一声,又是那种熟悉的骨裂之声响起,使锤金将顿时满脸鲜血往后飞摔出去,而徐子桢双脚刚落回地面就又是一个转身,两个手肘呈一个诡异的角度,横着撞在使刀金将的左右耳窝。

    那金将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双耳剧震,眼前猛的一阵眩晕,没等他回过神来徐子桢又是一脚蹬了过来,正中胸口,当即也倒飞了出去,摔落尘埃。

    这几下如兔起鹘落迅疾如雷,旁人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两个金将已经各自飞摔了出去,一个鼻梁断裂,一个双耳流血,俱都晕倒在地一动不动。

    徐子桢仿佛根本没动地方,还是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身子轻晃散漫慵懒,对黑拓咧嘴一笑:“孙子,到你了。”

    哗!全场震惊!

    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着徐子桢会接着以什么样的使诈方式的时候,他却以雷霆之势瞬间击倒了两个金将,场边观战的金军将士无不目瞪口呆,而宋方这边则是在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之后顿时大喜若狂。

    兀术瞳孔一缩,心头杀意更盛,反观赵构眼中则涌现出了惊喜之色,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半分,但紧握的双拳和眼中的光彩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杜晋和水琉璃互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又苦笑着摇头:“这小子,果然出人意料。”

    燕赵则满面痴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如今他身受重伤,怕是早已经跳了起来,半晌才吃吃地道:“他……他居然如此好功夫?”

    站在徐子桢对面的黑拓则满脸阴沉,就在徐子桢转身攻击那个使锤金将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妙,可是没等他扑到近前战斗已经在瞬间结束,徐子桢那凌厉无比的拳势让他也大吃了一惊,本来他还傲然孑立,料想徐子桢就算能挺过那两人的围功也必然会出现不大不小的伤势,可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居然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黑拓看着徐子桢:“果然好身手,不愧为兰州战神。”

    徐子桢笑笑:“好说,好说。”他往场边看了一眼,几个被俘的天下会高手只有一个还留在那里,徐子桢揉了揉鼻子,“最后一个,来吧,我来领教领教你们金国的功夫。”

    黑拓冷冷地道:“我不知何谓功夫,只知能杀你便好。”

    徐子桢嗤笑一声忽然改变架势,双手虚握拳头分摆身前:“嘁,说得那么高贵冷艳,不就是王八拳么?来,爷陪你就是。”

    黑拓被气得七窍生烟,终于按捺不住,大吼一声一拳直捣徐子桢面门。

    拳风虎虎,只是空手而已,却居然打出了重兵刃的感觉。

    徐子桢反应极快,头一偏闪过,顺手一拳砸在黑拓肋下,而就在此时黑拓击出的拳头居然猛的收回,肘尖重重砸在徐子桢胸前。

    砰砰!

    黑拓与徐子桢同时闷哼一声,各自退开两步,但没等停留就又冲了上去,没有花俏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虚招,只有拳脚相交时的一声声闷响。

    徐子桢已经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咬着牙与黑拓猛斗,刚才一交手他就察觉到了黑拓的厉害,不说那一肘的力量之沉重,就是在那瞬间将拳头收势化为肘击,这种反应就不是寻常人能练就的。

    金国的军制以户而成,三百户为谋克,十谋克为猛安,而黑拓就是金国右路军中第一猛安,岂是一个寻常金将能比?

    徐子桢刚才瞬间击倒两人让人大吃一惊,但是这其中还是有些取巧之嫌,如果不是他之前故意装疯卖傻使诈击败两人,这两个金将也不会如此轻敌而被他轻松击败,但是他知道,这个黑拓绝没有那么好对付。

    从开场就放在嘴里的那颗药丸还没化开,徐子桢不动声色地吞了下去,既然已经是最后一场,那也差不多该收工了。

    “喝!”徐子桢大吼一声猛然暴起,拳脚突然间加快了速度,暴风骤雨般攻向了黑拓。

第344章:两败俱伤

    黑拓个子不高,比徐子桢要矮上小半个头,身材也算不得魁伟,但是一交手之下徐子桢就察觉到了他的厉害,这小子的胸口就象垫了两块坚硬的青石,徐子桢一拳上去只觉得指骨都隐隐生疼,这可是他多久没碰到过的事了。

    当然,不光是他惊讶,黑拓的心里也是惊涛骇浪一般,他那第一猛安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那都是平日里在战场上经历了无数次的厮杀才换到的,整个右路军里谁都知道他的拳头硬身子骨硬,正常碗口粗的棍子砸身上都浑然不当回事的,可刚才徐子桢的一拳却打得他胸口一阵发闷。

    两人电光火石般一触即退,一拳换一拳,刚分开又迅速扑了上去,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场中央只见到两条身影快速交织闪动,眼力差点的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使的什么招。

    一会儿功夫下来徐子桢心里已经满是惊愕,黑拓的实力果然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的出招没有固定套路,但很显然都是在实战中凭着血与汗练就的,和满大街那种武馆里的花架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黑拓也越打越凝重,徐子桢的招式套路居然和他是同样的概念,简单直接凌厉凶猛,看不见花俏,招招都是直奔要害而来。

    砰砰!

    两人又是一记互换拳脚,各自退开两步,徐子桢胸前中了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他站定身体揉揉胸口,又甩了甩手,看着黑拓道:“第一猛安?果然有点意思。”

    黑拓也揉着下颚,盯着徐子桢道:“你也不差。”

    “嘿嘿,再来!”

    “好!”

    两人话不多,接着上手,场边金兵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的印象里黑拓就是军中第一高手,别说跟他交手这么久,就是挨他一下还能若无其事的都找不出几个来,可眼下这小白脸跟黑拓打得热火朝天,一点都看不出落于下风的趋势。

    徐子桢的性子就是这样,对手越强他就越兴奋,到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用什么招数套路了,只要是能用作攻击的都使了出来,头、手、腿、膝、肘,无处不是武器,黑拓渐渐觉得压力大了起来,徐子桢每一次击打在他身上的力量都仿佛越来越重。

    兀术脸上那永恒的从容终于消失,眉头微微皱起,徐子桢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虽然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徐子桢为什么要改头换面混进来,但是他相信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象这样一个攻于心计的人才,偏偏又有这么好身手,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的话那就不得不除去。

    赵构却已没了之前的紧张,眼中只有一抹无奈与悲凉,他是个聪明人,今天的形势他已经看得很清楚,徐子桢今天不论做什么,都已经必死无疑,虽然他一直对徐子桢有种出乎寻常的信任,但是眼下的局势他看不出丝毫活路。

    水琉璃和杜晋神情紧张地看着场中打斗,燕赵更是瞪大了眼睛,到得现在他终于服了,他也算是高手一列,黑拓的身手一看就知道有多强,他自忖如果换上自己的话,怕是早在十几招前就已经被击倒,但是徐子桢却慢慢把他打得只能招架无法还击。

    “这小子,好……好厉害!”燕赵喃喃低语,刚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忽然一凝,失声叫道,“不好!”

    只是短短的时间,场中的黑拓已经开始有些抵挡不住徐子桢的凌厉攻势了,在那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他已经迫不得已地退着,双臂死死护住要害,尽全力闪避着,但饶是如此还是被频频击中。

    可就在这时,徐子桢紧逼的身形忽然一个趔趄,原本高高踢出的一脚也猛的掉落下来,黑拓的战斗经验丰富之极,哪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脚下一蹬猛的冲上前来,双手铁钳般扭住徐子桢的双肩,膝盖重重朝着他的胸腹间撞了过去。

    徐子桢一招失去先机,顿时从主动落成了被动,身体已经被制住,但他根本不为所动,同样双手齐出揪住黑拓头发往后一掀,右腿膝盖绕过黑拓身体朝着他后脑勺嗑去。

    砰砰!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声闷响,徐子桢胸前遭重击,身体猛地朝后飞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而黑拓则是后脑被撞,徐子桢象是自知必死,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膝盖上,黑拓只觉后脑象被一驾高速行驶的战车撞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黑,眼耳口鼻中鲜血汩汩涌出,身体在凭空翻了半圈扑倒在地,就此晕厥了过去。

    所有金兵呆若木鸡,他们奉为神明的军中第一勇士居然就这么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凄惨,不过好在黑拓的对手,那个徐子桢也没好到哪里去,黑拓的含怒一击也非等闲,恐怕他也已经内脏破裂回天乏术了。

    “咳咳……”

    就在这时,随着几声费力的咳嗽,徐子桢忽然动了,撑着地面缓缓坐起身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边挂着血迹,果然同样伤得不轻,只是怎么看他都比黑拓要好很多。

    这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燕赵看见的他那一下趔趄其实是他故意的,为的就是引黑拓放弃防守来攻,然后他才能把握机会和他“同归于尽”。

    徐子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黑拓是右路军中的灵魂人物,武力值相当高,今天要是不抓住机会把他废了的话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大宋将士要遭殃,所幸的是他做到了,黑拓后脑那一下的力道他自己心里有数,死是未必会死,但是从此必然会落下病根。

    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脑震荡一说。

    徐子桢心里暗笑,抬头看向兀术:“四王子,最后一个,谢了哈。”

    兀术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想到黑拓和他拼了个两败俱伤也没能让他死在这里,不过这更坚定了他杀徐子桢的心。

    最后一名刺客被放了回去,徐子桢挣扎着站起身来,赵构忍不住离席而起,快步来到他身边,一把搀住他,眼中一半是放松一半是心疼,只是没等他说话,兀术又开口了。

    “徐公子,本王这里还有一人,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赢回去?”

    他拍了拍手,一个满身血污气息奄奄的年轻人被押了出来——穆东白!

    徐子桢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兀术身边的柳溪年已缓步踏出。

第345章:侠之大者,为奴为婢?

    赵构猛然间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他自然认识穆东白,以他这玄衣道长高足的身份在天下会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而兀术这时候拿他出来当饵,明显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将徐子桢的命留在这里。

    兀术身边那个宋人他不认识,但是能站在堂堂金国四王子身边的宋人岂会是平庸之辈?

    可是徐子桢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可琢磨的笑意,刚才一不小心没收住手,没出现真正的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可不是他预计的,不过兀术真是个贴心人,在这关键时刻又整出个高手来,反倒是圆了他的场。

    老子今天不死在这儿,这戏还真没法演下去。

    徐子桢轻轻推开赵构扶着他的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七爷别冲动,一切都在我掌握中,您先坐回去看戏就是。”

    赵构不由得一怔,侧头看了看,徐子桢的脸色十分苍白,但是眼中却毫无半分紧张惊惧之色,反倒是显得很是放松。

    “子桢你……”赵构心中焦急,刚开口要劝,却见徐子桢使了个眼色,只得咬咬牙低声道,“小心些。”说完小心翼翼地放开徐子桢,一步一回头地返身入座。

    徐子桢勉强站定身体,摇摇晃晃地看着柳溪年,上次夜探地牢时他们见过,只是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不过想也想得出,那座地牢如此紧要,能在那边值守的绝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他在看柳溪年,柳溪年也同样在看他,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徐子桢,虽然这张脸是完全陌生的,可看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

    这时兀术又开口了,他的脸上已恢复了往常的微笑,声音温和地道:“如何,徐公子可愿应下这一场?”

    穆东白的样子十分憔悴,显然这几天没少受罪,在两个金兵的挟持下挣扎着抬起头,当见到是徐子桢时不禁一愣,但随满眼失望,他和徐子桢素有龃龉,今天要是换作是别人的话恐怕就肯救他,可徐子桢……

    果然,徐子桢戏谑的声音响起:“四王子,您拿这么个小角色来勾引我,是不是太掉份了些?”穆东白抬头咬牙怒视徐子桢,可徐子桢说到这里忽然话风一转,笑眯眯地道,“不过他毕竟是咱们宋人,由不得你们欺辱,这一场,我应了!”

    穆东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徐子桢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比他好多少,一手捂着胸口,嘴边还有残留的血迹,脚下虚浮身子摇晃,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倒下,可就是这样的状态下他居然还肯为了自己这个夙仇出手?

    “咳咳……”徐子桢说这几句话象是牵动了气息,忍不住咳了几声,但很快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对柳溪年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来吧爷们儿。”

    柳溪年眉头一动,淡淡地道:“你已带伤,我不占你便宜,选件兵刃,我空手与你过招。”

    徐子桢笑笑:“哟,这么自重身份,看样子你老兄还挺有名声?”

    柳溪年负手挺立,眼神中隐隐露着几分高傲:“在下柳溪年,蒙江湖朋友抬爱,送号两河大侠。”

    “哎呀,原来两河大侠就是您啊?失敬失敬!”徐子桢故作惊讶状,瞪大了眼睛,柳溪年愈发得意,但徐子桢却瞥了一眼兀术,阴阳怪气地笑道,“侠之大者,为奴为婢么?”

    “你!”柳溪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徐子桢这话分明是在嘲笑他卖身投敌当了奴才,他本性虚伪却极注重名声,只是贪图荣华富贵才投靠了金人,眼下被徐子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奚落,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柳溪年眼里闪过一道凶光,以他的身份和身受重伤的徐子桢过招确实太不好听,因此他本打算将徐子桢打败,然后交由兀术处置,也算是尽了一份职责,可徐子桢这明目张胆的挑衅让他动了杀心。

    他眼中的凶光没有逃过徐子桢的眼睛,可是他却没发现徐子桢居然象是松了口气。

    对了,你丫不生气又怎么会杀我呢?你不杀我这戏还怎么演下去呢?

    柳溪年说动手就动手,身形一晃已来到徐子桢身前,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一只拳头已飞了过来。

    好快!

    徐子桢一惊,这柳溪年果然不凡,只看这一下出手就能看得出来,仓促之下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了一下,砰的一声闷响,徐子桢只觉一股大力从胳膊上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哗!

    场边众人顿时大惊,所不同的是金人满脸喜色,而宋人则满脸惊色,这柳溪年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徐子桢已经倒飞了出去。

    徐子桢本就伤得不轻,这一下虽说是打在胳膊上,可那股大力还是震上了胸口,他在摔落之时眼前一黑,险些晕厥,但是徐子桢的打架经验极为丰富,哪怕在这当口也没乱了分寸,后背刚重重摔在地上就已一个翻身滚出了几圈。

    就在这时柳溪年的下一击又到了,一记重腿落在徐子桢刚才摔落的地方,砰的一声激起一阵尘埃。

    “子桢!”

    赵构腾的一声站起身来,脸颊因紧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看着很是骇人,而场边的杜晋水琉璃更是脸色苍白,只是这一照面的功夫,谁都看出来了,现在的徐子桢根本不是柳溪年的对手,或许撑不了几回合就要落败,而且从柳溪年的出手来看,败就是死,因为他根本没留一丝余地。

    徐子桢在滚出几步后单臂一撑勉强站了起来,但紧接着脚下一软,又坐倒在地,捂着胸口直喘粗气,谁都看得出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柳溪年追击未果,只是还没再度出手时徐子桢却挣扎着抬起头来对他勉强咧嘴一笑。

    “妈的,这条狗腿的力气还……还真不小。”

    柳溪年刚刚按捺下一些的火气顿时再度爆发,脚下一动身形又再出现在徐子桢面前。

    “受死!”

    那只脚夹杂着一股凌厉的劲风扑向徐子桢胸腹间,可徐子桢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一道寒光猛地从他脚边闪起。

    “啊!”

    “哼!”

    一声惨叫伴随着一记闷哼同时响起,徐子桢的身体象一只破败的麻袋擦着地面远远滑出了十几步远,而柳溪年则突兀地抱着右腿摔倒在地,一滩鲜血很快曼延在了他的身下。

    时间就象突然停止了一般,所有人的脸上全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居然又是个两败俱伤?

    “咳!”

    远处的徐子桢忽然咳嗽一声,挣扎着撑起身体,可是刚抬起半个身子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毫无半点血色,在他的左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匕首。

    “子桢!”赵构发一声喊,已毫不顾及形象地冲了下来,一把抱住徐子桢。

    徐子桢看了一眼满地打滚的柳溪年,眼中浮现出一丝得意,随即看向赵构,勉强一笑:“七爷,您……保重!”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徐子桢的眼睛缓缓闭上,停止了呼吸。

第346章:徐子桢死了

    四周鸦雀无声,谁都没料到徐子桢和柳溪年的拼斗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场中。

    赵构怔怔地抱着徐子桢,脸色惨白目光呆滞,他离开汴京来到金营的一切勇气及信心全都来自于徐子桢,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徐子桢在他身边,一切都会有他铺垫,绝不会出什么意外,可没想到的是最大的意外竟然就是徐子桢,他就这么死了。

    场边忽然一声尖叫,水琉璃猛的挣扎而起冲向徐子桢,她泪流满面状若疯癫,和赵构一样,她也没想到徐子桢会被柳溪年就这么杀了,昨天夜里还在营帐中相依相偎,今天只这一眨眼功夫就已阴阳两隔。

    杜晋一把没拉住她,情急之下慌忙也追了过去,他们都身受重伤,脚步都虚浮踉跄,水琉璃在急切之下更是险些摔倒,杜晋在她即将扑到徐子桢身上时不着痕迹地一把将她拉住,压低声音喝道:“水姑娘!”

    水琉璃的心已经乱了,但在杜晋的喝声之下终于及时回过神来,她是易了容的,若是这时显露出和徐子桢的非常关系,必定也会招来兀术的怀疑,她牙齿一咬舌尖,勉强稳住心神,可是看见徐子桢紧闭的双眼和白纸一般的脸色却还是按捺不住,眼泪不断地淌下。

    兀术猛的站起身,喝道:“来人,快传军医!”

    没多久一个白发老者匆匆赶至,肩上挎个药箱,来到赵构身边蹲下,心急慌忙地给徐子桢诊脉看伤,摸索了一阵却停了手,回身向兀术跪下磕头:“下官无能,请王爷恕罪。”

    这话的意思说得明白,徐子桢确定已经身亡,兀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轻松,脸上却一板,怒斥道:“废物!”

    那老军医面带惶恐连连磕头,人都死透了还怎么救,他只是个军医,也搞不懂兀术的心思,只当四王子真在发怒。

    “滚!”兀术将老军医赶了下去,怒容稍减,来到赵构身边轻叹一声道,“康王殿下,这是本王的不是了,本只是一番嬉耍而已,却没想……唉,殿下请节哀。”

    赵构的脑子里忽然想到徐子桢之前跟他说的话,过不了多久他应该是可以回去了,徐子桢是死了,可他还得继续活下去,只不过到时回去的路是不是还能一帆风顺就不得而知了,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将徐子桢轻轻地放平在地。

    杜晋已脱下外衣盖住徐子桢的头脸,默默无言站在一边,水琉璃紧咬嘴唇,心中痛得无以复加,可是却偏偏不敢在面上表露半分。

    这时兀术一摆手喝道:“来人,将徐公子抬下去,本王要为他风光大葬!”

    水琉璃忽然记起徐子桢之前跟她说的话,要是他死了就替他收尸,莫非他早已算到自己将要丧命于此?想到这里她抱起徐子桢道:“不必,他是我男人,我来替他收尸!”

    兀术一愣,眼光转向水琉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水琉璃如今还是那副黄脸婆的样子,徐子桢既然已经露出真容,他自然就不以为水琉璃真是他的婆娘了,可对于水琉璃的阻拦还是立刻起了疑心。

    杜晋是个老江湖,反应极快,一看兀术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急忙先一步答道:“四王子,子桢乃是我等几人密友,这身后事自然不敢劳烦四王子,便请交由我们来操办吧,也算是……算是我们最后送他一程。”

    说到最后杜晋的神情也很是黯然,场边那几个他的老下属以及燕赵等人也都默不作声,徐子桢今天的表现可以说为宋使团乃至整个大宋争足了气,一个人打败了数名金将,最后力竭战死也是死在一个叛国投靠的败类手中,并没有丢了宋人的面子。

    兀术微微皱眉看着他们,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徐子桢对他的威胁太大,就算现在死了,也没能让他心头那块石头彻底落地,他想亲眼看到徐子桢入土才能放心。

    可是对方既然提了出来,他也不能做得太明显,正迟疑间杜晋拱了拱手又说道:“四王子殿下,我们几个如今俱都行动不便,还请殿下委派几位兄弟陪我们入一趟城,我们给子桢买口棺材入土便成,还请殿下成全。”

    他不知道徐子桢之前和水琉璃说过什么,但是从水琉璃的表情上就猜到了些,这几句话说得四平八稳丝毫不见破绽,兀术微一沉吟终于应了下来。

    两个金兵过来帮忙抬起徐子桢的尸身,找了辆车放了上去,水琉璃没有多说什么,只和赵构点了点头,连杜晋都没带上,自己咬着牙上了车,出营朝真定城而去。

    场边依旧寂静一片,金人心里不知是喜是怒,徐子桢最终还是死了,但是打败他的却是个宋人,而且这人也没落着什么好,谁都瞧得出他的脚筋被挑了,哪怕治好也从此变成了个瘸子。

    宋方更是一片压抑,特别是张邦昌等几人身后的那些护卫,他们也不见得就弱不惊风,刚才燕赵落败后他们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想要上场,但都被张邦昌压住了不许动弹,最终使徐子桢一人独斗六人,落得个身死,这些护卫也都是响当当的热血汉子,如今却只能目送英雄而去。

    徐子桢躺在车上随着辚辚车声渐渐远去,赵构深吸一口气回入了席间,坐下之前看了一眼张邦昌,眼神中满含深意。

    张邦昌面色不变,坦然举杯喝了一口酒,但他心中的苦楚无奈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算他是个小人,但却不是那样的卑鄙小人,只是徐子桢告诉过他,今天这事他不许插手,他已经明白,或许徐子桢的死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兀术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个穆东白,他自徐子桢出场后就心情跌宕几番起伏,原以为自己是死定了,没想到徐子桢会抛开前嫌伸手救他,可就在他即将看到希望之时,徐子桢却死了。

    就在这时赵构看了一眼穆东白,回头对兀术道:“四王子,此战已结束,能放人了么?”

    兀术笑了笑:“这恐怕不行,徐公子虽则遭遇不幸,但终究还是算败了,这人,按理还不能放。”

    穆东白心中一沉,带着希望看向赵构,却没想赵构不再看他,只是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孤累了,四王子,告辞!”

    兀术也不挽留,笑吟吟地目送赵构而去,等再也看不见赵构时才转过身,看了一眼穆东白:“将他带到我帐中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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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打扮得如此风骚,莫非又要去媾女不成?
咳咳……娘子,斯文些,读书人说那叫渔色猎艳!
可是相公,我家院子太小,已经住不下如此多美女了。
好办,赵构同学,把你家皇宫借我住住!
——徐子桢说:天下在手,美女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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