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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巽     渔色大宋txt下载     渔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2章:去真定救你爹

    汴京城防禁军是全副武装的,穿着盔甲端着长枪自然速度受影响,徐子桢很快就混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消失了踪影,那队禁军喝骂着驱赶百姓也没找到他和苏三,最后只得作罢收队。

    徐子桢拉着苏三七拐八转地逃离了现场,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气道:“好家伙,差点捅到大马蜂窝来。”

    他的意思是如果被抓到势必会被王黼之流知道,这么一来他之前所用的金国密使的身份就尴尬了,因为被掳去的这些女子本就是送入金营的,到时说都没法说。

    苏三却不知道深意,一把摔开徐子桢的手恨恨地道:“有什么好怕的,打就是了,这帮官兵素来都是吃软怕硬的,杀光也没什么。”

    徐子桢咂舌道:“乖乖,你还真不嫌事大,这可是官兵,你揍他们一顿都得惹麻烦,还杀光?”

    苏三咬着牙,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官兵?他们只会欺负弱小的百姓,见到金兵时跑得比谁都快,你说,这种官兵要来何用?”

    徐子桢道:“你这话说得未免太愤青了,哦我是说太武断了,咱们大宋虽说现在处于劣势,但这些当兵的见到金兵该打还是打的吧。”

    苏三忽然提高音调叫道:“是我亲眼看见的!”

    徐子桢一愣:“你在哪里见的?”

    苏三沉声道:“真定府!”

    徐子桢忽然发现苏三在说起这个地名的时候眼中泛出了泪光,牙齿紧紧咬着嘴唇,象是在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正在迟疑的时候苏三却开口了,缓缓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苏三的家就在真定府,她的父亲开了家镖局,手下有近百镖师,在河北路有着不小的名头,苏三还有两个哥哥,她排行第三,也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镖局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她家在真定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是随着金兵入侵,一切就都起了变化。

    金军一路南下,以锐不可当之势直逼到真定府外,进逼的速度可谓是奇快,但是快则快了,兵力却并不多,只区区五千人而已,真定府怎么也算是一方重镇,守军有两万多人,可是让人气恼的是金兵到来的消息才一传出,真定守将连抵抗都没抵抗就率先跑了,兵没了将等于人没了胆,一下子就乱了套,甚至金兵还没到城外,城内的宋军守兵就已跑了个干净。

    真定府百姓顿时慌了,虽然有不少忠勇之士自组力量抵挡金兵,但是民间的力量又怎么能和正规的军队相比,只经过几场小小的战斗,那些忠勇之士就被屠戮了干净,而这些人中就包括了苏三的两个哥哥。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三已经说不下去了,双手紧紧握着,手背上青筋凸起,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徐子桢心中恻然又愤怒,这种事情在大宋境内怕是比比皆是,朝廷式弱但百姓的血性未失,如果大宋上下团结一心,别说金人了,哪怕日后的蒙古人也不见得讨得了好去。

    苏三道:“你说,这些官兵该不该杀?”

    “你的思路错了。”徐子桢摇了摇头,“当兵的不抵抗是因为当将的跑了,当将的跑路是因为朝廷都没心思抵抗,整个朝廷上上下下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算了,咱俩说这些纯粹浪费口水,还是说说你吧,你两个哥哥已经……那你爹呢?”

    苏三的眼圈一下红了:“金兵入城后便大肆抓捕有志护城之士,我爹终究名声在外,被金兵率先抓了起来,但是没有杀他,只是以他为饵,要引更多想救他的人出来好一网打尽,我虽知道金人的打算,但还是要救他,所以来了汴京寻我爹的几位师兄弟们。”

    徐子桢一下子站起身来,怒道:“妈的金狗子没完了,老子过几天给你们好看!”

    苏三一愣:“你……”

    徐子桢说道:“没什么,过几天我要陪康王去真定府,你把你爹的详细情况给我说说,我看有机会就把他救出来。”

    苏三也猛的站起身来,瞪大眼睛道:“真的?我与你一起去。”

    “不行!”徐子桢一口回绝,他去是跟着赵构当人质的,带个姑娘算怎么回事,虽然这丫头挺能打,可进了金军大营再能打也不济事。

    苏三哪肯妥协,死死拽着徐子桢不放:“真定府内我熟,定能帮到你!”

    徐子桢心中一动,赵构到真定后的遭遇是显而易见的,最后只能依靠逃脱才能回汴京,虽说徐子桢知道他肯定能回来,但是万一遇到些什么意外呢?若有个熟知当地地形的苏三在旁边,多少总会有些用处。

    他还在考虑,苏三的急性子却按捺不住了,她双手抓住徐子桢,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你能将我爹救出,我……我这辈子便给你做牛做马!”

    徐子桢吓了一跳:“别,我只能说看机会才能救你爹,实在不敢给你保证什么,再说你也没必要报答我。”

    苏三却很认真:“我苏家人向来说一不二,我当不来丫鬟,但是给你当个护卫却是可以的。”

    徐子桢忍不住失笑,苏三的身手着实不错,从她和那些官兵对打时能看得出她的功底很扎实,一招一式凌厉迅猛,就是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身边带个女保镖算怎么回事?但是真定府一行有她这个地头蛇陪着还真是有利无害,既然这样那就定了。

    “好,带你去就是,但是你得答应我,到时候一切都得听我的,不然的话你爹救不出,你也得陷进去,而且怕是连带得我也玩完。”

    “好,一言为定!”

    两只手掌互击三下,这事就算敲定了,徐子桢站起身来:“走,该吃饭了。”

    苏三忽然脸一红:“我……我没钱了。”

    徐子桢一乐:“害什么臊啊,要是把你爹救出来你都得跟我一辈子呢,还不是我养你?哎,这么说来怎么都是我吃亏啊?”

    苏三板着脸挥了挥拳头:“我能保护你,别不知足,象你这样的小白脸我能揍十几个不带喘气的!”

    徐子桢也不说破,只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你不会真揍我吧?”

    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她不揍你,我们会揍你。”

    徐子桢猛一回头,发现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了一圈官兵,而且和刚才巷子里的似乎不一样,因为这些官兵拿的不是长枪,而是闪着乌光的强弩。

第303章:吏部尚书

    徐子桢暗叫一声晦气,只顾着说话忘了观察四周了,这下完球,被包圆了,他只能先高举双手,低声问苏三道:“你恢复了没有?”

    苏三说道:“打了一架跑了一圈已经没事了。”说着话也学着他举起了手。

    徐子桢点点头,现在被官兵包围他倒是不急,耶律符就在左近,以那老头的身手自己的安危不是问题,不过转念一想怕是也玄,这数数该有几十把强弩,耶律符功夫再高也没法在瞬间让这些弩射不出来。

    正想到这儿,带队的统领一挥手已分出一小队人逼近了过来,徐子桢身处一片空地,面对众多箭头躲都没处躲,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过来,而且他身无寸铁,反抗都没法反抗,眼角余光扫了四周寻找耶律符的踪迹,却一直没见有动静。

    过来的小队一脚把徐子桢踹翻,腰刀出鞘架在了他脖子上,徐子桢这才真的急了起来,刚要呼叫,见苏三也被架上了刀,这情景就算耶律符出现也没翻盘机会了。

    “这老头真他妈不靠谱。”徐子桢暗骂一声,只能乖乖地任人捆绑,转脸一看苏三正巴巴地看着他,不紧奇道,“看我干嘛?”

    苏三低声道:“救我们的人呢?”

    徐子桢愕然:“谁告诉你有人来救咱们的?”

    苏三瞪大眼睛:“那你问我恢复没有,我以为你让我准备跑呢。”

    “不准说话!”一个兵士拿刀柄照他们脑袋一人敲了一下。

    苏三痛得哼了一声,徐子桢回头恶狠狠瞪着那兵士:“有种别落我手里!”

    那兵士被他一瞪竟然心中一颤,有心要再打几下壮壮胆撑撑脸,手却再也落不下去。

    “带走!”那统领一声令下,将二人押了起来,徐子桢在站起身的时候瞥见那统领身旁有个泼皮,正双手抱胸吊儿郎当地看着他,可这人自己却没见过,不是刚才那群泼皮之一,但是看他的样子却象是他把官兵带到这里来的。

    徐子桢来不及多想就被押到了巷外,一辆带车厢的大车已经停在了那里,赶车的同样是个泼皮,歪戴着帽子敞着衣襟,见到徐子桢过来轻蔑地哼了一声,好像嘀咕了一句什么,徐子桢隐约听到什么“连九爷的人也敢惹”之类的。

    九爷?难道是七爷的兄弟?

    等徐子桢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眼前是一座巍峨高大的建筑,徐子桢忽然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再一眼发现了大门口有个熟人,就是他第一天来汴京后到吏部衙门打听温承言时见到的那个衙役,正奇怪间一抬头见到门口上方有块大匾,上边端端正正两个大字——吏部。

    徐子桢愣了一下,原以为自己会被押到城防司或是哪个军营,可怎么都没想到会被押来这里,正愣神间身后的兵士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苏三在旁边直接说了出来:“怎么来吏部了?这事又不归这里管。”

    “闭嘴!”拿刀敲他们脑袋的那个兵士又在旁边骂了一声。

    苏三回头一瞪眼,恶狠狠地道:“有种别落我手里!”

    徐子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兵士不敢对徐子桢怎么样,可却不想在一个女的面前丢了面子,大怒之下抬手就要抽上去,不远处忽然跑来一人,叫道:“人抓到了么?快点,大人等着呢。”

    那兵士只得放下手,恨恨地把徐子桢连同苏三推了进去,不多时来到内堂一处院子里,院内值守的两个衙役将徐子桢接了过去,带进了屋里。

    一进门那两个衙役就将徐子桢肩膀一压又在腿弯踢了一脚,喝道:“跪下!”

    徐子桢纹丝不动,眼睛只看着屋内坐着的一个官员,这官员年过半百,肥头大耳满脸红光,凸着个将军肚端坐在屋内,徐子桢跟着温承言的时候好歹明白了些宋朝官服的级别,一下子就从那官员胸前的补服上看了出来,这是个从二品的大员,难道说他就是这里的一把手,吏部尚书?

    那官员懒洋洋瞥了他一眼:“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徐子桢鼻子里冒出个哼字音:“你算哪根葱,也配老子跪你?”

    “大胆!竟敢对尚书大人无礼!”身后的衙役一把抽出腰刀来架在他后颈上。

    徐子桢笑了:“哟,原来是吏部尚书王大人。”

    这人他知道,温承言和赵构都曾跟他提过,名叫王时雍,说他是彻头彻尾的亲金派,而且他和四爷,也就是景王赵杞的关系菲浅,算是嫡系人马。

    王时雍居然对徐子桢的冒犯一点都不着恼,看着徐子桢笑道:“不跪便不跪吧,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徐子桢发现王时雍的态度很和气,圆头圆脸象个弥勒佛似的,但眼中却闪着一丝隐晦的光芒,他明白王时雍对他这么客气肯定是图着什么,索性顺着他问的话说道:“好说,我叫苏大,旁边这是我妹子苏三。”

    王时雍笑笑:“哦?难道说苏壮士并非故意与本官作对,而只是为了寻妹么?”

    徐子桢忽然明白了过来,那些女子被掳的幕后主使人居然是王时雍这位吏部尚书,这么说来这他和王黼之流也是一伙的,为的都是同一个目的,就是讨好金人。

    他的心里顿时一团怒火升腾了起来,苏州城的掳劫事件到现在他也没能从心里忘去,崇元寺外那艘船的船舱内那几十个女子凄苦无依的情景到现在他还历历在目,终于,这件事到了今天总算见到了正主,虽然只是其中一个。

    可是他还没说话,王时雍又开口了,他瞥了一眼徐子桢,意味深长地道:“苏壮士,不知你天下会的其他人都在何处?若你能与本官坦诚相告,本官便许你一个高官厚禄,如何?”

    天下会?徐子桢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王时雍竟然以为自己是天下会中人,再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如今的汴京城风声鹤唳,金兵随时可能打过来,朝廷中有些血性的官员也早被梁师成王黼之类的权臣镇压了下去,唯一还能暗中抵抗的恐怕只有天下会这尊大神了。

    徐子桢没否认,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自己承了玄衣道长的情,和水琉璃容惜又有这么深厚的关系,但是他没想交代什么,他现在只想杀人,把眼前这个肥猪似的老头大卸八块再说,然后杀出吏部衙门。

    “给我十万两银子,我就告诉你。”

第304章:屋顶

    王时雍眼睛一眯:“当真?”

    徐子桢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银子到手我就告诉你,当然,如果我知道的话。”

    旁边苏三已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时雍也不动怒,淡淡地说道:“既然苏壮士不领情,那本官也就不勉强你了。”说着对押着徐子桢的衙役看了一眼。

    徐子桢猛然间警醒:“不好!这老王八蛋认识我,这是在打马虎眼想要趁机杀我!”

    他很清楚王时雍绝不会是个草包,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以为自己是天下会中人,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而且从今天碰见的这档子掳劫民女案子来看,他和王黼必然是一伙的,刚才那番对话其实就是放了个烟幕弹,把自己当作天下会中人来杀了,还不会公开得罪赵构。

    这老王八蛋,老狐狸!

    徐子桢心里暗骂,发现身后有了动静,两个衙役已经掏出一根绳索来准备往他的脖子上套去,看来王时雍想要立即处死他,而且还不想见血。

    生死就在一瞬间,徐子桢浑身的肌肉神经都绷了起来,刚准备动手将那两个衙役击倒,可是忽然间屋内又起了变故。

    王时雍要杀的是徐子桢,苏三自然暂时无碍,只是之前徐子桢说过一切要听他的,所以从进门后一直都是徐子桢在说话,她并没有插嘴,可现在她眼睁睁看着一根绳子要套上徐子桢的脖子,再也顾不得其他,忽然身体往前一躬,左脚向后挑起,正踢在身后那衙役的手中刀上。

    那衙役始料未及,腰刀顿时脱手,大惊之下刚要去抓苏三的脖子,苏三已借着一踢之力转过身来,重重一脚踢在他胸口,将他踢飞了出去,而这时被她踢飞的那把刀正巧落下,她一伸手抓个正着,回身往徐子桢身后那衙役胸前刺去,那衙役慌忙退开,苏三却并不追赶,只顺势一刀将徐子桢手腕上绑着的绳子挑断了,再将刀丢给徐子桢,喝道:“帮我解开,我带你杀出去!”

    苏三的这几下如兔起鹘落迅急无比,只一瞬间两个衙役就被逼退,危险自然也暂时解除了,徐子桢看得瞠目结舌,下意识地接刀割绳,脱口而出道:“我靠,霸气!”

    “你靠的是我,不是霸气。”苏三回了一句,两个衙役又扑了过来,她一把揪住徐子桢的腰间丝绦将他提了起来,飞快地踢出两脚将衙役又逼退,一闪身已扑到了门外。

    徐子桢哭笑不得:“喂,这样不好吧?”

    他的意思是让苏三放他下来,可苏三却会错了意,板着脸喝道:“闭嘴,杀那狗官咱们就跑不出去了。”

    徐子桢被她提得双脚离地,姿势尴尬无比,挣扎着叫道:“那你也把我放下来啊,我又不是跑不快。”

    正争论间迎面一队当值的官兵冲了过来,身后是两个衙役,左右是花圃,并没有退路,苏三左右扫了一眼,手上发力忽然将徐子桢抛上了屋面,徐子桢吓得哇哇大叫:“我让你放我下来,不是丢我上去!”

    官兵瞬息已至,苏三眼睛眨也不眨冲了过去,劈手夺过一杆大枪来,刷的一下挥出个大大的枪花,那队官兵下意识地往后一避,苏三却忽然将枪头朝下戳在地面上,手中一用借势跃上了屋顶。

    “从屋顶走,快!”苏三刚落在瓦面上就拉着徐子桢要跑。

    可徐子桢却一动不动,苦着脸道:“往哪儿走?你自己看。”

    苏三一愣,抬眼看向四周,不紧也愣在了那里,他们所处的屋顶倒是很宽阔,只是也就是这一块地方而已,四周根本没有任何建筑与之相连,也就是说这间屋子是孤零零在这花园里的,从屋顶走不了几十步就又得回到地面上。

    吏部衙门毕竟是重地,只片刻功夫就又来了两队官兵,很快就将这座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王时雍已走出了屋,远远站着抬头对徐子桢冷笑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官便如你所愿,来人,上屋捉拿苏大,若敢反抗,杀无赦!”

    那两个刚才押着徐子桢苏三的衙役率先冲了过来,他们不会轻功,不过身手倒都不错,高高跳起后一伸手搭着滴水檐一翻身就踩上了屋顶,徐子桢拉着苏三急退,可再退也无处躲闪,手里又没兵器,徐子桢看着院子里越来越多的官兵和衙役,终于感到了头疼。

    两个衙役已挥舞着钢刀扑了过来,可是忽然间啪啪两声脆响,两人惨叫一声捂着脸倒摔了下去,徐子桢又惊又喜回头看去,却见还是苏三,正拿手扒拉着瓦片,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紧咬银牙道:“放心,谁敢上来我就砸他下去。”

    徐子桢说道:“还等干嘛呀,直接打!”说着话也扒拉起几块瓦片,冲到屋檐边照着下边甩了出去。

    他没练过暗器,但胜在手劲足,况且院子里已到处是人,密密麻麻的,瓦片扔下去怎么都没砸不中之理,只听见哎哟声连响,已有几人中招。

    “嘿,这个爽!”徐子桢大乐,再次抓起瓦片往下砸,苏三也知道今天这事闹大了,索性跟着他一起砸,她是正儿八经练过暗器的,准头更是不用说,这下砸得院子里的官兵一阵鸡飞狗跳,痛呼连连。

    王时雍终于恼火了,大叫道:“来人,调弓箭直来!”

    弓箭直也是禁军的一部分,顾名思义就是以弓箭为武器的,徐子桢听得真切,更是使劲砸了起来,他知道弓箭直的人一来他就更难逃脱了,搞不好直接把命丢在了屋顶,倒不如现在先砸出混乱来,再趁机杀出去就是。

    他和苏三手头加速,院子里的官兵更是叫苦不迭,聪明的已将身子伏低躲在别人身手,这一招很快就被人学了去,院子里人头纷动,就象一片人浪般地往下低了一截,王时雍本还趾高气昂地看着徐子桢,没料想前边忽然空出了一片,把他露了出来。

    徐子桢啊哈一声怪叫,一块瓦片已飞了过去,王时雍躲闪不及,那块瓦片结结实实地砸在他额头,碎得四分五裂。

    “哎呀!”王时雍痛得眼前一黑,伸手一摸只见满手都是血,顿时又惊又怒,跳着脚喝骂道,“徐子桢,本官要将你千刀万剐!”

    徐子桢一乐:“哟,您认识我了?”

第305章:容惜,容惜!

    王时雍满脸血污满头灰土,被徐子桢砸了一下后成了惊弓之鸟,躲在一根柱子后眼神阴狠地瞪着徐子桢,神情狼狈不堪,哪还有半分二品大员的架势,现在被徐子桢这么一揶揄再也按捺不住,咬牙道:“徐子桢,本官必将你碎尸万段!”

    徐子桢龇牙一笑:“要碎尸?等老子挂了再说,看瓦!”说着手一扬作势又要甩,王时雍吓得往后一缩,又把苏三逗得扑哧一笑。

    苏三笑完对徐子桢说:“哎,你怎么不害怕呢?”

    徐子桢低声说道:“怕也不能给这孙子看出来啊,我说咱砸得差不多了,该找机会开溜了啊。”

    苏三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脸色猛然一变:“完蛋,跑不了啦。”

    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队甲胄鲜亮的禁军快步跑了进来,才一进门就各自站位,将徐子桢所在的屋顶围成了个半圆,同时手中各自亮起一张大弓,森然的箭头遥遥对准了徐子桢和苏三。

    徐子桢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没想到弓箭直的人马会这么快就到,这下想跑也跑不掉了,难道兵部衙门就在隔壁?上回来也没见着啊。

    这次进来的官兵足有上百人,也就是说有上百张弓大开着对准了他和苏三,就算他长了翅膀飞上天也妥妥地被射下来,这下真应证了一句话——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弓箭直的统领站在队前,一只手已高举了起来,只等王时雍一声令下,徐子桢就会立马变成个刺猬,王时雍终于从柱子后走了出来,脸上挂起一丝狞笑:“来啊,给我……”

    话刚说到一半,忽然从外边远远传来一个尖锐高亢的声音:“容惜帝姬到!”

    整个院子忽然静了下来,张开的弓松了下来,高举的枪垂了下来,带队的两个统领神情紧张,王时雍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苏三莫名其妙地看着所有人,而徐子桢则是张口结舌两眼呆滞。

    一行人走了进来,当先的是一个老年太监,眉毛是白的,看着慈眉善目的,在他身后是一道俏丽端庄的身影,穿着条水绿色的长裙,一双眼睛亮如晨星,满头青丝用一根银色的丝绦束着,随意地垂在腰际。

    她并没有穿着奢华的装束,也没有任何华贵的饰物,但是那一身雍容的气质却在不经意间散发了出来,帝姬——就是公主!

    在见到那张绝美的脸庞时徐子桢只觉得脑中闪起了一道惊雷,炸得他浑浑噩噩不知所措,身周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不见,整个天地间空荡荡一片死寂,只有他与对面的那位佳人。

    他没见过容惜的真面目,但是这眼神,这神态,除了容惜还有谁?徐子桢心里有个声音在拼命呐喊:“是她,一定是她!容惜!容惜!”

    苏三在旁悄悄拉了他一下,低声道:“喂,趁现在赶紧跑!”

    徐子桢置若罔闻,依然呆呆地看着对面,苏三拉了几下没反应,气急之下狠狠跺了跺脚,终究还是没动。

    容惜帝姬款款而至,站在离屋檐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王时雍已走了过来,行了个礼:“臣吏部尚书王时雍拜见容惜帝姬!”

    “王大人免礼。”容惜只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扫了一眼院中,只见到处都是瓦砾碎片,不少禁军将士都是鼻青脸肿的,王时雍更是狼狈,额角崩了个豁口,灰头土脸满脸鲜血,她摇了摇头,看向屋顶,“徐子桢,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与顽童一般行径?还不快下来。”

    她的语气温婉柔和,带着几分无奈,就象是大姐姐对调皮的小弟说话一般,听着是嗔怪,更多的却是爱护,就连苏三都听出来了,回头看徐子桢,却发现他还是呆滞着一动不动,忍不住一把揪住他衣领,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徐子桢也顾不得苏三的粗鲁,才一落地就要冲向容惜,容惜却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忽然间惊醒,立刻站住身形一动不动。

    容惜转身看向王时雍,淡淡地道:“王大人,徐子桢乃我的近侍,不知今日何事冒犯了大人,不知能否看我薄面放他一马,待回到府中我自会好好管教他。”

    王时雍已经明白今天是杀不了徐子桢的了,谁都知道容惜帝姬和七爷赵构的关系是最好的,而且又是明面上的天下会中人物,可这次朝廷对天下会动手却没人敢提这档子事,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她是当今圣上赵佶最为宠爱的女儿。

    他只得无奈又不甘地扯出个笑容来:“此事只是个误会,帝姬带他走便是,无妨,呵呵,无妨。”

    “既如此便多谢王大人了。”容惜浅浅一笑,再不多说,转身翩翩离去,白眉太监依旧前头领路,徐子桢还在发愣,苏三二话不说一把揪住他衣领跟了出去。

    王时雍面色阴沉,看着容惜远去的背影,许久才沉声说道:“备轿,去右相府。”

    院子里恢复了冷清,谁也没看见在某个角落里慢慢踱出一个人来,望着空荡荡的院门,眉宇间闪过一道阴沉,冷冷一笑道:“徐子桢,没想到在汴京还能再见到你。”

    如果徐子桢还在的话一定能认得出,这人正是他在苏州时的“故交”,现任苏州知府胡由祖的独子胡昌。

    ……

    吏部衙门外停着几辆车辇,容惜上了头一辆,白眉毛太监和徐子桢上了第二辆,苏三没人管,自来熟地也跟了上去坐在徐子桢身边,白眉毛太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子桢一眼后保持了沉默。

    一路上徐子桢始终没有说话,他的眼神还是呆滞的,不怪他这么失态,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自己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容惜竟然会是当今皇帝赵佶的女儿,她居然是个公主!

    联想起初次见到容惜时她就是一袭黑衫,完全一副飞贼打扮,虽说谈吐举止和飞贼大相径庭,可打死他也没往公主这块想过。

    车声辚辚,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座宽敞的府邸,四周幽深宁静,徐子桢下了车就看见容惜已经往门内走去,他有如行尸走肉跟了过去,白眉毛太监和苏三跟在他身边,穿过长廊花园,在一座精致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容惜站在楼门口对徐子桢招了招手,转身进了楼,徐子桢下意识地跟了进去,苏三也要进去时却被白眉太监拦了下来:“姑娘,这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苏三急道:“我是他的贴身护卫.”

    白眉太监一愣,随即失笑:“护卫?徐子桢?他……他还需要护卫?”

第306章:有道明君

    苏三没见过徐子桢动手,也不知道兰州战神这称号,她只以为徐子桢是不会功夫的,但苏三是个直性子,认死理,说好了从此以后给徐子桢当护卫的,怎能说话不算?当下拔腿就要往里闯,嘴里叫着:“不行不行,让我进去!”

    “哎哎,你真不能进去,帝姬还有话跟徐子桢说呢……哎哟你敢踹我?”白眉太监死活不给她进,两人就在门口拉扯着,一时间闹腾了起来。

    而楼里却是一片宁静,徐子桢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来的,他的眼睛里只有容惜,看着她进楼,看着她坐下,看着她对自己微微一笑。

    容惜被他看得有点无奈,不知怎么脸颊微微红了起来,她强自定了定神,轻声道:“怎么,不认识我了么?”

    徐子桢兀自一片茫然,喃喃道:“你是公主?你居然是赵佶的女儿?”

    容惜瞪了他一眼,轻喝道:“住口,圣上的名讳岂是你能随口称呼的?”

    她说是这么说,但似乎只是在警世而已,并没有一点责怪的口气,徐子桢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回过了神,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一转念哼的一声扭过头去,气呼呼地说道:“骗子!”

    容惜一怔,随即莞尔:“我何时骗你了?”

    徐子桢象个孩子似的满脸负气之色,抱怨道:“你是没骗我,可你什么都没告诉我,瞒我瞒了这么久,枉我这么想你。”

    容惜不禁又是脸颊一红,她没料到徐子桢竟会说出这么直白的情话,顿时羞得低下了头,原本要说的话却是一字也吐不出来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很久,徐子桢忽然长吁了一口气:“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我说要在江南当个富家翁你会这么生气。”

    一开了话头,容惜也终于定住了心神,抬头看了一眼徐子桢:“我还记得你曾劝过我莫要往北来,只是为何今日你也来汴京了?还有之前兰州之战,你不是说不愿为国效力的么?”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不满和怨气,徐子桢自然听得出来,他盯着容惜的眼睛慢慢说道:“我本来就是个懒人,而且又没什么本事,遇上这等乱世自然是能躲则躲,只是自从那次你跟我翻脸……”

    “翻脸?”容惜一时没会过意。

    徐子桢吭吭哧哧地道:“就是……就是那回你看见我那本久阳真经后跟我说的那些话。”

    容惜这才想起来,当时自己好意要传徐子桢一部师门绝学,可他却不愿学,转头去学那本淫功邪法,想起这一幕来她的脸顿时又一红,没好气地说道:“谁让你去学那种……那种功夫的。”

    徐子桢嘿嘿一笑:“先不说这个,你不知道,那回你跟我说了那些话让我郁闷了好久,真以为你就此不理我了,然后在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容惜大奇:“梦?”

    “对,就是一个梦。”徐子桢把那天晚上的梦境说了一遍,“本来我是没打算干什么正事,只是那个梦还有你那些话把我吓醒了,我怕你真的从此不理我。”

    容惜的脸又红了,只是这次她没低下头,而是认真地看着徐子桢。

    徐子桢和她对视着,但是发现容惜的眼神有些不对,忍不住问道:“你想问我什么就直接问吧。”

    容惜还是看着他,良久后一字一顿地道:“徐子桢,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将来之事的?”

    怎么还是纠结这问题?徐子桢一阵头疼,不过他在经过多次询问后心里已经准备了完美的答复:“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位老道士,他一眼看到我时就说我有慧根,然后在我脑门上拍了三下,从此后我就跟开了天眼似的,能预知一些事情,不过并不是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这种回答放在这年头是绝对没问题的,经过几次试验后已经证明了这个事实,容惜虽然眼中满是狐疑之色,但还是认可了这个答案:“如此说来你果真是天生灵通?”

    “对。”

    “你真能知我大宋将来之事?”

    徐子桢一咬牙:“能!”

    容惜忽然象是松了口气:“今日朝上,我七哥主动提及出使金营,让我吓了一跳,事后我听七哥说这是你的意思,当时我恨不得将你痛骂一顿……不过现在我能明白了,你这么做必定有你的道理。”

    徐子桢一点也不意外:“已经定下了?嗯,还真挺快。”

    容惜迟疑了一下问道:“金人狼子野心,此去金营必定凶多吉少。你能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么?”

    徐子桢笑笑:“你信我么?”

    容惜点点头:“信。”

    “那就好,我也信你,不过你得答应我,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切你都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七哥,包括你师父。”

    “好。”

    徐子桢看着容惜,目光炯炯:“我这么做,是因为……我要扶持七爷当一位受百姓敬仰爱戴的有道明君!”

    容惜的脸色顿时大变,甚至惊得站了起来:“你……你!”

    徐子桢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按住她肩膀:“我并不是要让七爷篡位,因为他命里注定会当皇帝,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帮他一把,让他这个皇帝当得更好些而已。”

    容惜兀自不能从惊骇中解脱出来:“那太子……”

    徐子桢摇摇头:“太子还是太子,也还是会当皇帝的。”

    容惜一下就反应过来,惊道:“莫非太子会有意外?”

    可不就是意外么,都被金人抓去当俘虏了,不过这事徐子桢不打算说,要不然真的太过惊骇绝伦了,他想了想还是婉转地说道:“太子会没事的,不过他这皇位坐不久而已,具体的你别细问了,明年自然见分晓。”

    容惜张了张嘴想要再问下去,却还是忍住了没再开口,她很清楚,这些事一旦有只言片语传到外边,徐子桢就是灭九族的大罪,但是她一点都不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徐子桢这么信任。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徐子桢忽然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

    容惜顿了顿:“赵楦。”

第307章:我就是排行第九

    “赵楦,赵楦……嘿嘿,我还是喜欢叫你容惜。”

    徐子桢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赵楦一时间没跟得上他的节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怎的还是如此飞扬跳脱,你可知今日我若去晚一步你便已性命不保了。”

    徐子桢撇了撇嘴:“少来了,我还没嫌你坏我大事呢。”

    赵楦奇道:“我坏你什么大事了?”

    徐子桢嘿嘿一笑,将自己冒充金国密使一事细细说来,最后说道:“王时雍要真敢让人放箭,我就会把那个锦囊丢给他看,你猜他还敢不敢杀我呢?”

    赵楦失笑道:“你这把戏也未免太假了,你若真是金国密使又为何救下那些女子?须知她们都是要献去金营的。”

    徐子桢说道:“我当然知道,可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是金国小王爷完颜昂的密使,跟真定府的完颜宗望又不是一拨的,咱大宋那些奸臣别的不精,对这种宗室间的内斗绝对门清,他斡离不想要美女,小王爷就偏不让他得到,这事摆哪儿都有道理。”

    赵楦想了想:“好吧,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真以这密使身份大摇大摆进真定府么?你就不怕被金人识破?”

    徐子桢哈哈一笑:“我可没那么蠢,装这密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让王黼他们杀我,等到金营我再夹起尾巴不就得了?再说了,就算他们真把完颜昂找来我也不怕,因为我还真就认识他。”

    赵楦越来越惊奇,徐子桢索性把在西夏时的情景又说了一遍,包括怎么帮着李乾顺平反扫逆以及放走完颜昂的事,把赵楦听得瞠目结舌,当然省去了和李珞雁那段没说,也不知道赵楦会不会吃醋。

    徐子桢说完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那么巧来吏部衙门的?”

    赵楦抿嘴一笑:“自你出兰州我便已知晓,一路上都有人暗中护着你,包括在汴京时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你那位隐藏着的高手也知道,只是他没与你说而已。”

    隐藏高手就是耶律符,一说起这个徐子桢就来气,这老头平时还好说,关键时候倒掉了链子,这种不靠谱的保镖谁敢用他?

    赵楦冰雪聪明,见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是我不让他出手的,王时雍早安排了禁军伏在四周,当时那种情形他是不便出现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子桢一眼,“堂堂辽国大将军耶律大石的贴身近卫耶律符都成了你的护卫,看来你这趟西夏之行收获颇丰啊。”

    徐子桢心里嘀咕,难道哥当上西夏驸马这事也告诉你么?

    他干笑几声,忽然又想起个事来:“对了,你家九爷又是哪路神仙?也跟王黼他们一伙的么?妈的老子今天就是被他的人给卖给王时雍的,想起来就火大。”

    赵楦的神情变得有点古怪:“九爷?”

    “是啊,你不会不认识吧?”

    “我就是排行第九。”

    “呃……”徐子桢傻了眼,那不该叫九娘了?不对,赵楦怎么可能和自己作对,看来这九爷必定是另有其人。

    赵楦略一思忖,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这九爷是城内的一个泼皮头子,手下掌管着城中数百泼皮,也算是汴京城内一个小小势力。”

    徐子桢嗤笑道:“他一泼皮而已,还敢皇城脚下论势力?行,趁着天还没黑,我这就去会会他,敢卖老子我,得给他长点记性。”

    赵楦赶紧拦住:“且住!你如今已惹得王时雍等人都注意上了你,若是再往外跑还不知会引起什么事端来,况且那阿九也并非你想像中那么好对付的。”

    徐子桢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越往外跑,那帮怂货就越吃不透我,哪怕我这会儿再回到吏部衙门前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那什么阿九,你倒给我说说,他有什么不好对付的?”

    赵楦正色道:“这阿九本是京兆府咸阳人氏,从小饱读诗书,据说腹中颇有才华,而且他曾得高人传授武艺,一身功夫也很是了得,只是不知何故混成如今这田地。”

    徐子桢根本没往心里去,满脑子就是这阿九帮着王时雍掳劫民女而且还出卖自己,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被王时雍找上就是那阿九的人发现后送的消息,满城都是他手下的泼皮,自己当然是逃不脱他的耳目了。

    “文武双全?那也是个泼皮!”徐子桢说着话站起身来,赵楦实不愿他这时候出去,刚要过来阻拦,徐子桢却出其不意地走到她身前,伸出双臂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大宋变强,相信我!”

    赵楦的身体瞬间僵硬,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所措,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被男人这么抱住,她下意识的就要挣脱,可是却忽然发现浑身发软全然没了力气,这一刹那她隐隐有个念头,如果一直被他这么抱着该多好……

    只是徐子桢没抱多久就松开了手,嘿嘿一笑:“你这么好看为啥老戴个面纱呢?我还以为你是个龅牙呢。”

    赵楦满腔柔情顿时化为乌有,气结道:“徐子桢!你……”

    徐子桢哈哈大笑,转身扬长而去,赵楦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一抹柔情再次浮上眼帘。

    小楼外的花园中一片静谧,白眉太监低着头守在门口,苏三在多次试图进入无果后只得放弃,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徐子桢大步走出门来,对苏三抬了抬下巴:“走,跟我打架去。”

    “好!”苏三噌的跳起身,顿时来了精神。

    白眉太监吓了一跳,刚要阻拦时徐子桢和苏三已经走得远了,他慌忙隔门叫道:“殿下,徐子桢他……”

    赵楦的声音悠悠传出:“他不会有事的,随他吧。”

    “呃……是!”白眉太监回头看了看徐子桢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那扇小门,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慈爱之意,容惜帝姬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今可是真的长大了。

第308章:找不痛快

    徐子桢刚一出大门,脸色就又沉了下来,对着赵楦他只能报喜不报忧,他不会告诉赵楦徽钦二帝会被俘,不会告诉她大宋朝廷会被赶到杭州去,不会告诉她大宋的妃嫔帝姬等会被折成赔款送去金国,更不会告诉她,或许自己去了金营就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这样,那现在自然就不能留隔夜仇了,王黼之流的暂时动不了,可是那什么阿九却不能放过。

    赵楦没告诉他阿九在哪里,但是这难不倒他,他就顺着路走着,没多远发现一家赌坊,一走进门就发现了几个泼皮正凑一块赌着,他也不废话,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的肩膀,问道:“兄弟,这有跟九爷混的么?”

    说来也巧,那泼皮愣了一下就应了:“我就是,怎么?”

    徐子桢点点头,直截了当地道:“打。”

    苏三上前一拳砸在那泼皮鼻梁上,顿时将他掀翻在地,鼻血流了满脸,赌坊里一片哗然,顿时就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围了过来,面目不善地看着徐子桢:“找茬?”

    徐子桢双手背负眼望屋顶,傲气十足地说道:“老子找阿九算帐,没关系的闪一边去,别给自己添堵。”

    这里是天子脚下,随便哪位公子哥都很有可能是某位皇亲国戚或是高官之后,徐子桢这副做派还真的唬住了几个看场子的大汉,他们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动,万一为个泼皮得罪了他们得罪不起的人,这买卖不值当。

    苏三拳头很重,几下就砸得那泼皮昏了过去,徐子桢看看差不多了,说了声走,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悠然离开。

    下一站是个酒馆,这回是三个泼皮凑在一起喝酒,徐子桢还是老套路,上去问了一声,结果三个全是阿九的手下,苏三没让徐子桢失望,一挑三将他们拍倒在地,酒馆掌柜的同样没敢吱声。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找,找到就打绝没二话,苏三很忠实地执行着打手的职责,只一个多时辰就打了二十来个泼皮,每一个都鼻青脸肿惨不忍睹,这其间徐子桢没有动手,只是站在一旁指挥,这事很快就在汴京传了开来,一个不知来路的公子哥让一个漂亮的女打手在找九爷麻烦。

    一轮月牙高挂,苏三有些抱怨地揉着胳膊道:“这么打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我都饿了。”

    徐子桢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咱们找个地方先歇会儿,边吃边等正主来吧。”

    说着话走没几步路就拐过了一个街口,前边不远处现出一块大大的招牌——状元阁。

    这是徐子桢早就想好的路线,打一路然后在这吃饭,顺便等阿九,打那么多小的就为了把大的逼出来,以阿九的能耐应该能很快就找到他,徐子桢没打算杀了他,只是想好好给他个教训,让他别再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但是为了避免对方不听劝告甚至要动手,他想来想去还是选了这里,因为状元阁有后台,而且这里有条规矩,就是不得打架,阿九带再多人也没用。

    状元阁的生意还是那么火爆,秦掌柜在柜台后算着帐,一抬头见是他,放下手中活计迎了过来:“徐爷,您来了?三楼有人等着您呢。”

    徐子桢脚步停了一下:“等我?谁啊?”

    秦掌柜笑笑:“阿九。”

    “哦?神机妙算啊!”徐子桢一愣,随即失笑,这阿九倒有点意思,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顺着自己的行进方向猜到自己要到这里来,也算是个人才了。

    他没什么可担心的,大步走上楼去,三楼是贵宾级的楼层,没点背景的都上不来,这点他上次就知道了,这才一到楼梯口就显现了出来,整个三楼安静异常,和二楼的热闹截然不同。

    不远处一个大包间门口站着个小二,远远见到他就招呼道:“徐爷,这边请!”

    徐子桢也不管别的,大步走了过去,苏三亦步亦趋跟在一旁,一进包间门徐子桢就笑了,屋里有三个人,正中间一个就是自己认识的,正是状元阁的那位二公子。

    二公子一见徐子桢就站了起来,笑着拱手道:“徐兄,又见面了。”

    徐子桢也笑着还了一礼:“二公子久违。”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话说我上回忘了请教二公子尊姓大名了,恕罪恕罪。”

    二公子一拍额头:“哎呀,小弟倒也忘了说……小弟姓高名宪字承渊。”

    徐子桢哈哈一笑,又重新上前见礼,倒把另两人晾在了一旁,但他眼睛里早就看清楚了,其中一个坐在高宪坐手边的是个年轻人,看着比自己大不上几岁,剑眉星目长相颇为俊朗,就是眼中带着几分散漫,手里端着个酒壶倒一杯喝一杯,对他的到来象是完全不关注。

    另一人倒是看着年纪最大,三十来岁年纪,眼神阴沉,左眉梢有条刀疤,满脸凶相,他没坐着,而是站在那年轻人身后,象是个随从而已。

    徐子桢和高宪闲聊了几句,这才象刚看见似的,转头看了看那年轻人:“高公子,这位是?”

    高宪笑容忽然一敛,认真地说道:“这位是王中孚王兄,方才来酒楼寻得小弟,说与徐兄有些纠缠,要借鄙处与兄说和说和。”

    徐子桢大奇,高宪的身份显然很高贵,要不然上次殿前司的人也不会在他跟前吃瘪,可是眼下却对这王中孚这么客气,这其中显然有他不知道的内情,他想了想看向那年轻人:“王……我看还是称九爷比较合适吧?”说着话挨着高宪右手边坐了下来,苏三很懂规矩,也学刀疤脸那般站在他身后,低眉垂目一动不动。

    王中孚抬眼看了看他,也不起身,懒洋洋地说道:“好说,叫我阿九就是,不过小王爷有一点没说对,我没打算跟你说和,只是想问问,阁下满城找我的人打,这是打算找不痛快么?”

    徐子桢吓了一跳,没把王中孚的后半句话听进去,吃惊地看着高宪道:“高公子,你……你是王爷?”

    高宪连连摆手:“先祖乃高祖御封开平王,小弟只是承荫罢了,惭愧惭愧。”说到这里他咳嗽一声,“徐兄,不如还是先与王兄说说正事吧,以小弟看来你们二人是否有些误会?”

    徐子桢回过神来,瞥了王中孚一眼:“你刚说什么?我找不痛快?皮痒欠揍是吧?”

第309章:你姐在家不

    王中孚看都没看他一眼,又倒了杯酒一仰脖喝干,慢悠悠地说道:“欠不欠揍也轮不到阁下来教训,今儿我借小王爷的地方就问问你,打没打算收手,要是阁下还打算接着玩,那我可得提前说声抱歉,汴京城中我那几千兄弟可都是些暴脾气。”

    苏三忽然毫无征兆地跳了起来,朝着王中孚一脚踹了过去,刀疤脸反应很快,一侧身挡了过来,那一脚就踢在他肋下,将他踢得一个踉跄,衣襟上还留了个小巧的脚印,刀疤脸站稳身子摆开架势就要还手,高宪慌忙拦住:“二位哥哥压压火,就当给小弟面子如何?”

    徐子桢也倒了杯酒,慢悠悠地道:“我这丫头也是个暴脾气,只怕小王爷的面子也不好使。”

    这话简单直接,高宪的脸色一变,徐子桢对他又笑了笑:“小王爷,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九爷干的这事太伤天害理,今天要不教训他一回我怕回去睡不着觉。”

    高宪苦笑道:“徐兄所说之事小弟自然知道,可以我对王兄的了解,他绝不至于做出如此下作事来,其中必有误会。”

    徐子桢斜睨了王中孚一眼:“误会?那行,我听听九爷的解释。”

    王中孚照旧眼皮都不抬:“我做事何须向外人解释,自问心中无愧就是,倒是阁下,身为金国密使混入汴京,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徐子桢气得笑了出来:“不愧是九爷,连这都知道,借你一句话,我做事没必要向外人解释。”

    王中孚忽然抬头看向了他,眼神凌厉如电,一字一顿地道:“那你蛊惑康王主动前往金营为质又如何解释?难道不是将康王置于九死一生之地么?”

    徐子桢顿时愣了一下,从王中孚的口气中他听出极大的不满,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爱国之情,这种感觉是做不得假的,可是他又想起青石胡同内那几个泼皮的所作所为,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

    不论如何掳劫民女这条罪过是绝不能饶恕的,由此可见王中孚假惺惺斥责自己的那种忠肝义胆的样子也只是作秀而已,徐子桢认定了这一条,也不再打算给他好脸色看,他哼了一声将酒杯往桌上一顿,苏三俏脸一绷又要冲过去厮打。

    包间内的火药味立刻浓了起来,高宪赶紧一伸双臂将两人分开,苦笑道:“二位哥哥,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小弟也知道你们为了成全大义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既然都说不得,那何不先静观事态变化再说?王兄,你可待康王爷入了金营后派人暗中照拂便是,徐兄,你既也要同往金营,自然也能知道那些民女的安危,何必在此闹这一时意气?”

    王中孚把酒杯一丢站起身来:“既然小王爷开口了,阿九自当遵命。”他看了一眼徐子桢,“来日方长,在下等着看徐公子究竟有何良苦用心,告辞!”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刀疤脸跟了上去,回头瞪了徐子桢一眼,又看了看苏三,苏三见他看过来,也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只是又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刀疤脸忽然没来由的脸一红,闷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包间内只剩下了三人,徐子桢重新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小王爷,刚才颇有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高宪摆摆手:“徐兄的顾虑小弟自然明白,不过小弟能告诉徐兄的是,王中孚此人心怀大义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徐兄将来不妨拉拢拉拢他,自有好处。”说完笑吟吟地看着徐子桢,眼神中颇有深意。

    徐子桢失笑道:“您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事需要拉拢他?不过您对这阿九的评价倒是有点意思,他要真是您说的这样,那为毛还帮着王老杂碎掳劫民女呢?”

    高宪迟疑了一下:“这……小弟真不知王中孚何故如此行事,只是小弟可以断定,此事应当并非如此简单,就如徐兄劝康王入金营为质之事。”

    话说到这份上了,徐子桢也不好再问下去,他很愿意相信高宪说的,因为高宪的人品值得他信任,身为世袭王之尊,却肯对自己这种没身份没户口的货这么掏心挖肺地说话,光这一点就称得上光明磊落仁厚忠义。

    王中孚这事算告一段落了,徐子桢也没再纠缠下去,而是和高宪边喝边闲聊着,没了架打的苏三也坐了下来,她不插嘴,只不停地吃着,她是个直肠子,那些弯弯绕的事根本没兴趣去琢磨,还不如吃饱的实在。

    几杯酒下肚,徐子桢的心情也松了些,和高宪也开起了玩笑:“高贤弟既是二公子,那令兄该是袭承开平王的了吧?所以你就不从政务只管生意了?”

    高宪哈哈一笑:“小弟其实乃是长子,只是上边还有个姐姐,其才百倍于我,汴京城人人知晓,因此在家姐盛名之下小弟只得屈尊第二了,哦,小弟尚有一个幼弟,年方十五岁,这便是我高家如今的人丁之数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小弟资质卤钝,文不如家姐,武不如幼弟,只得守住这区区薄产聊以度日而已。”

    徐子桢笑道:“听这意思你弟弟倒是根好苗子,不过你姐姐么……嘿嘿,说句你不爱听的,金兵都快打到汴京了,才女又有什么用,能使什么力?所以高贤弟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女人再有才,跟爷们儿还是没法比的。”

    苏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哼的一声又低下头去,显然对他这话很是不满。

    高宪倒不在意,呵呵一笑道:“非是小弟高看家姐,不过老种经略相公曾说过一句话,若家姐能从军,他愿以其弟之位赠之。”

    徐子桢正喝着酒,差点一鼻子呛了出来,老种不就是种师中的哥哥种师道么?

    “老种?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你姐姐比小种相公还厉害?这牛皮未免吹大了吧?”

    “是不是吹牛他日徐兄与家姐一见便知。”高宪不以为意,只嘿嘿一笑,随即挤挤眼睛低声道,“小弟觉得以徐兄之才或许与家姐一见如故也未可知。”

    徐子桢听见才女神女的就头疼,赶紧连连摆手:“免了免了,我对才女向来是敬而远之,这玩意儿惹不起,还是躲着点好。”

    “家姐可是汴京第一美女哦。”

    “咳咳……你姐在家不?”

第310章:我得怂,您得硬

    徐子桢不知道高宪为什么要着重提到他姐姐,还说和自己会一见如故之类的,听着怎么都有股子拉皮条的味,不过到最后他也没能从高宪嘴里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问他姐姐在哪儿,高宪也只是敷衍说以后会有机会见到的,这让他很气愤。

    从状元阁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徐子桢没再四处溜达,带着苏三直接往康王府而去,去金营的日子可能就在这两日,得早做准备,最关键的是历史上的赵构出了名的胆小,思想工作是必须先落实的。

    一路上苏三默不作声,但眼神却时不时瞥向徐子桢,带着几分鄙夷之意,徐子桢知道她为的是自己对高宪姐姐这事上的态度,所以也就只当看不见,可后来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道:“哎,小苏三你什么意思?”

    苏三撇了撇嘴:“没什么意思,我就觉得你太没出息了,听见美女俩字就象丢了魂似的,我都跟着丢人。”

    徐子桢又好气又好笑:“我爱看美女怎么了?我这是给小王爷面子,难不成我跟他说你姐长再好看我也看不上?这叫人际关系处理……算了不跟你废话,你这种小暴脾气除了打架什么都不懂。”

    苏三道:“嘁!你连打架都不会,也不知道小王爷说你有才是才在哪儿。”

    徐子桢哑然失笑,堂堂兰州战神被说成不会打架,这上哪儿讲理去?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反正进了金营早晚有架可打,现在跟一小丫头去争个什么劲?他想到这里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小苏三,你不会是看上哥了吧?就因为我对你没丢过魂所以你不平衡?”

    苏三啐道:“呸!姑奶奶只是给你当护卫,你别瞎惦记,小心我揍你!”

    徐子桢愕然:“难道我猜错了,你没看上我?”

    苏三也愕然:“难道我猜对了,你真惦记上我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掐着嘴架,不知不觉中到了康王府,徐子桢忽然发现自己郁结的心情好多了,或许是苏三的这种没心没肺感染了自己,他沉默了片刻,抬头对苏三笑了笑:“小苏三,谢了!”

    苏三往后退了半步,一脸警戒:“你想干嘛?”

    徐子桢哈哈一笑,大步走进府去,几个当值的兵士窃窃私语:“王爷都要入金营了,徐子桢却这么开心,莫非他有办法让王爷不去了么?”

    “应该不会,听说此事还是他极力主张的。”

    “难道他真是什么金国密使?”

    “……”

    这些话全都被徐子桢听了去,但他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用和任何解释,也解释不通,倒不如任事情发展下去,将来世人自然知道他是忠是奸。

    赵构早已在内堂偏厅等着他了,屋里点了好几支蜡烛,照得亮堂堂的,几上一杯茶水早已凉得透了,赵构还一只手扶在碗盖上,怔怔地发着呆。

    徐子桢一进屋就看出了端倪,赵构毕竟还是胆小的,尽管他还是有些先天的勇气与热血,可怯懦这东西与生俱来,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消除的。

    “七爷。”徐子桢进屋前先轻咳了一声,然后才走了进去,以防吓着沉思中的赵构。

    赵构果然还是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是徐子桢时脸上又露出了喜色,赶紧站起身迎了过来:“子桢,你回来了?”一转眼看见旁边寸步不离的苏三,又问道,“这位姑娘是?”

    徐子桢简单介绍了一下,苏三也不怵,过来施了个礼,徐子桢低声道:“这回咱们去真定得带着她,她是那里的本地人,熟悉城中各条道路。”

    赵构虽说胆小,但毕竟是聪明,一点就明白,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圣上已下旨,三日之后便随金使出汴京入金营。”他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然后看着徐子桢。

    徐子桢沉吟了一下,说道:“七爷,此行在外人看来凶险异常,但对你来说其实是个机会,有极大的好处,具体的我先不说了,日后你自能明白,不过我想先跟您说一点,那就是出了汴京后,一切事务你须听我的,不知七爷能否答应?”

    赵构的眼神闪烁着,机会两字显然在他心里生了根,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他只思忖了片刻就应了下来:“好!”

    徐子桢看了看苏三:“小苏三,现在起你跟着我一起当七爷的贴身护卫,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等到了真定府我会尽最大努力救出你爹,这是我答应你的,你能答应我么?”

    苏三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当护卫?”

    徐子桢懒得解释,先打发她下去休息着,还有三天出发,他已经想好了,这几天哪都不去,就在康王府养精神了,顺便再仔细回想一下泥马渡康王的细节。

    苏三退出去后徐子桢又问道:“张邦昌也去的吧?”

    赵构点点头,眼神中冒出了一丝奇异之色:“子桢,你怎知他会同去?”

    徐子桢还是老词:“猜的。”

    赵构有些失望,但还是没再追问,只是又再问道:“子桢,不知此次我还有何事要留意么?”

    徐子桢道:“有,到时候我会很低调,会装怂,但是您一定得傲,得硬。”

    赵构一愣:“这……”

    徐子桢正色道:“因为,我若硬必死,您若怂也必死,切记切记!”

    其实这一段不用他说也可以,赵构到金营后本就很有气节,对金人的入侵大声斥责,和当时的大宋朝廷一贯的怯懦习性大相径庭,这才让斡离不产生了怀疑,最终放他离开回归汴京,但是徐子桢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特地关照了一声。

    赵构此刻对徐子桢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只默默地念了几声就点头应了下来,或许是徐子桢给他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也或许是那“机会”二字给他带来了暗涌的激情。

    徐子桢又问道:“对了,除了您和张邦昌,还有谁一起去?”

    赵构道:“汴京留守宗泽。”

    徐子桢猛的跳了起来,失声道:“宗泽?哎呀,我怎么把这位爷给忘了!”

第311章:燕赵

    赵构明显又被吓到了:“怎么?”

    徐子桢干笑一声,他发现再这么下去赵构得被他吓成受惊羊,动不动往地上一厥.

    “没怎么,我给七爷提个醒,宗大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您日后不妨多多关注,对您的将来有很大帮助。”

    将来!又是勾人遐想的两个字,赵构再次正色点头,在他看来徐子桢身上有许多不可解释的奇异之处,那就归根结底只有一个解释——他根本就是个半仙!

    徐子桢摸着下巴在屋里来回踱起了步,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宗泽和岳飞有很亲密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他是岳飞的伯乐,按时间来看岳飞也该出现了,是不是趁着这几天有空先去拜访一下这位老爷子呢?到时候好在第一时间接手岳飞这员千古帅才。

    考虑再三他还是放弃了,这几天他成了王黼等人的眼中钉,正是风口lang尖的时候,还是别把晦气带给宗泽了。

    他站起身就要告辞,赵构却又把他叫住:“子桢,稍等片刻。”说着咳嗽一声,“进来。”

    屋门很快被推开,一个健硕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王爷!”

    赵构介绍道:“这是我府中的护卫统领,姓燕名赵。”

    徐子桢只一眼就看出这燕赵是个高水准的练家子,浑身肌肉紧绷结实,充满爆发力,脸上线条分明,眼神凌厉冷静,整个人看上去让徐子桢联想到了魔鬼终结者。

    燕赵也看了一眼徐子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徐子桢本还想跟他打个招呼,看到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也就点点头算招呼过了,因为他联想起在府外时听到的那几个兵士的话,看来燕赵对他怂恿赵构去金营也多有不满,只是碍着赵构在不便发作而已。

    赵构也看出气氛不太对,赶紧打圆场:“子桢,此行你便跟在随行军中,轻易不要出面了,否则多有不便。”

    徐子桢立刻会意,这次去真定还有其他事,比如寻找失踪的玄衣道长和水琉璃,还有营救苏三的父亲,自己还真的只能低调到没人注意,才能方便行事。

    “好。”徐子桢当然没意见,一口应了下来,转头对燕赵笑笑,“那保护七爷的重任就只能拜托燕兄了。”

    燕赵横了他一眼:“何用你说?我老燕但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让王爷伤着半根毫毛,怎象你,不知怀的什么心哄王爷……”

    “住口!”赵构轻喝一声打断了接下来的话,脸上已有些怒气出现,徐子桢的计划听起来匪夷所思,就连他心里也曾有过疑惑,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信任,可是他不能让别人跟他一起信任徐子桢。

    徐子桢收起笑容走到燕赵面前停下,看着他的眼睛道:“七爷必能安然回汴京,绝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你,如果在金营不听我的安排甚至跟我对着干,那我就不能保证你是不是能活着回来,明白?”

    燕赵大怒,喝道:“大胆!王爷在此,你竟敢说听你的安排?你可知以下犯上为大不敬?”

    “够了!”赵构猛的一拍案几,喝道,“孤意已决,此行由子桢全权主持,旁人不得有异议,燕赵,你可明白?”

    燕赵大惊,他跟随赵构许多年,难得见他发这么大脾气,慌忙跪伏在地:“燕赵遵命!”

    赵构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一挥袍袖:“退下吧。”

    燕赵不敢再吭声,乖乖退出屋去,但眼中明显还有不服,徐子桢默然,和赵构招呼了一声也退了出去。

    时间只剩下了三日,就在刚才那一会工夫里他已经想好,这几天哪儿都不去,就留在府里,赵构去了之后安然回来是板上钉钉的,但是现在又凭空多了两件事出来,这就要好好计划一番才行。

    临出门的时候他又想起个事来,就是第一次去状元阁时结识的吴玠,他很隐晦地和赵构说了一声,让他尽可能给兵部衙门打个招呼,让吴玠的公务能早点结了回去交差,赵构没问这是谁,也没问为什么,从他答应进金营起,他就开始无条件地信任起了徐子桢。

    因为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空有名号的闲散王爷,但是他赵构也是有野心的,现在都押在了徐子桢那“将来”二字上了。

    徐子桢没空去琢磨赵构的心思,他现在有很多事要做,离开内堂后他径直来到了卓雅屋里,关上门和卓雅不知说了些什么,小半个时辰才回了出来,一出门就看见从隔壁屋里出来打水的苏三。

    苏三愕然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屋门,又抬头看了看月亮,接着甩了个鄙夷的眼神给他,掉头进屋,关门,熄灯。

    “这妞犯什么毛病?”徐子桢愣了一下,走过去敲起了门,“开门!”

    苏三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瓮声瓮气的,象是已经到了被窝里:“月黑风高孤男寡女,有什么事明天说,我睡了。”

    徐子桢差点气得笑出声来,又使劲砸了砸门:“你还想不想救你爹?”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嘎吱一声,门开了,苏三装束整齐地站在门内,瞪大了眼睛道:“你想到怎么救我爹了么?”

    徐子桢道:“你就打算让我在这说?”

    苏三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让了开来,徐子桢走进屋坐下,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门关上,苏三又犹豫了一下,把门掩上返身走了回来,可是左手却捂着衣领,右手捏着拳,满眼警戒地道:“你想到什么法子了?我……我警告你啊,你要不想挨揍的话就别……别打我主意!”

    徐子桢再也忍不住了,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我说你够了吧?老子好几个老婆都没时间哄呢,还会打你这柴火妞的主意?”

    “真的?”苏三将信将疑道,随即忽然醒悟,柳眉一竖怒道,“什么叫柴火妞,我很柴火吗?”

    徐子桢无奈道:“好好好,你不柴火,你丰腴得很……咱能说正事不?”

    苏三瞪了他一眼,走到床边坐下,兀自嘀咕道:“谁让你大半夜还往**姑娘房里跑,任谁看你都是yin贼。”

    徐子桢愤然站起:“你妹!不说了,老子回去睡觉!”走到一半猛回头,怒冲冲地道,“你见过一个人睡觉的yin贼么?”

    --------------给手机站的书友燕赵肥牛定个角,挺有意思一汉子,以补我更新不给力之罪,望喜欢,嘿嘿.

第312章:杜晋会易容

    徐子桢越说越生气,刚一拉开门却见卓雅站在门口,不禁奇道:“你站这儿干嘛?”

    卓雅看了他一眼,自顾自进屋,见他还站在门口不动,伸手对他招了招:“yin贼,进来说话.”

    苏三接嘴道:“哎你看,谁都这么叫你。”

    徐子桢气不打一处来:“闭嘴!”

    卓雅没理他,转而看向苏三:“这位姑娘,你也要与他一同去金营么?”

    苏三点点头,神情有些黯然:“我要去救我爹。”

    卓雅又看向徐子桢:“你打算让她就这么去?”

    徐子桢一愣,也忘了yin贼那茬,走进屋来道:“是啊,不然怎么办?”

    卓雅道:“我不知你们去所为何事,但这位姑娘若是从那里出来的,必有她离开的原因,你就不想想,她回去是否会有风险呢?”

    徐子桢恍然:“对啊,我还真没想到!”

    他和苏三聊过这事,金人打下真定后她的两个哥哥战死,父亲被俘,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金人关着她父亲还有其他的原因,河北民风剽悍,江湖人士众多,她父亲在两河一带享有颇高的声誉,斡离不生性谨慎,为了避免当地江湖人士与金人作对,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让苏三的父亲出面去招揽那些江湖中人的佼佼者。

    结果显而易见,苏三的父亲宁死不肯,斡离不也不杀他,就这么关着,苏家两个儿子死了,还有个女儿,他撒出人手抓捕苏三,好逼老苏头就范,所幸苏家镖局的几个镖师见机快,将苏三偷送出了城。

    徐子桢背上起了一层冷汗,要不是卓雅提醒,自己带着苏三回去等于自投罗网,到时候连苏三带自己一起折进去,那就亏大了。

    卓雅见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明白了,起身回屋不再多说,徐子桢沉吟了片刻,却是一筹莫展,这事除非有个易容高手,不然早晚穿帮,可是易容毕竟是传说中的东西,天知道有没有。

    苏三也明白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徐子桢道:“现在怎么办?”

    徐子桢一咬牙:“别管那个,先说说咱们去真定后的事,我问你,你爹在真定是不是朋友很多?”

    苏三道:“我爹常年在河北路走动,自然有许多朋友。”

    徐子桢道:“那就好,回去后你暗中联络你爹的那些朋友,跟他们约个日子,商量怎么救你爹。”

    苏三一愣:“可我们都不知我爹关在哪里。”

    徐子桢笑笑:“金人知道。”

    苏三没明白:“你是说……?”

    徐子桢接着说道:“约日子的事要装作不小心透露给金人,但是地点不要泄露,金人若是知道这事后你猜会做什么呢?”

    苏三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会想办法把我们引出来?”

    “那用什么引最合适?”

    “我爹!”

    在徐子桢的循循相诱之下终于悟明白了,激动得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徐子桢的手左右甩动着:“哎呀我明白了!”

    苏三力大,徐子桢居然没能挣脱,忽听门口有人轻咳一声:“徐公子。”

    徐子桢回头一看,却是耶律符,眼神正看着苏三和他握在一起的手上,徐子桢顿时大感尴尬,慌忙使劲甩手抽了出来:“符叔,找我有事?”

    苏三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耶律符,耶律符走进屋来:“徐公子,老朽是来向你告辞的。”

    徐子桢一惊:“你要走了?”

    “正是。”耶律符道,“公子如今安身于此,又将往金营中去,而金狗颇多识得老朽之辈,故不便再相随了,况且将军近来琐事繁多,老朽也当回去复命了。”

    徐子桢怔怔而立恍然若失,耶律符出现的次数不多,但是却一路护着自己的安全,也不知道被他暗中解决了多少麻烦,想想老头一把年纪跟着自己急行军般地从西夏到汴京,也挺不容易的,不过耶律大石将要西征,正是用人的时候,自己把他的得力手下一直占着也不是个事。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也不留了,回去替我跟大石兄带个好。”

    “是!”耶律符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忽然又停住脚步,“徐公子眉带愁意,莫不是有心思未了?”

    徐子桢笑笑:“您回去就是了,这事我另想办法。”

    耶律符不说话,只盯着他看,徐子桢无奈只得将易容的事告诉他,耶律符听完点点头:“原来只是此等小事,公子莫急,届时自有人助你。”

    徐子桢又惊又喜:“你是说有人会易容?谁?”

    耶律符的神情有些古怪:“便是原三绝堂工术中人,杜晋,今日我已见到他了,想来这两日便会来寻公子。”

    “呃……”徐子桢有些不好意思,杜晋从三绝堂中跳槽到自己这边,这事自己都不好意思跟耶律大石他们提起,现在倒是被耶律符说了出来,不过既然耶律符说杜晋会易容,那就没错了,老头平时古板木讷不苟言笑,但说话是基本不骗人的。

    “公子保重,他日再见!”耶律符说完转身就走。

    徐子桢最后想到一个问题:“符叔,您对三绝堂这么熟悉,是不是也在堂里混过?”

    耶律符:“老朽忝为武略首领。”

    徐子桢心里的感觉忽然很奇怪,曾几何时他一心要灭了三绝堂,甚至还杀过不少三绝堂中人,可现在却成了三绝堂老板的朋友,连武略的老大也跟着自己当了这么多天保镖,可见世事真无绝对,保不齐哪天连金国皇帝都跟自己称兄道弟也未必了。

    耶律符还是走了,徐子桢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其实此行他很想请老头跟他一起去,有这么一位高手在旁心里更踏实不少,不过这样挺不厚道,而且……也该发展些自己的人手才好。

    事情果然变得顺利了起来,第二天午间就有人来找,正是杜晋,这里是汴京,杜晋也不用藏头露尾的,堂而皇之地和徐子桢见了面。

    徐子桢见面后第一个问题就是:“杜大叔,听说您懂易容?”

    杜晋笑了:“这话说的,易容本就是工术堂的事,我又怎会不懂?”

第313章:善易者不自占

    徐子桢大喜过望,杜晋会易容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他心里有点没底,毕竟这辈子都没见过易容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杜晋也不废话,上手就给他先易了一回,片刻后徐子桢对着镜子愣了半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镜子里这张脸呆板木讷,眼角耷拉着,两条法令纹直入嘴角,满脸沧桑世故,活脱脱就是个寻常乡间老农,任谁也看不出这会是徐子桢。

    杜晋笑吟吟地看着他:“如何?”

    徐子桢回过神来,一拍大腿:“杜大叔您这手艺……啧啧,真是绝了!”

    杜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呃……”徐子桢立马醒悟,尴尬一笑,“舅舅。”

    杜晋笑得更是开怀,悠悠地道:“你既叫我一声舅舅,那我自然不能让你白叫,此去真定我便陪你一同去吧。”

    徐子桢乐道:“那敢情好,万一碰到下雨您还能立马给我补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准备的了,徐子桢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他没有再往外跑,但是却找来了赵构府中的车夫,临时抱佛脚学起了赶车,至于苏三则被他赶去了厨房,因为她的新身份是赵构的厨娘。

    说起这个,苏三是一肚子不满,因为她打小就练功,刀枪棍棒练了十几年,可厨房却从没进过,不过这次为了救父亲她也豁出去了,用两天时间磨着厨子恶补,总算在外人看来她拿菜刀的样子也算有板有眼的了。

    三天时间一晃即过,临行的前一天傍晚赵构回到府里,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宗泽被撤消了出使身份,改由刑部尚书王云代替,理由是宗泽太过刚直,容易得罪金人。

    这天晚上徐子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宗泽不能去真定他多少有些遗憾,本还想借这机会跟他结识一番,但是这件事从另一方面来说却是好事,此去真定吉凶难料,宗泽是大宋栋梁之材,能不涉身险地还是好的。

    屋里一片漆黑,静得能清楚听见远处的夜枭啼叫,徐子桢心里很乱,有一种莫名的亢奋,又有些许慷慨赴义的意思,如果自己能陪着赵构顺利回来,那自己在赵构身边绝对能有一席之地,但是如果不幸遭遇意外,那就什么都没了。

    对于死,徐子桢并不怕,算起来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曾幻想过,或许再死一回就会穿越到唐朝或者是更早,要是三国的话可能更适合自己,那些三国题材的游戏可不是白玩的。

    正在胡思乱想间,窗棂忽然轻轻一响,徐子桢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心跳也在这时开始加速了起来,几个月过去了,但是他丝毫没有忘记,那个习惯在夜深人静时从窗口进屋的人——容惜!

    窗子微微开着,一道曼妙的身影悄然站在窗边,月光打在她的身上,象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圣洁如仙,徐子桢愣愣地看着,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可是自己却不敢离她太近,因为现在的自己还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来的果然是容惜,也就是赵楦,今天她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只是脸上没有再蒙黑纱,她进屋之后再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安静地站着,安静地注视着徐子桢。

    不知过了多久,徐子桢长长吐了口气,轻笑道:“你好歹是大宋堂堂帝姬,怎么还穿这个?”

    容惜却没有笑,一双灵气逼人的眸子在黑暗中忽闪着,低声说道:“明日……你就该走了。”

    徐子桢点点头:“对,该走了。”

    “保重。”

    “好。”

    简单之极的几句对话结束后,屋内又陷入了沉寂,赵楦没有再说话,徐子桢也没有说话,远处的夜枭还在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

    又过了很久,赵楦忽然问道:“我七哥能安然回来么?”

    徐子桢很肯定地点头:“能。”

    赵楦紧接着又问:“那你呢?”

    “我……”徐子桢顿了一下,“不知道。”

    赵楦的神情明显一紧:“你……不是会猜么?”

    徐子桢笑笑,想尽量把气氛搞轻松些,但是忽然发现很难。

    “有句话叫善易者不自占,我也一样,只能猜到别人的将来,却猜不到自己的。”说到后来他的语气微微低沉了下来,不过很快就又笑了一声,“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么?这么贼精,谁能把我怎么着?”

    赵楦忽然走了过来,在徐子桢身前站定,轻轻地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徐子桢呆呆望着眼前这张绝代风华的俏脸,有些出神,赵楦的睫毛浓密微翘,渲染得那双眼睛更是灵动。

    赵楦手一翻,一个小巧的瓷瓶安静地躺在白玉般的手掌之上,正是徐子桢送给她的那瓶睫毛膏,而且是从他手里做出的第一瓶。

    “这个快要用完了,我等着你回来再做给我。”赵楦的声音温柔婉转,包含着深深的关切与情意。

    徐子桢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加快了流速,胸中一股豪气缓缓升起,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楦嫣然一笑,忽然伸手抱住徐子桢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万事小心,切记切记。”

    徐子桢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瞬间绷紧了起来,鼻中嗅着的是赵楦身上淡雅的体香,腰间胸前感受着柔软温暖,这一刻哪怕世界立即崩塌在眼前他也毫无所谓了,只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伊人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了满屋温柔。

    “我一定回来,等着我!”徐子桢看着空荡荡的窗台,心中默默许下了一个承诺,“我会帮着七爷打造一个无人敢欺的强宋!”

    窗外浮云渐渐散去,露出一轮明月,夜枭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啼叫,窗外唯剩下丝丝缕缕温柔的风。

    ……

    天还没亮的时候徐子桢已经装扮齐整来到了府门外,身边站着易了容的苏三和杜晋,没多久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赵构从内堂行了出来,燕赵紧随其后。

    赵构在徐子桢身前站定,嘴边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慢慢行着,让那金狗子等着便是。”

第314章:金兀术,张邦昌

    徐子桢对赵构如今的这种状态很满意,最起码他做到了硬这点,徐子桢很肯定自己的作用,是赵楦私底下和赵构说的也好,或者是赵构自己体会的也好,总之赵构现在可能觉得只要有自己在身边他就一切都无所惧。

    因为老子是半仙!

    想起这事徐子桢就有点想笑,大老远从八百年后跑北宋来,什么正经事不干却当起了神棍,还是逼不得已而当的,早知道当年就多看点书了,这样装神弄鬼还更细致些。

    徐子桢今天是标准车夫打扮,一身干净整齐的粗布衣服,脸上化的还是杜晋给他设计的妆,平凡朴实低眉顺眼,拉车的马有两匹,一红一白,红的那匹是赵构的坐骑,是一匹神骏非凡的伊犁马,白的那匹则是徐子桢的小白菜。

    和金人使节会合的地方就在御街南端的外城南熏门,当赵构的车姗姗来迟的时候金使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徐子桢在车辕上远远看去就见到了一队军容齐整的金军,长枪林立气派非凡,当先一匹高头大马,上边坐着个年轻的军官,对于赵构的迟到他并没有现出任何不耐,只是很从容地等候着。

    徐子桢有些诧异,低声问身后的赵构:“七爷,这货什么来头?”

    赵构掀起车帘看了一眼:“这便是金国使节,金国四王子完颜宗弼。”

    徐子桢心中一震,金兀术!这竟然是金兀术?没想到居然是他来当这金国使节,徐子桢很快就反应过来,再过半年多金兵又将重整南下攻破汴京,完颜宗弼,也就是金兀术这次过来怕不仅仅是游山玩水或是耀武扬威这么简单,或者是在提前为半年后的计划做准备。

    想到这里他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兀术,他印象中的金兀术都是来自评书和电视剧,豹头环眼一脸虬髯,纯粹的赳赳武夫形象,可事实上眼前这个四王子狮口阔鼻细长眼睛,头戴一顶金盔,耳边两侧垂着长长的狐狸尾,英伟又不失内敛。

    徐子桢的眼神凝重了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兀术会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咬人的狗不叫,这条真理颠覆不破,如今金国处于上风,他这位金国使节却没有一点骄横跋扈的样子,反倒是面带微笑低调谦和,要不是身上这身戎装,反倒更是象一位谦谦君子。

    车到近前停下,赵构故意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对兀术点点头:“本王来迟了。”

    兀术笑了笑:“不妨,中原的春风挺暖和,我倒很乐意多多享受。”

    赵构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兀术话里有话,谁都能听得出来,但是在场的宋臣没一个出声,全都低着头只作未闻,赵构眼中的怒气更甚,一甩衣袖就要回上几句,旁边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臣适时地恭声说道:“殿下,时辰已不早,这便起程吧。”

    老臣的声音低沉微哑,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兀术,赵构居然就此收了声,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那便走吧。”说完转身上车,没再多看兀术一眼。

    徐子桢有些纳罕,仔细看去却见这老臣所站位置在众宋臣之首,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不用想,这肯定就是当朝太宰张邦昌了。

    兀术左右看了看,笑吟吟地道:“既然康王殿下已到,那我们便上路吧,张大人,请。”

    老臣拱手一礼:“尊使请。”

    徐子桢暗暗点头,果然是张邦昌,他对这老头不熟悉,不知究竟是忠是奸,不过从刚才那一幕来看他似乎还是倾向于赵构的,在稳住赵构的同时又保全了他的面子。

    这此所谓的出使金营其实就是过去当人质,在场谁都心知肚明,只是各人表情不同,赵构是谁都看得出的不爽和愤怒,张邦昌神情淡然不动声色,而在张邦昌身后还有一个文臣,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一双三角眼暗闪精光,徐子桢一眼就察觉出了不妥,特地多打量了他几眼。

    兀术一带马头率先上路,跟着是赵构和张邦昌的车马,另有几辆车紧随其后,其中就有那三角眼,另外还有几个专司礼制的官员,其他随行的侍从杂役等则或走或乘车迤逦在后,那队金兵前后护着车队缓缓前行,将宋朝官员夹在中间。

    燕赵骑着马跟在赵构车旁,苏三则跟在杂役之中拖在车队之后,路上的时候徐子桢寻了个空当低声问赵构:“这次是以您和张邦昌为主吧,那个姓王的什么来路?”

    赵构回道:“那是刑部尚书王云。”

    徐子桢道:“贼眉鼠眼,不是什么好货。”

    燕赵在车旁听得清楚,他发现徐子桢对张邦昌都殊无敬意,对王云更是不客气,不禁有些诧异,赵构对王云没多作评价,反倒是问道:“子桢,张相此人你看如何?”

    徐子桢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今后有没有必要拉拢,他想了想,按照记忆说道:“张邦昌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干什么事。”

    燕赵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张邦昌身为首辅太宰,自然是聪明人,徐子桢这话简直就是废话,他刚要嗤笑一声,徐子桢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惊得瞠目结舌。

    “另外张相爷算是个小人,一个胆小怯懦的小人,七爷不必关注他,不过他日后会当一阵子皇帝。”

    赵构也被惊到了,几乎就要将车帘掀开:“此话怎讲?”

    徐子桢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张邦昌是绝对的主和派,从表面上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卖国贼,但是他在进入金营后却表现出了当朝大员应有的气度与非凡的外交手段,至少在金营里的时候没给赵宋朝廷丢脸,甚至还在谈判是为宋廷省去了不菲的“岁币”。

    不过这时候没必要和赵构说这么多,徐子桢想了想还是拣主要的说了点,张邦昌当皇帝是在今冬明春金人复攻汴京后的事,那是斡离不的意思,但是张邦昌本人却死活不肯,即便是在那种情形下他也没有一点僭越,行事说话还是以人臣自居。

    徐子桢对这老头其实还有点同情,虽然起初他以求和为主,但心中毕竟只顾念赵宋朝廷,在成功忽悠住斡离不后他还派心腹将传国玉玺偷偷送到赵构手里,扶持他登基上位,只是最后的结局不太好,还是被赵构赐了死。

    由此可见,赵构日后登基少不了张邦昌,现在说实话绝非明智,所以徐子桢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从小了说。

    “张相爷对大宋忠心耿耿,有帝王之相不假,不过他这皇位坐不了多久,七爷不必在意,此外……七爷将来少得有他一用。”

    赵构眼睛一亮,又是“将来”?

第315章:真定大营

    车驾出了汴京一路北上,赵构一行说起来算是大宋出使金国的使节,是正经的外交活动,只是谁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赵佶给自己留的一点面子,到了金营说是谈判,实则人得留在那儿当人质了。

    赵构的兴致不太高,一路上几乎没怎么下过车,车队速度不快,但是也没怎么停,只是在路过大名府时歇了一日,当地官员以朝礼觐见了康王,徐子桢注意到不少官员对待兀术的态度要比对赵构的更好些,如今金兵大举压境,保不齐哪天就往南压一压把大名府灭了,这些官员整天生活在压力中,也难怪有这样的态度。

    兀术还是那副从容谦和的模样,从不刻意拉拢谁,也不会故意冷淡谁,赵构看着他笑吟吟的样子愈发愤懑,不等多逗留几日就催促着上路。

    车队继续北行,过了大名府后的这些府州其实只是名义上归大宋而已,真正的主宰权还是落在了金人手里,徐子桢一路赶着车,从不多话,即便有人来和他搭话也从来只以嗯嗯啊啊敷衍,不过一路上他的眼睛始终没停过,一直在琢磨着将来赵构逃离时最安全快捷的路。

    就这样停停走走,多日之后车队终于来到了真定府。

    真定府是河北西路的首府,是大宋境内的军事重镇,府下辖九县,人口近二十万,算是大宋北端的一座大城。

    想起一路过来时所看到的情形,徐子桢心里就象是吃了个大苍蝇似的难受,如今正值春暖花开之时,原本是农人耕作忙碌的季节,可是眼中所见的广袤田地却大半都是荒芜的,甚至还能在田埂道路上见得到死去多时的宋人百姓。

    车队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南外缓了下来,随行的金兵有意无意地将队形变了一下,本来凸前的全都坠到了队后,这样一来成了几千金兵押解赵构一行的局面,徐子桢看得心里很不爽,低低骂了一句:“妈的,给老子等着!”

    赵构也从车帘缝隙中看到了,同样不满地哼了一声,燕赵没说话,就是脸色很难看,当他听见徐子桢骂的那一声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居然罕见地对徐子桢点了点头。

    真定城南是一片开阔地带,完颜宗望攻下真定后就将大营屯在了这里,从徐子桢的角度望去,远远就看见一片连绵不绝的营帐,偶尔传来几声战马的嘶鸣声,却再也听不见其他杂声,可见金兵的军纪之严谨,回想自己见过的大宋官兵,除了兰州兵和小种相公的德顺军,其他大多都是散漫不堪的兵痞,也难怪以多打少还是老输。

    徐子桢边走边感慨着,心里同时默默记下了进出军营的路线,要逃离真定,军营是座过不去的坎,只是他现在看着这座金人军营,不由得有些头痛,看来到真要跑路的时候肯定得费一番周折。

    完颜宗望早已收到讯息,早早地安排了迎接宋使的场面,从大营入口起一路往内,营道两旁都站满了军容齐整的金兵,长枪如林长刀如虹,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寒光,徐子桢一看就明白了,金人打算给赵构一个下马威收收胆。

    不远处的营道中央有一群金人已候在了那里,当先一个金将全身甲胄威风凛凛,离得远了看不清模样,不过从他站的位置来看应当就是攻占真定府的金国右路元帅完颜宗望了。

    车队停了下来,赵构当先一步跨下车辕,徐子桢躬身扶着他下车,低声说道:“七爷留神,后头还有吓唬你的呢。”

    赵构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紧跟着的是张邦昌的车,他和赵构是这次和谈的两位主责人员,他才一下车,远处的完颜宗望忽然摆了摆手,身旁一名副将举起手中一杆旗挥了几下,忽听四周猛的响起一阵如海浪翻滚般的战鼓声。

    “吼吼吼!”

    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一阵阵高吼声,响彻天际,紧接着地面仿佛在微微颤动,下一刻军营的每一条主道上都忽然出现了一队队骑兵,马上骑士身穿轻甲手持长刀,双腿夹着马腹,上身微微伏低,雪亮的长刀在手中盘旋飞舞,朝着赵构等大宋使节的方向疾驰而来。

    大营中主道四通八达,只片刻工夫就已有无数骑兵出现,徐子桢见过这种阵仗,一眼就看出这是支万人的骑兵队,完颜宗望明显是打算把赵构他们往死里吓唬,一点都没客气,但是他明知这些骑兵不会真的冲杀过来,心里不免略微有些心颤,如今的金兵正是风头旺盛的时候,果然不可轻视。

    赵构提前得到了徐子桢的提醒,总算没露一点怯,可张邦昌是个文臣,哪曾见过这般阵仗,脚才刚从车辕上跨下没站实,吓得当即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徐子桢就在旁边,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低声道:“春泥湿滑,相爷小心了。”

    张邦昌总算没在金人面前出丑,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对徐子桢点了点头,走到赵构身边站定。

    骑兵在冲到主道两旁时果然停了下来,分左右站在步兵身后,长刀已归鞘,但那股杀气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

    等在远处的那群金将终于走了过来,为首那员将领远远就大笑道:“康王殿下驾临,宗望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果然是完颜宗望,徐子桢微微抬头看去,只见他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眉宇间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面貌与兀术依稀相似,只是更多了几分稳重与粗犷。

    赵构冷冷地哼了一声:“完颜将军不是已有快刀怒马前来迎孤了么,又何罪之有?”

    完颜宗望只当没听出赵构话中的怒意,哈哈笑道:“我女真儿郎素来仰慕中土人文,今日康王殿下亲至我大营,故尔方才放浪形骸了些,若是惊了殿下实非宗望本意。”

    赵构淡淡地道:“区区一万骑兵而已,尚还惊不了我,完颜将军无须介怀。”

    完颜宗望看了一眼赵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赵构的淡定从容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316章:相扑之戏

    徐子桢站在赵构身后,微微躬着身子,将两人对话时的神情都收入了眼中,对于赵构的态度他很满意,这戏演得还真不错,只是他刚琢磨到这里,完颜宗望身旁一员副将忽然对他看来,厉声喝道:“呔!我家元帅与你家王子说话,你这厮竟然还站着?”

    呃……我?妈的,老子躺着也中枪?

    徐子桢看了一眼四周,果然,宋人方面除了赵构张邦昌等几个主责人员外,其他随从俱都跪了下来,只有自己和燕赵尚且站着。

    眼看矛头忽然莫名其妙转向了自己,他刚要应付,却听赵构说道:“孤乃大宋使节,所随从人俱都代表我大宋,自无在汝金军营中下跪之理。”

    徐子桢心中大感意外,差点一个好字叫出口,赵构这话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一点都没丢人,这场明显在完颜宗望暗示下打出的下马威就这么被化解了。

    那员副将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说些什么,这时候完颜宗望笑着打圆场:“康王殿下所言有理,来来来,诸位远来劳顿,且先随本帅入营。”说着亲热地拉着赵构的手往里走。

    张邦昌默默地跟着赵构,其余宋廷官员与随从跟随其后迤逦而行,徐子桢注意到这位首辅太宰似乎根本没入完颜宗望的眼,就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不过他转念就明白了,金人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要讹钱,象张邦昌这种一看就是奴颜婢膝的货根本不用多理会,只要把赵构的气焰打下去就是了。

    大营之内早已准备了一片开阔地,场地中间搭着一圈案几,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毛皮,完颜宗望先一步走到上首主位,象个主人般的热情地请赵构坐于他左手边,赵构明知他不怀好意又在宣示自己的主权,但身在客地,又是在对方大营中心,暂时不便发作,只得隐忍着坐了下来。

    一众金将在赵构等人对面入座,头一座就是完颜宗弼,也就是兀术,在其后的几人也都是武将打扮,俱都甲胄在身,只将头盔摘下放在了案侧。

    张邦昌挨着赵构落座,在他之后的是另一个随行的官员,大宋驸马曹晟,众侍卫各持兵刃站在他们身后,只有燕赵威风凛凛地挺立在赵构身侧,至于徐子桢则连随从都算不上,只能和苏三还有其他杂役等远远地站在外围。

    时近傍晚,天边一轮红日渐渐西垂,完颜宗望拍了拍掌,很快就有金兵将酒水吃食流水价送了上来,不多时将各人面前案几摆了个满满当当,完颜宗望端起酒杯对赵构笑道:“殿下远道而来,宗望先敬殿下一杯!”说完一扬脖喝了个干净。

    赵构也不推辞,端起面前酒一饮而尽,只是脸色冷淡不作一声,场中气氛变得有些不冷不热,张邦昌眼珠一转也端起酒杯,站起身对完颜宗望躬身说道:“康王殿下车马劳顿,身子颇有些不适,下官不才,愿替殿下敬右帅一杯!”说完也一饮而尽。

    完颜宗望哈哈一笑陪了一杯,看向张邦昌:“这位便是张相爷吧?方才多有怠慢,还望莫怪。”

    张邦昌一脸谄笑:“哪里哪里,邦昌不善言辞,方才又见右帅治军严整,心中不免惶恐,倒叫右帅见笑了。”

    赵构一看他那副奴才相顿时心中火起,但想起刚才徐子桢说的话,又勉强压下火来,只作不见,燕赵是个爆脾气,而且素来看不起张邦昌的为人,当时就忍不住哼了一声。

    完颜宗望看在眼里,脸上不动声色,暗中对兀术使了个眼色,兀术会意,起身笑吟吟地说道:“元帅,小将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徐子桢在后边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低声对身边的苏三道:“花枪要耍起来了,呆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苏三还没反应过来,只怔怔地点了点头,就听完颜宗望道:“哦?有何当不当的,只说便是。”

    兀术依旧笑吟吟地道:“康王殿下远道而来,按理说我等当以盛典迎之,可惜我女真儿郎不识音律,只得以拳脚相扑为戏,以飨贵客,还请大帅恩准!”

    完颜宗望一拍案几,大笑道:“说得有理,准了!”

    赵构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自然明白这是完颜宗望开始要杀他威风了,或者说是杀整个宋廷使节团的威风,只是现在身在金人的地盘,就算有异议也无法提出,再说人家根本不给辩驳的机会,直接下令上菜了。

    场地中央本就空着一大块,看样子完颜兄弟一早就预备下了这一出,兀术挥了挥手,就有两个大汉进到场中,对着完颜宗望施了个礼,对赵构这边却是看都不看一眼,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完颜宗望点点头:“开始吧,也让康王殿下见见我女真儿郎的风采。”

    两个汉子不再多说,面对面站住身子,忽然大喝一声动起手来。

    他们都赤着上身,腰间系了根四指宽的牛皮腰带,一上手就各自抓向对方的肩头腰间,不是宋人常见的武术,而是一种原始的摔角之技。

    两人的体格都异常魁梧,出手间迅猛之极,丝毫不象寻常切磋较量,一上手就纠缠到了一起,扳头、切颈、勾脚,每一招都简单直接绝不拖泥带水,宋廷这边几乎都没见过这种功夫,一时间都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徐子桢倒不觉得希罕,这和他那年代的柔道有点相似,只不过这俩汉子使的似乎还搀杂了一些蒙古摔跤的影子,过不多久,其中一人的身手显然更胜一筹,一个勾腿反摆将另一人远远摔出数丈远,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干净利落,而且能将这将近两百斤的大汉扔这么远,可见那人的臂力之强,宋廷这边大多侍卫都顾之骇然,连燕赵的眼中都出现了一抹凝重。

    完颜宗望率先鼓掌,大笑道:“好!来人,赏酒!”

    有随从端着一大碗酒送了过去,那汉子端起来一扬脖子喝干,随手将碗丢开,又对完颜宗望施了一礼,大声道:“大帅,独舞无趣,末将斗胆想请康王殿下麾下高手上来指教一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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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色大宋介绍:
相公,你打扮得如此风骚,莫非又要去媾女不成?
咳咳……娘子,斯文些,读书人说那叫渔色猎艳!
可是相公,我家院子太小,已经住不下如此多美女了。
好办,赵构同学,把你家皇宫借我住住!
——徐子桢说:天下在手,美女我有!
这是一部轻松搞笑附带金戈铁马征战天下豪气万千的——非后宫类小说!(哦,那个"非"字可以无视)渔色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渔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渔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