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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巽     渔色大宋txt下载     渔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5章:不准去

    寇巧衣忍着笑将墨绿带了出去,房里就剩下了徐子桢和温娴两人,气氛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温娴看着徐子桢身上包扎的伤处,眼中噙着泪,颤声道:“你……你莫非不知自己是肉身做的么?怎的如此不知轻重?”

    徐子桢嘿嘿一笑:“我当然知道,可没办法,你在后头看着我呢,当时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哪还知道疼呢,放心吧,我命硬,夏狗子还弄不死我。”

    温娴急忙伸手捂住他嘴:“别死啊死的,也不嫌晦气。”

    徐子桢趁机抓住她的小手,柔声道:“那倒是,过几天我还得迎娶你过门呢,哎对了,咱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岳父大人也不给我通个气。”

    温娴脸一红,扭过头去:“我怎知道。”

    徐子桢笑道:“不知道?那我可去内堂问咱爹去了?”

    他故意将那个“咱”字说得重些,温娴愈发的面红过耳,轻啐一声道:“你要不嫌丢人你就去问,这会儿内堂人可多呢。”

    徐子桢反倒一愣:“人多?都谁啊?”

    温娴扶着他往床边走,嘴里数落道:“你还管那些干嘛,先把伤养好,他们商量的事你不准参与。”

    徐子桢一乐:“你这还没过门呢就管我这么紧,不怕我悔婚么?”

    “你……”温娴脸皮薄,又羞又恼就要发作。

    徐子桢忽然回过神来,眉头一挑:“等等,他们在商量事儿?”

    府衙内堂有些谁他猜都猜得出来,无非就是种师中孟度外加玄衣道长他们,夏军已经打退,但是他们压根没打进兰州城来,不可能谈什么恢复城防恢复商业之类的,难道说他们打算趁这机会派兵追击?

    他越想越有可能,看着温娴正色道:“娴儿,我先去看看咱……你爹他们谈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在讨论下一步计划了,这事多少和我有点关系,我得去插一脚。”

    “可你的伤……”温娴顿时急了,但随即住了嘴,她是知道徐子桢的性子的,这时候劝不明白,只得说道,“那我扶你过去。”

    徐子桢嘴里说伤没事,但毕竟失血太多,走路还是有点打飘,温娴一路扶得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总算将他扶到了内堂门口。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边有人在说话,大大咧咧的,一听就是韩世忠:“照我说还想那么多干啥,芏嗣泽那老王八蛋就算有准备也没用,夏狗子都让咱们打怕了,这时候杀过去我保管连他的卓罗和南军司一起给端了。”

    种师中的声音响了起来,笑骂道:“你这泼皮净胡说,他芏嗣泽再不济也还有六万多兵马,莫非你要将兰州所有将士都带去打杏子堡,留个空城等他们摸来么?”

    韩世忠嗤笑道:“六万而已,我老韩只带一万人足够!”

    徐子桢按捺不住,一推门走了进去:“哟,商量打杏子堡呢?这么热闹的事儿怎么不等我来了一起聊聊?”

    “子桢?”

    “兄弟,你伤没事了?”

    “大哥!”

    众人一愣,不少人惊喜地叫了出来,徐子桢扫了一眼,和他预计的差不多,除了温承言种师中以及孟度之外,上首还端坐着玄衣道长,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旁边两排椅子上也坐了不少人,有他昨夜在关上见到的那十几个高手,还有德顺军的几个将领。

    水琉璃俏立在玄衣身边,见到温娴扶着他进来眼神就有些不自在,小嘴悄悄地撅起了几分。

    让徐子桢感到意外的是,除了这些人,柳风随竟然也在座,而且位置还不错,就靠着韩世忠。

    “二弟?”徐子桢惊讶道。

    柳风随早已扑了过来,从温娴手里接过徐子桢扶着,紧张地道:“大哥你怎的来了?这伤……”

    徐子桢道:“我伤没事,你怎么在这儿?”

    种师中笑着接过话来:“子桢,是我请柳公子留下的,我正与温大人商议反攻杏子堡,柳公子飞石绝技艳惊四座,有他出手想必……”

    徐子桢抬手叫道:“停停停!”他也不管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大声道,“小种相公,您昨儿把我当鱼虫子钓芏嗣泽我不反对,可您不能把我兄弟也拉进来吧?”

    他越说越激动,咬着牙道:“昨天金城关一战已经死了我七十一个兄弟,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疼么?杏子堡一定要打,但是谁都知道那是芏嗣泽的窝,大把的夏狗子在那儿守着,我不能让我兄弟再去那儿送死,要去,我去!”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温承言喝道:“子桢,休得胡说,小种相公早已有了妥帖的计划,怎会让柳公子去送死?”

    徐子桢正在火头上,根本不买他的帐:“少骗我,哪有打仗是百分百妥帖的?反正我就一句话,这活我接了,我兄弟不准去!”

    温承言被他呛得一下子不知说什么才好,种师中也愣在了那里,谁都没想徐子桢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几乎已到了暴怒的程度。

    柳风随心里感动,看了一眼众人轻声道:“大哥,小弟的身手你是知道的,此番去杏子堡又非我一人,尚有天下会众位同行,大哥不必担心。”

    徐子桢瞪了他一眼:“天下会怎么了?很了不起么?他们就这十几号人,杏子堡里可有好几万,怎么打?”

    柳风随身手很好,但是徐子桢知道他的打斗经验并不够,要是战场上凭借飞石长枪还能威风一把,但是进敌人老巢去偷袭对方主帅,这不啻于让他往火坑里跳,所以其他人倒还罢了,他却是不适合去的。

    水琉璃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道:“什么叫很了不起?你连我师父也不放在眼里了么?”

    徐子桢一摆手:“我没那意思,玄衣道长是很厉害,可也架不住人多。”

    他这么暴怒终于惹得其他人不快了起来,韩世忠等人纷纷站起身来要说话,种师中却一抬手止住了他们,笑眯眯地看着徐子桢说道:“子桢,莫非你忘了自己曾说的话么?”

    徐子桢一愣:“什么话?”

    种师中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说本帅将大破夏兵于杏子堡,若果真如此,此战又何险之有?”

    “这……”徐子桢瞠目结舌愣在了那里,对啊,杏子堡?老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第196章:穆东白

    种师中笑吟吟地望着他:“如何?你莫不是忘了吧?”

    徐子桢暗恨自己当时多嘴,一咬牙道:“没忘,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二弟不能去,他是马上战将,要去也是我去!”

    种师中还没说话,那个曾在金城关上为温娴挡去一箭的年轻儒士忽然插嘴道:“徐兄一身是伤,又如何能去?况且在下听徐兄话里意思,似是徐兄不去我等便无法成功?”

    徐子桢一眯眼看向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敌意,这小子的话听着没什么,实则暗藏祸心,这句话摆明了在挑起在场其他人的不满,不过徐子桢素来吃软不吃硬,既然他挑事那自己也没必要客气。

    “别跟我称兄道弟,你是谁?”

    那儒士一揖到地,看着谦恭有礼之极,微笑道:“在下穆东白,家师乃玄衣道长。”

    徐子桢点点头:“知道了。”

    他说完这三个字又扭头看向了种师中,再不理穆东白,象是根本没将他放在眼睛里。

    徐子桢不是傻子,从进门的时候就见这小子的眼光在温娴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明显带着爱慕之色,以他的性子倒不介意多几个情敌,但是这小子先惹到自己身上,那就没必要给他脸了。

    穆东白脸上笑容一僵,徐子桢的无视让他居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种师中思忖了一下,摇头道:“既然你不准柳公子出战,那本帅自然不便强求,但子桢你这一身伤,却也不能去。”

    穆东白挤出一丝笑意,又插嘴道:“正是,徐兄伤得不轻……”

    不等他说完,徐子桢霍的回头瞪着他:“看不起我?”

    穆东白笑道:“东白不敢,只是徐兄如今连行动都不便,又如何前往杏子堡?”说完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温娴。

    徐子桢的火气顿时又冒了出来,他进门的时候是温娴扶着的,现在换成了柳风随,穆东白的话摆明在挤兑他,他哪还按捺得住,一把甩开柳风随的手,冷哼道:“有伤怎么了?揍你足够了,不信过来试试?”

    “这……不必了吧?”穆东白虽然一直笑眯眯的,但这句话的语气却是隐隐带着不屑。

    “我要打不过你,我兄弟去,我不去。”徐子桢看着穆东白,缓缓说道,“可你要打不过我……杏子堡一战我不光要去,而且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说完他扭头看向种师中,再不发一言。

    种师中和温承言相顾愕然,他们都没料到这事会发展成这样,杏子堡一战势在必行,而徐子桢在他们心中神秘无比,如果他能参与其中,这一仗必胜无疑,可他毕竟受伤了,现在居然还主动向穆东白挑战……

    “好,本帅答应你!”种师中毕竟身具大才,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一口应了下来,随即看向穆东白,“穆公子,事关重大,便请你与子桢一试身手,不知可否?”

    穆东白有些发愣,徐子桢看着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摔倒,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底气敢向自己挑战,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种师中还在等他的答复,而那位温大小姐则满脸紧张地看着徐子桢,欲言又止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一股莫名的酸意从他心里油然升起,这一刻他竟然有个念头,只要打败徐子桢,那温娴必将改投自己怀中,他深吸一口气,脸上不动声色,依然微笑道:“东白听凭小种相公吩咐。”

    在场许多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坐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玄衣道长,可是让他们大感诧异的是玄衣非但没有阻止,反倒是垂眉低目犹如没听到一般,就连水琉璃也没出言劝阻,只是有点担忧地看了徐子桢一眼,此外根本没有其他举动。

    穆东白见师父没反对,心里顿时大定,依然微笑着说道:“徐兄,你我切磋而已,兵刃便不用了吧?”

    他的话敞亮得很,明面上不愿和徐子桢生死相博,但事实上他昨天晚上见过徐子桢杀敌,被他的刀法给震惊到了,所以现在先用话挤兑住徐子桢,因为他自信就算只是拳脚相对,自己也绝对可以找到机会伤了他的。

    徐子桢挥挥手让温娴和柳风随站开些,也不除去身上长衣,就这么站着,他的脸色依然苍白,身形也有些不稳,但就是这样,依然显得气定神闲。

    他左手后负,右手招了招,不耐烦地道:“还磨唧什么,上吧。”

    穆东白被他那不屑的神情再次刺得心里一阵恼火,一咬牙强笑道:“好,既如此,得罪了!”话音刚落他就轻喝一声飞身窜了过来,即将临近徐子桢身前时身形忽然一变,一扭腰飞起一记鞭腿,朝着徐子桢的脑袋狠狠踢去。

    在场众人一声惊呼,穆东白这一脚去势凌厉,一点都不象切磋的意思,徐子桢重伤在身,这一记不知能不能避开。

    就在大多数人以为这一脚必中无疑时,徐子桢忽然身子一矮,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这一脚,穆东白的靴子就在他头顶擦过,紧接着他身子猛的再次挺起,用肩膀一扛穆东白胯下。

    穆东白猝不及防之下被他顶了个正着,身体顿时失去重心,险些在半空中来个侧空翻,慌忙一扭腰转了半圈,勉强落到地上,但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徐子桢也不追赶,嗤笑一声:“就这水平?”

    “你!”饶是穆东白涵养工夫了得,也被徐子桢这连续抢白弄得脸上无光下不来台,恼羞成怒下一跺脚再次扑上,这次拳脚齐出,闪电般攻向徐子桢上下两路。

    徐子桢依然静静站着,直到拳风扑面,他才忽然一动,脑袋一侧让开穆东白的拳头,身体微微前冲,同时右肘向后翻起,诡异之极地后发先至,重重撞在穆东白的下颚之上,与此同时他的膝盖也提了起来,不偏不倚挡住了穆东白那一脚。

    一声沉重的闷哼,穆东白脑袋向后一仰倒摔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徐子桢忽然摆出个古怪的造型,左拳横挡,右拳虚点在前,右膝微微提起,身形轻轻摇晃着。

    穆东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来,下颚已是一片红肿,嘴角也磕出了血来,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子桢:“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徐子桢轻笑一声:“你以为老子只会骑马砍人么?听好了,这叫——泰拳!”

第197章:选将

    在场大部分人全都目瞪口呆,穆东白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他们都只知道徐子桢阵前杀敌厉害,没想到拳脚也这么强悍,而且这两招没有任何花俏之处,简单直接一击制敌,显然是一种他们闻所未闻的高明功夫.

    徐子桢不再理他,转头看向种师中:“我赢了。”

    种师中愣了片刻,微微一笑:“杏子堡之行便托付于你了。”说完看向天下会众人,“不知玄衣道长……?”

    玄衣道长终于睁开眼,也笑了笑:“子桢若去,贫道本就无意见。”

    两人这么一开头,温承言也跟着表了态,这兰州城是他的,他的话也很有分量,孟度也出声应和,他对徐子桢本就很是敬服,这次偷袭夏军后方本来种师中是想请徐子桢去的,但孟度却自动请缨接了下来,说什么都要学一学徐子桢。

    徐子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其实知道这次行动危险极大,搞不好就得把小命交代在那里,但是没办法,李珞雁还在西夏皇宫里等着自己,芏嗣泽是萧家一系,必须借他来好好灭一下萧家的威风。

    一切说定,种师中就开始着手安排布置,他管城外兵力和总攻,徐子桢则负责带领天下会众及他选定的人手混进城去偷袭和制造混乱。

    内堂已经摆好了沙盘,杏子堡的地势一目了然,就是城内怎么个情况谁都不知道,徐子桢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别人不知道无所谓,他手里可有知道的人,比如杜晋。

    杜晋和他几个亲信自从在那谷中逃出后就被徐子桢藏了起来,谁都不知道兰州城里还有这几号人物,徐子桢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露面,而是准备留着关键时候用,现在正是时候。

    徐子桢心里早就有了本明帐,略一盘算就直接开口点将,柳风随还是要去的,只是必须跟在自己身边,水琉璃不能去,因为她这阵子的内力消耗太大,需要静养,天下会众人都去,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身手怎么样。

    趁着空当的时候温承言和他大致说了一下,昨天一战三绝堂共混进了百来个人,结果被天下会众人几乎灭了个干净,只逃出了没几个人,但是天下会也折了十几人,另有二十多个受了伤。

    徐子桢算了算,能跟他进杏子堡的大概有二十多号人,看着似乎挺多,但他知道,一旦深入敌后搞暗杀,这点人根本不管屁用。

    最后他敲定下来,除了这些人之外再带上卜汾,另外还有汤伦和何两两,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他竟然还带了一个看着完全没用的人——钱同致。

    “子桢,你……你带我表哥去?”温娴瞪大了眼睛,她本来眼睛就不小,这么瞪圆了就象两盏小灯泡似的。

    钱同致已经被叫了进来,当他听说自己被徐子桢选中一起进杏子堡,被吓一跳的同时又惊喜不已:“小徐你真带我去?真的?”

    徐子桢道:“不乐意?那你别去了。”

    “别别别,我乐意得很!”钱同致慌忙表态。

    温承言对徐子桢的信任远超他人,对于这一决定他问都没问,温娴见她爹都没说话,也只得忍了下来,但还是偷偷瞪几下徐子桢,用眼神来威胁他。

    徐子桢心里暗笑,只作没看见,轻咳一声道:“既然说定了,那咱们就准备准备吧,大家先休息着,等我召唤。”

    钱同致本还跃跃欲试的,听到这话一愣:“休息?夏狗子刚刚大败,不趁这机会杀过去么?”

    徐子桢白了他一眼:“杀你妹!娴儿我没有说你……老钱我跟你说,芏嗣泽不是草包,他这会儿绝对安排了重兵守在外围,就算咱们大宋将士再怎么勇猛,杀过去也得撞个满头包,咱们几个更不用说了,人家都严密设防了,还怎么混进去?”

    钱同致恍然大悟,他对这东西根本没点概念,徐子桢这么一解释他就懂了,至于让他去干什么,他就不去问了,反正小徐不会害他,好歹也是自己妹夫不是?

    这场小会就这么散了,没人对徐子桢的决定有意见,种师中依旧回到关上,临走时关照徐子桢什么时候要行动去找他就行,温承言继续打理兰州,并听了徐子桢的意见招兵买马,兰州多的是吃不饱饭的闲散汉子,要扩充几个营绝对没问题。

    徐子桢带着柳风随和温娴才出内堂,就见大野已站在了门外等着,满脸的不高兴,他不禁失笑道:“大野,谁惹你生气了?瞧你那眉毛拧得跟两把扫帚似的。”

    大野揪着衣角,象个受了气的小媳妇,瓮声瓮气地道:“少爷,你去杏子堡为什么不带我?”

    徐子桢哭笑不得,只得低声解释道:“咱们去杏子堡是搞暗杀,暗杀你懂么?就是得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你长那么大个子,还暗杀个屁啊?人家好几里开外就看见你了。”

    大野道:“那我蹲着走!”

    “你……”徐子桢差点笑出声来,“行了,你就乖乖的守在家里,你要实在憋不住我就跟五哥说说,你跟着他冲杀外围去。”

    大野一个劲摇头:“不,我就跟着少爷!”

    徐子桢一瞪眼:“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敢去今后就不准吃肉,老子顿顿给你吃青菜萝卜!”

    大野顿时偃旗息鼓没了声音,低着头不作一声,但眼珠子却咕溜溜转着。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兰州城风平lang静,西夏军没有再来,三绝堂也没了影,徐子桢每天呆在自己住处什么都不干,就只安静躺着养伤,他虽然简单直接地击倒了穆东白,可那毕竟是出其不意,事后他的伤口还是被崩开了不少,疼得他冒了一身汗。

    寇巧衣每日里细心照顾着,大野也没闲着,没事就往城外跑,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堆野味,洗剥干净丢给厨房,每天换着花样炖补汤给徐子桢喝,韩世忠和孟度则是把军中的好药带了一大把过来,有吃的有抹的还有泡澡的。

    这几天徐子桢可以说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温娴总在一早就来陪他,跟他说说话解解闷,而到了晚上水琉璃就会偷偷来到他房里,徐子桢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没事摸摸小手揩揩油,二女都碍于他身上有伤,发作不得,有时被他调戏得狠了也就紧咬银牙瞪瞪眼,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到了第七天早上,徐子桢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伸手拿过自己的刀来。

    杏子堡,老子来了!

第198章:有胆色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北风呼呼猛吹,刮在脸上象一把把小刀子似的,看这情景随时可能要下雪。

    西北的雪要么不下,下到就是大雪乃至暴雪,正是偷袭的好时候,不过徐子桢没打算今天就动手,既然要玩那就玩个痛快,内外夹攻才能给夏军最大的打击。

    寇巧衣早已给他收拾好了行囊,眼睛微微泛着红,咬着嘴唇望着他,徐子桢笑了笑,一把搂住了寇巧衣,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道:“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说完大步走出了门,再不回头。

    徐子桢不敢多和寇巧衣说什么,快步出了府衙大门,左右看看没人一拐弯进了个小胡同。

    兰州城的胡同四通八达,徐子桢绕了十几个弯才来到一户小宅子门前,又观察了一番才轻轻扣了几下。

    “谁?”里边传来警惕的声音。

    徐子桢低声道:“我!”

    大门随即嘎吱一声打开,露出一张警觉的脸,正是杜晋的手下之一,见是徐子桢他才放下心来,将他迎了进去。

    徐子桢有些好笑,这怎么看都跟特务接头似的,他笑了笑走了进去,就见杜晋已走到院中对着自己微笑。

    “抱歉,把你们几位晾了这么多天,罪过罪过。”徐子桢赶紧道歉,这些天他是真把这几位给忘了,甚至都没抽点时间来看看他们。

    杜晋笑笑:“我倒觉得挺好,这里很安静,无人打扰。”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徐子桢,“前几日兰州城里都传遍了,徐公子亲率五百神机营打退了十万西夏大军,又在群敌环伺之下斩杀了夏军先锋,果然英勇!难怪公主与岚儿对你赞不绝口。”

    徐子桢脸皮厚,被他这么夸着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有些好奇:“小岚岚也夸我了?夸我啥了?”

    他还真有点好奇,李珞雁说他好是正常的,可云尚岚总共没见过他几次,而且时不时爱挤兑他几句,这小鬼灵精居然也会夸他?

    杜晋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岚儿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有胆色最有担当的奇男子。”

    徐子桢满眼期盼地问道:“还有呢?”

    “没了。”

    “没了?就这么点儿?”徐子桢有点失望,不过当着人家舅舅的面还是适可而止的好,“咳咳……我的意思是云姑娘谬赞,老徐我汗颜啊汗颜。”

    杜晋笑了笑,将他带进了屋内,坐定身体后朝徐子桢打量了几眼:“我还听说徐公子那日身受百箭,今日看你行动如常,莫非是谣传么?”

    徐子桢连连摇手,失笑道:“肯定是谣传,我要中了百来支箭还不成筛子了?您这会儿只能到坟头上找我去了。”

    杜晋点点头,忽然说道:“徐公子无事便好,今日来我这里莫非是为去寻三绝堂或是芏嗣泽的么?”

    徐子桢愕然,这小老头真聪明嘿!他刚才被那么夸着都没事,现在倒有点脸红了起来,干笑道:“我倒也不是只为这事儿,关键还是来看看您几位过得怎么样,我琢磨着寻个机会把你们送到中原去。”

    杜晋摇头道:“中原倒不必了,云家若是举事,我还是须得回去的,徐公子有何用得着我杜某的不妨直说便是。”

    徐子桢见他直率,也就不再罗嗦,索性坦言:“我打算今天混进杏子堡去,找机会抓芏嗣泽,我想问问您对那地方熟不熟,如果可以的话给我画个路线图什么的。”

    杜晋吓了一跳:“你要擒拿芏嗣泽?你……你莫非疯了不成?”

    徐子桢认真地道:“只要拿下芏嗣泽,萧皇后就少了一大支柱,到时候咱们再回宫去,他萧家就净等着挨收拾了。”

    杜晋愣愣地看着他,就象从没见他一般,良久才轻吁了一口气,叹道:“杏子堡虽小,但城内街道倒也繁复,若叫我画实难画得仔细。”徐子桢脸色一紧,还没开口,杜晋却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不过杜某倒可与徐公子同去,一来城内我熟悉,再者……徐公子可乔装成工术之人,有我同行必不致露出破绽。”

    徐子桢一惊,慌忙摇手道:“不行,云姑娘将你托付给我,就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上回你从那谷中逃走,已经成了三绝堂的叛徒,要是再给他们发现就太危险了,我宁愿自己进城摸索也不能让你一起去!”

    杜晋悠悠地道:“若由我带徐公子混进城,必能更近距离与芏嗣泽接触。”

    “这……!”徐子桢一下子纠结了,杜晋说得有板有眼,要是真跟他说的一样,那无疑是个好机会,芏嗣泽身为大军统帅,亲兵护卫必定不会少,要是能混到他身边,绝对是会轻松很多。

    最终杜晋还是以微笑说服了徐子桢,并且连他手下那几人也一并同去,他们虽是工术中人,但却都身手不错,上次在谷中火烧极火炮时徐子桢也见过。

    徐子桢带着几人回到府衙,将钱同致叫了出来,钱同致早在几天前就已按捺不住,天天往他屋里跑,就等着什么时候去杏子堡了,行李早已收拾妥当,徐子桢才一叫他就已经干净利落地跑了出来。

    水琉璃和温娴被惊动,也跟着出了门,望着徐子桢俱都默默不语,徐子桢忽然走上几步一把将她们都抱在怀里,二人顿时浑身一震,僵在了那里。

    徐子桢凑在她二人耳边,柔声道:“这回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成功的话或许就直接去西夏了,如果不成功……”

    二人一惊,水琉璃顾不得害羞,一把捂住他的嘴,没想到温娴的手也同时捂了上去,二人异口同声地急道:“不准胡说!”

    徐子桢双手齐出,各握住她们的手,笑道:“好好好,不胡说,我一定全须全尾的回家来。”说完他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二人的眼睛,坏笑道,“这几天里你俩没事可以多亲近亲近,省得以后吃醋捻酸的给我添乱。”

    水琉璃如遭雷殛,顿时愣在了那里,俏脸涨得通红,显得手足无措,她没想到徐子桢会这么突然的将她的事说出来,而且还是当着温娴的面。

    只是让她和徐子桢都出乎意料的是温娴竟然挽住了她的手,对徐子桢轻啐道:“我和琉璃妹妹自然会亲近,何用你多说?倒是你早日回来才是正经。”

    徐子桢反倒怔住,不知说什么才好,温娴的眼神渐渐柔和,伸出纤手给他整了整衣襟,轻声说道:“子桢,记得我和琉璃妹妹在此等你,勿忘!”

    一片雪花突兀地飘落下来,紧接着无数雪花飘飘洒洒掉落天地间,徐子桢只觉胸中豪气顿生,朗笑一声道:“小小芏嗣泽而已,吾视之如土鸡瓦狗,你俩就养好身子等着我回来娶你们吧!哈哈哈……”

第199章:去吐蕃买药

    漫天大雪中,徐子桢已走得不见,温娴这才回过头来,轻叹道:“琉璃妹妹,你可瞒得我好苦。”

    水琉璃轻咬贝齿低垂着头,声若蚊鸣地道:“琉璃也是身不由己,还望温小姐莫怪。”

    温娴笑道:“你还叫我温小姐么?”

    水琉璃脸一红,改口道:“娴姐姐。”

    温娴拉着她的手,神情渐渐变得沉重:“此去杏子堡危机重重,我只求子桢能安然归来便好,至于你与他之事……我很早前便已看出些端倪来了。”

    水琉璃沉着头不发一言,不知怎么回答。

    温娴笑了笑:“我并无责怪你之意,既然子桢已说了回来娶你,那日后我们便是……便是姐妹了。”说到这里她的脸上也红了红,但眼中满是幸福之色。

    水琉璃也红着脸道:“一切听凭姐姐做主。”

    温娴忽然迟疑了一下,叹道:“子桢若真要成亲,怕是我还做不得他的第一位妻子。”

    水琉璃也想到了:“姐姐是说那位梨儿姑娘?”

    “只不知梨儿姑娘如今在何处,以子桢的性子,怕是必要寻到她方能安心。”温娴说到这里恨恨地道,“这登徒子到处拈花惹草,等他回来必要好好问问他才是。”

    水琉璃扑哧一笑:“姐姐不也是被他惹来的么?”

    “好哇,你还取笑我!”温娴笑着去挠她痒,两人顿时闹作一团。

    水琉璃笑着躲避着,忽然一愣,指着远处道:“姐姐你看,那是……”

    温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府衙侧门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转眼工夫就消失不见。

    “那是……大野?”

    徐子桢带着钱同致等几人来到金城关,雪已下得铺天盖地,关上守军正忙着整顿器械加固城墙,热火朝天的,徐子桢压了压帽子没惊动任何人,直奔帅营而去,刚到大门口就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尖细,有几分熟悉。

    “种大帅,温知府,夏军初败,眼下正是追击的好时机,你二位可有何好计策?”

    徐子桢恍然,这不是那狗屁监军罗公公么?那天金城关大战时压根没见他人,也不知躲哪儿发抖去了,这会儿倒钻了出来,要不是今天碰巧遇见,自己都快忘了这关上还有这么号人物了。

    门口护卫见是他来了,慌忙行了个礼,现在整个兰州城上下,谁都将徐子桢奉为了英雄,便是种师中的亲随护卫也不例外。

    徐子桢和气地笑笑,带着钱同致和杜晋等走了进去,才一进门就见罗公公端坐在正中,腆着肚子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一见徐子桢进来慌忙站起身,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意,拱手道:“呀,见过徐公子!”

    他可以给种师中和温承言脸色看,但他不敢对徐子桢也这样,七爷的人可不是能得罪的,就算是自己背后的主子也轻易不敢去捋这虎须,何况前些日子金城关一战徐子桢已被人传得神乎其神,有力敌千军之能,眼下能不惹他还是不惹的好。

    徐子桢满肚子机灵,自然知道罗公公的心思,他索性脸一沉,哼道:“怎么,罗公公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么?罗公公觉得追击好,那倒不如请你那些精兵出马去追,必能马到成功,你看如何?”

    罗公公笑容一僵,赔笑道:“徐公子说笑了,我那些护卫也就只能给咱家跑个腿罢了,指望他们追击……那个,还是免了,免了。”

    徐子桢哼道:“那就别在这儿唧唧歪歪的,哥们儿嫌烦。”

    罗公公的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勉强挤着一丝笑容道:“是是是,咱家多嘴了。”说完退到了一边。

    种师中和温承言见他吃憋,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但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就这么坐在一旁只作未见。

    徐子桢朝两人一拱手:“小种相公,跟您说好要借的人呢?我这可要准备走了。”

    种师中有些惊讶:“如此大雪,这……”

    罗公公本已坐了下来,听到这话又忍不住了,插嘴问道:“徐公子要借人去何处?莫非是追击夏军么?”

    徐子桢看了他一眼:“老子去吐蕃买药材,借人防马贼,怎么,罗公公要同去么?”

    罗公公连连摆手:“不不不,咱家身子骨不行,若与徐公子同去定会拖累,还是算了。”说完又坐了回去,再不敢吭声。

    徐子桢也不理他,又看向种师中:“我倒觉得下雪天更好,最多路难走点儿,不过马贼也不会注意我了不是?”

    种师中知道他的意思,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好,我这便叫他们过来。”

    徐子桢道:“那我就走了,让他们来吊桥跟我会合。”说完朝着温承言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吊桥已经放下,关内将士全都标枪般挺立着,对徐子桢行着注目礼,他们不知道徐子桢要去哪,但是谁都猜得出来他肯定是为了败逃的西夏军而去,只有罗公公才信去吐蕃买药一说。

    徐子桢的马已经有人给他牵了过来,洗刷得浑身不见一点瑕疵,草料喂得饱饱的,马鞍边还挂着几袋干粮和清水,没多久十几个人影从关内出现,打头的正是玄衣道长,身后跟着天下会众人,还有柳风随卜汾,以及汤伦何两两。

    玄衣走上前,低声说道:“子桢,此行险恶,务必要小心。”

    徐子桢道:“道长放心,我有数,人齐了么?齐就走吧。”

    玄衣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保重!”

    徐子桢笑笑,点了点头拨转马头就走。

    “驾!”马蹄翻飞,顶着飞舞的雪花疾弛而去。

    ……

    杏子堡,徐子桢不是第一来,上次在回金城关时他就曾从这里绕道走过,况且这一次有汤伦这地头蛇带路,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从一条隐秘的山路穿了过去,两个时辰后出现在了堡外一处密林中。

    林外随处可见梭巡的夏军,远处平原上搭着一座座密密的军营,将杏子堡护了个严严实实。

    钱同致看得心脏一阵猛跳,嗓子眼有些发干,勉强咽了口唾沫低声问道:“乖乖,这么多夏狗子,咱怎么混进去?”

    徐子桢笑了笑:“混什么,咱们大摇大摆进去就是。”说完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杜晋。

第200章:散工

    杜晋笑了笑,将身后的包袱取了下来,打开来里边是几件黑色的袍子,前襟绣着金色波纹。

    就连钱同致都认了出来,顿时恍然:“三绝堂?咱们这是要乔装打扮?”

    徐子桢嘿嘿一笑,却没把袍子给他,只见杜晋和他几个手下分别取了一件套上,可一下子就分光了。

    钱同致傻了眼,不知道这什么意思,却见徐子桢不紧不慢的也从身后取下一个包袱来,打开一看里边却全是些破破烂烂的短衫,他顿时叫了起来:“这不会是给咱们穿的吧?”

    徐子桢不理他,将那些破衣裳分给了柳风随他们,包括天下会众人,人手一件,就是卜汾和钱同致没给,最后自己也套了一件,又从地上抓起一团泥来往脸上蹭了几下。

    天下会众人在临出来前都被玄衣道长关照过,此行一切听徐子桢的,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有样学样,换上破烂衣裳,将脸涂得花里胡哨的,汤伦和何两两更是不用说,徐子桢一转头发现穆东白拿着衣服没动,眉头紧皱着,显得很是厌恶。

    “你怎么不换?”他问道。

    穆东白忍不住道:“这……这让人如何穿得?”

    徐子桢眉头一挑:“难道咱们都不是人?少废话,要么穿上,要么滚蛋回去,少他妈在这儿磨唧。”

    “你!”穆东白被他抢白得脸色一青,但身边其他会众都看着自己,只得咬咬牙将衣服换上,刚换完就见徐子桢伸出手来,掌心里一坨黑泥。

    “抹上。”

    穆东白向来自诩英俊倜傥,换这衣服都已经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恶心事了,哪还肯学着别人那样自毁容貌,看着那团黑呼呼的泥巴说什么都下不了手。

    徐子桢不耐烦起来,手一伸飞快地往他脸上抹了一下,穆东白躲闪不及,小白脸瞬间成了小花脸,他又惊又怒之下忍不住呛的一声拔出了剑,喝道:“徐子桢,你莫要欺人太甚!”

    可他的剑刚出鞘一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到了他的前额,徐子桢手里拿着他那把火铳,冷冷地道:“老子再说一次,这次行动全得听我的,要不然就滚回去,老子没工夫惯你这臭毛病。”

    这一下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卜汾和柳风随反应最快,手一翻已抽出刀来,刀光一闪已架到了穆东白脖子上,天下会几人回过神来,慌忙过来打圆场,将徐子桢和穆东白各自劝开。

    徐子桢收起火铳,抱着膀子看着他,穆东白见过火枪的厉害,知道今天是讨不着便宜了,只得恨恨地收起剑来,咬着牙不作一声。

    小小插曲就此结束,徐子桢又拿出两套衣服来,分给卜汾和钱同致,卜汾那件领子上带皮毛,倒是件富贵东西,钱同致那件差点意思,但也是羊皮小袄。

    徐子桢等他们都换妥当了,这才说道:“杜大叔几位乔装三绝堂工术,我和二弟以及天下会各位还有汤叔两两就装成吐蕃散工,来这儿做短工挣钱的,卜大哥就是咱们的工头,老钱当跟班,跟着杜大叔一起混进去。”

    众人这才明白,难怪脸上要抹得黑一块黄一块象赶了千八百里路似的。

    徐子桢其实也挺无奈,穆东白爱俊俏,他又何尝不是?可三绝堂的衣料很特别,整个兰州城里根本找不到相同的料子,无奈之下他只得想出了这样的计划,脏就脏吧,能混进去就好。

    ……

    杏子堡说是堡,其实也就是一座城寨,和金城关规模差不多,但是关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和金城关外复杂的山地有所不同。

    堡门外两列夏军手持兵器守着,从他们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紧张之情,显然如徐子桢所料,七天的磨合期让他们已经几乎忘了几十里外还有大宋军队一事。

    杜晋等几人打头,带着二十余人不疾不徐地走向堡门口,大雪落在他们身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夏军老远看见有人影,这才紧张了起来,拔刀喝道:“什么人?”

    杜晋不理不睬,依旧慢悠悠地走着,直到近前才停下脚步,抬起头微微皱眉看了那些守军一眼。

    夏军这才看清楚,雪天下的黑袍很是显眼,特别是杜晋襟前那三道金色波纹,尤其醒目,为首一名小校赶紧喝道:“都把刀放下!”说完快步跑了过来,赔笑道,“小的不知是大人驾到,失礼失礼。”

    杜晋淡淡地道:“非常时刻,这也怨不得你们。”说完再不理他,抬脚就要往堡内走去。

    那小校却一伸手将他拦了下来,看了一眼徐子桢等人,脸色尴尬地嗫嚅道:“那个……大人莫怪,只不知他们是……?”

    杜晋哼了一声:“这是我寻来的散工,怎么,你连他们也要查么?若不然我将他们驱回,你们来替我修极火炮?”

    那小校赶紧摆手,赔笑道:“不不不,小的不敢,大人莫怪,小的也是例行公事罢了。”说着畏畏缩缩看了杜晋一眼,一挥手就要指挥手下兵卒过来搜查徐子桢等人。

    徐子桢倒还罢了,天下会众人心中顿时一惊,他们的兵刃都藏在身上,不用细搜,摸一摸就露馅,眼看守军围了过来就要开搜,杜晋也有些紧张了起来,这是守军的职责,便是自己用三绝堂的名头强压他们,可他们该干的还是会干。

    就在这时,卜汾忽然对着队中瞪起了眼,叽里呱啦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听着语气明显是在骂人。

    徐子桢大奇,扭头看去,却见打扮得邋遢无比的汤伦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熟羊腿,正站在队中大口大口啃着,左手还提着个酒袋,吃一口肉喝一口酒,显得随意之极。

    卜汾刚骂了几句,汤伦就放下羊腿,揉了揉鼻子不满地嘟囔了几句什么,卜汾又再大声骂了几句,汤伦这才悻悻地收起酒袋,但那羊腿却还兀自捏在手里。

    两人的这番对话正是用的吐蕃语,字正腔圆一点没走形,西夏国内吐蕃人不少,这几个守军自然也稍微听得懂几句,那小校愣了一下,摆手道:“罢了,工术堂的大人带来的散工,没什么可查的,进去吧。”

    杜晋点了点头:“辛苦。”说完再不看他,抬脚走进大门去,卜汾脸上还是带着一丝不快,骂骂咧咧的挥手让所有人跟上,汤伦低着头不语,时不时咬一口羊腿,显得不屑与他争吵。

    直到进了大门,所有人才暗中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轻松顺利,天下会一众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徐子桢果然是人才,重兵驻守的杏子堡大门,还真是大摇大摆进了来,难怪会长对他另眼相看!

    徐子桢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叫侥幸:卜汾和汤伦居然会说吐蕃话,这可真他妈神奇……

第201章:守着河塘抓王八

    卜汾常年混迹西北道,老巢就在西夏和吐蕃的交界处,他能精通吐蕃语一点都不奇怪,至于汤伦也一样,兰州城里常有吐蕃人来做生意,他要不会说上几句,被人砍价都回不得嘴。

    到了杏子堡里边,徐子桢才知道原来这里也是三绝堂的一个站点,只不过这里只有工术堂的人,武略几乎看不见,所以做极火炮才会跑去这附近的那个小山谷。

    杜晋熟门熟路的带着众人在堡内穿行,最后停在了一座大宅院门前,低声对徐子桢说道:“这便是工术堂所在,切记慎言。”

    徐子桢点点头,好奇地看着这座宅子,从表面看这就是个半旧不新的破屋,最多面积大点,怎么都看不出气派,没想到却竟然是三绝堂工术分点。

    宅子门口没人看守,比寻常大户人家都有些不如,只是众人才刚跨入门内,几条黑影就忽然出现在院中,一把把锃亮的短弩指着杜晋等人,徐子桢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掏火铳,手刚一动瞬间反应过来,立刻停止了动作。

    杜晋神色不动,淡淡地道:“怎么,看都不看就要杀人么?”

    来人中一个瘦高个看清了杜晋的样貌,吃惊道:“杜先生,你……你不是在那谷中被杀了么?”

    杜晋瞥了他一眼:“杜某人命好,若不是恰好外出,只怕便真的死无全尸了。”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那几把短弩,冷冷地道,“你这是何意?”

    瘦高个强笑道:“杜先生莫怪,只是右使有令,但凡有生人出现在此处,便格杀勿论,若不是他们是跟着杜先生进来的,小弟只怕已……”

    杜晋哼了一声:“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你给我面子了?”

    “不敢不敢……”看样子杜晋在这里的威信还挺重,这瘦高个身上的黑袍也同样有三道金色波纹,可对他却毕恭毕敬不敢得罪的样子。

    杜晋又哼了一声,这才说道:“若不是芏帅说要赶做极火炮,我又何必将这些闲杂人等找来?”

    瘦高个这才明白过来:“这是杜先生找来的帮工?”

    “正是。”杜晋顿了顿又说道,“无需担心,待此间事了将他们灭口便是。”

    瘦高个一愣:“这……”

    杜晋淡淡地道:“放心,他们全是吐蕃人,并不懂汉语。”

    卜汾等人非常配合的面露困惑之色,一脸的不知所以然,看看杜晋又看看季守,汤伦更是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望着那几把短弩叽里咕噜地和卜汾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瘦高个这才放心,命人将短弩都收了起来,杜晋不再理他,抬脚就要往里走,才刚一动又停了下来,问道:“右使在此?”

    “哦,右使已回去了。”瘦高个老老实实地答道,“如今此间只有小弟几人。”

    杜晋点点头,再不说什么,径直往里走去,卜汾吆喝一声,带着众人跟了上去。

    宅子里小径纵横,徐子桢被杜晋带着绕得头都晕了,终于来到了一扇紧闭的木门外,杜晋推门走了进去,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木门内是一个极宽敞的天井,地上摆着一大堆木料铁器以及工具等物,十几个身穿黑色短装的汉子正埋头做着什么。

    那小山谷被徐子桢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石油弹也没了,就算极火炮再做出来也等于是废物,徐子桢留神看了一下,都是些零碎小东西,不象是在做极火炮,可又怎么都看不出端倪来。

    杜晋才一出现,顿时就有人惊呼了出来:“杜先生?”

    那些汉子全都放下了手中活计,围了上来,杜晋微笑着一个个点头招呼。

    天井旁边有一间小屋,屋门嘎吱一声打了开来,走出个中年人,也是穿着黑袍,前襟绣着三道金色波纹,一见杜晋就愣在了门口,随即面露喜色,快步走来,嘴里叫道:“杜兄,你可回来了,哎呀差点急死我!”

    杜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消散不见,笑道:“若非我命好,只怕今日就见不着季守兄了。”

    中年人季守一愣:“杜兄此言何意?”

    杜晋将之前的一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随即叹道:“可惜那些兄弟了,唉!”

    季守神色也黯了一下,摇头道:“天下会竟然能找到那处所在,却是始料未及。”

    “此事不提了。”杜晋摇了摇头,指着天井里那一堆东西问道,“这是在做何物?”

    季守笑道:“这是小弟刚琢磨出来的新物件,射程比神臂弓差些,但威力却不小。”

    杜晋走过去拾起一把半成品来看了看:“木架长弩么?”

    季守道:“正是,杜兄觉得如何?”

    杜晋不置可否,说道:“季兄稍候,容我先将这些散工安排下去。”

    “好好,杜兄先请。”季守虽然和杜晋同样级别,但似乎对他也有几分敬畏,杜晋要走他也不敢说什么。

    杜晋带着众人穿过天井又进了一道门,门后又是一个院子,他径直走进一间屋子,左右看了看只将徐子桢叫了进去。

    徐子桢才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杜大叔,咱们进来是进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杜晋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事情有些出乎我所料,三绝堂内本以为我已身死的,现在升了季守做地阶工术,若如此……此地便不是我一人能做主了。”

    徐子桢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我去宰了他!”

    杜晋吓了一跳:“切莫胡来。”

    徐子桢嘿的一笑:“我开玩笑呢……不过我觉得有个更好的办法,能让你重新在这儿做主。”

    杜晋奇道:“什么办法?”

    徐子桢一翻手从腰间拔出火铳,一字一顿地道:“献宝,造枪!”

    杜晋大惊失色:“你疯了不成?此物若落入西夏……”

    徐子桢摇了摇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因为咱们等不起,我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找机会逮到芏嗣泽。”

    “这……”杜晋愣在了那里。

    徐子桢挤了挤眼睛:“杜大叔,你说芏嗣泽见到这东西,会不会也担心被别人将火铳的做法偷学去?他会怎么做呢?”

    杜晋想了想:“他会将我等留在帅营附近,秘密赶做!”

    徐子桢笑道:“这不就结了?守着河塘还怕抓不到王八么?”

第202章:山人自有妙计

    不管杜晋答不答应,火铳都是献定了的,徐子桢在兰州的时候就已经想得很明白,除了这一招根本没别的办法能接近芏嗣泽。

    杜晋的脸色很难看,咬牙道:“若果真如此,我等虽能接近芏嗣泽,但也将身陷重兵把守之中,你还如何行事,如何脱身?”

    徐子桢笑笑:“山人自有妙计。”

    ……

    杏子堡依山而建,西夏军帅营就在堡内最深处的山脚下,芏嗣泽坐在帅营中,面如沉水,底下一班将领个个噤若寒蝉,十万大军,居然连个小小金城关都打不破,甚至还被杀得大败,好在芏嗣泽收兵及时,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但即便如此,十万大军还是只剩下了七万。

    今天已是夏军退兵的第七天,整整一周时间,西夏大军都守了个空,宋军根本没有前来追击,甚至连斥候都没派一个,这让芏嗣泽多少感到有点意外。

    这沉闷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最后还是芏嗣泽率先开口:“尔等觉得,宋军会来么?”

    主帅开口了,底下人也终于松了口气,但是关于这个问题却没人敢轻易回答。

    金城关一战打得太窝囊了,宋军就象打了鸡血似的,一个能顶四五个西夏军,种师中的排兵布阵很巧妙,将这边打得一团混乱,众将心里都很清楚,现在全军上下的斗志处在了低谷中,宋军如果这时追过来,怕是很容易就被打得再逃一回。

    至于说再打回去攻占金城关?得了,洗洗睡吧。

    芏嗣泽又开口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缓缓说道:“本帅已让三绝堂速速加派人手过来,为我赶制百门极火炮,便是那黑火弹也会在近日运抵。”

    众将一愣,随即大喜,极火炮是个好东西,威力巨大射程又够远,如果真有百架之多的话都能把金城关轰平了,那兰州还不是手到擒来?

    芏嗣泽猜出了他们心中所想,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且莫高兴得太早,种师中虽是一介儒生,却用兵如神,尔等也已尝过他手段。”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极火炮并非关键,但那黑火油却是急需之物,且又是千里迢迢运来,容不得出半点差池。”

    底下有人忍不住插嘴道:“大帅,黑火油可是已采办来了?若是已在夏境又何需担心?”

    芏嗣泽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黑火来之不易,从吐蕃至此路途遥远,且须走河西道,那里马贼肆虐,若一个不当便会尽数毁去。”说到这里他两根手指拈起桌上一张纸条,“三绝堂右使传信与我,黑火已然上路,七天后运至济桑城,尔等谁去与我接应?”

    济桑城在腾格里沙漠西南,如果快马疾弛的话七天绝对能赶得到,这就是一趟押运的活,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众将顿时个个站起身来踊跃报名,送货简单,总比在这儿提心吊胆的好吧?

    芏嗣泽暗叹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帮蠢货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得随意选了一个,指明了方位,挥了挥手就让他带兵出发滚蛋了。

    极火炮又能做了,黑火也有了着落,众将的信心一下子又似乎回来了,一个个交头接耳唧唧喳喳的,芏嗣泽越看越烦,哼的一声站起身来就要走。

    就在这时,门外的守卫忽然来报:“大帅,工术堂杜晋有要事求见。”

    芏嗣泽一愣,杜晋他是知道的,是工术堂中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只是传言说前些日子在皋兰山的谷中被天下会杀了的,怎么这会儿又出现了?

    他想了想,还是又坐了下来:“传!”

    杜晋随即跨进门来,手中抱着个红布包,显得小心翼翼的,进门后也不行礼,只点了点头道:“大帅,杜某有急事相商。”

    芏嗣泽点点头:“说吧。”

    杜晋低垂着眼皮,淡淡地道:“法不传六耳。”

    芏嗣泽皱了皱眉,看杜晋这样子要有旁人的话他是绝不会说的,虽然说自己身为一军统帅,不该贸然与人独处,但杜晋只是工术堂的人,说白了只是个工匠而已,所以想了想还是挥手屏退了众将。

    杜晋等那些将领全都退了出去,这才抬起头,对芏嗣泽微微一笑:“大帅,杜某有一物相呈。”说完走上几步,将手里红布包放到了芏嗣泽面前。

    芏嗣泽疑惑地解开布包,当红布全部打开后,只见一把闪着暗光的火铳正静静躺在那里。

    “这……!”芏嗣泽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睛发直地看着那把火铳,金城关外他是亲眼目睹火枪的威力的,而且到现在还暗恨没有在混战时抢一把过来,这把虽然比那火枪小些,但显然也是同一类的武器,西夏的武器虽然冠绝天下,但说到底还是冷兵器为主,现在忽然有把超前的东西出现在面前,怎能让他不惊?

    杜晋笑吟吟地道:“大帅,如何?”

    芏嗣泽长长的出了口气,抬头看向杜晋:“此物你从何得来?”

    杜晋道:“此乃杜某在西凉集市于一胡人手中购得,据说此物便是在胡人处亦是稀罕物,不知大帅对此物可有兴趣?”

    兴趣?芏嗣泽太有兴趣了,这小号火枪就算威力比神机营的那个小些,但是配上西夏本就有的神臂弓旋风炮等等,那真是如虎添翼了,况且再有极火炮的配合,到时候不光小小兰州城,就算挥军大宋都不是问题了。

    芏嗣泽站起身来,神色凝重,看着杜晋说道:“杜先生,若是本帅让你仿制此物,不知可否做得出?”

    杜晋笑笑:“轻而易举。”

    “好!”芏嗣泽一拍巴掌,“本帅派人助你,即刻便做!”

    杜晋微微一笑:“大帅且慢,杜某有一事相商。”

    芏嗣泽一愣:“杜先生请说。”

    杜晋摇头道:“杜某不需任何人相助,另外,还请大帅莫让其他人知晓此事……包括我堂中人。”

    芏嗣泽毕竟是个人物,一怔之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杜先生担心你堂中之人来分你一杯羹么?”

    杜晋不置可否,缓缓说道:“杜某已从外找来一批吐蕃散工,大帅若能给我十五天期限,我便能做出……”说到这里他竖起一根手指,“一百支火枪!”

    芏嗣泽毫不犹豫,重重点了点头:“好,本帅答应你!”

第203章:禁区

    杏子堡依山而建,地处宋夏两国交界处,易守难攻,当地百姓本就不多,如今更是遇上两国对峙期,芏嗣泽一纸令下,将百姓强行迁移到了卓罗城,整个杏子堡顿时就变作了一座空城.

    城里北头本是城中富户居住地带,不过这所谓富户也就无非比寻常百姓的家大些而已,西北地方基本看不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但一般院子都是极大的,这天忽然一道令下,这块区域被划作了禁区,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夏军中任何级别的将士都不明就里,想要打探些内幕消息也无从探知,便是芏嗣泽身边的近卫也是茫然,很多人都想过去看个究竟,但还没到门口就发现那里早已重兵把守,将那几座院落围得苍蝇都飞不进去,但问那些守卫还是得来同样的答复:不知道。

    居中一座最大的院落里,徐子桢和杜晋相对而坐,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晒在身上,很是惬意,天下会众人以及卜汾等人各自找屋子歇了下来,偌大个地方显得静谧之极。

    杜晋并没有和芏嗣泽说太多,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况芏嗣泽是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的人物,对阶级斗争看得异常清楚,在他看来,杜晋献上火铳为的只是一个,那就是要出人头地。

    三绝堂内的级别分天地玄黄四级,文修武略都各有四级,但惟独工术没有天阶品级,这也和工术堂的特殊性有关,而杜晋就是工术堂为数不多的地阶之一,芏嗣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杜晋这次回来肯定会有所不爽,原因无他,就因为三绝堂内升了个季守做地阶工术,这么一来杏子堡乃至卓罗和南军司周边的三绝堂工术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任何有点本事的人都会有傲气,象杜晋这样的工术堂高层更应该是如此,芏嗣泽甚至揣测,杜晋的野心应该不止这些,他或许想凭借仿制火铳而与自己拉近关系,如果成功更有可能就此一步登天步入朝堂。

    三绝堂,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组织,怎比得上御笔钦封的官职来得实在?

    徐子桢听完杜晋说完和芏嗣泽的对话后,笑道:“芏嗣泽看来已经按捺不住了,这老王八蛋以为你要借这机会往上爬,实际上他的野心也不小啊。”

    杜晋深以为然:“正是,若是我猜得不错,芏嗣泽肯配合我将此处划为禁区,怕是他想用火枪组建他的私兵。”

    徐子桢道:“这是肯定的,芏嗣泽虽然是亲萧家的,但是他这样的人哪甘心久居人下,给他个机会必定是不会错过的,要是真给他建起这么一支私兵的话,那萧家也就不在他眼里了,到时候他肯定会借此攀上更高的权位,甚至连崇宗老头都可能有麻烦。”

    杜晋苦笑道:“可眼下咱们才是有麻烦,此地是禁区不假,但我们也完全在芏嗣泽的眼皮底下,又如何做其他事?”

    徐子桢笑笑:“我也没说要做其他事,这段时间就歇着吧,每天假模假样炼炼铁打打模,让他看得到热闹就成。”

    杜晋不知道要等几天,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这几个院落果然热闹了起来,一个个车队的矿石木炭流水价送了进来,在院子里堆出了几座小山,一排高高的炉子架了起来,每日里炉火烧得通红,将那些矿石慢慢提炼着。

    芏嗣泽来看过几次,每次都是独自前来,院子里干得热火朝天,以汤伦为首的一班“吐蕃人”全都精赤着上身,卖力地干着活,偶尔冒几句话出来也都是字正腔圆的吐蕃语,完全看不出破绽。

    杜晋自然是不用干活的,每次都是陪着芏嗣泽巡视一番,两人谁都不谈及更深的东西,就象这里只是个简单的小作坊,做着没人感兴趣的寻常物事而已。

    这里照旧是封闭的禁区,芏嗣泽也照旧每天来巡视一番,徐子桢等人则也有照旧要做的事,那就是每天晚上月黑风高时出去溜达一圈。

    以天下会众人的身手,偷偷溜出院子去根本不会被人发现,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尽快摸清整个杏子堡里的每一条路,不得不说这些人都是经验老道的江湖中人,四天之后,一张杏子堡城内全图就摊在了徐子桢的面前。

    “好家伙,你们还真能耐啊!”徐子桢诧异地看着这张图,脱口而出赞了一句。

    天下会众人只是笑笑,穆东白则是撇了撇嘴。

    徐子桢眼尖看得真切,瞥了他一眼道:“面瘫了?有什么不爽的说出来。”

    “你!”穆东白最恨徐子桢贫嘴贫舌什么都说得出来,他吸了口气忍了下来,不屑道,“一份详图而已,莫非徐公子以为我天下会连这等小事都要办上十几天么?”

    徐子桢失笑:“哟,我可没看不起天下会,不过听你这口气,好象你能耐挺大?”

    穆东白不卑不亢地道:“不敢!”

    徐子桢点了点头:“行,既然你嫌这活简单,那我安排个有点难度的给你。”

    穆东白傲然道:“但说无妨。”

    徐子桢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说道:“咱们早晚得动手,不过眼下还缺一件要紧东西,要不麻烦穆兄跑一趟吧,这活说起来也不难……哦,我说的是以穆兄这样的身手而言。”

    穆东白不耐烦地道:“究竟何物?”

    徐子桢悠悠地说道:“芏嗣泽的虎符帅令。”

    “嘶……”穆东白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虎符帅令?这玩意儿只有芏嗣泽手里有,而且平时都藏严实了的,寻常连见都见不到,让他去偷?帅营外那层层守军可不是摆设,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送死去么?

    徐子桢冷笑一声:“不吹了?你不是能耐大么?”

    穆东白终于按捺不住,怒道:“虎符帅令岂是轻易能取得,你这分明是在为难我!”

    徐子桢嗤笑道:“成功的人找方法,失败的人找借口!”说完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最后排的何两两,手一指,“两两,你觉得这事有难度么?”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集中在了何两两身上,让他一下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瞄了一眼徐子桢,嗫嚅道:“大大哥,那个……”说着话走上几步,从怀里掏出一支令箭来,“我已经寻来了。”

    穆东白的神情顿时僵住,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支火红色的令箭。

第204章:地道

    整个屋里死寂了大约半分钟,随即轰的一下爆发了出来,这里没有外人,谁都不需要顾忌什么,这没法不让他们震惊,穆东白刚说徐子桢在为难他,话音还没弹到地面上,何两两就把令箭变戏法似的变了出来。

    这回来杏子堡的人手里,何两两可能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平日里话不多,只知道埋头干活,见人也只是咧嘴笑笑,谁能想得到令箭这种绝密的东西他说偷就偷。

    徐子桢是蹦得最高乐得最凶的一个,现在他恨不得抱住何两两啃上几口,这次行动的关键就在于怎么和城外的人马通气,杏子堡现在风声鹤唳,从城里溜头驴出去都得有证件,大门内外好几千守卫轮班倒,就算天下会这班高手都没法悄无声息的出去,可有了令箭自然就大不一样,到时候就能大摇大摆出入自由了。

    不过徐子桢很快就有了疑惑,芏嗣泽的帅营必定守卫森严,何两两虽然是当贼的出身,可却不会轻身功夫,这令箭他是怎么偷到的?他冷静下来后沉吟了片刻,将何两两单独叫进了内屋。

    “两两,这令箭谁帮你拿的?这儿还有高人暗中帮忙么?”徐子桢开门见山,在问的时候脑子里自动脑补了一个画面,一个蒙着脸的高人侠士替何两两打昏了所有守卫,让他正大光明的进屋翻腾,不过这个蒙脸高人怎么看都是容惜。

    何两两摇头道:“没有,就我一个人偷的。”

    徐子桢哪肯相信:“扯吧你就,快说!”

    何两两招牌式的咧嘴一笑:“真没有。”见徐子桢一伸手作势要打他,赶紧说道,“是地道!”

    “地道?”徐子桢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什么地道?”

    何两两凑到他近前,低声说道:“我住的那屋里有条地道,直通芏嗣泽的帅营。”

    徐子桢目瞪口呆:“我靠!还有这事?”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接受不了,这些天他净琢磨怎么才能一举抓到芏嗣泽,想来想去都没个妥帖的法子,可现在何两两居然告诉他从这儿到芏嗣泽屋里有条直通的地道,这就象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而且还端端正正地砸进了他嘴里。

    徐子桢发了会呆,让何两两带路去看看那条地道,眼见为实。

    他们这伙人的住处都是自己随意选的,何两两不喜热闹,选的是一个角落的厢房,屋里简简单单没几件摆设,靠墙处有个书架,何两两过去不知道在哪儿拧了一下,墙跟处忽然豁的开出个小门。

    何两两努了努嘴:“就这儿进去,不过得猫着腰,要不然得撞头。”

    徐子桢想都不想,果断地钻了进去,何两两刚哎了一声,就听里边砰的一声闷响,随即传来徐子桢的骂声:“哎哟我操,怎么这么小?这他妈是狗洞吧?”

    地道里又窄又闷,所幸不是很长,徐子桢这回学了乖,手在头上护着,一步步慢慢往前蹭,没多久就蹭到了尽头。

    尽头处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坑,能容得了两人并肩站着,徐子桢有种冲动想就此掀开暗门跳出去,然后大叫一声:芏老狗,你往哪里走?!

    想象归想象,跳出去后会有多少长枪快刀迎接他可说不准,徐子桢强自按捺了下来,何两两这时也跟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上去就是芏嗣泽的床后,旁边有个便桶。”

    徐子桢暗叫侥幸,还好没出去,要不然一不小心就弄得满身大小便,想想都忒恶心。

    他还在纠结着要不要探个头上去看看,却听见头顶处忽然有人声传来,他顿时一惊,屏气凝神仔细听去。

    只听一个低沉的男中音缓缓说道:“此处并无别人,说吧,你此来何事?”

    这声音不大,但却自然而然带着股威势,徐子桢一猜就是芏嗣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唐刀,最终还是按捺住冲上去宰了他的冲动,继续听下去。

    “老奴是来给芏帅带几句话的。”另一个声音响起,嗓音尖锐,象是被捏住脖子的公鸡,徐子桢暗啐一声:又是个太监!

    只听那太监继续说道:“娘娘让老奴问芏帅,为何屯兵此地迟迟不动?宋军不过区区四万余人,有何惧哉?”

    “哼!有何惧?”那太监的话明显戳到了芏嗣泽的痛处,他有些不快地道,“金城关如今是德顺军在守,种师中奸诈狡猾之极,常以奇诡伎俩使兵,又岂是寻常宋军可比?”

    他只字未提徐子桢和神机营,只说种师中怎么怎么厉害,徐子桢在暗中差点笑出声来,金城关外他芏嗣泽可是丢足了脸,十万大军被杀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这太监摆明是萧后派来的,他芏嗣泽自然是能捂就捂,不可能自曝其丑的。

    那太监轻笑一声:“种师中一介酸儒,不值一提,只是老奴听说,兰州城出了个战神,不知芏帅可曾见到?”

    芏嗣泽更是不乐,沉声道:“你既已知道,又何来问我?”

    “老奴并非要让芏帅不快,关于此人娘娘也曾想过要暗中解决,只是……”那太监顿了顿,接着说道,“此人乃是赵家老七的亲信,轻易动他不得。”

    芏嗣泽道:“是那人说的?哼!废物便是废物,不说自己无计可施,却说什么动不得。”

    那太监道:“但眼下兰州城内也就只有此人能暗中助我等一臂之力,他若说动不得,那便只能是急切不得。”

    徐子桢在底下听得有些发愣,赵家老七的亲信?怎么听着象是在说自己呢?还有,什么叫兰州城内只有“此人”,难道说是内奸?他竖起耳朵继续听着,可芏嗣泽却沉默了下来,那太监也没再说话。

    过了片刻那太监又再问道:“老奴还是方才那问题,不知芏帅打算何时用兵?莫非便打算与宋军僵持于此么?”

    芏嗣泽哼道:“僵持?你道我这边粮草还多么?”

    “那芏帅的意思……”

    “极火炮已在赶制,黑火油也已在路上,不消半月,我必再次出兵,此番势将金城关拿下!”

    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徐子桢暗自一惊,极火炮是小意思,关键是那黑火,也就是石油,不是说在吐蕃境内很难搞到么?怎么又有了?已在路上,那就是说没多久就该送到这儿了,只要等极火炮造好,那金城关不就麻烦大了?

    妈的,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从哪条道运来,就算派人去截也没个方向。

    那太监没再多说什么,和芏嗣泽闲聊了几句就告辞而去,徐子桢捏着拳头咬着牙,一扭头往回走去。

    石油截不到,老子就先让人把兰州城里那内奸揪出来!

第205章:七王爷是谁?

    回到屋里还没坐下,徐子桢就把柳风随和卜汾叫了进来,地道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有他们几个商量就够了。

    兰州城里有内奸这事让徐子桢仿佛嗓子眼卡了根鱼刺,不拔除难受之极,再过些日子就要和芏嗣泽决战了,要是到那节骨眼上出些什么岔子,那可就满盘皆输了,还有那黑火的事,天知道会不会哪天就突然出现在杏子堡里,那就还得想办法去销毁,又是一件要命的活。

    两人听完徐子桢说的,包括芏嗣泽与那太监的对话,都沉吟着,徐子桢急性子,忍不住道:“我说你们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别闷着不吭声呢。”

    卜汾看了一眼柳风随,失笑道:“这小子自己不动脑子,偏来催咱们俩。”

    徐子桢没好气地道:“废话,我要动得出脑子还问你们干嘛?”

    卜汾笑道:“你先莫管这内奸,我来问你,芏嗣泽的话里有什么其他意思,你听出来了么?”

    徐子桢一怔:“其他意思?有什么意思?”

    卜汾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其一,芏嗣泽未将此次大败说仔细,虽说他不愿揭丑,却也有掩盖事实之意,如此看此人已有异心,怕是与萧家再无以往那般亲热了。”

    徐子桢听得认真,连连点头:“还有呢?”

    “其二,他言及兰州城战神,也就是兄弟你,话中焦虑之意很是明显,看来芏嗣泽对你忌惮颇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又无良策,也就是说兰州城那内奸并无大用,至少并非温大人和小种相公身边至亲至近之人。”

    徐子桢插嘴道:“这我也想到了,他不是说了么,那内奸找不到机会,又说什么动不得我,摆明对我有点怂。”

    卜汾道:“怂是怂,但却未必因你,这个且再说……其三,芏嗣泽粮草已不够,这说明西夏后方亦在乱中,若不然哪有大军已出粮草不济之理?若非西夏与他国有战,来不及兼顾,便是他夏崇宗已然动手与萧家在暗中抗衡了。”

    徐子桢愣愣的看着卜汾,象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猛然间跳起来一拍巴掌:“我靠!卜大哥你原来脑子这么好使?文武双全哪!我是不知道那位什么七爷是谁,要不然我一准将你推荐过去,好歹也混个一品二品的玩玩。”

    卜汾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你不知七爷是谁?”

    徐子桢愕然:“难道你知道?”

    柳风随哈哈一笑,插嘴道:“大哥,你看着聪明,怎么到如今还未猜出?连芏嗣泽都说了,是赵家老七,那还用猜么?自然便是官家第七子了。”

    “官家第七子?”徐子桢跳了起来,“你是说皇帝的儿子?也就是……就是七王爷?”

    卜汾和柳风随同时点头:“正是!”

    徐子桢一下子呆滞住了,七王爷?那是哪个倒霉蛋?可恨自己当时没好好读书,不知道徽宗老小子到底有几个儿子,这老七又是哪一个,要知道靖康之耻后也就只有康王赵构拣到了便宜,其他那些王爷可没一个有前途的。

    不过这位七爷看样子还挺受重用,要不然那个内奸也不至于对他忌惮而不敢动自己了,到这时候他已经懒得去琢磨这位七王爷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了,反正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有了这么个后台,眼下重要的还是内奸和黑火两件事。

    徐子桢在屋里背着手踱了几个来回,黑火的事情眼下没法解决,只能静观其变,大不了到时候运来后找人去烧了,行不行的再说就是,不过那个内奸倒是必须尽快解决,那支令箭还没到用的时候,自己这帮人没一个能出去,只有请杜晋再跑一趟了。

    杜晋来后听徐子桢一说,很痛快地应了下来:“如今芏嗣泽正重用我,我若编个借口出城想来没什么困难。”

    “那就辛苦杜大叔了。”徐子桢不再迟疑,找来纸笔写了几个名字,想了想又加多了一行字,随后将那张纸叠好交给了杜晋。

    这几个名字是他反复思量过有可能的,他让杜晋私底下把这张纸交给水琉璃,让她去处理,水琉璃身手好,反应也快,关键是她现在已经是徐子桢的女人了,可信度足够。

    杜晋收起纸条离去,柳风随忍不住问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做些什么?”

    徐子桢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什么都不做,休息。”

    这儿的伙食很不错,牛羊肉饼子管够,晚上还另有两坛子酒,芏嗣泽还指望着早点见着火枪,自然不会在吃饭上委屈了他们,徐子桢躺在床上摸着肚子,才这几天工夫,肉就见长了不少。

    不过他倒并没有真的休息什么都不做,白天还是得照常干活,至少这两天芏嗣泽来巡视的时候已经见到了一排排半成品的火枪,晚上等所有人歇下后他就开始盘腿打坐,继续练着久阳真经。

    前几次连番大战让他受了不轻的伤,虽然自己体格好,外伤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但内里还是需要慢慢调理,接下来还有一场真正的重头戏等着他,丝毫马虎不得,芏嗣泽倒是提供了一个好环境,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徐子桢损耗的内力在一天天逐步恢复着。

    杜晋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趟兰州,早已返回,白天在院子里监工装着样子,晚上则钻进徐子桢屋里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另一个地阶工术季守来不了这里,但是他却可以偶尔去一下那边,极火炮的进度尽数在他的掌握中。

    从那天地道中偷听到芏嗣泽的话后,徐子桢就安排下了另一件事,每个会轻功的晚上都出去踅摸一番,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记下来,回来统一报到卜汾这边,卜大胡子纵横西北道多年,属于贼精贼精的**湖,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大堆,便是卜汾也辩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过在又过了五天后,天下会中一人带回来的消息让卜汾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今日西夏军中被连斩了十七人。”

    卜汾赶紧问道:“为的什么被斩?”

    那人说道:“我也是躲在暗处听得的,似是那些人偷偷宰了匹战马吃了。”

    这下连徐子桢都听明白了,腾的一下站起身,和卜汾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西夏人军粮不够了!”

第206章:开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打仗的头号重要因素,徐子桢蛰伏了这么多天,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卜汾目光炯炯看着徐子桢:“动?”

    徐子桢捏紧拳头,重重点了点头:“动!”说完从怀中摸出那支何两两偷来的令箭,递给了卜汾,郑重地说道,“卜大哥,这差使就麻烦你了。”

    卜汾皱眉道:“让我回去?那你这边怎么办?”

    徐子桢笑笑:“没事,我心里有数,搅和而已,打不过我还不会跑么?”卜汾还待再说,徐子桢忽然伸手按住他肩膀,认真地道,“卜大哥,我相信这回我不会猜错,你要信我,就照我说的去做,神机营没你不行。”

    卜汾沉默着,除了徐子桢,神机营就只有他能指挥得动,但是大战在即,徐子桢留在这里实在让他不放心,但是……他一咬牙,终于狠了狠心下了决定,一言不发抓过令箭放进怀里。

    徐子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凑到卜汾耳边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卜汾点了点头,忽然伸手和徐子桢拥抱了一下,沉声道:“兄弟们等着你!”

    卜汾离开了,凭着那支令箭顺利地出了杏子堡,连续半月的宁静让芏嗣泽根本没机会用到令箭,等他发现少了的时候卜汾怕是早已回到了兰州城内。

    日头渐渐西斜,徐子桢站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色,嘴角扬出一抹弧度,叫道:“两两,天黑就开工。”

    “是,大大哥!”

    这些日子里他们明的在赶做火枪,实则暗地里一直都在准备着其他东西,徐子桢一直没和天下会那些人说他的计划,就连柳风随和何两两都并不清楚,但是何两两并没有开口去问,只是忠实地执行着徐子桢给他的任务。

    一堆黑漆漆的东西被拖了出来,徐子桢将此行所有人都叫了进来,二十多人在他面前一字排开,人人神情肃穆,他们都已经猜到,决战的日子终于到了。

    徐子桢笑了:“哥几个能不这么严肃么?咱这么多高手出马,该严肃的好象该是芏嗣泽那老王八蛋吧?”

    他这么一说把众人都逗乐了,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徐子桢这才将计划和盘托出。

    那堆黑漆漆的东西是汤伦赶做出来的,还是何两两想出来的点子,用黄泥捏出个空心球,当中灌上火药,再插上引信,一个简单的炸弹就这么做成了,何两两出主意给火药掺上了不少磷,爆炸威力不大,但却能引发大面积的火势。

    天下会众人都是能高来低去的轻功高手,徐子桢让他们将这些土制炸弹分了,两人一组分头行动,等信号一出就满城乱跑扔炸弹放火,杏子堡外布满大军,堡内自然是西夏军的后营,粮草军械等物到处都是,随便放把火都能烧上一片,更不用说这么多人一起倒腾了。

    柳风随何两两和徐子桢一组,主要目标自然就是芏嗣泽,至于钱同致和汤伦则是跟着杜晋,隔壁院子里还有一堆快做完的极火炮,这是绝不能留给西夏军的。

    分工已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杏子堡内就象个死城,一片漆黑,除了偶尔处有零星火光外,根本就闻不着人声。

    ……

    帅营内,芏嗣泽独坐着,他今天一直都觉得不对劲,从早上开始眼皮就一直跳,可至于哪里不对却又怎么都说不上来。

    最近几天他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自从那把火铳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萧家势力极大,在西夏几乎只手遮天,自己虽是西夏贵族,却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附在萧家之上。

    芏嗣泽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天才,从小就有过目不望的本事,只是他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养成了极深的城府,从不向人炫耀自己的才能,最终凭借实力和耐力,一步一个脚印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只是他绝不甘心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萧家虽大,但纵观上下没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这样一个随时可能破败的家族,有什么资格一直掌控自己?

    徐子桢猜得没错,芏嗣泽没将火枪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就是想要组建一支自己的私兵,萧家早晚必反,自己凭借这火枪队,必能成为一股勤王强助,平剿萧家易如反掌,到时候还不是一步登天位极人臣么?

    可是希望越大等待也越痛苦,杜晋和他的吐蕃散工已经忙活了近半个月,可还是没点完工的迹象,芏嗣泽这两天有些虚火上升,撒出来的尿都是蜡黄蜡黄的,他咬了咬牙,暗自决定明天一定要再催催杜晋,火药都已经送过去了一大车,总该先给自己看点成绩吧?

    茶水早已冰凉,芏嗣泽想着心思恍惚地端起茶盏,刚啜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朝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反应,芏嗣泽一愣,又喊了一声,依然没反应。

    芏嗣泽腾的站起身来,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快步走到床边将墙上挂着的配刀摘了下来,呛的一声抽刀在手。

    “哟,反应还挺快。”一声戏谑的笑声响起,随即大门被人从外推了进来,一身白袍的徐子桢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手中唐刀雪亮,刀锋上隐然有血迹。

    芏嗣泽瞳孔猛一收缩,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徐子桢!”

    徐子桢点点头,走进屋来自顾自拖过张椅子坐了下来,抬头瞥了他一眼笑道:“咱们这算第一次正式见面吧?真不容易。”

    大门半掩着,从芏嗣泽的角度看出去,隐约看得到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人,正是他帅营外当班的护卫,门口还站着一人,身材不高略显瘦小,却想不出是谁。

    “你怎么进来的?”芏嗣泽毕竟不凡,到了这当口也不见慌乱,依然镇定自若地问道。

    徐子桢耸耸肩:“我都见你半个月了,怎么,我这么大个子你都没注意到?”

    芏嗣泽眉头一皱,脑子里迅速翻着最近半月见过的人,却怎么都想不起在哪见过徐子桢,忽然,一群身影出现在脑海里。

    吐蕃散工!

第207章:和老芏打赌

    徐子桢已经从邋遢的吐蕃散工恢复到了干干净净小白脸的模样,穆东白嫌脏,他也一样,这半个月可把他憋坏了,今天终于能洗个澡再来抓芏嗣泽,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让他特别舒坦.

    芏嗣泽渐渐捏紧了拳头,他和徐子桢虽然没照过面,但也知道徐子桢能打,自己虽是武将出身,却自忖不是他的对手,门外守卫不知道怎么被他无声无息地干掉了,现在自己连最基本的安全保障都已没了。

    他望着徐子桢,脸上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你待如何?”

    徐子桢咧嘴一笑:“放心,我没打算杀你,只不过想请你找个安静地方坐会儿,咱俩聊聊天。”

    “好。”芏嗣泽一脸淡定,回手将刀归鞘挂在腰间,示意徐子桢带路。

    徐子桢其实只对三绝堂恨之入骨,对芏嗣泽倒是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此时见他这副模样,倒是由衷地佩服,忍不住赞道:“老芏果然是条汉子,要是老子的话恐怕早掏刀子玩命了。”

    芏嗣泽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徐子桢见他没反应,也自觉没趣,起身往门外走去。

    门口站着柳风随,听见门响回头望了一眼,忽然对着芏嗣泽深深一揖,芏嗣泽一怔,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何意?”

    柳风随笑笑:“你兵围金城关那么多日子,却没使什么下流招数,兰州城百姓没有因你而遭殃,风随在此替百姓谢过!”

    徐子桢也在旁附和:“不错,你这老头傻了吧唧,不过心眼倒还不算太坏。”

    芏嗣泽哭笑不得,哼的一声继续走着。

    “哟,老头脾气不小。”徐子桢笑道,随即带路往院子右侧走去。

    这座院子比起徐子桢他们住的地方稍小些,但是显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朱门影壁青石台沿,院子正中是个小花圃,整个建筑仿的是江南园林的意思。

    徐子桢走的方向是花圃右侧的一片假山,他带头走进了假山洞内,伸手在什么地方一按一扭,喀的一声轻响,洞壁上忽然滑出一道暗门来,他带头走了进去,临进门还回身招了招手。

    芏嗣泽目瞪口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住了这么多天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个秘密地方,难怪徐子桢会毫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屋子门外,还把自己那些守卫给解决了。

    徐子桢在那次之后找了个机会又走了一次地道,无意中发现了这条附加的暗道,而且让他意外的是还有另一条通往北边,他神经大条,懒得去琢磨谁开的地道,反正能走就是了。

    三人从假山中钻进去,来到地道中暗藏的一间小室内,头顶处有几个不起眼的透气孔,位置却正是在那院子里的花圃之下。

    芏嗣泽的脸色很难看,这地方有地道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入住这里之前三绝堂的工术曾仔细搜查过这里,告诉他没有任何机关他才住了进来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暗道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杏子堡临近宋境,住在这里的百姓自然是得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特别是这种大户人家,所以暗中挖条地道保命一点都不奇怪,也就是芏嗣泽倒霉,偏偏碰上了这户有地道的人家,还碰上被徐子桢发展了。

    徐子桢就这么坐着,笑吟吟地看着芏嗣泽一言不发,柳风随也一样,两人四只眼睛这么盯着他,芏嗣泽涵养再好也终究有些受不了。

    “尔等究竟打算如何?”

    徐子桢鄙夷道:“说话不酸能死么?实话告诉你,老子虽然没打算杀你,可也没那么容易让你走,没得说,回头等杏子堡破了劳你驾跟哥们儿走一趟。”

    芏嗣泽道:“去何……去哪儿?”

    徐子桢笑笑:“还能是哪儿?你们大夏皇宫。”

    芏嗣泽眉头一挑:“你想拿本帅当人质胁迫皇后么?”

    徐子桢一拍巴掌:“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过你说对了一半,我没打算胁迫她,说实话她那种娘们儿不会把谁真当回事,拿你胁迫她没一点鸟用,老子就打算把你这十万……哦对了,现在剩七万了是吧?你这七万大军被我灭完后老子带着你去她面前恶心恶心她就行。”

    芏嗣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莫非你以为将我掳劫在此我大军便必败无疑么?”

    “你在不在都一个样,因为我们有小种相公,另外还有我!”徐子桢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子叫徐子桢,外号战神!”

    芏嗣泽没再说话,但那神情分明是不屑,徐子桢凑到他面前:“哎,咱打个赌怎么样?咱们哥仨就在这儿聊着,让他们外边打去,回头你再看谁能赢,你要赢了我就一死以谢天下,怎么样?”

    “那本帅若输呢?”芏嗣泽忍不住问道。

    徐子桢嘿嘿一笑:“你也觉得自己会输是吧?”

    “你!”芏嗣泽自觉中计,哼的一声再不说话。

    徐子桢拍了拍他肩膀,轻声说道:“你要输了,从此后就当我的跟班,如何?”

    芏嗣泽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徐子桢道:“徐公子敢要本帅当跟班?”

    “这有什么不敢?”徐子桢道,“再说了,我又没说你得跟我后边,到时候你要跟的另有其人。”

    芏嗣泽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是说……崇宗?”

    “准确的说应该是公主,也就是李珞雁。”徐子桢说完微笑不语,看着芏嗣泽。

    芏嗣泽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徐子桢是聪明人,他也是,他们之间的对话点到即止,根本不用说得太明白。

    徐子桢这话已经点透,他芏嗣泽如今虽然贵为大军统帅,可实则日子并不好过,前些天那太监带来的萧后的话就已经露出了一丝意思,萧家现在对他的作为很不满意,如果此战不能建树,他芏嗣泽的官途也就走到这里了。

    “呼……”片刻之后芏嗣泽长长地出了口气,沉声问道,“你想对萧家动手?”

    徐子桢点点头:“还有三绝堂。”

    芏嗣泽冷笑一声:“口气不小,莫非你有十足把握?”

    徐子桢还他一个冷笑:“没把握就不做了?”

    芏嗣泽摇了摇头:“本帅可以与你赌,但还是不信你有如此能力。”

    徐子桢耸了耸肩:“那行,走着瞧……哎,你先听听外边的动静。”

    轰!

    一声巨响在这座院子附近炸起,整座宅子都震了起来,芏嗣泽猝不及防下险些被震得摔落椅下。

    徐子桢笑眯眯地道:“好戏上演,爷们儿,请瞧好喽。”

第208章:登山看热闹

    爆炸并没有就此停止,反倒是一声接着一声,杏子堡地方不大,因此芏嗣泽就算身在地道中也听得清清楚楚,只是除了第一声威力特别大之外,之后的那一连串爆炸的动静倒并不太大。

    芏嗣泽只在第一声响起时被惊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本帅一直以为,你这战神不过是一介莽夫,没想到你竟然能想出如此计策,不错,不错!”

    徐子桢笑笑:“多谢马屁,不过这只是开胃菜,精彩的还在后头。”

    正说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报!启禀大帅,宋军……”声音戛然而止,随即一声惊呼,“大帅?来人,快来人,大帅遇刺!”

    一阵锣声响起,院子里很快就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外围的军士被惊动,冲了进来,他们在进门后的第一眼就看见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些守卫,这一下顿时就炸开了锅,有人第一时间冲进了屋里,但他们的主帅芏嗣泽已经不知所踪。

    凌乱的脚步声就在头顶响着,芏嗣泽的嘴巴刚一动,脖子上却忽然一阵冰凉,低头看去只见徐子桢的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笑吟吟地道:“叫吧,大不了一拍两散,哥们儿玩得起,你玩得起么?”

    芏嗣泽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子桢,再没有任何举动。

    脚步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些军士还在四处寻找着芏嗣泽,但是终究没有任何发现,柳风随侧耳认真听着,直到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转头对徐子桢说道:“大哥,人都走光了。”

    徐子桢嗤笑道:“连保护现场都不懂,西夏兵水平真差……咱们也走吧。”说罢站起身来。

    芏嗣泽也不反抗,顺从地起身跟在徐子桢后边,三人继续望地道内走去,钻过一个暗门进了一条又黑又长的通道,徐子桢拿着个火媒头前照路,矮着身子慢慢朝前走去。

    芏嗣泽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徐子桢的背影,他很好奇,这人太过神秘,以萧家的情报都未能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之前根本没有一星半点他的底细,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兰州。

    不知走了多久,徐子桢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妈的,总算到了,老子都快得幽闭恐惧症了。”

    话音刚落,一阵刺骨的寒风忽然吹了进来,徐子桢推开一扇暗门,露出一片清朗的星空,芏嗣泽眯起眼睛往外看了一眼,依旧不作一声,跟着徐子桢跨了出去。

    门外是一处小小山坳,这个暗门做得不显山不露水,缩在草丛里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旁边就是巍峨的皋兰山,在微弱的星光下象是一头卧着的庞大巨兽。

    徐子桢拍了拍身上的灰,站直了身子四处观望了一下,嘴里嘀咕道:“怎么还没到?难道摸错地方了?”

    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传了出来:“嘁!我老钱混迹花丛许多年,会摸错地方?”话音未落,钱同致已从旁边钻了出来,身后是杜晋和他的五名亲信。

    徐子桢笑啐道:“俗货,能不丢人么?”

    钱同致故作惊讶状,假模假样作了个揖:“呀,小人见过芏帅!”

    徐子桢虚踢一脚,笑道:“行了,你那儿都搞定了?”

    钱同致嘿嘿一笑:“当然,我摸了一套西夏兵的衣服,冒充咱芏帅的近卫跑了进去,要说那帮孙子真没劲,太他妈容易骗了,我就说让他们先去门厅集合,等芏大帅来检视,他们就真信了,老杜和他那几个兄弟没几下就把他们给解决了,然后……嘿嘿,就大火起兮灰飞扬了。”

    芏嗣泽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听得一头雾水,徐子桢回头对他咧嘴一笑:“不明白?我来翻译,我这兄弟把您那百来门极火炮点了。”

    钱同致补充道:“连带其他家伙什,没一个剩下的,您也别惦记靠那些东西打兰州了。”

    芏嗣泽一惊,搞半天他们俩眉飞色舞地说的是烧极火炮的事?这让他不由得晕了一下,眼前这小子长相普通,属于丢人群里就寻不见的那种,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就能在警卫森严的工术堂干下这么大动静的事?

    其实不光是芏嗣泽惊讶,就连杜晋等几人也是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起初徐子桢让钱同致跟来,他们都不太明白,这小子不会功夫,也不会党项语,让他跟来杏子堡除了打酱油就看不出他还能干点什么。

    可是事实证明徐子桢的这步棋走得太妙了,这小子的随机应变能力超强,口才也好,特别是装腔作势那一套几乎是炉火纯青,工术堂里那几个匠人竟然被他三句两句骗得完全入了毂,直到被打晕的那一刻他们也没发现钱同致是个假西夏人。

    远处的爆炸声依然此起彼伏响个没完,徐子桢侧耳听了听,笑道:“我估摸着小种相公该杀到杏子堡外了,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咱们上去看看热闹?”说着话指了指身后的皋兰山。

    芏嗣泽看见他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只笑了笑,右手摆出个请的姿势。

    尽管芏嗣泽是己方的敌人,但徐子桢也不禁对他的气度暗赞,毕竟是一军统帅,这份镇定就是常人所无法具备的。

    皋兰山连绵极广,这座山头只是其中一个小峰而已,上次徐子桢回兰州时就曾路过这里,还在山顶上呆了一会儿,他知道从山顶往下看去能俯瞰杏子堡外的全貌,种师中大破夏军这一说一直在他心里折腾,不上去看一眼他实在不舒服。

    柳风随在旁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大哥,小弟觉得登山远望颇为不妥,若是夏军察觉前来围山,那我们……”

    徐子桢毫不在意,摆手笑道:“怕什么,芏大帅还在咱们这儿当客人呢,他的小弟们敢冒犯?”说罢抬脚就往山上走去,柳风随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跟了上去。

    现在刚过子时,天气倒还算不错,明月高悬,站在山顶隐约能看得到山下的情景,杏子堡里火光四起,即便这里离得很远,还是能见到那团乱相,芏嗣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徐子桢笑道:“天下会这伙兄弟很给力啊,看来老子也该学学轻功了,至不济还能逃命用。”他单手叉腰,顶着呼啸的北风而立,颇有些挥斥方遒的意思。

    杏子堡内乱作一团,堡外却是依然一片安静,西夏大军的营帐连绵十数里,从徐子桢的角度看去,帐外的篝火仿佛连成了一张巨大的火网。

    徐子桢眼睛死死望着山下,象是在等着什么,没过片刻,杏子堡内某处忽然出现一道耀眼的亮光,朝着天空扶摇直上。

    砰!

    亮光在夜空中猛地炸开,照亮了半幅皋兰山。

第209章:三路奇袭军

    一枝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这时候徐子桢突然很无厘头地想起了星爷的这句台词,山下平原上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的神情却是很兴奋,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

    杏子堡里的响箭惊动了堡外的驻军,西夏将士纷纷钻出营帐,只片刻工夫已经甲胄在身钢刀入手,所有人在第一时间戒备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之极,连战马都象感受到了那股浓浓的战意,停止了嘶鸣。

    杏子堡内的火光很快就被发现,军中顿时一阵骚动,各营将领大声呼喝,很快就将这股骚动压制了下去,不得不说西夏军毕竟有他强大的道理,尽管后营老窝被烧成这样子,却还是没引起太大的混乱。

    原野上安静如初,没有一点变化,夜空中那枝响箭爆出的烟火也早已被北风吹得没了踪影,所有人狐疑地看了片刻,没见有任何动静,开始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响声,密集、平稳,由远到近,大地也象是有些轻微的震动,有人已经察觉到了,顿时脸色一变,大声叫了起来,西夏军反应很快,斥候队快速出发。

    很快就有人策马奔了回来,远远叫道:“报!宋军夜袭!直指我军右路!”

    芏嗣泽坐镇杏子堡,堡外守军就由各路主将负责,右路军是西夏的机动部队,也就是铁鹞子和骆驼队等,这路军的人数相对是最少的,可作战力却是军中最强的。

    右路军主将早已被惊动,出了营帐眺目远望,听得报声不禁一愣,奇袭部队通常都是轻装简从以速度取胜,怎么都不可能先挑最硬的啃,宋军这是什么路数?

    疑惑归疑惑,右路军主将还是立刻下令,马上鞍炮上弹,旋风炮神臂弓蓄势待发,铁鹞子列阵完毕随时等待冲锋,前两次金城关之战铁鹞子均吃了大亏,旋风炮则是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就灰溜溜地回来了,这回右路军上下全都精神抖擞,就等着宋军杀过来给他们狠狠一击报个仇了。

    山顶芏嗣泽却微微皱起眉头,轻哼了一声,显得有些恼怒与无奈,徐子桢听得声音回头道:“怎么,芏帅看出不妥来了?”

    芏嗣泽瞥了他一眼:“如此招摇的奇袭军,本帅从未见过。”

    徐子桢笑道:“果然身为一军统帅,一眼就看出来了,你那铁鹞子的统领主将应该也看出来了,不过他好象有点看不起我们而已,您觉得呢?”

    芏嗣泽不再说话,继续看着山下。

    宋军人马很快就出现在了视线里,让夏军更为奇怪的是这路宋军并没有按照传统的楔型阵形来冲击,而是一字排开呈横面而来,倒更象是扫过来似的。

    右路军主将嗤之以鼻,这队宋军人数不多,看着也就几千而已,比他铁鹞子的人数都少,他盯着宋军冲来的距离,默默计算着铁鹞子最有利的冲击时间,只是他刚要下令,却听东南角猛的一阵号炮声响,又一股宋军出现了。

    这一路宋军也是数千人,俱都是精甲钢刀,而杏子堡东南是皋兰山一角,这数千人马居然是从山路上冲击下来,这就让左路军主将大吃了一惊。

    左路军以普通骑兵为主,自从大军退守之后他们就依山而驻,仗着皋兰山的险峻之势没有将宋军放在心上,哪有骑兵能翻山越岭跑来偷袭的?笑话!可是现在,宋军的骑兵偏偏出现在了眼前,借着陡峭的山坡直冲而下,杀气腾腾,为首一员主将双手持一柄开山大斧,正是金城关守将辛丑。

    杏子堡左右两路都出现了宋军,顶在最前端的西夏中军还没来得及紧张起来,就见正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滚滚烟尘,很快一队军容整齐的铁甲战马挟着滔天杀气冲了过来,当先一将胡子拉茬不修边幅,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正是种师中帐下第一猛将韩世忠。

    西夏军三路主将很快作出了反应,左路军列阵等待迎击,步兵排在前列,手握丈八长的钢枪斜指前方,这是专破骑兵冲击的步兵阵。

    中军以步跋子为主,轻灵善变是这支队伍的特点,主将令旗招展,大军顿时动了起来,绊马索铁蒺藜一样样迅速地布置了起来,另外还有早就备下的陷马坑,西夏军很笃定。

    至于右路军则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一声号炮响,铁鹞子的步伐应声而动,整齐划一地朝着最先出现的那路宋军冲去,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毫无阻碍,速度渐渐提起,骆驼队紧跟其后,旋风炮早已架好并调好了角度,只等着宋军进入射程。

    西夏军总数近七万,而宋军三路奇袭部队加起来不过一万多,怎么看都是一场实力极为悬殊的战斗,夏军中有不少人已经在嗤笑:“不自量力!”

    一切的情形看起来都象是宋军在自寻死路,三路夏军的主将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的景象,西夏将士一个个战意高涨,金城关之辱,一定要讨回来!

    山顶上徐子桢笑眯眯地看向芏嗣泽:“芏大帅,眼下这情景,你觉得如何?”

    芏嗣泽斜睨他一眼,缓缓道:“若本帅在,尔这小小伎俩安能得逞?”

    “我靠,又酸!”徐子桢夸张地一龇牙,转而笑道,“行,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看下去,待会儿你再告诉我怎么破。”

    人数七比一,根本不需要研究怎么破,但是就在西夏全军准备反击之时,战场上忽然起了变化。

    从天而降的辛丑军刚从山上冲下便猛的停了下来,脸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远处的夏军,左路军主将见状一愣,还没摸清什么意思,就忽然听到辛丑背后的山上一阵震天般的炮声,一发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密集地落入结成阵的夏军之中。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毫无防备的左路军顿时被炸了个人仰马翻,就在他们乱作一团之时,炮声却又无征兆地停了,辛丑双指塞进嘴里一声呼哨,大吼道:“杀!”

    “杀杀杀!”

    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左路军已经慌了神,步兵阵在一通乱炸之下早已破了个彻底,后列的骑兵忙举刀迎敌,可是辛丑的大斧已经砍到,身后还有几千把杀气凛然的钢刀。

    徐子桢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哼唱道:“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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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色大宋介绍:
相公,你打扮得如此风骚,莫非又要去媾女不成?
咳咳……娘子,斯文些,读书人说那叫渔色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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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桢说:天下在手,美女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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