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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准噶尔刀王     北洋天下txt下载     北洋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六、图谋船政

    最终萨镇冰还是上报朝廷决定将“海天”号修复,即便是修好后不能作战,至少还能拿来作为训练舰使用,当然这主要是关系着海军的脸面,如果这么就报废,今后海军的发展将更为艰难。

    在袁世凯的支持下,朝廷最终同意“海天”号的修复方案。

    叶祖珪和萨镇冰特奏请由福建船政局会办魏瀚任总监,负责“海天”号的船体修复工程,又从福建船政调派总工程师郑清濂、高而谦、丁平澜、郑守钦等人来沪东船厂参与军舰的修复工作。

    福建船政局雄厚的人才储备让林铄羡慕不已,没想到经营不佳、濒临倒闭的马尾造船厂里隐藏着那么多的能人,开始暗自打起福建船政的主意。

    他现在已经可以提条件了,首先大清国欠了他二十多万两白银的打捞费,其次要修复“海天”号还需要近五十万两银子。他现在张嘴要钱,萨镇冰只能向朝廷伸手,正穷得叮当响的大清朝廷回答得倒是蛮干脆,就两个字“没有!”,让萨镇冰自己想办法。

    看着愁眉苦脸的老萨,林铄说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们手中不是还有个马尾造船厂么,再加上船政局的公产,怎么也值个一百五、六十万吧,那么大一家船厂,居然连年亏损,放在那些无能的官僚手里真糟贱了。反正船政也有意招股商办,我愿意一力为之,舍家报国!谁让咱是福建人,而且还有一颗炽热的爱国心呢。

    萨镇冰瞅着林铄:“我咋没看出来?”

    “那是您眼光太差!”林铄笑道,然后扭头问一旁的船政会办魏瀚:“魏大人,你想不想让福州船政局变得跟我这船厂一样?”

    魏瀚咽了几下口水后使劲点了点头。

    林铄正sè道:“若能将船政改归商办,我保证让其三年内焕然一新!”

    这帮海军名宿不由得都澎然心动,福州船政凝聚着几代海军人的梦想,谁不想见到它有兴旺的一天。

    现在兼管船政的是原来的两江总督魏光焘,还算能说得上话。

    不过两江总督魏光焘被调任闽督,但其位置却依然岌岌可危,原因是他得罪了正在南方巡视的钦差大臣铁良。

    1904年,名不见经传的户部侍郎铁良奉旨南下,名义上是考察南方新政推行及新军编练工作,实际上是替朝廷收罗钱财。

    袁世凯的北洋常备军编成第三镇就没了下文,北方rì俄正在激战,边防吃紧,朝廷敦促其加快新军的编练,以扈卫京畿。老袁将手一摊,没钱我有什么法?于是心急火燎的太后老人家就想了这么一出。

    别看铁良官不算太大,但背后有老佛爷、庆王和袁世凯在撑着,着实硬气着呢。

    自洪杨之乱以来,清廷为剿灭起义,只得将之前牢牢掌握住的军权、财权下放地方,使得地方势力大涨。后又经过第二次鸦片战争、甲午战争以及庚子年八国联军侵华事件,朝廷权威rì衰。特别是八国侵华时,地方督抚们搞出的东南互保,公然斥责昔rì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旨”“谕旨”是“伪诏”,被很多人看做是清朝zhōng yāngzhèng fǔ虚弱不堪的标志。

    时任两江总督的魏光焘也是这么认为的,两江之地自曾国藩之后就成为湘系军阀的禁脔,除了张之洞偶尔署理过两回外,还没有便宜过外人。当初淮系的马新贻坐到了两江总督,可赴任还没几天,就被人公然刺杀。虽然此案最后以私怨了结,不了了之,但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事件背后湘系军阀的影子。

    此后,两江大权再也没能脱出湖南人的掌握。

    如今魏光焘是硕果仅存的湘军功勋老臣,继刘坤一之后成为湘系领军人物。他有资格不把清zhèng fǔ放在眼中,他在1903年到任两江后时就公然违反清zhèng fǔ关于军政划一的指示,公然派家人在湖南招募了3000乡勇,并交由自己亲信统领。而在铁良南下后,还指示两江总督管辖下的各省藩司迅速造假清册,弥补亏空,以为敷衍。在魏光焘看来,铁良这次南下会和之前清zhèng fǔ集权努力一样,化为乌有。

    可这次老魏有些失算,铁良到了江南后,没有进行查账,却顺着长江一路挨着个巡视起各地的湘军勇营的营cāo来,铁大人要整顿军备。

    这事能有个好么?

    晚清各地勇营军纪败坏,当官的只顾吃空饷,当兵的只顾吃喝piáo赌,哪还有心思出cāo,只怕大部分人连手中的钢枪咋使都不会。也怪魏光焘手下连个真能顶事的都没有,尽一群废物,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就露了馅。

    铁忠这下逮着理了,湘勇各营点卯时人头就没有超过一半的,还有的营头人数竟然不足名册上的四分之一,另外就是平时几乎没有cāo练,连最基本的站个队都排不整齐。铁大人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这一路走到江宁,把凡是见着的老魏手下那些军官统统参劾,一律革职,全抹了个遍。

    铁忠一本上奏,魏光焘就已经吃不消,朝廷下旨申斥,搞得他一点脾气也没有,谁让自己手下尽一帮不争气的玩意!还好,朝廷总算还给老魏点面子,上谕下达,魏光焘调任闽督,由山东巡抚周馥接任两江,湘系军阀盘踞两江长达40年的统治历史正告结束。

    借着拿下魏光焘的余威,铁良毫不费力就从时任湖光总督张之洞手中拿走了江南制造局的主导权,并将张之洞与魏光焘准备筹办新厂的80余万两结余收归zhōng yāng。并且从江南以及湖广搜刮到现银475万两。至此,清zhōng yāngzhèng f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使地方督抚毫无还手之力。铁良乘热打铁,随后将地方上最为重要的财源:土膏捐收入大部收归zhōng yāng。

    铁大人这边收刮的银子,又让老庆和袁世凯合谋,转手大部分又流入北洋。

    朝廷练兵要用钱啊。

    东北方面,rì俄两国激战正酣。

    3月上旬,俄国新任太平洋分舰队司令马卡洛夫到旅顺就职。马卡洛夫是俄国著名海军将领,他撰写的《论海军的战术问题》在西方海军界久负盛名,他还是一名水雷战专家,在俄土战争中他指挥的“康斯坦丁”号战舰击沉击伤多艘敌舰。马卡洛夫将军一上任立即采取了一系列防范措施,同时要求舰队主动出击,重新夺取制海权。他在了解海区及舰船和要塞情况的基础上,决定在辽东半岛东部沿海水域布设水雷,防止rì军从那里登陆并从侧后威胁旅顺基地;加紧抢修受伤舰船,派遣舰队出海活动,加强海陆协同作战训练;要求海参崴舰队出兵南下rì本海,积极袭扰rì军海上交通线,牵制rì本联合舰队行动。马卡洛夫的这些措施,改善了俄军的被动处境,使官兵有了战胜rì军的信心,但4月13rì,马卡洛夫因所乘坐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战列舰出海返航时触雷爆炸,马卡洛夫和649名官兵葬身鱼腹。至于这枚水雷是俄国太平洋分舰队布下的还是rì本联合舰队布下的,至今仍是一个谜。总之,水雷战出身的马卡洛夫将军最终还是战死在水雷战中。新任司令维佐夫特认为太平洋分舰队不足以与rì本联合舰队一战,而凭借旅顺要塞可以保障舰队的安全,以等待波罗的海舰队的到来,遂不再采取出击行动,从此,海上作战主动权再度落入rì军手中。

    6月13rì,海参崴海军特混舰队奉命南下去支援旅顺口港的太平洋分舰队。在驶往旅顺口途中,先后击沉两艘rì本运兵船,一度引起rì本运输船队的惊慌。当俄特混舰队企图和旅顺口舰队汇合时,被rì海军上村大将率领的舰队阻击。海战中,“乌里克立”号俄舰被击沉,“俄罗斯”号和“格罗莫鲍依”号被击坏,并迫使“诺维克”号在萨哈林岛附近搁浅,其余舰船又被赶回了海参崴。随后的一个多月,被封锁在旅顺口的俄舰队一直未敢轻举妄动。

    林铄却跑到了汉阳铁厂,因为从德国引进的设备已经陆续到货,开始进入安装调试阶段。萍乡到株洲的运煤铁路专线预计在两个月内就能开通,加上水路运输使用轮船拖带后,萍煤运至汉阳的成本可以降至每吨六两多一点,在引进德国和比利时最新的炼钢技术后,每吨钢材消耗的焦炭量也降到一点一吨左右,如果生产正常,汉阳铁厂的钢材成本将降到二十两左右,按照现在的市价,每吨能有六、七两的利润。

    现在林铄发愁的是销售问题,现在国内每年消费的钢材也就在七、八万吨,而汉阳铁厂这次新增加了两座rì产二百吨的炼铁高炉、一座rì产七十五吨的转炉和两座rì产一百五十吨的平炉,加上一些连轧设备,每天能生产钢材四百多吨,除去检修时间,每年的钢铁产量在十二万吨左右,不算进口钢材,国内也不能消化这些产能。

    林铄必须开拓国内的钢材市场,这个时代铁路是最大的钢铁消费行业,其次是造船和机械制造,其余的民用市场不足钢材总消费的百分之二十。但在中国十分特殊,rì常民用市场占到了总量的一半以上。

    建筑市场在这个年代钢材的使用还十分有限,国内盖起的楼房屈指可数,这个市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机械制造方面使用钢材最多的重型机械、机器设备,矿山设备等国内根本没有这个制造能力,造船方面每年的用量大约在六、七千吨,但用量最多的中、厚板材汉阳铁厂现在还没有这个生产能力。

    算来算去,林铄只能先把目光放在铁路和桥梁方面。

十七、黄海海战

    甲午战争后,由于朝廷的鼓励,兴起一投民间办厂热cháo,到庚子年之前,共建成十几家民族纺织厂,由于1898年发生的世界经济危机,进口洋纱开始大量对华倾销。在外国资本的倾轧下,各纱厂盈利逐渐减少,到了庚子之后rì益严重,一部分规模较小、经营不善的纱厂更是难以为继,到了濒临倒闭的境地。

    其时,英美德等国在上海开办的纱厂也陷入困境,而rì本资本却开始大举进军上海的纺织业。

    林铄为迟滞rì资进入,首先花了150万从麦边洋行手上抢购到了汇山码头和所属轮船公司及航线,随后又从俄华道胜洋行手上接手了裕晋纱厂、美商鸿源纱厂和兴泰纱厂的大部分股份,组成一个新的晋源纺织集,另外,张謇主持的大生纱厂由于效益较好,也兼并了苏州的苏仑纱厂,组成大生集团。

    在林铄的支持下,这些纱厂得以继续经营,由于规模扩大,基本上能保持在微利状态。

    由于rì俄战争的爆发,rì本输华棉纱处于停滞状态,加之输rì棉花的停止,国内棉价大跌。由于原材料价格的下跌和棉纱、棉布的价格暴涨,他所控制的两大纺织集团赢利大增,预计在1904年的全年收益将超过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由于rì本生丝出口受到影响,这年的生丝价格出现一定幅度的上扬,林铄控制的桑蚕养殖业每年的蚕茧产量已经能达到十二万担左右。由于不断进行改良,随着优质蚕种的推广,林义庄丝厂所产厂丝一直售价较高,这年的生丝出口竟然能获利六百万两以上。

    机器厂生产的三轮车给了林铄一个惊喜,这种由自行车和黄包车结合起来的东西一出现就以其省力、快捷的特点在各大城市成为公共交通的主力,大有完全取代东洋车的趋势,每辆售价高达120元的三轮车成为各地车行和有钱人家的抢手货。

    每月一千多辆的销量在这个年代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而每月五、六万元的利润更让机器厂总办王寿昌乐得合不拢嘴,要知道即使一台大型龙门铣床或是大型立式镗床也不过售价三千多元,机器厂每月光生产自行车和三轮车的利润已经足够买进三、四十台新式机床。

    上海的华俄道胜银行三楼,黎承恩将一张纸条递到银行大班纳留克申手上,俄国人在上面迅速扫了一眼,然后抬起头问道:“消息确实吗?”

    黎承恩说道:“从战争开始到现在,难道我们提供的情报出过什么差错吗?”

    “哦,不、不,只是事关重大,每次都要确认一下。”纳留克申笑道,伸出手来拍了拍黎承恩的肩膀,“你干得不错,我想很快你就会晋升为华俄道胜银行上海分行的总买办。”

    “谢谢!不过提供情报的人想麻烦贵使将一句忠告转达给旅顺的舰队总司令,如果在旅顺港的俄国舰队无法顺利冲破rì本人的拦截抵达海参崴的话,最好的结果是往南跑,那样虽然会被暂时解除武装,但总归还是能为帝国保存下一些战舰。”黎承恩继续说道。

    纳留克申看了黎承恩一下,“嗯,这份好意我会转达的!”

    看着黎承恩离去,纳留克申又仔细将那纸条看了一遍,然后用火柴将它点着,看着手上的纸条化为灰烬,他呆呆地站了几分,之后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外衣穿好,又戴上礼帽,手里柱着文明棍离开洋行。

    出门之后,他叫上一辆时兴的三轮车,坐好后用文明棍指着前面不远处对车夫用有些生硬的中文说道:“俄国领事馆!”

    此时在旅顺要塞外围,rì本海军正由黑井中佐指挥率领海军重炮队将四门从扶桑号上拆下的240毫米重炮运往靠近港口的山后,然后布置炮兵阵地。

    联合舰队司令东乡平八郎和rì军大本营都意识到要在俄国波罗的海舰队赶到增援之前尽快解决掉躲在旅顺港内的俄太平洋舰队,只有如此,rì本海军才有最终取胜的机会。否则,一但俄国增援舰队赶到,已经损失了八岛和初濑两艘战列舰的联合舰队无论如何都不能抵御俄国两大舰队的夹攻。

    为此,以乃木希典为司令官的rì本第三军又重新编成,对旅顺要塞准备发动新的攻击。东乡认为不必完全攻占整个要塞,只要能攻占一、两个能够观察到港内情况的高地,在那建立炮兵指挥所,指示舰炮和港外的重炮对港内的俄舰进行shè击,就能使俄国人陷入绝地。但固执的乃木根本不听海军的劝告,依如故我地发起他效果不大的人肉攻击。

    东乡无奈,只好下令让黑井指挥海军重炮队对港内进行盲shè,以期能将俄舰赶出防卫严密的旅顺。

    rì本人的行动终于有了结果,俄皇下令由舰队代理司令维佐夫特率整个舰队前往海参崴。胆怯的维佐夫特不得不听从沙皇的命令,同时还向舰队高级军官转达了上海总领事阔雷明发来的建议,如果突围失败,舰队最好是向南逃脱。

    8月10rì黎明,天还没亮,维佐夫特率领俄太平洋舰队驶离了旅顺港,东乡平八郎的“打草惊蛇”战术终于取得成效。守候在港外进行监视的rì本驱逐舰白云号见到维佐夫特的旗舰皇太子号一马当先,其后是五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和十几艘驱逐舰、鱼雷艇、辅助船等,浩浩荡荡驶出了港口,立即发报向守候在圆岛的东乡主力舰队报告了情况。

    东乡平八郎立即命令主力舰队开始起锚进行拦截,同时通告附近的巡洋战队和驱逐舰编队向目标方向集中。

    由于战舰停在港内长时间不进行启动,维佐夫特的旗舰皇太子号刚驶出港口,主机就出现故障,经过抢修后,总算是恢复了航速。但随之它的舵机又失灵,在旗舰修复之前,整个舰队只好在原地等待。

    黄海海面上,秋高气爽,天气晴朗。

    维佐夫特站在舰桥紧皱眉头,这种意外的情况让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情况不算很严重,一个多小时后,锈住了的主机终于恢复正常,俄国舰队又重新开始行动,航向正东。而东乡率领的rì本主力舰队也驶向俄舰队的前方。

    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两支舰队相距约十海里在海面上相遇。

    维佐夫特命令舰队向左转向,尽可能回避与rì军交战,试图摆脱rì本舰队,两支舰队相向而行。而东乡则怕俄军又缩回旅顺,命令舰队继续直行,等到两支舰队处于平行位置时,这才命令舰队进行90度转向,以切断俄军退路。

    而维佐夫特则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令舰队全力向海参崴方向前进,他的目的则是尽可能安全地将舰队带到那里,双方的距离反而拉开一些。

    东乡见此,为了和俄国舰队保持接触,再次命令舰队转向,rì本舰队斜插向俄国舰队,双方的距离再次接近。事到如此,维佐夫特显得不再胆怯,升起信号旗命令舰队准备迎战。

    下午一点多,两支舰队相距大约8000多米,位于俄舰队前列的皇太子号和列特维赞号首先瞄准三笠号进行试shè,rì本舰队随即进行还击,rì俄黄海海战拉开序幕。

    东乡的舰队对俄太平洋舰队并不占优势,由于在旅顺封锁战中不幸损失了两艘战列舰,本来就实力稍逊的联合舰队只剩下三笠、敷岛、富士、朝rì四艘战列舰和靠着英国人帮忙在战前硬从阿根廷海军手上抢购的chūnrì和rì进号两艘排水不到八千吨的装甲舰,论主力舰的数量,俄国人还要强一些。

    但rì本人已经没有退路,他们一定要在俄国波罗的海舰队赶到之前将太平洋舰队消灭,否则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战败的命运。

    rì本人上来就拉出拼命的架式,但维佐夫特却没有和rì本人死磕的打算。

    炮战开始,东乡命令舰队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祭出在英国留学时学到的法宝:T字形战法,要抢战俄国纵队的前面。谁知维特佐夫根本不理他这套,下令俄舰队一面开炮一面向右转向,他估计自己的舰队差不多能冲过rì本舰队的围堵。

    东乡以为俄国人又想往回逃往旅顺,于是又命令舰队转向180度准备堵,谁知道俄国舰队又调头直往东南方向,东乡这时候才意识到维佐夫特的俄国舰队不是出来和他决战的,这是要向海参崴方向逃跑!

    但此时两队的距离已经拉开到13000米以上,维佐夫特命令他的舰队保持在十四节以上的航速,按照他的计算,在天黑之前rì本人已经不可能追得上他。

    后面的rì本联合舰队司令东乡平八郎和舰队参谋秋山真知也傻了眼,此时两支舰队相距差不多八、九海里,但要追上这段距离没有十多个小时根本没有可能,rì本舰队虽然航速较快,但也比俄国人主力舰快了不到一节。

    东乡几乎是绝望地带着联合舰队在后面发疯似的追赶,天见可怜,下午5:30分,rì本人居然神奇般地赶到了俄国人的前面。

    原来俄国舰队里面几艘航速较慢的老舰和在旅顺舰体受损的列特维赞号拖累了整支舰队的速度,维佐夫特是个极不合格的指挥官,缺少一种壮士断腕的果敢,根本没有考虑是否该放弃这几艘要命的老爷舰而将大部分主力顺利地带到海参崴。

    结果盆盆罐罐都想要的维佐夫特就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在山东半岛荣成角以北约45海里的地方,两支舰队再次展开炮战,俄国舰队殿后的波尔塔瓦号首先用后主炮向rì本舰队领先的三笠号开火,凄厉的尖啸划过海面,可怜的三笠号上传来猛烈的爆炸声,第二轮战斗开始。

    维佐夫特在皇太子号上打出“向南突围”的信号,俄舰队开始转向,正好将火力全都集中在领先我三笠号身上,倒霉的三笠号一上来就遭受重创,几乎陷入瘫痪。

    战斗愈加激烈。

    下午6点左右,皇太子号的舵机在关键时刻再次出现故障。俄国人悲惨的一幕再次出现,从浑身冒火的三笠号上发shè的两颗305毫米炮弹直接命中皇太子号的舰桥,指挥塔内一片狼藉,俄舰队司令维佐夫特少将及参谋人员当场被炸死。

    失去控制的皇太子号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吓得后塞瓦斯托波尔号和波列斯维特号纷纷躲避,俄军阵形顿时大乱。

    接替维佐夫特指挥的乌赫托姆斯基在波列维斯特号上挂出信号旗,带头转向旅顺港,但由于波列维斯特号上的两根桅杆都被炸断,只好在舰桥上打出信号,但在浓烟滚滚的战场上根本无法能看清。

    俄军失去指挥,在rì本人的围攻下开始四处逃窜。

    天渐渐黑了下来,落在后面的列特维赞号成了联合舰队重点照顾的对象,俄国人似乎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反而沉下心来,回头勇敢地与rì舰展开搏斗,以期掩护己方主力战舰安全撤离。

    列特维赞号周围硝烟弥漫,浑身冒着黑烟,法国人的造舰技术看来比俄国人好得不是一点半点,这艘遭到重创的战舰依然顽强地浮在水面。就在rì本人以为这艘俄国战舰将会被击沉的时候,巡洋舰分队的指挥官雷申斯特恩少将见到战列舰列特维赞号身处绝境,冒险率领手下的三艘巡洋舰阿斯科尔德号、帕拉达号和狩猎女神号勇敢地冲进战场,对列特维赞号施以援手。

    此时一直没有参加战斗的巡洋舰诺维克号也带着俄国驱逐舰队出现在了联合舰队主力前方,天sè已暗,如果俄国驱逐舰趁夜发动鱼雷攻击,后果将不堪设想。东乡立即下令舰队脱离战场。

    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列舰队大对决宣告结束,令人意外的是双方互相命中的炮弹并不少,但谁也没能够击沉对方的那怕一艘主力舰。敏锐的英国人在分析了这场海战的详细情报后得出在厚重的装甲保护下,二级主炮已经不能够对敌方主力舰只构成致命的威胁,海战的优劣将取决于双方主力舰船只拥有的主炮数量的结论。

    这直接促使英国人下定决心开始开工建造出世界上第一艘全重型火炮战列舰——无畏号,也宣告了海上争霸巨舰大炮时代的到来。

十八、教育

    俄国太平洋舰队在黄海海战后跑得满世界都是,波列维斯特号等四艘战列舰返回了旅顺,皇太子号战列舰和一艘驱逐舰及一艘辅助舰跑到了青岛,最终被德国人解除了武装。有两艘驱逐舰跑到芝罘(烟台),巡洋舰帕拉达号居然一口气跑到了马尼拉,其后被美国人扣留,战场上受损严重的列特维赞号和巡洋舰阿斯科尔德号、狩猎女神号及两艘驱逐舰则跑到了上海。

    按照中立条约,清zhèng fǔ有权要求避难的俄**舰限期离境或是将其解除武装之后进行扣押,但鉴于逃入烟台港的俄**舰在解除武装后清zhèng fǔ不能提供有效的保护,被追踪而来的rì本军舰强行拖走,俄国公使雷萨尔担心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逃到上海的俄**舰身上,立即照会清廷外务部要求上海方面能按中立条约办理,同时电令驻上海总领事阔雷明尽可能与上海道台袁树勋进行交涉,必须确保俄舰的安全。

    上海道袁树勋又感到头疼,这种与洋人交涉之事,办得好了能得到朝廷的重视,很快就会得到晋升,但如果引起纷争,那离下课也为期不远。

    在12rì数艘俄舰抵沪后,袁树勋立即按国际公约的规定,要求俄舰必须于24小时内离境,否则将按照中立条约,各舰立即解除武装,由清zhèng fǔ出面进行扣留。

    但俄领事阔雷明则于13rì回复,根据清zhèng fǔ颁布的局外条规的相关内容,拒绝拆除军械,表示俄军舰因受伤进口修理,不受24小时的限制,只同意在俄舰修峻之后24小时内出口。

    对于俄方提出的待战船修峻后24小时再出口的解决方案,rì本坚决反对,认为中国如准俄舰尽行修理,足以恢复其战斗力,有悖中立条规允战国兵船止能行驶至最近口岸的规定。rì领事小田切万寿奉rì本zhèng fǔ令,照会袁树勋,提出以下解决方案:或令俄军舰立即出口,如不愿,则不许修理,并起卸一切军器、子弹、紧要机器,停泊口内,直至战毕。表示若不能就以上两方案择一而行,rì本将采取适当手段,自行解决,由此引发的事端,概由中方负责。19rì中午,rì本又向上海道面交照会,要求俄舰修期减至二rì方为妥当,指出如中国准其尽行修理,rì本将自行采取适当手段加以解决。

    在rì本人的压力下,沙俄zhèng fǔ最终同意将军舰上的武器拆除,按照中立条约的规定由中方出面对俄舰予以扣留。

    现在整个东亚,能够容纳一万三千吨的战舰进坞修理的船厂只有五个,其中两个属于俄国人,一个在旅顺,另一个在海参崴,但现在都在rì本人的封锁之下。另有两个刚刚建成的一万五千吨船坞属于rì本海军部下属的横须贺造船所和吴港海军工厂。另一个拥有这样船坞的就是林铄开办的沪东造船厂,而德国人开办的青岛造船厂规划中的一座一万五千吨的浮船坞还未建成。

    rì本人在全力支持重工业的发展,其钢铁工业和造船业不仅能获得免税的优惠而且能得到zhèng fǔ的奖励资金扶持,在这种举国体制的支持下,rì本的重工业获得长足的发展,rì本的钢铁年产量已经接近二十万吨,已经远远超过了中国。

    虽然清zhèng fǔ也意识到了鼓励工商业的发展,但却是漫无目标,毫无目的xìng和计划xìng,这一点林铄也无可奈何,一人之力怎么也比不上一国,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力缩小两国在发展中的差距而已。

    让林铄稍微感到欣慰的是,至少现在没有人会再阻碍自己开矿办厂,而且朝廷还规定国内开工建设的铁路要尽先选用汉阳铁厂所生产的钢轨。

    在军舰被解除武装后,俄国人的根据中立条约努力争取,rì本人无奈同意受损俄舰可以进坞修理。战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而受损严重的俄船如果不进行修理,在码头任由风吹水浸,最后报废的可能xìng还是蛮大的。

    英商耶松船厂率先抢到了俄国阿斯科尔德号巡洋舰和格罗苏福意号驱逐舰的修船合约,但对于列特维赞号他们却无能为力,因为耶松船厂此时最大的船坞也只能容纳6000吨的舰船。

    沪东造船厂顺利拿到列特维赞号和狩猎女神号等三艘俄舰的修船合约,合约中修船用费共计六十七万银元,这其中需给俄领事阔雷明四万元的回扣,在除去人工和材料等款项,预计共能净得二十五、六万,这已经足够沪东船厂再建成一座两万吨的大型船坞。

    林铄在抢购汇山码头时顺带从麦边洋行手上接管了四艘老旧的客货轮还有这家洋行手上的三条运输航线:上海到汉口,上海至天津和上海经厦门、香港至新加坡,相比下来,林铄更为重视手上的这条国际航线。

    这不可避免地要与其他外国轮船公司展开竞争,不过好在当初麦边洋行与太古、怡和达成过运价协议,不过是因为麦边洋行规模太小,手中轮船落后又无法更新这才败下阵来。林铄接手后,最初南洋航线的利润还算相对稳定,不过有近期种种迹象表明,雄心勃勃的rì本邮船公司将在rì俄战争后加入到南洋航运的争夺中。

    作为未雨绸缪的措施,也是因为沪东船厂在投产后一直开工不足,林铄决定自己建造两艘五千吨左右的新式客货轮。

    由于国内根本没有建造五千吨轮船的经验,林铄还是决定先从引进开始,由提供船坞建造和设施的伏尔铿船厂负责两艘轮船的设计,为此沪东船厂将支付5000英镑的设计费用。

    林铄数百万银元的船厂设施定单让正在着手在汉堡开办新厂的伏尔铿船厂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资金的问题,所以对于这份来自东方的合约自是极为重视,立即派出了一支由优秀的设计师和工程师组成的小组来到中国。

    当然这期间的花费还得由林铄支付。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近代国家的强盛,永远离不开教育。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在后世已经是公认的真理。

    发展民族工业需要科学技术,需要大量从新式学堂里培养的人才。

    中国近代教育始于1866年左宗棠和沈葆桢创办的福建船政学堂,其后李鸿章于1880年创办了北洋水师学堂,之后于1895年创办了北洋大学堂,这也是中国近代的第一所大学。庚子之后,慈禧太后意识到旧的科举制度已经不能适应国家强盛的需要,开始推行“新政”,鼓励各地开办新式学堂,以培养jīng通近代科学技术的人才。

    在张之洞、刘坤一、袁世凯等富有远见的封疆大吏支持下,废除科举制度已经成为大势所趋。1904年1月,清zhèng fǔ正式公布了管学大臣张百熙制订的《奏定学堂章程》,从而奠定了中国现代教育制度的基础。

    1903年,张謇在林铄的大力支持下,创办了中国第一所师范学校通州师范学校,学校属于中等师范xìng质,主要培养小学教师。课程设置主要有:国文、修身、教育、伦理、算术、物理、化学、历史、地理、博物、图画、手工、体cāo等,基本上适应高、初等小学教学的需要。后来根据需要又增设简易科、测绘科、蚕科、农科和土木工科。此外学校还建立了工科教室、农学教室、农场、博物苑、测绘所等。这些设施已超过了一般中等师范学校的范围,具有大专学校的基本建制规模了。

    张謇极为重视师范教育,他从爱国主义角度明确指出:“yù雪其耻(国耻)而不讲求学问则无资,yù求学问而不求普及国民之教育则无与,yù教育普及国民而不求师则无导,故立学校须从小学始,尤须从师范始。”

    其后,林铄在上海创办了上海高等实业学堂,并在开办沪东造船厂的同时,在杨树浦船厂北段开设了上海商船学校,主要培养工科人才。

    军队自然是他今后立身的根本,林铄接手栋军后,即在崇明岛上开办了栋军随营军官学堂,这些军官生大部分是从台湾内渡的栋军和新楚军官兵子弟,也有一部分来自在江南招收的学员。

    这个时代,各省都开始开办武备学堂,但真正能在今后民国政坛上呼风唤雨的军人集团,一是出自北洋武备学堂的军官生,另外就是留学rì本的士官生。这个时期栋军还没有投入北洋系,林铄只能在江南各省上下打点,在各省武备学堂保送rì本留学军事的名单中挤出一些名额。

    从栋军随营军官学堂中选拔而出的第一批十二名优秀学员按计划应当在1904年前往rì本,不过由于rì俄战争爆发,只能一直滞留在国内,栋军北调滦州后,这批学员驻进上海商船学校补习rì语。由于上海商船学校为留学rì本的学生提供免费的食宿,这一时期,也有不少的国内留rì学生聚集在校内。

十九、暗杀

    蔡元培来找林铄,说他手下爱国学社的十多名学生被租界巡捕房捉了去,请林铄设法疏通关系予以搭救。

    林铄是通过张元济与蔡元培认识的,由于1902年南洋公学发生**,学生们因不满学校当局的管理,纷纷退学。作为学校老师的蔡元培站到了学生一边,带着退学学生离开了南洋公学,从而自己组建爱国学社。

    由于经费困难,蔡元培就通过熟人四处去拉赞助,林铄就是这个时候认识了这位后来著名的学者和教育家。出于对这位“北大之父”的尊敬,林铄给了爱国学社很大的资助。

    爱国学社由于学风zì yóu,加之从rì本回来的吴稚晖等人鼓动,渐渐成了国内第一个“革M团体”,这些人以《苏报》为根据地,不断地鼓吹“排满革命”,章太炎在《驳康有为论革M书》中公然骂光绪皇帝为“戴湉小丑,不辩稻粟”,鼓吹“非得革M,不可不革M”,而邹容在《革M军》中更是鼓动“杀尽满人方罢手”,从南洋陆师学堂退学的章士钊则在报上说革M就是“杀人主义”。

    结果《苏报》被查禁,由于事先租界当局通风报信,《苏报》案主犯纷纷藏匿或是跑到rì本,最终只捉到了自投罗网的章太炎和邹容。清zhèng fǔ想把章太炎和邹容引渡受审,预判了两人“斩立决”,可是租界当局不准。

    最终《苏报》案成了晚清史上颇为奇特又很有代表xìng的一个案件,这是以一国zhèng fǔ为原告,以本国国民为被告,由设在租界的中外联合审判机构“会审公廨”共同审理的特殊官司。

    最终章太炎和邹容两人以诽谤罪被判处三年和两年监禁,经过长达十个月漫长的审判过程,国人从案件的审理中见识到了什么是言论zì yóu和思想zì yóu。

    《苏报》案的审理还彻底的把满清朝廷的虚弱本质暴露无遗,章太炎和邹容两人一举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自此,不管懂不懂得“革M”的人都以谈论“革M”荣,反正也不会杀头,套用鲁迅先生写的一句话就是“连阿Q都要和假洋鬼子争一争革M的资格”。

    这起案件剥去了满清朝廷最后一块遮羞布。

    蔡元培在《苏报》案后躲到了青岛,爱国学社被迫关闭,爱国学社的学生分成了四拨,一批进了林铄创办的上海商船学校,一批去了rì本留学,一部分人进了马相伯开办的震旦学院。其后由于天主教会想把震旦学院变成教会学校,学生们选择了退学,跟着马相伯重组复旦公学。对于这个后世著名的高校,林铄决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沽名钓誉时机,由他提供场地和部分资金,复旦公学在杨树浦原来陈益如试种烟苗的农场开学,林铄和张謇成了复旦公学的主要出资人。

    爱国学校剩下的最后一批人搬到了公共租界的余庆里,继续革M。

    从rì本回来的“横滨暗杀团”成员杨笃生、苏鹏、何海樵等人也移师上海,与他们会合,他们要组建规模更大的“上海暗杀团”。

    蔡元培在青岛躲了几个月后又回到了上海,这位清朝的瀚林现在成了个彻头彻尾的“革M者”,在他的鼓动下,原来爱国学社的张继、王小徐、孙毓筠、刘师培、章士钊、钟观光俞子夷等人都加入到暗杀团中,蔡元培还给暗杀团起了一个比较好听一点的名字――爱国协社,蔡元培成了暗杀团的领袖。

    暗杀团成立,杨笃生、张继、何海樵、周来苏等人前往běi jīng,准备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刺杀慈禧。

    可惜,这帮人在běi jīng呆了半年,却连慈禧的影都没见着,西太后本就深居简出,即使出行,也是一大帮仪仗护卫,哪容得上闲杂人等凑到近前。眼见川资告罄,一行人只得打道回府,返回上海。

    随后暗杀团又在江宁谋刺新任的军机大臣,正在江南巡视为北洋新军捞钱的铁良,也是无功而返。

    这回,他们把目标对准了在上海租界当寓公的原广西巡抚王之chūn。

    王之chūn在当时被称为头号卖国贼,他为了镇压广西民变,不惜引法军入桂,而且将广西的铁路路权和采矿权全都卖给了法国。王之chūn因国人的抗议而被朝廷免去了广西巡抚一职,但还不甘心。

    《苏报》案的始作佣者也是这个王之chūn。

    1904年11月19rì晚,位于上海闹市的金谷香蕃菜馆,象往常一样热闹、嘈杂,忽然一个衣着讲究的胖子在穿着青衫的仆从护拥下,从二楼匆忙跑下,抱头鼠窜。

    一行人逃出了餐馆大门。

    “狗贼,哪里跑!”突然,门前的路人间冲出一位壮汉,一把抓住了正在逃跑的胖子身上的马褂,右手的枪口顶住了胖子的脑袋。后边的随从傻了眼,那胖子双腿一软,似要跪地求饶。

    “卖国贼,我现在代表四万万中国人对你执行枪决,去死吧!”壮汉一声高喊,随后扣动手中的枪机。

    金谷香门前的路人吃惊地看着这一幕,有人认得那胖子,禁不住叫好:那不是王之chūn那个国贼吗?该杀……

    咔!

    枪声没响。

    哑火了?开枪的好汉意识到出了点问题,抽回抓着王之chūn的左手拉动枪机,上膛之后,再扣,还没响!

    已经闭上双眼等死的王之chūn终于醒悟过来,挣脱了那好汉的控制拼命向自己的马车跑去。“救命啊!”王之chūn钻到马车底下大声呼救。

    王之chūn的手下也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把好汉按到了地上,那支破枪也被夺去。

    大批印度巡捕闻讯而来,口中的哨子声响成一片。

    好汉被巡捕们带到了巡捕房,巡捕带着王之chūn及其随从进到金谷香指认刺客的同伙,同来的暗杀团其他人混在人群中弃枪逃走。

    刺杀虽然失败,但开启了革M党暗杀的先例:汉jiān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拿着那把破枪指着王之chūn的好汉叫万福华,一时成了人们称颂的英雄。

    章士钊是自投罗网。

    万福华被捕,他去到巡捕房探望,对于位于四马路上的公共租界总巡捕房,他倒也轻车熟路,当初《苏报》案时,他没少去探望在关在里面的章太炎和邹容。

    但他根本没想到这次跟前次不一样。

    《苏报》的时候,英国总巡捕认为爱国学社的反清演讲宣传是合法行为,公民的言论是应当受到保护的。当时巡捕房对这些革M党可以说是睁只眼闭只眼,你就是从他面前走过,也只当是没看见。

    章士钊以为这次还和上次一样。

    但这次真不一样。

    万福华手拿凶器,持械杀人,这可是严重的刑事案件。

    万福华是条好汉,声称刺杀王之chūn完全是出于个人义愤,对于王之chūn指认的同伙概不承认,余话绝不多说。

    巡捕房正因万福华不开口,追查无门,但王之chūn指认还有同伙,正在发愁。

    章士钊一大早就自动送上门来。

    巡捕们立即扣押了章士钊,随便一问,章士钊随口就说出自己住在庆余里8号。

    章士钊自己的住处藏着章太炎、邹容的《革M军》和刚刚印刷出来的陈天华所著《猛回头》、《jǐng世钟》等数千册,他有自己的苦衷,但却把暗杀团的总部说了出来。

    捕头根据章士钊的回答,派华捕和红头阿三共五人,到馀庆里核查。

    于是住在余庆里的暗杀团成员除杨笃生一人跑了出来,其余全部被捉,其中还包括刚从湖南跑出来的华兴会首脑黄兴。

    好在租界当局和大清官员不怎么沟通,王之chūn虽然向上海道袁树勋检举这些被租界当局捉住的革M党,袁也曾向租界当局交涉过要引渡这些革M党受审。好在这些党人吸取了《苏报》一案的教训,大都用的是假名。

    租界当局没有发现这些人犯有前科,所以袁树勋也没怎么放在心里。

    逃出来的杨笃生去找蔡元培设法搭救同伙。

二十、光复会

    蔡元培等人刚组织起光复会,其成员包括上海暗杀团成员和浙江的陶成章、龚宝铨等人,不料没过两天,其成员一小半被捉进了巡捕房。

    光复会一成立就出师不利。

    在上海的革命党蔡元培。杨笃生、蔡锷、林长民等人设法疏通关系组织营救,让林铄生气的是他准备送去rì本学习军事的两个预备军官生蒋承越和陶德尧不知怎么也被巡捕一起捉了进去。

    由于万福华一口咬定刺杀行动系自己一人所为,而其他人又矢口否认,租界当局首先把与此案无关的郭人漳、黄兴、刘揆一、陈天华、张继等人释放,可笑的是给黄兴作担保的是上海道台袁树勋。

    黄兴因策动湖南起义因泄密而被悬赏通缉。

    但他编造的身份叫李贵芝,是江西巡防营统领郭人漳的随从。

    郭人漳和黄兴一起在rì本参加过抗俄义勇队,回国后因为祖荫而当上了江西巡防营统领,暗杀团出事那天正好来上海办事,到余庆里找同窗好友杨笃生叙旧,那巡捕房的人才不管是不是大清的军官,也被一同带进了巡捕房。

    郭统领只好自认倒霉。

    被抓的人里面最危险的就数黄兴,若被认出恐怕只要移交给清zhèng fǔ就会被立即正法。

    在审讯时,郭人漳自告奋勇,说这人是我的随从。

    杨笃生去找到寿州知县自己湖南的同乡龙漳,这位大清的知县却同情革M党,找到袁树勋为郭人漳作保,袁树勋也没多想,就给租界方面打了招呼。

    我大清的军官怎么能是革M党呢?

    有袁大人担保,租界方面很快放人,黄兴跟着郭人漳后面有惊无险就走出了巡捕房。

    其余被捉的光复会成员陆续都被放了出来。

    万福华被判十年监禁,被牵连的周来苏以“妨害治安罪”被判入狱一年半,因为抓他的时候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手枪。

    林铄手里举着本花名册在训斥被放出来的蒋承越和陶德尧,租界的华捕基本都被林铄买通,见这两人说是栋军水师营的人后,怕此事与林铄有什么牵连,就把光复会的花名册藏了起来,然后送到了林铄手里。

    蒋承越和陶德尧被取消了派往rì本留学资格,林铄怕这两个冒失鬼到rì本后在革M党的鼓动下又惹出什么事来。实际上两人无辜得很,他们两人被王老师派去找杨笃生取一本资料。杨笃生从一本rì本出版骗子书中发现了传说中的“炼金术”,饱受经费困扰的革M同志们深受鼓舞,王老师让他们把书取来,准备按照书上的方法做实验。

    王老师就是王小徐,这位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专业是电学物理,现在商船学校任物理教师,也被蔡元培鼓动加入到了暗杀团和光复会中。

    林铄觉得自己有必要找蔡元培好好谈谈,爱国学社的老师和学生都是这个时代的jīng英,如果都被鼓动去搞暗杀,实在有点太可惜了。

    蔡元培和俞子夷应约到了沪东船厂,刚从巡捕房出来的章氏兄弟也硬着头皮跟着过来,他们怕林铄这个“狗官”会对蔡先生有所不利。

    沪东船厂三层巴洛克风格的办公楼内,往窗外望去,多半个船厂就可收入眼底,南侧是机器厂和锻造厂,由两条轻便铁路与北部的一排船台相连,再往北,就是沪东船厂相连的四座船坞。其中2号船坞中海天号巡洋舰正在进行维修,再远处的四号船坞和船厂码头,几艘俄**舰正在被拆除武器。

    而不远处的黄浦江面上,三艘rì本军舰正在监视俄舰的武备拆除情况,林铄让几个人到窗前用放在那里的八倍望远镜仔细观看着rì舰的情况,特别是靠近浦东的那艘军舰。

    “看懂那艘舰了吗?”林铄部道。

    蔡元培和俞子夷不明所以,章氏兄弟却是学军事的,很快就认了出来那艘显得老旧的铁甲舰,“那是北洋水师的镇远号!”章陶严满脸怨愤地说道。

    林铄点了点头,“rì本人在威海虏去镇远舰后,连铭牌都懒得更改,这艘原来北洋水师的骄傲如今却挂着rì本海军旗在黄浦江耀武扬威,这不摆明是在羞辱国人么!各位在往南看,那一大片码头属于rì本邮船株式会社,它边上是原来盛宣怀的华盛纺织厂,现在已经被rì本人收购,生意兴旺得很,虽然现在由于rì俄战争,输华的rì本纱、布减少,但rì本人在上海的纱厂照样在大赚中国人的钞票,见此情景,诸君有何感想?”

    “汉jiān,人人得而诛之!”xìng格急躁的章陶严紧握双拳。

    “整个上海经营rì本产品的买办和商人超过了2万人,你杀得过来么?”林铄笑道,章士钊现入沉思,在巡捕房这两个月他饱受指责,思想变化很大,也想得最多。回顾往事,认为因自己幼稚,连累了同事,心生内疚,又感到个人能力有限,他从激进的立场改变为求学救国,决心从此发愤学习。

    “这是一个已经失去了自我的民族,先生在同学中倡行思想zì yóu,唤醒民族觉悟没有错,但搞暗杀……”林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血腥和暴力会对社会造成很大的损害,而我们这个民族实际上已经很脆弱,承受不了太多的波折。”

    “250多年了,难道我们还任由建虏继续骑在我们头上么?这个国家只会越来越落后。”蔡元培想了一下说道。

    “不允许?好,就算现在满洲人倒了,由谁出面来掌管这个国家?”林铄问道。

    “我们有议会,西方那样的议会!”俞子夷说道,这些事情他曾考虑过。

    “很好,若是有人不听你们这个议会的怎么办?”

    “我们还有革M军!”章陶严道。

    “好啊,你是革M军,我也是革M军!大家都是革M军,我干吗要听你的,为什么你不听我的命令?你有议会,我也可以组一个议会呀,我干吗要服从你。这样的结果你想到没有,大家都认为自己有理,结果大家都在扩充手上的军队,只好你打我,我打他,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国家四分五裂,国内出现一堆大军阀和小军阀,犹如唐末的藩镇,割地为王。”林铄越说越严厉,“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力和地盘,每个人都在拼命扩充自己的军队,现在连一镇兵都养活不起的省份到时会有三个镇、五个镇的军队,没有钱怎么办?只能是收刮民财,结果是推翻了满人的统治,结果却弄得民不聊生,工商凋蔽,还不如现在的封建王朝!”

    林铄显得很激动,实际上他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的痛苦历史。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沉思,这些事情原先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行严,你在江南陆军学堂上过学,知道现在北洋养一镇新兵得用多少银子?”林铄觉得气氛有点凝重,想换点稍微轻松些的话题。

    “好象是一百六十万两。”章士钊说道。

    “比如我是江苏的军队,你是浙江的,咱们都想争上海这块地盘。上海有钱啊,每年的税收能养两镇军队,而我手上有三万人,你只有两万,但你却舍不得放弃上海这块肥肉,怎么办?”

    大家谁也没说话,情形明摆在那里。

    “所以,革M不是大家想象那么简单的事情,仅仅是推翻一个王朝就完事了,还要建立一个新的国家,现在中国的形势比明末还要险恶,明朝时北边只一个建州,若没有李自成等人的内乱,决不可能亡国。但现在,英、法、德、rì、俄,列强环伺在侧,中国一内乱,它们马上就会扑上来。一个四分五裂的中国是它们最愿见到的,中国太大,谁想一口独吞,恐怕都没那么好的胃口,庚子国变,中国之所以没有被列强瓜分,实是由于列强互相牵制的结果,如果分成五、六块,列强一人吃一块,恐怕这才是它们最想要的结果。”

    “蔡先生,您要办学校,开启民智,进行鼓动宣传,我全力支持。但要搞暗杀,恕我一文不出,且很有可能会奉命捉拿各位,我也自己的利益和打算。话就说到这,请各位珍重!”

    一行人默不作声出了沪东造船厂,走了一阵,章陶严又掉头往回走。

    “你干什么去?”章士钊拦住了他。

    “我要去他身边,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如果甘做满人的走狗,我第一个先除掉他!”陶严挣开了他的双手,飞快地向前跑。

    章士钊还想再追,蔡元培拦住了他:“由他去吧,林安华不会拿他怎么样,这个人我很了解。”

    天上下起了雨,章陶严在雨中站了足足三个小时,林铄终于答应收下了他,而且还把他留在身边,放出去还真不放心,因为这小子太能惹事了。

    刑期将满的邹容因长时间营养不良和心情抑郁而生病,再加上不肯屈服而受到狱卒的折磨,含恨病死狱中,这年他刚满二十岁。一同服刑的章太炎闻讯赶来,抚尸痛哭,哀伤至极。

    从rì本赶回的好友刘季平冒着危险,将邹容的遗体安葬在了自己家乡上海华径的黄叶楼侧。蔡元培率光复会三十余人前往华径祭奠,在邹容墓前宣誓推翻满清王朝的统治,凄风苦雨中,光复党人开始了艰难的反清历程。

二一、给德国的礼物

    沪东造船厂,林铄抬头问刚进来的徐建寅道:“仲虎先生,德国人的设计做完了?”

    徐建寅道:“是的,他们预订了一周之后回德国的船票,商船学校的首批十五名赴德学员也都准备好了。”

    “那正好,我这有点东西想让他们看一下。”林铄说罢,叫徐建寅的助理去请伏尔铿船厂的那位设计师过来。

    林铄见到施特莱切后显得很热情,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关于船厂派人员去德国学习的事情,随后招呼德国人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施特莱切先生,我这里有几份军舰的设计方案和草图,你先看看。”说着将摆在桌面的几份图纸摊开。

    施特莱切走过去,粗粗瞄了两眼,见是几张军舰的三视图,上面用英文标注了一些说明,他有些疑惑地看了林铄一眼。

    “哦,这是美国人最新的南卡罗莱纳号战列舰的设计方案,另一个是备选的一种装甲巡洋舰设计。由于国会迟迟不批准新的战列舰建造计划,美国人在向清国海军推销这种新式战舰。这其中有些设计相当有意思,您先仔细看一下。”林铄解释道,这种理由是他事先早就想好的。

    施特莱切坐到椅子上开始看起设计说明,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美国人的工业能力虽然很强,但其海军确实让人不敢恭维,而且与德国人相比,美国人制造的东西还是略显粗糙了点。

    但刚看到线图,施特莱切脸sè不由凝重起来,不知不觉间身体都埋在了图纸上。

    林铄见此,不由微微一笑,不愧是大船厂出来的设计人员,见多识广,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这份设计的与众不同之处。他提供的草图一共三份,分别是战列舰、装甲巡洋舰和轻巡洋舰,三艘军舰都与众不同地采用沿中轴线布置的统一口径的主炮,这在无畏舰真正下水之前,堪称是革命xìng的设计。

    对于统一口径主炮的概念,其实早在1901年就有人提出过这样的方案,其后在1902年到03年这种讨论已经很多,想象力极为丰富的意大利设计师们首先提出沿中轴线布置统一口径的全重型主炮的方案。但真正着手设计,还真要算美国的南卡罗来纳级战列舰,早在1904年初美国海军部就向国会提交了“南卡”的建造方案,不过这一计划却一直没有得到国会的批准。

    直到英国的无畏号建成下水之后,使得世界上所有的老式战列舰都变得过后,这时美国国会才批准了南卡罗莱纳级两艘“无畏”舰的建造计划,而此时英国人已经建造了三艘无畏舰。

    伏尔铿造船厂自从在老哈克去逝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象他那样杰出的舰船设计大师,现在海军部长期合作的造船厂已经扩大到六家,而且象基尔海军造船厂、不莱梅的rì尔曼尼亚和汉堡的布洛姆福斯这几家造船厂规模都已经超过了伏尔铿,这也是这家船厂要迁往汉堡的主要原因。

    施特莱切很快看明白了这几份图纸关键的地方:都是统一口径的主炮,沿中线布置的四座背负式双联装主炮塔,这样在以侧舷接敌时,始终能发挥出最大火力,这样做比在舯部布置布置炮塔的方式能节省两座炮塔的重量,这对于一直受到排水量困扰的舰船设计师来说,能让他在同样排水量的情况下使军舰装备更大口径的火炮和更厚的装甲,这也意味着在同样排量的情况下设计出来的军舰最强。

    这点对于正在受到海军订单困扰的伏尔铿船厂来说,尤为重要,这意味着如果德国海军设计部门采用了伏尔铿的设计,船厂就会获得尽可能多的订单。

    而且对于施特莱切本人来说,如果他主持设计的军舰被德国海军采用,这不光意味着巨额的财富,而且随之而来的是荣誉和名声,至少能成为海军设计部门的主要设计师,当然也有可能获得首席设计师的称号。

    施特莱切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抬起头来看向林铄,“看到这些图纸深受启发,但不知您这是为什么?“

    “我们不相信美国人的造船技术,但对于德国则不一样,我们曾从德国买过很多军舰,而且xìng能都很优良。我想这样的军舰如果是德国人建造的话,也许大清海军会很感xìng趣。这当然主要指的是那两款巡洋舰,您知道大清海军正在重建,如果购买战列舰有很大的困难,这主要是会引起rì本人和英国人的反对。”林铄将话题转向另一方面:“我们将派出学员到伏尔铿去学习,我希望他们一部分人能参加到新军舰的设计工作当中,我们很需要这方面的人材。”

    施特莱切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不大,我可以将几个人安排成我的助手。”

    “好,一言而定!”林铄笑道:“祝你们旅途愉快,也祝愿新的装甲舰能尽快建造出来,到时我会邀请大清国的海军司令一起去见识一下您所设计出新式战舰!”

    被林铄鼓动起来的施特莱切干劲十足,在回国的客船上即开始了新军舰的设计准备,他选择从装甲巡洋舰开始,因为在“卢恩”级装甲舰之后,帝国海军正在计划建造新一级的装甲巡洋舰。

    德国人的工作效率确实很高,回到德国后,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施特莱切就完成了新式装甲舰的设计工作,这艘设计标准排量在13000吨的装甲舰计划安装四座双联装240毫米主炮,这已经是较早时期德国战列舰的标准配备。

    施特莱切和伏尔铿船厂的总经理鲁道夫找到了帝国海军办公室设计部门的主管迪特里希。这位德国海军的首席工程师立刻被施特莱切的设计给迷住了,新型装甲舰的设计解决了许多原来舰船设计者们倍受困扰的问题,在火力和防护方面取得了革命xìng的成果。

    迪特里希在仔细计算了设计图上的数据后,立即叫停了正在进行的沙恩霍斯特级装甲舰的设计,然后写后写出一份详尽的说明书,并亲自带着图纸找到了海军大臣提尔皮茨,告诉他可能需要对国会已经批准的装甲舰建造计划进行重新的评估和设计。

    提尔皮茨在1897年被德皇威廉二世任命为海军大臣,在他的努力下,德国海军到1903年已经拥有了19艘战列舰、8艘装甲舰和40多艘巡洋舰,一举超过法国成为世界上仅次于英国的庞大海上力量。

    人类自从进入二十世纪,工业技术的进步带来的各种创新和变革越来越多,这些都对海军海军的战略和战术思想产生深远的影响,而作为德国海军的最高领导者,提尔皮茨也意思到这样一个事实。

    但在海军新技术的应用上,提尔皮茨受到几个方面的困扰。其一是海军技术rì新月异,发展太快,许多新造的军舰甚至在下水之前就成为“过时货”。其次,新技术的应用有很大的风险,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花费,而在没有经过实战检验之前谁也无法保证这些投入就一定对提高军舰的xìng能有一定的作用。另一个方面海军的发展一直受到预算经费的制约,提尔皮茨对于新技术的采取审慎而保守的态度,所以德国海军相比于德国工业技术能力而言,对于海军技术进步的影响确实让人乏善可陈。

二二、不一样的装甲舰

    “阿尔弗雷德,你为什么有这么疯狂的想法?”留着一脸大胡子的提尔皮茨看完迪特里希亲手递交的《关于中止德意志级战列舰建造申请及重新修订装甲舰S号和N号舰的设计说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帝国海军的首席设计师,“只是因为这些还未经过实验的设计图?”他指着桌面上的几捆图纸说道。

    “是的,从理论上来说,这应当是一种革命xìng的设计,无论是武备、防护和动力系统的应用都堪称新奇。我已经仔细计算过此型装甲巡洋舰的各项数据,此舰无论是火力、防护还是机动xìng方面,都超出已经完成设计的沙恩霍斯特号装甲舰太多,甚至要强于在建的德意志级战列舰。”

    提尔皮茨翻看着图纸,伏尔铿造船厂设计说明上提供的数据可以说很诱人,但有些地方却让他感到不满:“在甲板前后方要建造两座炮台用来升高炮塔?这样布置的可靠xìng从来没有经过试验,对于整体重心和航行的稳定xìng有多大的影响?动力为什么选择使用蒸汽轮机,那东西只是在驱逐舰上进行过实验,虽然效果不错,但从没有在大型军舰上装备的先例。还有,竟然取消了撞角,岂有此理!”

    “将军,由于火炮技术的发展,双方的交战距离都已经在7000码以上,我不认为取消撞角有什么不妥。这种东西会妨害军舰整体的装甲防护强度,而且在海战中撞中自己人的几率似乎要远远大于撞击敌舰。”迪特里希沉声说道,提尔皮茨的固执和守旧让他很是生气,“如果不装备汽轮机,军舰将无法达到设计要求中的25节航速,对于蒸汽机的缺陷我想您也是很清楚,为什么德国海军总要跟在英国人的屁股后面,不能第一个在大型军舰上装备蒸汽轮机?”

    “我们的预算有限,你能保证这艘战舰制造出来不会成为一个造价高昂的废物?国会好不容易通过了海军预算案,我们不能因为一点新奇的玩意就影响到了海军的战列舰建造计划,我不同意对预算进行修改。”提尔皮茨将拿在手中的报告还给了迪特里希。

    迪特里希感到十分失望,提尔皮茨不是一位具有创新jīng神的领导着,他对于新技术的应用一直持反对态度,还一直沉浸在舰队决胜的旧时代中。“那我只好将这个方案交到皇帝手上,由他来做决定!”他扔上这句话后起身告辞。

    “你为什么去找那个自以为是,喜欢对海军进行指手画脚的人?就算那个蹩脚的设计师同意这个愚蠢方案,我也不会执行!”提尔皮茨拍着桌子咆哮道。

    迪特里希先找到了刚从美国回来的海因里希亲王,向他仔细陈述了新式战舰的设计思想,并通过亲王让他把新战舰的设计说明提交给德皇。海因里希亲王最近刚被晋升为海军上将,主管公海舰队,虽然他不赞成提尔皮茨挑战英国的海军计划,但却对伏尔铿船厂提供的新式战舰设计方案表现出了足够的兴趣。

    做为一名海军指挥官,新式战舰的火力配置足以引发他的热情。

    海因里希答应尽快将新的战舰设计方案呈交到德皇面前,并尽可能说服威廉二世接受这个方案。

    就在这段时间,提尔皮茨还是下令由威廉港的皇家造船厂开工建造德意志级战列舰的三号舰汉诺威号,这让迪特里希和海因里希亲王都很无奈。

    新的军舰设计方案终于交到了德皇的手上,这让做为业余军舰设计爱好者的威廉二世内心十分欣慰,这是海军设计部门第一次将军舰的设计方案上交给英明的皇帝陛下审阅裁决,在此之前他们总是嘲笑皇帝提出的设计方案尽管十分完美,但唯一的设计缺陷就是不能浮在水面上,让威廉二世感到十分受伤。

    皇帝陛下对于来自伏尔铿船厂的方案十分感兴趣,因为这艘军舰的设计很合乎他的胃口,似乎很能满足他此前提出的“高速战列舰”要求。

    为此他甚至召见了迪特里希和这艘军舰的设计者施特来切,当面仔细地聆听了两位军舰设计师所作的设计说明,最后德皇决定支持新军舰的建造,并将原来的标准排量设计提高到15000吨。“这就是我所提到过的理想的战列舰,那不是因为我的错误,而是因为海军设计局的愚蠢,设计不出这么优秀的战舰!”皇帝陛下首先不忘自我表扬了一下他的远见卓识,然后拍着两位设计师的肩膀说道:“为了表彰你们对帝国海军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在新式战舰的下水仪式上,我会亲手为两位颁发一枚勋章!”

    虽然德皇在极力推动新式战舰的建造,但这遭到以提尔皮茨为首的海军部的强力抵制,作为海军部长的提尔皮茨甚至以辞职相威胁。没有海军部的支持,变更设计后的追加预算案也很难在议会通过。

    威廉二世不屈不挠,下令停止德国海军所有新式军舰的建造工程,你们不同意我的方案,我就不让你们再开工建造新的军舰,看谁耗得过谁?最后提尔皮茨不得不屈服于皇帝的压力,只能召集海军设计部门和舰艇指挥官一起讨论建造新式军舰的可行xìng。

    最终海军部同意将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瑙号、西里西亚号和赫尔斯坦因-石勒苏益格号四艘军舰按新的建造方案重新设计,在德皇的要求下,重新设计的沙恩霍斯特级装甲舰标准排水量达到16500吨,装备有8门40倍口径254毫米主炮,双联装背负式主炮塔分置于前后甲板,舯部装备有10门单装152毫米副炮,动力装置采用26台新式水管燃煤锅炉,4台23000马力三胀式蒸汽机,4轴推进,设计最高航速为24节。

    四艘装甲舰与英国的无畏号战列舰几乎同时开工建造,但相对于英国人只用了一年就建成了无畏号战列舰的速度,德国人由于在使用新技术方面显得小心翼翼,沙恩级装甲舰的建造工程一再拖延,直到1908年3月才首先将3号舰西里西亚号交付德国海军,此时英国人已经建成了五艘无畏舰,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

    沙恩级各舰最初的称谓是快速战列舰,当其交付海军时,英国的新式无畏舰排量已经超过了23000吨,德国人又将其改称为装甲巡洋舰,不过这级装甲舰的火力和防护水平都远远高于英国人同期建造的勇士级和米诺陶级装甲巡洋舰。

    后世的海军史评论也指出极力推动沙恩霍斯特级装甲舰的建造是德皇在干涉德国海军事务中所做出为数不多的正确决定之一。

    伏尔铿造船厂得到了其中两艘军舰的建造合同,但他们所期望来自远东的订单却一直没有出现,1907年的大清国哪还有能力购买象沙恩霍斯特号这样一艘标准排水量超过16000吨的大型军舰?

    虽然罗rì斯特文斯基率领的俄国第二太平洋舰队得到了俄国领事提供的rì本海军作战情报,告诉他rì本人在对马海峡到海参崴的海路上设下了层层埋伏。但他无可选择,或者是18000海里的漫长旅途已经让这位尼古拉二世宠信的侍卫武官变得十分抓狂,罗rì斯特文斯基海军中将还是毅然决定带着他手下的舰队向着rì本人的埋伏圈一头撞过去。

    让这该死的海上旅途快点结束吧!不管是生是死。

    对马海战的结局和另一个世界的历史没什么两样,沙俄海军糟糕的舰况和水兵训练水平使得其表现比十多年前参加黄海海战的清国水师还不如。虽然对rì本联全舰队的袭击已经有所准备,海战中俄国人还是没能击沉哪怕一艘rì本海军主力舰,最终的结果依然是几乎全军覆没。

    与另一个世界历史稍微不同的是,俄主力舰队在旗舰苏沃罗夫公爵号严重受损,罗rì斯特文斯基受伤后乘驱逐舰逃走的情况下,亚历山大三世号舰长布夫沃斯托夫上校命令升起了信号旗“跟我前进”,带着主力舰队调头向西南方向逃窜。

    博罗季诺号战列舰、绿宝石号巡洋舰和三艘武装商船、两艘驱逐舰成功逃到上海,而第一巡洋舰队的奥列格号、阿芙乐尔号和珍珠号逃到了马尼拉。过了两天又有受了重创的纳瓦林号战列舰和一艘驱逐舰来到上海。

    拥有三十八艘战舰的俄国第二太平洋舰队最终只有金刚石号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成功逃到了海参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仗也已经没法打下去了。rì本人也被战争拖得jīng疲力竭,无力再发动攻势,而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则被由rì本间谍明石元二cāo纵发动的国内革命搞得焦头烂额。

    现在两边终于同意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

    尼古拉的条件就是:一不赔款,二不割地。

    1905年9月15rì,rì俄两国在美国的斡旋下,在美国海军基地签订了《朴次茅斯和约》。和约主要包括以下几点:1.承认rì本在朝鲜的特殊利益。2.俄罗斯从满洲撤兵。3.俄国征得大清的同意后将辽东半岛租借权转让给rì本。4.俄国征得大清的同意后将长chūn宽城子至旅顺的南满铁道及一起附属权利不受补偿地转让给rì本。5.将库页岛一分为二,北纬50度以南的地区割让给rì本。

    俄国人主要是将在中国南满的利益转让给了rì本,而rì本人并没有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战争赔款,受到rì俄战争拖累的rì本经济持续低迷,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都没能喘过气来。

    反而是跑到上海的十多艘俄舰让林铄发了一笔小财,通算下来光修理费沪东造船厂就从俄国人身上赚到了三百六十多万银元。

二三、福建船政

    林铄最近大部分时间一直呆在天津,整个rì俄期间他对于战局预判的准确程度让袁世凯手下的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等心腹大将都叹为观止。

    朝廷终于同意将马尾造船厂改归商办,林铄被任命为船政提调兼马尾船厂总办,不过为了将福建船政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还是煞费苦心,辞去了栋军统领一职,改任布政使衔的船政提调。

    没有办法,文武不能兼得,南北不能两顾。

    由于俄国人一直在窥视蒙古地方领土,庚子年趁机出兵强占了部分唐努乌梁海土地,清廷对于蒙疆的安全愈发担忧。栋军在rì俄战争后被调往大同,其后又移驻河套,林铄不可能随军蹲到宁夏。

    跟随林家三代的老将林建藩出任栋军统领兼宁夏镇总兵,袁世凯对栋军还算很关照,毕竟这也算是北洋的旁系,由他保奏朝廷将栋军编制扩大到12营,满编后已经足有6000多人。

    虽说规模扩大,栋军的主要兵源仍然来自林氏义庄,所以这支军队对于林家的忠诚绝对没有多大问题。

    满清的主要弱点是军队的国家观念和民族观念十分淡漠,兵为将有,军队对国家的忠诚度几乎为零,包括新建的北洋军也是如此。这也是满族人数百年来一直在弱化民族观念所造成的恶果。

    对于汉人执掌兵权,清廷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即用且防,袁世凯手中现在只有三镇北洋新军已经让满朝的满洲亲贵们寝食难安,成为攻讦的对象。

    福州,马尾造船厂。

    林铄在徐建寅和船政会办沈希南陪同下,一起参观船厂,站在罗星塔前,俯看着显得十分清冷的厂区,不由心生感慨。

    1866年12月23rì,在左宗棠和沈葆桢的努力下,中国第一座现代造船厂在马尾中岐全面兴工。为了在当时中国工业和科技近乎空白的条件下建立现代化的机器造船厂,左、沈采取了从欧洲引进技术、设备和工程人员的办法,并聘请法国人rì意格为船政正监督。经过数年建设,中国第一座官办专业造船厂崛起在马江之畔,占地面积600余亩。其设备齐全,设施完备,规模宏大,在远东地区首屈一指。

    自1868年1月,福建船政开始开工兴造中国第一艘千吨级木壳兵轮“万年青”号,次年建造完工。至1874年,在外国技师的指导下,船政共造出各式兵商船15艘。其间1872年建成的兵舰“扬武”号,排水量1560吨,相当于国外二等巡洋舰水平。1875年,船政辞退外籍技师,进入自主造船阶段,首制成功“艺新”号炮舰,表明中国人已掌握了近代造船技术。1877年,船政更新造船技术,开始生产铁木合钩轮船。10年后,又造出了中国自己生产的第一艘钢壳甲军舰“平远”号。

    在20年时间内,船政实现了从造木壳轮船到钢质轮船的技术进步。以蒸汽机为动力的轮船产生,是世界近代科技一大成果。左宗棠、沈刨桢认识到,设厂造船并求得发展,必须培育人才。遂在办厂同时,创办了船政学堂。这是中国第一所以近代科学技术为主课,引进西方有关教材,课程及管理制度的新式学校。船政学堂按专业不同分为前、后学堂。前学堂培养造船、造机人才,后学堂培养驾驶和轮机管理人才,船政办学重视馨知,于1875年开始,又分批选拔优秀学生出洋留学,直接接受西方科技教育。办学数十年间,不断培养出技术人员,促进了船政技术进步,也为近代中国的海军建设、航运、机器、矿冶、电讯、铁路、外交、教育等领域,造就了一大批卓越人才,从多方面推动了中国近代化进程。严复、邓世昌、萨镇冰、魏瀚、刘步蟾、詹天佑等,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1884年8月23rì,法国远东舰队在马江发动突然袭击,重炮轰击船厂,造成重大损失。战后,船政员工竭力修复,一个月后重新恢复正常生产。

    至1905年,福建船政共造舰船40艘,总排水量4.7余吨,占国内自造舰总量的70%。1874年,在抗击rì本侵台行动中,以船政早期所造舰为主体,组建了中国第一支近代代海军——福建水师。

    由于缺少投入,这座当年曾经辉煌一时,号称远东最大的造船厂如今已经显得破败不堪,三座船台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一旁堆积着一些长满铁锈的各种造船材料,船台四周长满了杂草。

    看到这一切林铄不由在心底发出一声声叹息声。

    林铄一行在沈翊清的陪同下开始参观厂区,一部分从沪东船厂调来的技术人员也开始对马尾船厂的设施进行评估。

    由于活计不多,大部分的工人都被辞退,工厂如今只剩下800多人,大部分工人上班时间都无聊地守在机器前闲谈,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林铄等人的到来。

    回到船厂办公楼,下到各分厂进行评估的技术人员陆续回来,汇总的情况并不象表面看起来那么糟糕。马尾船厂历年的技术资料保存完整,而且重要的是船厂曾拥有三千多名能熟练cāo作机器的工人,这里受过中、高等教育的技术人员储备再国内绝对是首屈,令人意外的是当初船政大臣斐荫森主持建成不到十年的青州石船坞能容纳一万五千吨级的船舶进坞修理,不能不让人佩服他的非凡见识。

    马尾船厂最大的问题是投入不足,绝大部分的机器设备都属于老旧的淘汰设备,基本上要全部进行更新。船政下属的三座船台中两座为简陋的泥船台,另一座稍大一点的木质船台也最大只能建造三千吨排量的轮船,马尾船厂即使改归商办后,也很难接到大的商船定单。

    总的来说,船政的技术力量和人才储备在国内各洋务企业中仅次于江南制造局,经过重新规划和技术改造,也许不用一年就能恢复生产。林铄现在反而比较担心的是船政学堂,这座中国近代第一所高等技术学校由于经费短缺,时办时停,现在只有大约四十多名学生,如何让船政学堂重新恢复生机这才是个大问题。

    鉴于闽江航道的通航能力,重新规划的马尾造船厂将以建造10000吨排量以下的中小型船舶为主,根据改造计划将把原有的两座泥船台和一座木质船台改建成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永固船台,原有的两座一千五百吨级的泥船坞改建为两座3000吨级的钢砼结构船坞,木质船台将改造成一座5000吨级的永固船台。另一方面船厂大批的设施已经老旧,需要更换。

    林铄决定对马尾船厂进行改造和更新的主要设备都由国内工厂进行仿制,虽然自造设备要比从国外进口要多花三十多万元,而且对船厂改造的工期也有很大的影响,但林铄认为这笔花费还是合算。这样做第一使得国内拥有了重型机械的制造能力,更为重要的是能培养出大批的技术工人。

    为了保证马尾船厂的钢铁需求,就有必要对大田和漳平等地的铁矿进行开采,这又需要修建一条铁路将福州、三明、龙岩。漳平等铁矿连接起来。

    福建是多山地区,交通多有不便,修建铁路的难度不小,还好,现在大清国对于工商投资一直持鼓励姿态,由林铄出面,在福建绅商和一部分华侨的努力下,民间各界共集资800多万银元,成立福建铁路公司。

    为了管理铁路资金,又特别成立了福建兴业银行。

    根据勘测结果,福建铁路建造方案和路线基本和后世相吻合,铁路线路沿主要的河道依山而建,虽然路程稍远,但确实降低了施工难度。

    1907年5月,福建铁路终福州至南平段和厦门至漳平段分别开始开工修建,虽然各西方列强一直在觊觎中国的铁路权益,但相互牵制,而且民间自行筹资修建铁路的呼声渐渐高涨,清zhèng fǔ终于批准各省开始自行筹资修建铁路。

二四、开拓西北

    北风在呼呼地刮过,吹得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

    远处起伏的山峦还残留着一些白sè,苍莽的大地上点缀着一些稀疏的树林,干枯的枝杈顽强地挺立着。与江南秀美的景sè绝不相同,略带灰暗的大地给初次见到这一切的人一种广袤和苍凉的震撼。

    光绪三十三年初chūn时节,宣化府庞家堡铁矿。

    chūnrì的阳光照在矿区旁边一大片新辟的cāo场,一千多号穿着栋军深蓝sè军服的青壮分成八个方队在从栋军抽调而来的老兵带领下,正在紧张地cāo练。

    “左右左、左右左!”

    随着队官们的口令,经过冬季两个多月的训练,这些原本农民出身的矿工和铁路工人迈着正步,队列的行进已经有模有样,除了缺少一种肃杀的气息,的确比绿营和那些旗兵们要强了许多。那些手持军棍的老兵站在一旁,虎视耽耽地盯着队列中的这些“生瓜蛋子”们,见到有谁的动作不够标准或是出错了脚步,他们手中红黑相间的军棍不由分说,就会立刻招呼上去。

    在袁世凯的保荐下,林铄已经升任全国铁路帮办,在唐绍仪手下做事,主要负责京张铁路的资金调度。

    由詹天佑主持修建的京张铁路已经修到了宣化府,林铄借着这个时机投资兴建的龙烟铁矿和宣化炼铁厂也开始动工。和另一个世界不同的是,京张铁路数万民工被组织了起来,而且朝廷已经批准铁路延长至包头。

    冬季铁路停工后,大部分民工都已经放假,而数千名从中挑选出来的青壮被组织起来在数个聚居点进行军事训练。

    每月三两银子的例钱并且还管吃住,在这个年代对于大多数农民来说都是不小的诱惑,为了这些银子,这些原来的农民们在咬呀忍受着老兵们的折磨。还好,难熬的rì子就要过去,随着天气变暖,大家又要回到铁路或着矿山。

    栋军营务总办黎承恩带着带着数名亲兵,远远地看着这支“民兵”的cāo练,这些人的总体表现还算让这位老行武感到比较满意。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对身旁陪着的郑以经说道:“少爷吩咐尽可能地动员一部分受过训练的民工随招收的难民一起去蒙古,蒙地并不安靖,科布多将军手下那些驻防卡伦的蒙兵根本指望不上,我们要有自己的武装来保护各垦区的自身安全。”

    郑以经说道:“大约有一千五百多人报名愿去蒙地,毕竟管吃管住每月还有六块大洋的饷银,我只是奇怪花费那么多钱安顿难民到蒙地屯垦究竟值不值?”

    黎承恩瞪了一眼郑以金,“值不值是少爷的事,你只管把事情做好就成,再胡乱说话当心我割下你的舌头!”

    郑以经收住笑脸,“是,保证这事做得让少爷满意!”

    自庚子年后,满清zhèng fǔ为了应对越来越严重的边疆危机,不得不废除关外的移民禁令,开始实行“移民实边”政策,鼓励内地失去土地的流民去关外垦殖,光绪二十八年,又宣布蒙地开禁,在绥远城设立垦务局主持蒙地的土地招垦及清丈。

    林铄将目光放到了河套。

    西二盟各部王公早就眼红招垦所收到的“押荒银”,林铄借所控制的旅蒙商号天义源向绥远将军联魁询问在蒙地的招垦事宜,这位正为没有银子而发愁的满州将军在收到五万两的“押荒银”后就将此事一口就应承下来。

    大批的内地流民以招工的形势有组织地被安排在黄河两岸,一开始的规模并不算大,每年约有不到一万的难民被安排进入蒙地。

    林铄采取的是类似后世军垦的军事化管理方式,设立五原、包头和定远营三个垦务局,分别主管各大垦区。招收的民工经造册后分发至各屯垦点,每人每月发给4元薪资,粮食和必要的生活资料由垦区统一配给,但生产资料却属于垦务局所有。

    最初招收移民的工作相当困难,有时各垦务局不得不采取一些欺骗和强迫和手段,而且林铄每年要投入五、六十万银元以补贴各垦局收入的不足。但三年之后,各垦务局已经基本上实现了自给自足,许多北方穷苦的百姓也知道了蒙地这个还能让人吃上饱饭的地方。

    清末各地灾害不断,能吃上一顿饱饭对于许多老百姓来说都成了一种奢望。

    蒙地垦区的传说对于许多人来说简直就象一座天堂。

    虽然不到万不得已,中国人很难抛舍故土,但在生计的压力下,越来越多的流民开始涌向蒙地,1907年chūn,绥西各垦区就已经招收到了近两万户流民。

    联魁因招垦有功,受到朝廷的特旨褒奖。

    借助屯垦,林铄控制的天义源商号渐渐控制了科布多乃至于到伊犁的商路,每年的贸易利润都会超过100万元,大有超越大盛魁成为蒙地第一商号的趋势。

    这个世界由于有林铄的资金支持,京张铁路将在1908年10月就全线贯通,比另一个世界的历史提前了近一年,而且朝廷也已经批准京张铁路继续向蒙地延伸。一路向西延伸到宁夏镇,一路向北沿着称之为“张库大道”的驼路修至库伦。

    詹天估亲自赶到张家口,布置蒙地铁路的勘察准备,没想到却遇到了邝荣光和曾溥、容尚谦等人。几人都是当年的留美幼童,邝荣光和詹天佑曾一志在开平矿务局任职,两人也有数年没见,而曾溥回国后又专门去英国学习矿业,其后被林铄招揽到了汉阳铁厂,其后又主持繁昌和马鞍山等地的铁矿建设。

    老友相见,不免寒喧了一阵,詹天佑好奇邝荣光等人怎么会到张垣。

    原来林铄通过天义源商号参股到山西的保晋公司,准备在太原建立一家炼铁厂。此时他已经能够利用袁世凯手中的资源,这次派邝荣光带领一支地质队是为了普查晋北的矿产资源,按照林铄指定的地点,地质队果然在代县和岚县一带发现了储量丰富的铁矿带。

    而容尚谦则应林铄之聘出任通海轮船公司经理,这次是为宣化铁厂的一批设备运输问题而专门考察道路情况。

    詹天佑转头又问曾溥:“听说你在芜湖主持铁厂的建设,现在情况怎么样?”

    曾溥摇了摇头说道:“本来巡抚恩铭对芜湖铁厂很是上心,铁厂的征地和手续都很顺利。可铁厂刚开工就遇到了恩铭被革命党刺杀身亡,新上任的巡抚朱家宝很是守旧,铁厂建设中间又费了许多周折,本来预计明年就能投产,现在看还要两、三年才能建成。”

    “你们怎么又跑到山西来建铁厂,加上宣化铁厂,这林安华都建了四家铁厂,国内哪有那么多销路?”

    “要不我们一直支持你修铁路,你造的铁路多了,我们才好生活。”容尚谦笑了起来,“汉阳最新新上了一套中厚板轧机,一年以后国内各船厂就能用上国产钢板了。”

    “哦,可别影响了铁路上钢轧的供应,现在国内就这么一家铁厂,每年还要从洋人手上买数万吨钢材。”詹天佑说道。

    邝荣光笑了起来:“詹姆士,刚才你还担心生产的钢材卖不出去,这会儿又怕钢轨供应不上,岂不是前后矛盾!”几人不由大笑起来。

    几人正说话间,却听不远处传来整齐的口号声,扭头望去,却是新近招募的两千多铁路工人正在进行军训。几人都曾在马尾船政学习,多少都受过军事训练,而容尚谦更是在北洋舰队经历过近十年军事生涯,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其中的用意。这些经过军事训练过的jīng壮民工很有一些国外工兵的意味,而且人在受过军事训练后,懂得令行禁止,有很强的服从xìng和纪律xìng,这要比一般散漫的民工队伍效率要提高很多。

    容尚谦看了一会儿不禁赞道:“真行啊达朝,你用这一手,民工变工兵,京绥铁路的施工进度就有了极大的保证。”

    詹天佑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主意是林安华出的,而且驻防宁夏镇的栋军补充兵也都是从这些受过军训的人中间征召,他贴补一部分训练费用,却让我帮他养着数千名补充兵,你说他这算盘打的jīng不jīng?”

    容尚谦一怔,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寓兵于民”几个字,想到听说林铄手下的工厂和矿山在招工时也要进行军事训练,许多人只是当作个笑话来说,现在看来这个林老板却有他独特的想法,一但国内出现如庚子年般的混乱状况,他立即就能征集数万受过训练的军人。虽然这样的军队比不上袁世凯手上的几镇北洋劲旅,但绝对要比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巡防营兵要强上许多。

    但这林安华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铄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庚子之后,西太后痛定思痛,象换了个人似的,极力支持和推行所谓的“新政”,甚至比前几年光绪皇帝推行的“维新变法”做法还要激进。如今朝政反而前所未有的开明,国内奖励工商,民间投资逐渐活跃,情形倒与后世八十年代早期改革开放初期有些相似。

    如今正处于蒸汽机向内燃机、电机过渡的二次工业革命初期,如果国家如此平稳地发展二、三十年,未尝不能取得象后改革三十年那样巨大的经济成就。

    时下朝廷正准备仿行宪政,如果这皇帝是汉族的皇帝,也许这君主立宪还有成功的可能,可惜眼下统治中国的皇族却是一个异族,而且是个仅有数百万人口的小民族,在这民族意识逐渐觉醒的时代,数万万汉族人从内心来讲是极不情愿接受一个万世不易的满洲皇帝,这是件极可怕的事实。

    历来“反清复明”思想在民间大有市场,这也是革-命-党人提出的所谓“排满-革-命”得到起来越多的读书人和大多数会党认同的原因之—,若是换作皇帝是个汉族人,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

    也就是就乱世基本上无可避免,林烁也只能悄悄地积攒实力,为将要到来的动荡时期作好自保的准备。

二五、造船和钢铁

    限于马尾的自然条件,船厂的未来发展都受到很大限制,从长远来考虑,林铄将兴建船厂的目标锁定在了海边,福建海岸线曲折复杂,环绕出一个个优良的港湾,福建沿海可以说是世界上天然良港最多的海岸。

    位于闽江口北不到50公里的罗源湾和再北面的三都澳都是天然的深水良港。

    三都澳封闭的水域面积超过700平方公里,但各国势力在那里纠缠不清,都想吞下这块肥肉,意大利人首先向清zhèng fǔ提出要强租三都澳,并以武力相威胁。幸好当时的海军统领叶祖珪在比较了两国的海军实力后,上书朝廷大清水师可与意国海军一战,意大利人才没有得逞,这也是大清海军唯一一次给大清国长面子的事情。

    其后,德国人在强租胶州湾后,又要求清廷将三都澳租借给德国,由于rì本人将福建看成它有势力范围,美国人也想租下三都澳作为海军基地,各方势力纠结,迫不得已,清zhèng fǔ只好在1898年宣布三都澳“对外开放”。

    林铄把目光转向了罗源湾。

    罗源湾位于闽江出海口的北部,距福州约七十公里,入口窄小水深,两岸多为山丘地和海滩,为天然的封闭状避风海湾。其海域面积为220平方公里,湾内海阔水深,是国内不可多得的深水良港之一。

    林铄在关于马尾船厂改归商办的折子里,把在罗源湾新辟港口,新建船厂的计划也包含了进去,在收到林铄的银子后,把持朝政的庆亲王批复就四个字:“照准办理”。

    《罗源港港口及造船厂建设计划》是个庞大的工业和商业计划,总投资超过了4000万两白银,这相当于大清国三分之一的年收入。

    各国闻风而动,但林铄最终把合同都给了德国人,德国在华最大的机器和武器供应商礼和洋行与德华银行联手,原意为罗源港及造船厂提供1亿2000万马克相当于3000万两白银的无担保商业贷款,此项合同又经过了德国zhèng fǔ的再担保。

    德国人给出了年息5厘,从借款5年后开始偿还本息的优惠条件,只为了得到整个港口和船厂建设工程及所有的机械设备供应。合同中规定此项贷款仅用于支付德国公司的工程款和从德国购买机械设备的货款。

    本来林铄就偏好德国机械,不光是因为作工jīng密,而是因为德国人使用的是国际标准计量体制,相比较英美等国在机械加工方面使用的英制标准,他更习惯于国际标准。不然整天看到图纸上1又4/5英尺,脑子里得再想这到底是多少厘米,他就会感到别扭,林铄在自己的工厂里一直在强制使用国际标准计量单位,他手中的上海量具厂也因生产国际标准量具而知名,米、分米、厘米、毫米、丝米,克、千克、公吨,这些东西逐渐为人们接受而成为习惯。

    最主要的是合同中贷款和还款金额都以帝国马克结算,自己从1913年开始还款,1914年欧战就会爆发,还款暂时中止,战后德国马克大幅贬值,自己实际支付的可能不足贷款总额的三人之一。

    开始林铄还怕清zhèng fǔ会出面干预自己的“卖国”行为,结果根本没有什么风浪,后来想想也就释然,原来的历史上盛宣怀将整个大冶铁矿都以抵押的方式卖给了rì本人,不也什么事没有?

    胆子要大一些,步子要快一些。

    林铄乐了,他手上的工厂、矿山资产加起来不下数亿银元,如果自己把这些资产抵押,岂不能获得发展急需的资金?这个年代,各帝国主义国家手上积累了大量的剩余资本急于向海外输出,有时为了向清zhèng fǔ提供铁路借款甚至不惜以武力相加,哪象后世引进外资时还要给中间人点回扣。

    当涂县境内,采石矶突兀江中,绝壁凌空,扼踞着长江要冲。这里水流湍急,地势险要,不远处著名的太白楼临江而立,背连翠螺,四周古树环绕,和岳阳楼、黄鹤楼一齐并称为“长江三楼”。

    此时离江畔十几里地的向山,一行人正沿着崎岖的山路艰难地行进。

    这批人正是林铄派出的一支勘探队,此行的目的是对整个皖南的矿产资源做一次比较全面的勘测和普查。由于这是第一次在国内搞这么大型的矿产普查,林铄请到的几位矿产工程师虽然非常辛苦,但还是一直满怀着热情。

    两江总督端方虽然是满人,但却是十分开明的维新派官僚,而且端方还和袁世凯是新家。对于林铄在皖南的开矿活动,端方自然会大力支持。

    这支地质勘探队带队的是两位四十多岁的中年,身穿一身褐sè洋装,头上戴顶英国人的高筒顶帽,脑后拖着根假辫子的是刚从英国回国的地质专家曾溥。另一位一身淡紫长衫,外罩黑sè马褂,头上戴着顶瓜皮小帽,一副标准的乡下财主打扮的名叫梁普照,是林铄从北洋开平煤矿请回的专家。

    两人与福建铁路总办罗国瑞等人一样,当年都是李鸿章派出的“留美幼童”之一,如今却被林铄收拢到了手下。

    两位老先生身后,是三个身穿工装的年青人,这三人是刚从rì本留学回来的矿业学生顾琅、沈宗文和徐建铸,三人身上都带着一些简单的勘测工具。

    其余三十多人都是铁厂雇佣的民夫,另外就是从护矿队抽调出来的十来个护卫队员,加上十几匹用来负重的骡子和毛驴,这就是这支勘探队的整个家当。

    这个年代的探矿方法极为简陋,基本是没有什么专门的设备,无非是一些罗盘,还有一些就是绘图用的等高镜、水平仪等光学仪器。探矿的方法就是让民夫用铁锹、探棒之类的东西从土层下面取出一些样品,再靠肉眼分辨其中的矿物质成份和含量,此时,每人的经验就成了主要的因素。

    这里使用最多的当属盗墓贼们最常用的工具――洛阳铲了,这种绑在竹竿或木棍头上圆筒状的铁质工具有时能将地下近二十米的土层样品取出来。当然,如果有所发现,还要动用民夫用铁锹、铁镐、钢钎之类的工具开挖出一些较深的矿坑,以进一步确定矿床的储量和矿物成份。

    洛阳铲在插入地下一米多就碰到了岩石,“曾先生,您来看看这个东西。”顾琅蹲在地上,看着刚出土层下面取出的样品,有些兴奋地说道。

    曾溥和梁普照两人闻言,也蹲下身来,仔细地分辨着刚取出的土层样品。

    “从这里往下挖!”曾溥根本没有起身就说道。

    三天之后,随着民工从地下十多米深的探坑中用竹筐挑出一担担的铁矿石,这几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里基本上存在一个较大的铁矿藏。

    随后的一个多月,这批人又在十多处地点开挖了探矿点,以确定矿藏的规模,随着勘探规模的扩大,一个超大型的铁矿慢慢在地图上被标注了出来。

    接下来的数月时间,这支勘探队又用同样的方法确定了姑山铁矿和铜陵、德安两处大型铜矿以及伴生的铅、锌等金属资源。

    “这次皖南及赣西北的矿产普查,共发现特大型铁矿三座,大型铜矿两座,其它中小型金属矿藏十六处。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繁昌桃冲、当涂的向山和姑山都属于特大型的铁矿,而南陵的大工山铜矿和德安铜矿都极具开采价值。不过,这几座铁矿的整体品味都不算高,平均含铁量估计在三成到四成五之间,富铁矿很少。”在总结会上,曾溥首先介绍了这次矿产普查的整体情况,随后又提到了这些矿产的开发,“根据目前的情况,繁昌桃冲铁矿是首选的目标,因为荻港有现成的码头,那里的交通状况也是这三座铁矿中最好的,其次是向山铁矿,那里距江畔只有十几里,不过需要修建码头和铁路,才能将矿石运往芜湖铁厂。根据林先生的要求,如果建成一座年产五十万吨的铁矿,桃冲铁矿需要一百六十万两白银的投资,而向山铁矿则需要二百三十万两左右。其它的铁矿由于交通问题,暂时先不予考虑。”

    说罢,曾溥看了坐在一旁的林铄一眼,林铄接口说道:“资金不是问题,两座铁矿可以同时开工,但必需要在三年内建成投产。”

    由于交通和开放口岸的原因,铁厂选址定在了芜湖,林铄只能心中暗自遗憾,恐怕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会出现马鞍山这座著名的钢城了。

二六、袁氏之忧

    位于紫禁城东面不远的锡拉胡同,袁世凯就任军机之后,就将家安在这里。

    在“丁未政cháo”中,袁世凯与弈劻合作,用卑鄙的手段联手将最大的政敌瞿鸿禨和岑chūn煊除去,最终大获全胜。不过慈禧太后也意识到两人如今权势太胜,开始有意削弱两人手上的权力。于是在罢免瞿鸿禨的第三天,便派醇亲王载沣到军机处学习入值,形成军机处“两亲王”的格局,以便牵制奕劻。另外,以明升暗降的办法解除了袁世凯直隶总督的职位,将他内调为军机大臣。由于担心载沣年纪太轻,而奕劻和袁世凯相互勾结,慈禧太后随后又将湖广总督张之洞调为军机大臣,打算用他去牵制袁世凯。

    另外让袁世凯更为担忧的是,西太后的jīng气神明显不如以往,万一老太太百年之后,光绪皇帝重掌朝堂,恐怕自己都有xìng命之忧。

    戊戌变法中正是由于袁世凯的出卖和告密,才惹得气急败坏的西太后大开杀戒,将光绪给囚禁了起来。本来慈禧发动政变只是想继续执掌朝政,最初的谕旨也只是要捉拿康有为和康广仁兄弟。戊戌政变最后酿成血案,和袁世凯为了自保告密说谭嗣同等人准备发动兵变有直接的关系。

    这足以让光绪皇帝对其恨之入骨,他们不敢拿慈禧怎样,还不能将一腔怨气撒在袁某人身上?

    所以袁世凯在极力推进朝廷的宪政改革,与那些以载沣为首的满洲亲贵已经势同水火。

    满洲亲贵铁良主持陆军部后,在良弼的策划下,开始大批招揽那些留rì士官生进入陆军部和军谘府,准备用这些人代替袁世凯手下北洋武备学堂出来的将领。据老袁所知,这些留rì士官生许多都参加过革命党,这些满洲亲贵们居然要用革命党人来对会自己,实在是说不出来的可笑。

    袁世凯散朝之后正在书房发愁,却见管家申明善走了进来:“大人,姑爷和小姐回来了。”

    “哪个姑爷?”袁世凯如今已经成婚的女儿就有五个,故有这么一问。

    “是林姑爷和四小姐,林少爷和小姐说一会就过来请安。”

    “哦,不用啦,老夫自己过来看看。”袁世凯找的女婿几乎个个是纨绔,唯有林铄却让老头子极为满意,就连北洋时不时也要仰仗此人的银钱接济。

    四小姐正在三姨太的房间,和母亲及几个姨娘叙话,几个年幼的弟妹正在瓜分她带回来的一些礼物,房间里甚为热闹。

    袁世凯走进去,刚才还闹哄哄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正在兴致勃勃争抢东西的小孩子们见到他,赶紧将手上的礼品一放,个个垂手肃立,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爸爸晚上好!”孩子们齐声说道。

    袁世凯脸sè还算和善,“好,你们功课做得怎样?”他随口这么问了一下,然后大手一挥,“都去吧!”

    孩子们如蒙大赦,低头退出房门,然后一哄而散。

    次祯连忙过来请安:“爸爸身体可好?”

    袁世凯眼前一亮,女儿嫁入林家三年,如今越发出落得明艳动人,不由笑道:“好,好!林家那小子没欺负你吧,告诉老爸替你出气!”

    四小姐神态忸怩:“才没有呢,相公对我好得很……”

    袁民凯哈哈大笑,又和几个姨太太叙了会儿话,这才出来让申明善将林铄领到书房。

    林铄进到书房,见到袁世凯先递上一沓银票然后说道:“小婿要前往南洋,不能亲自给您老贺五十大寿,这三十万两银子只当是寿礼。”

    袁世凯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朝廷此次宣慰南洋,是你和杏城任正副大使。”从林铄手里接过银票然后说道:“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罢,又不是外人。”心道这小子出手这么大方,准没什么好事。

    果然林铄开口说道:“听说北洋新近刚从德国进了一批七五生野炮,小婿寻思栋军一直用着那五七生山炮也该换换啦,大人看是不是能从北洋拨付一部分给栋军!”

    “哼,果然你找我就没好事!你要多少?”

    “一个镇的装备。”林铄实话实说。

    “你一个防军要这么多重炮干什么?”

    “手心手背,栋军和北洋六镇不都是您老手下的军队,再说了,现在朝廷一些人整天盯着北洋新军的兵权,咱不得留点后手?”

    “姜桂题从南边回来说你驻通州扬州的五营栋军水师营水泼不进,没你的吩咐是谁也不听,还能听老夫的。河套驻防的栋军已经扩充到二十营,朝中也有人早已不满,幸亏防军没有新军这么显眼。”

    “大人能指挥动小婿不也一样,总归这栋军不能比北洋各镇差很多!”林铄说得很坚决。

    袁世凯想了一会儿,确实也感到自己对北洋各镇的控制正在被削弱,于是下决心说道:“那好,明天我写条子让营务处给栋军拨一个炮标的装备。”随后靠在太师椅上,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袁世凯睁开眼睛:“安华啊,听说你向各省保荐了不少从rì本回来的士官生?”

    林铄一怔:“哦,有大约十几个,这些人大多是原来栋军或是小婿在江南屯垦时所招工人子弟,当初去rì本留学也是我保荐和资助的,有什么问题么?”

    “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听说留学rì本的人员易受到孙、黄等人的鼓动,其中许多人都参加了革M命党。”袁世凯缓缓说道。

    “我保证这些人都忠心可靠,即使受过孙、黄等人的鼓动,但没有人加入革M命党,他们在rì本的行动自然有人向我报告,还不至于背叛我!”林铄正sè说道。

    袁世凯摆摆手,“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各省新军中革命党多了,哪能管得过来,我是说有没有人能和孙、黄等人取得联系。”

    什么意思?老袁同志要闹革M命?林铄有些发懵。

    只听袁世凯继续说道:“这些革命党真成不了什么气候,连洪杨发逆都不如,那么多年什么名堂也没搞出来。你这次去南洋,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触到孙、黄等人,给他们提供些帮助,让他们在南边搞出大点的动静来,不让这帮满洲亲贵吃点苦头,他们不知道这个朝廷还需要用我们北洋替他们维持着呢!”

    林铄长嘘了口气,看来老袁真让朝中的满族亲贵给逼急了,连这种勾结革命党人的勾当都想得出来,“我尽量按大人的吩咐去做!”

    “这主意是杏城想出来的,你们俩到了南洋商量着办,尽量小心从事!”袁世凯睁大眼睛,闪过一丝狠sè,“老子不能象李文忠那样最后窝囊死了,还给朝廷背着黑锅!”

    林铄回到了上海,准备和杨士琦一起去南洋进行“宣抚”。

    正好从rì本士官学校留学毕业的姜绍武、董云堂、蒋承渝、林镕、李之梁等人刚从rì本回到国内,自朝廷停了科举之后,国内前往rì本留学的人多了起来,林铄也借着同袁世凯的关系,每年都会从两江和闽浙要一部分名额去rì本学习军事。晚清去rì本学习军事的中国人不少,但真正能进入rì本士官学校学习和毕业的清国留学生并不多。林铄所派遣的人员从1905年第六期开始,每年也只有七、八人能进入到士官学校学习,所以这些士官生现在还算是蛮抢手的。

    在这些人还没回国之前,林铄早已经为这些人打点好了出路。

    现在满清朝廷责成各省编练新军,虽然由于财政困难,成效不大,但各省都多多少少会做出点样子。第六期回国的士官生总其七人,安徽的张翼被安排进安庆的新军,由于巡抚朱家宝是北洋的人,很快就升为管带一职。

    浙江政坛在经历鉴湖女侠大通起义后,一直波动不已,新军编练也处于停滞,但是林铄还是安排董云堂、秦宪、陶汉良回到了浙江,没人的地方才好开拓,象早已成军的第八镇、第九镇,想安插点人实是难上加难。

    闽藉的林镕、陈良才和李汉铭回到福州,李汉铭去了新军第十镇,林镕和陈良才却被林铄安排进了马江巡防营,林铄接手福州船政后,马江水师营归海军管辖。林铄一直在鼓动萨镇冰将闽江水师改为海军陆战队,由于经费的原因一直没得到朝廷的批准。

    李之梁被林铄安排到了芜湖巡防营并兼管护矿队,皖南是林铄在江南的根基,不仅有大量的山林和屯田,而且正在兴建的芜湖铁厂及矿山也在辖境,不由他不细细叮嘱一番。

    离辛亥还有三年多的时间,他只能加紧布局。

二七、安庆新军

    安徽省城安庆,向来都是反清团体的活动中心。

    安徽巡抚恩铭被刺身亡,徐锡麟发动的安庆起义失败后,这里的局势更是极不稳定。继任的安徽巡抚冯煦对革M党人采取纵容的姿态,没过几个月,就被弹劾而去职。其后,安徽布政使继昌、沈曾植曾短暂护理过巡抚一职,都因不能控制局面而被撤换。

    光绪三十四年夏天,朱家宝被任命为安徽巡抚。

    朱家宝是云南蒙自人,进士出身,由于为官清正耿直,早年的仕途并不如意。袁世凯任直隶总督时,朱家宝正在直隶做县令,得到袁世凯的赏识,从此官运亨通。先为直隶学政,其后升江苏按察使,又升任吉林巡抚。

    正当他准备去东北赴任,任命又有变化,改为安徽巡抚。

    就在这种情况下,朱家宝乘船而上,来到了安庆的码头。

    朱家宝是个政客,而且和袁世凯一样,都是老谋深算,yīn险狡诈的那一类政客。

    他上任不到四个月,就赶上了清廷陆军部制定的“太湖秋cāo”。

    “秋cāo”是清末新军术语,相当于后世的军事演习。

    其时,北洋军在1905年有过“河间秋cāo”,1906年,又有南、北对抗意味的“彰德秋cāo”,在“彰德秋cāo”期间,以湖北新军第八镇为主力的南军居然与段祺瑞任总指挥的北洋军在对抗中不落下风,这让铁良为首的清廷陆军部大为振奋,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制衡北洋的另一支武装力量了。

    为了检验南方新军的编练成果,陆军部计划在1908年12月间在安徽太湖县举行新军会cāo,以熟悉南方地形的作战环境。太湖县是安庆所辖六邑之一,境内多为丘陵山地,正适合新军演习之用。

    参加太湖秋cāo的新军主力为南方新军的两大主力,江苏新军第九镇与江苏新军组成的混成第九镇和黎元洪统带的湖北新军二十一协补充第八镇两标步队与安徽新军三十一协组成的混成第十一镇,除此之外,还有王士珍统带的部分北洋新军和军官也南下观cāo。作为演习所在地的东道主,安徽新军也派出少量部队前往演习地点参加会cāo。

    安庆城东门外新军炮营驻地,一脸英气的年轻新军队官熊成基走出了营房。

    他由城东的枞阳门进城,在城内穿街越巷,来到了位于城北三祖寺街的“杨氏试馆”,这里是岳王会的联络地点,密谋发动新军起义。

    安徽的反清团体最大的是“岳王会”,由柏文蔚、陈仲甫(独秀)、常恒芳等人1904年创办于芜湖,其后逐渐在安徽新军中发展壮大。此时,安庆新军第三十一协中任军官的就有第六十一标三营管带冷遹、第六十二标二营管带薛哲、马队管带倪映典、炮营队官熊成基以及任下级军官的范传甲、张劲夫、田激扬、杨王鹏、洪承点等人,由于三十一协协统顾忠琛倾向革M,岳王会在安徽新军中迅速发展,已经有数百名成员。

    “杨氏试馆”不大,原来是为参加科举的举子们而开的会馆,由于科举停办,这里现在基本没什么人来。由于座落在偏僻之处,所以非常安全。

    冷遹是这次安庆起义的策动者,见参加会议的十多位岳王会在新军中的中坚分子已经到齐,便把自己范传甲一同商议的起义计划提了出来:“这次太湖秋cāo,校阅大臣是陆军部尚书荫昌和两江总督端方,到时安徽巡抚朱家宝也定要赶去太湖,如果我们借参加秋cāo之机骤然发难,定会将其一网打尽。然后高举义旗,招抚南洋、湖北新军,联手而战,以安庆为根据,一面宣布dú lì,同时攻取各省,天下或可一鼓而定!”

    参加会议的岳王会成员都是血气方刚的热血青年,在冷遹的鼓动下,自然群情激昂,很快通过了发动太湖起义的决议。

    大家推举冷遹和倪映典为起义正副总指挥,决定利用安庆新军三十一协参加“太湖秋cāo”的良机发动武装起义。

    可惜的是,这个起义计划很快就被两江总督端方和安徽巡抚朱家宝侦知。

    这个年头的革M党都是一些楞头青,毫无斗争经验和保密意识。

    范传甲奉命去南洋第九镇联络新军,轻易就把起义的详细计划告诉了端方派到第九镇的探子,革M党人将绳索自个套在了头上,就差让端大人拉上绞架了。

    南洋第九镇官兵在江宁下关码头陆续登上海军派出的兵轮,由长江水路到安庆上岸,然后再走陆路抵达太湖县演习地点。运兵船抵达安庆南门外的江岸码头,只见岸上和码头上人山人海,挤满了前来迎接的安庆大小官员和新军官兵,另外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护理安徽巡抚继昌与安徽新军协统顾忠琛站在列队的三十一协军官之前,与带兵前来的南洋第九镇编制徐绍桢相互问候、寒暄。第九镇的步队、炮队、骑兵队等陆续上岸整队,值rì官一声号令,军乐队奏起雄壮的乐曲,在前面开道,步兵、骑兵、工兵、炮兵、工程兵、电讯队、卫生队、辎重队等逐一行进,嘹亮的军乐、雄壮的军威,引得大路两旁看热闹的百姓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和热烈的掌声。

    从rì本留学回国的安徽测绘学堂总办庄翼匆匆赶到芜湖铁厂,找到了正在铁厂督工的林铄,“先生,昨天晚上安徽巡抚朱家宝突然回到了安庆,在迎接第九镇的宴会上抓走了顾忠琛和冷遹,如今端方把他的心腹余大鸿派到三十一协任协统,安庆岳王会的骨干现在正在四处托人营救冷遹。”

    林铄听罢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对庄翼说道:“你不是正借着光复会的名义在新军中发展咱们复台社的成员么,这是个机会,如果我出面将这两人保出来,你要趁这时机取得岳王会的信任,争取让他们加入到复台社中来。”

    庄翼说道:“是,我一定尽力。”

    安徽的反清团体虽然以岳王会为主,但由于徐锡麟的影响,光复会也有很大的势力,另外同盟会也在悄悄发展着成员。庄翼、李之梁等留rì士官生回到安徽后,在新军中打着光复会的旗号,一直在悄悄发展着成员,如今已经有二百多人加入到复台社之中。

    这个年代,排满反清在年青人中非常有号召力,由于有林铄的掩护和资金支持,复台社在南方各省中迅速发展,与同盟会、光复会并驾齐驱,成为反清运动中的“三驾马车”。

    由于林铄的求情,端方答应等“太湖秋cāo”过后,将冷遹等人释放,不过由于有“革M党”之嫌,冷遹是不可能再回到安徽新军之中了。朱家宝跟着端方赶去太湖县参加秋cāo,由于还是对新军不放心,他在临走时,又从芜湖调来了李之梁统带的三营水师江防营,以加强省城的防卫。

    接下来,国情突变。

    农历十月二十一rì,星期六傍晚,37岁的光绪皇帝在běi jīng驾崩。第二天下午,执掌晚清近五十年大权,74岁的慈禧太后也跟着病逝。几天后,“国丧”的哀诏送达安徽。而在这前一天,官府已经安排工匠,昼夜赶工,在三牌楼万寿宫,搭建起灵堂。省署、府衙以及各部门的文武官员,均集结于此,举哀祭奠。

    灵堂是就着龙亭搭起来的,高十余米,白sè挽帐由上而下倒悬,挽联斗大黑字游于其中,格外伤悲,格外肃穆。不仅如此,仪门内外的东西朝房,包括后面的大殿、后堂,以及御碑亭内14座御碑,也都披上了凄凄惨惨的白纱。万寿宫外,临时安排有护兵守卫,荷枪实弹,平民百姓只能远观,不能近前。全省各地的官员,从早到晚,一批批马不停蹄赶过来,在仪门前落马,停轿,然后一脸凝重,按职位大小,鱼贯而入万寿宫。

    正在进行的“太湖秋cāo”自然停止,端方亲自坐镇太湖西乡,与王士珍统带的北洋军一起弹压住不太稳定的江南新军,朱家宝则匆匆连夜赶回了安庆。马不停蹄跑了几乎一夜,天sè微明之际,朱家宝一行,由集贤关经高花亭至棋盘山。立在高处,看曙sè中的安庆城平和宁静,他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朱家宝在黎明前悄悄赶回巡抚衙门,林铄正替他坐镇安庆。

    见到林铄,朱家宝长嘘一口气,“贤侄,没出什么事吧,城内看起来很平静。”

    “有事,革M党在‘杨氏试馆’秘谋趁国丧之机发动兵变,幸好被水师巡防队发现,当场打死了两人,其余的人却被他们逃走了。”林铄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李之梁说道。

    朱家宝对李之梁抱拳说道,“这次能保得省城无恙,多赖老兄,今后还请多走动一些。”

    “没事,之梁算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世叔吩咐便是。”

    熊成基、范传甲等人不听劝告,执意要在安庆发动新军起义,林铄只能派李之梁带着栋军水师营前往“杨氏试馆”围捕,本意是放熊成基等人逃跑,不料,田激扬和范传甲持枪反抗,在交火中被打死。

    “有时候牺牲是不可避免,现在牺牲这两人,是为了保护更多的同志。另外在会内要加强纪律教育,如果复台会也象他们一样无组织、无纪律,迟早也会出事。”林铄在离开安庆之前很严肃地交待着李之梁和庄翼。

    由于岳王会的首脑大多逃亡,岳王会成员在薛哲的带领加,大多都加入到复台社之中,这让复台社几乎控制了整个安庆中的新军力量。

    大家按林铄的要求,在积蓄力量,等待着时机。

    对袁世凯来说,1908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11月,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先后驾崩,根据太后临终前的安排,醇亲王载沣不满三岁的儿子溥仪继位,改元宣统,袁世凯的政敌载沣则以摄政王监国,执掌皇朝大权。

    摄政王载沣上台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袁世凯。

    慈禧在世时,袁世凯在老太后的庇护之下风光得很,他手下的势力扩展太厉害了,军队、官制改革、立宪,他样样都来,这也让满朝的皇亲贵戚视袁世凯为眼中钉,忧心其势大难制,yù除之而后快。

    在赫赫皇权之下,袁世凯在听到各种对自己不利的流言后也是惶惶不安,却也无计可施。

    1909年1月2rì,袁世凯象往常一样,迎着冰冷彻骨的寒风前往内廷。载沣主政后,每rì都要召集军机大臣商议朝政。当袁世凯走到殿廷的时候,早被买通的当值太监将他拦住,偷偷的对他说:“袁大军机可不必入内,今rì摄政王怒形于sè,听说严惩谕旨即下,恐怕对袁大军机不利,宜早筹自全之策。谕旨如何严峻,则非我辈所能得知”。

    袁世凯听后,犹如被打了一闷棍,在脑海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失魂落魄的走回了自己家中。待到稍微清醒,袁世凯急忙把自己的幕僚和亲信召来商议对策。亲信张怀芝说,情势危急,不如立刻前往火车站乘三等车前往天津,毕竟直隶总督杨士骧是我们的人。袁世凯听后,立刻简单的收拾行装,在张怀芝的保护下前往天津。为防不测,袁世凯不敢到天津本站下车,而是提前一站让张怀芝给杨士骧打电话,让他派人来接。杨士骧倒还镇定,他让袁世凯千万不可来督署,也不能让人看见,他随后就派人处理这事。

    袁世凯正在生闷气之时,杨士骧的亲信来了。他带来了běi jīng的消息,说“罪只及开缺,无xìng命之虞”。袁世凯听后长舒了一口气,便决定立刻回京,预备明晨入朝谢恩,不然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当时běi jīng的袁府更是陷入了慌乱当中,袁世凯失踪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一时间谣言纷纷,有人说袁世凯被秘密处死的,也有人说袁世凯畏罪自尽的,一时纷纷扰扰。直到后来,主持军机大政的张之洞听说袁世凯已经回来的确切消息后,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第二天,袁世凯终于见到了摄政王以宣统皇帝名义发出的上谕:“内阁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夙承先朝屡加擢用,朕御极复予懋赏,正以其才可用,俾效驱驰。不意袁世凯现患足疾,步履艰难,难胜职任。袁世凯着即开缺回籍养疴,以示体恤之至意。”

    三天之后,袁世凯怀着无比的委屈和幽怨,带着家人凄凉而茫然地离开了běi jīng。袁世凯被排挤出京后,清末政坛再次发生或大或小的地震,袁世凯的私党一个个清除:杨士骧当年去世,端方接任直隶总督;张之洞去世;邮传部尚书陈璧被革职;徐世昌内调邮传部尚书,东三省总督由锡良接替;黑龙江布政使倪嗣冲被查办;民政部侍郎赵秉钧被斥,载沣接管jǐng政;江北提督王士珍自请开缺,等等。

    满洲亲贵抢班夺权,让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集团彻底失去了对满清朝廷最后一点的忠心,满清王室也失去了手上唯一可以依靠的最后一点武装力量,两年后自袁世凯重新出山的那一刻起,也就宣告了满清二百五十多年统治的死期。

一、取山西

    杨士琦从běi jīng专程赶到五原城。

    敕勒川,yīn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敕勒歌》里所指的敕勒川,就是现在称之为五原的地方。

    苍茫的绥西草原,人烟稀少,袁世凯被革职后,已经做到交通部侍郎的林铄也被排挤到了西北垦务办事大臣的位置,基本上属于流放边疆。

    林铄看中了这yīn山脚下一望无边的土地,把他的垦务局安到了小小的五原城。

    这里地广人稀,骑马沿着yīn山到大青山跑上半天说不准也见不到一户人家,“千里黄河,唯富一套。”这一大片黄河冲积而成的土地还算肥沃,撒上种子就能长出庄稼。不过,收成如何,就要看老天的眼sè。

    绥西沃野千里,独独缺水。

    要想把这片沃土变成良田,就得筑坝修渠,引水灌溉。

    修一里的干渠花费要比修一里铁路的花费还要高。

    幸好林铄似乎并不太缺钱。

    每年几十万两白银的投入,开垦的土地以五原和包头两个地方向外扩展。

    包头城如今已有近两千户人家,大清国居然没有派驻地方长官,此地只有萨拉齐厅派出的一个有十几名税吏的厘金局,大小的事务反而只有地方上的“梁山”们一起商量解决,林铄毫不客气地将这地方纳入了自己的管辖范围。

    “杏城先生不会是专程跑来和我下棋罢?”林铄问。

    “那倒不会,你派兵围了盛杏荪的专列,胆子不小,摄政王派我来安抚一下。”杨士琦笑道。林铄胆子可真不小,盛宣怀自宣统二年十月又坐到了邮传部尚书的位置,一面鼓动摄政王将铁路收归国有,另一方面收了rì本人的好处,打起了林铄手上铁矿山的主意。

    林铄得到消息后气就不打一处来,正好盛宣怀乘火车来视察京绥铁路的进度,在丰镇车站,栋军将盛宣怀的花车截了下来,团团包围。

    林铄带着亲兵冲上了盛宣怀的花车里,指着盛氏大骂一通其卖国罪行,“NND,你要动一动老子的铁矿一下,老子立马起兵要清军侧,你看摄政王是杀了你,还是会杀老子!”

    盛宣怀被林铄大骂一通,又被栋军将花车乱砸一通,“林安华这是要造反啊!”他跑到载沣面前哭述。

    摄政王一听来了气,真要派兵讨伐林铄的栋军。

    庆王爷一听赶快拦着,“你这样是真要逼着林安华造反呢,他要是真造反,你拿啥来摆平,林安华可是和北洋军穿一条裤子,搞不好那北洋军调转枪口,跟着林安华一起来打běi jīng城嘞。”

    摄政王一听立马没了脾气,反把盛宣怀召去申斥一番,别外就是派农工部侍郎杨士琦来蒙地安抚一番。

    来绥远逃难的人多,所以铤而走险做土匪的也多。

    包头城有这么一句话:“草原上的土匪比地里的山药蛋还多!”

    草原上匪患横行,严重影响着地方发展,可历来大清国的地方官都治不了。

    林铄不管这些,一声令下,栋军从宁夏开到了草原,只把剿匪当作了练兵,只杀得那些马匪东逃西窜,不肯被招安的大部分都成了刀下鬼,一时间蒙西地方百姓安居乐业,颇有点河清海晏的意味。

    手上攥着枪杆子感觉就是不一样。

    草原上的土匪少了,可林大人手下的栋军却扩充到了小两万人。

    开垦的数十万亩土地上还没怎么有收获,大清国却要寿终正寝。

    “不用掐,不用算,宣统不过两年半!”

    这歌儿唱得还真灵,武昌城内一声枪响,大清国立刻乱了套。

    林大人却稳坐五原。

    陕西dú lì,陕甘总督长庚招栋军反攻西安,林铄送走信使,回屋随手将长庚的手书扔进了火炉,“姥姥,一个陕甘总督就想支使老子!”全然不在乎五原厅五品同知樊恩庆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不奉命并不表示没有动作。

    林铄在大规模扩军,一个多月的时间,栋军就扩充到了三万多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悄悄在五原囤积下了那么多军火。

    十一月中旬,消息传来:山西那个土老冒大都督阎锡山弃城而逃,带着一帮残兵败将逃往晋北,似乎有流窜蒙地的意图。

    林铄笑了,将手一挥,正在cāo练的栋军集合在五原城外的大cāo场上。

    红彤彤的旭rì照在茫茫的雪原,林铄在数万将士面前高声朗诵着手下幕僚写出来的檄文,文章不文不白,不过却朗朗上口。

    底下刚入伍的的小兵根本听不明白这些“驱逐鞑虏,匡扶汉室”之类的文字,扯着一旁老兵的袖口悄悄问道:“棚副,反正是啥意思?”

    “就是反了正了,大家要造大清国的反!要打仗了。”老兵也听不明白。

    “那岂不是要作革命党?”

    “管他什么革命党不革命党,反正听大帅的没错,保证有吃有喝!”

    1911年11月21rì,林铄五原誓师,起兵反清,栋军整编为三镇六协,号称“西北复汉军”,除第五协统领张维城是从rì本士官学校毕业,其余五协统领皆出自栋军老营。

    白雪皑皑,人喊马嘶,数万大军如同草原上狼群般沿着黄河东进,极象当年的匈奴铁骑,历史如同开了个大玩笑,此次却是汉军入关去推翻异族的统治。

    林建藩带领第三镇两协人马进攻绥远城,林铄却亲领大军入晋。

    12月初,栋军渡过冰封的黄河进入山西,穷困潦倒的阎锡山正在保德带着两千多残兵逼着当地的土财主索要粮饷,犹如土匪。

    听到大军入境的消息,阎锡山半晌没回过神来,最初还以为是前来征讨的清军,满脑子都想的是要继续逃跑还是就地缴械的问题。

    还是他的参谋长赵戴文比较清醒:“大都督,来的号称民军,是不是我们派人联络一下?”

    “是,应该,应该!”阎锡山这才稍稍清醒过来。

    阎锡山派赵戴文和张培梅带着十多个人前去与栋军联络,在河曲见到了担任栋军前锋的第五协统治张维城。张维城是晋北丰镇人,最初在天义源商号作学徒,后来参加栋军。因其曾考过秀才,很快显露出军事天赋,又考入保定北洋速成学堂学习,其后被保送到rì本士官学校第七期留学。

    因为都是晋省人,张维城在rì本时就与阎锡山、姚以价等人熟识。

    阎锡山正在保德城内,忽听探马惊慌来报:“都督大人,北面一大队人马正向保德开进,似乎是赵参谋长带的路!”

    阎锡山大惊失sè,好你个赵戴文,老子正琢磨着怎么输城才好,没想到这小子比我动作还快!赶紧冒着风雪来到城头,拿起望远镜一看,只见远处白旗招展,一大队人马正向保德城开来,足有五、六千人。

    赵戴文这狗贼正骑着马和几个军官走在队伍的前方。

    老阎琢磨了一下,觉着不太对劲,对方这样子不象是来打仗啊?仔细一瞧,那白sè的大旗上写着五个大字:西北复汉军!

    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来者是友非敌,连忙回屋去换衣服。

    你说为甚?

    阎都督刚才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大冷天的,莫要着了凉。

    赵戴文领着张维城的人马就进了保德,阎锡山喜出望外,可算是来了援军。

    “来人啊,让冯老财主准备几桌上好的酒席,我要宴请革命同志!”

    杯觥交错,酒肉横流,革命同志们吃得冯老财肝疼,躺倒在病床上。

    趁着酒酣耳热,阎锡山旧话重提,与张维城碰杯:“兄弟,你现在兵强马壮,老哥这都督就让给你来做!”

    张维城一楞:“老哥你这不坷碜我么?”

    阎锡山正sè道:“老哥这是真心的,你以为这都督这么好当,要甚没甚,就几千号子人天天伸手要粮要饷,饿是真受够了,只是没人接手,不信你问周老六。”

    周维藩在一旁点头,“他那是怕落个全家抄斩,女人充公!”

    阎锡山此时还真不想当这个破都督,当初凭一时血勇闹起来革命,等到娘子关兵败,才开始后怕。自打退出太原,就一直心事忡忡,回想着历朝历代是如何处置逆贼家人,越想越感到害怕。

    而且几千人的吃喝也是个大问题,他现在的处境就象一个大土匪头子。

    革命都督不好当啊。

    张维城神sè尴尬,“不成啊,我上面还有大帅呢。”

    “有道理,有道理,林大帅做过朝廷的二品大员,由他做这个都督正合适!”

    几天后,林铄率领大军入晋,在装模作样推辞一番之后,顺手推舟从老阎手里接过晋军大都督的印信。

    其后林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咱俩结拜,我认你做把弟!”

    今后老阎凭借这义弟的身份,也在中华政坛上混得风声水起,这是当初谁也没有料到的。

    西北复汉军反攻太原,其后又有张瑜、乔煦、孔庚等率残部前来投靠,声势愈发壮大。

    林铄一面率军进逼太原,一面派人不断和已经重掌大权的袁世凯取得联络。

    驻守太原的北洋第六镇统制李纯十分紧张,现在他手里第六镇由于前任统制吴禄贞被暗杀,只有一协不到六千人马,要对付数万民军还算凑合,要对付栋军,他心里没底。

    栋军的装备和训练他很清楚,一切都和北洋陆军没多大区别,当初自己也曾被老袁派去栋军做过数月的教练官。

    别指望着这点香火之情林安华就不会打你。

    李纯手里捏着林铄给他的亲笔信,称呼倒是很客气,头一句就是秀山吾兄,但内容就不那么客气,林铄的意思很明白,让他退出太原,回到娘子关,大家你好我好。要不然大军围城,双方拼个你死我活,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李纯思来想去,只好向老袁打电报请示,好年歹对手也是老人家的女婿。

    老袁的回电倒很明白,让他誓守太原,不过末了加了一句:务必保全军队为要。

    李纯这个气呀,能保全军队我还死守个什么劲,那就跑吧!

    随即命令部队:全体集合,咱们出城迎敌,去娘子关!

    有个不识相的参谋问道:“大人,敌人从西面来……”

    李纯抬腿就是一脚:“nǎi-nǎi的,老子这叫迂回包抄你懂不?罚你回军校重新读书!”

    李纯带着人一跑,新任山西巡抚张锡銮一看,北洋兵都跑了我还呆个啥劲啊,再搞下去别落个陆钟琦一样的下场,咱也跑吧!于是带着自己的两营卫队,坐火车连夜赶往正定,比李纯跑得还要远。

    1912年12月22rì,西北复汉军光复太原,虽然只放过几阵空枪,却好似打了个大胜仗似的满城庆祝。

    林铄正式兼任山西民军大都督,上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要直捣龙庭,出兵――察哈尔!

    有人提出异议:“大帅,běi jīng在东南,似乎沿正太铁路南下即可!”

    林铄把眼一闭,姥姥,你看人家李秀山是什么觉悟,再看看你们!看来回头一定得加强政治教育。

    倒是新任的民政长阎锡山很快领会了领导的实际意图,“娘子关的路不好走,不有北洋军重兵把守着吗,大家就从察哈尔绕道。这一路上多占地盘,务必拿下塞北重镇张垣!”

    林铄很满意,这把弟的觉悟就是不一样,有成为优秀政委的潜质。

二、芜湖

    流产的安庆马炮营起义虽然为安庆新军保存了大部分的革命力量,但这些年青的进步军官依然不是老jiān巨滑的朱家宝的对手。

    1911年11月2rì,安庆城东通往枞阳的大道上,到处都是散乱的新军官兵,这些新月军有的还留着辫子,但大多数人都留着齐肩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安庆新军六十一标标统庄翼和六十二标营管带薛哲在尽量招呼收容着这些从集贤关退下来的溃兵,脸上写满了愤恨和失落。

    庄翼在痛悔由于自己的无知和轻信,使得大好局面下的安庆起义流产。

    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传来,安庆的革命党人跃跃yù试。

    在官场上滚打了多年的朱家宝敏感地觉察到了局势正在失去控制,在紧急布置安庆城防的同时,还假意通过安徽谘议局联络革命党人,与他们谈判准备宣布安徽dú lì。

    年青气盛但根本没有斗争经验的革命党人轻易就相信了朱家宝的谎言,不但放松了jǐng惕,还把安庆新军准备起义的详细计划通报给了这位封建官僚。

    十月三十rì,农历九月初九,正是安庆新军准备发动起义的rì子,朱家宝突然派出巡防营包围了安庆新军各营的驻地,宣布遣散新军。缺少弹药的安庆新军毫无还手之力,三十一协官兵被迫缴械,然后押解离开了省城。

    大家能保住xìng命,还是由于革命浪cháo风起云涌,各省接连宣布dú lì,朱家宝不愿与党人结怨,为自己留着条后路的原因。

    安庆光复会同志jīng心准备的安庆新军起义,居然没放一枪一炮,就已经宣告流产。

    还好,庄翼记住了先生“处变不惊”的教诲,出了安庆城之后,就开始组织新军中的光复会骨干开始收拢部队,并派人与芜湖方面的光复会负责人芜湖水师营统领兼芜湖铁厂护卫商团团长李之梁取得联系。

    李之梁亲自赶到了枞阳码头。

    见到薛哲带着几百个散兵已经聚焦在码头上了,“你们现在总共有多少人?武器有多少?有多少光复会的同志?”李之梁从小火轮上下来,见到薛哲就问道。

    “我这里现在共有317人,但只有31条步枪,大家的武器都已经被安庆巡防营收缴,手里这点步枪还是有些同志在逃走时带出来的。”薛哲苦笑了一下,“安庆新军中一小半的人跟着杨王鹏等人去了武昌,另外庄焕章在后面还收容了7、800人,但也没多少武器。”

    李之梁命人从火轮上抬下十几筐用竹篮装着烙好的油饼,要收拢军心,食物对那些空洞的口号更有吸引力,“大家还没吃饭吧,先垫吧一下,等到了芜湖,我再给大家接风。”

    薛哲和大多数新军一样,自从在安庆被缴械,然后遣送出城,已经有一天多没怎么吃东西了,“你这么一说,俺们还真饿坏了,那就不客气了。”他咽着口水说道。

    林氏义庄在枞阳也开有货栈,掌柜姓陈,不过把货栈里所有的存粮都拿了出来,也不够上千口人食用。陈掌柜一面命人在城内采买食物,一面又把店内所有的伙计都派出来,支了几口大锅,全力赶制烙饼和烧些热的菜汤。

    到了下午,庄翼领着800多人也赶到了枞阳码头,他神sè疲惫,两眼通红,一脸的沮丧。李之梁见到他后笑道:“老同学,还记得咱们刚回国,先生在上海说过得话么?‘别看你们穿着崭新的军服,脚上登着大皮靴,自以为有多了不起,但现在与那些写八股文出身的官员都有不如,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如今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庄翼摇头苦笑,“你就别笑话我了,先生有什么指示?”

    “没有,先生远在西北,就是有什么也不能打电报来明说,现在只能靠咱们自己。”李之梁说道,“芜湖那边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们这批新军一到,咱们立即进城占了芜湖道署街门,宣布光复。”

    现在光复会在枞阳收容的安庆新军有一千二百来人,但却只有一百来条枪,大炮和马匹等都已经让朱家宝给没收。庄翼打起jīng神给新军们作了动员,告诉大家现在要去芜湖闹dú lì,愿意去建功立业的现在就报名登记,不愿意的,现在每人发两块大洋回家。

    其实有门路的新军早已经各奔前程,跟着庄翼到枞阳的这些人,都是一些没有出路,但又不甘回家种地的官兵,自然想趁着乱世能混出外名堂,绝大多数人立即表示要跟着庄标统前往芜湖。

    芜湖地方的最高军政长官是皖南道台,随着上海、浙江及江苏的dú lì,城内的大小官吏都处于慌恐不安之中,11月5rì,徽宁池太广兵备道兼芜湖关监督赵上达正在芜湖东街的署衙召集皖南巡防营统领李葆舲、芜湖县令朱绣封、芜湖巡jǐng营总办丁幼兰等人商议如何应对目前的局势。

    身着三品官服,留着山羊胡子的赵上达扫了一眼在座的芜湖大小官员,过了半饷,这才缓缓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大清的臣子,如今时事艰难,今rì请大家过来,是想与各位商议一下如何应对如今的危局!”说罢转头对芜采营统领李葆舲问道:“李参将,城内的防务到底如何?”

    李葆舲想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芜采营有三个营头,但现在只有一个营不到四百人在城内,其余两营人马一营在徽州,另一营现在池州,要调回芜湖也得需要十多天。问题是这十多天里会出什么情况,谁也难料。现在城内的安危主要是看驻防芜湖的三营栋军水师营的情况,如果他们不出乱子,局面还是能稳得住。”

    巡jǐng营总办丁幼兰说道:“水师营统带那不是你儿子么?”

    李葆舲叹了口气没有吭声,他是自家的事自己知道。当初李之梁从江南陆军学堂罢课退学,又跑去了上海,最后又去了rì本留学。他老早就怀疑他与革命党有联系,可那李之梁死活不承认,而且栋军只听林安华的话,其余的人,包话两江总督张人骏在内,都使唤不动。凭着直觉,这里肯定不对劲。

    芜湖县令朱绣封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说道:“大人,下官以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听说前几天在太原山西巡抚陆钟琦全家都被革命党杀了,而江苏巡抚程德全都已经做了革命党,如今朝廷大势已去,大家何苦为了满人而舍了身家xìng命。”朱绣封与革命党人早有联系,这才壮着胆子说出这番话来。

    赵上达低头盘算,却没有吭声。自武昌一声枪响不过二十来天,半个中国已经归了革命党所有,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感到心惊胆战。谁知道芜湖城内现在到底有多少革命党,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辈,自己这花钱买来的官肯定不值当的为了朝廷与这些亡命徒拼了身家xìng命。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这样吧,咱们都看抚台朱大人的眼sè行事,朱抚台是袁大人的亲家,消息肯定灵通,如果安庆那边dú lì,咱也dú lì,如果朱大人没有动静,咱也按兵不动。”

    “大人高见!”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赵上达刚打定了主意,却见一个亲兵突然闯了进来,脸sè吓的发白,进门之后嘴里哆嗦地说道:“大人,不,不好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慌什么?有事慢慢说!”赵上达强作镇定。

    “水,水师营和安庆来的新军都进了城,已经包围了道署衙门!”

    话没说完,赵上达直接就瘫倒在椅子上。

    道署大门外,皖南道署的亲兵根本没有反抗就没缴了械,一身军装的李之梁对庄翼说道:“你先带人进去,先把芜采营参将李葆舲关到下房去,我再动手!”

    庄翼说道:“凭什么呀,你爹我也认识,下不去手。”

    李之梁道:“你小子非要逼着我大义灭亲,作个不孝之人?”

    庄翼说道:“还是让薛哲去吧,里面的他谁也不认识。”

    薛哲领着一队新兵进了芜湖道署正堂,见到一群面面相觑的大小官员,“很好,大家都在这儿,省得我们挨着衙门一家家去找了。问一下,你们中谁是李葆舲。”说罢,将目光转到一个穿三品武服的清瘦半大老头身上。

    李葆舲避无可避,只得站了出来,双手抱拳,拱了拱手说道:“在下就是,不知革命党大人有何吩咐?”

    薛哲把手一挥,“来人,把他押到一边的偏房中去,看好了!”

    李葆舲吓傻了,连忙说道:“大人,我也是心向革命,赞成dú lì的,前几天还和你们派来的人联系来着……”

    几个当兵的不由分说,连推带搡,把李葆舲架到了下房,给关了起来。

    李之梁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道署街门的大门。

    芜湖dú lì,庄翼和薛哲等人正在计划怎么打进安庆,活捉了朱家宝,不料,两天后,从安庆传来消息,安徽巡抚朱家宝宣布dú lì摇身一变,成了革命都督。

    庄翼气得直拍桌子:“娘的,恨不能亲手宰了这老小子!”

    李之梁在一旁看着地图,眼皮都没抬一下,“人家现在是革命同志,要注意搞好团结!”

    “我……呸!”庄翼站起身来,端起水杯,使劲往嘴里灌凉水。

    芜湖的民军很快扩充到了9000人,这时,林铄当年组织矿路工人进行军事训练的效果就体现了出来,民军中补充了4000多从铁厂和各矿山中抽调的jīng壮,这些人受过基本的训练,最少在列队时,军容齐整,看起来兵强马壮。

    此时江南各省都已经dú lì,整个江南就剩下江宁这个清军的据点依然在顽抗。11月15rì,苏、浙及上海起义的民军齐聚镇江,商讨攻打南京的计划。并成立了苏浙沪联军司令部,各路民军公推原第九镇统制徐绍桢任联军总司令。

    芜湖都督李之梁在接到苏浙沪联军的电报后,只派出庄翼带一个支队3000人去增援民军在南京的作战,却派出薛哲带着4000多人向南去“光复”徽州、湖州和景德镇。

    庄翼对此颇为不满,李之梁告诉他这是先生的安排,庄翼这才无话可说。

三、在南方

    董云堂还没从攻克南京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却被当头浇了盆凉水。

    11月23rì,民军苏浙沪联军在徐绍桢的指挥下攻克南京,如今大权在握,但早已心怀异志的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拒绝向江宁派出北洋军增援,任由这座江南最重要的城市被民军攻占。两江总督张人骏被俘,忠于满清朝廷的江南提督张勋带着两千多残兵逃到了徐州。

    南京光复,其实宣告了满清统治的结束。

    现在轮到了北洋军和南方民军之间的博弈,南北和谈开始,满族朝廷实际上已经出局。

    黎承恩是跟着唐绍仪的和谈代表团一起到了南京。

    现在民军最重要的事情是组织一个统一的临时zhèng fǔ,为了争夺革命军大元帅之职及临时zhèng fǔ所在地,以黎元洪为首的湖北革命党人与同盟会之间各不相让,闹得不可开交。

    唐绍仪的和谈代表团先到了武昌,但南方公推的和谈代表伍廷芳却在上海都督陈其美的鼓动下,呆在上海,怎么也不肯到汉口。

    唐绍仪等人只好又乘船从武昌转赴上海。

    在这一回合的争夺中,同盟会方面暂时占到了上风。

    陈其美此人虽然吃喝piáo赌,满身的江湖习气,但在政治斗争方面却极富经验和手段。在他的坚持下,最终的南北和谈地点定在了上海,在辛亥革命中并没有起主要作用的同盟会终于占到了主导地位。

    黎承恩在南京的下关码头下船,到了浙军司令部之后,将林铄的亲笔信交给了浙江民军总司令董云堂。

    林铄在信中批评了董云堂放弃浙江的举动。

    他在江南经营多年,浙江和福建两地的势力最强,在福建,林镕、沈刚、李汉铭等人最起码掌控了民军的主导权,而在浙江,由于董云堂带兵到了南京,并带走了大部分的光复会骨干,同盟会趁虚而入,上海都督陈其美大有不拿下浙江都督势不罢休的架式。

    如果不能夺回浙督一职,你就不用来见我,我也不认你这个学生!

    林铄语气严厉,让董云堂觉得如同当头挨了一棍子。

    庄翼带着芜湖民军也进了南京,带着几个卫兵就来浙军司令部找董云堂等人叙旧,“老同学,可喜可贺,你这浙军总司令可是风光得很啊!”庄翼见面就打趣道。

    “可贺个屁,刚挨了先生一顿骂!”董云堂苦笑了几下,“李之梁那小子在干什么?怎么没来南京?”

    “那小子?”庄翼撇了撇嘴,笑道:“现在正跟个土财主似的忙着抢地盘,把景德镇和德安都给占了,江西都督马毓宝正和他在打官司。你现在可要当心,他正在打着湖州府的主意呢。”

    “抢地盘?”董云堂心里一动,把庄翼按在了椅子上,“给我仔细说说,他是怎么干的?”先生为什么要我向李之梁学习?董云堂一点就透,他当了多年复台社旅rì留学生总干事,能力上确实有过人之处。

    先生的目的,无非是让他们能够控制住一方的局面,想到这里,董云堂心里轻松了许多,他手下的浙军有一万二千多人,要拿回浙江都督,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十二月二十五rì,孙文从国外抵达上海后,同盟会逐渐控制了南方的局面,南京临时zhèng fǔ成立,各省代表推举孙文为中华民国zhèng fǔ临时大总统。

    南京临时zhèng fǔ成员中,虽然只有陆军、外交、教育三部总长是同盟会成员,但实际上权力都掌握在同盟会掌握的各部次长手中,为推翻满清政权做出了巨大牺牲和贡献的光复会和湖北革命党人却被排除在南京临时zhèng fǔ之外。

    同盟会党人的狭隘使得以黎元洪为首的湖北革命党人逐渐投向袁世凯一方,而光复会则专门和南京临时zhèng fǔ做对。

    光复会领袖章太炎首先发难,与张謇等立宪派重组统一党以对抗同盟会,其后,董云堂为首的浙军再次鼓噪,极力反对黄兴出任陆军总长。

    浙军现在有一万五千多人,是南京城内最大的一支武装,他们这一闹,使得南京临时zhèng fǔ陆军部长难产。

    孙总统只好派张继、李书城和于右任来找董云堂,劝说他们不要再捣乱。

    “你们把光复会排除在zhèng fǔ之外是什么意思?不让我们捣乱也可以,给我们一军三师的番号,另外还清把欠浙军的光复饷发还,我们立马回杭州。”董云堂没有吭声,浙军参谋长吕公望替他答道。

    董云堂要回杭州是有原因的,浙江都督汤寿潜出任南京临时zhèng fǔ交通总长,浙江都督一职空缺,同盟会的陈其美正打着浙督的主意,他要按先生的吩咐夺取浙江都督一职。

    特别是在光复会领袖陶成章被暗杀后,更需要浙军回省稳定政局。

    姜登选一直在哀叹自己时运不济。

    从rì本士官学校毕业后,他被赵尔巽招揽到了川军中,四川武备学堂总办朱庆澜对他有知遇之恩,可惜,这位川省首义功臣被川人排挤出了四川,自己只好离开成都,投到自己的学弟贵州都督杨荩城手下任黔军参谋长。

    武昌告急,杨荩城率黔军北上支援鄂省,不料后院失火,郭重光、任可澄、戴戡等人引滇军入黔,原本是假道贵州北伐,不料滇军一进贵阳,突然向贵州都督府和留守贵阳的黔军发动攻击,黔省政权落入到滇军唐继尧手上。

    唐继尧自任黔省都督,大肆捕杀自治学社成员和原贵州新军、巡防营官兵、陆军小学和政法学堂学生,贵阳城内血雨腥风,数千革M党人被杀。

    北伐黔军滞留常德,成了无根浮萍。

    杨荩城跑到南京找到孙文寻求依靠,孙先生此时也正内外交困,给了杨荩城一个陆军四十二旅的番号和十五万军饷,让他带黔军返回贵州。

    天无二rì,黔省却出了两个都督。

    杨荩城进退两难,他主政的贵州军zhèng fǔ已被推翻,而且唐继尧联合了郭重光、刘显世等人的团练武装,加上六千多滇军,已经不是他手上区区三千多黔军所能相抗,如果带兵返回贵州,必会被心狠手辣的唐继尧所剪除。但如果久住常德,毕竟是客军,粮饷无人接济,rì久定会生乱。

    唐继尧也有些发慌,毕竟自己这个贵州都督当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是靠着血腥屠杀才得以稳定局面,这引起周围川、湘、桂各省激烈反应,指责他对待同志居然比当初西安起义时哥老会对待满族人还要凶残。

    郭重光和任可澄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赶紧向běi jīng的袁世凯示好。

    果然,在京黔省参议员帮忙活动下,袁世凯于四月底正式任命唐继尧署理贵州都督,将杨荩城调任běi jīng陆军部另加任用。

    作为黔军参谋长的姜登选怎能不愁?

    这时李云龙找上门来。

    “你们不该去找南京,结果让唐继尧钻了空子!”李云龙见面就实话实话,大家都是同学,也不用着客气。“现在摆在面前就两条路,一条是回黔和唐继尧拼命,另一条就是归我收编,粮饷由我提供,暂且隐忍,等待时机再返黔驱唐。”

    杨荩城不语,李云龙不知通过什么关系被běi jīng方面任命为湘西镇守使,让谭畏三都颇为难受。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我去běi jīng,部队交到你手里!”

    “好,聪明人,不过我劝你去西北,林大帅在蒙地用兵,正是用人的时候,也许你在那更有前途!”李云龙笑道,“兄弟,你想去哪?西北还是在这跟我搭伙?”他转头问姜登选。

    姜登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你混吧,老同学怎么也能照应我点。”

    杨荩城离职赴京,把四十二旅交到了李云龙手上,部队暂住洪江、沅陵,粮饷由湘西方面供给。

    袁世凯想把手伸向南方,林铄则趁这个机会在里面埋钉子。

    1912年8月,武昌起义“三武”之一张振武在běi jīng被杀,罪名是意图谋反。

    这一事件的导演者是民国副总统黎元洪,而直接cāo刀的却是现任的民国大总统袁世凯,袁黎联手杀张,举国皆惊。

    黎元洪在湖北铲除异己,地位rì渐稳固,隐隐有成为除了北洋、民党之外第三种势力的趋势。

    但黎元洪在湖北的统治并非没有后顾之忧,张振武就是对其威胁最大的一个。

    张振武桀骜不驯,飞扬跋扈,加之手上拥有“将校团”这样的武装,让黎元洪如鲠在喉,急yù除之而后快。

    出于拉拢黎元洪的需要,袁世凯决定帮他一把,电请张振武北上任职,共商国事,态度极为诚恳。黎元洪也赠送路费四千元,顶得上对方先前要求的四个月办公费用。在袁、黎的哄骗推拉下。张振武于8月再度北上,同行的还有湖北将校团团长方维等13人。

    张振武进京后,被陆建章带兵押解到陆军部军法处,与“将校团”团长方维一起被连夜秘密处决。

    事件一出,举国哗然,舆论一边倒地谴责袁世凯,连参、众两院议员都发出质询书,要袁总统解释清楚杀张的理由。

    袁世凯不慌不忙,将黎元洪连rì来催促杀张振武的电报都公布了出来,他收到黎元洪前一封电报的时候,还特地去电确认。黎元洪回电就是一副急不可待的口吻,催促袁世凯赶紧动手铲除张振武。

    这些电报的一公布,顿时所有指责攻击,全部指向了这位民国副总统,湖北大都督。

    黎元洪上了袁世凯一大当,在民党的攻击下,只能投入老袁的怀抱。

    汉阳铁厂医院,李汉骏亲手捧着一篮水果,进了特护病房。

    这里住着第五师师长张廷辅的夫人。

    “哎呀,大兄弟,怎么又带了东西来,我这都已经好利落了。”一位不到三十岁典型的北方妇女正在收拾东西,见他进来连忙招呼。

    “嫂子,今天您可以出院了,我专门来接您回新家!”李汉骏说道,顺手将果蓝放在床头柜上。5月间,武昌发生倒黎的“红枪会事件”,张廷辅家中遭到乱兵袭击,开门的张嫂被乱兵开枪打伤,幸好当天李汉骏带了卫兵在张宅议事,否则张廷辅这个首义名将极有可能死在乱兵枪下。

    李汉骏受林铄的指示,一直在拉拢原来的文学社将领,黎元洪排除异己,加上孙武、张振武等人跋扈不堪,最终使得无人支持的大多数文学社成员倒向了林铄一边。

    张廷辅在阳台上抽烟,李汉骏走过去,“林大帅的意见是借张振武之事想搬倒黎元洪没有什么成算,我们现在应当韬光养晦,带兵离开武昌这个是非之地,否则手上的军队很有可能被黎氏裁撤。”他轻声说道。

    “我想带着人去蒙地!卫国杀敌,当是我辈份内的事。”张廷辅说道。

    “这倒不用,蒙地的战事不会动用太多的人马,而且俄国人掺合了进来,我们现在根本无力对抗俄军,只能与之谈判,估计库伦会实行自治。”

    “唉,国难当头,这一帮人依旧忙于争权夺利!”张廷辅叹息道。

    “季雨霖带兵回武昌,来趟这淌浑水,大帅指示我们去鄂西,徐图发展。”

    “鄂西地瘠民贫,怎么能养得起兵?”

    “这个就不用cāo心,大家只管把兵练好!”

    8月,张廷辅见黎元洪,说自己愿带第五师去鄂西赴任。正在焦头烂额的黎元洪自是求之不得,第五师驻扎在汉口自是他一大心病,立即任命张廷辅为郧襄镇守使。

    鄂军第五师被安置到了襄樊、郧阳,最终保留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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