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八章:推你下火坑
郝风楼的目光,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徐景明的身上。
徐景明方才破口大骂,可是面对郝风楼,却是顿时没底气了。
原本夸下了海口,说什么镇江守将必定望风而降,可是谁知,结果却是如此。
徐景明只得叹口气,顾盼四周,道:“这事儿……我看……殿下,那镇江守将,原本既已归降,按理来说,是绝无可能出尔反尔的,除非……”
郝风楼吁了口气,却是看向一个武官:“查一查。”
而接下来传到这里的消息,却是解开了这个疑窦,朝廷大赦了,不只是如此,徐家的族人乃至于门生故吏,几乎都得以赦免,甚至有一些,还受到了优待。
如此一来,事情也就好解释了,此前大家许诺了归降,只是害怕宫变自己遭受迫害罢了,他们固然和徐家有交情,甚至有不少人,若不是徐家提拔,也没有今日,可是真若让他们跟着徐家谋反,却是另一回事,绝大多数人,族人都在金陵,一旦消息传过去,就有诛族的风险,现如今天子大赦,朝廷又做出了许多极有诚意的举动,自然而然,也就改了风向。
郝风楼托着下巴。冷冷看着徐景明。
徐景明顿时感到没有底气了,他可不是傻子,眼下且不是谅山军损兵折将,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了伤亡,更重要的却还是,一旦大家不肯归降,那么自己对于郝风楼,对于谅山军。又还有什么作用呢?
一个人,若是连被利用的价值都失去。那还拿什么立足?徐景明已被浑身的冷汗浸湿可背脊,他不敢去看郝风楼的眼睛。心里只是叫苦,骂那许多人不讲义气。
良久,他才讪讪笑道:“依我看,这朱有炖只是个小孩儿,想必他是没有这样容人之量的,背后策划此事之人,想来是周王,周王这个人老奸巨猾,非是卑下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而是这周王。乃是先帝同母弟,为人又谨慎,最是冷静,不好轻易对付。”
他故意移开了话题。
郝风楼则是点头,道:“现如今,周王和朱有炖已经掌控了金陵,如今天下大赦,又使所有人众志成城,京畿一带。盘踞着精兵达五十万之众,铳炮完备,虽不及我们,可是如今龟缩于各处。坚壁清野,我这数万兵马,想要入城。只怕难了。”
徐景明深深看了郝风楼一眼,道:“那么殿下的意思呢?”
郝风楼淡淡道:“若是固守待援。等那广东的精兵北上,拿下江西。再与我们于这里会师,只怕这时间耽搁不起,虽然何进人等,带兵节节胜利,可是江西大营,依旧还残存着主力,他们击败不了何进,可是要给何进制造麻烦,拖延时间,却是足够,我想来想去,如今反而为难了,要嘛就此退兵,要嘛,就只能速胜,若是此番徒劳无功,心中不免遗憾。”
徐景明苦笑道:“是啊,是啊,殿下所言不差,殿下百战百胜,若是此时踟蹰不前,反而可惜。”
郝风楼满是惆怅的道:“你说的不错,确实可惜,我终究是心有不甘,却是不知,谁可解忧。”
“殿下,卑下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这个时候,徐景明很恰到好处的表达了自己的衷心。
这表忠心,是绝不能事先有所铺垫的,有的人在见上官之前,总是琢磨,如何表达忠心才恰当,其实这是最愚蠢的办法。真正厉害之人,如徐景明,却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够见缝插针,但凡是稍稍半分机会,他也绝不会错过。
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资本,一个没有任何资本的人,既然做不了能臣和猛将,那么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巧言令色,讨人欢心了。由此可见,虽然民生维艰,可是似徐景明这样的人要谋生,却是一点儿也不难。
郝风楼看看他:“你能为我分忧?”
见郝风楼不信,徐景明顿时来劲了,赌咒发誓:“卑下第一眼见到殿下,便有得遇明主之感,殿下有龙虎之气,观之便若潜龙,其实殿下还在锦衣卫公干的时候,卑下就已决心,愿为殿下赴刀山下火海,此后殿下不弃,愿与卑下结为兄弟,卑下真是惭愧,卑下何德何能,哪里有资格,与殿下称兄道弟,可是这份恩情,卑下却一直铭记于心,殿下,我徐景明这辈子,糊里糊涂,可是忠义二字,却是知道的,殿下何故相疑。”
郝风楼笑了,淡淡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徐景明笑嘻嘻的道:“殿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将来……”
“我看,就不必等将来了……”郝风楼笑吟吟的看着他,随后道:“不如现在,就为本宫,好生上一次刀山吧。”
“什……什么……”徐景明呆住了,他是个务虚的人,务虚的意思就是,口里吼的震天响,什么赤胆忠心、义薄云天的话都能说出来,且毫无违和感,可是真若让他去做什么,那是另外一回事,徐景明见郝风楼脸色认真,仿佛要有千斤重担压在自己身上,徐景明突然感觉有些不妙,这种预感,他已经有过很多次,每一次郝风楼要坑自己的时候,大致,就是这种感觉。
他顿时感觉到自己仿佛像矮了一截一样,期期艾艾的堆着笑容:“不知殿下,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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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是什么意思,其实从他的态度就可看出来,郝风楼是个很现实的人,一个现实的人,往往在要把人推进火坑的时候,总会如沐春风。
现在,郝风楼就是如沐春风,他满是欣赏的看着徐景明,仿佛这个时候,两个人又成了‘兄弟’,接着,郝风楼慢悠悠的道:“我记得,当年先帝靖难,金陵也是固若金汤,这时候,先帝却是派了探子,潜入金陵,而这个探子,咳咳,你看,就是我,说来,也是可笑,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徐老兄一样,也是赤胆忠心,心无杂念,唯一的念头,就是为先帝上刀山下火海,尽绵薄之力,效犬马之劳,依稀记得,那时候,还真是九死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危险,可是最终,却还是得以成功,我能有今日,与这桩功劳,分不开。当年先帝曾对我说,论起靖难之功,虽然朱能、张玉人等,名列一等,可是能入金陵,本宫,其实足以当得第一,许多时候,想要成大事,单单靠战场厮杀,是不够的,得用脑子,今日看到了徐兄,我就突然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难怪你我,能够惺惺相惜,你看,咱们又想到一块了。”
潜入金陵,进行策反,做个传说中后世所说的二五仔、线人、狗崽子,徐景明先是心里一紧,随即长吐一口气,反而轻松了。
这似乎和自己无关,因为既然要潜入,那必定不能是人尽皆知的人物,自己终究是定国公,名满天下的人物,想来是自己给了郝风楼灵感,而郝风楼决心派出精明强干之辈,潜进去。于是徐景明笑了:“殿下,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缘分,卑下和殿下有缘,于是自然而然,也就总能想到一处,世上的事,真是奇妙呀。”
郝风楼也是有些感触,很是认同他的话:“你说的对,所以这一次,我希望你能活着,到时候论功行赏时,你自然,理应名列一等功劳,我们生生世世,都做好兄弟。”
徐景明愕然一下,禁不住道:“殿下,这……什么论功行赏,什么活着?”
郝风楼朝他笑道:“当然是你此番要九死一生,自然要给你美好的祝愿,同时告诉你,本宫赏罚分明,等你大功告成,绝不会让你吃亏。”
徐景明瞪着郝风楼,不由咆哮:“什么,我去?怎么是我去,殿下,是不是搞错了,既是派出细作,理应,是面生之人,我长得英俊潇洒,即便打扮的再如何普通,即便是明珠蒙尘,可也掩饰不了,卑下的气质。卑下若是去,只怕还没出门,就被人认出来不是个简单人物了,殿下,殿下……,你这是推我入火坑哪,你不能如此,这……不妥啊,我看……随便打发几个人,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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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九章:九死一生
徐景明想死的心都有了。
九死一生,这分明是开玩笑,他自诩自己是个很金贵的人,虽然偶有冒险,可也绝对是在可控范围之内,似这样把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的事,他是绝不会去做的。
可是现在,郝风楼却是目光恳切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本宫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你去最是合适,本宫并非是让你潜入金陵,而是让你光明正大的走进金陵城去。”
“可是,天下人都知道卑下附逆……不,不是附逆,是弃暗投明,而且许多人,都已经接到了卑下所修的劝降书信,卑下倒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毕竟,能为殿下去死,实是卑下之幸也。只是卑下一旦入城,便死无葬身之地,只怕有负殿下所托,到了那时,真真死不瞑目了,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此事,我看,实在不妥。”
郝风楼却是朝他笑,笑的好开心,他挥挥手,武官们退了下去,帐中只留下了郝风楼和徐景明二人。
郝风楼语重心长的道:“方才你自己也说,周王谨慎,心思细腻如发,这样的人,反而不会鲁莽和冲动,他既能掩藏杀心,不动你们徐家,难道,还会非要取你的性命么?况且,你回到金陵,大可以说自己被本宫所拘,随即强迫你修书劝降诸将,你万般不得已,才含泪受此胁迫。再退一万步,你还可以说,你被拘押,日夜遭受了本宫的拷打,却是宁死不屈。乘乱才逃出来,至于那些劝降的书信。大可以说是本宫穷凶极恶,伪造你的笔迹。是故意要陷你于不义。徐兄,你说呢。”
徐景明脸色变了:“这……这……只怕他们不信。”
“信与不信,有个什么干系,最紧要的是,对于周王来说,他杀你的好处大,还是不杀你的好处大,若是不杀你,能带来好处。而他既不是冲动鲁莽之人,显然,就绝不会轻举妄动,徐兄,你明白了么?这周王,你方才分析他,头头是道,想必对他的性情,你是极为熟稔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一趟,固然是有风险。可是一旦你入了金陵,等到时机成熟,必定能给周王制造些麻烦。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我也就不必赘言了。你比我聪明,怎么个折腾法儿。想来你已经有了眉目。”
徐景明苦笑:“不去成不成?”
郝风楼抿着嘴,不说话了。
徐景明有些急了:“殿下何故不发一语?”
郝风楼道:“我们是朋友么?”
徐景明苦叹口气,道:“罢罢罢,无非,也就是有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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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明出发了,在出发之前,为了掩护他,他受了一些小小的皮肉之苦,比如鞭挞,比如滴蜡之类,大致,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紧接着,他衣衫褴褛,带着满身的伤患,随即便上了路。
郝风楼只能目送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将他大张旗鼓的送出大营,他眼睛远眺着徐景明离开,身边一名武官道:“此人已经摸透了军中的部署,对大营的火器配备,亦是再熟稔不过,若是此番他回了金陵,却是与朝廷狼狈为奸,殿下……”
“他不会。”郝风楼笑了,慢悠悠的道:“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他心里非常清楚,谅山军胜,则徐家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而一旦朝廷解决了我们这个心腹大患,那么接下来,徐家老幼,绝不会有一个活口,他赌不起,所以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族人,他都要拼一拼,这个人,干才是有的,可是这才能,是歪的。”
郝风楼说罢,抿抿嘴,突然笑了:“谅山那儿,今日有消息来么?”
“回殿下的话,最新的几封快报,都是谅山来的,谅山官制,已经基本确认,而殿下经过资政局讨论,最终陛下确认,已敕命殿下为皇太子,天策将军,殿下的两个儿子,一个封为吴王,一个封为了楚王。除此之外,西洋诸国,亦是开始接受大量的分封,不过近来,资政局闹得很厉害,许多人认为,西洋诸国林立,现在已经不合时宜,理应合而为一,俱都纳入我大新的统治之下,西洋诸国的资政局都没有坑声,却也没有表示支持,显然,他们未必愿意,可是又不敢肯定。”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郝风楼目视着远方,背着手,淡淡道:“兼并诸国,不是朝廷的野心,问题的根子,出在资政局,从前的时候,大家推翻西洋诸国的王权,为的是什么?为的是通商,因而为了这个大业,于是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与诸国本地的商贾,联合起来,将他们的苏丹和国王统统打倒。那么,如此通商没有了障碍,接下来是什么?”
见这军情部的武官不答,郝风楼微微笑道:“接下来,他们就嫌国界了,有了国界,终究在通商方面,有诸多的不便,比如他们要贩卖货物,就少不得要经过代理人,他们赚一层,代理人赚一笔,最后结果如何?结果就是,许多人不免开始在想,与其让别人来赚这个银子,与其让买办来负责,那么不妨,就自己独吞。若是兼并了诸国,大家就都是国人,是国人,自然可以随时将自己的生意,彻底的拓展到该国去。除此之外,虽然关税降到了最低,可是这关税,终究还是有的,若是兼并了诸国,关税自然也就没了。说白了,资政局里的那些家伙,就是一群狼,他们的胃口,是永远不能满足的,知道什么叫做欲壑难填么?自然,我没有为此反感的意思,只是我熟知他们的习性罢了,现如今,父皇登基为帝,皇图霸业,就在眼前,他们自然而然,也想乘势位自己谋取最大的好处。可是哪,他们做事,总是这样毛糙,娘的,这群家伙,难道就不晓得抢劫之前,把脸蒙上么?偷了人家的鸡,能不能别他娘的吃鸡之后,嘴边要挂几根鸡毛,做什么事都如此露骨,怎么看都像光着膀子的强盗,知道什么叫做斯文败类么?修书一封,以我的名义,让他们好好学一学,什么时候他们成了斯文败类,再说。”
郝风楼对这些家伙,确实是一肚子气,这些人做任何事,一点遮羞布都没有,自己偏偏还和他们为伍,实在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关于这一点,他倒是很佩服朝廷的大臣的,人家捞钱的时候照样捞,一点儿惭愧之心都没有,可是说起大道理,那真是一套一套,一边往自己口袋里楼银子,一边还能热泪盈眶的朗声念诵:“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
他们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至于西洋的事,郝风楼不想管,这事儿成是一定成的,就看到底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毕竟这些年,西洋诸国已经深受谅山的影响,无论是汉字还是陈学,甚至许多地方的上流社会,官话已经通用为了汉语,眼下这个时代,本就是上等人的社会,至于底层那些人,谁管他来着,一群大字不识,连立锥之地都不曾有,完全依附于别人身上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人统治,都和他们无关。
所以,即便有人抵抗,那也是诸国上层的抵抗,而这些年谅山的渗透,已经足够让这些人,再无反抗之力了。
郝风楼叹口气,眼下最重要的,终究还是金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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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堡。
这座临时搭建的军堡,距离朝阳门很近,如今这京畿附近,已经四处堡垒,处处都是沟堑,为了保住金陵,朝廷已做了完全的准备。
而在这里,却是一个落魄的‘流民’出现。
如今这年头,到处都是战火纷飞,流民到处都是,大家也习以为常,只要不是大伙流民出现,一般情况,军堡中的官军,是不会理会的。
只是这‘流民’和其他人不同,人家是绕着军堡走,偏偏他却是直接走过来。
此人像个乞丐,到了军堡的大门,随即便气喘吁吁的直接趴倒在地。
“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来冲撞军塞。”
门口的人,已经没有气力说话了,只是趴着,不发一言。(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章:成何体统
“是谁,来人,开门下去看看。”
军堡的大门打开,几个官兵出去,用脚拨弄这形同乞丐的人。
“看来是个逃难的百姓,嘿,丢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可是你看,他的手。”
这人的手,保养极好,绝不会是寻常的人。
官兵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松江那儿,被谅山贼袭了,想必,据说已经开始屠城。不少士绅人家都灭了门,依着我看,莫不是,哪里逃出来的少爷。”
“就算要逃,也理应是去镇江吧。”
“不管了,丢出去,这年月,管他什么人,便是从前是天王老子,又怎样?”
几个人七手八脚要将这人搬走,其中一个,还不免搜他的身子,紧接着,有人摸出了一面牌来。
“这是什么……”
“玉牌。”
“上头写着什么,老周,你识字,你来看看。”
“呃……定……国……公府……徐……”
啪,玉牌自然这官兵的手上掉落下去。
定国公……
若是别人不认识,那么这军中,却是无人不识的,谁都知道,这定国公乃是中山王之后,军中聊天扯屁的时候,这故事的主角,十有七八,都和这个家族有关系,无论是说到开国的战役,还是靖难之战,甚至是宫闱之事,这个家族就好似魔咒一样,永远避不开。
而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伙。据闻已经投了谅山贼,这几个官兵。顿时激动了,他们突然感到。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这是很好理解的,任谁都知道,这是一条大鱼,如今此人送上了门,抓住了如此重要的钦犯,那还不是大功一件。
于是几人喘着粗气,一人道:“我去禀告千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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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的千户姓王,一听到拿住了定国公,不由打了个激灵。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发达了。
几个官兵已经七手八脚把人抬进来,王千户确认了身份,随即便笑呵呵的叫了随军一个医户来,给这徐景明治伤。
只是这里的医户的手艺,实在是惨不忍睹,当年编医户的时候,朱元璋他老人家确实很专业,所有医户,都来自于郎中。虽说未必是什么名医,可是寻常的小病治起来还是不在话下的,而朱元璋的原理在于,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依着这个道理来推而广之,大夫的儿子。自然也就懂得治病了。
可惜,朱元璋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大夫的儿子,治病是真不会。可是偏偏,他是医户,这就意味着,无论他会不会治病救人,他这大夫,是做定了,而眼下这位征来的医户,从小就是个庄稼汉的好把式,可是在黄册之中,他确实是个大夫,于是这位姓刘的大夫,终于要开荤了,他来到了他的第一个病人面前,看着这个昏迷不醒,看了老半天,也不敢有什么论断,边上的王千户不耐烦了,几次催促,他才犹犹豫豫的道:“我看……我看,极有可能,一路颠沛,染了风寒,嗯,应当是如此,大人,是风寒,风寒症。”
“不会出错吧?”
“想来……是不会的,不过……”
“好了,那就开药。”
“……噢,我先……”
王千户生气了,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不要磨磨唧唧,这人很重要,事关这么多兄弟的前程,你愣着做什么,快,去煎药。”
“噢,噢,好……”这位理论上应当药到病除,并且是大明朝廷认证的‘大夫’,于是开始去煎药了。
王千户显得很激动,在这屋子里,他来回踱步走动,像是疯了一样,搓着手,兴奋的道:“看来,也合该我发迹了,他娘的,这辈子,就没有撞过好运,今个儿,真是上天垂怜,祖宗积德哪。来,来,来,叫几个人,本官得给老祖宗们上几注香。”
一个军户苦笑:“大人,没香哪。”
平时一向脾气火爆的王千户居然也不生气,而是背着手:“噢,我竟险些忘了,咱们现在是在堡子里,无妨,无妨,老祖宗们是不会见怪的,等哪一日衣锦还乡,到时候自然杀猪宰羊就是。”他得意的晃着脑袋,便又朝那榻上昏迷不醒的徐景明看了一眼,不由冷笑:“这个家伙,真不是东西,朝廷待他不播,他竟是判了朝廷,实在是可恶。不过……活该你成全本大爷一场富贵。”
那刘大夫正磨磨蹭蹭的煎着药,冷不防王千户出现在他的身后,喝问道:“怎的还没煎好?”
“大人,大人,回大人的话,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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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
却是有人大叫。
这一下子,王千户没心思去追究了,箭步冲过去,便看到徐景明果然张开了眼睛。
“水,水……还有……还有,给我来碗稀粥……”
众人看向王千户,王千户点点头。
过不多时,水和粥便来了,徐景明窸窸窣窣的开始喝粥,一点都不客气。
王千户看着这座人形的金山、银山在动,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感,不过王千户的粥,也是不能白喝的,他决心拿点威严出来,于是森然一笑,冷冷道:“你是徐景明是么?朝廷不久之前,已经发布了海捕文书,要缉拿于你,现如今,你到了我这儿,我自也不为难你,你是晓得的,本官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所以若有得罪的地方,可就莫怪了,老人,寻个绳索来,先绑了,立即去向周游击,不,赵副将禀报。”他玩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报告,而是寻上司的上司,这样的话,这功劳就没必要,需要这么多人来分了。
几个军户寻了绳索来,其中一个要绑人,王千户很是得意的把手一招,让他们等一等,随即他咳嗽一声:“你看,我也不打你,你自己乖乖束手就缚,也免得吃皮肉之苦,懂了么?我这人,脾气一向很好的。”
徐景明恢复气力,已是从榻上起来,他笑了,道:“噢,多谢大人厚爱。”
“嘿……哪里的话,终究你是姓徐,我还能欺你不成……”
啪……
王千户刚刚把话说一半,突然便看到那保养的极好的手如蒲扇一般朝他扇过来,王千户只是眼前一花,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王千户暴怒,大吼一声:“乱臣贼子,竟敢袭击本官,来人……”
“啪……”又是狠狠一巴掌,徐景明打脸的技能想必已经点满,别的不会,偏偏这个,却是他的本行。
“乱臣贼子,乱你娘的。”
“狗贼,老子和你拼了。”王千户狰狞着要拔刀。
“啪!”
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下手更重,拿王千户已经打的有些懵了。
徐景明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朝着他便是一句:“你他娘的才是狗贼!”
“啪……”
“你……你疯了,老子是官,你是贼。”
“啪!”
“你他娘的什么官,芝麻绿豆,也敢自称是官。”
“你还敢打,再打试试!”
“啪啪……”这次更过分,是正手和反手两个巴掌,深的乒乓球王子的深传。
所有人都傻眼了,这些个军户,从不曾见过这样嚣张的人,只看到这个家伙,一巴掌一巴掌的往自家千户脸上猛扇,千户大人的脸上,已不知落下了多少个掌印,可是偏偏,他们动弹不得,谁也不敢造次,这倒也不是王千户太过缺德,以至于做人失败到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的地步,只不过……只不过这徐景明实在是太过嚣张,嚣张倒也罢了,人家还不是歇斯底里的那种,就好像他是来这里巡视的上官,是游击将军,不,游击将军,在他眼里,仿佛连给他提鞋都不配,这眼眸,这脸上的表情,这风淡云轻抬起巴掌就打的潇洒劲,就好像在打自家的狗,而且仿佛就料定了,这条狗被自己打了,还得乖乖给自己摇尾巴。
“啪啪啪啪……”
连续几个巴掌,然后徐景明收回了手,他撇了撇嘴:“混账东西,官不像官,兵不像兵,看看你们,成什么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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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一章:孺子可教
王千户被打懵了,他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钦犯。
可是偏偏,徐景明越是这样嚣张的打他,反而让他虽然义愤填膺,却是不敢造次。
这人……还是钦犯么?怎么看着,像大爷一样,这你娘的,还真是邪门了。
而且人家一句官不是官,兵不是兵,活脱脱就像是天子亲临,眼看着武备松弛,于是发出的责问。
王千户傻眼了,他的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痛,门牙也落了几颗。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景明,老半天,才道:“你为什么打我?”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白痴,这魁梧的汉子,说出来的话,竟和小受没什么两样,被人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的差点吐血,结果却还来问人家为什么打他。
徐景明理直气壮的道:“为何打你,我高兴打,就打。”
说着,扬起巴掌。
王千户真的受了惊吓,他连忙抱头,道:“别打,别打,你……不,公爷,你不是钦犯么?”
“钦犯?”徐景明二话不说,直接抬起腿来,狠狠一脚揣在他的身上,直接将他踢翻在地,环顾四周:“他娘的,这是什么狗屁地方,还有你们,都是什么人,快搬个椅子来,上茶,这儿你不会没有茶水吧,还有,有马么,得给我传一封书信到金陵去,看什么看,你娘的,你是谁,家住哪里,家里有几口人,祖坟可曾被刨过,你娘贵庚?”
他一把揪住一个军户,态度恶劣到了极点。
这军户吓住了。本来他只是多看徐景明一眼,谁知道造来无妄之灾。他眼泪开始噙着泪水,虽说身为军户。自幼也没少受人欺凌,可是像徐景明这种嚣张的,却是从未见过,皇帝老子,怕也没有跋扈吧?
而且人家问自己哪里人士,问自己家里有几口人,还问自己祖坟,老娘的贵庚,这……
他害怕了。吓得裤裆都湿了,然后他跪了下去,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宁愿自己不是男人,这位仁兄扬起了已是泪雨滂沱的脸,哽咽道:“定国公爷爷饶命呀。”
“真是讨厌。”徐景明索然无趣的放开他,就好像弹飞了一只苍蝇,他重新坐下,老神在在。然后开始训斥:“瞧瞧你们这些人,衣冠不整,还有几个,随身竟是连刀都不带。真是岂有此理,这军法还有么?还有,看你们面黄肌瘦。怎么,当兵打仗。连粮都吃不上?不晓得的,还以为朝廷亏待了你们。一群狗东西,想必是有人克扣了军饷,咱们大明的江山,迟早要败在这群硕鼠的手里。都他娘的还站着做什么,都坐下,我的茶上来了没有?”
而那位医户,如今却是不煎药了,改去煮茶,好不容易送了热腾腾的茶来,徐景明吃了一口,顿时把茶盏一抛,怒骂道:“这是什么茶?”
“这……这……山里摘的。”
“不是美人儿尖、不是福建的岩茶,你们也敢拿来给大爷吃,真是一群不晓事的东西,大明朝要亡了,就亡在你们手里。”
说罢,他开始靠在本是王千户的椅上养神。
王千户开始挨打的时候,心里气愤不过,可是现在,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他觉得徐景明是大人物,瞧瞧人家的做派,自己去见赵副将的时候,也不曾有这样的气派啊,这人不像钦犯,王千户心里下了定论,既然不是钦犯,说不准,人家压根就不在乎这个,回到了朝中,还是要位列朝班的,因此王千户慢腾腾的上前,道:“公……咳咳……公爷,你好,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徐景明眼皮儿一抬,慵懒的看他一眼:“第一,给朝廷报信,就说我徐景明,回来了!第二,给我寻个干净的房子,要收拾干净,一尘不染。噢,这里有鸡么?得吃公的,老子最讨厌吃母鸡,他娘的有骚气。得用慢火来炖,内脏也要清理干净一些,寻一些菇来,多放些油。嗯,暂时就是这些。”
“没鸡啊………真的没有。”王千户急了:“今时不同往日,朝廷粮饷不足,让大家伙儿,同舟共济。”
“可是方才我就看到了。”
“呃……那是打鸣的,弟兄们就靠这只鸡报时了,这是军鸡,不能轻易……”
“啪!”
一巴掌又摔了过去。
王千户已经被打的麻木了,居然连脸都没有抽抽,他只是委屈的捂着脸,道:“公爷……不要这样嘛。”
徐景明冷笑:“大爷我吃的就是军鸡,立即去拔毛,还有,不许做手脚,你若是敢在鸡里做什么手脚,吐口吐沫什么的,我扇死你。”
“是,是……”王千户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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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军堡已闻到了鸡汤的香味,几个伙夫一边炖着鸡,一边哈喇子要流下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闻到肉香了。
王千户进来,本想捏一只鸡腿吃,后来一想,这鸡腿只有两只,若是少了,那位大爷必定认得出来,于是揭开锅,眼睛如毒龙一般一扫,便直接拿手伸进了热锅,呼啦啦的吸着气,钳出了一个鸡屁股,顾不得冷,直接塞入口里,舒服的细嚼慢咽起来。
这两年,过的确实是苦,朝廷没钱,他这千户,过的也是可怜,若不是许诺,将来平了贼乱,要分封土地,丈量军田,这千户,他早就不想干了。
边上的伙夫便笑道:“大人,这是军鸡啊,吃了以后就没鸡打鸣了。”
“我知道。”
“大人,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是钦犯么?”
“我哪里知道?”
“不知到底什么来路,却还像大爷一样。”有人低声咕哝。
王千户便骂:“我他娘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看他的架势,我他娘的招惹的起他么?罢罢罢,不说这个,他已经起来了,你们赶紧,若是怠慢,天晓得还会闹出什么事来。”说罢,王千户显得有些不忿,于是又骂:“这京里的这些贵人,就他娘的没一个好东西。”
而另一边,徐景明却已是醒了,他换了衣衫,是王千户的,还算干净,只是料子太粗,让他觉得浑身痒痒。
他皱着眉,摸摸肚子,便忍不住破口大骂:“人哪,人都死哪儿去了,老子的鸡呢,饿死了大爷,尔等尽都要陪葬。”
外头立即鸡飞狗跳,一个王千户的亲兵连滚带爬的进来,带着谄笑:“公爷,好了,好了,这就好了,千户大人,亲自去督工,伙房那儿,不敢耽误的。”
“唔……”徐景明点点头:“总算是开了窍,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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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
内阁。
这内阁里,如今总会出现一个外人,可是偏偏,内阁里的阁臣,却是没有一丝异议,黄淮甚至将自己的公房让了出来,因为谁都明白,此人,才是大明朝真正的掌控者。
周王朱橚几乎每日都要来,每一份奏书,他都要过目,有时看不完,就带回下榻之处去看,这些时日的案牍操劳,让朱橚清瘦了许多,以至于颧骨都突出来,使他更添了几分精干。
他坐在这里,看着一份奏报,旋即出神。
徐景明回来了。
这家伙出现在了朝阳门附近的军堡,据说官兵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有许多道伤疤,而且还昏死过去。
“徐景明……”
朱橚眯着眼,开始手指头无意识的敲打的案牍,显然这个突然的事件,让他有些错愕,这个徐景明为什么要回来,他不是已经附逆了么?
莫不是,他见天子大赦,又看徐家的族人平安,这才逃了回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以至于连朱橚都不敢掉以轻心,他沉吟了良久,才道:“来人,叫一队禁卫,前去军堡,将此人押回京师,这件事,暂时不要传出去,嗯,奏书,就留着不必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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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杀无赦
徐景明在军堡的日子过的很是逍遥,他吃了一只鸡,还宰了一头牛,牛是征来的,本是用来输送粮饷,而如今,却是成了他的肚中美食,王千户也跟着吃了,一开始胆战心惊,杀牛是大罪,更别提是军牛了,可是吃着吃着,渐渐的也愉快了,其实至今他都没有明白,这位公爷的身份,可是这位大爷脾气实在太大,让他吃不准,摸不透,因而只能小心伺候,一不留神,便是一个耳光下来。
人就是如此,打着打着,成了习惯,王千户深谙与其含泪被施以暴力,倒不如享受这个过程的道理,久而久之,也就开始自得其乐了。
只是到了第七日,金陵那儿总算来了人。
这些人,俱都是鲜衣怒马,披着的战袄,都是绫罗绸缎。一群苦巴巴的汉子便开了堡门,王千户站的笔直,看到为首的一个武官骑着骏马过来,立即大吼:“卑下王伦,见过大人。”
这人眼皮儿都不抬一下,只是道:“钦犯徐景明何在?”
“钦……钦……钦犯……”王千户哆嗦起来,他感觉有些不太妙,虽然他也认为徐景明是钦犯,不过人家那气势,分明就是皇帝老子,可是现在,上头的上头的上头来了人,一句钦犯,形同是给徐景明定了性,这不就意味着,那个家伙,还真是钦犯?
这家伙还吃了我的鸡啊。
王千户大汗淋漓,忙道:“他,他在更衣……”
带队的禁卫武官只是冷笑:“一个钦犯。更什么衣,来。快,绑了进囚车。咱们还要赶着回去复命。”
绑了……还囚车……
王千户差点要跪了,忍不住要锤着胸口,朝天怒吼:“我的牛。”
几个禁卫便如狼似虎冲进去,过不多时,便将衣冠不整的徐景明拉出来,徐景明大叫:“诸位,诸位……不要这么凶嘛,好歹让我系了裤腰带。”
可是他们却是不管这么多,囚车已经拉了过来。其中有人直接给徐景明上了镣铐,而后塞进囚车去。啪嗒一声,木栅栏关上,上锁,这些人,都是锦衣卫,对于这等事,实在是再熟捻不过。
徐景明于是看向那武官,道:“兄台。我们见过么?瞧你面熟的很。”
那武官冷冷一笑,眼眸如刀般在徐景明的脸上扫过,旋即冷笑:“小子,周王有诏。你通贼谋逆,咱们奉命,拿你去诏狱。好生招呼,这个时候。莫说你认识的是天王老子,也是碎尸万段了。”
“带走。”
徐景明叹口气。囚车动了,这一行禁卫,拱卫着囚车,徐徐远去。
徐景明看到堡外一干可怜兮兮的军户,在王千户的带领下幽怨的目送他,便朝他们招手:“诸位,不劳远送,咱们后会有期,王千户,记得照顾堡里的那头驴……”
王千户老脸抽抽了一下,没有做声。
人已远去,可是声音还是天地之间回荡:“驴……驴……驴……驴……驴……驴……驴……”
“大人,他还想吃驴?”
见人走远,堡里负责喂驴的驴倌哭丧着脸看向王千户。
王千户扬起手来,要摔他一巴掌,这驴倌连忙抱头,王千户的手于是在半空悬了片刻,最后狠狠一巴掌摔在自己的脸上。
“啪”的一声,脸有点疼,不过却不是从前的那种感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王千户跺脚:“我他娘的才是驴,我祖宗十八代都是驴,我是驴娘养的,狗娘养的,金陵的贵人,都太坏了,没一个好东西,我也不是东西,我愧对祖宗,娘的,伙房里的牛肉还有剩么?”
“大人,都吃了,最后半只大腿,今儿清早,教定国公啃了。”
“这……”王千户龇牙咧嘴,杀人的心都有,朝天怒吼:“真不是东西……西……西……西……”
天际之间,回荡着最后一个字,久久不散。
囚车里,徐景明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娘的,有人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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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密信送到了郝风楼手里,郝风楼打开了信,笑了,对周围的武官道:“咱们的探子,本宫的亲密战友,已经抵达了金陵,看来,咱们得给他添一把火了。”
沉吟片刻,郝风楼慢悠悠的道:“传令,放出消息去,就说,徐景明,乃是咱们放出去的密探,为的,就是试探朝廷虚实,引为内应……不,不……不能放这样的消息……”郝风楼眯着眼,又改了口,而是道:“应当是,这徐景明,从咱们这里逃了,现在开始,立即派出人马,四处搜索,定要搜出,徐景明的踪迹。”
“大人,这是要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郝风楼摇头,道:“不是,就是无聊透顶,随便放出点东西,玩玩。”
“现在,全军出击,拿下镇江,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遵命!”
浩浩荡荡的军马,兵锋已抵镇江,这一日,火炮齐名,日夜不歇,天空被火光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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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
黄淮小心翼翼的欠身坐着,抬眸看着眼前的周王朱橚,朱橚抿嘴微笑,和蔼的看了黄淮一眼,淡淡道:“宗豫啊,这些时日,都辛苦了你,听说你近来作了一首《御制恩赐诗》,写的好哪。惟皇仁圣,天心攸属。皇契天心,泽被万方。鸿图巩固,地久天长……,这一句,本王最是喜欢。”
黄淮谦虚的道:“殿下谬赞。”
朱橚认真摇头:“你不必过谦,如今谅山贼兵临城下之日不远了,按理,朝廷眼下最重要的是兵事,要倚重的也是武臣,可是你这样的守正文臣,亦是不可多得。”
黄淮笑道:“殿下,可是忧心战事?”
朱橚叹口气,道:“事关社稷安危,本王岂能不忧,这谅山贼,太厉害了,最近的急报,他们围了镇江,日夜用炮火轰击,可是偏偏,却不率队入城,宗豫,这件事,你怎么看?”
黄淮皱眉,道:“我看,贼军并非是不肯拿下镇江,而是故意等待朝廷援军,若是朝廷救援,他们便趁势袭击袁军,这是围城打援,拿镇江作诱饵。”
朱橚颌首:“不错,贼人心机慎密,不可小看。可是若是本王不发一兵一卒救援,镇江的官兵,可就完了,这京畿的这么多军马,可都看着朝廷呢,镇江不救,若是贼军攻打其他地方,谁还肯尽心用命呢?”
黄淮苦笑,那个郝风楼,还真是诡计多端,人家摆明着,就是给朝廷难堪,救的话,这就是羊入虎口,不救呢,不免教人寒心,总之,朝廷无论什么举动,都会招致麻烦。
“那么殿下的意思是?”
朱橚慢悠悠的道:“对于朝廷来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京畿,这兵马,还是不要轻动为好。”
黄淮道:“殿下圣明。”
朱橚冷笑:“圣明什么?这是两相其害选其轻,不得已而为之,本王,亦是万不得已,罢了,你来说说徐景明吧,这徐景明突然回来,据闻谅山军那儿,派出了许多人马,四处搜索他的踪迹,这个徐景明,为何要回来?”
对于徐景明,黄淮眼眸一眯,他心里清楚,这个回答对他十分重要,徐家已经在夺权中落败,可是他们徐家的党羽,却是不少,眼下贼军兵临城下,天子这才没有对徐家动手,可是这并不代表,周王这些人,对徐家没有忌惮。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表明立场,一旦让周王误会自己与徐家有什么私情,难保将来,不会秋后算账。
黄淮打起了精神,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机,他捋着胡须,慢悠悠的道:“谅山贼四处搜索、追讨,或许,只是障眼法,这徐景明,曾四处修书,招降众将,此人,分明就是乱贼党羽,此番他回来,必定会为祸金陵,以下官的浅见,殿下绝不能妇人之仁,倒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杀了?”朱橚似笑非笑的看着黄淮。
黄淮正色道:“不错,郝风楼诡计多端,所谓的搜索,不过是迷惑殿下而已,而这徐景明,本就是钦犯,自是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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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江山靠谁守
黄淮动了杀机,其实徐景明死不死,与他无关,甚至于,徐景明是不是细作,也与他无关,他需要的,只是得到信任而已,同时,与徐家撇清一切的关系,即便是在此之前,他曾巴结过徐景明,即便在此之前,他还如今日这般,与徐太后推心置腹。
黄淮不只是想徐景明死,更是捋着长须,淡淡道:“殿下,外间还有传言,说是这徐家大逆不道,有谋逆之心,而如今,天子终于亲政,正本清源,总算是没有让奸臣贼子得逞,因而有许多人大声疾呼,认为这徐家乃是万恶之首,理应严惩不贷,方能以儆效尤,徐家这些年,所做的恶事,无一不是罄竹难书,殿下,依下官之见……”
“你的意思……”朱橚笑了,淡淡道:“本王应当诛尽徐家之人?”
黄淮脸色不变,忠厚老实的样子道:“奸贼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乱党不杀,异日,必受其乱。殿下,其余党羽,朝廷可以宽容,可是这徐家之人,窃国已久,民愤极大,怎可姑息?”
朱橚不做声了,他慢悠悠的翘着腿,一动不动的看着黄淮。
良久,朱橚却是摇头,道:“我看,不急。而且,你方才说,郝风楼故意派出人马,追讨徐景明,是郝风楼这贼子的障眼法,便是要教朝廷,相信此子不是谅山贼的细作,可是再细细推敲,这又何尝不是,郝风楼这贼子,派出人来追索徐景明。同样还是障眼法,故意要让我们误以为徐景明是他们的细作。好教我们替他将徐景明杀了呢?这既可能是障眼法,可是也未尝不是借刀杀人。徐家,终究是有大功的,对待此事,要慎之又慎,眼下,若是再寒了将士们的心,这天下,可就真正完了。所以这件事,本王还会再斟酌。宗豫,本王知道,你是忠臣,方才的话,也是为了朝廷着想,本王取你的忠心,却并不采纳你的意见。”
黄淮忙道:“殿下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朱橚道:“好啦,你去忙你的。本王要在这儿打个盹,这些天,可是忙坏了。”
黄淮一脸关心的道:“殿下可要保重贵体,这江山社稷。可都压在殿下的身上,若有个闪失……”
朱橚自嘲的笑笑,道:“是啊。从前的时候,本王再不济。也有个父皇,天塌下来。有父皇担着,到了后来,又有个皇兄,有皇兄在,本王在开封,可以逍遥自在,吟诗作画,倒也惬意,可如今呢,他们都作古了,这份清闲,也就没了,哎……本王的身子,自是自知,倒也还过得去,倒是有劳你记挂在心。”
黄淮起身离座,却是一阵恍惚,方才朱橚,提到了皇兄,将朱棣与太祖皇帝相提并论,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道:“先太宗文皇帝……”
朱橚摇摇手:“去吧,本王乏了。”
黄淮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忧色,他只得苦笑,道:“老臣告退。”
朱橚捧起了茶,脸上带着冷漠,就在黄淮要走的时候,他突然道:“若是有一天,这朝中出了曹操和王莽,却是不知,朱氏一门,是否也是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到了那时,莫非也会遭来灭门之祸么?”
黄淮身躯一震,他顿时冷汗淋漓,脸色苍白,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朱橚的脸上,笑的更冷了,道:“你的忠心,本王已经知道了,可是本王不是朱高燧,也不是要将自己叔叔们都置之死地的朱允文,本王叫朱橚……”他说话之间,已经不自觉的抬起了下巴,显露出无以伦比的高傲,他慢悠悠的道:“如今天降大任,本王为了社稷江山,固然可以杀人,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话儿没有错,可是……做人,要有底线……”
黄淮身躯颤抖的更加厉害,他几乎站不住,要一屁股瘫坐下去。
可是这时候,朱橚扶了扶额头,显露出疲态,道:“我非君子,可是要做的,却是君子之争,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几日,劳烦你,好生编撰太宗实录吧,其他的事,你不必管了。”
黄淮复杂的看了这位周王殿下一眼,点点头:“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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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
朱橚出现在了万寿宫。
徐太后见了他,似乎有些高兴,她又命人泡了茶,看着自己的小叔一眼。
而朱橚则是叹口气,吃了一口茶,却是苦笑:“今日的茶,为何如此苦涩?”
徐太后抿了抿朱唇,道:“因为茶还是一样的茶,殿下的心境却是变了。”
朱橚凝望徐太后:“萧瑟秋风今如是,变了人心是么?”
徐太后叹口气道:“不错。”
朱橚淡淡道:“徐景明回来了。”
徐太后脸上并无表情波动,只是淡淡的道:“哦?他回来不回来,与哀家已经没有干系了,他的生死,尽在殿下掌握之中,不是么?”
“是啊。”朱橚站起,却突然笑了,笑的有些冷:“徐景明极有可能,就是郝风楼的细作,那么娘娘看,本王是杀还是不杀呢?”
徐太后脸色更加平静,古井无波,她冷漠道:“殿下觉得他是细作,杀了就是。”
“哼!”朱橚怒了:“是啊,你说的真是轻巧,你越是这样轻巧,就越害怕本王杀他是么?看看,你们都是什么人,心口不一,个个都怀着鬼胎,真是可笑。”
徐太后沉吟不语,陷入了沉默。
朱橚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竟又变得平静起来:“你说的没错,到了这里,本王才开始想念起开封了,娘娘,咱们争个你死我活,为的是什么?”
徐太后看着他,道:“为了权位。”
“不?”朱橚摇头:“我看,是为了贪欲,只有人踩在别人的身上,才会有满足,只有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人才感觉到快活,因而世人可以为了这个,而六亲不认,为此而绞尽脑汁,哎……本王自觉地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子里,明明看透了,可是出不来,我们都陷了进去,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徐景明那个孩子,本王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出生时,我也是看着他大的,现在,所有人都等着,本王将他剁为肉酱,你说可笑不可笑……”朱橚闭目,不禁唏嘘,他站了起来:“可是这样可笑的事,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发生,不杀人,别人就不晓得你的威严,不杀人,就没有人怕你,敬你,你所杀的人越是亲近,就越是有震慑,若是……若是,你连自己儿子都可杀,那么,这天下,就人人都畏你如虎了。”
徐太后皱眉:“那么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橚笑了,他淡淡道:“谢谢你的茶。”他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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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奏书如雪片一般的飞入了内阁。
次日,无数群情激奋的大臣在廷议之中,慷慨其词。
这是一个很稀松平常的日子,可是对于徐景明却是至关重要。
这满朝廷,都是漫天的杀伐声,徐景明罪恶滔天,理应诛杀,以儆效尤。
几乎所有的言官,各部堂的所有大臣,都是众口一词,他们和徐家无冤无仇,可是和黄淮一样,他们要的,只是撇清自己而已,尤其是从前和徐家走得近的大臣,此时更是慷慨激昂。
“徐景明通贼,只这一条,就足以诛杀,妇人之仁,只会反受其乱……”
“此人恶迹斑斑,留之何益,杀了他,便可震慑奸臣贼子。”
而朱橚则是坐着,只是坐在一边,他没有说话,脸上只是冷漠,他耳边已经听不到那义正言辞的咆哮了,这些人在他眼里,就仿佛是一场默剧,看到这些歇斯底里之人,竟是有几分可笑。
而所有人,在慷慨其词的同时,却是忍不住朝他看一眼,朱橚的表现,让他们有些错愕。
朱橚叹口气,突然起身离座,而大臣们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歇。
朱橚就这样走了,离开了奉天殿,让人尴尬不已。
他背着手,出现在殿外的时候,眼底里出现了一丝悲哀,就这样在艳阳下,他嘴唇轻动,淡淡的,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靠这些人,真的能保住社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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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四章:出卖
周王,实在叫人有些摸不透。
而大臣们却正因为他的乖张性子,觉得有些惶恐。
一个摸不透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你若说他软弱,可是徐家当权,他如雷霆万钧一般,一夜之间,便翻云覆雨,将徐家一下敲断了骨头。可你若说他强硬,偏生在事成之后,他选择了原谅,这种原谅,却似乎也需要某种勇气。
不管如何,殿下出了大殿,对于这些人的争论,无动于衷。
于是大臣们哑了火,谁也不知,殿下为何如此。
而且,大家发现,今日的黄淮,异常的沉默,沉默的可怕,黄学士的心力,似乎更多的扑在了文宗实录的修订上头,至于其他的事,他近来都是充耳不闻。
而大权独揽的周王,却总是带着几分神秘,他在想什么呢?
朱橚离开了宫中,他动身去了一个地方。
锦衣卫诏狱,在这里,他见到了人们议论的焦点人物。
徐景明在锦衣卫的待遇,实在不太好,近来风向有变,无数大臣落井下石,以锦衣卫观望风向的本事,又怎会不知,这徐景明,怕是要大难临头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卖力表演,那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钰自然也不甘人后,他越是想和徐家撇清关系,在对待徐家的事上,就越是要残酷无情,既然他是这样想,那么自然也是这样干的,知行合一,也不尽然是读书人的专长,于是一番手段下来。徐景明已是皮开肉绽。
朱橚见到徐景明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蓬头垢面、浑身伤痕累累了。
朱橚皱眉,挥挥手。将校尉们屏退,而后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景明,良久,才道:“你受苦了,怎么样,还吃得消么?”
徐景明抬头,一看到朱橚,便大叫:“殿下,冤枉哪。我……”
朱橚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说了,也不必解释,无论你是不是郝风楼的细作,本王都相信,你一定会给本王一个无懈可击的故事,是么?”
徐景明愕然,他讲故事的能力,确实一流。金陵之中,似他这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能绘声绘色、栩栩如生的人很多,不过徐景明一向认定自己是其中的翘楚。
可是现在。朱橚一番话,却是让他在来之前,想到的无数个版本故事。却是统统沉沙折戟,这狠狠一拳。等于是打到了空气里。
徐景明于是讪讪道:“殿下,可是我确实冤枉。那些劝降的书信,尽都是……”
“都是受郝风楼的胁迫,又或者,是别人伪造的是不是?”
“这……殿下能听我说完好么?”徐景明动了一下,顿时牵扯了全身的伤口,疼的他咬牙切齿。
朱橚却是温文尔雅的笑了笑,道:“你不必说,本王知道了,这么说,你是逃回来的,是要继续给朝廷效命。”
这时候,徐景明突然没底气了,假若这个时候,又人声色俱厉的盘问他,他反倒能理直气壮的一一辩驳,可是现在,却让他有些有力无处使。好在徐景明是绝顶聪明之人,这个时候,再如何辩驳,都是苍白无力,于是他索性眨眨眼睛,随即便开始滔滔大哭起来:“我徐景明,世受国恩,族中老幼,都在金陵,岂会同流合污,不忠不义,那郝风楼,终究是乱臣贼子,我虽不是东西,却绝不敢为虎作伥,殿下明鉴啊。”
朱橚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他,良久,他脚挪了几步,突然道:“你小时候,很调皮,有一日,差点烧了禁苑是么?”
“……”
朱橚叹口气,道:“你天子聪敏,本该是栋梁,前几年,你操持新军,就很有一番模样,有人说你是乱臣贼子,这些话,本王不爱听,你可知道,为什么?”
“殿下的意思……”徐景明还真有些怕这位周王殿下了,这个家伙,有点儿让人摸不透。
朱橚微微一笑,道:“因为人心太复杂,每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只是想借以影响别人,而本王,有自己的眼睛,有自己的耳朵,会自己去看,自己去听,不希望受任何人的影响,一个人的好坏,不在于别人怎么说,而在于本王怎么看,你明白了么?”
朱橚说罢,抬眸,看了看这里的环境,显得有几分厌恶,良久,他道:“你现在一定在想,既然本王说了这么多,那么本王到底看到的是什么,听到的是什么,是不是?”
徐景明苦笑,道:“殿下不妨直言,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索性干脆一些。”
朱橚又笑了,他沉吟片刻,道:“本王昨日对徐太后,也就是你的姑母说了一句话。”
他说到这里时,已经转过了身,开始离开牢笼,走到了木栅栏前,他脚步一顿,因为这时候,马钰得知周王殿下抵达了诏狱,忙不迭的带着卫中大小武官来了,众人一起高呼:“殿下千岁。”旋即便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朱橚没有去理会他们,而是回眸,看了徐景明一眼,淡淡道:“本王对徐太后说,谢谢你的茶。”
说罢,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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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钰觉得很憋屈,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他感觉有些糟糕,这日子没法儿过啊,朝廷里的主子,是走马灯似得换,这他娘的伺候的过来么?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的信任,可是过不了多久,下一个又来了,而这个时代,显然是没有心理医生的,这就意味着,他纵是精神分裂,却也没法儿看。
如今周王殿下跑来,看都不曾看他一眼,而后施施然就这么去了,到底有什么隐喻,他分不清,倒是这个徐景明,让他不知该怎么办了。
刚刚奉天殿传来消息,大家对徐景明如过街老鼠一般的人人喊打,结果如何?结果周王殿下也就这么走了,结合眼下的情况,马钰觉得,自己似乎办错了事。
果然,过不了多久,圣旨来了。
马钰很是惶恐的接旨,这圣旨倒是十分干脆,一句话,放人,徐景明忠良之后,过失暂且不说,从前也是有功的,因而依旧还是定国公,委托了个五城兵马司的差遣。
而接到了圣旨的马钰则是大惊失色,这个处置,实在令他措手不及,这人都已经揍了,得罪的死死的,可是朝廷呢,却突然又把徐景明指定为亲密战友,这算个什么事。
其实是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可是对于马钰这样的人,一旦看走眼了一次,就可能招致被秋后算账的危险。
他拿着这份奏书,满是疑惑,周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下猜测这个,实在没什么意思,徐景明一旦还是定国公,这就意味着,宗室与徐家的关系开始缓和,这是不是说,在未来,若是不出意外,徐家依旧还是这大明第一豪门?徐景明这个家伙,将来会不会对自己怀恨在心。
马钰眯着眼,倒是这时候,诏狱的一个百户前来,道:“大人,徐景明在那儿,叫嚷着要吃水。”
此人是兴匆匆的从诏狱来的,多半也是周王突然探望,使这些人摸不清风向,因而才跑来问问都指挥使大人的意思。
只是这圣旨,却是发到了北镇府司,所以他并不知情。
马钰只是淡淡道:“既是钦犯,还想喝水?他是什么东西?给他一点教训,让他老实一些。”
这百户得了准信,忙是抖擞精神,道:“卑下明白了。”
他得了马钰的暗示,自然兴匆匆的赶回诏狱去,旋即便叫了几个人,寻了徐景明,少不得面露狰狞,自是开始动刑。
徐景明一见到这些校尉动了手,心中顿时苍凉,他明白,自己完蛋了。
这些校尉的背后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锦衣卫都指挥使是朝中贵人的蛔虫,现在这些人既然敢动手,肯定上头的上头的上头有所暗示,自己奉郝风楼的命,跑来做细作,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一次,是真正死定了。
只是半柱香的时间,徐景明已是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他心里憋屈无比,这些校尉,却是个个更加凶残,那百户到了兴头上,便狞笑:“来,架起来,给他放点血。”
恰在这时,天空一声巨响,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响起:“好大的胆子,谁敢动定国公半根毫毛,是谁的指使,如此胆大包天,莫非王法都没有了么?”
来人……是马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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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五章:交心
马老哥的出场颇有戏剧性,倒是颇有些像演义中的刀下留人的段子,他及时出现,很快就制止了凶徒的恶行,不只如此,还直接靴子抬起,狠狠的将那百户踹翻。
紧接着,他以极快的速度上前一步,搀住几乎要瘫下去的徐景明,目中自然不乏要带些许泪光,神情更加要恳切无比,那幽深瞳孔后,是对诏狱不良制度的控诉,还有对徐景明的惋惜。
“徐兄弟,我来迟了。”
徐景明看着他,目光很冷,可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揭穿,这两年,他见的风浪实在太多,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个人渣,他又怎么可能相信别人是好人?
不过这等逢场作戏,他自幼耳濡目染,所以他没有做声,不做声地目的,是因为他没气力说话了。
随后,这里传出了一阵咆哮:“是谁?是谁?是谁这样殴打定国公?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家规?这是什么世道,你们怎么就下得了这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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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明被礼送出了诏狱,可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感觉虽然是被释放出来,可是那周王对自己说的话实在叫他有些摸不透,他是来做探子的,当他摸不透一个人的时候,虽然小命是保住了,可是郝风楼那儿该怎么交代?
他乖乖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府邸,府里的人没有受到什么波及。夫人和小妾们依旧还是白白胖胖的,连自己的大黄狗亦是重了一些,许是已经不认得他了。对着他一通狂吠。
到了次日,周王便送了不少药材来,还有一个太医院的医官也奉周王之命前来为徐景明治伤。
一切都恍如做梦一样。
而他在五成兵马司的差事亦是要开始着手了,让定国公负责五城兵马司的事务,说实在话,实在有点大材小用,毕竟这五城兵马司不过是负责救火和治安事宜罢了。放在后世,至多也就是个京师警察总长,以徐景明的身份。显然是有点儿冷落了,可他现在的处境似乎也算不错。
徐景明渐渐的,也从诏狱中的阴霾里走了出来,每日在五城兵马司研究着怎么救火的事宜。
这天子脚下。最是紧要。这么多人口,稍有疏失,极可能惹来大麻烦。
过了一些日子,周王又叫他去,这一次是在内阁见他。
徐景明欠身坐在下头,而朱橚则是提着笔,在圈阅一份奏书,似乎奏书里的内容让他怫然不悦。因而他皱着眉,老半天才提笔拟了票。随即,他抬起头,看了看徐景明,淡然的道:“怎么,五城兵马司的差事如何?”
徐景明颌首点头道:“多谢殿下恩典,勉强还过得去。”
朱橚却是笑了,道:“只是过得去?其实将你安置在那里,实在有些大材小用,可是没法子,一些大臣们闹得凶,本王总要顾忌一下他们的心思,这朝中的事也不是本王一人能做得了主的,你说是不是?”
徐景明感激的道:“能侥幸容身就已是万幸。”
朱橚笑了,道:“你看你,比从前稳重了,好吧,言归正传,本王叫你来,只为了一件事,这五城兵马司那儿近日要抽调一些人手出来前去看守粮仓,京师的存粮极为重要,切不可出什么岔子,可是为了卫戍要津,人手却是不足,这件事,你要担待一些,据说谅山贼在长兴一带的,不过数万之众,是么?”
徐景明道:“是,人数约莫五万余人,这已是他们的极限。”
“噢。”朱橚笑了笑,道:“却不知这是何故?”
徐景明不敢瞒他,因为他知道,朝廷在谅山军中,或者说是说在其他地方,有没有细作,自己说任何一句谎言,都可能招致极为可怕的后果,他没有迟疑,直截了当道:“谅山贼的战力虽然强大,可是所需补给却也是极多,为供应这五万人,谅山贼所要动员的粮船已是达到了极限,再多,可就供应不上了,即便人数增加一倍,这战力也难有显著提升。”
“下官曾练过新军,又见识过谅山贼,有些浅见却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橚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徐景明,道:“你继续说下去,无妨。”
徐景明道:“谅山军与新军虽然大致差不多,所用的,也都是火器,却又有显著的不同,咱们的优势固然可以喜滋滋的说是所费极少,可是以下官愚见,只怕正因为如此,反而及不上谅山军。这其中最重要的是朝廷重文抑武,而谅山贼呢,则是以武人为荣,下官并非是说咱们朝廷错了,只是非常之时,往往谅山贼士气更高一些。”
朱橚颌首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话没有错,不过,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积习难改,纵是有回天之术,只怕也难以扭转乾坤,这确实是谅山贼的厉害之处。”
徐景明又道:“这其二是谅山贼的官兵大多识字,殿下,现在不比从前了,这识字看上去,对武人没有什么重要,可是下官是带过兵的,却深知这兵,绝不是发了武器,操练几日就可称之为可用之兵,这官兵的恶习,想必殿下也是深知的,从前的时候,所谓的一个步弓手,朝廷发一把弓,到了用的时候方才拉来,结果许多人连弓都开不得,现在有了火铳,倒是好了一些,因为要练弓,没有三年是不成的,而用火铳只需紧急操练个数月便可熟练,可是人读了书,会识字,军令才能贯彻,咱们的官兵,军令只能贯彻到千户所,那些千户倒是能晓得朝廷的意图是什么,可是再到下面就全然不同了,因为军令往往会被扭曲,根据武官的需求而进行删改,所谓的阳奉阴违,其实和这关系很大。可是谅山贼不同,一道军令便可贯彻到最底层的士兵,便是武官,想要歪曲也是不能,只是因为这最基层的官兵,都能够通晓军令,他们效忠的是郝家,还有那个天策府,一旦武官胆敢悖逆军令,大家便都能察觉,并且予以抵制。这便是为何谅山贼往往能够挥如臂使,数十万军马形同一人的原因,他们明事理,军令如一,一旦要作战,便印刷无数份作战地图,发放至最底层的小队官手里,小队官根据上头制定的军令,带着人马到达指定的地点,或是固守,或是突击,或是断后,每一个人都是棋子,可是这棋子总是会在他们应当在的地方。殿下,你说这些人可怕不可怕?咱们朝廷的都督、副将、总兵,其实不乏有百战之将,真要论起来,战场上的经验,曾经带兵打仗的心得,远远高过谅山贼的将官,可是许多人纵有千般的张良、诸葛之才,却往往功败垂成,为何?因为制定出来的计划,无论是什么围城打援,是十面埋伏,往往军令下去,贯彻不及,将士们没有足够的士气,浑浑噩噩,上不能领会上头的意图,下又不能团结一致,结果,该抵达指定地点进行突袭的军马却是不能及时赶到,抵达战斗位置,应当进行攻击的,却是慢了几柱香,理应配合的营团却往往贻误了战机,而谅山贼,却是恰恰相反,即便是再漏洞百出的计划,却往往能最高效的执行,这里头,就涉及到了对武人的尊重,还有官兵明事理的问题,下官亲眼看到,这谅山贼的将军,下达一道军令,命一营人马,在三日之内,抵达四百里开外的镇江,这一营人马,几乎是日夜赶路,不歇不眠,两日之后,竟是没有半分的折扣。许多人自称咱们朝廷的官军之所以及不上谅山贼,只是因为咱们火器及不上他们,可是下官以为,这最不重要的反而是火器,火器固然谅山贼有优势,可是论起来,官军却是贼军的数倍,难道敌寡我众,还弥补不了这火器的不足么?”
朱橚听了连连点头,道:“定国公果然是高论,其实本王也深知这其中的弊病,所以才选择了固守,毕竟固守在一处总是容易一些,谅山贼的穿插、迂回,咱们的官兵不争气,学不会,也玩不来,那么就索性固守在金陵一带总是容易一些,借此抵消这个优势。”
说到这里,朱橚叹口气道:“本王不瞒你,方才有奏报来说是谅山贼拿下了镇江,哎……守备战死,其余武官多被杀戮,这接下来就该是金陵之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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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六章:商女不知亡国恨
朱橚的话带着真诚。
而事实上,他是悲哀的。
显然朱橚并非是不能看到问题的,而是明知这些问题都在,可是想要徐图改善,却已是来不及了,积重难返之下,只好做出最无奈的选择。
朱橚抬眸,看着徐景明道:“你带了这么多年的新军,又曾与谅山贼有过交涉,所以本王要守城,就少不得要仰仗于你。”
他叹了口气,道:“此前,徐家终究是忠良之后,当年无论是开国还是靖难,你们都是居功至伟,而如今社稷危亡,只在一线之间,有人说你乃是谅山贼细作,本王是不信的,因而愿与你开诚布公,只是不知你可以托付大事么?”
徐景明道:“还请殿下吩咐。”
朱橚慢悠悠的道:“本王问你,这城当如何守?”
徐景明倒是不敢藏私,他心里清楚,自己说错一句话都可能惹来怀疑。于是卯足了劲头,慢悠悠的道:“殿下以为眼下心腹大患是江西之敌,还是镇江之敌?”
“噢?这是什么意思?”
“江西之敌要亡的是天下,他们拿下江西便会四处出击,袭击各省,他们有精兵数十万,慢慢蚕食,至多三五年,若是中途不出差错,天下便唾手可得,而我大明再无容身之地。”
“至于镇江之敌,来势汹汹,迟早兵临金陵之下,他们兵马不过四五万,却尽都是精锐敢战之士。带兵的又是郝风楼,郝风楼此人百战百胜,每战告捷。所以下官以为,这也是朝廷的腹心之患。”
朱橚颌首点头,淡淡的道:“这么说来,哪个才是朝廷当下要解决的问题?”
“镇江之敌。”徐景明毫无犹豫的继续道:“他们兵少,我们兵多将广,他们是孤军,我们则背靠江南江北。若是全力出击,朝廷便有七成胜算,只要击溃了这支孤军。那么谅山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便可粉碎,若是能借此俘获郝风楼,则便足以要挟谅山,使其屈服。这不但大涨朝廷的士气。而且还可使朝廷再无后顾之忧,全力支援江西大营,殿下,若是此时,天子御驾亲征,数十万精锐齐出,那谅山贼猝不及防,如何抵挡?这是朝廷唯一有胜算的机会。那郝风楼屡战不败,早已骄横无比。自以为无敌于天下,所谓骄兵必败,而朝廷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战机……”
朱橚似乎动心了,他开始沉吟起来。
而徐景明则是紧张地看着朱橚,假若朱橚肯点这个头,自己立即便可以给郝风楼通报,到了那时,官军从金陵一出,郝风楼便可设下埋伏,到了那时,这天下就真正是探囊取物了。
朱橚最后突然苦笑,他摇摇头道:“你的法子是好的,可是不能这样做,陛下毕竟年幼,岂可御驾亲征?若是出个闪失,那么当真是要日月暗淡无光了,况且……这样太不稳妥,太过冒险,不是万全之策。”
徐景明道:“殿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就这样固守下去,等那江西之贼北上,那么就真正满盘皆输了,那郝风楼在镇江耀武扬威,全军上下尽都愤慨不已,此时正好借用这股锐气与他决战,若是时间一长,等将士们冷了心,谅山军将金陵围了个水泄不通,岂不是正好让贼军称心如意?”
朱橚笑了,道:“本王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有些事却不是本王做得了主的,本王问你,天子肯御驾亲征么?还有,大臣们肯冒这样的风险么?你看,全金陵的人都在图一个安乐,都希望拖延下去,将一切寄望于固守,本王能改变什么?”
徐景明不禁失望,本来自己或许可以借此立下一桩大功劳,结果朱橚终究是退缩了。
不过……徐景明反而有些庆幸,眼下的大明显然不再是洪武和永乐年间锐气正盛的大明了,这金陵内外有的只是一股子暮气,天子如此,大臣如此,靠他们真的能胜么?
徐景明便笑着道:“其实固守也未尝不好,以拖待变嘛。”
朱橚深深地看了徐景明一眼,道:“你很失望是么?觉得本王不能雷厉风行?”
“下官不敢。”
朱橚叹气道:“本王能做的,就是陪着这艘大船,随它一起随波逐流,顺水而行,一旦到了暴风雨来的时候,也与船俱亡,其他的,本王回天乏术,又能奈何?你好好办自己的差吧。”
徐景明点点头,道:“下官想见一见自己的姑母。”
他没有说徐太后,而是以姑母相称,只是希望淡化徐太后的身份,获得朱橚的准允。
朱橚却是脸色凝滞,良久才道:“是么?本王看,那就不必了,她过得很好,本王信任你,并不代表别人信任你,你明白本王的意思么?本王不喜欢招致什么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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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明有些失望的离开,不过至少他总算摸透了一些虚实,那就是这位周王殿下并非是个有担当的人。
他很聪明,却没有足够的勇气。
比不上郝风楼。
这就是徐景明下的断语,这个世上,聪明人实在太多太多,尤其是在这金陵,绝顶聪明者如过江之鲫,可是真正有担当的,又有几人呢?
随波逐流,任谁都会,可是想要逆水行舟,又有几人有这样的勇气。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些醉生梦死的人,难道就都是蠢材?难道他们不知道这艘船就要沉了?
不,他们知道,他们都是聪明人,只是他们宁愿这样慢慢腐烂,等待奇迹,也没有勇气去直接的面对问题。
“看来,该写信了。”徐景明的心里想着,有点小小的伤感,又有几分窃喜,这是很复杂的情绪,复杂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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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妇人之仁
镇江这儿,郝风楼的心情颇为烦躁,战事没有进展,而江西来的军情虽然顺风顺水,谅山军已围了南昌,只是那儿的明军抵抗也十分激烈,倒是浙江一线,进度非常快,这大大出乎了郝风楼的意料之外。
其实仔细一琢磨,倒也能够理解,谅山军对付浙江,是水路齐头并进,一路是自福建,虽只是区区数万人,可是这儿,毕竟不是朝廷重点防范的地方,另一路又有水师自舟山袭了宁波,予以牵制,而浙江那地方,民风其实并不保守,对于陈学的接受度,其实并不低,这主要是因为浙江人与福建人差不多,那儿有许多地方多山,多山的地方,耕地是不成的,那得一家老小都饿死,因而许多人不得不走出乡中谋生,而谋生的手段最好的就莫过于经商了,因而浙人多商贾,虽然许多都是小打小闹,甚至有的不过是挑着担走街串户的货郎,可是风气却较为开放。
再加上那儿的土地最适合种桑,而种桑的目的则是产丝,这浙江的丝有许多都是供应谅山,从前用的是私船,运着这些丝,下海与谅山的工坊主们交易,后来开了海禁,谅山的需求量更大,以至于这里种桑成风,这也间接导致这里的许多人是谅山的下游产业,战事一起,许多人家的丝便难以打开销路了,不少人面临着破产的危险,这些人巴不得谅山军到来,弥补损失。
所以这里的抵抗并不激烈。
而事实上来说,除了京畿一带。谅山军进兵最大的困境,其实并非来自于官军。这些官军往往战力不强,且是客军。没有保家的愿望,一旦谅山军强攻,用不了多久就不免崩溃。反而最犀利的,而是地方上组织起来的民勇,这些人都是本地人,由一些士绅人家组织起来,熟悉地理能给谅山军带来不少的麻烦。
浙江没有士绅组织人力顽抗的土壤,而至于各卫的官军,几乎不堪一击。因而在数万谅山军的攻势之下,这里的抵抗很快土崩瓦解。
倒是真正难啃的,反而是湖南、江西之敌,甚至一些战场,需要反复拉锯才能最后稳住。
郝风楼一直在的打金陵的主意,若是全线作战,慢慢蚕食,这战争却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战争是需要死人的。靠的也是无数的物资,这样的损失纵是谅山财大气粗,怕也难以支撑。
只是金陵方面却很少露出破绽,即便是偶尔有薄弱的地点。可是面对盘踞于金陵方圆百里之内的五十万明军精锐,郝风楼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郝风楼却又不能走,留在这里。给予金陵足够的威胁才能切断金陵对江西、湖南大营的支持,使他们陷入各处作战的境地。所以郝风楼唯一的办法,就是坐守镇江。他固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徐景明身上,可是对于徐景明却是颇为期待,不管如何,这个家伙,或许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曙光。
而这时候,徐景明的书信总算是来了。
这家伙许久没有音讯,郝风楼甚至怀疑他做了三姓家奴,等拿到书信的时候,打开一看,郝风楼皱起眉。
周王这个家伙看来是不敢冒险啊。
他若是不冒险,固然是坐以待毙,可是对郝风楼来说,就意味着没有战机,他必须在这里徒然无益地等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心里想了想,郝风楼倒也渐渐识相了,他决定写信。
要知道,在这个通信基本靠吼,娱乐几乎靠piao的时代,写信,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郝风楼的恶趣味之一,殊不知即便在后世,也不知有多少青年男女以交笔友为乐,可见大天朝很有书信往来的传统。
于是片刻功夫,几封书信便落成了,一份是给徐太后的,无论徐太后收到不收到,这心意总要送到,书信中的内容大致就是惊闻金陵噩耗,本为娘娘担忧,娘娘视郝某恩重如山,却要保重凤体,万勿让儿臣挂念。
这个儿臣简直就是点睛之笔,郝风楼如今已经成了太子,却依旧向徐太后自称为儿臣,这里头的意思,某种程度是承认徐太后的合法性,间接的承认了永乐天子的道统,不过他绝口没有提当朝天子,而是直接称呼那一日金陵之变的诸藩王为贼,这显然是表示,郝风楼才是正宗永乐天子的延续了。
这事儿,你不把它当真,它就什么都不是,可是一旦你认真,里头所透露出来的涵义却是不同了,郝风楼尊徐太后,认可永乐天子,某种程度,说明这个新开国的大新朝未必就是和金陵中的一些人势不两立,说穿了,他们还是肯招降纳叛,甚至是给予一部分人一些优待的。可是谁能得到优待呢?这又是一个问题。
鉴于徐太后失势,而且基本上已经被软禁的情况,这封书信当然不可能送到徐太后手里,不过郝风楼可以保证,周王殿下是可以看到的,说穿了,这是恶心周王,或者说,是某种程度的离间,郝风楼此举,显然是在测试周王的反应,若是周王反应激烈,在金陵之中,闹出了点动静,那么徐景明在书信中所言的,周王谨慎,只怕就是误判,可若是他冷静沉着,将这书信当作是空气,那么这个人,可比郝风楼所想象中的难对付了。
郝风楼不怕那些咋咋呼呼的人,唯独怕的,就是那种油盐不进的家伙。
第二封书信,则是写给黄淮。
书信之中只是简单的寒暄,而后叙了旧情,之后图穷匕见,告诉黄淮,异日若是再见,必定以礼相待。
随后,书信送了出去,郝风楼便在大营之中,翘着脚,抱着茶盏长吁短叹,他倒是很期待,自己这两封书信,投入那金陵的湖水之中,想必定会有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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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周王朱橚拿着一封书信抵达了万寿宫。
他脸色平静,只是将书信转交给徐太后,道:“你看,这是郝风楼的书信,娘娘,这是专程给你的。”
徐太后只是诧异的接过书信,旋即打开,随即冷笑:“这是郝风楼的离间之计,怎么,周王连这点小伎俩也信么?哀家乃是大明朝的太后,岂会与贼子同流合污。”
朱橚打量着徐太后,旋即笑了,道:“本王自然知道这郝风楼的诡计,此人素来都是如此,最擅挑拨离间,只不过,书信既是给娘娘的,因而本王代为转呈而已。”
徐太后淡淡道:“汉贼不两立。”说罢,将这书信直接用烛火烧尽了,丢尽了碳盆:“这等阴谋诡计,还是不要理会为好,不过我看,殿下只怕,不只是送信这样简单吧。”
朱橚笑吟吟的道:“还是娘娘知我,本王不过是希望娘娘能够回书一封。”
徐太后皱眉:“书信与他对骂,未免太过轻浮。”
朱橚摇头道:“不,本王希望你写一封回信,对他言辞客气一些,最好,好生叙一叙旧情,而且本王也有一些口信,还望娘娘带到。”
徐太后愕然:“什么口信?”
朱橚叹口气,道:“这仗不能打了,实在是有伤天和,所以本王希望能够罢兵议和,不过要议和哪里有这样容易,郝家乃是豺狼,要与虎谋皮,却是小心为好,本王希望你试探一下他的反应,不必把事儿说的太直白,只需告诉他,若是他们肯互不侵犯,那么朝廷愿与他们共治天下,准他们南面称孤。”
徐太后摇头,厉声道:“事到如今,殿下以为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朱橚一屁股坐在万寿殿的椅上,苦叹道:“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本王实在不忍再生灵涂炭了,娘娘,事到如今,权当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为了江山社稷,做最后一次努力吧。”
徐太后深深的看他,最后幽幽的道:“老五,你果然与先帝不一样。”
朱橚哂然一笑,道:“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其实,这样的把戏,本王已经厌了,与其这样纷争不休,反不如为这天下的苍生尽最后一份力,娘娘以为呢?”
徐太后应下来:“好,哀家这就回书,周王要在旁观看么?”
朱橚摇摇头:“这就不必,自己的嫂嫂,我还是信得过的。或许你大可以说本王是妇人之仁,可是本王久读经史,只知孟曰成仁、孔曰取义,岂可因为几家的天下之争,而遗祸天下百姓?苍生不是蝼蚁,都是血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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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八章:堪乱
黄府。
黄淮精疲力尽地从内阁中下值回来,钻出软轿,便有门子上前搀住这位日理万机的大明首辅,这门子笑嘻嘻的道:“老爷,今儿回得真早。”
黄淮的脸色并不太好,这门子不晓事,并不知朝中的风风雨雨,作为阁臣,下值回来得早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黄淮没有动怒,只是嗯的应了一声。
这门子却道:“方才有人送了一封书信来,老爷要不要看看?”
黄淮点点头道:“在书房?”
“是。”
黄淮说罢,直接往书房过去,书桌上果然有一封书信陈列在上头。
黄淮揭开,抽出信笺,打开一看,脸色顿时沉住了。
“来人。”
外头一个主事早就候着了,连忙进来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黄淮漫不经心的道:“这封书信是何人送来的?”
“是个衣着光鲜之人,本来不问明来路,是不肯收的,不过那人似乎给门子使了钱……”
黄淮深以为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事儿他懂,若是寻常人想投书自己,哪里有这么容易。
“噢,老夫知道了,你下去吧。”
黄淮没有说什么,他将这封书信小心地收在了自己的袖子里,似乎郝风楼书信之中的话并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情绪,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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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突然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这或许是因为在镇江呆得久了,淡出了个鸟来,所以脑子有点不太灵光了。对,一定是这样。”
郝风楼心里想着。他拿着一封徐太后的回信,却是大跌眼镜。
居然想求和。徐太后能回信,绝不可能是她的主意,她已经彻底失势,即便是能传出书信,也绝没有求和的资格,这就意味着,这封信的背后真正拿主意的不是她,极有可能是周王。
周王是糊涂了吗,居然还玩不忍生灵涂炭这一套。大家可是剑拔弩张,争夺天下的,本该是不死不休,求和二字简直就是笑话。
可是上头白纸黑字,确实是没有错。
有阴谋?不对,若说这是阴谋,未免太费周折,郝风楼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理解那位周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看不透啊。
很快,郝风楼将手中的书信撕了个粉碎。
议和……已经绝无可能。因为这样的大事已经不再是郝风楼一人说了算,说实话,即便是郝政,只怕也难以下这样的决定。因为谅山有太多人下了赌注,这些红了眼的赌徒是绝不可能罢手的。
既然如此,那么这书信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此外。黄淮那儿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金陵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既是如此平静。那么就说明黄淮并没有将这封书信传开,也没有给周王,他藏了这封大逆不道的私信,倒是让人觉得颇有意思了。
这个家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么?
郝风楼哂然笑了,想不到这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不小心钓了一只肥鱼上来。
他沉吟片刻,又写了一封书信,这一封则更为露骨,全文几乎就是一句话,黄学士高才,若是肯弃暗投明,到时必有重谢,良禽择木而栖,还望学士三思。
只是这封书信送去了金陵,却还是一丁点的音讯都没有,这让郝风楼很是泄气,姓黄的真不是东西。
看来这厮是不打算出力了,只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
郝风楼冷笑,他倒是极有耐心,继续修书。
这一转眼便到了立秋,天气透着几分凉意,两个月过去,最新的军情已经传来,谅山军已经破了南昌,直逼九江城下,一旦夺取九江,便可顺利而下,与镇江的谅山军会师。得知这个消息,郝风楼喜出望外,他的心也变得躁动起来。
而在此时,一封书信却是终于送到了郝风楼手里。
是黄淮的。
这个老匹夫,眼看着谅山军夺下了九江,此时终于原形毕露了。
只是书信中的内容却是乏善可陈,只是说了一些过往的事,表达了一下自己对朝中某些人愤慨,至于效力之类的事却是绝口不提。
郝风楼终于对这个老家伙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他很认真地把黄淮的大名写在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账本上,嗯,到了金陵,一定要把这个老家伙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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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金陵震动,九江不比其他地方,这里与镇江一样,同属于威胁金陵的重镇,一旦谅山军主力拿下九江,紧接其后的便是金陵,而如今,两股谅山军虎视眈眈,其结果可想而知。
此时城中已是人心惶惶,反倒是周王显得极为淡定,虽然郝风楼没有同意议和,不过显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他见了自己的儿子。
朱有炖显然也听到了一些流言,显得有些慌张,见了周王,这才定了神,直截了当的道:“父王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的朱橚和平时并不一样,他龙行虎步的到了朱有炖面前,随后直视朱有炖,直接就来了一句:“陛下是要做亡国之君,还是要保守基业,成就千秋功业?”
朱有炖见有些不太寻常,忙道:“朕……自然不愿做亡国之君。”
朱橚笑了,他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破釜沉舟:“那么,就请陛下御驾亲征,平叛堪乱!”
“什么……”朱有炖的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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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九章:拼命
朱有炖已经难以理解这位父王殿下了。
他虽然深居宫中,可是朝廷的方略一向都是固守,固守本无可厚非,至少文武百官们都是一致同意。
可是现在,朱橚突然要求御驾亲征,这实在让朱有炖有些意想不到。
只是今日的朱橚,却是一改温和的印象,他正色道:“陛下,这天下是陛下的,微臣有一言,不知陛下肯听么?”
“但……但说无妨。”这时候的朱有炖已经彻底的乱了,听到御驾亲征,显然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朱橚冷冷地道:“如今,谅山军主力已经围了九江,不出数月,便可直抵金陵城下,到时数十万谅山军与郝风楼所部汇聚一起,金陵凭什么抵抗,又靠什么固守?事到如今,唯有铤而走险,陛下尽出金陵精锐,御驾亲征,争分夺秒,围攻镇江,覆没镇江之敌,拿住郝风楼,这其一是提振三军士气,其二便是捉住郝风楼,使贼有所忌惮。太祖开创基业维艰,我等子孙不肖,可是这江山却是万万不能落入异姓之手……”
“微臣此前故意没有动徐家,并非是妇人之仁,其一,不过是稳住百官。而这其二,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稳住郝风楼,使他们产生错觉,让他们误以为微臣不过是个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之人,为此,徐景明回来,无论他是谅山军的细作,还是当真是朝廷的忠臣,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谅山贼产生误判而已。至于郝风楼修书徐太后,我请徐太后回信议和。亦是此理。”
“而如今,种种迹象表明镇江之贼果然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他们并没有料到微臣这样优柔寡断之人,或者说,一个存在幻想,急于求和之人,居然会铤而走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谅山贼知己却不知彼,只要我大明精锐尽出,陛下又肯御驾亲征。鼓舞三军士气,数十万大军碾压区区一镇江,此战必胜,拿下镇江,天下各路军马,必然深受鼓舞,到了那时,陛下以郝风楼为要挟,勒令谅山贼退兵。又或从容勒令江西大营残部先拖住九江之敌,再尽出金陵精锐敢死之士,水陆并进,围剿他们。这谅山贼岂有不克之理?”
“父王的意思是,徐景明乃是细作?”朱橚的这一番话给朱有炖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他万万料想不到。就在父王如沐春风的四处讨好卖乖的时候,一个布局已经悄然展开。甚至于他这个天子都被蒙在鼓里。
朱橚微笑道:“其实徐景明是不是细作,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有炖一时语塞。陷入了沉默。
御驾亲征,其中所冒的风险可想而知,他并非是一个有魄力之人,这件事,他还要再思量一二。
朱橚道:“陛下何故不语?”
朱有炖苦笑道:“父王会随朕一道去么?”
朱橚摇头道:“到时金陵空虚,就怕有人图谋不轨,微臣必须坐镇于此,以防宵小。而陛下乃是九五之尊,若是亲征,也必定能鼓舞三军士气,使将士肯奋勇向前,朝廷的官军虽在百官的吹嘘之下,似乎人人都是忠勇之士,可是陛下必须明白,与那谅山贼相较,官军士气一向不稳,唯有陛下出现在镇江,才可让将士们勇往无前,陛下,如今社稷危如累卵,想成大事者,哪一个不要甘冒风险?乱臣贼子就在眼前,陛下还能在金陵高坐么?”
朱橚此时不免露出几分狰狞之色,继续道:“天子守国,君王死社稷,这是理所当然,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陛下岂可事到如今还优柔寡断。陛下……”朱橚二话不说,直接拜倒在地。
朱有炖见了,顿时慌了,上前一步,将朱橚搀扶起来,却还是没有松口:“只是,精锐尽出,至少需要半月时间,方可齐头并进,抵达镇江,到了那时,若是贼军闻风丧胆,撤出镇江,远遁长兴,又当如何?”
朱橚微微一笑道:“微臣已经请齐王、赵王率本部奇袭镇江,过不了数日,便可抵达镇江城下,他们的护卫虽不是精锐,却也勉强还有几分战力,其中骑兵甚多,足有四千有余,微臣已经嘱咐,让他们不必与镇江之敌决战,若是贼军出城迎战,他们大可以退后数十里,可若是镇江之敌要撤,则立即尾衔追击,谅山贼就算想要撤,却也没有这样容易。”
一切的眉目顿时清楚了。
这是一个朱橚精心布置的计划,一方面,他开始示弱,不动徐家,是向郝风楼证明金陵之中的分裂极为严重,以至于堂堂周王,尚且不敢向徐家动手,这就表示,徐家的势力还在,这无疑给了郝风楼,一个错误的想法,那就是可以借挑拨离间,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误判。
除此之外,他全力固守金陵,到处修筑工事,借此让谅山贼认为,周王谨慎,决心固守待敌,以此来麻痹郝风楼。
而更重要的是,朱橚教唆徐太后修书议和,更是将朱橚‘谨慎’的性格发挥到了淋漓尽致,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错觉而已,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朱橚见天子依旧面露难色,他终于笑了,笑得很冷,用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陛下权衡利弊了,陛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说罢,直接旋过了身子,步出了暖阁。
从暖阁出来,一个太监久候多时,朱橚风淡云清的看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道:“徐太后那儿,紧密监视,至于徐景明,立即叫人拿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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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之外,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马。
是明军。
当斥候来报的时候,郝风楼顿时有些错愕,这支军马竟有两万之众,人数虽少,却都是精锐,因为他们的骑军竟有五千之多。
要知道,这马儿可是稀罕物,谅山军也曾想要组建骑兵,可是规模却一直有限,究其原因,无外乎是马儿很贵,不如火铳实惠,更重要的是,这马料的消耗也是一笔很大开支。
养一个骑兵,甚至糜费的钱财,高过五个以上的步卒,而现在,五千骑兵居然出现。
这就让郝风楼并不曾天真的认为,这些不过是小股的骚扰部队,这是一支精锐。
而对方显然也不可能会让这么一支军马前来送死,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对方的一支先锋,如此一来,郝风楼就开始谨慎起来,他突然发现了不寻常,于是立即召集众将开始商议。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朝廷有了大动作,为了判断对方的意图,两个营的谅山军开始出击,不过很快,他们无功而返,因为这些家伙的斥候一看到谅山军出击,立即发出了警讯,紧接其后,他们跑了。
没错,望风而逃,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跑就是数十里,节操碎了一地。
可是当这两营人马无功而返,他们却又开始前进,跑了回来。
须知这种人最是恶心,可是这些恶心的人却让郝风楼敏锐的感觉到,事出非常,要出事了。
一场巨大的争议在军中内部开始举行。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判定,朝廷此后的动作,必定更加让人咂舌,因为城外的这支明军显然只是开胃菜,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是要监视谅山军,或者说是拖延谅山军,以防谅山军撤退。
那么,即将而来的极有可能是朝廷的精锐,那么……谅山军该怎么办?
撤退,回到长兴,这样固然是好,可以要摆脱这支军马,防止他们追击,那么势必要派数千人马进行断后,而这数千人马一旦等到谅山军大部远遁出海,便会孤立无援,势必会全军覆没,而坚决固守下去,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
谅山军的武官,绝大多数是冒险家,这倒不是郝风楼教的,实在是,这些人跟着郝风楼,不知打过多少胜仗,因为对官军素来轻视,因此在接下来的讨论之中,绝大多数坚决的反对固守,让他们壮士断腕,舍弃数千兄弟袍泽,显然不如给予城外明军迎头痛击更能让他们热血沸腾。
而在这争论不休之中,郝风楼也开始犹豫,这倒不是他不能做出明智的判断,实在是,明军只是小规模的出击,就立即舍弃一支精兵,远遁出海,只怕会大大的影响士气,甚至使自己的威望跌落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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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御驾
郝风楼未必就是一个爱惜羽毛之人,想当年朱棣在的时候,他身为锦衣卫,每日都被那百官咒骂,也是无所谓,说穿了,郝风楼并不在意别人怎样看待自己,可是若真是让他让数千精兵殿后,只因为城外有数万明军,便远遁出海,这显然是一个尤为艰难的决定。
于是,他决心考虑几日。
可是就这么几日,情况终于开始恶化了。
他确实被骗了,以至于做出了一个致命的误判。
因为这时候,源源不断的明军开始出现,浩浩荡荡,遮云蔽日,甚至连斥候都不知到底有多少路军马,而郝风楼的判断则是……倾巢而出。
不错,金陵的数十万军马倾巢而出,竟是将镇江以外方圆上百里都围了个水泄不通,紧接着,前来驰援的明军越来越多,甚至连江北的明军也封锁了江口助战。
而这时候,最佳的撤退时间已经过去,郝风楼可以选择突围,可是风险也是极大,只是在短短半月时间,一切的退路都彻底的切断,不只是如此,朵颜三卫的骑军开始出现,这一支大明最骁勇的铁骑,在原野上,显然是谅山军的最大克星。
郝风楼之所以被骗,从某种程度来说,与谅山军的势如破竹不无关系,连战连捷,明军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而朝廷几乎无应对之策,因而郝风楼,乃至于谅山军的广大官兵,绝大多数都产生了一个观念,那便是明军不堪一击。至于朝中的衮衮诸公,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而朱橚显然是看穿了这一点。这数月以来,一直都在卖力的布局。为了麻痹郝风楼,编织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幻象,也正因为如此,郝风楼上当了。
上了恶当。
从城头上远远眺望,那无数溪流、崇山、林莽、田埂之间,密密麻麻的大营结连一片,连绵百里。
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踞城而守了。
郝风楼是守城的高手,这一方面。他很有心得,而且他最擅长的就是以一当十,只是现在,他的信心却并不太足。
一方面,是镇江已成孤城,补给已经切断,固然存粮是足够,却是没有长久坚守的火药和足够的弹丸,在城内进行生产是不现实的。现在的火药,至多也就坚持半月的鏖战而已,虽然这个存量已经惊人,可是半月之后。城外依旧还有源源不断的明军,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这其次,眼下的明军在谅山军强大的压力之下已经舍弃了刀枪剑戟。大量的火铳和火炮都已经开始装备起来,这些都是攻城利器。在火器面前,城墙的作用和薄纸并没有多少的分别。
明军的火器固然远远不如谅山军。可是对方却是谅山军的十倍,十倍之差足以弥补这个差距。
也就是说,若是出城决战,即便能给予明军重创,可是在这巨大的数量面前,这支孤军,唯一的可能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后鲜血流尽,全军覆没。
若是龟缩城中,一旦弹药耗尽,亦要被慢慢拖死。
郝风楼眯着眼,抵达了城楼,他扶着女墙一动不动,禁不住苦笑:“看来,这朱橚倒是有几把刷子,他们倒是押上了所有赌注,打算将这国运来赌一赌了,传令下去,放出所有斥候,无论用任何办法,有多少的牺牲,都要摸清明军的底细,三天之内,我只给侦察营三天的时间,三天时间,若是没有一个详尽的汇报,营官撤职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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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郝风楼要担心的不只是城外的明军,这镇江城中开始变得不安稳起来,朝廷大军的到来,使城内一些王党份子看到了希望,开始大肆的进行破坏。
郝风楼则是下令对于任何王党份子予以弹压,一日的时间里,数百颗人头便挂在了城头上。
紧接着便是等待。
城外的明军显然并没有急于进攻,这倒不是他们心慈手软,实在是这些人组织能力实在混乱,数十万大军开赴,想要慢慢梳理起来,也需要一段功夫,现在哪里能组织的起攻城。
而这时候,倒是有许多武官开始建议奇袭了,趁着明军立足未稳,出城奇袭,即便不能给予对方重创,至少也能给予对方一点‘教训’。
郝风楼却是沉默了。
他选择了写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是回复徐太后的,徐太后此前提出议和,郝风楼没有理会,可是现在,郝风楼却是回信了。
说来也是可笑,这封回信绝不可能有任何效果,因为在此之前,周王授意徐太后写信议和,不过是麻痹郝风楼,并非是真心议和,现在郝风楼想要临时抱佛脚,对方怎么可能接受。
而换句话来说,郝风楼当然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写下这封声情并茂的书信,理由只有一个,他也要麻痹自己的对手。
明明可以袭击而不采取果断的措施,明明不可能媾和却依旧抱有一分希望,郝风楼在示弱。
书信送了出去,自然是石沉大海。
而就此过了几日,在没有音讯的情况之下,城外的明军终于做好了完全的布置。
三十万新军,手持犀利的火器已经布置好了阵地,磨刀霍霍,数万朵颜三卫铁骑伺机而动,随时准备袭击出城的谅山军,而其余护卫、卫所军户,亦有十数万之众,这些主要负担的则是辅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朱有炖的御驾抵达了大营,他将自己的大营选择在了石头渡,这里腹背就是金陵,左右各有数万精兵拱卫,地势较高,此时龙旗升起,顿时,这里已成了数十万大军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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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一章:最后一战
朱有炖穿着冕服,见过了众将。
今日天气炎炎,穿着这样严密厚实的礼服,让他大汗淋漓。
郝风楼议和的书信没有送到金陵,反而是落在了朱有炖的手里。
原本出京的时候,朱有炖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可是现如今,看到了这书信,反而是定下心来了。
人便是如此,当见对方示弱,就不免要说几句豪言壮语,即便是朱有炖,显然也不能免俗,他冷冷一笑,将这书信撕了个粉碎才道:“乱臣贼子,此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如今朕即亲临,看来他们倒是吓住了。只是可惜,此前朝廷有网开一面之心,可是他们却是不识好歹,如今朕御驾亲征,转眼就要将这镇江连带着这些贼子一起碾压成粉末,他们倒是想要议和了……”
朱有炖显得信心满满,继续道:“只是可惜,朕现在要的,就是他们的狗头,要议和,哪有这样容易。”
他转过了身,龙行虎步,倒是真有几分雄主的气势,旋即对着帐中的几个武官道:“什么时候可以攻城?”
“陛下,只怕还要延误两日……”
“两日……”朱有炖不禁皱眉,显得很是不满:“你们是做什么吃的,现在贼人就在眼前,朕岂能让他们苟延残喘,传朕的旨意,不可再延误了,明日拂晓就要攻城。”
“陛下……”
朱有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这让他大为不满,从前的时候。在宫中,一切都得仰徐太后的鼻息。此后虽然亲政,可是许多事都是自己的父王代劳。如今出了这金陵,似乎也是有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于是朱有炖冷笑道:“怎么,你还要说什么?”
“陛下圣明,卑下这就去传令。”
朱有炖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下,很快,他兴奋起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虽为天子,可是每日只听说陛下富有四海,牧民万万之众,可是到底怎么个君临天下,他却并没有什么概念,毕竟生活在紫禁城那小小的洞天里,而如今终于出了京,指挥着数十万军马,一举一动都受无数人关注。这等感觉,实在让他惬意到了骨子里。
况且现在看来,城内的谅山军,多半只是纸扎的老虎。等到城破之时,自己剿灭了贼寇,这天下人。只怕都要称颂自己的文成武德了。
因而他显得兴致勃勃,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穿着金甲,兴匆匆地骑了马前去巡视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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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才过拂晓,晨雾还未散去,晨曦被这雾霾阻挡,只透出些许的光亮。
安静的镇江城内,突然传出一个个尖锐的哨声。
这是探哨专用的口哨,声音是两长两短,所发出的信息只有一个——敌人攻城了。
无数谅山军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营官、队官们发出一阵阵怒吼:“集结,集结,准备迎战!”
无数人影在晃动,他们睡觉都没有脱下军服,一切装备就放在自己脚边,而谅山军的集结素来以迅捷著称,过不了多久,各营队便归位,各自进入战斗的岗位。
郝风楼已经上了城楼,居高临下地透着薄雾,远远的眺望乌压压的人马如乌云压顶一般汹涌而来。
他没有料到明军如此仓促的进行攻城,因为在事先,他的预判是明军应当还需要一些休整的时间,可是现在,他们却是来了。
这对郝风楼来说也未尝不是个好消息,仓促进攻,总比对方有备而来的要好。
战斗打响。
先是炮声隆隆,城下的火炮先是开始轰鸣,郝风楼对此似乎并不紧张,对方仓促开炮,可见炮队的素养并不高,显然明军是在有效射程之外开炮,这样的做法看上去固然威势十足,而实际上也只限于是威吓而已,几枚流弹确实是轰在了城墙上,却并没有造成真正实质的伤害。
城墙上的谅山军则是屏息以待,虽有几人被流弹炸飞,可是所有人却都是不以为意。
攻城的明军终于浩浩荡荡的抵达了城下百丈的距离,而这时,谅山军的火炮终于响了,随着一阵阵的轰鸣,跑雨纷飞,瞬间便在攻城的官军处撕开一道道的口子,那乌压压的人马不得已只好散开,好减轻伤亡,随后迎接他们的则是一排排的火铳。
他们尝试用火铳予以回击,可是极为勉强,谅山军居高临下且火铳先进的优势显露了出来,局面几乎是一面倒。
第一批明军打退,随后第二批蜂拥上前,再之后是第三批。
攻城的战斗足足撑了整整一个上午,一上午的时间里,明军组织了七次攻城,却大多数都无疾而终。
于是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得随便放了几炮,勉强炸塌了一处城墙,遗留下了数千尸首,便如潮水一般的退出去。
空气之中弥漫着鲜血的气息,成楼下满目苍夷。
不可一世的朱有炖在远处观摩着战斗,他本是踌躇满志,得意洋洋,可是整整一个上午下来,他的脸色变了。
这惨烈的战斗实在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看到有人被炮弹击中,整个人飞起,可是落下时,却只剩下了残肢断臂,他看到血雨洒向天空,随后入泥,渐渐凝固,他听到有人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可怕的枪炮声响吓得他面如土色。
老半天,他没有吭声,只是呆呆地骑在座下神骏的马上,而战马却是由一个太监牵着,这个姿势,他保持了两个时辰。
朱有炖的脸色苍白,他第一次上阵,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本想意气风发的发出一道道旨意,显露自己的智珠在握,可是自始至终,他没有发一句话,只是感觉自己的嘴皮子在不可控的哆嗦。
等到战斗结束,一个武官上前拜倒在地,道:“卑下万死……”的时候。朱有炖才回过神来,他奇怪地看了这个武官一眼,居然没有说话,默默地下了马,带着一队队的禁卫起身回到中军的大帐,可是回到大帐,喝了口茶,这才让他定了神,他突然怒了。
“混账,混账……城中的谅山贼毫发无损,可是咱们堂堂官军王师却是损伤惨重,这些人是做什么吃的,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他确实怒了,因为他突然想到,此时的郝风楼想必已在城中嘲笑自己,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倒是边上的一个太监笑嘻嘻地道:“陛下,攻城素来都是如此的,城中的人占了地利,只要城破了,到时候……”
“是么?”朱有炖听罢,眼中一亮,又恢复了狂妄,他恶狠狠地道:“明日开始,四面攻城,朕倒要看看那郝风楼是否有三头六臂,朕要取他项上人头,要让他知道朕的厉害。”
他胸口起伏,显是气得不轻。
这一日接下来的时间,他都没有去巡营,料来或是受了惊吓,或是还在生着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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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清早,攻城的战斗又开始了。
明军的攻势极为猛烈,他们从四面八方开始攻击,以至于守方险象环生,郝风楼亲自带着预备队,随时驰援各处薄弱的地点,战斗亦是持续了四个时辰,这四个时辰里,郝风楼几乎是疲于奔命,整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在东边的城墙,差点有一处城道易手,好在郝风楼带着预备队补充及时,才没有让明军借此扩大优势,不过,城墙已经有许多处都开始出现豁口了,这让郝风楼不禁隐隐有了担忧。
至于侦察营那儿,终于有了详尽的消息,明军的兵力部署之外,让郝风楼最为关注的却是一件事。
朱有炖的大营就在石头渡,天子御驾亲征,郝风楼也有耳闻,只是他并没有确认,而现如今得知这个朱有炖竟是当真来了,郝风楼眯着眼,独自一人在大帐中发了一个多时辰的呆。
最后,他叹了口气,道:“来人,召集众将,一炷香之内,全数来这里集合。”
郝风楼下达了命令,用不了多久,营官们纷纷到了。
而郝风楼则是显露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环顾四周,慢悠悠地道:“诸位守城,想必辛苦,这时候,本该让你们好好歇一歇,只是如今,镇江危如累卵,本宫请你们来,为的只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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