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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公子风流txt下载     公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八章:其罪当诛

    郝风楼的精神显得很疲惫,他进京之后,并没有急着赶来这紫禁城,而是率先去了北镇抚司,一声令下之后,命人火速查探,不过锦衣卫那边早已调派了人手,前去易水桥,除此之外,京营已经控制了九门,各部兵马,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刺客。

    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这些所谓的刺客做足了准备,是绝不可能在京师之中坐以待毙的,亲军和京营能拿到的,怕也只有一群下九流的窃贼和市井泼皮了。

    只不过无论是哪个衙门,明知道拿不住人,却还是一个个卖力无比,四处盘查,竟也拿住了上百个‘可疑’的乱党分子,锦衣卫自然也不甘落后,而事实上,这上百人有一半,都是锦衣卫这儿拿住的。

    郝风楼都懒得去审问那些家伙,因为知道必定是一无所获,他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心里便知道,自己那恩师早已开始组织这件事,而且谋划的极为妥当,一点儿马脚都没有露出来,至于那些‘刺客’是谁,连他郝风楼也是一头雾水,想到这里,郝风楼也只有哭笑不得的份,自己还没有谋反的心思呢,那位恩师倒早就未雨绸缪了,皇帝不急倒真急死了太监,他这一死倒好,反正事情已经做下,他也无愧于一个死不悔改的造反pai称号,自己接下来,却不得不要面对这暴风骤雨了。

    当然……诚如恩师所言,这是一个机会。善于把握,自己将从中得到绝大的好处,在这些好处之中。自己若是幸运,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便是火中取栗。

    恩师所言,其实一点都没有错,太平盛世,对于自己不是好兆头,越是太平,太子的机会就越大。而自己唯一获胜的希望,怕也只有火中取栗,这辈子。注定了乱世奸贼的命了。

    他没有多想,在料理了一切之后,才马不停蹄的赶去紫禁城,如今进了暖阁。见这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在。郝风楼拜倒在地,道:“微臣郝风楼,见过陛下。”

    朱棣的脸色依旧铁青,显然对于此事,他的怒气还没有消散,不管怎么说,他努力在营造一个太平盛世,可是这个盛世之中。连他自己,都不能保全。未免显得有些可笑。

    朱棣慢悠悠的道:“姚先生如何了?”

    郝风楼正色道:“恩师的病情依旧没有缓解,只是兰若寺闻听事变之后,恩师便立即命微臣回京为陛下分忧,他……怕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了。”

    朱棣不禁动容,却还是道:“你去过了北镇抚司?”

    郝风楼点头,道:“是,微臣去过北镇抚司。”

    朱棣道:“也难得你尽心竭力,怎么样,事情可有眉目,锦衣卫那儿,可有什么收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郝风楼。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件事不会有收获的,这些刺客无论在手法还是其他方面,都无迹可寻,他们必定是预谋已久,早就想好了时间地点,甚至是退路,也就是说,不花费足够的精力,没有旷日持久的时间,是绝不可能查出什么眉目的。

    大家在等,且看郝风楼怎么说,其实真相自然要查,可是这件事引发的后果,却分明是政治问题,郝风楼的每句话,都关系重大,极有可能,会改变朝野的格局,这事儿,毕竟是太大了,眼下,谁不是拿着这件事,来做文章。

    太子朱高炽死死的盯着郝风楼,整个人身子微微前倾,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死死关注郝风楼时,却有一双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在关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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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他并没有急于回答,虽然此前他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可是真正要回答的时候,他却还是停留了片刻,良久,郝风楼道:“陛下,微臣万死,锦衣卫虽多方打探查探,却并没有什么眉目,眼下卫中上下,缇骑四出,已经在想着法子,捉拿乱党……”

    接下来郝风楼继续道:“不过由此看来,这些乱贼的布置极为周密,甚至于在宫中,都有他们的眼线,他们能弄到大量的火药,微臣也已命造作局那儿的库房去查了,确实没有遗漏,而火药制造之后,大多供应各路军马,看来边镇和京畿各营,都要看看是否有火药漏出去,臣乃锦衣卫指挥使,陛下遭遇这等事,与臣脱不开干系,眼下非要指认是哪些贼人所为,微臣暂时也不敢轻下定论,不过料来,极有可能是建文的余孽也是未必,因此,微臣已经下令锦衣卫,从这一处着手,无论如何,也要揪出乱贼,如此,方能以儆效尤。”

    建文余孽……

    原本大家都预料,郝风楼可能会攀咬上太子,毕竟太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嫌疑,这世上的事,只要肯牵强附会,就肯定能找出诸多的蛛丝马迹,可是郝风楼的回答却是建文余孽,这就大大不同了。

    而这时候,包括朱高炽在内,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不对啊。

    或许是事情太大,乱了所有人的手脚,这个时候,大家都开始下意识的进行自保,自保的办法,就是攀咬别人,以至于连太子和解缙这样的聪明人,都不能免俗。

    可是现在,等他们冷静下来,却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攀咬郝风楼,没有任何的好处,因为眼下谁都拿不出半分的真凭实据了,以郝风楼的身份,岂是莫须有之事,就可决定他的生死。郝风楼要攀咬他这太子,也没有问题,同样的道理,郝风楼也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即便是让天子对太子起了疑心,又能如何?证据,没有证据,说一千道一万道,亦是没有意义。

    反而建文余孽,对于宫中,却是最好的答案,难道宫中喜欢告诉大家,这次行刺,乃是太子所为,是儿子要杀父亲,又或者是郝风楼的安排,这天下一等一的宠臣,要杀自己君主。

    若是如此,那可就真正是天下的笑话了,遇刺本身就已经惊动天下,现在朝野若是还相互攻讦,这不是摆明着,闹出更多笑话,给市井当做谈资么?

    什么是天子,什么是皇权,天子是顺天应命,皇权就是威严,所以对于天子,最重要的是营造神秘感,展示自己的权威,可是一旦天天被人拿来做谈资,大家就会发现,原来紫禁城里坐着的那个人,原来也是普通人,和大家一样,是吃葱油饼的,那么,这样的结果,比起一个行刺来更加可怕。

    把事情栽赃在建文余孽头上,至少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来展现建文余党的残暴,展现他们的胆大包天,告诉天下人,他们是何等的大逆不道,岂不是正好?

    果然,朱棣的脸色,趋近于缓和,他慢悠悠的道:“哦,郝风楼,你可有什么证据?”

    郝风楼道:“这当然只是臣的妄自揣测,不过,锦衣卫在此之前,确实发现有一些图谋不轨的凶徒,这两年,也拿住了一些,想来,此事和他们有些关系。”

    朱棣颌首点头:“看来,八成就是如此了。这件事,锦衣卫还要继续查下去,不可懈怠。朕痛心的,竟是在这宫中,竟也有乱党,朕的身边,莫非也有奸贼?可怕啊可怕,传旨下去,立即撤换宫中的禁卫,命神机营入宫当值,以防宵小,宫中所有的宫人,都要进行盘问,但凡有可疑的,朕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朕乏了都退下去吧,郝风楼,你留下,布置一下宫禁的防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那朱高炽,脸都有些绿了,父皇让神机营防禁宫中,意图已经十分明显,那么就是极为信任赵王,也十分信任郝风楼,方才自己的一席话,起到的只是反效果。

    只是这时候,他哪里敢多说什么,连忙和大臣们一道告辞出去。

    在这里,唯独郝风楼留了下来。

    朱棣站起身来,在这空旷的暖阁里走了几步,而后驻足,突然,他值得玩味的道:“郝风楼,依你之见,这当真是建文余孽所为么?”

    郝风楼忙道:“这……有极大可能,微臣,当然不敢肯定!”

    朱棣冷笑,突然,他狠狠的一拍御案,怒气冲冲的大喝道:“胡说八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郝风楼,你才是奸贼,其罪当诛!”

    他这一声大喝,宛如一声惊雷,把郝风楼吓了一跳,郝风楼下意识道:“微臣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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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九章:西洋之事 托付于卿

    朱棣却是怒不可遏,郝风楼越是‘小心谨慎’的样子,就越教他愤怒,胸口狠狠起伏几下,才冷笑道:“是啊,微臣万死,总是微臣万死。你的胆子去了哪里?方才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大可以说这是建文余孽所为,可是现在大臣们都走了,你当着朕的面,却还是建文欲孽,哈哈……这建文早已死了,这么多年来,朝廷拿了多少余孽,放眼天下,这建文还有几个余孽?这些余孽当真厉害,过去了这么多年,竟还有这般大的能量,能知道朕出行必经之处,能弄到千斤火药,能事先设好埋伏,建文若是当真有这本事,那么今日,成为阶下囚的就不是朕,是他!”

    朱棣目光赤红,恶狠狠的看着郝风楼,道:“那么你来说,建文余孽在哪里,在哪里?你指给朕看看,到了现在,你还不肯和朕说实话么?还不肯跟朕说,此事和谁有关?你是朕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不是东宫、不是内阁,不是六部的都指挥使,你既是锦衣卫,就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朕的利剑,可是为何,却如此小心谨慎,莫非除了微臣万死,你就没有别的言辞了么?”

    朱棣这般大怒,其实未必是真正对郝风楼发的,只是他肚子一股火气实在无处发泄,忍了这么久,终于宣泄了出来。

    他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面目狰狞,淡淡道:“朕现在问你话,你答。”

    郝风楼面沉如水。道:“微臣遵旨。”

    朱棣在阁中走了几步,道:“你实言相告,此事和太子有关联么?”

    这不由不让朱棣会惦记上朱高炽。能有如此手段的人在京师里不多,郝风楼这些人,是万万没有动机的,傻子都知道,赵王党能如此嚣张跋扈,郝风楼能如此横行无忌,倚仗的便是天子。天子若是驾崩,他们一个藩王,一个亲军指挥使。能玩出什么花样?所以无论是赵王还是郝风楼,甚至于是汉王,都不可能做这等事,除非他们疯了。

    可是太子不同。只要朱棣一死。他身为太子,便可立即受到群臣拥戴登基为帝,很多时候,当一个事寻不到真凭实据的时候,那么动机,就极为重要了,太子有足够的动机,而在历朝历代。这样的事也不少见。儿子要杀父亲,这种事在民间或许鲜见。可是在宫中,就好像吃饭和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因此朱高炽的嫌疑最大,至于莫名其妙的建文余党,那简直就是笑话。

    郝风楼心里压抑不住激动,他当然清楚,自己的恩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靠这个,当然整死不了太子,可是一旦让天子对太子起了更重的戒心,那么自己就更加大有可为了,这就是所谓的英雄造时势,把水搅一搅,机会也就来了。

    一旦天子对太子疑心加重,甚至怀疑太子已经胆大包天到随时可能对自己这父皇动手的时候,那么对于一个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朱棣不是寻常天子,他当然明白,自己这份基业得之不易,而群臣拥戴太子,自己的江山交给太子是最为稳妥的,这不是因为父子之情,只是因为这是朱棣最佳的选择。

    可是老皇帝固然无论如何,都会传位太子,却未必希望自己做太上皇,甚至直接驾鹤归西,那么,他会怎么做?当然是为了防止太子昏了头,防止太子党再铤而走险,也当然是大力扶植他们的反对派,进行制衡,而郝风楼就是天然的反对派,陈学也是天然的反对派,甚至赵王也可利用。

    既然要利用,当然就是给予更大的权柄,而这,对于郝风楼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比如方才,神机营奉旨入宫协防,这神机营乃是赵王操练出来的人马,若是他们一直在宫中,那么真正等到朱棣驾崩之时,在接下来的夺嫡之变中,便有了一个王牌,傻子都明白,一旦陛下出了什么事,谁能控制宫中,谁就操了更大的胜券。

    只是郝风楼却是告诉自己,自己这时候,绝对要清醒,恩师既然已经送了这份大礼,那么自己就必须要让这份大礼更有价值,郝风楼依旧是诚惶诚恐,道:“微臣以为,太子向来纯孝,性子敦厚,微臣与他,虽有嫌隙,可是太子殿下的为人,微臣却是万般佩服的,太子殿下绝不会做这等事,请陛下明鉴。”

    郝风楼的态度,让朱棣脸色拉了下来,他深深的看了郝风楼一眼,脸色更加值得玩味,他走近郝风楼,眼眸盯着他,仿佛要一眼将郝风楼看穿,郝风楼则是眼神躲闪,不敢与朱棣的目光接触。

    朱棣冷笑:“你怕了?”

    郝风楼道:“陛下……微臣……”

    “你怕了!”朱棣音调提高了几分,他嗤笑:“朕看你是怕了,你当然会怕,他将来就是天子,将来就要手掌天下大权,他有百官拥戴,有这么多人对他赞誉有加,所以你怕了,郝风楼,你也有怕的时候,莫非是朕给你的富贵太过,以至于你养尊处优惯了,所以才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到时候,等朕驾崩,你郝家上下人头落地,郝风楼啊郝风楼,朕开始对你失望了,那个从前胆大妄为的郝风楼去了哪里,那个曾经对朕忠心耿耿的郝风楼去了哪里,你也有私心了么?对,也是,朕明白,朕当然明白,人皆有私欲,人都会害怕,是不是?”

    胆大包天的郝风楼去了哪里?

    这话分明是说,现在的朱棣,需要的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郝风楼。

    郝风楼心里想,假若没有恩师的安排,自己假若还是那个胆大包天的郝风楼,怕是早已死了十遍八遍吧,英雄造时势……原来如此。

    郝风楼抬眸,期期艾艾的道:“陛下,其实……”

    朱棣冷哼一声,道:“朕当然明白,你还年轻,有的人也还年轻,可是朕已经老了,是么?不错,朕是老了,以至于那些臣工,如今满脑子想着的就是从龙,从龙之功,多好啊,谁不想搭着顺风的船呢,看来朕反而是逆水行舟,举步维艰,可是郝风楼,你也是如此么?你也有了这些顾虑?”

    郝风楼沉默不言。

    朱棣冷笑:“朕只要你一句实话,你不必担心,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实话实说。”

    郝风楼只得道:“其实,单论动机,太子殿下确实嫌疑最大,只是他毕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微臣在想,料来,他也不会如此无情。不过……陛下方才那句从龙,倒是提醒了微臣,不错,太子殿下如今是众望所归,攀附之人如过江之鲫,太子殿下即便没有动歪心思,可是有一些人,就未必沉得住气了。只是此事谋划周密,刺客到现在,怕早已远走高飞,真要查起来,怕是不易,是非曲直,微臣能做的,只有殚精竭虑,尽力寻到真凶。”

    朱棣摇头:“依着朕看,这真凶,怕是找不着了,你自己也说,他们行事周密,这是有备趁无备,怎么可能让你寻到真凶?朕现在就问你,若是此事,当真和太子有干系,朕当如何?”

    “这……陛下,这天下,哪有父亲怀疑儿子的道理,微臣斗胆,认为陛下实在是多虑……”郝风楼倒是显得很诚挚。

    朱棣脸色阴冷:“是啊,如今每个人,都给他说好话了,只是 不知你这是雪中送炭呢,还是锦上添花?”

    郝风楼一时语塞。

    朱棣恶狠狠的道:“朕再问你,你是朕的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东宫的锦衣卫指挥使?”

    郝风楼忙道:“陛下对微臣这般大的恩惠,微臣岂敢有不臣之心。”

    朱棣脸色缓和一些:“这便好,有你这句话,朕就知晓了,那么你就安心为朕效力,往后,这朝廷,可未必太平,可是朕也不会薄待了你,更不为薄待了郝家,你的父亲,坐镇谅山,镇守交趾,一向稳重,也没有过错,那里终究是化外之地,没有差错就是大功,功劳可比黔宁王,如今你又拿下了暹罗,又立一功,朕早就说过,要重赏你,朕左右思量,觉得禄国公不能只限于交趾,理应镇西洋,这西洋军政之事,朕系数托付,郝家的护卫也理应再增两卫,如今改为四卫,毕竟那儿干系大一些,没有充足的护卫,难以镇守,这件事,朕明日就会下旨。”

    所谓西洋军政事,系数托付,这就相当于,给予了郝家名正言顺的权利,郝家的势力范围,可以堂而皇之的渗入定南,也就是原来的暹罗,而且不只如此,因为郝家已经成了朝廷在整个西洋的代言人,那么就等同于,有了代表朝廷,随时与西洋诸国交涉的权利,看上去,这定南和交趾并非是郝家的藩地,可是一个朕西洋,却等同于,朝廷将来会绝少过问那里的事,而一切事务,当然都是郝家处置,只要不出什么乱子即可。(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章:最后一课

    给予足够的势力范围,扩建护卫,这几乎是郝家梦寐已经,对于朝廷或者对于朱棣来说,定南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化外之地,可是对于郝家,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交趾和定南人口如今高达两千万,汉人人丁亦是有七百万之多,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这在整个西洋,已经成为了一支超强的势力,一旦朝廷委托了这等大权,其实就相当于将整个西洋放在郝家的手里了。

    自然,金陵中的人,绝大多数目光都有局限,无论暹罗交趾,在他们眼里,却是一钱不值。

    这当然不是朱棣没有那种洞悉到那里的重要性,实际原因却十分简单,对于一个庞大的帝国来说,以他们眼下的生产水平,根本就不足以妥善的消化掉暹罗。

    暹罗距离大明足有数千里之遥,也就是说,无论是政令传达、派驻官员、派驻兵马镇守,其实都划不来,更何况即便从定南收了再多的粮赋,这沿途押解入京的损耗,也是天文数字,可能到了最后,粮赋还没到,朝廷就已经亏本了,帝国的版图,终究还是受限于生产水平,大明不可能为一个远在千里之外,去倾注什么心血。

    而现在的模式,倒是颇有些像是承包商,郝家就是包工头,他们做的,就是为朝廷坐镇定南和交趾,按时缴纳赋税,并且为朝廷加强在西洋的影响和控制,使朝廷没有南顾之忧。

    朱棣拿出这个甜头出来。无非就是告诉郝风楼,你放心为朕办事,真要等到朕有个三长两短。你自回去谅山做你的安乐公,太子终究不是文治武功之人,你只要回了谅山,难道为了报复,当真要发动战争不成?

    朱棣如此做,似也不得已而为之,事实上。他虽是武功赫赫,可实际上,却一直没有得到人心。这个人,当然是一个狭隘的范畴,因为在大明朝能当得起人这个字眼的,无非就是读书人和士绅而已。至于其他。连真正的公民资格都没有,武人是匹夫,是可以随意驱使的猪狗,大致和沙皇时代那些灰皮畜生之称的俄国士兵差不多。至于寻常的百姓,看上去,看上去当年太祖确实给予了他们优渥的地位,终究士农工商,这农人的地位。只在士人之下,可这其实就是个笑话。因为这些人没有任何家财,目不识丁,且绝大多数都是负债累累,连饭都吃不饱,还奢谈什么‘人’。

    这个国家,从一开始,就是士大夫把持的,朱棣当然知道,士大夫把持的江山,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方能长治久安,才能江山永固,所以即便他可以杀方孝孺,却绝不可能抛弃‘士’,他可以龙颜震怒,诛杀几个大臣,却永远不可能埋葬所有读书人,这便是他的矛盾所在,他清楚自己的子孙,必须依靠士大夫去治理国家,也知道太子得到人心,得到读书人的支持不是什么坏事,自己的这个儿子,必定能守住家业,延续自己得之不易的社稷。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是这些人眼里的公敌,此次行刺,让他更加意识到,在这矛盾背后所潜藏的危机,所以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遏制太子,可是又不得不对太子妥协,遏制太子,就必须用忠心耿耿的人,可是纵观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忠心耿耿?

    他的身边,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读书人,这些人,早和太子穿了一条裤子,怕是有不知多少人,恨不得自己早日驾崩,而后愉快的与太子一起营造太平盛世。另外一种,即所谓的靖难功臣,这些人,有不少都是朱棣的老兄弟,是朱棣的好朋友,可是朱棣悲哀的发现,这些人,其实也未必可靠,理由说出来也是可笑,他们立了大功,功成名就,如今已有了爵位,有了田庄,膝下儿孙环绕,与大明朝共享太平,可是大明朝固然是朱棣的,可是将来,这天下终究还是太子的,眼下为皇上去遏制太子,自己这辈子,自然也没什么活头了,可是自己的儿孙,怎么办?所以他们固然能有义气,却又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孙谋划长远一些的路,无论是朱家、张家、周家,他们往往对于朝中的诸多争斗,往往采取的是漠视的态度,恪守着中立,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够两面讨好,这等心思,更让朱棣感觉到寒心。

    郝风楼不同,郝风楼的性子素来大胆,况且他和太子本有仇怨,他家的家业,也在千里之外的谅山,再加上他的能力本就不俗,自是朱棣唯一拉拢的对象。

    听了朱棣的话,郝风楼倒是没有扭捏,立即道:“微臣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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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若寺。

    一个小沙弥快步走进了禅房。

    弥留之际的姚广孝此时此刻,已是陷入昏迷,可是当小沙弥低声在他耳畔说了一些话之后,那一双眼眸却陡然的张开,姚广孝的脸色晕红,在拼命咳嗽之后,道:“咳咳……咳咳……成了……看来是成了,不过这份礼,却还不够,还有一堂课,却还需要给他上一上,他终究年轻,不知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咳咳……这是最后一课,但愿他知道什么叫做除恶务尽,什么叫斩尽杀绝……你……你去给春生传令吧,去……”

    这里的小沙弥,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紫金山,离不开兰若寺,说是沙弥,不如说是神武卫的人,这些年,神武卫的中枢都在兰若寺,也就使得神武卫的经营,绝大多数,都受姚广孝的影响。

    小沙弥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姚广孝已经真正的不成了,他脸上却是露出微笑,这个笑容,并不曾带着痛苦,反而是知足。

    他曾运筹帷幄,创造了时势,改变了整个大明的方向,而现在,即便是现在,即便是在他垂垂老矣,接近油尽灯枯的几年,他却依旧要为这个天下,为这天下的芸芸众生,再一次改变方向,世人数十年乃至于数百年的命运,居然都如棋子一般,任他摆布,他一个念想,乃至于一个谐趣的怪诞想法,都可改变无数个人,去影响每一个家族的兴衰,每一个人的生死荣辱。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就在这小小的禅房里,这不起眼的和尚,在露出了最后一个微笑的时候,终于真正的闭上了眼睛,世界清净了,可是整个天下,却仿佛如一个被他改变了轨道的火车头,重新又一次调整了方向,它会往何处去,又会有何改变,是太平盛世,是皇道乐土,又或者,是处处蕴藏着杀戮,是无数人颠沛流离,是人命如草介,这些,和尚从不去想,他只下棋,下棋是他的乐趣,他一辈子,只深谙此道,关心的也只是这个局,棋子的命运,离他太远太远。

    正如一个在花园里放火的孩童,这只是他的乐趣,他的乐趣只在于玩火,可是在园中无数虫蚁,与他何干,他看不到,看不到,就不会有悲天怜悯,因为他只负责放火,在火中寻到乐趣,享受一时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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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纵火份子的姚广孝已然仙去,可就在一个时辰之后,京师居然起火了。

    东宫库房燃起大火,火势惊人,东宫之内,无数人乱作了一团,连太子朱高炽,也是大吃一惊,在众多护卫和宫人的拥簇下,火速远离了火点,其实这个火势,相比于寻常的大火,未必是大,因为这个火,只不过烧毁了几栋的屋宇,只不过烧掉了半边的庭院,可是引发的混乱和遐想,却是惊人。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陛下遇刺,而现在,竟连太子也已‘遇刺’了,太子殿下可谓惊魂未定,其他宫人和护卫亦是心有余悸。护卫们四处缉拿刺客,得到的,却不过是几具烧焦和不可辨认的尸首,显然,这里有故意纵火的痕迹,可是纵火者是谁,又是天知道的事。

    若是以往,这个消息,当然会引来不小的震动,可是现在,却又大大不同了,于是立即有人火速入宫禀报,而在暖阁里,天子还在与郝风楼商谈‘宫禁防备’之事,那蹑手蹑脚的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拜倒在暖阁里,将东宫的情况说了出来。

    朱棣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反应。(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一章:猛虎出笼

    郝风楼的脸色,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假若是一个简单的人,或许此刻,理应去关心儿子的性命了,毕竟是性命攸关。

    可是郝风楼却是知道,这一次,朱棣是真正有些怒了。

    固然天子遇刺,本就正在气头上,只是眼下,谁也拿不出真凭实据,那太子只是有些嫌疑而已,这激发起了朱棣的疑心,也让朱棣意识到,他这个天子,统治基础并不牢靠。

    可是现在,易水桥遇刺才没多久,东宫也遇刺了,那边是遇到了火药,这边是东宫火起,这当然极有可能是刺客们没有刺死朱棣,于是并不甘心,丧心病狂的选择了在东宫纵火,妄图杀死太子。

    只是……更大的可能却是那太子害怕遭到怀疑,六神无主之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导自演,来了个自己遇刺的把戏。

    假若,行刺天子的是太子所为,那么太子就是畏罪,为了洗清自己,于是玩弄了这么一场把戏。

    即便太子并不是易水桥爆zha案的真凶,可是他接下来,为了显示自己的清白,却是在东宫之中zong火,这难道不是侮辱他那父皇的智商,莫非觉得,他的父皇已经昏聩到,连这样的伎俩都分辨不清了。

    自己zonghuo的可能很大,毕竟,谁不知道,太子朱高炽是心机深沉之人,在如此境遇之下,为了扭转时局。天知道他还会做什么?

    只是此等手法,未免过于卑劣。

    朱棣笑了。

    笑容之中,不免带着几分悲哀。汉王差点谋反,太子似乎也极有可能是刺杀自己的真凶,这还不算,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还在玩弄这些心机,作为一个父亲,实在是可悲到了极点。

    “陛下……”郝风楼看了朱棣一眼。道:“微臣要不要去东宫一趟,且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必查了。”朱棣果断的道:“易水桥一案。和东宫的事,都不必查了,越查下去,只会让朕成为笑柄。有一句话。叫难得糊涂,朕本想做个清明之人,可是眼下,朕已不想知道真相如何了,这件事,自此之后,不必提起,只是从今往后。锦衣卫必须打起精神来。”

    郝风楼明白了,连忙道:“微臣遵旨。”

    朱棣背着手。慢慢踱了几步:“今后但凡有什么消息,不必经过通政司,你可以直接入宫来和朕说,宫中的禁卫要加强,除了神机卫协防之外,你再想办法,抽调一些人手,充入宫中,以大汉将军的名义,入宫守卫。还有东宫那儿。”朱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也抽调一支神机营的兵马前去防卫,你看,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朕也该好好保护太子了。”

    郝风楼领命而去,不得不说,这一次,郝风楼得到的收益,怕比账面上要多得多了,这已经不只是简单的一个郝家镇西洋,也不是神机营入宫协防,最重要的是,到了他这种位极人臣的地步,本随时可能会被剪除掉,这个剪除,当然不是获罪,随即被清洗,可是因为权势过大,最后可能被收掉权柄,而尤其担心的,却是交趾和定南,随着郝家势力的不断膨胀,那里虽是化外之地,可是一旦天子看到那里所带来的繁华,谁能保证,天子不会来个釜底抽薪,来个永绝后患呢。

    而现在,这一次的遇刺,给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郝家在西洋的利益非但没有遭受削弱,反而因为这一次浑水摸鱼,得到了空前的加强,时间本是站在了太子一边,可是现在,同样也站在了郝风楼一边。

    单单这个回报,就已足够了。

    郝风楼心里有些狂喜,却一直压住,他飞快出宫,东宫火起之事,他还要弄清楚,回到北镇抚司,他立即叫来了周司吏了解情况,而周司吏将情况禀报之后,郝风楼不由笑了,他大致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郝风楼目光不由看向紫金山的方向,心里在想:“这真是生动的一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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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这儿,却是乱作了一团,先是一队神机卫出现,奉旨协防东宫,这些‘禁卫’,手持着火铳,腰间佩戴着长刀,如今已经换上了一身的鱼服,出现在东宫内外,宛如桩子一样,纹丝不动。

    而另一方面,又有旨意过来,詹事府长史人等,玩忽职守,立即查办。

    一干太子心腹中的心腹,将来朝廷最重要的储备干部,就这么直接如死狗一般的拖了下去,至于他们的命运,就不得而知了,只不过进了诏狱,想来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

    朱高炽吓得魂不附体,虽然这些人,是以东宫起火,这些詹事府官员是因为疏于防备,几乎让那些贼子谋害了东宫的罪名拿办,可是朱高炽清楚,假若只是因为疏于防备的罪名,要拿办的也理应是东宫的守卫,怎么可能,和这些詹事府的官员有什么干系。

    这足以说明,自己的父皇,对自己起了疑心,而这个疑心,偏偏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洗去。在这东宫之中,朱高炽最难受的,怕也是这些神机卫的官兵了,有他们在,就仿佛东宫里多了无数的眼睛耳朵,这些人不只是父皇的,也有赵王的,这使他任何时候,都不敢掉以轻心,连自己的东宫里,都需提心吊胆。

    朝野的诸人,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家显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可是宫中接二连三的动作,似乎都揭示了一个道理,如今的太子殿下,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只是他们虽有报效之心,可是如今却是有力也无处施展,更多的人选择静观其变,伺机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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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相比于金陵气氛的紧张,在谅山这儿,却又是一番景象,大量的人口填充,使得从谅山到交州,再到大城府,俱都是繁华无比,一场盛宴早已开始,携带着重金的商行们,以胜利者的姿态,疯狂的对定南各府进行收割,矿山、林地、良田,如今都成了囤积的目标,在许多府城,一个个商号挂起了牌子,成为贸易中转,和倾销的眼线。

    大城府至谅山的铁路正在修建,这条长达近千里的铁路,所费的银钱何止数千万,可是将来的收益,却足以让人期待,数万的劳工,如蚂蚁一般,在这千里的沿线上劳作,火药用来开山炸石,河水之上,开始搭建石桥,铺设铁轨,所经的林莽被砍伐个干净,这一切切,看上去都有些野蛮,只是在这野蛮背后,却似乎又能听到银钱的碰撞的脆响。

    谅山这里,亦开始组织起了资政局,那些肥头大脑的资政们,除了交趾本地的世袭土司,还有便是一群所谓的商行代理,除此之外,便是一些陈学的大儒。

    这些人正是整个西洋的核心人物,是那交趾的万分之一,而这下设于公府的资政局,此时此刻,却一个个如野蛮的暴徒,此时已经在资政局里锣鼓喧天了。

    定南又发生了一次暴乱,这次暴乱席卷了定南北部数府,是明军最薄弱的地区,而暴乱的首领,则是一个自称暹罗王族的家伙,至于名字,怕也没什么人能记住。

    在资政局里,几乎是一面倒的,要求动用武力弹压,因为这些‘暴徒’已经阻碍了商路,甚至可能威胁到铁路的修建,更可恶的是,他们带来的动荡,让一些在定南已经挥霍了大量银钱的巨型商号损失惨重,动乱就意味着,那些不动产的价格暴跌,暴跌就意味着破财,夺人钱财,就如杀人父母,而长胜商号的东家便是损失最大的一个,他咬牙切齿的在资政局里叫嚣,必须以牙还牙,给予颜色,为了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稳定定南,公府必须动用绝对的武力,谅山卫必须镇bao,要让那里血流成河,要毫不犹豫的杀光所有暴luan的份子,一切破坏商贸的行为,都必须视同为大逆不道,不给予最坚决的打击,公府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他话音落下,立即收到了如雷一般的掌声,红了眼的家伙们在人群中怒吼:“斩尽杀绝,杀光那些‘bao徒’!”

    于是许多人站起来,纷纷响应。

    而高高坐在一边的郝政,也只有苦笑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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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恩旨

    定南的大局,虽然大致已经稳定,可是这并不代表,在这国破家亡以及强加的资本盛宴之下,原先的暹罗臣民们能甘之如饴。

    大局的稳固只在于明军的强大实力,同时,还有对于某些特定阶层的笼络。

    当然,给予他们的好处是有限的,无非是继续维持他们的某种特权,这当然不能满足每一个人,可是他们一旦图谋不轨,就是坚决的弹压了。

    现在的定南,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些许的叛乱,叛乱份子绝大多数,都是打着原暹罗王的旗号,因此在这资政局,坚决弹压的声音一直占据着主流。

    在这一点上,郝政也是坚决派,原因无他,郝家在定南已经砸下了纹银数百万,这些银子下去,必须得有十倍乃至百倍的回报,岂可被这些叛乱,而影响了自己的收益。

    资政局的会议结束,大家还意犹未尽,有人三三五五,低声在激烈讨论,对于定南不服王化的暹罗人,整个谅山乃至于交趾都是同仇敌忾,陈学甚至直接宣布那些人土蛮,四处宣传,说这些土蛮兄妹交pei,还吃人肉,残害汉民,因而无论是上层的财阀、大儒,乃至于下层的平民百姓,亦都充斥着斩尽杀绝地命令。

    一些大商户,索性颁发出赏格,诛杀土蛮一人,凭其头颅,便可来领奖赏,这样的做法,显然有些激进,可是对于在一些叛乱地区购买了良田数十万亩,购置了无数山林的大财阀来说。显然禁绝叛军是唯一的办法。

    因此,大量的雇佣军开始出现,许多人开始发现。那些所谓的叛军,简直就是乌合之众,几十人的武装,手里拿着新式的火铳、刀剑,只要不出意外,便可以击溃数百的叛军,尤其是转轮的火铳发挥的效力最大。身上带着数柄这样的短铳,十余人根本近不了身,只要击杀几个。其他人便鸟兽作散。

    再加上定南对火器的防禁并不严格,许多的商队,或是修建铁路的劳工,以及一些勘探矿山的队伍。只要是汉民。都允许携带短铳,如此一来,这种私猎叛军的行为屡禁不绝。

    而对公府来说,最为头痛的,莫过于是‘误伤’了,人有了武器,有了赏银,就不免为非作歹起来。他们哪里分什么叛军和良民,冒功杀良之事。并不鲜见。

    弹压肯定是要弹压的,不过公府这儿,却并不急,眼下最紧要的,是铁路的问题,只要铁路修进了定南,延伸到了各府,那么谅山对于定南的控制,便可强化百倍,自此之后,任何一地但凡有叛乱,各地可调拨的军马便可在三五日之内集结,通过火车,在叛乱还未扩大时立即将其消灭于萌芽之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归化的暹罗人倒也不少,陈学的学堂如雨后春笋一般自定南各府冒出来,那些响应了传播陈学号召的陈学激烈份子们,如今遍布于定南各地,传播汉学,传播汉语,传播陈学的主张。

    不少的华人子弟,已经纷纷入学,即便是一些暹罗人,亦是将子弟送了进去。

    在定南各府,由于大量汉民的流入,也使得在许多地方,说汉话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对于公府来说,一切显然都是时间的问题。

    交趾的发展,如今已经进入了蓬勃时期,大量人口迁入,大量的工坊急需扩张,铁路的修建,学堂的林立,贸易的扩大,在这里,一切都是忙碌,所有人都开始仿佛脑后悬着一根鞭子,从前懒散的生活态度已经不见了,从前温吞的举止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

    之所以如此,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无非就是,阶级固化的枷锁已经彻底打破,旧有的制度分崩离析,在从前,民户就是民户,匠户便是匠户,士子便是士子,贵族就是贵族,若是不出现那百万分之一的可能,绝大多数人,无论你如何努力,当你处在什么出身,那么你的子子孙孙,生生世世,永远都是如此,可是现如今,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可能因为一次眼光不错的买卖,一夜暴富。也可能你突发奇想,陡然改进了某个工艺,于是立即能摆脱眼前的困境,一个工匠,若是手艺好,人缘不错,存了一笔银子,便可以带着几个老兄弟出来另起炉灶,或许用不了多久,便能腰缠万两纹银,即便是作诗作词,一旦流行,立即能改变命运,使一个穷书生,名满交趾,一切的一切,都在改变,因为在这里,已经世俗的不能在世俗,这是一个用银子说话的世界,只要有了银子,就拥有了一切,每个人都在挣银子,有的人多,有的人少,有的人靠坑蒙拐骗,但更多人却是埋头苦干。

    更为重要的,其实还是人心,在旧有的社会里,你是达官贵人,那么你的自幼开始,呱呱坠地开始,你所见所闻的,都是达官贵人的世界,你接触的朋友,你的亲戚,你所住的环境,到处都是富丽堂皇,到处都是富贵逼人。

    而你若是寻常的百姓,在你的市井里,永远都是屎尿横流,臭不可闻,你认识的只是一群穷光蛋,只是一群一无所有的人。

    只是在这块新土地上,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在这里最永恒的话题就是,你看看某某家的儿子,这个从前捡地上馒头吃的小子,如今发迹了,据说如今办了一个工坊,不但娶了妻,还纳了一个妾,据说在谅山还买了个宅院,三进三出,瞧见他地马车没有,是通达车行做出来的新式马车,坐在里头一点都不颠簸。

    这家发迹了,那些发迹了,虽然这些人依旧是少数,甚至他们的发迹,其实有些可笑,在富可敌国的财阀们眼里,他们连富户都不算,可是对于底层那些朝九晚五,每日操劳下来几乎存不下太多余钱的人家来说,却是眼红无比。

    姓陈的小子算是什么东西,从前还不是和我一样,光着屁股在臭水沟里蹦跶,他脑子还没我好呢,只粗浅的识几个字,从前家里没米,还来我家讨饼子,他能发迹,为何我却是如此。

    如此一想,心理便不平衡了,这种阶级固化被打破的不平衡,顿时让人心痒难耐,滋生的情绪多种多样,有嫉妒,有嘲讽,可是更多的,却是鞭挞。于是乎,人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安分起来,挣银子啊挣银子,不挣银子,这辈子真正是白活一遭了,于是识字的人每日在琢磨着诗词,在想着什么生业可以尝试,匠人们想着另起炉灶,或是想方设法,改进工艺,每一个人,都在疯狂的寻觅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有人成功,绝大多数人一事无成。

    可是这并不代表,这种事没有正面的意义,至少在人开始变得势利的同时,社会生产的效率,却是不知比其他地方,快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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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谅山发生的事,郝政都看在眼里,他是这里的见证者,如今也是这里的主宰者,如今对于谅山的任何事务,他都变得轻车熟路起来,不知不觉的,他已成为了一个资本通,从资政局回去,相隔半里不到,便是公府,公府这儿,前来拜谒的人也是不少,这些人,通过各种各样的门路,都想从公府的巨大财富里分一杯羹,有人自觉地自己有了一个极好的创造,急需要得到公府的财力支持,有的人是为某个商行的利益进行游说,一般这个时候,郝政多半是要一个个会见来客,虽然一天下来,总是疲乏不堪,可是对此,他乐此不疲,因为这是自家的东西,自己在这里会见的每一个客人,都能壮大郝家一分。

    只不过今日却是不同,因为圣旨来了。

    公府上下,已乱成了一锅粥,府中的幕僚和诸多门客,纷纷汇聚一起,以郝政领头,众人一起拜倒香案之下。

    那远道而来的天使拿出了圣旨,庄严肃穆,可是绝没有显出半分的倨傲,他心里清楚,眼前拜倒在自己脚下的人非比寻常,绝不是自己能招惹。

    于是高亢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禄国公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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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恩荣

    封藩谅山、海防,节制西洋军政,扩充护卫,交涉诸国。

    这封圣旨所承载的信息,实在教人吃惊。

    因为在此之前,许多人的判断都是随着谅山越来越繁华,郝家对交趾的控制越来越深,朝廷必定会对郝家予以一些钳制,这本就是理所当然,当藩王权利日大的时候,就要削藩,当豪强林立时,就要打击豪强,当武将在军中威望越来越高,自然而然随着来的,就是莫须有。

    因此莫说是谅山的所有人,便是郝政,也早有准备,自然,郝家的优势也不是没有,一方面,眼下天子对郝家的恩宠还在,只要没有过份举动,大抵也只是不痛不痒的一些措施,况且这儿毕竟距离权利中枢太远,远远比不上建文时藩王们散落于大明的腹地,北起北平、宁城、再到开封、荆州,大明的内部,遍布了林立的藩镇,更可怕的是,他们居然都有上万乃至于十几万的兵马,而郝家的藩地终究是在这尚未开化的地方,终究是不毛之地,终究不可能蓄养军马,所以凭借这一点,即便朝廷削藩,大抵也只是禁止郝家的继续扩张,斩断郝家渗透的手足而已,现有的利益,是绝对能够保全的。

    可是现在,朝廷削藩的旨意没有来,居然还反其道而行之,竟是又加了恩荣,节制西洋军政,就意味着郝家在定南和交趾二地,上马可管兵,下马可管民。这是活生生的土皇帝,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不谋反。任何事都是名正言顺。至于扩充护卫,则是保障了郝家对定南和交趾的控制,郝家如今只有两卫兵马,一个谅山卫,一个神机卫,谅山卫五千人,神机卫两千人。都没有满编,这七千的兵马,虽然都是实打实的精锐。足以在西洋横行无忌,可是人手终究是少,攻城拔寨虽然在行,可是要保证这诸多军镇要地的防务。却难免有些吃紧。本来郝政早有打算,想将二卫扩编,全部满编为七千五百人,可是护卫满编,却是大忌,大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藩地的护卫朝廷准许的编制是一卫七千五百人,可是你若真是满编。就不免引人遐想,让人认为你有图谋不轨之心了。因此名为七千五。绝大多数藩王,编制都是五千,三两千的也有,广西有个藩王,实在是穷,索性一卫不过八百而已。

    而现在,境遇却得到了改变。

    至于后头的交涉诸国,那就更简单了,无非就是让郝家承包了与西洋诸国的交涉,在这个时代,所谓国家之间的交往,其实对于朝廷来说,一直是个麻烦,原因无他,那便是朝廷从中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报,而各国的风俗不同,有的还算执礼甚恭,有的却是隔三差五招惹是非,既然如此,你们郝家和他们熟,这事儿,自然也就交给你们去办了。朝廷要的,无非就是脸面而已,让这诸国纷纷称藩,乖乖按时来金陵报道,奉上贡品,也就是了。

    这等于是给了谅山狐假虎威的权利,当然,郝家在西洋,本来就是老虎,老虎会是吃人的。

    郝政接到了旨意之后,立即大大的松了口气,大喜若狂之下,自然是连忙迎接天使,少不得请进去闲坐,接风洗尘。

    而郝家的门客和幕僚亦是满心欢喜,这些门客和幕僚足有数百人,各有所长,有的通西洋诸国语言,擅长与各国打交道。有的是陈学大家,为陈学扩张和兴建学堂的事宜出谋划策,也有的精通土木工程,谅山乃至于整个交趾的规划,都出自这些人手里;还有人深谙官场之道,对于朝廷的人事任用,对于一些重要人物的升迁,都有独特的理解,他们每日做的,就是拿着朝廷的邸报,从这冠冕堂皇的官样文章中,寻找到不同寻常的地方,再列成日报,每日放在公爷的案头上;这些人各有所长,却都是郝家罗列的重要人才,为郝家巡视地方的工作,拟定诸多问题的解决方案,素来被郝政器重,这也是他打算将来自己留给郝风楼的班底。

    这些人,才是真正交趾的核心,经过一次次的历练之后,俱都有一定独当一面的能力。

    其实他们和郝政已经有过商议,认为朝廷极有可能会削藩,因而也磋商过应对的方案和一些替代的方案,以保证最大限度的,在那政治动荡中尽可能的减少郝家的损失,而万万想不到的事,事情竟是完全背道而驰,郝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们也不由弹冠相庆,而接下来,就是重新制定许多章程了。

    军备要扩张,西洋诸国那儿也要派驻人员,甚至要改变一些交涉的手段,暹罗那儿渗透和控制的进程必须加快,得到了朝廷的支持,一些定南省的铁路,亦可以提前修筑。

    一切,都变了。

    这是一个可喜的变化,因为郝家更加可以名正言顺,同时可以理直气壮的去谋取更多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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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份圣旨,影响到的何止是一个郝家,整个谅山此时已经接近于疯狂,首先带来的,就是各种物价的上涨,紧接着,各大商行,也纷纷开始了扩大生产的计划,市面上的人力更加紧缺,工价也随之提高了不少。

    说来也是可笑,工业生产,是不免要受政策影响的,说的更清晰一点,就是生产受制于郝家,郝家的任何一个消息,都可能在市场中产生波动,就比如钢铁的生产,郝家修筑铁路,立即给市场带来了极大的利好,许多商号开始扩大生产,因为在他们的预期之中,在将来,随着铁路开始大规模修筑,将会大量采购钢铁,未来一段时间,钢铁必定会处于某种紧缺状态,那么扩大生产,自然是有利的选择。

    可是扩大生产,却也必须留有余地,铁路带来的利好虽大,可是大家都清楚的明白,谅山乃至于交趾的今日,虽然来自郝家,与其如此说,更透彻一些,就是来自朝廷,朝廷对郝家的态度,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假若有一日,朝廷对郝家起了疑心,采取高压势态,那么扩大的生产,就有可能全部砸在手里,因而商号们存着这种担心,往往会采取一些稳妥的手段,手中多少留有一些余钱,为的就是防止一旦朝廷对谅山进行某种程度的削弱,自己手里有足够的白银,能够应对。

    而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担心了,市场上,其实最重要的不是资本,也未必就是市场,而是信心,当有了信心,对未来有了美好的预期,那么大家就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拿出来,去用钱生钱,钱化为了工坊,就需要招募更多的人手,人手们有了薪俸,在生产的同时,也会产生消费,消费产生,市场更加繁荣,又不得不产生新的产生,和新的消费方式。

    与此同时,两卫军马的招募也在一月之后开始启动。

    此次新建的两卫分别为交州卫和大城卫,各自招募五千人,便是一万的精壮,招募的榜文已经张贴于各处,报名的青壮自是踊跃,本来大家都说好男不当兵,可是在这儿,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个时代的兵,确实寒酸了一些,平常的卫所,说白了就是一群农夫,天天给官老爷种田耕地的,一旦遇到有事,以那群农夫的杀伤力,怕是面对山贼,也死伤惨重。

    可是郝家的护卫却是不同,平时操练,一日三餐都有极好的伙食,薪俸自然不必说了,也是有的,况且有百战百胜的谅山卫和神机卫在先,即便是将来受伤,亦有赡养,更不必说,将来解甲归田,各大商号也乐于争先雇佣,因此报名者趋之若鹜。

    两卫经过遴选,很快搭建起来,而且迅速的开始编制操练,所有的武官乃至于最低级的小旗,大多是从原有的谅山卫和神机卫抽调,有了这些骨干,操练起来当然是得心应手,倒也不劳其他人操心。

    及到开春,郝政依旧是每日高坐堂中,即便是过去了数月,他对恩旨的欢喜依旧没有散去,可是却也知道,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此时此刻,要料理的事,实在是多如牛毛。

    而一封奏报,却也落在了他的案头上。

    对于这份奏报,郝政的态度竟是变得极为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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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柔佛国出事了。

    郝政眯着眼,看着这份奏报,这柔佛与定南省接壤,其实就是后世的马来西亚国。

    在那里,华人也是不少,许多人聚集于马六甲一带,由于海峡对面便是苏门答腊和三佛齐国,又是扼守天竺海与西洋的通道,因而这里的华人,绝大多数是以海贸为主,他们贩运各地特产,辗转各地,有的则是在马六甲和柔佛其他各府,做一些小买卖,穷苦的也有,或是做脚力,或是给人做伙计,由于那里民族林立,反而华人人数比定南省还要多一些。

    同样的是,在那里,由于华人天生吃苦耐劳,又善于钻营,因而许多华商积攒了不少财富,再加上这几年以汉人为主的谅山崛起,这些华人仗着语言和风俗的便利,近水楼台先得月,垄断了谅山和柔佛的诸多贸易,于是财富日增,其中不少富可敌国。

    这一次的柔佛发生的事,倒不是这些华人受了欺负。

    事实上,自从暹罗国破之后,西洋诸国的华人和华商待遇日渐好了不少,各国多少对于这些郝家的‘亲戚’们有了那么点儿忌惮,因而如从前那般的肆意凌辱悉数羞辱悉数都收敛了起来,甚至愿意给予华人和华商一定平等的待遇。

    这个世上终究不是看脸的时代,看的只是拳头,从前华人和华商没有拳头,于是免不了受气,可现在有郝家这么一大杆子的枪架在这里,自然而然。地位也就渐渐提升。

    这件事闹得很大,据说是有人直接冲击了几个柔佛国的州府,柔佛国的兵马已经齐聚。大有准备刀兵相向的意思。

    只是这问题的根子,其实不在柔佛,而在定南省上头。

    事情的经过,说来是可笑,那定南省如今没了国王,朝廷又未加派巡抚,因而这大权竟是总揽于资政局。所谓资政局,无非就是所谓各界人士推选入局议政,再推出首席大臣。总揽政务而已。

    定南那儿出了资政局之后,那些上层的官员和贵族倒也满意,不管怎么说,凭借这个。他们至少维持了自己的地位。只不过资政局还规定。凡是肯缴纳纹银八万保证金的商贾,亦有议政资格,如此一来,大量的华商便涌入了,假若是玩血统,华商自然是远远及不上旧有的官僚和贵族,可是玩数人头,华商们的手段便开始显现出来了。

    他们创办报刊。广泛宣传,对于有利自己的政策。往往大肆喧嚣,同时拿着银子,大量与其他资政的人沆瀣一气,只用不了多久,便有诸多对商贸有利的法案通过,不只如此,连那被推举为首席大臣的吾泰也不敢小看华商这股势力了,更不敢小看他们的诉求,因为一旦招致华商的群起反对,凭借他们在资政局里近三成的实力足以搅乱一个政策,造成资政局的分裂,使吾泰寸步难行。

    再加上这吾泰本就靠弑暹罗王起家,最是担心暹罗王后裔借此复辟,因而对郝家多有依赖,华商资政们的背后,隐隐约约就有郝家的影子,他岂敢对这一股新兴崛起的势力小看。

    因此,定南接二连三的通过了诸多绝对有利于华商的法案,通商自由,裁剪各处关卡,流民有罪令。

    其中最厉害的,就莫过于流民有罪令了。

    要知道,定南眼下的产业绝大多数是给那谅山、交趾的工坊提供资源,因而大商贾们往往是收购下矿山,肆意开采,买下山林,进行砍伐,以及一些极为粗劣的手工业,如初级的纺织,炼制粗钢等等,它们的特点往往是谅山产业链的下游,利润并不高,谅山的诸多工坊,由于生产规模宏大,生产技艺水平精湛,又培养出了一大群的熟练工匠,因此定南这儿的工坊,根本不足以与谅山乃至于交趾竞争,不过有人却想到了办法,那就是压低工价,填补最低端市场的空白,可问题又出现了,由于工价太低,且劳动时间过长,绝大多数暹罗人不愿去从事这等作业。

    而另一方面,由于大量的土地兼并,那些新兴的大地主,显然并不需要这么多佃农,迁徙来的汉民,又大多分发了土地,也不愿多养活几张口,那些失地的暹罗人不得不涌入城市。

    一方面,他们在乡村难以立足,另一方面,在城市中又极难寻到适合的工作,流民自然也就日益增加起来。

    流民有罪令无非就是流民好吃懒做,又往往极容易聚众滋事,如此一来,就造成了有人宁可不寻工做,饱一顿饿一顿过日子,也愿意在街上晃荡,而另一方面,却是大量的作坊和林矿寻不到劳力。那么,但凡官府发现流民,就予以惩戒,第一次拿住,直接去打板子,第二次再拿住,则鞭挞三十,若是有第三次,便属于暴民的类型,直接绞死。

    这个法令实在是没有道理,却居然神奇的在资政局中通过,而很快,商贾们就大发其财了。

    原因无它,以往他们为了吸引劳力,就不得不提高一些工钱,可是工钱提高,就意味着他们本就微薄的利润更加稀薄,可是现在却不同,那些满大街流窜的流民,如今却一个个求爷爷告奶奶一般的寻工坊和林矿收容,只求有个工做,不被官府拿住,当作是流民,而工坊和林矿那儿,非但薪俸没有增加,反而大大的降低,因为寻找工作的人越多,他们提供的工作越少就越有议价的资本,你若是不肯屈就,那就无妨且看看哪里可以收容你,到时候莫说是挣银子,怕是连命都没了,据说有的工坊,每日所谓的工钱,就是一个小小的饭团,可是劳作的时间却是高达七个时辰,没日没夜,这人力比畜力的价格竟还低上不少。

    种种法令让诸多商贾们趁此大赚特赚,银子越多,资本就越足,实力也就越强,紧接着更多人动用各种手段,更多的商贾进入资政局,这资政局里商贾的影响力越大,而且异常的团结,几次三番下来,资政局里外竟全是商贾的爪牙,政令几乎出于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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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受到了定南商贾的影响,各处就变得不安分起来。

    那些从前饱受欺凌的商贾,猛地发现,原来这个世上竟还有如此‘美好’的世界,自然而然,私底下定南的‘善政’开始流传,陈学那儿,这几年扩大影响,本就提出了诸多现成的口号,诸如通商最有,诸如商贾议政之类,还有私产不可侵犯之类,于是这些学说,不但在商贾中深入人心,便是寻常厌倦了贵族统治的寻常百姓亦是不明就里,将其奉为宝典。

    柔佛国受到的影响最深,也率先开始发难起来,一群商贾领头,在马六甲一带陈情,要求柔佛国王设资政局,与‘民’共议国政,这里头的民自然和读书人的万民伞差不多,读书人自称自己是民,商贾大抵也自称自己是民,可是不管如何,新的口号终究是光鲜,况且这些商贾也有足够的影响,他们一起发作,立即让柔佛王廷惊慌失措了,若是以往,当然是二话不说,立即提兵弹压,可是现在,这柔佛国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生怕惹来大明和郝家的反弹,于是决心安抚,几次与陈情的头目商议,比如给予一些商贾尤其是华商提高地位,封一些爵位,想要借此分化。只是尝到了定南省甜头的柔佛商贾哪里肯退让,步步紧逼。

    柔佛的贵族并不是傻子,假若真正弄出个谘议局出来,这就等于是自己放弃自己的特权,拱手让给这些商贾,自然也坚持不肯。

    如此一来,事态严重了,诸多商贸繁华的城市发生了bao乱,这些都是激进分子所为,他们携带火药,对多处官府进行弹压,柔佛国也当机立断,决心弹压,大量的官兵开始出动,捉拿了不少叛乱份子,可是他们的强硬措施非但没有把事情压下来,反而立即让柔佛国内民情更加沸腾,一群自称为通商自由的份子聚集起来,自筹了资政局,自行推选出了柔佛国首席大臣,旋即这位华人出身的首席大臣立即颁布了第一道资政局法令,号召对王廷进行一切手段的抗争,若有必要,可直接废黜掉柔佛王,还政于民。

    这……

    郝政看着奏报,揉了揉太阳穴,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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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得力干将

    郝政案头上的书信有两封。

    一封来自于柔佛国王室,大抵说明了一些情报,也道出了柔佛国的难处,自然是希望郝家不在此事上干涉,假若干涉,就不得不求助于大明朝廷了。

    这里头的意思是,现在下头闹的厉害,柔佛国希望郝家中立,实在不成,那么只好去大明打官司。

    柔佛国的态度,也算是有礼有节。可是另一封,却来自于柔佛国自筹的资政局首席大臣杨浩。

    这位杨首席自称自己乃是马六甲商贾,亦是陈学门徒,因柔佛国屡屡抑商的政策,王室贪婪无度,盘剥华人和小民,又深受定南资政局影响,为柔佛前途计,因而决心打破柔佛国诸多禁锢,柔佛资政局已群策群力,筹备纹银数十万,组建了一支两千余人的资政军,将以马六甲为基地,誓师捍卫资政局,谅山乃柔佛国开明人士的圣地,公府又是华人的主心骨,杨首席恳请郝政给予一定援助。

    这是两封截然相反的信,可是这信中的内容,却让郝政不得不重视了。

    他万万想不到,定南的资政局会造成这样的影响,至于这柔佛国,他关注不多,而现在事到临头,他却不得不审慎了,沉吟片刻,郝政立即修书,决定和远在京师的儿子好生商议一二。

    于是他取来笔墨,修书一封,又连同两封书信一并命人用快马送了出去。

    办完了这件事,便是召集幕僚和相关的门客们商议了。在公府,负责外事的幕僚和门客足有六十余人,这些人中。都是知晓各国民情,熟谙各国语言,同时在各国或多或少,都有些许影响之人,汉人和华人居多,也有不少番邦的友人。

    足足商讨几日,却也没什么头绪。大抵是观点发生了分歧,有人认为这是郝家借此干涉柔佛国的大好时机,也有人认为。不必理会杨浩的请求,眼下郝家主要的目的在于经营定南和交趾,定南如今本就不安份,实在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门客们利益和立场各不相同。在这件事上争锋极为激烈。因而几日下来,并不曾有头绪。

    郝政如今是善于内政,这外事处置虽然偶尔也有,可大多都是不痛不痒,如今却遇到这个难题,这让他不禁有几分郁闷。

    此时已近初夏,谅山的天气炎炎,郝政索性静下心来。偶尔请那夏元吉到公府来下棋、吃茶。

    夏元吉主持铁路之事,虽是事务繁忙。却也晓得忙里偷闲,郝政敬重他,他自也没有拿架子的道理,只是这位曾经的夏部堂,如今真正在谅山做起实事,却越发觉得这里有太多太多的新鲜的东西。

    “公爷,柔佛国好生生的,为何要滋事?老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啊,柔佛国国王屡屡招安,妄图对他们拉拢,可是为何,却总是不见成效。依我看,柔佛那些商贾,是有些过了,原本是提议柔佛国减少关卡、降低商税,柔佛朝廷那儿应允,结果他们见朝廷退让,却又要求给予商贾应有的地位,柔佛国朝廷又是退步,要给予他们封爵,结果后来这些商贾却又自行筹建资政局,这不是非要逼着鱼死网破不可?这西洋总总乱象,云里雾里,老夫实在是看不清,也看不明白,也不知是好是坏,总是觉得这样下去,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二人就在这草亭里头,学那魏晋名士的做派,穿着宽松的道服,偶尔闲聊,偶尔望着器具,边上有热腾腾的茶茗散出清香,不得不说,夏元吉隔三差五跑来和郝政对弈,某种程度,是冲着这茶来的,交趾本地也产茶,只是这茶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倒是勉强能接受,可是夏元吉这样的人,却吃不惯,他喜欢吃正宗的武夷岩茶,而在这里,上好的武夷岩茶往往价值不菲,他的薪俸倒是并不微薄,却也舍不得每日吃,倒是在郝家这里,茶水管够,又有专门的冲泡之人,用的也是从二十里外送来的清泉水,一茶在手,比神仙还快活。

    可是今个儿,夏元吉却实在没什么心情吃茶了,只是皱着眉头,心思也没在棋盘上。

    对这个,郝政倒也大致明白一些那些商贾的心理,不由笑了:“夏先生,有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夏先生若是想知道,不妨多看看陈学的经典,或许能为夏先生解惑。”

    夏元吉不由苦笑,他是理学大家,又和其他的清流不同,是脚踏实地的人,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和陈学的人‘同流合污’他在谅山什么书都看,尤爱看近来的一些诗词,甚至是近来流行的一些话本、小说他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偏偏是绝不去碰陈学经典的,有时勉强捡起来看几眼,自是带着批判态度,看一句话,心里便腹诽一番,这个不好,那个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到了后来索性便懒得再拿了,免得给自己添堵。

    见夏元吉不言,郝政心念一动,突然道:“倒是有一句话,或许能解释柔佛之事。”

    夏元吉打起精神,洗耳恭听。

    郝政落了一枚棋子,一面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夏元吉想了想,不由哑然失笑,却还是点点头:“公爷此言,实在精辟。”

    二人继续钻心下棋,这时有府中之人快步过来,送来一封书函,郝政只得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盅,接过书信来看,旋即他皱眉,道:“去,把人请进来。”

    夏元吉倒是识趣,道:“公爷看来是有公务,老夫告辞。”

    他正待起身,郝政却摇摇头:“只是犬子回了书信,又从金陵派来个人,说是让他,处置柔佛之事,先生不必回避。”

    夏元吉心里倒是想看看,那郝风楼到底请了什么人来处置柔佛之事,便哂然一笑,厚着脸皮在此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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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不多时,便有人到了草庐下头,这人生的皮肤有些黝黑,戴着纶巾,穿着儒衫,只是他很年轻,目光有些呆滞,并不见灵气。

    一见到此人,夏元吉和郝政都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儿子既然派此人为特使,处置柔佛一事,料来自己儿子眼光不会差,必是有所依仗,心里还是有一些期待。

    此人上前,给郝政行了礼,自称学生杨名时见过公爷。

    说罢又拿出了郝风楼的书信给郝政看,这书信里头,说是这位杨书生乃是京师的陈学子弟,学问极好,聪明伶俐,实乃独当一面的干才,此次杨书生总揽柔佛事,请他代表郝家前往柔佛,必定不会教父亲失望。

    郝政见了儿子的亲笔书信,脸色顿时露出几分温馨,旋即抬头,与杨名时寒暄。

    而一旁的夏元吉,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是在暗暗观察此人。

    说了几句话,这杨名时给人的印象并不好,怎么说呢,有些呆,郝政只得道:“此番老夫欲请杨先生出使柔佛国,却不知对柔佛国事务,有何高见?”

    杨名时正色道:“通商自由,士农工商尽皆平等,保护私产,这是陈学的主张,学生精研陈学,自然……”

    接着他便是满口的大道理。

    可是一听之下,却不免让人觉得失望,因为这家伙所说的,分明是鹦鹉学舌,现在随便挑出一个陈学学堂的学子,大多也能摇头晃脑的说出这番话来,交涉柔佛这等事,岂可草率,这个家伙显然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凭着他能有什么作为?

    “是不是人派错了?”郝政心里狐疑,已经懒得和杨名时继续说下去了,书呆子他见的多了,这位呆的倒是可以,真以为靠着几句所谓的圣人之道,就可以行走天下,万事大吉。于是郝政只得道:“哦,先生远道而来,怕也乏了,还请暂时在公府中暂作歇息,隔日老夫为你接风洗尘。”

    将这杨名时打发走,夏元吉便不由失笑起来,道:“公爷怎么看?”

    “这个……”郝政显得有些尴尬,最后索性胡乱落了一个子,苦笑道:“我这儿子,总是有怪诞的念头,这个书生虽是昏了一些,不过既是风楼举荐,眼下老夫这里,又没有应对的章程,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明日我再试试这个书生,寻个机会,派人护送他去柔佛,只是但愿,莫要出什么乱子,交趾和定南,才是根本,切莫因为一个柔佛,而惹来什么变故。来,来,来,你休要笑,安心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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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过了两日,郝政又请了那杨名时来,询问了一些事,这一问一答之间,郝政便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人是个书呆子,不堪大用。

    只是郝风楼那儿却是言辞恳切,非要启用此人不可,郝政也只得由着郝风楼,请这杨名时前去柔佛,代表郝家处置柔佛乱局,宣明郝家的立场。

    临行之前,自有诸多嘱咐,只是这位杨书生到底有没有听得进去,那也只有天知道了。

    杨名时由一队人护卫前去柔佛,自是动了身。而另一边,为了防范未然,一支五百人的神机营官兵调遣至定南与柔佛的边境。

    坏消息却是一个个传来,柔佛国内已经失控,王党和资政党之间几乎到了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境地,王党的军马几乎抵达马六甲附近,随时准备杀戮。

    至于柔佛国国王和大臣们的态度已经趋紧强硬,保王党那儿,大多与旧有的贵族和地主为主,此时亦是叫嚣有必要使用一切手段,zhen压暴乱。马六甲的资政局立即发布了争锋相对的通告,万不得已时,将废黜国王。

    各地的百姓亦是受到不同影响,支持资政局的区域主要在马六甲和与定南接壤的七八个州府,而王党则群居于京畿一带,资政局虽是处于劣势,可是与郝家的关系**不明,使得整个时局徒然出现了变数。

    倒是这时候,马六甲那儿。印刷的工坊日夜不休的开始印刷柔佛文字和汉字的宣传单子,以报纸的形式四处在柔佛国内散播,其中多是流言蜚语。既有宣传资政局的主张,也有如柔佛国国王荒淫无度,柔佛国王室宫变的诸多传闻,使得整个柔佛国越发不宁。

    两个月后,杨名时便抵达了柔佛,刚刚过了国境,立即受到了诸多商人的欢迎。他下榻于一个槟城的一处地方,立即络绎不绝的商贾前来,这儿和马六甲一样。也是华商和商贾的聚集地,虽然槟城尚未举起义旗,与那马六甲同流,可是支持者却是极多。前几日就在这里。就有十几个官兵被杀害,如今这儿的官府,正在搜寻凶徒,而无一例外,袭击者使用的多是火药。

    杨名时自是与他们进行交涉,几乎接二连三的会客,大家急于想知道的是,郝家对这件事的看法。

    与此同时。本地的官员亦来拜访,有人拜谒杨名时。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因为这件事而惹恼郝家,柔佛国的态度,看似强硬,却是外强中干,郝家的军马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灭亡了暹罗国,而比暹罗国实力要小得多的柔佛,哪里敢拔虎须;而另一方面,他们又决不允许商贾夺权,自动放弃祖宗们留下对基业,在这种矛盾重重的心理之下,对于杨名时的态度就显得矛盾重重了。

    杨名时依旧还是呆头呆脑,所说的无非都是场面的话,几日之后起身,动身前往新山。

    那新山乃是柔佛国的国都,柔佛国的苏丹便在此对柔佛进行统治。

    而现在,这里汇聚了不少来自于各地的使臣,包括了马六甲区域的资政局使者,还有苏门答腊、三佛齐以及附近诸国的使者,他们急于想知道的是,郝家的态度。柔佛国之事发生之后,整个西洋诸国内部都是蠢蠢欲动,王室和贵族关注这里,害怕的是这里将产生多米诺骨牌的效应;而另一方面,各国的商贾,怕也聚焦在这里,这些年来,由于谅山的开放,交趾的富庶,自然而然对贸易的需求越来越大,这使得在诸国之中,因为与谅山贸易,将大量的特产输送入谅山,再转道谅山进入内陆,又有谅山的诸多产品,输送各地,这些商贾绝大多数都属于代理商,正是因为凭借于此,他们一夜暴富,闻达诸侯。

    财富的急剧增多,自然而然导致这些人变得不安份起来,他们明明拥有比王室和顶级豪门的财富,可是偏偏,即便是一个寻常的官员,都可肆意刁难,一个贵族,便可让他们焦头烂额。

    资政局的模式给予了他们曙光,很明显,心动之人不在少数,马六甲的商贾率先有了动作更牵动了他们的心,许多人都在暗中猜测事情的结局,而柔佛之事随时可能打破整个柔佛的平衡。

    柔佛国王对于这位杨书生,倒是给足了面子,人还没到,便有二十头大象组成的迎接仪队出来,文武百官在苏丹的带领下,将杨名时迎入王城。

    紧接着,便是不断的饮宴,宾主尽欢。

    对于柔佛国国王的试探,杨名时这个时候倒是不像是书呆子了,只是说待查清了事情真相,再给一个交代。

    另一边的资政局份子却有些急了,这位杨先生被里三重外三重的保护起来,难以接触,一些激进份子已经变得不安分起来,新山里头亦有不少资政局的拥蹙者,到了四月十五这一日,就在雨季来临,滂沱大雨淅淅沥沥时,一场风暴却已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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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着苏丹王宫,是一处开阔地,这里本是柔佛处决重犯的所在,可是在今日,一个个穿着蓑衣的人出现了,陈情的队伍越来越多,足有数千,乌压压的在这雨中聚在了一起。

    数千人并不算多,可是这里虽是王都,人口也并不多,不过数万而已,这样的阵势就显得可怕了。

    有人在雨中艰难的喊话:“请杨先生出来………”

    “资政局已下达了最后通牒,万不得已时……唯有以死相争。”

    “资政军就要北上……”

    各种各样的消息,起初还能鼓舞到大家,可是渐渐的,有人失去了耐性,一方面肚中饥饿,一方面柔佛的官兵已经乌压压的出现,他们举着藤牌,手持着牌刀,冒雨而来,气势汹汹。

    “这是要做什么?当着杨先生的面,他们难道还要杀人么?”

    “……”

    已经有人开始退缩胆怯了,一方面,这里是柔佛国腹地,支持资政局的人其实并不多,他们势单力薄;另一方面,见到了官兵,又被这滂沱大雨浇灌,许多人打起了退堂鼓。

    这里的情报已经火速传入王宫,柔佛苏丹立即决心采取必要的措施,大量的禁卫被抽调出来,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几个柔佛大臣也出现在了现场,他们开始指挥着官兵预备驱逐。

    人群开始后退,就连鼓动他们的激进分子此时也有些自信不足。

    而在这时候,突然,一队人马出现了。

    清一色的制式蓑衣,分明是郝家地护卫,足有五十人,拥簇着一个头戴纶巾、只穿着儒衫的家伙出现。

    这人分明是杨名时。

    杨名时的出现,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后退的人群开始蜂拥向前,一旁的官兵有些手足无措。

    几个柔佛的重臣见状,面面相觑的对视之后,其中一人快步上前,想要和杨名时交涉,却被杨名时的护卫挡住,这让他有些无可奈何,于是立即有人火速去了王宫,通禀苏丹。

    “来,都到这里来。”

    落汤鸡的杨名时走入了人群,人群发出欢呼。

    杨名时压了压手,昂起头,大喊道:“今日你们来到了这里,所为何事?”

    人群沉默。

    杨名时顾不得去揩拭脸上淅沥沥的雨水,加大了音量:“所为的无非是咱们子孙生下来不再是看出身好坏决定前途,为的不再是衣食住行全凭恩赐!为的是学而优则仕,为的是敏于行则贵!柔佛乱局,碌国公府早已知之,特委杨某出使,此番学生并非出使,而是探望,探望的非柔佛勋贵,而是今日敢于站在这里为自己争取权利的。”

    众人一起发出呼声,道:“愿与先生同心戮力!”

    也有些听不懂汉话的,边上便有人为他解释,他们也学着用口音一起高喊。

    一旁的柔佛官兵和大臣脸色已经变了,几个军将面现怒色,却有些无可奈何。

    杨名时道:“在杨某来时,肯定有许多人在想,碌国公府会给予什么样的支持,陈学会给予什么样的帮助,公府的护卫是否会吊民伐罪,是否会攻破这里为诸位争取。我告诉大家,公府委派的就是学生一人,所给予的支持也只有我这学生,今日,我在这里,便是告诉大家,世道变了,天命也已变了,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可是,什么是天下大势,什么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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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七章:天命

    “天命便是自此之后,自由通商,不是依靠这王侯的施舍,大势便是自此之后,商人的财富得以保障,今日站在这里的人,无论是何出身,来自哪里,都与这苏丹王宫中的人同样尊贵,士农工商,俱都有利国家,为何却非要分出上下尊卑。士农工商,都是父母养育,血肉之躯,理应入局资政。”

    “今日我来,便是奉公府之命,告诫尔等,尔等陈情,碌国公府俱都听闻,尔等激愤,公爷亦是感同身受;今日我来,也是为了告诫这座都城的一些人,天道已命,莫做这挡车螳螂,莫做撼树蜉蝣,如若不然,逆天命而行,必遭天谴!”

    “今日我来,也奉陈学夫子之命,在此宣告,陈学以苍生教化为己任,柔佛若有陈学生员,则与交趾、与广西、与定南乃至于金陵陈学生员一样,俱都是同窗兄弟,兄弟恭谦礼让,兄弟同仇敌忾,陈夫子在此宣告,凡有欺凌陈学徒众者,陈学四十万生员理应共讨,碌国公府与陈夫子已商定,愿尽一切力量,捍卫商权,捍卫陈学……”

    那些个陈情之人,俱都激动起来,纷纷叫好。

    而在另一边,感到事态严重的柔佛官兵们却都纷纷后退,被人挤出去,几个大臣惊慌失措,武官们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万万想不到,这郝家的使节,竟会玩这么一出。

    “陈学理应敢为天下先,共创模范军。横扫……”

    在人群中,一个武官被这骇人的言论吓得脸色铁青,他下意识的掏出铁弓。在雨幕之下,搭弓引箭。

    他的手颤了颤,有些犹豫,可是最后,手狠狠一扯,箭矢便如流星一般,飞速射出去。

    杨名时就是个书呆子。书呆子才不管什么实际,其实这种人,和仗义执言的御使怕也差不多。满口都是经典,满口都是动听的言辞,他的嘴便是刀,舌便是箭。口舌能杀人。能诛心!

    四周都是欢呼,他的脸胀红,连面容都变得神圣起来,他撕声揭底的大吼:“杨某在此宣言,自今日起,西洋政令,不再出自王府,西洋商贸。不再受……”

    他突然顿住了。

    他已如雨幕一般的眼帘之下,那一双闪闪生辉的眼眸突然变得黯淡。

    血自胸口泊泊流出来。将他本来就浸湿的儒衫浸红,他惊愕,垂头。一杆羽箭恰好透过了他的胸口。

    他握紧了拳头,近处的人已经发觉了异样,有人发出了惊呼,可是后头的人潮不明就里,却发出一声声欢呼的声浪。

    有人欲上前搀扶他,身边的护卫已拔出了腰刀,要寻觅凶手,杨名时身子晃了晃,却挥开了身边要搀他的人,他口里已溢出血,目中殷红,却握着拳头挥舞,大吼:“不再受任何人钳制,柔佛乃柔佛人之柔佛,西洋乃西洋之西洋,再不是谁家的天下……”

    他喷出了一口血来,旋即,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积水和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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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欢呼到了**,紧接着便是沉默。

    再之后便是愤怒。

    而事实上,柔佛朝廷这边,也是惊慌失措,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位公府的使者,竟是死了。许多人心中怕都暗怪不知哪个蠢人下的手,而肇事者见情势不妙,早已逃之夭夭。

    事情很糟糕,糟糕透顶,因为人群已经陷入了疯狂,无数的人流如洪峰一般不可控制。

    几个大臣亦是乘了藤轿,连忙入了苏丹王宫。

    武官们见群龙无首,又无苏丹诏命,不得已之下,忙不迭呼喝着兵丁退走,防禁宫城。

    事情来的太突然,有人抱住了杨名时的尸首,尸首已是冰冷了,于是大家更加疯狂,有人怒吼:“报仇,报仇……”

    可是组织之人,却还存着理智,进行安抚,这里已经混乱,混乱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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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名时之死立即经由各种印刷的报纸传至西洋各个角落,所有观望的人突然感觉到一股阴霾压在了心头,无论是谁,无论秉持什么立场,都能隐隐的感觉到,事情已经向更坏的方向发展了。

    柔佛苏丹已经下令拿住了凶徒,派出使节前去谅山交涉,愿意交出凶手,绳之以法,也愿澄清误会,重修旧好。

    只是可惜,使节还在半途,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

    马六甲的资政局全数通过了向苏丹宣战的法令,组建了模范军,人数虽然只有不到两千,却大有攻入新山,将那苏丹王城付之一炬的姿态。

    槟城那儿,亦是有人捣毁了官府,宣示效忠资政局。

    更可怕的是,源源不断的海船已从海防,从交趾、从定南沿岸出发,向马六甲输送火药、药品、粮食,这些大多都是各大商行的馈赠,或者说,是对柔佛资政局的援助。

    而真正厉害的是整个定南和交趾,都在回荡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从酒肆,从茶楼,从工坊,乃至于从一个个印刷局的刊物里发出来,这个声音撕声揭底,夹杂着雷霆万钧的怒火,这个声音出现在城市,出现在书院,出现在矿山深处。

    到柔佛去,是陈学学子的,就去柔佛,是汉人的,就到柔佛去。

    不同的面孔,却怀着同样的目的的人,俱都出现在了槟城,在这里,一支模范军正在筹建,或者说,这是一支并没有太多组织的武装,他们许多人,绝大多数,都有一个身份,他们都是陈学的学子,有教师,也有大龄的学生。

    他们通常带着火器,都是短铳,此时此刻,汇聚在了一起。

    杨景就是这些国际主义战士中的一员,他是夏元吉的好友,在谅山时和夏元吉隔三差五过着悠闲的日子,夜里吃吃宵夜,喝上几杯黄酒,他是个教师,响应了陈夫子的号召,跑去了定南的大城陈学学堂教书,他的书教的其实并不算好,可是却如他绝大多数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样,都是狂热的激进份子。

    如今他投笔从戎,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从戎,因为他并不打算入伍,只不过离开时,依旧领着大城学堂的薪俸,被学堂的堂主勉励一番,告诉他要有所作为,随即便背着行囊和许多人出发抵达了这里。

    他带来的,是两柄短铳,还有一些银钱,一些火药和数十发铅弹,自然,还有七八个健壮的学生。

    他们的目的就是一个,诚如那杨名时所说的,柔佛乃柔佛人之柔佛,西洋乃西洋之西洋,再不是谁家的天下,错,他的理解是,西洋乃陈学之天下,乃商贸之天下,乃碌国公府之天下,乃资政局之天下,再不会有柔佛国苏丹的位置,再不会有柔佛国勋贵的立足之地。

    抵达了数日,槟城模范军终于编练成型,这里足有数千人,绝大多数,都是陈学的生员,也有不少槟城本地自发的民众,紧接着,战报便传来,马六甲的资政局模范军已经北伐了。

    而槟城的模范军,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横扫柔佛北部,与各处的模范军会师,再挥师南下。

    大战一触即发,至少对于槟城便是如此,只是大军还未开拔,这些槟城开明人士们还没准备好欢送模范军东征,便又有战报传来,马六甲模范军所向披靡,连破数城,苏丹军马一溃千里,已决心议和。

    其实苏丹兵强马壮,倒也并非不堪一击,这模范军背后又谅山财阀的资助,又有碌国公为其背书,如今自是如日中天,可问题在于,模范军属于民兵组织,不真刀实枪的打几仗下来,怕是并不堪用。

    可问题在于,苏丹总是下定不了决心,事态到这个地步,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深知坚决弹压下去,迟早国破家亡,自己即便弹压住了这些内乱,可是真正强大的郝家,眼下却还未出手,因此他的态度很是犹豫,一会儿解决下令决心消灭模范军,可是过两日,又开始犹豫,命大军不可轻举妄动,且先观望一二,且看看能否有斡旋的希望,如此一来,错失了战机,模范军趁机连下数城,顿时士气如虹,而苏丹帐下的文武大臣见大势已去,便不免蛇鼠两端,暗通资政局的竟也不在少数。

    这时候所有人意识到,柔佛苏丹完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八章:收割

    苏丹犯下了大错,又或者说,其实这本就是一场必败的战争。

    当大家意识到苏丹必败时,原本信誓旦旦,效忠于苏丹的王党们,此时亦开始动摇了。

    理念归理念,可是性命却还是要保全的,因此这柔佛各处州县,原本等来了苏丹平叛的诏命,大家倒也磨刀霍霍,开始抓捕‘乱党’,并且集齐乡勇,不但要保境,还打算勤王。

    而如今,情势如此不对劲之下,这些人便开始谋划出路了。

    有的地方官员第一时间命人打开了牢狱,释放了‘乱党’,有的更加直接,立即竖起了‘义旗’,自称忍气吞声,受那苏丹要挟,本要做这愚忠的臣子,奈何亲眼所见苏丹暴虐,残害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愿改邪归正,与模范军一道,共讨国贼。

    整个时局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越来越恶化,改旗易帜的州府不知凡几,从前的那些乱党份子,那群拿着火药包要炸死你的乱党如今也成了座上宾,模范军的狮旗亦是高高挂起,迎风飘扬,一夜之间,江山便换了颜色。

    陈学的经典书册是必不可少的,如今这东西很流行,以至于到了洛阳纸贵的地步,但凡是富贵人家,人手一份,摆在正堂最显眼的位置,生怕别人瞧不见。

    歌颂公府和陈学的人越来越多了,从前反对的最凶狠的,如今却是拥护的最是厉害,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似得。无论是对什么人,总是满口通商,资政局。推举贤才,碌国公府之类的话。

    自然,也不免有几个昏了头的,还没等‘乱党’们进行报复,反倒是从前志同道合的一些故交好友们占了先,这些人将那食古不化的家伙揪出来,大有一副不共戴天的姿态。一个个穷凶极恶,口里只是反复问:“你大胆,你这是助纣为虐。是胆大包天,通商有什么不好,轻贱商贾有什么好处?陈学典训里不是有言么?商如脉络,人若是血脉堵塞。这人还能活么?你这狗贼。与那苏丹同流合污,残害百姓,若是再不执迷不悟,你我非但恩断义绝,少不了我这陈学先进,要大义灭亲,你再敢胡说,再胡说试试看。来,来。这人疯了,已然疯了,快,速速将他拿下,他这污言秽语,这大逆不道的言辞,我听都不愿听,免得污了耳朵,拿下……”

    世道,是真的变了。

    地方如此,苏丹的官军亦是如此,许多武官调转了枪头,浩浩荡荡便往新山杀过去,一个个要立首功,兵丁们有的索性逃了,有的和武官们一道,随便扯快破布,便自称是某某处模范军。

    可笑的是,这柔佛里头,但凡是读过书的,学过几句汉话的,如今人人都成了陈学后进,但凡是还提着刀的,便敢说自己是模范军,只恨不得将这三个字刻在自己的脑门上。

    新山克复,柔佛苏丹却是不知所踪,柔佛内外的目光,立即便落在了马六甲的资政局上头,资政局首席大臣立即宣布,成立新柔佛国,以资政局治理天下,同时派出资政数十人,前往谅山,洽商新柔佛建国事宜,加深与谅山的关系,同时解散了王党军马,创建新军,这模范新军整编之事,怕也免不了劳烦谅山那儿派出武官,进行督导。

    其实这些,并不关键,此事的影响实在是不小,这整个西洋瞩目的焦点,如今已是影响到了每一个人,西洋各国派驻在此的人员,这些人无论明暗,都已开始向国内开始修书,大抵将事情经过如实禀告,可是他们同时知道,当这柔佛发生的事传回去,将会造成何等轩然大波。

    一个柔佛国王,就这么垮台了,就好像摧枯拉朽一般,还未等人家回过味来,事情就已成了定局。

    与此同时,盘踞于此的各国商贾们亦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人疯狂的开始和新柔佛资政局接触,一方面是打算取经,另一方面,是想从新柔佛这儿,得到一些帮助。

    显然,大家突然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世道也已经变了,这个大势,对自己有利,这样的大好时机,自己岂能错失。

    当有了柔佛的先例,这野心自然而然也就滋长起来,只怕用不了多久,整个西洋,都将会出现一个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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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谅山这儿已经接到了消息,郝政对此,却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与门客们议了几日,事已至此,大家自然而然,便开始从实际的角度出发了。

    假若郝政乃是从前那个松江的郝政,只怕对于柔佛,至多也就口头上给予一些宣慰,大不了,形成一个新的藩贡体系,因为那时候的郝政,终究还是士绅,虽也做一些买卖,却不过正经营生,只是用来补贴家用罢了。

    可是现在却是不同,郝政本身就是个财阀,在他的背后,更不知有多少个牵涉到利益的商号,因此,柔佛之事,对于这个新的利益集团,看到了机会。

    谅山需要市场,需要一个更为广阔的市场,现在柔佛送上了门来,自然绝不能轻易放过,门客们立即制定了规矩,其一,要求柔佛撤销所有关税,其二,派出大量人员,辅导新柔佛军政事,其三,研究制定未来柔佛与谅山铁路修建事宜,其四,为保障新柔佛利益,将在马六甲区域派驻一支兵马。

    除此之外,由于新柔佛财政紧张,尤其是修建铁路,所需的银两怕是难以筹措,郝家愿意为新柔佛出这笔银子,这笔银子足有五百万两之多,可是郝家却要求租借九百九十九年马六甲海峡附近的土地,这个要求,乃是郝风楼自金陵修书强烈要求的,眼下,那里虽也有几处港口,不过海运并不发达的现在,说它是不毛之地,也不为过。

    一块一个谅山县这么大的土地,足足糜费五百万两纹银,这在现在,绝对是一笔不错的买卖。(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九章:摄政

    其实种种办法,只是暂时的草案而已,真正磋商起来,却是另一回事。

    而对于郝家来说,真正有用的却是第一条,即所谓自由通商,减免一切关卡税赋。

    至少在谅山资政局的内部,几乎所有人对这一条是最为期待。

    因为看上去,这一条是十分公平,柔佛国向交趾、定南减免一切关卡税赋,同时交趾和定南也同样向柔佛减免所有税赋,可是实际上,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财阀大抵上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生产财阀,他们提供资金,投入到生产中去,根据需求的多寡,努力生产各种商品,而在生产的过程之中,为了增加效率和减少损耗,就必不可少在生产工艺和生产规模上下功夫,就以眼下谅山的马车行为例,同样的生产马车,最初始的时候,人们购买马车,只是用来代步,可是渐渐的,开始对舒适性有了更大了要求,可是千万不要小看这么一丁点的舒适性,很多东西表面上只是减少了一丁点的颠簸,可是需要下的功夫,却绝不轻松,没有日积月累的积累,聘用不起那些顶尖的能工巧匠,根本不可能在谅山市场竞争。

    而如今,谅山的车行,只剩下三家,这三家车行的马车几乎畅销半个大明和整个西洋,渐渐口碑建了起来,达官贵人、千金巨贾们都以能拥有这样的马车为荣,正因为马车的畅销,才使得车行的盈利极大。盈利越大,他们越舍得在匠人身上下功夫,肯给予他们更好的待遇。这天下最好的巧匠,几乎都被这三大车行搜罗,其他想要从事这个行业的,基本不具任何的竞争力,结果导致的就是车行赚的越多,与后来的竞争者拉开的差距就越大,以至于到望尘莫及的地步。

    其他的行业也大抵都是如此。谅山齐聚的基本上都是生产性的财阀,如今他们的产业已经开始向定南和交趾等处渗透,利用自己的资金、技艺、规模优势。大量的生产各种商品,同时在生产过程中,不断的改进工艺,不断的扩大规模。

    同样的谅山布。在生产过程中。不断效率是其他地方的数倍,质量更是不知好上多少,价格却是比其他布匹要低的多,究其原因,无非就在这上头。利用这种优势,这些生产财阀们可谓大赚特赚,并且继续投入,保持自己现有的优势。

    因为一旦你选择了保守。就可能被谅山的其他同行超越,一旦你在技艺、规模和资金投入方面落后于人。最后不免会被淘汰。对于生产财阀们来说,他们的背后,悬着的就是一根无形的鞭子,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可是除了生产财阀,却还有一种财阀,他们并不从事生产,却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其他方面的优势,贩卖生产财阀的货物,比如柔佛和苏门答腊、吕宋等地的华商,大抵都是这等商贾,他们乘着谅山崛起的东风,也大赚特赚,只是他们赚钱的方式,却是一方面他们在吕宋、柔佛等地有自己的人脉,同时,他们与谅山的财阀风俗、语言相同,流淌着的,也都是汉人的血脉,借助着这个优势,他们贩卖谅山布匹、家具、铁器、陶瓷、茶叶在各国销售,从中赚取价差,从而积攒大量财阀,这种商贾,可以称之为买办财阀。

    买办财阀的特点就在于,他们根本没有动力去从事生产,一方面,在他们的国内,没有生产的环境,同时,要与生产财阀竞争,那么就必须招募能工巧匠,投入无数的资金,而显然,这些资金,几乎是天文数字,不只是如此,他们还是很难与谅山的财阀们进行竞争,你若是生产柔佛布,人家工艺比你好,口碑比你强,同时因为大规模生产,又及其畅销,每年生产数十上百万匹,所需的棉花不知是多少吨,收购棉花的价格,比你低廉,你若是要搀和进去,非但要准备大笔银钱,还得做好赔本十年的准备,而这世上,是没有人愿意做赔本买卖的,况且买办的钱来的更轻松惬意一些,只需要维护好更方面的关系,便可以从中牟利,何苦自找苦吃?

    这些买办,将大量的商品输送入自己的国内,而后再收购本地的资源,输送进谅山和交趾等地的工坊,其实若说财阀,也未免高看了他们,不如说他们是生产财阀的附庸,因为他们没有议价权,他们的一切买卖,都依附于生产财阀之下,生产财阀可以指定你去代理他的商品,可以给你出货,可是若是必要,随时都可以让另外一个人对你取而代之,买办们若是做买卖亏损,对生产财阀来说并不会有影响,可是一旦生产财阀出现问题,最先倒霉的,就是买办。

    柔佛地问题就出在这里,若是柔佛资政局想要与谅山一争高下,培养自己的生产工坊,唯一的办法,就是对谅山的商品征收高额的关税,本土的柔佛布虽然质量差,成本高,而谅山布若是征收一倍的税收,那么谅山布的价格便免不了居高不下,柔佛本地的布匹便可以以低廉的价格,得以生存,只要慢慢培养,随着时间推移,十年、二十年之后,自然能迎头赶上谅山布的水平。

    可是一旦柔佛非但没有加高关税,却是反其道而行,那么谅山布的价格出现在柔佛市场上价格将更加低廉,表面上看,买谅山布的柔佛人虽然短期得利,可是长期看,却是对柔佛的一种损害,这不但使柔佛的主动权交在了谅山手里,不得不仰谅山的鼻息,让谅山的生产财阀借此大赚特赚,并且在柔佛形成垄断的市场,而且大大的打击了本土生产财阀,今日柔佛的生产本就已经落后,若是再放任这种事发生,那么长此以往,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却已发现谅山的各行各业早已一骑绝尘,想要追赶,难如登天,除了乖乖作为附庸,成为谅山商品的倾销基地和原料的生产地之外,几乎不会有任何选择。

    谅山的生产商们,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制定盟约时,生产商们就已开始对公府进行游说,而作为代表谅山财阀利益的郝家,自然也不会客气。

    这场盟约,决定的极有可能是一百年,乃至于三百年后柔佛的国运,而对于柔佛来说,却并没有真正体会到这场危机,由大量柔佛资政局派遣的使节团抵达,其中超过半数以上,都是华人,大家显得极为亲昵,郝政亲自迎接,做足了姿态,旋即便是接风洗尘,随后便是命人带着他们游览谅山各地,而真正的谈判,其实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柔佛国的使节对于所有条件,几乎是全盘接受,而且完全没有拖泥带水。

    这个结果,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谅山有此成就的今日,其实明眼人都明白,双方互免关税,某种意义来说,是甘愿让柔佛自动成为谅山的附庸,彻底沦为谅山的经济殖民地。

    可是仔细一想,有人顿有所悟了,谅山资政局充斥的都是一群生产财阀,这些财阀的利益主张,都是无休止的扩大需求市场,他们对未来有很大的远景,有长足的规划,甚至极为不安分,乃至于四处煽风点火,四处渗透,唯恐天下不乱,其实他们要的,无非就是扩大市场,而这世上,哪里有战争征服得到市场更让人惬意。

    可是柔佛的资政局,充斥的却绝大多数都是买办财阀,这些人主要的买卖,都是为谅山提供原料,同时将谅山的各种商品带去柔佛销售,对于他们来说,若是通商自由,双方将关税降至最低,对他们才最是有利,至于增加关税,反而妨碍了他们的利益。

    同样是资政局,又同样都是商贾左右政局,可是利益的方向,竟是相反,所产生的效果却是截然不同,说来也是有些可笑。

    至于其他的条款,比如谅山将以保护新柔佛的名义驻扎一支军马,并且将在柔佛招募一支由郝家控制的模范营,这事儿也是出奇一致,得到了使节们的认可,他们并不担心谅山的兼并,真正担心的,反而是被他们打压下去的王党,他们心里深知,若没有郝家在背后使力,以他们的实力,是断然不可能战胜王党的,为了防止王党复辟,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与郝家绑在一起,甚至于使节们纷纷进言,说是在柔佛资政局,众人表决之后,通过了一项条令,柔佛资政局鉴于郝家对新柔佛贡献,决心尊郝政为柔佛摄政,郝家世代,都有参议新柔佛政务的决定,郝家甚至可以委派人员,为柔佛资政局永久资政,参知新柔佛军政事务。

    自然,这个摄政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可是以郝家将来对新柔佛的影响,也未必不能实至名归。(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章:归心

    许多细则统统拟定出来,这位新近被摘上新柔佛保护者和新柔佛摄政的碌国公刚刚与门客和新柔佛来的客人敲定了一切细节之后,紧接着便是着手布置了。

    新柔佛资政局有资政七十多人,而按照规定,柔佛摄政有资格任命三名资政,参知柔佛政务,这三个人无论阿猫阿狗,毋须推举,只要得到了郝家的认可,便可走马上任,关于人选,郝政则指派了三位门客,这三人都是精通柔佛事务之人,自然懂得如何保护郝家的理由。

    郝家还将在新柔佛招募一批华人,成立柔佛模范营,这支军马,全凭郝家掌控,驻扎于马六甲一带,自然也免不了要委派几个干员去。

    铁路的大体细则也已商定,倒是没什么问题,眼下谅山到大城的铁路正在修筑,新柔佛的铁路怕还要耽误一些时日,必须等待大城的铁路贯通,再延伸过去。

    马六甲那块郝家租借到的土地,暂时却是不急于开发,等过上几年,铁路贯通了再做考量。

    不得不说,这一次郝家基本上一分气力都没有出,却从新柔佛得到了偌大的利益,而不只是郝家,即便是其他财阀和商号,也获得了可观的回报,陈学扩大了影响,借机将势力渗透入柔佛,商号们得到偌大的市场,而且这个市场几乎对他们没有任何阻碍,足以让他们大展拳脚,努力倾销自己的商品。

    在私底下,许多人极为兴奋。即便是从前那些不太热衷于无事生非的商贾,此时也有些狂热起来,陈学关于大西洋主义的思想开始蔓延。陈夫子远在金陵,却专门书写了一篇文章,则极好的诠释了陈学的新思潮,西洋诸国,蛮夷当政,不知教化,抗拒潮流。陈旧腐坏,不必窥见全貌,便可一叶知秋。为限制西洋王权。使其不为祸,必须将这恶虎关进牢笼……

    老虎关进了牢笼,自然就是买办商贾们得势了,而买办商贾得势。则成为了谅山财阀们的如意算盘。一些豪门的夜宴,已经充斥了资助‘geming’的论调,一些极少露面的大财主们,如今纷纷出现在一些公众的场合,表达了自己的愿望。

    而陈学趁此建立了一个陈学济善院,这济善院一方面是征募捐款,在西洋各国提供一些救济,另一方面。却另有玄机,他们将借此来资助西洋各国某些进步的人士。为西洋进一步的jiefang提供资金,开化西洋各国,显然不是它的目的,因为它们一旦开化,就免不了要进行生产,一旦生产,就会和谅山的生产财阀成为竞争的关系;因而说是开化,倒不如说是引导,将各国的军政事,尽量的放到买办财阀手里更稳妥一些,唯有买办当道,他们才能主动减免关税,才能为接下来财阀们的商品倾销扫平一切障碍。

    一些热衷此道的大东主纷纷拿出了银钱,郝家那儿直接拿出了纹银五十万,其他人纷纷跟进,过不了多久,这济善院便已手握大量资金了。

    接下来,一方面是四处赈济,以得到西洋各国下层的好感,另一方面,开始寻觅一些足以担当大任的人物,给予帮助。

    当财阀们突然发现一个新的生财之道时,这些人所表现出来的狂热,已经不亚于激进陈学生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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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无论谁都想不到,更热心的人其实并非在谅山,而是在各国的内部。

    就如那苏门答腊,因为距离柔佛不远,柔佛立国之后,顿时人心思乱起来,一方面,苏门答腊国王见状,亦是开始加强控制,可是已经迟了。

    一些商贾提出了建资政局的诉求,一份份陈情递入苏门答腊王宫,这第一块石子摔入了水中,引起的却是轩然大波。

    因为有了柔佛国的前车之鉴,因此王公贵族们都意识到,若是强硬应对,必定会激发更大的反弹,现在人家要的只是资政局,假若不肯答应,只怕这苏门答腊的模范军也要拉起来了,柔佛苏丹不知所踪,可是却已遭受柔佛国的海捕,莫非自己,也要做这阶下囚不成。

    可若是答应,资政局一旦建起来,必定是这些商贾当权,而且步步紧逼,会索要更大的权利,到了那时,大家退无可退,还可以退去哪里?

    一下子,苏门答腊顿时紧张起来,经过连续数日通宵达旦的会商,却是不曾有半分的结果,紧接着,急不可耐的商贾们已自发起来,自筹了资政局,并且宣告苏丹必须立即承认资政局的地位,否则一切后果,由苏丹承担。

    新柔佛那儿,立即对苏门答腊的资政局予以了支持,与此同时,一批马六甲的激进人士已经抵达苏门答腊,开始着手组建模范军,如今这些激进分子有了经验,背后又有济善院的支持,有陈学为他们制造舆论,甚至如有必要,随时可得到大批的枪炮,因而底气十足,虽是一群商贾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自行鼓捣出了个资政局来,可是这气势,竟是比苏门答腊苏丹还要足的多,完全一副苏门答腊的姿态自居。

    就在这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之下,苏门答腊苏丹犹豫再三,还是接受了资政局的意见,并且确认资政局推举的咨政大臣代苏丹处理国内军政事务,这个让步,也是实在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从一开始,这位苏丹殿下就没有了选择。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咨政大臣立即推举出来,这位据说是苏门答腊有名的陈学大家入宫谢恩,却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苏门答腊国一切仿柔佛例。

    这一下子,却又是给了苏丹一个很大的难题。

    所谓仿柔佛例,就是说苏门答腊将与谅山签署和约,如郝家驻军,如郝家在苏门答腊招募华人设苏门答腊模范营,如双方自由通商,裁剪一切关税等等,至于推郝家为资政局摄政,指派资政参政等等就更不必说了。

    这些条件,本就是苏门答腊买办商人们的主要诉求,裁剪关税是更方便他们图利,将郝家引入苏门答腊,驻军等等,对于他们来说,是更为迫切的事,因为资政局的合法性眼下只是来源于苏门答腊苏丹,若是有一天,苏门答腊突然反悔,你能奈何?没有力量保障自己,不让郝家来保障自己的利益,谁知道自己这场过家家似得游戏,最后夭折。

    对此,苏门答腊苏丹据闻是脸色乌黑,几欲发作,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如承认资政局合法地位一样,还是没有选择,自己这个王室能否保全,已经不可能再寄望于自己所谓的官军,有柔佛苏丹的前车之鉴,这位年轻的苏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一切照准!、

    第二个多米诺骨牌倒下,而且异常的轻松,就像做梦一般,盘踞于此的王权,顷刻之间便已土崩瓦解,一切毫无征兆,可是在今时今日的西洋,却纯属必然。

    大势已定。

    苏禄、吕宋、爪哇、三佛齐等等诸国亦是纷纷跟进,那些平时潜藏于暗处的野心家们,此时已是蠢蠢欲动,那些富甲天下却一直将自己隐藏于温顺之下的商贾们,如今竟也露出了狰狞。

    各种各样的呼声出来,紧接着是勾搭陈学,紧接着是一些人成为了济善院的座上宾,紧接着开始有预谋的进行紧逼,大量的陈学生员开始潜入,一些谅山的重要人物每日出入各国王宫,与达官贵人们进行斡旋,时不时传来激烈的争吵,偶尔在争锋相对之后,又是伪善的笑容。

    吕宋国开始内乱,其他各国倒是较平和一些,这股浩荡的潮流,终究并非是人力所能抵挡,一夜之间,西洋之内,竟都是资政局的天下。

    而对于郝政来说,无非是摄政的名头越来越多,吕宋摄政、苏门答腊摄政、新柔佛摄政、苏禄和爪哇的保护者、三佛齐柱国大将军,这些头衔,以至于连郝政自己,怕都已记不住了,好在他的门客多,自有专门的人为他解决这等事,若是有书信往苏禄去,这些头衔,当然是一个个加上,乱七八糟,竟足足有二十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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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一章:金陵 金陵

    谅山这儿亦是获得了广阔地市场,这个市场由于减免了一切关税,使得谅山的商品畅通无阻,那儿买办商人又借此获得了政治上的特权,他们权势越大,对于谅山商品的倾销就越是利好。

    一方面是铁路的投资,另一方面又是大量市场的开拓,整个谅山如今正是朝气蓬勃。

    只是这时候,在金陵那儿,此事就不免让人震动了。

    那位逃走的柔佛苏丹居然神奇般的出现在了金陵,于是一个番邦人,一个受尽了委屈的番邦友人,一场有血有泪的shangfang便开始了。

    他先是寻到了礼部,礼部那儿倒是对此事极为关注,好歹也是番邦,是有名有姓上过贡的,突然失了国,实在惋惜,而且此人状告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郝风楼,和碌国公郝政,无非就是,这一对父子怂恿乱匪侵门踏户,占他土地,夺他的宗庙云云。

    这位番邦友人被请进了礼部正堂,亲自由礼部尚书大人询问,问了老半天,却是没有头绪。

    因为大家心里都如明镜似的,郝家的护卫调动,可都需要上呈宗令府报批的,没有规矩是绝不能离开藩地,比如谅山卫可以去定南,可以去交趾,因为朝廷授予了谅山卫这个特权,可是要出现在柔佛,那就不免叫做大逆不道,可问题在于,郝家没有申请,没有申请,好嘛。说不定你是擅自调动,这当然是大罪,只是都察院的定南巡按和交趾巡按虽然对郝家多有抨击。隔三差五从那儿传来各种奏书,今日骂郝家这个,明日又骂那个荒唐,可是关于至关重要的护卫调动方面,却是只字不提。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郝家在西洋做的事虽然有时候荒唐,虽然叫骂的多。可是人家没有犯规矩,也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既然没有护卫调动。那么这位番邦友人又何来的所谓侵门踏户。

    部堂大人是明白人,便晓得这位国王多半是做了商纣、夏桀这样的事,因而国中内乱,结果失了宗庙。至于郝家在背后起了什么作用。其实并没有什么打紧,因为郝家在西洋的地位,天子刚刚下旨,西洋之事托付于卿,人家没犯什么大过,单凭这臆测之词又有什么用?

    于是番邦友人在得到了几句委婉的劝慰之后,便打发了出去。

    番邦友人自是不肯服气的,终究他损失惨重。非要计较个明白不可,于是又寻了鸿胪寺。鸿胪寺不傻,得知他从礼部来,礼部那儿既然直接打发了他,想必他所状告之事必有内情,于是敷衍了几句,只是推说此事急不得一时,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大抵都是官老爷们的口头禅,听不出来的或许被他满脸真挚感动,可是友邦人士却也不是傻子,这分明就是推诿嘛,于是这位友邦人士不干了,非要问个究竟。

    结果自然不太好,如今这朝廷已经大不相同,天子放出了许多强烈信号,如今连太子都自身难保,而那锦衣卫当道,端的是跋扈一时,若是有真凭实据还好,还可以据实禀奏,借机发难,偏偏这事儿看着玄乎,谁也不愿意一头扎进去,结果可想而知。

    甚至于这位的苏丹身份,鸿胪寺也不愿意承认,你说你是苏丹,天子赐你的金印可在?逃亡时太匆忙,遗失了,哈……那国书可有?混账,既无金印又无国书,在这程序正义的大明朝也敢造次,莫非是打着幌子来骗吃骗喝的?岂有此理,速速退下,否则少不了教你欲哭无泪。

    金陵开始流传着许多的传说,有说这位苏丹沦为了街头的乞丐,有说他发了疯,不过故事的结果却是一致,这位仁兄被几位和蔼可亲的锦衣卫缇骑请了去,至于请了去哪里,去了何方,那也只有天知道。

    近来风声骤紧,锦衣卫缇骑四出,倒也拿了不少人,京师的气氛很紧张,这一年来,西洋那儿甚是精彩,可是在这金陵,亦是惊心动魄,东宫的属官拿了一批,京营的武官又拿了一批,太子殿下深居简出,风雨飘摇,时不时传出消息说是陛下有废黜太子之意,如此一来,大家的心思便各自不同了,纷纷老实下来。

    在这种背景之下,消失一个外来户,那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实在善乏可陈,没什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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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那位苏丹的销声匿迹和郝风楼有关系,那可真正冤枉了郝风楼,郝风楼近来风生水起,不亦乐乎,一头扎进了屈打成招、指鹿为马、颠倒是非的事业里,哪里有心思去管顾一个流亡苏丹,到了他这个地步,不可能事事亲为,甚至不需要他的一个命令,也不需要他的眼神,自然而然就会有人听到风声,为郝大人排忧解难。

    郝风楼入宫的机会多了,隔三差五总要入宫请示,这一对君臣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物,突然制造了如此紧张了局面,是谁都知道这是有的放矢。

    如今已经入秋,又是一个秋天,依旧是万物萧萧,依旧是西风残照,秋风席卷落叶,轻抚过淋淋的湖水,带来了些许寒气。

    郝风楼也照旧入宫,午时三刻,宫中已大致处理过了政务,用过了膳食,这个空档是郝风楼觐见的时间。

    一如既往的抵达了暖阁,郝风楼行礼,抬起眼来,天子的双鬓已多了些许白丝。

    朱棣比从前更稳了一些,少了咄咄逼人,却多了几分从容。

    近来他感怀的多,正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好在他身体康健,照旧还能吃三碗饭,能拉开硬弓,只是再强壮的身体,终究抵不住岁月摧残,美人如此,君王亦是如此。

    朱棣手搭在御案上,老神在在,絮絮叨叨的道:“前几日苏州府推举了一个道人,说是有延年之术,炼的一手好丹,可笑,朕的身子,还轮得到术士来延寿么?这道人的底细查一查,打发出京去,他蒙骗不到朕,可是谁知道最后会蒙骗到什么人,这天子脚下岂是他们能放肆的地方!苏州府就不必申饬了,权且当他是为道人所蒙骗,可是忠心却是可嘉的,朕不取他的愚钝,取他的忠心。”

    郝风楼像往常一样,道:“微臣遵旨。”

    朱棣沉默片刻,君臣二人相处久了,自然有各自的默契,有时候朱棣并不说话,这一沉默便是好一会儿。

    郝风楼则索性去观察阁中的烛火,瞧它跳跃、摇曳,瞧它在人间挣扎,那窜起的焰火似乎带着不屈,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熄灭。对这烛火的观察,郝风楼乐此不疲,这当然也是他等待的手段。

    这时候朱棣终于说话了,道:“西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朕这儿风闻了许多事。”

    郝风楼心里想,陛下没有开门见山,反而踟躇了老一会儿才来问,可见对这件事,天子是有些关注的,可是为何要踟躇呢,是觉得事关重大,故意试探一下自己,还是突发奇想,猛地想起来。

    郝风楼不敢相信是后者,他宁愿相信是前者。

    对于这件事,他早有腹稿,郝风楼道:“陛下,此事微臣接了父亲地家书才知道些端倪,父亲在谅山颇有些善政,因而在西洋诸国中,有一些影响,而西洋诸国,大抵都是不知教化的,如今渐渐浸染了一些王化,大多对国王多有不满起来,因此才引起国内动荡,不过微臣以为,这事好事,西洋多蛮夷,最好的办法,终究还是推行教化才是,倒是那陈学为此功不可没,出了不少的力气。”

    教化这两个字就是一个箩筐,什么事往里头一装就成了,这番话,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朱棣不由笑了,道:“哦,你说的也有道理。”朱棣便没有再问这件事,道:“国中生变,若非权臣做了曹操,只是那周天子时的‘国人baodong’,倒也无妨,可是朕终究是授了金印的,此事,要让你父亲拿一个具体的奏书来,把事情问清楚,也要说清楚,自然,朕也明白,君王若是暴虐,就怪不得失了宗庙了,你这么一说,朕又想起一件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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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二章:棋手

    朱棣踟躇了片刻,道:“赵王对于练兵颇有心得,神机营如今入值宫中,也颇为勉励,你有空去瞧瞧,看看这神机营是否可堪一用。”

    朱棣想了想,接着道:“还有汉王,他呀,就是性子不好,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朕想起他,也觉得怪可怜的,当年靖难,他是功臣,没少亲冒矢石冲锋陷阵,靖难一役,他是居功至伟,若不是此后昏了头,何至于有今日,可他终究是朕的儿子,哎……”

    此时,朱棣如一个老父亲一般感慨,却是让郝风楼心念一动,他心里清楚,这番话不是遗憾,而是愧疚,或者这是一个作为父亲的愧疚吧,毕竟朱棣虽然不说,可是自己的恩师和自己都清楚,汉王本就是朱棣的棋子,汉王有今天,和这位慈父怕是分不开关系,了解这个内情的人才能知道这绝不只是朱棣的感慨,更多的是愧疚,一个单纯父亲对儿子的愧疚而已。

    可是这么一丝愧疚之情却足以引起郝风楼的注意,天家无小事,汉王这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甚至可以说远超赵王,实力也是强劲,有他在的时候,勋臣大多支持他,可是现在呢?现在赵王几番礼节下士,甚至是朱棣几番想请老兄弟们出来站台,可是这些叔伯和老兄弟们却大多恪守中立,宁愿清静无为,去做他们的富家翁,单凭这一点,足见汉王朱高煦的个人魅力。

    这样一个人,他若是太子。这个皇位,只怕早就是他的了。

    可问题在于,他不是太子。

    不是太子。于是朱棣忍痛割爱,再之后开始布局,汉王从一开始就是弃子,无论他如何聪明,无论他如何勇武,如何他和自己的父皇多么酷似,对于他那父皇来说。也还只是弃子。

    现在天子对太子日渐生厌,这是个人感情,可是郝风楼依旧明白。太子的地位仍然不曾动摇过。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

    个人感情从未左右过朱棣,可是此番,天子突然情动,又是为何有感而发?

    郝风楼存着几分小心。顺着朱棣的话道:“汉王殿下文武兼备。实乃万中无一的贤才,只是可惜他竟是图谋不轨,实在是遗憾。”

    朱棣侧目看了一眼,那眼中流露出来的分明是几分似笑非笑,或者是某种值得玩味的打量:“是么?图谋不轨,嗯,你说的不错,可惜了啊。”

    汉王的今天。或者说汉王的所谓谋反,其实就是朱棣逼出来的。或者是说某种利用之后的副产品,其实这一点,朱棣自己知道,他呢,也认为郝风楼知道,可是郝风楼必须装傻,有些时候,即便明知对方是说谎,这个谎却还要说下去。

    可是朱棣没有戳破他,反而微微一笑道:“朕很怕自己的其他儿子再重蹈他的覆辙,所以对太子和赵王,朕很上心,怕这父子人伦酿出什么事故来,你说,平常百姓家都是父慈子孝,可是到了朕这里就不一样了呢?哈……你看,朕真是老了,总是说这些昏话,你休要笑朕,小子,去吧。”

    郝风楼忙道:“微臣告辞。”

    从暖阁出来,郝风楼松了口气。

    他感觉朱棣这番话意有所指,故意提及了汉王的前车之鉴,莫不是说,太子和赵王都有什么图谋不成?

    太子有图谋是板上钉钉的,至少恩师已经利用手段对太子产生了误导,可是为何陛下还要加上一句赵王?这句话明着是感叹,倒像是对自己和赵王的警句,又或者,近来锦衣卫过于嚣张跋扈,还是神机营那儿出了什么差错?

    这两个可能肯定都有!

    自从恩师去世,郝风楼愈发的感觉到伴君如虎的道理,以前他是勇气可嘉,只知道向前冲,仗着自己两世为人的经验,仗着自己的小聪明,于是一往无前,凭着运气,平步青云,正因为得来的东西太容易,这才骄傲自大,更善于用诸多小聪明去人任事,可是现在想想,未免有些后怕,也有些觉得可笑。

    如今的郝风楼,更像是个闭在柴门里的老学究,锐气不见了,更多的是沉稳,稳如磐石,虽还算年轻,却一脸老气横秋。

    这么多年来,自己磨砺成了什么样子,怕是连郝风楼自己都不甚清楚。

    他突然觉得可笑,自己转眼之间竟成了这宫里的太监一般,虽没有佝偻着腰,没有满脸谄笑,可是细雨轻声,蹑手蹑脚。

    “不要做棋子,要做棋手……”郝风楼突然想到恩师从前说过的一句警句,他突然猛地一愕,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普天之下,棋手只会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至于其他人,都是棋子,而这个人,就是天子,棋手的水平有好有坏,有的处处妙手,有的却是臭不可闻,可是无论棋手如何下棋,对棋子来说,怕也得一副甘之如饴的态度任他摆布,这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深吸一口气,郝风楼瑶瑶头,笑了。

    “真要做棋手么?可是一山不容二虎,这天下怎么可能容得下第二个呢?”

    他举步,朝宫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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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紫禁城,郝风楼更愿意在家里呆着,勤民和勤政都已大了,一个已能蹒跚学步,一个已能咿呀学语,郝风楼一回来,按着规矩,便有奶娘抱着孩子来给郝风楼见一见。

    郝风楼看着两个和自己酷似的小人儿,总是都要先问郝勤民:“哪个是爸爸?”

    郝勤民瞪大眼睛,小脑袋歪了歪,像是受了溺爱一般的把脑袋埋入奶娘的怀里,老半天才稚气的道:“爸爸是爸爸……”

    很聪明,果然不愧是郝家子孙。

    郝风楼满意的笑了,因为这句回答,总是带着某种哲学的味道,由此可见,自己优良的基因得以延续,可喜可贺。

    于是他又虎着脸,看向不太老实的郝勤政,捏了捏他的脸,笑呵呵的道:“在家乖不乖?来,父亲教你一个道理,你好生记着。”

    郝勤政的样子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把小脸别到一边去,懒得理会这个不太称职的老爹。

    郝风楼便拍拍他的脸,使劲在他屁股上捏一捏,虎着脸道:“要教你的道理便是——落后就要挨打!”

    呜哇……

    郝勤政哪里晓得这是父亲的言传身教,才不管什么至理名言,吃痛之后便扯着嗓子哭起来。

    大抵这个时候,满宅子的人都被惊动,老夫人在佛堂不得清静,宝贝孙儿……不,准确的来说,必定是勤政哭了,受了谁的气,因为勤民总是不会哭的,于是心都要碎了,再没什么心思,气势汹汹的带着一干人等来兴师问罪,免不了是要责怪自己的儿子,郝风楼俯首帖耳,便突然感觉自己的话并非完全有道理,于情于理,自己在母亲面前都算不上落后,可是还不是照旧是乖乖赔笑,可见落后不只要挨打,年轻还要受气。

    紧接着他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偶尔看些书,看些信函,他看信函的方式总是带着散漫,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子,总是要叼开印泥,再用剪子剪开信封,抽出信笺来慢慢去看。信函里大多都是谅山的消息,有的来自于父亲,有的来自于一些好友,还有一些公务上的急报,至于回信,却也要看,不太重要的,到时候吩咐人送去给周司吏,让他看过之后,斟酌着去回书,自然这里头是以自己的名义,可怜的周司吏为了这个,不得不自甘堕落,去学郝风楼的字体,结果书法反而退步了。

    至于重要的,则需要亲自回了。

    忙完了这些,便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饭,夜里陪着女眷们在后院里凑着炉火说说话,夜里留宿哪个厢房也是颇为头痛的事,近来多收了几个妾室,不免爱慕她们年轻,却又不忍落了两位发妻和香儿,于是总是要采朵花来,摘下一瓣,念:“香儿……妍儿……公主……沐儿……珠儿……”

    最后一片花瓣摘下,手里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花骨,却正好念到了“公主”的名字。

    好,就她了。

    郝风楼兴匆匆的往那里去,大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概,可是穿过了两个长廊,鬼使神差,却突然拔了腿,又往那新收的沐儿房里去了。

    “咳咳……沐儿还没有身孕,总该对得住她才好。”他总是这般的悲天怜悯,同情弱势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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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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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介绍:
建文三年,燕王陈兵江北,镇江岌岌可危,南京危如累卵。 遭遇退婚会怎么办?郝风楼告诉你,不抛弃,不放弃! 如果成为了天子亲军会怎么样?郝风楼告诉你,耍流氓你不行,耍横我还是比你行! 我是纨绔,我是败家子,我是天子亲军,我光芒四射,亮瞎你的眼睛。 这是一段熟知的靖难故事,却又是一个小人物的奋斗史。
公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