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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明国公全文阅读

作者:兵俑     重生之大明国公txt下载     重生之大明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章 怜悯之心

    对于冯宝不把自己当成一回事,朱翊钧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不满,始终就是那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幅景象,站在下面的大臣们全都看在眼里,却是没有任何人说什么。再说了,就连朱翊钧这个苦主都没有表示过什么不满,他们这些做大臣的又能怎样!

    高拱对此早就有了准备,再加上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不小,此时的高拱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事情。

    剩下的人,有的要么根本就不关心这些,或者说对于这种情况在他们看来是必然的了。

    还有些人,有些当真是心怀远大抱负,忠于朝廷的人,对于这种场面,感到的是无奈、痛心。测试文字水印1。在他们看来,这就象征着,将来这个大明王朝的混乱,朝政的混乱,民生的不安,当然,还有皇族的权威问题等等。

    但是张凡并不在乎这些事情,他所在乎的是朱翊钧这个人,这个如今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大明天子。

    老实说,张凡对于朱翊钧的感情,其实是非常微妙的。

    前期,初入仕途的张凡,对于突然之间就接触到了这位太子殿下,感觉自然是有些激动的。但是激动就是激动,是一瞬间情绪波动的表现,并不是长远的状态。更何况,当时的朱翊钧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孩而已。

    而渐渐的,张凡对于朱翊钧也是发生了变化。测试文字水印9。关心和教导,这是张凡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是他的本职工作。而张凡也的的确确是付出了自己的真心来做这些事情,从而得到了朱翊钧的无比信任。

    可是即便如此,那时候的张凡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到底还是想要利用朱翊钧,和如今的太子搞好关系,将来能够在朱翊钧当上皇帝之后,利用打下的关系基础来给自己行些方便。

    不过不要误会,这只不过是因为上辈子带着许多“愤青”情节的张凡,想要借此来完成一些心中的理想罢了。没有什么能够比得到一个皇帝完全的信任,而更加容易让自己行动的了。即便是明白“伴君如伴虎”的这个道理,张凡倒是不怎么畏惧,毕竟他要做的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会引起封建统治势力愤怒的改革之事。测试文字水印7。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他与朱翊钧之间的关系的发展,如今的张凡对于朱翊钧又有了一些变化。

    关心还是关心,并不是虚假的,甚至比以前更加热切。教导还是教导,张凡并没有误导过朱翊钧,也从来没有什么藏私之类的行为。甚至于张凡在教导朱翊钧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变换着方式,将后世当中的许多理解和认识用朱翊钧不会反对的方式告诉他,让他将来能够统一自己的行事。

    然而朱翊钧,不知道是他本身的原因,还是说他与张凡之间的关系让他非常信任张凡。测试文字水印2。总之,朱翊钧对于张凡的话基本上可也说是言听计从。而对于张凡所教授给他的很多事情,哪怕有些按照如今的道德价值标准来衡量的话,还是有些让人无法认同的事情,朱翊钧都能够理解和接受。

    事情的发展似乎正在向着张凡所希望的方向进行。但是,正是因为朱翊钧对于张凡的这种信任,让张凡觉得,自己原本的想法会不会有些对不起朱翊钧了。即便若是按照张凡原本的打算去做,朱翊钧也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而且若是张凡成功了的话,将来这片神州大陆,也必然是会形势大好。

    可是对于朱翊钧个人来说,张凡总是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伤害了他。测试文字水印8。虽然说对方不知道,可是有些事情总是会缠绕在自己的脑海中。张凡还做不到那种对于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甚至于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因此张凡对待朱翊钧的方式,开始发生了改变。

    其实按理来说,以张凡的这种性格和为人处事的方式,不论是胸中有着再多的文采,无论是身在任何时代的官场当中,都是很难混出头的。但是谁叫张凡的运气好呢。

    总之,如今的张凡是真正地关心着朱翊钧的。他不知道,自己对于朱翊钧的这种关怀,会让未来的万历皇帝发生多大的变化。

    而如今,在看到,在看到在场的这些人,无论是抱着忠心还是怀有私心的,无论是想要以权谋私还是为国为民的,却是都把朱翊钧当成是一件工具来看待,张凡觉得很是不妥。测试文字水印2。这就是怜悯。

    想到这些,张凡向着站在高台上的那个瘦小而又显得落寞的身影,投去了关怀的目光。

    似乎是冥冥之中有着联系一般,恰巧在张凡看向朱翊钧的时候,朱翊钧的眼神也是转了过来。

    眼神正对着的二人,在这一瞬间,都明了了对方所要传达的意思。

    张凡的眼神,表达着他对于朱翊钧的怜悯。但是当朱翊钧看过来的时候,张凡的眼神中却是带上了一些尴尬。

    而朱翊钧看到张凡的眼神之后,先是有些吃惊,随后就变成了一种欣慰之中还带有着安慰的眼神。测试文字水印8。

    似乎两个人的位置代转了过来。

    没错,张凡只是对着朱翊钧投去了关怀和怜悯的眼神。但是当他见到朱翊钧看见了的时候,尴尬了起来。其实原因简单的很,朱翊钧如今就算是再可怜、再无助、再有更多的人想要利用他,但是说到底,他还是个太子,再过不久就要成为皇帝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皇族出身的,尤其是大明朝的朱家人,身上总是有着那么一股子傲气。大明朝的皇帝,混蛋的有、荒废朝政的有、玩世不恭的有,但是却没有毫无气节的人。测试文字水印3。

    想当年,北宋末年,二帝被金人劫走,繁华的大宋便从此一蹶不振,就算是宋高宗在杭州临安开过南宋,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地持续了百年,最后还是轰然倒塌。

    然而,反观大明,正统十四年之时,土木堡之变爆发。瓦刺军击败了大明的军队,甚至连当时的皇帝明英宗朱祁镇都被瓦刺人掳走。然而大明朝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即使是也有人讨论过南迁,但是这被人当即否决。

    身为一个如此傲气的皇族的一员,朱翊钧的身上自然是带着这些情绪的。因此,若是其他人向他流露出这种怜悯的目光,朱翊钧非但会对其产生什么好感,只会是更加的讨厌。测试文字水印1。

    但是张凡不同,张凡对于朱翊钧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而也正是因为这份特别,在朱翊钧看来,张凡的这份怜悯,是他可以接受的,甚至可以说,这是朱翊钧所希望看到的。

    “既然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冯宝开口了,事情已经有了结论,转头对着朱翊钧说道,“殿下,奴婢已经问过了,六月十日是个吉日,不如就在那日,请殿下登基,殿下觉得如何?”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本宫自然是同意的。”朱翊钧对于冯宝的问话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非常平静地回答道,“只是如今只有几天的时间,还是要抓紧为好。测试文字水印3。”

    “这是自然的,奴婢等会就去吩咐。”冯宝回答的非常恭敬,只是他心中是否恭敬,恐怕就难说了,“这件事情还要多多劳烦各位大人,尤其是礼部的张大人。”

    “殿下还请放心,此时微臣自当是谨慎处之。”张居正回答道。

    其实,对于这种事情,都是早早就准备好的,一般都是在上一代的皇帝刚刚过世之时,下面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毕竟皇帝什么时候死,谁也不知道。但是死了必须马上又新皇继位,因此这些工作,尤其是礼仪方面的工作,自然都是早早有所准备的,以防止到时候时间紧迫,出了什么岔子可就麻烦了。

    见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冯宝便再次将眼神看向了朱翊钧。

    朱翊钧知道是轮到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诸位大人劝进本宫登基,本宫也已经答应了。如今日子也定下来了,不知诸位大人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等了一会,见没有人说话,朱翊钧这才再次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今日就到这吧。日子也近的很,还要劳烦诸位了。本宫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

    “恭送太子殿下回宫。”在场的众人齐声说道。他们明白,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称呼朱翊钧为“太子殿下”了。

    朱翊钧离开了,冯宝看了看便也走了。大殿之上的大臣们开始退场,只不过他们也都是用眼神来议论着今天的事情。

    张凡向着张居正投去了疑问的眼神,似乎是在询问着什么不好开口说出来的问题。而看到张凡眼神的张居正,先是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到张居正承认了,张凡也就不再过问什么,投过去一副“多加小心”的眼神,也就准备离开了。

    今天的事情,并没有谁输谁赢。但是在众人看来,输了的自然便是高拱了。

    然而高拱并没有现出败相,只是他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愤恨。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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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新皇登基

    在明朝,皇帝登基继位,被称之为“登极仪”。www.uu234.com所谓的登极仪,就是按照字面意思来解释,登上极致高峰之时的礼仪了。

    毕竟是新皇登基,因此这个过程可以说是繁琐无比。

    张居正身为礼部尚书,自然是主管登极仪的诸项事宜。然而即便是他从隆庆刚刚驾崩的那天起就开始准备,可是知道现在,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才是紧巴巴地弄好,仓促了许多。

    六月十日,钦天监说这一天是吉日。其实很多人都看不好这一天到底是吉还是不吉,不过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他们说吉就吉吧。

    总之,这一天,登极仪便开始了。

    皇帝的宝座身在皇极殿。尚宝司在皇极殿设立宝案,鸿胪寺设立表案于丹陛(大殿前的台阶)之上。

    教坊司设中和韶乐、设而不作。意思就是拜拜样子。毕竟今天是新皇的登基大典,怎能有丝竹之乱耳呢!

    之后,鸿胪寺要设置诏案,供新皇登基之后,宣读诏谕。

    当然,这里也少不了锦衣卫的事情。锦衣卫是皇帝的十二亲卫当中最为重要的一卫,自然是关系重大。新皇行走之时,云盖、云盘之物要随之而动,这些都是锦衣卫的任务了。

    如今,张凡就带着自己的手下,立于皇极殿内的东侧。

    其他的,还有设云盖于承天门之上,设云舆于午门外,设宣读案于承天门上、西南向。等等,这些都是准备工作。

    一大早,最先的事情便是要祗告天地、宗庙、社稷。

    新皇要身穿孝服、摆好酒果等物品,亲自奉在大行皇帝几筵钱,祗告寿命,然后才能完毕。

    之后,新皇要身穿冕服,就在皇极殿前,设立香案酒果等等物品,行告天地之礼。

    然后,新皇进入皇极殿,谒告祖宗,以示新皇之孝。

    完毕之后,新皇穿戴冠冕,再次来到大行皇帝几筵钱,五拜身三叩首。完毕之后,还要到母后面前,再行五拜三叩。犹豫朱翊钧并非隆庆皇后所生,因此如今,他所要拜叩的是两位母后,一位是嫡母皇后,一位是生母贵妃。不过今天,这两位可就都要成为太后了。

    拜祭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朱翊钧如今就要到皇极殿,真正的登基继位。

    钟鼓齐鸣,简直就跟前些日子,隆庆驾崩闻丧之时一个模样。不过如果能够身临其中,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再听这阵钟声,当真是让人无法忘却。

    由于登基大典,新皇有不少地方都要去。而身为锦衣卫,自然是要掌着卤薄(皇帝出行仪仗)大驾的。所以,这一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张凡是完完全全都看在了眼里。

    本来,在张凡心中想来,皇帝登基吗,这排场自然是庞大无比。可是无论张凡心中所畅想的场面又如何之大、如何之庄重、如何之让人神往,却始终是不及他亲眼所见的景象。

    登基大典当中,每个人都是按照规定去做,绝对不敢做出什么差池。没有人笑,也没有人会苦丧着脸。今天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喜事,毕竟先皇刚刚大行,举国为丧,不是喜事;但也说不上是什么悲事,毕竟新皇登基,正统继承皇家大统,延续皇朝。

    虽然是这么说,每个人都是如此的严肃,就如同木头人一般。就连出声提示礼到的人,声音虽然高亢,也不乏**,但是总归是缺乏了不少灵性。

    可是即便是如此木讷,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并且不敢逾越一步的举动下,在张凡看起来,这还是十分的隆重,隆重的绝对会让他终生难忘。

    这些礼仪,虽然死板,但是无一不是传承了千年,最能够体现帝王权威的表现。这些,在后世看来或许只不过是封建统治者对于权力**的表现,但是在这时候,无疑代表着天下最为尊贵,也是最为正统的权势。

    不过说到权势二字,不论是身为新皇的朱翊钧,还是如今正伴在他身边的张凡,亦或是大臣们,全都明白,这些如今都是假的。君临天下?听起来威风到了极致,但是实际上,谁都明白,如今的朱翊钧还没有那个本事,还要受制于人。

    登基之后,去往华盖殿,文武百官皆是身穿朝服,鸿胪寺引着执事官进入华盖殿行礼。

    之后,还有很多的事情,这里就不再一一复述了。

    由于如今是隆庆六年六月十日,因此,虽然定下了万历的年号,但是仍然要等到今年过去,来年启用。

    如今,既然朱翊钧成为了皇帝,那么原先的皇后贵妃,自然也是要升格了。

    皇后非朱翊钧生母,但乃是嫡母,尊为仁圣皇太后,居于慈庆宫。李贵妃乃是朱翊钧生母,如今儿子登基为新皇,她自然也是皇太后了。李贵妃被尊为慈圣皇太后,居于慈宁宫。

    皇帝入大殿临朝,百官们齐齐跪下道贺。之后,便是新皇颁布其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了。

    一般来说,这第一道圣旨,其实大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先缅怀一下先帝,表态一番自己将来的励精图治之心。然后大赦天下,以示仁慈。

    不过这一次,朱翊钧的登基却是有些不同了。

    一般来说,尤其是在大明朝,这个特务机关极其发达的朝代当中。每一朝新皇的登基,皇位的轮替是免不了的,同时也意味这,朝中官员的职务变动。有些人因此而走运,步步高升;有些人则是会因此倒霉。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一般都是押后一段日子,毕竟今天是新皇登基,并不适合说这些事情。

    但是朱翊钧,显然是不准备这么做的。

    他如今让冯宝颁布的这道圣旨,虽说是由外廷的顾命大臣高拱,以及内廷的辅政冯宝,在两人经历了一次不愉快的勉强合作之后所写出来的。虽然说朱翊钧这个近似于傀儡一般的儿皇帝并没有什么实权。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非要加了一条进去。

    那一条,高拱是极力反对,但是冯宝却是全力的支持。

    在这种僵持不下的情况下,二人谁也争论不过谁,事情最后闹到了还是贵妃的李氏那里去。虽然当时还是贵妃,但是李氏显然是有这个权利去做决定的。

    在她听完了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多做考虑,随即就点头同意了。

    对此,高拱是极端的反对,也顾不得就要摄政朝政的李贵妃的面子,直接就出言反对。

    但是李贵妃只说了一句,便堵住了高拱的嘴。李贵妃说这件事情是陛下,也就是隆庆所希望的。

    这下子,不管隆庆究竟说没说过这句话,高拱都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不错,这的确是关系到一个人的职务变动,不,应该说是官衔变动。而能够让高拱如此愤怒的,所牵涉的人自然是他所不喜欢的,而且这个官衔也必然是非常的重要。

    果然,冯宝读到了圣旨的最后,突然来了一句:“着,锦衣卫都指挥使、太子太傅、忠勇伯张凡上前听封。”

    对此,张凡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现场的状况有些好笑,身为朱翊钧护卫仪仗之首的张凡,此刻本是站在朱翊钧的身边。但是冯宝这么一说,张凡不由得从上面走了下来,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去:“微臣张凡,恭闻陛下圣意。”

    “张凡……”冯宝拖了个长音,说道,“续掌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朕,念你为师有道,特封唯远侯,领太傅之职。其妻陈茹雪,领一品诰命。钦此。”

    这道圣旨一读出来,本就寂静无声的朝堂之上,变成了诡异的沉默。侯爵之衔,并无所谓。继续掌管锦衣卫,凭着张凡和朱翊钧之间的关系,众人心中都是想得到的。一品诰命夫人,虽然是一品,但说到底,也是个诰命夫人而已。

    可是这太傅……

    何为太傅,三公之一也,位次于太师,高于太保。明代有着明确的记载,三公,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其职至重。

    若是在上古之时,太傅之职可谓是实至名归。在天子幼小之时,三公便成为国家的真正统治者。

    然而如今,三公之衔,并无实权。但是这个官衔,仍然是荣耀无比。而且,仔细算起来,这个无定员的太傅之衔,授予已逝之人的要多于授予活着的,特别是还在朝为官的。

    而如今……二十三岁的太傅,见过吗?听到是听说过,不过都是在典籍之中罢了。

    而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不得不说,朱翊钧挑着这个时间,硬是要把这一条在这时候宣布,的确是走了布好棋。

    若是在平日里,这一条下来,不知道会有多少大臣反对。那年张凡被隆庆命为太子太傅之时,就是如此。结果还是因为隆庆执意,才是通过了。

    而如今,新皇登基大殿之上宣布出来这件事情,百官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反对。

    哪有新皇所下的第一道圣旨,就遭到众臣反对的事情。只不过以前也从来没有过新皇第一道礼节性的圣旨,就放出来这么个消息的事情。

    张凡先前也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消息。愣了半天,还是在冯宝的提醒下,张凡这才是叩头谢恩。

    新皇登基的第一天,就在这种戏剧性的情况下,告一段落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联合打算

    所谓的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说到底,的确是便宜了一些人。但是说来说去,那些犯了大错,被关在天牢之中的人,大多是享受不到这个福利了。

    说来说去,大明朝换了一个皇帝。这对于朝廷里来说,自然是有着不小的变动。但是对于黎民百姓来说,这些东西可不是他们所应该关心的,他们更加关心的是,今年的庄稼能不能多收些;单身的好讨个媳妇,成亲过了的能有个娃;多挣些钱好让自己活的舒服些。

    不过京城,这个首善之地,就大是不同了。

    太监做辅政,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如今,却生生发生在他们的面前。

    不过这冯宝的为人,百官们倒也还算是清楚。除了有些爱权,爱些小财之外,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身为新皇内廷顾命,也是身怀文采。而且如今情况都已经定下来了,众人也只能接受了。

    而冯宝让人担心的就是,他和高拱之间那极度恶劣的关系。百官们无不在担心,二人之间的交恶,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惹上麻烦才是。

    好在冯宝自从朱翊钧登基为新皇之后,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毕竟朱翊钧登基才不过短短的几日,所谓日久见人心,如今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冯宝这边是一方面,真正最为让百官们所担心的,其实是冯宝的敌人,也就是高拱了。

    曾经的高拱,身怀本领,而且抱负不小。励精图治,短期之内便是政绩斐然。然而这只是一方面而已。

    但是,高拱自以为才略无双,自傲无比,盛气凌人。只要是稍微认识高拱的人都知道,高拱性子太急,容不下和自己意见相左的人,也不能隐忍一时,稍稍有些不能按照他的意思来行事的话,就会瞬间爆发,可谓是专横跋扈到了极致。而且高拱爆发的那个样子,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见到。

    就隆庆一朝,短短的六年时间,高拱已经做出了很多不像话的事情。

    最早便是大学士陈以勤,他与高拱当年也是同为裕王府的旧僚,却是见到高拱在呢个当中妄自尊大,根本就不敢入阁,借病致仕。

    之后,御史科道考察官员政绩,高拱为庇护自己的门生,拒不上报,被都察院大学士赵贞吉弹劾。但是高拱不会干等着,他让身为自己门生的给事中韩楫弹劾赵贞吉蛮横。但是事情闹的是不可开交。结果,隆庆顾念高拱之才,竟让赵贞吉致仕。

    而赵贞吉致仕,还牵扯到了李春芳。当时赵贞吉曾经让李春芳在内阁中遏制高拱。李春芳也是答应的。结果赵贞吉这么一致仕,年纪一大把的李春芳哪里还能安心,随后没多久也是致仕回家了。

    再到后来,殷士儋被推举入阁。二人也是同为裕王府的旧臣,只不过殷士儋此人行事公道的很,高拱不喜欢他。但是内阁中已经被高拱接二连三地踢出去三个人了,最后殷士儋还是入阁。

    但是没过多长时间,有人就弹劾高拱的心腹张四维。高拱护短的很,一听消息,便说是殷士儋所指示的。

    本来就有些气不过,为了内阁平稳而一直隐忍着的殷士儋,这一次爆发了。在内阁中当着众大学士的面,指着高拱大骂,说他先逐陈以勤,再逐赵贞吉,又再逐李春芳,还要逐他殷士儋,简直就是想要永远霸占内阁。说完之后,气不过的殷士儋甚至挥拳去打高拱。

    结果可想而知,殷士儋被罢官。

    这么一来,内阁中出了张居正和郭朴是昔日的辅臣之外,其他人,与高拱不合的人,都是被高拱给赶了出去。甚至于,郭朴还是高拱自己的人。而张居正虽然与高拱也是不合,但是张居正行事一向是小心翼翼,而且在宫中还有冯宝帮衬着,并没有让高拱逮着机会。

    然而这些,都是在高拱重回朝廷之后,短短的不到两年的时间当中所作所为。并且上面所列举的这些事情,所牵涉的都是一些大人物。而下面的小人物,小官小爵,被高拱坑害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出了一个郭朴算得上和高拱是朋友之交,真心站在高拱这边之外,其他聚集到高拱身下的,都是些墙头草、势利眼,并不会对高拱有什么真心。甚至于,就连郭朴,如今也不过是因为和高拱往昔之间的交情,而仍然站在高拱这边。实际上,郭朴也是对高拱的所作所为,极度不满。

    而最让人们对高拱不认同的,自然是关于徐阶的事情了。诚然,徐阶是两朝元老,斗败了巨奸严嵩,德高望重。同样,徐阶也是有着许多问题的人。

    但是对于一个已经致仕,不再在官场混迹,也不再会对高拱产生困难的这么一个人,高拱却全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高拱还是想要插上一手,想要置徐阶于死地。幸好是被张凡所化解。

    功臣名就,这对于每一个身在官场的人都是所希望的。但是对于一个已经致仕的人,而且是一个黯然离开官场的人,一个虽然不讨人喜欢,却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的人,在其身退之后,却还要被人往死里整,这绝对是所有人都不喜欢的。只要是当官的,就都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他们可不希望自己到时候,也跟徐阶一个样。更何况那时候,可不会有个张凡来救他们了。

    因此,如今,百官们对于高拱,夸张一些可以说是人神共愤了。但是,隆庆的遗诏里,明明白白地写着,高拱是新皇顾明大臣。这让众人觉得无奈。

    现在想要动高拱,靠这些人自己努力是不可能的了,只有等到高拱自己做出来什么能让他人拿住机会的事情。

    不过这在百官们看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凭着高拱那个自大到了极点的性格,想要让他自己做出来什么糊涂事情,也并不是什么难事。现在,这些人要做的就是等待而已。

    然而现在,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个机会就要来了。

    自打朱翊钧登基之后,冯宝这几天并没有动作。可是这不代表高拱就能安心下来。

    虽然说之前,他输了一局,可是高拱就是高拱,他有着自己的自傲,他怎么会允许这么不光彩的一幕留在自己的心中,他要出去自己心中的这个不快。

    而且,虽然说冯宝这几日并没有做过什么,没有以权谋私,没有聚集党羽,也没有诬陷过什么人。可是冯宝仗着太后的势力,有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尤其是冯宝每每见到人之后,那副表情,倨傲无比。

    可是虽然他只是个太监,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李太后虽然是摄政,而且并非虚名,可是李太后并不是个权力**急剧膨胀的人。因此,摄政就是摄政,还没有到垂帘听政的地步。

    而且即便是在后宫,李太后也并不是抬去过问许多事情。因此,实际上管理朝政的,就是冯宝了。

    批红一职,以前只不过是司礼监为皇帝代笔。然而现在,真正变成了冯宝以自己的意志来批红了。

    不要说高拱和冯宝之间有间隙,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来做这个外廷的顾命大臣,都会对此极为不爽的。

    最重要的是,倘若这种情况一直下去,国家政令倒还好说,毕竟冯宝和高拱二人虽然仇视,可还不敢拿国家大事来开玩笑。但是两方在小事上面死磕,这让高拱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去弹劾别人,将自己不希望见到的人驱赶出去了。

    想通了这一点,高拱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冯宝赶走了。

    而理由也非常简单。高拱打算让那些御史,弹劾冯宝。弹劾冯宝身为监官,干预朝政,擅自代替皇帝行旨。职责司礼监这个由不学无术的太监所组成的组织,夺取了本应该属于内阁的相权。要求罢黜司礼监的政权,换证与内阁。司礼监,就应该去做他们的本职工作,管管宫中的礼仪、字画、印刷等等事情就好了。政事还是应该交给他们内阁,由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来做才好。

    这自然是个非常有道理的理由,而且如今事情也的确是这样的,冯宝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越权了很多。高拱倘若当真去这么做的话,未必就不能成事。

    但是这几年以来,高拱已经不习惯自己去单干了。他发现,让许多人同时去攻击一个人,就如同生活在鞑子草原上的狼群一般,即便对方是一头猛虎,也无法抗住狼群的袭击。

    高拱需要有人支持自己。而且,光光是靠他身下的那些人,还有些不足。自己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高拱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他自然是不会放心的。

    高拱需要一个强力的人来帮助自己。他考虑过郭朴,但是他也看出来了郭朴如今是退意萌生。高拱要换一个人来合作。

    而这次,高拱找到了一个他绝对不应该找的人,为他的将来定下了定数。

    隆庆六年,六月二十日,新皇朱翊钧登基的第十天,张居正家的大门,在这天下午,被人敲响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毫无闲暇

    “西南那边最近怎么样了?”张凡向王猛问道。www.uu234.com

    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隆庆驾崩之后,这半个月以来,朝廷里面就一直在忙着。无论是皇帝殓事,还是有关于宫中的,比方说朱翊钧的事情;亦或是有关于朝中百官的事情,全都少不了张凡在旁。

    虽然说,锦衣卫这个身份在很多的时候,都站不到明面上去,但是在很多时候,锦衣卫的作用是巨大的。

    就比方说如今,皇帝驾崩,新皇将要登基。那么朝廷中,百官们的走向问题,可就是当下最为值得商榷的问题了。这个时候的锦衣卫,是最能够发挥作用的了,负责监察百官他们能够获得很多有用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将这些大臣们的想法弄明白。以后朝廷的走向,朝廷里面的党群之间的利益关系,这些关系到未来大事的种种方面,全都能够通过锦衣卫而知晓。

    因此,这段时间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张凡,实际上是忙碌的很。各个地方传来的消息,有来自直隶的,也有南直隶的,更多的则是大明各个省所传来的消息,全都汇集到这里。然后,哪些消息是虚假或者不重要的,要一一剔除;而那些重要的消息,则要全都整理好,上报。

    而张凡在这里,就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了,身为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又是当朝的太子太傅,状元出身的他显然比之其他的人更有资格来评论这些消息重不重要。

    而所谓的上报,则是另有其意。原本,锦衣卫乃是皇帝亲卫,是一个完全像皇帝效忠的组织。当然,在大多数时代当中,其所效忠的不光是皇帝,更多的则是由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来操控。

    不过如今不同,自从朱希忠坐上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子之后,这种情况就已经改变了。

    且不说当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并不是什么权力**极其重的人,就算是,其能力也十分有限。更重要的是,朱希忠乃是靖难功臣朱能的后人,世袭成国公之爵位。这种人物,这种相当于没有被开国皇帝杀掉的开国功臣的后代,绝对是实权在握。这种人历来都是深得皇帝的信任,绝对不会让除了皇帝之外的任何人遏制他,能在他之上的人物,就只有皇帝了。

    而等到张凡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陈洪。这个由高拱推荐而上的人,除了献媚之外,根本就是毫无手段,就连想要贪赃枉法、弄虚作假,都有可能露出极大的破绽来。

    而张凡本人,又是极为得隆庆的宠信。

    如今,冯宝这个有才学,有权势,同时也有些野心的大太监坐上了这个位置。但是好就好在,冯宝于张凡之间是合作的关系,冯宝明白将来张凡的分量,不会做那种事情。而张凡对于冯宝也算是认同些。

    而现在,张凡所要上报的对象,不是冯宝,不是朱翊钧这位十岁还差几个月,再过几天就要坐上皇位的太子。而是那位将要摄政朝政,将来成为这个帝国实际统治者的李贵妃。

    而这,只不过是张凡这段时间忙碌的一个因素而已。还有一点,先皇驾崩,新皇登基,这两件事情赶到一块了,都是非常重要的大事。而无论是先皇的丧礼,还是新皇登基,不仅百官来朝,外地的亲王、郡王也是都要到场的。这些,全都是张凡需要重点监视的人物,即便经过了将近两百年历史的大明朝,早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威胁,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不得不防范一二。

    还有更加重要的,那些外藩之人,被封为王的人,也会被通知到。若是像地处偏远的小国国主,倒是不必。但是这一次,最为让人注意的一个人,俺答也来到了京城。

    在大明朝,鞑子并不少见。甚至于锦衣卫的历史上,都曾经出现过几个鞑子坐上锦衣卫都指挥使位子的情况。

    不过对于俺答,对于这位对大明的威胁丝毫不在当年的瓦刺之下的鞑靼统治者来说,以这种和平,甚至是谦卑的方式进入大明的京师,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而今虽然俺答已然是归顺,大明与鞑靼也是重开互市了,而且俺答如今也是在大明朝廷的帮助下,剿清了鞑靼内部贵族的叛乱。看起来,如今的鞑靼和大明是相安无事,而且关系还是非常的融洽。然而很多人对此都是非常不放心的。

    所以,张凡还有一大重任,就是要时刻监视着俺答一行。

    如今,知道朱翊钧顺利登基,朝廷中看似也是平定了下来,俺答也是回到了北方。这才算是有些空闲的张凡,才想起来询问西南那边的情况。

    “大人。”王猛拱手回答道,“西南那边确实已经有了消息,不过因为最近,朝廷里事务繁忙,大人一直不得空闲,所以卑职这才是自作主张,没有将事情告诉大人,以免大人烦恼。”

    “嗯,最近确实有些忙。”张凡说道,他明白王猛这么做是关心自己,而且如今,相比起朝廷,西南那边的事情当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么说起来,我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啊,这可有些奇怪了。”

    “大人,确实不错。”王猛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何卑职不曾将事情告诉大人的原因,实在是西南那边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进展。”

    “哦?”张凡听王猛这么一说,来了兴趣,“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那方月玲给咱们的日子是六月初三。”王猛说道,“那日,咱们的人去了那名为‘翠茗轩’的茶楼。哪里附近,也有咱们的人在暗中盯着。

    “随后,就有个人带着跟那副图上一模一样的玉佩。咱们的人立刻与那人接头,由于其他人离得太远,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咱们如今也不知道。可是他们谈了没多久,便站起来,跟着那人离开。

    “本来,咱们的人是想要跟在他们后面,看看他们到底是要去哪里的。可是他们发现,当时那里也有不少人在盯梢,想来必然是那方月玲的人了。未免打草惊蛇,后面的人就没跟上去。”

    “来的那人,咱们可知道是何人?”张凡沉思了一番,问道。

    “那人……”王猛说到这里,面色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怎么了?”张凡见王猛如此模样,不由得问道,“有什么问题吗?这可不像是你王猛平日里会有的样子。”

    “大人,那人……那人也算是大人的老相识了。”王猛想了想,最后还是回答道。

    “哦?是谁?”被王猛这么一说,张凡心中的兴趣更甚了。

    “正是那黎阳。”王猛说了出来,之后就立刻关紧了嘴巴,眼睛看着张凡,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黎阳啊!”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张凡的眉头是深深地皱了起来。

    黎阳,这个五毒教的五位堂主之一,武功精湛,用毒之术更是无比厉害。

    而这个人,当初被张凡抓住的时候,只不过稍稍坚持,便是临阵倒戈,转投了张凡的麾下。

    在那之后,黎阳在锦衣卫当中行事,不论张凡是否派人监视他,他做起事情来一向是勤勤恳恳,不遗余力。将自己压箱底的用毒绝招,以及一些独门配方全都贡献了出来,甚至于黎阳还为张凡出生如此过。

    然而正是在这么个看起来忠心无比,在张凡等等一种锦衣卫全都对其完全放下心来的时候,当事情涉及到了黎阳出身的五毒教之时,异变突生。

    黎阳再一次上演了一处临阵倒戈的大戏。而且这一次,黎阳的叛变不可谓是不重。他选在张凡在他身边的时候叛变,不仅仅让张凡错失了抓住方月玲一行人的机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甚至还差点搭上了张凡本人的性命。

    这是很多人都无可原谅的,尤其是王猛、梁超这些个因为张凡而受到重用,不再向过去那样必须要套关系才能上位的人,对于此事自然是愤怒无比。

    而且这件事情还造成了锦衣卫当中,那些也是来自于江湖上的人心中是极为的不安,生怕张凡会因为黎阳的事情而将怒火转向他们。虽然说锦衣卫想要对付他们是易如反掌,但是他们也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锦衣卫还负责照顾他们的家人。

    张凡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卫中的人稳定了情绪。

    “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吧。”张凡似乎是因为黎阳的名字而被弄得有些没了兴致,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了,“倘若是有了什么事情,记得赶紧来报我。”

    “卑职明白。”王猛说道。只不过,听到张凡这个吩咐的王猛,眼中再次精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这个时候,梁超走了进来。虽然步行平稳,但是梁超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看到梁超,张凡和王猛心中明白,自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王猛陪在张凡的身边,而梁超则是负责联络之事。但是梁超这人太情绪化了,有什么事情全都写在他的脸上。

    如今,梁超的这副模样,即便是没有开口,张凡也明白,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一封书信

    “每次你这么一来,准是没好事。”张凡戏谑地对着正准备说话的梁说道。

    听张凡这么一说,本来都已经张开了嘴巴的梁有闭上了,面上很是尴尬地看着张凡和王猛二人。

    “好了,开个玩笑而已。”张凡并不打算戏弄梁,继续问道,“说吧,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你过来,恐怕事情也不会小,是不是西南那边传消息过来了?刚才我跟王猛还在说这件事。”

    “大人,西南那边到现在也没消息过来。”梁说道,眉头深皱着,“卑职要禀告的事情,其实是朝廷里……”说到这里,梁打住了。

    “朝廷里?”听梁说到朝廷二字,张凡的眉头也是深深皱起,“最近又生什么事情了?”

    最近朱翊钧刚刚登记,虽然并没有生什么事情,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海啸来临之前的风平浪静,似乎所有人都在隐忍什么,一旦爆出来的话,后果不堪想象。

    “大人……”被张凡这么一问,梁却是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了,似乎有些话,他不敢对张凡说。

    “怎么了?”见梁不说话,张凡自然是很好奇,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和我有关系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要说和大人有关系,也是说得通的。”梁还是没有马上回答,支支吾吾地说道,“但是,要真算起来,这件事情跟大人又没什么关系。”

    “你唱戏呢!”张凡有些烦了,“翻过来绕过去的,还不赶紧说!”

    “是!”梁被张凡这么一喝,也是赶紧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和大人的先生有关。”

    “老师?”听到事关张居正,张凡疑惑了,“老师……他怎么了?”张凡倒不是太过担心张居正,他明白,如今的张居正必然不会惹出什么乱子。而且,张居正虽然与冯宝为伍,但是也仅此而已,并没有干过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别人即使想陷害他,也没什么好手段。要不然高拱早就这么干了。

    “难道说,老师他最近干了什么事情不成?”张凡的心里面不由得想到。

    随即,梁开始说了起来。

    这件事情,还要从张凡和冯宝搞好关系之后开始。从那时候开始,冯宝可是完全将张凡看成了自己将来的一大助力,在公事上面,很多事情也都不瞒张凡和锦衣卫。因此,如今的东辑事厂衙门里,也有锦衣卫派驻的不少人。

    本来张凡并不愿意如此的,以免将来冯宝会误会,或者以此为契机做些什么。但是这是冯宝自己强烈要求的,张凡也就没有办法了。当然,相应的,锦衣卫当中也有东厂的探子,这是早已有之了。

    两方现在,只要不是什么太过机密的事情,一般都不会瞒着对方的。

    梁如今要和张凡说的事情,来源正是因为如此。

    情况是这样,今天一大早,东厂中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本来这是很平常的,只不过在对于送信之人的惯例调查之时,现那人居然是张居正府上的下人。

    这一下,可就让人们对于这封信的内容感到好奇了。

    由于这封信并没有指明过要第一手交给冯宝,而且就算是如此,对于这种信件,都是要拆开来查验一番的。

    梁所要向张凡汇报的,正是这封书信上面所写的内容。

    “张大人将……将高拱卖了。”梁说出来这么一句令人惊讶的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果然,听到梁这么一说,张凡赶紧问道。

    原来那日,高拱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冯宝斗倒。想通了这件事情的高拱,需要有人跟他共同成事。而这个人,高拱想来想去,想到了张居正的身上。

    其实高拱会有如此想法,并不奇怪。他没有找郭朴也是有情可原的,毕竟如今谁都看得出来,郭朴是后劲不足了。

    而张居正,从一方面来说,二人都是当年裕王府的旧臣,相互之间了解的很。

    而且高拱也很是明白张居正心中的抱负,虽然说高拱并不欣赏张居正这种谨小慎微的处事方式,但是他明白张居正毕竟是有真才实学的。

    总之,高拱是打定了联合张居正的主意。甚至于,在高拱心中还有个想法,一个他永远都不会拿出来示人的想法。

    高拱如今毕竟年龄不小了。虽然曾经的他风光过,虽然说如今的他也已经站在了顶峰。但是高拱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完美。

    而这一次,其实高拱心中有个他自己都不太愿意去想的想法,那就是这一次的一搏,应该是他最后的一次了。只要这一次能够成功,高拱就真正地站到了顶峰,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在他前面了。

    当然,如果这一次他失败了的话……不,高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

    所以,高拱去找了张居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仅仅是拿着国家大义,以及施展自己心中的抱负为诱饵来邀张居正。高拱甚至提出了留名千古的话题。

    想想也是,若是将冯宝除去,所用的理由必然是大事,想来也是什么霍乱朝政,盗用皇权之类的滔天大罪。

    那么这样一来,除去冯宝这个“奸佞”的功臣,也就是只高拱和张居正二人,自然是能够功成名就,留名千古了。

    所以,高拱就是用这些话,来向张居正出邀请的。

    而张居正,即便是高拱此时和他说的话都对,但是他却无法认同了。张居正的老师徐阶是促成这一原因的主要因素。

    张居正想要新政,想要改革。但是徐阶曾经阻拦过他的道路。

    这点,让张居正对于朝中的老臣都有些失望了。这与张居正于冯宝之间早有协议并没有什么关系,若是能够达成自己的抱负,出卖个现在的合伙人也没什么。

    可是张居正明白,若是自己答应了高拱,二人联合起来剔除了冯宝。可是将来,张居正明白,高拱也未必会认同自己的改革。

    而冯宝,如今正在跟张居正合作的冯宝,张居正却是明白,他是完全认同自己的。

    所以,与其去帮着高拱,弄出一个不确定会否认同自己的人,还不如抱有现在的,明确表示支持自己的冯宝来要保险的多。

    因此,心中早就已经有所打算的张居正,表面上对于高拱的提议,只是稍作思考,便答应了下来。

    但是背地里,高拱才一离开,张居正便写了一封书信,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冯宝。这正是梁所说的那封信了。

    而这个消息,让张凡事深思了起来。更多的,其实是担忧。

    其实这种事情,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作为,在朝中并不少见。或者可以说是,很常见。

    但是张凡,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张居正如此。

    诚然,张居正虽然是个好官,除了面对冯宝之外,平常都是作风严谨,清正廉洁的。但是张凡并不是认不清楚,张居正就不会做任何不光彩的事情。

    甚至正好相反,在张凡看来,张居正为了达成自己的抱负,会做出很多这样的事情来。

    张居正的大名即使在后世,也是鼎鼎有名。不清楚历史真相的人,会将张居正当成一位楷模,一位古代的改革家,一位绝对的正面人物。

    曾经,对于历史一知半解的张凡也是如此认为的。

    但是等到他来到这大明王朝,走进仕途之后,一切的一切全都告诉他,在官道这个无比混杂的大染缸之中,想要洁身自爱,并且还要能够脱颖而出,绝对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虽然这样的人并不是没有,但是那可真谓是少之又少。

    当然,这样的人物大明朝也有,于谦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过最后还是不得善终。

    绝大部分能够上位的人,还是靠着耍手段,还有很多不光彩的黑暗历史才出人头地的。

    张凡对于张居正是熟悉的。张居正有正气,但是若说张居正能像于谦一样,秉着一身正气而登上权力巅峰,估计也困难。

    如今这种情况,张凡早就预料过。甚至于,张凡都明白,这件事情也必然是会生在高拱那里。

    可是如今,事情真的出现了,张凡却又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

    来的有些太早了,还是来的有些突然,张凡自己心中也不是太明白。不过张凡明白一点,这种感觉他并不喜欢。

    从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朝廷里将会再也没有清清白白的人了,即使原本就不怎么有。可是如今……

    不过张凡明白,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了,自己即便不想看到,也无力改变。或者说他并不是不想事情如此。

    “冯宝那里有什么动静?”张凡问道。

    “暂时还没什么动静。”梁说道,“冯宝也是才刚刚看到张大人送去的那封信。不过卑职看来,以冯宝的性子,他必然是会先下手的。”

    “确实如此。”张凡说道,“不过就看冯宝会怎么做了。不过想来,以冯宝的性子,恐怕必然是大手笔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率先出手

    冯宝看着手中的信,一边看一边在冷笑着。www.uu234.com

    高拱会对付他,这一点冯宝早就料到了。不过对于如今,信上所写的这种方式,冯宝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不,不能说是出乎意料。应该说,冯宝早就料到,高拱会以这种方式来对付自己。但是具体高拱会怎么做,冯宝并没有去细想而已。冯宝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逆转的。

    但是,不得不说,高拱如今的计策,也算是毒辣了。倘若张居正同意了高拱的提议,而且也不向冯宝通风报信的话,恐怕高拱的这个计策,很有可能就成了。到时候,冯宝就算是不死,也得脱了三层皮。

    原因简单的很。\如今的冯宝能有如此重权握在手中,出了因为刚刚登基的朱翊钧年纪太小,而他又是隆庆遗诏中指明的辅政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掌握当朝实权的李贵妃,不,现在是李太后了,李太后信任冯宝。

    但是李太后对于冯宝的信任,并不是来自于他们二人以前在宫廷中的接触。那时候的冯宝都是在一门心思想办法在隆庆面前表现,争取隆庆的信任,还没有精力把心思放在隆庆后宫的妃子身上。李太后和冯宝在那时候,也仅仅算是普通的主仆关系,而且相互之间也不是非常熟悉。

    因此,如今的李太后敢于将权力放给冯宝,让他行使,这种对于冯宝的信任,大部分其实都来自于隆庆。

    隆庆虽然贪花好色,还有些懒,驾临早朝并不算是很勤快。\但是身为其妃子的李太后明白,隆庆并非是个蠢人。相反,隆庆当真是很聪明,而且很会看人。隆庆能够如此懒散,却还能够在这六年的时间当中,将这天下治理的平平稳稳,最主要的就是,他敢于放手让手下的大臣们去做。

    虽然说自从嘉靖一朝开始,大明内阁当中的斗争就愈演愈烈,而且血腥无比。但是隆庆却明白,无论是这些人相斗,亦或是有人胜出,这些人都没有包藏着神恶魔祸国殃民的心思,而且个个都是治世能臣。这种信任就源自于隆庆的眼光。

    李太后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如今,她也是相信冯宝的。\

    但是正因为如此,李太后对于冯宝的相信是建立在隆庆之上的。这种信任很深,但是却也非常容易破裂。

    而且,高拱所打算的是,让人弹劾冯宝倚仗着李太后的权势,挟持朱翊钧,从而操控朝政。

    这要是被高拱成功让李太后知道了,冯宝当然能想象的出来,到底会怎么样。

    李太后本就害怕这种事情的发生,等到高拱的奏折送到她面前,她肯定会找人调查一番。然而冯宝明白,即便是李太后在调查之后,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子虚乌有之后,虽然不会惩治冯宝,但是心中必然会留下疙瘩。这种时刻都在担心冯宝会做出什么的心思,是冯宝绝对不会愿意看到的。\

    不过如今,既然冯宝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个情况,那就完全不同了。他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而且还要让高拱吃不了兜着走。

    冯宝有自信,自己的这番作为,能够让冯宝马上被逐出京城。等到那个时候,要圆要扁,还不是随着冯宝自己的心思吗。

    只是稍稍做些打算,冯宝就想明白该怎么做了。而且,事不宜迟,冯宝立刻就行动起来了。

    趁着午后,朱翊钧在李太后处的时候,冯宝到了。

    “冯宝,这时候来这里,可是有事?”李太后正在与朱翊钧说话,见到冯宝走进来,不由得开口问道,“哀家正与皇儿说话,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朱翊钧也是将视线转向了冯宝,看着冯宝的视线中,还有这三分惧意,想来是这段时间,冯宝对于朱翊钧的“管教”也是更严了。而偏偏,朱翊钧无处诉苦,若是让李贵妃知道这些事情,恐怕还得将冯宝夸赞一番,再将朱翊钧骂一顿。这让朱翊钧对冯宝是又怕又恨。

    “回太后。”冯宝很是恭对李太后行礼,说道,“的确是出了大事,要不然奴婢也不敢来打搅太后与陛下共享天伦。”

    “皇儿登基才半个月刚露头,又有什么事情了?”很显然,李太后对于有事情来烦恼自己有些不耐烦,而且还是大事,这就更让她心烦了。

    “此事,说来有些大逆不道。\”冯宝一脸愤恨的模样,说道,“皆是那高拱的缘故。”

    “高卿家?”李太后一听事关高拱,眉头皱了起来。她不是不明白高拱与冯宝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恶劣。只是她对冯宝不了解,在她看来,冯宝应该不会大着胆子用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理由来诬告高拱。

    而一旁的朱翊钧,听到高拱的名字,也是烦恼了起来。虽然说高拱与他之间,如今还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但是因为张凡的缘故,让朱翊钧对于高拱也有了几分讨厌。

    “奴婢手下打探来消息。”冯宝叹了一口气,脸色更加显得愤慨,“高拱这厮,包藏祸心,意欲对陛下不利!”

    “这……这怎么回事?!”听冯宝这么,李太后的脸上露出了惊疑。\

    “先帝大行之后,高拱这厮曾在私下里和他的门人说,‘十岁天子何以治天下’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冯宝说出了一句惊天之言。

    “什么!”果然,听到这番话的李太后瞪大了双眼,似乎有些难以相信。朱翊钧也是如此。

    冯宝见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自然是要乘胜追击:“前些日子,陛下登基之时,各方亲王都在京城。那时候,奴婢手下的人发现,高拱与河南周王一行人相处甚密。一开始,奴婢也没看出来里面的缘由。可是如今,奴婢手下的人发现,高拱于周王之间似乎还有往来,双方经常有人往来传递书信。\

    “奴婢觉得此事有些不妥,便派人在途中将书信扣下,查看了一番,却是发现……”

    说到这里,冯宝打住了,面上是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

    不过这正好,不论是李太后,还是朱翊钧,如今全都被冯宝的话吊起了兴趣。

    “那信上……说什么?”李太后似乎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开口问道。只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示其内心极为不安。

    “高拱……”冯宝略显激动地停了停,说道,“高拱那厮,欺陛下年幼,意欲废之而迎立河南周王。而周王似乎也是有此打算,以国公之爵相待。”

    静,慈宁宫在这一刻静的落针可闻。\

    然而这份让人压抑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随即就被“啪啦”一声打破了。

    李太后显然是气得不轻,将手中的明黄色茶盏摔在地上,摔得粉碎。这一下,朱翊钧和早有准备的冯宝都是吓了一跳。

    也不顾茶水溅到了自己的裙角,李太后站了起来,面上的表情要多愤怒,有多愤怒。

    “高拱这厮,欺人太甚!”李太后咬牙切齿道。

    旁边的朱翊钧看着自己母后如此模样,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起来。

    冯宝敢于用这么大的事情来诬陷高拱是有原因的,他可不怕事情会败露出去。

    一切都要从嘉靖说起。\自从嘉靖皇帝平白无故坐上了皇位之后,那些被分封出去的亲王就全都有了希望。

    当年,靖难成功的朱棣做了个好榜样,让天下的王爷都看到了希望。所以大明一朝,亲王的叛乱不断。

    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就再也没有一个亲王能够再次靖难成功。

    而嘉靖皇帝的登基,让这些亲王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最重要的是,分封亲王乃是朱元璋定下来的规矩,没人能改。因此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去专门问周王是不是会有此事。而根本就毫不知情的周王也定然会否定,只不过做了这种事情的人自然是会否定的。

    身为嘉靖的儿媳妇,李太后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冯宝如今找这么个理由,李太后心中就已经有八成是相信了的。

    “母后还请息怒。”朱翊钧赶紧上前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想来高拱也并非是个蠢人,怎么会如此行事,莫不是有人诬陷?”

    听朱翊钧这么,李贵妃也是犹豫了起来。

    冯宝见状,赶忙说道:“陛下,此事应该不假。那封书信如今就在奴婢手中,陛下若是不信,可待奴婢取来,由太后与陛下一观便知。况且,奴婢又怎能擅自诬陷大臣,还是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冯宝这番话就是谎话了。但是就因为,他平日里并不怎么会说谎,而且就算说了,也是做好了完全准备,让人看起来像真的一样。所以如今他这么说,李太后和朱翊钧才有可能相信。

    “这……”虽然冯宝这么说了,可是已经被朱翊钧动摇了的李太后,心中对此已经开始动摇了。

    看到这,冯宝明白,自己还要再加把劲才行。不过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有自信,这一次可以让高拱这颗挡住他道路的绊脚石就此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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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高明手段

    冯宝想要先下手为强,靠着自己太监的身份,有利于接近朱翊钧和李太后的方便,首先来到二人面前告状,而且还是添油加醋了一番。www.uu234.com

    不过,一开始,李太后和朱翊钧倒也是有些怀疑的,就在今天早上,冯宝以及朝中许多的御史和大臣,弹劾冯宝的折子就已经递上来了。看过那些折子的朱翊钧和李太后二人,都以为冯宝过来是要反咬高拱一口的,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只不过,二人是千想万算,都没有料到冯宝居然弹劾高拱妄图废帝而拥立河南周王为帝,还想得个国公的爵位。

    本来这种事情,若是平常说起来的话,恐怕也没什么人相信。然而如今,偏偏是最应该值得信任的冯宝说出来,这可就是让他们母子俩的心中有些嘀咕了。\

    而且,在朱翊钧和李太后母子看来,冯宝就算是想要诬陷高拱什么,那也应该这些重要的,但也不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说,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万一穿帮了,冯宝自己可就麻烦了。

    但是他们母子俩谁也没有想到,冯宝居然当真就是如此大胆,真的敢拿这种事情出来说。

    所以如今,做为有资格下旨的李太后心里面很是嘀咕。从冯宝这边来看,她是相信冯宝的。但是,这事情也太大了一些,她又有些不太相信高拱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么一来,李太后开始犹豫不决了。而朱翊钧,则是完全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对于朱翊钧来说,他倒还真是不怎么担心高拱是否有这种想法。毕竟这天下如今并不姓高,还是姓朱的,他高拱说废帝就废帝,他以为他是天王老子不成。

    再说了,他高拱如今往大了说,也不过就是个内阁首辅大臣,隆庆驾崩之前指明的顾命大臣,新皇的辅政大臣而已。而如今真正掌着朝廷大权的是李太后,且不说高拱若是这么打算,下面的那些个大臣会不会同意,就是李太后这也过不了。

    河南周王是什么人?朱翊钧虽然只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见过他一面,而且映像也十分的模糊,但是他听说过,知道这个周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周王,的确是野心不小。不过他的野心全都用在想法子多占几亩田地,多收几成地租,多开几件铺子上面去了。这种人因为身为皇亲国戚,想要做皇帝的心思是绝对有的,但是要说他跟高拱合作,妄想篡夺皇位,朱翊钧倒是有些不太相信。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这个周王当真有这份心思,朱翊钧可不敢打包票。不过即便是如此,朱翊钧也不担心,他不相信高拱和一个只想一心敛财的人合作,能够成什么大事。

    但是对于如今冯宝所说的话,朱翊钧还是觉得不爽,而且是非常的不爽。原因就是高拱的那句话,“十岁天子何以治天下”。

    虽然说这也是冯宝的一面之词,不过朱翊钧觉得,在这句话上面,冯宝并没有欺骗自己。\而且凭着高拱的那个性格,能够说出这么一句话也并不是妄言。

    所以,这句话就正正好激怒了如今严格说起来还不到十岁的朱翊钧了。

    年纪,这是天生的,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朱翊钧觉得,那这种事情来说事的人绝对都是得了失心疯的。想当初,成立了辉煌基业的太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他们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石头里蹦出来的,哪个没有小时候。就是你高拱,恐怕十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干嘛呢。

    朱翊钧以前也碰到过这种情况,那大都是宫中的太监之类的,在背后说他。不过朱翊钧从来都没有去计较过。\

    张凡自然是不会小瞧朱翊钧什么,甚至于,就算是颇为严厉的教导,张凡也从来不会拿这种话来刺激他。

    冯宝倒是有些这种情绪,不过冯宝从来不会说什么。甚至于,朱翊钧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冯宝对于自己的“刁难”,其实在另一个方面来说,是将他当成一个大人来看待的。

    当然,朱翊钧并不傻,他知道会去想这些的人,这天下一定会有,而且还不会少。可是能够像高拱这样亲口说出来的,恐怕全天下就他一个了。

    再退一步说,或许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这么说朱翊钧,而且他都不会生气,唯独高拱不行。

    高拱如今是什么身份?那是隆庆驾崩之前指明点出的顾命大臣,朱翊钧如今的辅政大臣。\身为辅政的高拱,因为皇帝的年纪太轻而看不起他,这种人又如何有资格但当辅政之职。

    而且,这也是对于皇权的极度藐视,这在这个时代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过如今,一切事情到底应该如何处理,朱翊钧还没有能力做决定。他将面孔转向了自己的母后,一切都要听她的决断。

    “太后,陛下。”就在这时候,冯宝开口了,“奴婢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气极。如今太后和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奴婢身上还有事情,就告退了。”

    冯宝这番话,让李太后和朱翊钧都有些吃惊了。\冯宝既然说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会不关心后面呢。

    “冯宝,哀家想要听听你的想法。”李太后说道。

    “高拱此人太过无礼,其罪当诛。”冯宝立刻是一脸愤恨道,不过随即,他又摆出了一幅颇为无奈的表情,“但是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情,奴婢也实在是做不了主,到头来还是要太后会陛下决断才是。”

    这才是冯宝聪明的地方。他这番话说到底,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而且冯宝也明白,想要仅仅凭着自己这么就能够让李太后和朱翊钧下定决心除去高拱,很难。若是冯宝自己太过着急,反而还会露出马脚,让他们看出来什么就不好了。\

    而如今,冯宝适时而退,让李太后和朱翊钧二人觉得,冯宝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什么。既然不是为了什么,那么这番话的真实性可就大大提高了。

    不过冯宝可不是这么简单的。既然自己已经开了个头,那么只需要他们心中确定就行了。这一点冯宝是早有打算。

    冯宝离去之后,母子二人对眼看了半天,却是做不出什么打算。没过多久,李太后便让朱翊钧回去了,自己沉思起来。

    这个时候,冯宝的后招来了。他前来慈宁宫之前,已经是早有准备。买通了慈宁宫中,李太后的两个近侍,向李太后将这番话又说了一遍。当然,说的话自然是不可能一模一样,不过也是换汤不换药。\

    这么一来,李太后心中,也是信以为真了。李太后虽是个女子,不过她做事情从来不会优柔寡断,尤其是面对这种需要当机立断的大事,行事起来绝对是雷厉风行,果断而且毫不手软的。

    而如今的李太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了。

    登基为皇帝了,这住的地方自然也是要变了。对于这个偌大的乾清宫,朱翊钧不是不熟悉。但是如今,住在这里的朱翊钧,总觉得这里实在是有些太大了。地方大了之后,就会让人觉得孤独。解决的办法就是,多放些人进来。

    不过朱翊钧并不喜欢太多人在自己身边转悠,所以如今的乾清宫中,之保留着可以维持正常运转的最低人数。\而朱翊钧似乎对此也很是喜欢,虽然说有些寂静的让人觉得难过,但是好在,张凡这位太傅每天都会过来。

    说到张凡,朱翊钧刚刚回宫,便看到张凡早已等在这里了。

    “太傅,这个时辰,何以来朕处?”朱翊钧见张凡在此,有些疑惑地问道。

    朱翊钧这句话出来,张凡倒还没什么,反倒是朱翊钧自己叹了一口气。

    是啊,他做了皇帝,这称呼自然就不能像过去那般了。

    虽然说以前,张凡在朱翊钧面前也是自称“微臣”二字,不过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并不远,亲近的很。

    可是如今,朱翊钧既然已经是皇帝了,这称呼也要改了。自称为朕,这对于做了四、五年太子的朱翊钧来说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但是每当他在张凡面前用这个字来称呼自己,而张凡在他面前表现的更加谦卑恭敬之时,朱翊钧的里总是会觉得有些怪异,甚至有些失落。

    “陛下这是怎么了?”张凡看了看朱翊钧,明知故问,“微臣见陛下面色不愉,莫非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成?”张凡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朱翊钧为何会不快。但是他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还是要有此一问。

    听张凡这么,朱翊钧长叹了一口气,半天都没有说话。

    张凡就静静地等着,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对于朱翊钧当真是打击不小。不管如何,才刚刚坐上皇位没几天的人,就听说自己手下的臣子之间要相斗,当真不是什么快事。

    朱翊钧屏退了屋子里的宫女太监,待到房门关上之后,突然开口说道:“太傅觉得,十岁天子,是否能治天下?”

    “……”朱翊钧的这句话,着实让张凡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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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是非对错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张凡不知道朱翊钧为何会这么说,慌着忙地应口答道,“何况……”

    “太傅!”突然,朱翊钧出声打断了张凡,语气十分的严厉,“朕……朕不是说过吗,朕……我,老师……”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张凡有些愣住了。手机下载请到自从朱翊钧登基为皇帝之后,他就从来都没有这么叫过张凡。虽然说朱翊钧如今也只不过是才刚刚登基不久,距离最后一次,他这么称呼张凡,也才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但是张凡总觉得,这个称呼如今听来,让他觉得好陌生。

    说实话,张凡的心中也觉得有些难过。再过用功的少年,总也有自己的童年,可是生在皇家的朱翊钧没有。\而如今,童年时光还没有过去的朱翊钧,就要如此注重,注重自己的言行,注重自己的礼仪。这种很多人做梦都享有的自称,在朱翊钧说来,却是无比的难受。

    只不过……

    “陛下有何事要问微臣?”只是短暂的停顿,张凡再次开口,声音还是平淡无奇,话语还是恭敬非常。

    听到张凡如此说话,朱翊钧坐在那里,底下了头去。虽然张凡看不到朱翊钧的表情,但是他知道,朱翊钧一定是非常难过的。不过如今,只能这样了。

    “老师,自从朕做了这个皇帝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朱翊钧有些像是自说自话一般地喃喃说道,“母后……母后她……朕觉得,现在朕根本就看不清母后了。\”

    张凡听到这句话,心中有些动摇了。朱翊钧想要说什么,张凡心中完全明白。

    以前的李贵妃对于朱翊钧来说,绝对是为好母亲。人人都说慈母多败儿,但是这位李贵妃却不是。她非常疼爱朱翊钧,凡事总是会为了他着想,绝对不会让朱翊钧吃亏的。

    听起来朱翊钧应该是被这样的母亲惯得骄纵非常才是,实则不然。李贵妃这位慈母,行事极为有分寸,慈爱中带着严厉。爱护朱翊钧,但是绝不盲目,分得清轻重缓急。该批评的时候,绝对是严苛无比;但是每当朱翊钧做的出色,做的正确之时,李贵妃也绝对不会吝啬赞美之言,而且夸赞之余也是极有分寸的,断然不会让朱翊钧轻起轻浮之心。\

    然而如今,随着母子二人身份的升格,母子之间的态度也是生了变化。如今的朱翊钧才刚刚坐上皇位半个月,犯不了什么错事。但是不论是朱翊钧还是张凡,心中都明白的很,现在的朱翊钧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李太后绝对会是一番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严厉责罚。

    这一点,朱翊钧能够理解。毕竟他现在是皇帝,皇帝做错了事情,绝对干系重大。严厉责罚也是要朱翊钧能够记住教训,下不再犯。

    然而对于那些对的,正确的事情,朱翊钧却再也享受不到来自于自己母亲的夸赞了。

    虽然说起来有些匪夷,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皇帝做出正确的决定是应该的,最多得到一句大臣们的“陛下英明”这种不疼不痒,再过两年就会完全免疫的无谓夸赞。

    就如同前段时间,朱翊钧登基之后,尊封皇后与自己的母亲为两宫太后。

    本来这种事情,属于帝王家事。李太后找来朱翊钧说说话这种事情是极为正常的。

    但是李太后却没有这么做,她甚至都没有召见朱翊钧。她所做的,是以自己太后的身份,下了她平生的第一道懿旨,行文中赞扬了朱翊钧一番,大多出自孝道。

    或许是这个变化来得实在太快了,亦或是别的什么因素。\总之,朱翊钧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母亲,连当着他的面说上两句夸赞儿子的话都做不到了,而是要以旨代语。更何况,在朱翊钧看来,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下懿旨赞扬他什么。

    这些事情虽然是帝王家事,但是毕竟太后懿旨,特别是这种赞扬当朝皇帝的懿旨,自然是要诏告天下的。而知道了之后,朝廷百官们对此都是大为称赞。有说太后圣仁的,又说皇帝孝顺的;有献媚的,也有说真心话的。

    不过朱翊钧并不在乎这些,他实在是有些心痛。

    “陛下。”张凡叹了一口气,对于这样的朱翊钧,他也不忍心再冷眼对待了,说道,“微臣又怎能不知呢。”

    “老师,我……朕,朕答应你,绝对不会以此治老师的罪。\”朱翊钧突然晃忙着说道,“朕只是希望老师不要再如此对朕了。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以前看到父皇并不显得孤独。可是轮到朕坐上这皇位的时候,就这半个月的时间,都已经是难过得要死。朕不想以后几十年的时间都这么下去,偶尔有个亲近自己的人,最后却是现,他所为的只不过是从朕这里捞些好处而已。”

    若是再过几年,朱翊钧绝对说不出这么一番话来。如今,也正是因为朱翊钧的年纪不大,太才能这么说。

    “微臣……微臣明白。”张凡也着实是被朱翊钧的话给惊住了,好半天才说道,“微臣明白以后应该怎么做了。\”说这番话的时候,张凡的话语中已经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了,有了不少的生气。

    不过张凡明白,这也只不过是一时罢了。再过得几年,恐怕朱翊钧的皇帝威仪被养出来之后,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如今,张凡也只得如此迁就他,而且这个迁就也是有度的,毕竟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太浅显不过了。

    “嗯。”朱翊钧自然是能够看出来,见张凡能够答应自己,自然是高兴的很。不过随即,他的面上又不快了起来:“老师还为告诉朕,到底这十岁天子,能否治天下。”

    “这……这个……”说实话,张凡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朱翊钧的这个问题。虽然刚才,二人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无所不谈的时候,但是如今的朱翊钧毕竟是皇帝。\跟皇帝谈能不能治天下这种问题,这就有点茅房里点蜡烛了。

    可是看到朱翊钧一副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模样看着自己,张凡明白这个问题自己不得不回答了。但是应该怎么去回答,老实说张凡是一点也没有头绪。

    “陛下是从何处,听来这句话的?”张凡问了个在他自己看来傻到极点的问题,他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负责监察百官,这种消息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冯宝说的。”朱翊钧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张凡再次呆住了,冯宝怎么可能会说这些话。\

    “唉,是冯宝那厮方才来找朕与母后之时所说的。”朱翊钧叹了口气,说道,“他说这句话是那高拱所说的。朕虽然不知真假,不过想来,估计是真的。哼,这倒是像高拱应该说的话。”

    “这微臣当真是不知道了。”张凡说道,心中倒是有些佩服起朱翊钧来了。小小年纪,朱翊钧倒是挺会看人的。他与高拱之间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却能感觉的出来这句话是高拱所说的,当真是不简单了。

    “哎呀,朕不是问老师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朱翊钧很是急躁地说道,“朕明白,恐怕除了老师,朝中很多人心里面都有这个想法。只不过高拱那厮居然敢这么着说出来,实在是让朕心里面觉得不爽。\朕是想问问老师,这句话究竟对不对。”

    “这个么……”张凡沉思了一番,开口说道,“陛下,微臣觉得,这番话也对,也不对。”

    “哦?”听张凡这么一说,朱翊钧好奇了起来,“老师有何说法,说来听听。”倘若是换个别人,说这句话,朱翊钧肯定会不高兴。但是既然是张凡所说的,朱翊钧自然是想要听听了。

    “说这句话不对,也是有缘故的。”张凡说道,“项橐七岁能为孔圣之师,甘罗十二岁被吕不韦奉为上卿。可见只要是有能力了的人,并不会在乎他究竟多大岁数,真的很干出来什么才是最为重要的。陛下如今十岁,但是十岁之龄却要治理大明疆土,有责能说年龄小却是无法治天下呢。”

    听了张凡的这番话,朱翊钧有些脸红。毕竟,如今的他虽然是皇帝,但是却还没做过什么,也没有权利做什么。张凡这么说,明显就是在抬高他。但是想了想,朱翊钧终究是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张凡的话。

    “那老师为何又说,这句话说得对呢?”朱翊钧继续问道。

    “陛下可曾想过,为何如项橐、甘罗之名,会广为流传?”张凡反问一句。

    “因为他们小小年纪,便做出了一番大事。”朱翊钧回答。

    “不错。”张凡点头说道,“小小年纪,胸中却藏有学问,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可是这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的人在这个年纪,最多识些字而已。高拱这么说,说起来只是事实而已,所以微臣说这话也对。”

    “这样啊。”朱翊钧经张凡这么一说,也是明白了一些,不过他随即又问道,“那么,老师觉得,这话高拱来说,对还是不对。”

    “这自然是错的。”张凡想也没想便回答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十岁天子

    “为何老师会这么说?”听到了张凡的回答,朱翊钧很是疑惑地问道,“方才老师不是说,十岁孩童,阅历太过浅薄,一不能博览群书,更不用说将书上的教诲化为己用了;二不能通人情世故。朕虽然如今已经是皇帝了,但是朕明白,朕并非是项橐、甘罗那般少年天才,相反,朕其实愚笨的很,若是没有老师的教导,恐怕朕如今还不比以前。”

    皇帝能说出这么一番自谦的话,算是难得了。不管是他心里面是否当真是这么想的,估计每个坐上皇位的人可能都在心里面这么问过自己,自己当真有本事做好这个皇帝吗?自己当真能够治理的好天下吗?但是,能够像朱翊钧这样当着自己的臣子的面明明白白出来的还当真是没有几个。\

    这也是因为如今在朱翊钧面前的是张凡,这个他最能够信任的人。倘若是换了一个,也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的,毕竟只要这个当皇帝的不是傻子,就应该知道,身为皇帝就要有皇帝的仪态。这虽然说起来也只不过是种场面,但是却的的确确是需要估计到的皇家威仪。

    “陛下,微臣的这番话并非妄言,也不是在陛下面前弄虚作假。”张凡回答道,“陛下再未登基之时,乃是太子。而微臣托先皇之信任,能够担当教导陛下之重任。陛下如何,微臣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很。陛下如今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微臣明白,只要陛下能够励精图治,假以时日,必然是大明之福。\”

    “呵呵,老师不必如此,朕自己有几斤几两,朕心里面最是明白不过了。”朱翊钧笑了笑,突然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朕的两位皇兄早已不在了,大皇兄宪怀太子,出生五岁则殇;二皇兄靖悼王,出生未满一岁则殇;而皇帝如今不过两岁。倘若朕的两位皇兄在世的话,恐怕这个皇位也轮不到朕来坐。”

    “陛下,既然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何必再去提这些。”张凡说道,他并不打算去评论这种事情,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帝王家事就更不用提了,他一个外人,一个臣子别说过问不了,就算是想要问,可能还会把自己给牵连进去,那就麻烦了,“如今陛下既然已经坐上了皇位,就不应该去想这些。\眼光还是要看在前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陛下应该想想,如何应对眼前的事情才是。”

    “老师说的是,只是……”听到张凡这么,朱翊钧无奈地苦笑了起来,“这些道理朕心里面都明白的很,只是,如今,朕即使心里想做,恐怕也做不了啊。朕如今这么闲着,总是会想到这些事情。”

    朱翊钧的这番话,让张凡默然了。是啊,如今的朱翊钧虽然是皇帝,是全天下最为有权势的人。可是说起来,他这个皇帝名不副实。且不说有李太后执掌着朝政,虽然说对于这一点,朱翊钧可能并不反对,毕竟李太后是他的生母,而且李太后也不是个会胡来的人。\

    但是如今,朱翊钧遇到了最为让他心烦的事情。

    倒不是因为冯宝和高拱二人,并没有将他当成个皇帝来看待。关于这一点,张凡曾经和朱翊钧提起过。朱翊钧也并不担心此事,他明白,自己如今虽然年幼,但是总会有长大的一天。等到他亲政之后,这些事情自然就全都会迎刃而解了。而且李太后的脾气他们都明白,等到那个时候,李太后绝对不会抓着权利不放手的。

    朱翊钧也并不是心烦冯宝和高拱二人的争权夺利。且不说出生于这种氛围之中的朱翊钧明白,也见识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明白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甚至于,他很乐意看到两个能够在名义之上约束自己的人相互争斗。他们二人能够弄个两败俱伤,那朱翊钧才高兴呢。

    朱翊钧所心烦的是,这两个人对于自己毫无一丝尊敬之心。这才是一个做皇帝的人最不能容忍的,最不能容忍自己的臣子对自己不敬。即便朱翊钧才坐上这个皇位并没有多长时间。

    只是,朱翊钧本来应该对此抱有愤恨才对。然而现实的无奈,让他对此做不了任何事情,而愤恨也只能化为了无奈的心烦。

    对于这件事情,即便是张凡,朱翊钧也不想说。刚才他的那番话也只不过隐隐透露了一些出来,并没有说明。

    不过张凡自然是能够猜得到一些。\但是这种事情,他也不什么。

    “陛下和太后那里,可是已经有了打算了?”张凡问道,这是他今天过来这里的目的。

    “打算?什么打算?”还在想别的事情的朱翊钧,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张凡问了什么。

    “就是关于高拱的事情。”张凡提醒了他一句。

    “哼,这个高拱也太不知礼数了,竟然敢说出那样的……”朱翊钧想到这点,又是非常不爽,“不过如今,这件事情并不是朕说了算的,一切还要看母后如何定夺。不过……”

    张凡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如何处理,就要看李太后的打算了。不过说起来,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冯宝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李太后相信他说的话:“不过?”

    “冯宝说高拱那厮打算联合河南周王,废了朕的帝位,迎立周王登基,顺便再给自己弄个国公爷的头衔。\”朱翊钧很是平静出来这么一番话。

    “这……”张凡着实是被惊呆了,他当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今天,张凡在接到消息之后,便知道冯宝会立刻反击。所以他一听到锦衣卫中传过来的消息,知道冯宝看完了张居正送去的那封信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他就知道冯宝定然是去先告状了。

    而张凡,心里面一直都在想着冯宝到底会用什么法子弹劾高拱。\事情自然是不能太小了,否则不痛不痒之下,李太后又怎么会以那些微不足道的理由废除一个当朝内阁首辅,皇帝辅政大臣的官爵。

    但是倘若事情太大了,到时候一查起来没那回事,恐怕倒霉的就要是冯宝自己了。

    可是张凡是千想万算,怎么都没有想到,冯宝竟然敢用某朝篡位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弹劾高拱。

    高拱是个什么样的人,张凡清楚得很。诚然,如今的高拱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清除朝中那些跟自己作对的人而不择手段,什么样的办法他都想得出来。如今的高拱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心中怀有抱负,想要一展才华的高拱了。

    但是高拱还不至于犯浑到想要靠着这种办法去行事的地步。\且不说拥立一个亲王为帝这种事情的成功率低到了极点,就算是能够成功,将来高拱的名字,也定然是会遗臭万年的。这点张凡不相信高拱会不明白。

    因此,根本不用去调查,张凡就有十成把握,这件事情是冯宝胡诌出来的。这让张凡心中很是疑惑,冯宝怎么会如此极端,他就不怕事情败露,杀敌不成,反倒是把自己赔进去了吗?

    不过转眼一想,张凡就明白过来冯宝的用意了。想明白了的张凡,不由得佩服冯宝起来了。

    如今是什么时代!是封建皇朝,是由皇帝当家作主的时代。皇帝虽然仅仅只是一个人,但是皇族的力量是巨大的。\

    然而这种封建统治阶级所最为担心的就是,将来会不会有谁来讲自己。

    大明朝是中国封建统治集权的最高峰,从锦衣卫和东厂设立的初衷,便可见一斑了。

    就算不是大明朝,这种事情放在任何朝代,也绝对是宁杀错、勿放过的。

    只是,张凡心中不由得有些腹诽起来。冯宝这么做简直就是想要高拱的命。虽然说二人之间当真也是有着化解不开的矛盾,可是需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张凡实在是不敢肯定。

    “不说太后,陛下心中是什么想法?”张凡问道。如今他不可能直接去问李太后会做什么决断,只能问问朱翊钧,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情况。

    “老师,老实说,这两人,无论是冯宝还是高拱,朕都不喜欢。”朱翊钧想了想,说道,“不过,要是真说起来的话,朕倒是希望高拱能离开。”

    张凡一听,便明白过来了。这件事情稍微想想就能想通。

    不错,冯宝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又是东厂的都督,权利巨大的他甚至可以遏制皇帝。但是他毕竟是个太监,毕竟是皇帝的奴才。将来再怎么样,朱翊钧也总有可以控制住冯宝的一天。

    但是高拱不同。高拱身为内阁大臣,有权利和皇帝作对,甚至于身后还有一大帮的门人、御史之流为其保驾。皇帝要杀大臣,简单的很。但是想要顺利地杀掉一个权臣,一个有着那么多人会帮着他说话的人,非常难。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高拱,已经搅得朝廷上下不得安宁了,让高拱离开的话,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到这里,张凡心中已经明白了。即便是如今,李太后还没有做出决断,张凡已经可以预见高拱的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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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真正想法

    一大早,气氛就不同了。/手机下载请到

    新皇登基,按理来说,新朝新气象,做臣子的都应该精神些,也好给新皇帝一个好印象,将来也是方便行事了。不过如今,隆庆的棺椁还为入陵,举国大丧还为正式结束,一切自当从简。

    所以说,如今虽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气象,每天早上,百官们还是要摸黑爬起来,站在午门外等着宫门打开之后,进去早朝,不过这段时间里面,官员们都显得很是安静。没错,就是安静,而且是极为的有秩序。或许,这是做给新皇帝还太后看的吧。

    当然,也有那些以前如何,如今还是随心所欲的。这个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高拱。

    不过高拱如今,也是有这个资本了。\以前朝廷里,他是内阁大学士,而且还是辅,做官已经是做到了极点。自从今年年初,晋升为中极殿大学士之后,高拱更是无比的权势。别说是那些他看不惯,或者是和他有什么间隙的人,就连在他自己的门人面前,高拱也是一副昂挺胸,看不起人的模样。

    而如今,隆庆遗诏下来,高拱做为新皇辅政,可以说虽然官职没有变化,但是地位却是更加然三分。如今的高拱,也确实有这个资格高傲。

    虽然说,遗诏上所说,由内阁辅于司礼监掌印太监共同辅政,这个大明朝从来都没有过的先例,也的的确确是让高拱觉得不爽的同时,让其他的大臣对高拱有了不少非议。\但是这种事情,其他人也只能在私下里想想,并不敢在高拱面前露出什么嘲笑的意思,以免给自己找麻烦。

    今天一早,百官们再次来到午门外等候打开宫门。但是这个非常平常的事情,今天却是有了不同。宫中有太监出来传话,说今日要召群臣入殿,宣两宫和帝诏。

    这个消息,让很多人都是疑惑不解。/百官们明白,定然是宫中或者朝中除了什么事情,而且是大事才会如此。要不然,等会群臣进去上朝,自管在早朝上宣布便是,又何必多次一举呢。

    这个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上一次就是让徐阶回家,不过顾念徐阶两朝元老的身份,让他顺利致仕了。再上次,就是十几年前,严嵩被罢官的那次了。\

    不过虽然如此,次次都是大事,但是如今的这些大臣们也并没有往上面去想,毕竟如今,朝中诸事还算是稳定,也不像是要出什么大事的前兆。在很多大臣们看来,最有可能的是宣布隆庆梓宫引的日子这一类事情了。

    但是有些人,有些知道内幕的人,却明白今天究竟会生什么事情。只不过他们所知道的内幕,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

    就拿如今的高拱来说,根本就不像平日里的那副高傲模样,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整个就是一副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模样。为何?在高拱看来,自己弹劾冯宝的事情必然是已经有着落了,今天两宫太后和朱翊钧宣他们觐见,定然就是为了让冯宝滚蛋的。\

    高拱就是这么自信,因此这个想法他如今是认定了的。此刻,高拱正在和聚集在自己下面的那一帮子人谈笑风生,畅所欲言。大多都是冯宝今天会遇到什么事情,会是一番怎样的惨状。还有,等到冯宝不再成为高拱的障碍之时,他们又会有什么打算,或者说到时候再逐出一些不认同他们的人之类的事情。

    而明白真正内幕的人,却是冷眼看着这边,张凡和张居正二人正是如此。他们明白,今天可能就是高拱还能如此蹦跶的最后一天了。

    看到这副场面,老实说,张凡的心中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师张居正,走到了他身边。\

    “老师。”张凡开口说道。

    “远德啊。”被张凡的声音清醒过来的张居正,看了看张凡,问道,“可有什么事情?”

    “老师是否知道,今天会有什么事情生?”张凡问了这么一句。虽然说他已经是知道了,可是他并不想说出来。

    或许,在张凡的心里面,虽然也是对高拱很讨厌,可是张居正会如此,他也是有些不认同吧。

    “没,没什么事情。”而此刻的张居正,却是不想告诉张凡,“可能太后和陛下是为了先皇梓宫引之事,这才要宣咱们进殿侯旨吧。”

    听张居正居然如此回答自己,张凡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远德,这是怎么了。”见张凡叹气,张居正不由得问道。

    张凡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来。倒不是要斥责张居正什么,毕竟朝中的这种事情,尔虞我诈之余,也伴随着无比的血腥,比之战场之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容不得你对自己的敌人有什么犹豫,要不然倒霉、甚至是丢掉性命的人,可就有可能是你自己了。

    但是张凡总是感觉,如果他现在不说出来,将来他和张居正之间,可能也会演变成当年张居正和徐阶那样子,形同陌路不说,甚至还有可能相互仇视也说不定。张凡,并不想要变成那样。

    深吸了一口气,张凡开口说道:“老师就不必再瞒着学生了,学生都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怎么……”张居正听张凡这么一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忽然,张居正是面露苦笑,“也是,你是锦衣卫的都督,这些事情定然是瞒不了你的。”

    “可是老师,您为何要这么做?”张凡问道。这并不是责问,只是张凡心中当真是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张居正依然是一副无奈苦笑的模样,说道,“自从高拱去了我那里找我商量这件事情开始,这就已经是必然的了。如今冯宝势大,而且我觉得,凭着高拱弹劾冯宝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扳不倒冯宝。将来冯宝脱离了这个麻烦,定然会知道我明了此事,却没有告诉他,那时候他必然会将怒火撒到我的头上来。\”

    “不,学生并不是问这些。”张凡说道,“这些事情学生也是明白。可是这种事情,老师只要拖上两日,再和冯宝去说,不久没事了。可是学生从卫中得来的消息却是,在高拱去找您的当日,恐怕一个时辰都没过,老师便将此事写了书信送去东厂。这又是为何?”张凡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了。

    “唉……”听张凡这么一说,张居正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理由并不能够欺骗张凡,如今张凡追问,张居正也不由得不开口回答了,“我知道远德你是如何想的,定然是觉得我太过不近人情,为了权势二字不惜向一个太监出卖一位朝臣。\”

    张凡还是一副神情激动的模样看着张居正,没有说话,没有否定。事实上张凡的心中已经是认同了张居正的话,甚至于,张凡都觉得张居正的这个解释也太过轻描淡写了一些。

    “然而今天。”张居正并没有等到张凡开口就继续说道,“在朝上我还要站出来帮着冯宝说话。”

    “学生入仕的时日并不长久,但是这种事情也没有少见。”张凡说道,“学生并不是想要问老师等会要怎么做,而是想问老师为何要这么做。”

    “远德,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不分是非黑白的人吗?”张居正显然对于张凡的问话显得很是激动,“我断然不会去做那种事情,这一切,还是为了朝廷啊。\冯宝虽然是个太监,而且手握重权,又是陛下内廷的辅政,看起来是乱政的兆头。可是冯宝这人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他并不是个如王振、刘瑾一般的人。相反,比之那些自诩为公正清廉的大臣来,他要好的多了。再看看高拱,他重回内阁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朝廷都被他搞成什么样子了!我知道高拱的学问,的确是让人佩服。可是他心境如此,弄得朝廷里乌烟瘴气,这朝政将来可如何是好。”

    张居正的这番话说完,张凡再次叹气。他不是不明白张居正所说的这些话,的确,如今的高拱是在太过放肆了,朝廷里也已经被他弄得不成样子了。再让他这么下去,这个国家只会越来越糟糕。

    到那个时候,不要说弄什么新政改革了,就连能够让朝政恢复到正常恐怕都苦难的很。即便是高拱如今年岁已经不小了,可是到那个时候,就算他卸甲归田了,他所造成的影响,将会遗留很长一段时间。

    张凡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也知道张居正会说出这番大道理来作为理由。但是……

    “这些事情学生心中自然是清楚。”张凡说道,“学生只是想问,老师的这番话,当真是心中所想的,还是用来搪塞学生的。”

    张居正看着张凡,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这自然是我心中所想,我绝不会一次来搪塞于你。”

    听张居正这么说,张凡就放心了:“既然如此,此事学生自当相帮。”说完这句话,张凡便调头走开。

    他不是不相信张居正的话,只是恐怕张居正即使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但是也不完全如此吧。但是对于如今的张凡来说,这些就够了,他不想去深究,也不打算知道详情。

    这时候,角楼的鼓声传来,宫门也慢慢地打开了。

第四百六十章 骤变突生

    “宣,百官入朝觐见!”在这声高亢的报门声中,身穿着各种颜色朝服的大臣们鱼贯而入,虽然对于这偌大的皇极殿来说,这百十来号人当真算不得人多,但是气氛却是大大的不同了。

    怎么说呢,总之,上百位朝廷重臣全都汇聚于此,那气场是相当犀利的。

    高拱那句“十岁天子何以治天下”并不是说着好玩的。虽然说无论是谁,问任何朝中大臣这句话的对错,绝对没有人敢当着他人的面说这句话是对的。

    可是实际上,也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这句话并非妄言,是有道理的。

    但是究其原因,究竟为何会如此,可能会跟一般人所想的不同。并不是因为十岁就坐上天子之位的人还是个孩童,还不明事理,书还读得不够,还不能完美地处理国家大事以及大臣们之间的事情。

    这些都不是问题,毕竟一点,这是封建皇朝的时代,谁能够坐上皇位并不是由这些通过关系或者是科举考试而成为大臣们的人来决定的,是皇家的事情。一个做臣子的人,可以不认同这个皇位上坐着的人,甚至可以去联合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去推翻他。但是不论是谁,都无法质疑上一代的皇帝为何会将皇位传给这一代这么一个无能的人。

    真正让这句话成立的原因,就是因为,十岁的天子人情世故懂的太少了。这样的孩子,特别是这些皇子们,若是平日里还好,但是一旦被下面那么多人仰望着,自己的一个决定就能定夺许多人的性命。这种徒增而来的压力,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如此幼小的年龄便能够承受的。

    这样一来,几乎是一张白纸的孩童天子,一来是承受不住大臣们的重压,那么一来个别人,特别是那些自以为老资格,总是喜欢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的人,很容易就能让他不经过考虑便同意一些不合理的,甚至是错误的决定;二来,对于朝臣们的争斗,年幼的皇帝也极其容易受到身边亲近之人的蛊惑。/

    这才是重点。

    不过朱翊钧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从来不会去惧怕什么人多之类的事情。其实,关于这一点,似乎大明朝的皇帝做的都不错,从来不会有人因此而出什么臭。最多是,有的是当真毫不畏惧,有的只是犯浑而已罢了。

    而如今,朱翊钧便是一脸严肃,但是毫不紧张地坐在那张对于他来说宽大无比的龙椅上,面色如常地面对着下面的大臣们对自己的参拜,还能平静地说出“众卿平身”这样威严无比的话语。

    不过他也明白的很,如果如今,他的旁边不是坐着两宫太后,或者更加准确地说,不是坐着他的母后李太后的话,那就相当完美了。

    而对于站在下面的大臣来说,如今这副场面也并不让他们觉得好受,尤其是高拱。

    为什么?因为冯宝如今正站在朱翊钧龙椅的旁边。

    自从朱翊钧登基之后,只要是轮到这种早朝,或者是召见群臣的时候,冯宝就必然是站在朱翊钧的旁边的。这若是在平日里,倒也是没什么,毕竟皇帝的身边站着一个太监,也并不过分。

    但是冯宝却是不同,他根本就不知道回避,或者是故意如此。向一个十岁的皇帝叩头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是皇帝,是一种这个时代然的存在。

    但是你冯宝一个太监,即便是手中握着甚至可以遏制皇权的权利了,但是你毕竟还只是一个太监而已。一个阉货,一个奴仆,竟敢站在皇帝的身边接受满朝文武大臣的叩拜而不知道回避,这根本就是欺君,而且是当着皇帝面的欺君。

    但是如今,两宫太后和皇帝都在场,他们都没有说什么,默认了这种事情的生,其他这些做大臣的,又有什么话好说呢。

    不过虽然说不出来,但是他们对于冯宝的愤怒,或者说是嫉妒,却是与日俱增。尤其是对于高拱来说,身为新皇辅政的他,本来才是应该享受这种见到皇帝而不用参拜的殊荣的,凭什么同为辅政的冯宝就可以不叩拜。不叩拜也罢了,你冯宝也应该自觉一点站开了呀。

    而冯宝那种理所当然的眼神,更是让高拱愤怒到了极点。

    可以说,高拱选择这个时候,这个新皇登基不过才半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弹劾冯宝,这件事情占了很大的因素。

    不过如今,高拱觉得自己就快要熬出头了。他昨天联合了很多人,将弹劾冯宝的奏折以他辅政的权利,跳过了司礼监,直接送到了两宫太后和朱翊钧的手上。而如今,两宫及皇帝宣百官觐见,在高拱看来定然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的。

    想到这里,高拱不由得心里高兴非常。他还想着站在他身边的张居正瞥了一眼,似乎是在说,如今自己即将成事,成就不世奇功,你张居正当时居然敢拒绝我,如今后悔了吧。

    但是张居正根本就不理睬高拱,甚至盯着地面看的眼睛都没有动过。这让高拱有些火大,刚刚还非常高兴的心情,此时有落了下来。

    不过高拱调整的很快,在他看来,自己马上就要赶走冯宝了。等到那个时候,他高拱在朝中就毫无阻碍了。张居正虽然是内阁次辅,却还不是随高拱怎么揉圆搓扁吗!

    这个时候,坐在龙椅上的朱翊钧开口说话了,声音虽然稚嫩,但是让人听起来却是颇为威严:“内阁大学士高拱何在!”

    朱翊钧这句话刚刚说出来,那些刚才还不知道今天会生什么事情的大臣就已经有些明了了。特别是郭朴,已经是面如死灰了。

    “微臣在此。”高拱听到朱翊钧唤自己,高拱屁颠屁颠地走了出来,站到了大殿中央,“不知陛下唤微臣何事?”高拱自己还没有注意到。

    他如今是新皇的辅政大臣,是隆庆驾崩之前所指明的顾命大臣。朱翊钧虽然是皇帝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对于自己大行而去的父皇所指给自己的顾命大臣还是要尊敬的。然而刚才,朱翊钧唤高拱之时,乃是直呼其官职姓名,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现象。

    下面站着的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已经能猜到今天会生什么事情了。然而满脑子都是胜利的高拱,哪里会去注意到这些,仍旧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高拱接旨!”站在朱翊钧身旁的冯宝,双手捧着一道圣旨走了过来。

    “微……微臣领旨。”高拱很是不爽地跪俯在地上,对于向冯宝下跪这种事情,是高攻最为不爽的。刚才还好,毕竟有其他百十号人陪着他一起。而如今只有他一个了。

    而此刻,心中掺杂着高兴与不爽两种心情的高拱,根本就没有在意,为何在他眼中已经算是将要被治罪了的冯宝,如今却是可以趾高气昂地站在他的面前向他宣读圣旨这件事情。

    冯宝并不去关注这些,见高拱跪了下来,便打开了圣旨大声宣读起来。

    旁边站着的大臣,早就已经能预料得到这道圣旨要说什么了。而高拱,听着冯宝的阅读,这个转变可是极其的大。

    圣旨中没有别的话,也不算是太长,简单得很。具体的内容就一点,那就是指责高拱擅权,目无君上。之后,便是列举了各种高拱曾经所犯下的罪状。

    说起来这些事情,在场的人,包括张凡在内全都是熟悉的很。圣旨因为字数并不多,只不过列举了几件比较典型的事情而已。但是这些事情,无一不是曾经有人用来弹劾高拱的,有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四、五年之前。不过这些也都是因为高拱的身份原因,而没有成功过的。其中上奏折的人,有的是已经致仕回乡了,有的则是被高拱斗的被逐出了朝廷,而有的虽然还在,却也是因为高拱的原因,贬黜出京了。

    而高拱,怀着美好愿望已经远大理想的高拱,此时此刻,本来充满着希望的他,徒然听到这些,当真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用面如死灰,汗如雨下来形容如今高拱的形象,显然是有些太过保守了。

    而圣旨的最后,高拱将会被逐出,注意,是逐出,而不是赐他致仕。逐出京城,几日便将归田养老了。

    没想到,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干掉了无数挡在自己前面路上人的高拱,如今只能得到这么个下场。

    “陛……陛下,二位太后,微臣……微臣……”此时此刻的高拱,哪里还能像以往那样利索地说话,断断续续,颤颤巍巍的,“这些……这些皆是那些小人诬告微臣的,微臣……微臣冤枉啊!还请太后明察!”

    “哼!冤枉?还明察?”话的不是朱翊钧,而是李太后,“倘若不是真的,陛下会下此诏书不成?在场的人可有话要说?”

    “谁……谁敢说本官的坏话!”此时的高拱有些丧心病狂起来了,公然在大殿之上咆哮起来。

    寂静,非常的寂静。

    面对着这种寂静,高拱内心稍稍安定了。在他看来,如今又有谁敢站出来说他的不是。

    然而,就是有人要说。

    “微臣有事要奏!”

    随着这么一声打破寂静的话语,一个人站了出来。

    这个人并不是刚才已经表明要当场言的张居正,而是张凡。

第四百六十一章 自己作孽

    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不是张居正,而是张凡,老实说这谁都没有想到。高拱没有,冯宝没有,张居正也没有。恐怕就连张凡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第一个站出来拆高拱的台。

    刚才李太后让在场的大臣畅所欲言之时,一开始并没有人敢动。毕竟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个不知情的人谁也看不透马上又会生出来什么变数,谁也不敢擅自说话,以免将什么祸事招惹到自己身上。

    但是,对事情很是了解的张居正,再加上他又在这件事情当中扮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深明其中意味的张居正自然是不会在乎那些事情。

    只不过刚才,他想要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时候,在他身边不远的张凡是用眼神让他不要动。

    当时,张居正还以为张凡是不想让他参与此事,毕竟刚才在宫门之外,张凡对他所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张居正置身事外。

    张居正自然是能够明白张凡的好意,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将来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但是心疑已决的张居正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了。正打算无视张凡的好意,挪动脚步的张居正,却是发现张凡走了过来。

    正在吃惊的张居正,停下来自己的动作。而张凡也就这么着先站了出去,开始说话了。

    “张爱卿?”看到张凡站了出来说话,李太后似乎有些疑惑。

    其实,昨天冯宝在她和朱翊钧面前说了高拱一大箩筐的坏话,然后又有两个人在她面前说了高拱的不少话之后,李太后心中已经是有了打算了。

    李太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冯宝状告高拱的话当中,有着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为此,昨天晚上,她又找来冯宝说话,并且当着冯宝的面将事情挑明了。

    而冯宝见她这么说了,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同样也是把话说明白了。

    而听明白了冯宝的话,李太后也并没有说他什么。显然,李太后是认同了冯宝的。或者说,她也是不希望再看到高拱这么闹腾下去了。

    总之,想明白了这些,她和冯宝之间也商量过了今天该如何行事了。而这里面,就有着张居正的戏份。

    这个时候如果要大臣们站出来说高拱的不是,可能还不会又人率先这么做,必须要个领头的。而这个任务,也自然就落在了张居正的身上。

    可是如今,这商量好的剧情却没有按着原本那么演,张居正没有第一个站出来,反倒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也与此事有关的张凡,第一个站了出来。

    “微臣要弹劾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高拱。”面对李太后的疑惑,张凡却是面色平静地说道。

    他这句话一说,下面立时就闹腾了起来。话说张凡是锦衣卫的都督,对于朝中大臣私下里的事情,算得上是最为了解的人了,若是他要站出来弹劾什么人的话,那所说的也绝对是真凭实据,而且必然都是些猛料。

    因此,虽然说张凡自从担任了这个讨人厌的官职一来,因为他读书人出身的身份,还有他这两年以来的所作所为,让朝中的大臣们对他还算是客气的很。但是终究,很多人还是有些惧怕张凡的。

    可是有个人不会怕他,甚至于敢当着他的面,当这如今这种正式的场合来斥责他。不是别人,正是高拱。

    原本以为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自己坏话,而今天的事情也能让自己逃过去的高拱,正暗自得意着。却是哪里想得到,李太后的话音刚落,就有个人站出来说话了。这绝对是让高拱恼羞成怒的事情,更何况这个站出来的还是张凡这么个跟自己不对盘的人。

    “竖子尔敢!”高拱也顾不得如今的他正处在危机边缘了,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张凡的面,脸色是通红一片的,“老夫的事情,怎们容得你再次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张凡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揶揄地看着高拱,“高大人,您是内阁大学士,内阁首辅,乃是百官之首,朝廷的表率。可知道这是何处?”

    听张凡这么一说,此刻本就内心混乱不堪的高拱根本就没想明白张凡为什么跟他说这些。正想要开口继续争辩,张凡却是率先说话了。

    “这里乃是皇极大殿,是朝中百官们上朝的地方,也是陛下临朝处政之处。”张凡一改方才的揶揄模样,满面正色地说道,“我张凡年纪虽小,但也是朝廷命官,既然有资格站在这皇极殿上,而太后又发了话,那便有资格说话。倘若高大人觉得我这是胡言乱语的话,单单评这一条,就能让陛下治高大人的罪!”

    高拱被张凡的话呛到了。然而偏偏,张凡的这番话,字字在理,高拱根本就无法反驳。如今的高拱,面色比之刚才更加是红上了三分,看他这么憋着,张凡都怕他一大把年纪,闭过气去。

    “陛下,二位太后。”张凡随即也不再过问高拱的事情了转头向着高台上的三人,不过主要是李太后,说道,“微臣弹劾高拱,贪赃枉法,收受贿赂。”

    “哦?竟然会有这种事情?”既然张凡是站出来配合他们的,那李太后自然是完全同意,没有让张凡闭口不谈的道理,“高拱不是向来以清廉出名吗?怎么如今还有这档子事情?这些哀家还当真是不知道,张爱卿快些说来听听。”

    “太……太后,这是污蔑,这是……”高拱听李太后这么一说,又开始慌神了,赶紧争辩。不过……

    “放肆!”李太后厉声喝道,“哀家让张爱卿说话,并没有让你高拱开口。正如方才张爱卿所说的那样,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还有如今身在何处,不要太过放肆了!”

    李太后的这一番喝斥,当真是非常有用,高拱立马就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话了。不过他看向张凡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怨怒起来了。

    “张爱卿,说吧。”李太后见高拱不再反驳了,这才对张凡说道。

    “启奏太后,陛下。”张凡正经一拜身,说道,“今年初,先皇在位之时,曾晋高拱为柱国,进中极殿大学士。这本是先帝给予高拱的无上荣耀与信任,然而高拱却是想方设法以此来未自己谋私,行事也是更加专横起来。加之其门人韩楫、程文等是日夜奔走其门,狐假虎威之余,专以博得高拱的欢心为首,朝中百官都讨厌的很。

    “起初,高拱尚能够自清,然而没过一个月的时候,便渐渐开始奢靡起来。常常对人言‘日用不给,奈何’这种话。这摆明了就是要钱。而其下的门生、官员也是正想投其所好,争相进献财物于高拱。特别是这件事情,一开始高拱收财物还是在私下里,遮遮掩掩的。然而等到三月,先皇病倒后宫养病,不来临朝的那段日子,高拱行事更甚,也不再遮掩,几乎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那段日子,宫中是愁云惨淡,而高拱家门前却是门庭若市,比之逢年过节还要热闹。”

    张凡的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高拱,满面惊吓的模样都快要昏死过去了。

    大臣贪赃,这实在是太过平常的事情了。要说起来的话,如今站在这皇极大殿之上的人,出了两位太后和皇帝朱翊钧这么三个人之外,恐怕全都有过类似的黑暗历史。

    当然,即便是如张凡刚才所说的那样,将收受贿赂这种事情摆上明面的人也多得是。不过说起这种人,被治罪的概率,其实也就是一半对一半而已,而且大多都是**斗争的牺牲品。毕竟这天下贪赃枉法的人多了去了,倘若真的要是一个一个都那么清算过来,这天下还能有几个如同海瑞、葛守礼那样清廉到了极致的官员,这天下不就要乱套了吗!

    但是,偏偏的,张凡说也就说了,他偏偏要将时间也说出来。

    这只能说是高拱的自大给自己带来了如今的麻烦。张凡将他如此胆大的时间,正好与隆庆卧病宫中的时间相对比,还说的那么惨,明显就是要将高拱往死里打的。

    瞧瞧,隆庆卧病宫中,皇宫之中是愁云惨淡。而高拱家门口却是门庭若市,热闹无比。门户大开,而且是财源广进。

    皇帝在生病,而你高拱这个做大臣的,却是如此。身为百官表率的他,居然敢在家中光明正大地收自己的门人给自己的财务。这绝对是大不敬之罪。

    “高拱,张爱卿所说的事情可是实情?”李太后寒着一张脸,想高拱问道。

    “这……这……”如今的高拱又怎么能说得出来话。张凡所说的自然是真的,这点高拱自己最是明白不过了。此刻的高拱只有在心里面后悔起来,后悔当初自己为何那么大意,竟然会干出那样的蠢事。

    只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而且如今也根本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而张凡并没有站回去,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第四百六十二章 事成定局

    “张爱卿,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李太后见张凡爆完了猛料,却没有回去,还是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开口问道。www.uu234.com

    而此刻,高拱已然是面如死灰一般,浑身入筛糠一般地颤抖着。看他那样,即便是如今正双手扶跪在那里,却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昏倒在般。

    “正是。”张凡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微臣还要弹劾高拱,擅权报复、排斥不合、任人唯亲。”

    张凡这番话出来,下面再次有些闹腾起来了。张凡这倒是好,做上锦衣卫的都指挥使这两年以来,他除了去江南之时,亲自拿下了一个贪赃的镇守太监刘山之外,恐怕就是因为冯宝的缘故,而间接地将当时正坐在司礼监掌印太监那个位子上的,无能的孟冲给拉下马之后,基本上,张凡就再也没有弹劾过什么大臣了。\这对于一个掌管锦衣卫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不能想象的。但是张凡却是做到了

    一开始,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因为张凡胆小,毕竟张凡入仕的时间不久,不敢到处胡乱得罪人。但是后来,人们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张凡并不是个会随便就害怕什么的人,当初从漠北伤痕累累,只剩下一口气的张凡让他们明白了过来。之后,更有张凡此前在庆阳府之时,便随着大军出征,完成了几乎被认为是去送死的任务之后,就没有人再敢小瞧张凡了。

    更何况,张凡自从进了锦衣卫之后,就根本就没有必要怕任何人了。\他之所以会失去了做一个普通大臣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年徐阶于张居正之间的不合,而牵涉到了刚刚走进官场的张凡。但是随后,隆庆对于张凡那种青睐有加的表现是毫无掩饰地表现出来,这自然是让张凡身价倍增。

    再往后,张凡和朱翊钧之间的关系,在朝野中也并不是什么秘密。这更加是让张凡成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之心。

    很多人做官老实的很,有的是因为他们当真是非常老实,而有的则是虽然有那份不老实的心,但是因为很多原因逼着他变得老实起来了。最典型的就是之前隆庆在位的时候,很多被隆庆所信任的,实则心中怀着私利的人,都不敢大动,原因就是明哲保身。\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死,等到新皇上台,朝中必然会有人事变动,这些人可不想到时候,自己会发生什么,所以如今自然是夹着尾巴做人、为官。

    但是张凡根本就不需要在乎这些。无论是隆庆继续在位,还是说朱翊钧登基为皇,他张凡都是能够如鱼得水一般地在朝中畅游,根本就不需要去在乎任何事情。

    然而有着如此便利的张凡却没有这么做,这显然已经不是张凡想要故作姿态了,而是他当真就没有那份心思。

    可是如今,高拱的麻烦来了。而张凡却是相应李太后号召,第一个站出来大肆弹劾高拱的人。并且,张凡这要么是不说,要么就是说个没完。\这有点让大臣们想不通。

    不过张居正倒是想通了一些,他隐隐约约能知道张凡的用意。张凡这么做,并不光是为了让张居正将来少惹点麻烦,还是……

    “哦?没想到咱们的高大学士还有这些事情!”李太后笑着说道,只不过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笑容里面包含着冷意,“张爱卿,来。”

    “是!”张凡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御史一职,专为监察,不仅监察百官言行,且监察朝政。御史上奏,论及政事,本是无可厚非之事,这是当年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然而高拱却不能容。

    “也是今年,四月之时,陛下仍在养病。\御史汪文辉上奏疏,言辞之中颇为讥讽时政。此事本来并无不妥,但是只因为汪文辉的奏疏之中,话语间牵涉到了高拱。当时陛下不朝,大臣们上奏的奏疏皆由内阁过目之后,送往司礼监待批。高拱看到这本奏疏之后,立刻就将汪文辉召去,当着其他官员的面,将其大骂一顿。之后,高拱以自己权利之便,将汪文辉外放宁夏佥事。

    “之后事情更甚。尚宝卿刘奋庸上奏疏,并非弹劾高拱,而是纠其过错;给事中曹大野则是因为上奏弹劾高拱任人唯亲,不仅任用其门生故吏,还多用其亲戚乡里,以及高拱亲开贿赂等等。结果这二位大人的奏疏是石沉大海,而未过多久,二位大人也被贬黜出京。”

    “这件事情,哀家是一点都没听过。\”李太后听了张凡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随即便向冯宝开口问道,“冯宝,你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大臣们上来的奏疏全都要从你那里过,此事你可知道?”

    “启禀太后。”冯宝立刻是恭回答道,“此事奴婢并不知晓。”

    “这怎么会?”李太后疑惑起来了。李太后是个讲原则的人,就算是要扳倒一个人,也是要凭着真凭实据的。倘若张凡所说的这些并不是真的,她也自然是不会算到高拱的头上。所以对于不知道的事情,她是一定要问个清楚的。

    “回太后。”冯宝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张凡所说的这件事情是确有其事,这点冯宝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当时因为很多原因,冯宝并没有拿出来说什么。\如今张凡既然提起来了,他当然要将另外一个屎盆子扣在高拱头上了,“司礼监虽然负责将大臣们所上的奏折汇集,供陛下批阅。但是也要有人将奏折交给奴婢才是。”

    “你的意思是……”李太后已经知道张凡打算说什么了。

    不只是李太后,下面的那些官员们也都明白过来了。看来张凡的这番话,将会对高拱产生更加厉害的打击。

    “太后圣明。”冯宝拍了李太后的马屁,说道,“朝中的官员们上奏折,在交由奴婢的司礼监之前,全都要交由内阁,由内阁大学士总览一遍才是。\倘若有人觉得奏折有问题,或者不适合让陛下看到的话,自然不会将奏折呈上来,奴婢也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了。”

    “高拱,你好大的贼胆!”李太后突然间发起怒来,向着高拱喝道。

    大明朝虽然没有明文的规定,但是却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官员所上的弹劾奏折,不论是何人都无权留中不上。虽说是不成文的,想要破坏这个规矩,既没有律法来约束,也未必会让人知道。不过消息一旦传出去,自然就会让人明白,那扣下奏折的人必然是有问题的。要不然比的折子你不扣,偏偏扣那本弹劾官员的奏折又是为何!要门就是那人收钱了,要么就是奏折里面弹劾的就是他自己。\

    “这……”此刻的高拱,根本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是在以前,不管是当着谁的面,哪怕是隆庆,他也要站出来反驳一番。因为高拱知道,之所以隆庆在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依然没有将他怎们样,就是因为隆庆惜高拱之才。

    然而如今,隆庆驾崩了,朱翊钧坐上了皇位,可是实权却是由李太后所掌。李太后比起隆庆来,那是有本事的多了,只不过以前并不会显山露水罢了。李太后可不是那种,因为你有才能,所以就能干些别人不能干的事情,而且还不会受责罚。在李太后看起来,这帮子跟她并不怎么亲近的大臣,她全部都是一视同仁的。\

    所谓“万功不抵一过”,不论你做了多少大好事,为朝廷、为大明做出了多少的贡献,只要你犯了一次大错,那些功劳就全都没影了。而且知法犯法,罪责更大。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张凡便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回了自己应该站着的地方,低头不语。

    身边,张居正用一副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了看张凡。而张凡也是回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要做的如今都已经做了,并且还露出了请求的眼神。

    而张居正在看到张凡的这个眼神之后,思索了一番,终究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张凡的请求。

    张凡所要求的事情非常简单,那就是要张居正不要再出去对高拱落井下石了。就如今,张凡所说的这些话,已经足够让高拱不再成为障碍了。张居正若是再出去说什么,并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有些太过了。

    更何况,如今有了张凡开启这个头,情况已经与之前大有不同了。在场的大臣们大都是和高拱有些积怨的,刚才不说是不敢,毕竟被高拱这么着欺压了两年时光,有些惧怕是肯定的。

    而张凡刚才那么一番话,将这些人心中的惧怕给驱散了。

    “臣弹劾高拱。”

    “臣有本弹劾。”

    “臣……”

    “……”

    弹劾的声音可谓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有些人甚至是自大站上了这座皇极殿之后,便从来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人,如今也是踊跃了起来。可见高拱当真是太过不得人心了。

    不过他们所弹劾高拱的事情,也并不都是要杀头的大罪,很多事情都不大。不过对于让高拱滚蛋,这些已经足够了。

    明白大势已去的高拱,趴在地上,已经无力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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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报复不够

    所谓的墙倒众人推,便是如今这副场面。几乎所有的人全都站出来反对高拱,几乎在场的人都站了出来说上两句话。没有动过的大臣只有三个人,郭朴、葛守礼、张居正。

    郭朴不动,自然应该。他和高拱站在一边,如今自然是不会站出去说高拱的坏话。当然了,如今的郭朴也是不会站出去帮着高拱说什么的。现在,大殿上的人对于高拱是群起而攻之,没有说他郭朴什么坏话就不错了。或许,郭朴自从走入仕途以来这几十年,当真还没有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甚至于当年,嘉靖皇帝要杀海瑞,也是她郭朴上奏,保住了海瑞的xing命。

    但是,谁叫如今的郭朴是和高拱搅合在一块的呢。这个时候,不管你有没有做过什么,站错了位置就是你最大的错误。幸好郭朴平日里为人低调,做事谨慎之余也力求公道,并没有人打算找郭朴什么麻烦。要不然的话,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郭朴必然也得有麻烦。

    或许,在场的这些人都明白。倘若高拱不在朝中了,郭朴一个人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甚至于,恐怕高拱一走,郭朴就要立刻上奏,奏请致仕回乡了。在很多人想来,后面那种情况比较可能。

    而如今,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高拱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那种霸气,如今的高拱虽然跪俯在那里,低着身子,让人看不见他的面上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就算是不看,那也绝对会是一副失魂落魄到了极点的样子。

    只不过在这些人看来,这副看到了会让人同情的样子,在高拱的脸上表现出来的话,绝对不会让他们感到同情。他们只会觉得高兴。

    对于别人对自己的攻击,高拱从来都是会争锋相对的,并且是马上做出反击,根本就不会顾及他所处在什么样的场合,皇帝的面子也不给。

    但是如今,不断的有人站出来弹劾他。而高拱却是如同一尊雕像一般,跪俯在那里是动也不动。

    也难怪,如今这样子,他还能说得出什么话来。

    只不过有一点。在场的这些人,自从一开始,张凡开了一个头之后,说出了一番对高拱极为不利的事情,后面就开始不断的有人站出来说起高拱的事情了。

    但是,到了如今,站出来说话的人也差不多有二十余人了。可是他们所说的事情,却是越来越小,越来越不重要了。虽然说都是真的,但是有很多甚至都是些鸡毛蒜皮到了极点的小事,根本就无关紧要,却也是被人们拿出来说事了。

    虽然说很多人都是恨高拱恨的要死,而且他们也有着许多重要的,足以让高拱的罪名被更加坐实的事情,但是却都没有拿出来。

    或许是因为张凡一开始所弹劾的事情太大了,对他们来说,能让高拱滚蛋就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非要把他往死里整。如今他们还要争相站出来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为了打好基础,确保以后,已经滚蛋的高拱绝不会再回来了。

    要说这些人啊,争权夺利一辈子,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可是真的要是斗倒了一个人,除非是他们之间当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不然也没有必要非要弄死对方。所谓一报还一报,谁知道如今你所放过的人,将来会不会有人在你倒霉的时候因为这个而放你一条生路。

    这听起来,就像是迷信。但是说来也奇怪,正是这种迷信,撑起来这些早就没有了羞耻之心的人心中唯一的一点良知。

    当初,因为徐阶的原因,高拱执意不放过徐阶。甚至于,徐阶已经是致仕回松江府安享晚年了,可是高拱还是不能解心头之恨,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然而在他的那次报复行动,被张凡破坏了之后,原本是愤怒非常的高拱,最后却是放过了徐阶,没有再要找他麻烦的意思。这也是让如今在场的这些人不打算往死里整高拱的原因。

    但是这些人因为迷信而撑起了一点善心,或者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可是这并不代表,就没有人不希望把人往死里整。要么就是二人之间当真是仇深似海,无法化解了。要么,那个人是个太监。

    太监,是被阉割净身之后,在皇宫中服侍皇族的人。这些人虽然只是奴仆,在主人的面前是要卑躬屈膝的。可是就因为这些人身体上的缺陷,却也使得他们在行事上更加的古怪。对于敢于那他们那残缺的部分开玩笑的人,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的。而对于那些敢于与他们作对的人,他们也自然是不会像这些大臣一般,见对方大势已去,就可以一笑泯恩仇了,他们一定会往死里对付。

    所以说,如今的大殿上,看起来将会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高傲自大而又恼人厌烦的高拱即将离开,虽然无法让他也向徐阶一样,起码在明面上有个年岁已大,回家养老的殊荣,但是好在高拱还算不错了。

    面对这样的结局,不只是其他的大臣希望看到,坐在高台上的两位皇太后和皇帝朱翊钧也是愿意看到的。

    然而,冯宝如今却是一脸寒霜。

    高拱对他来说,可谓是他冯宝平生的死敌。两次,冯宝有两次机会提前坐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那个时候无论是比拼实力,还是资历,宫中无人能出冯宝其右,可以说冯宝是志在必得,也势在必得的。

    然而,就应为高拱不想看到一个有能力的太监坐上那个能够与内阁叫板的位子,他从中作梗,先是推荐了一个陈洪,再是推荐了一个猛冲。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毫无作为,只懂得如何献媚。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几乎是大字不识的他们,除了将任务指派给手下的太监之外,很多事情都是要找高拱商量的。高拱所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

    可以说,这两个人能够“脱颖而出”,完全就是因为隆庆惜高拱之才,不想驳了他的面子的缘故。

    可以说,这两次就足以让冯宝对于高拱恨之入骨了。更不用提之后,高拱事事都要与冯宝叫板。如今冯宝做上掌印太监之后,高拱更是如此,整日里就想着如何去弹劾冯宝,如何将司礼监的大权架空。

    这些,都是冯宝所不能容忍的。

    然而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能够置高拱于死地。却偏偏让冯宝所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往日里都与高拱有间隙的人,如今却尽是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来弹劾高拱。对此,冯宝是极为不爽的。

    昨日,李太后将他叫过去之后,跟他坦白了事情。

    冯宝也明白,想要用自己那个理由来加诸于高拱身上,有些不靠谱。诚然,高拱是自大无比,甚至敢不将皇帝放在眼里,放肆言辞,毫不顾忌。但是只要是知道高拱的人,全都知道,想要弹劾高拱通联藩王,某朝篡位,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昨天,当李太后提出来用这种翻旧账的温和方式来让高拱走人之时,冯宝思量了一番,却也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冯宝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是这样!

    但是如今,冯宝却根本就无能为力,即便隆庆的那份遗诏里点名了他来担任朱翊钧的辅政,可是他始终只是个太监,在这个大殿之上并没有言权。

    眼看着大好机会就要这么溜走的冯宝,却完全不能做什么。如今的他只能蹬着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看着跪俯在自己脚下的高拱,却无能为力。

    按道理说,如今的这幅场面应该是冯宝最想要看到的。然而此时的冯宝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他心中所想要的并没有实现。不过如今,情形如此,他冯宝也不打算再做什么了。所谓来日方长,高拱回家了,将来要是有机会,他冯宝还是不打算放过高拱的。

    渐渐地,该说的也都说了,站出来说话的人也终于没有了。

    “高拱,听了这么多大臣所说的话,你可有什么要说的?”李太后一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知道所有人都说完了,她才是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臣……臣……臣无话可说。”高拱憋了半天,只说出来这么一句换。

    “既然如此,事情也都明白了。”李太后说着,转向了朱翊钧,“还请陛下落。”

    朱翊钧看了看下面,并没有什么犹豫的意思,开口说道:“革去高拱中极殿大学士之位,即日逐归田里,不得在京城逗留。”

    虽然已经是明白这个情况必然是会生的,可是高拱听了之后,还是浑身颤抖了一下,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微臣,领旨谢恩。”

    然而说完了这番话的高拱,却是根本就无力站起来了。一旁的张居正见状,也不多说什么,走了个过去将高拱扶了起来。

    看到搀扶自己的人是张居正,高拱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臣,年事已高,还请陛下放臣归乡。”这个时候,郭朴就如众人所料的那样,站出来请求致仕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临行话语

    高拱这下子当真是要回家喽。

    其实,按道理来说,高拱回家,对于如今朝中的人来说,只要不是高拱同党的,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如今高拱已经确定要被逐出京城了,可是能够大笑三声来抒快乐之情的,实际上也就只有冯宝一个人而已。其他的人,不论是那些并不怎么理睬高拱的中立派,还是与高拱有间隙,甚至于在高拱手上吃了不少亏的人,其实都不是特别高兴。

    或许,高拱如今的这番际遇,似乎是让他们看到了将来的自己一般。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想,倘若是这些人当中的其中一个坐上了高拱的位置,又会是怎么样?大明朝的内阁辅并不好做,而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又有几个是不被人所嫉恨的,又有几个是不会耍手段整治别人的。

    高拱如今之所以会墙倒众人推,原因就在于高拱的行事太过偏激了。可是实际上,从出点上来说,高拱跟其他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高拱这么着明摆着想让谁走就让谁走的态度,虽然太过嚣张了,但是高拱所攻击别人的一切动作全都摆在明面上,从来不遮遮掩掩。换言之,高拱要你死,也要你死个明明白白的。

    但是当年徐阶掌权之时,玩的可不是这么一套。高拱的这些东西,在徐阶那个时代来说,全都是小儿科了。徐阶做事沉稳,为官也是非常的能忍。当年徐阶之所以能将严嵩拉下马,最关键的就在乎于这个“忍”字。

    但是徐阶的忍,在之后却是展成了阴谋。若是被徐阶盯上了,他开始阴你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可能察觉到。甚至可能到了最后,你已经丢官了,恐怕你还未必能知道是徐阶害的你。徐阶会笑眯眯地和你说话,表示一番惋惜。而你根本就不知道原因。

    只不过到了后来,徐阶的行事也开始渐渐变得霸道起来了,他的那一套东西早就被众人所熟悉了。虽然大臣们仍然不知道徐阶耍了什么手段,不过只要一看到徐阶对自己笑眯眯的时候,那就绝对应该要警惕了。

    总之一点,如今高拱被逐回家,这无论是对于朝廷还是对于大明来说,都可以说是一件好事。当然,这只是对事不对人的。

    因为朱翊钧所说的是即日离京,因此卸下了官职的高拱也不得在京城中多做停留。不过因为他是被逐出的,而不是致仕回乡,这回去路上的待遇也自然是不同。

    当初,徐阶致仕回乡,朝中还有车马护卫陪衬着。可是如今,高拱的情况可就惨得多了。

    后世的记载,说高拱离京之时是“柴车即路”,不过实际上并非如此。不管怎么说,高拱好歹都是曾经身为内阁辅的大学士,虽然被逐出京城的人待遇差得多,也不会有什么护卫陪同,不过一辆马车什么的自然是要的。只不过这种状况相比起其他人来说,说高拱是“柴车即路”也是并不为过了。

    虽然是被逐,但是今天依然是有很多人前来向高拱道别。

    郭朴是一个,虽然他昨天在大殿之上也是当场向李太后表明了自己致仕的打算,而且李太后也是同意了的。只是他这属于正常的退休,工作自然是要交接的,所以他不可能跟有皇命在身的高拱在今日一同离开。

    不过郭朴并没有什么伤感的。一来、他与高拱本就是同乡,如今二人虽然一个被逐,一个致仕,但是相同的是二人都已经没事了。将来等到郭朴回去之后,二人还是可以相见叙旧。

    二来、说真的,郭朴觉得,两人如今如此下场,也不错。以郭朴这几十年的为官做人,本来他可以不必随着高拱一起,在高拱离开之后,他可以继续留在京中为官。但是郭朴不希望那样,他同时也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高拱这两年来说,做了很多不正当、不光明的事情,但是谁叫当初他们二人是意趣相投呢。既然站在了一起,那就要共同进退。

    而且,在郭朴看来,这么着摆脱了一身的事情也是相当不错的,这个朝廷是在太过能够让人改变了,看看高拱如今的性情和下场就能明白了。而郭朴,深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其他人来的都比较杂,什么官职的人都有,不过大都是与高拱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的人。反倒是那些曾经依附于高拱的门人,如今是一个都没有来。如今高拱毕竟倒台了,这些本就只是为了追求一时之利的人,自然是不会再来依附高拱这颗已经倒下的大树了,从此可见人情冷暖。而且,估计就算这些人如今想来,也来不了了。高拱倒台了,这些帮着高拱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此刻正在担心着会不会有人来惩治他们。先的,冯宝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如今已经为自己将来的命运担忧不堪的他们,怎么可能还来这里为高拱送行呢。

    而还有的,就是张居正和张凡这师徒二人了。

    但是高拱对于张居正和张凡这师徒二人是完全不同的。

    按道理来说,昨天在朝廷上,张居正没有说过话,也没有站出来弹劾高拱任何事情,在朱翊钧宣了高拱的“死刑”之后,反而还是张居正上前将已经站不起来的高拱扶了起来。

    而张凡,昨天在大殿上是第一个站出来对高拱开炮的人,而且所弹劾高拱的事情都是大事,都是足以让高拱回家的大事。还有,就是因为张凡昨天的那个开头,才会让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说话的那些人奋勇起来,纷纷站出去弹劾高拱。

    所以,按着这个来说,如今的高拱应该将笑脸留给张居正,然后对张凡恶言相向才对。但是事实上,高拱对于二人的态度是完全翻转过来的。

    今日来此送行,张居正本来是想要上去和高拱说上两句话的。可是没想到,他一站到高拱面前,高拱就立刻是用一副不屑到了极点的眼神看着他,冷哼一声,随即也不等张居正开口说话,就转过身去了。

    高拱这么做,让张居正非常的尴尬。但是张居正却是犹如自认理亏一般,乖乖地退到一边,不再说话了。

    随后,张凡站到了高拱的面前。

    面对着张凡,高拱不但没有说什么恶语,也没有冷哼一声转身不理他,反而是有些无言以对了。

    虽然高拱面对着张凡,眼神有些乱飘,但是张凡却是在看着高拱。只不过一夜之间,高拱给人的感觉似乎老了十岁。昨天之前的高拱,虽然已经是年近六旬了,但是却神采奕奕,无论是他要将人整治下去,还是施展什么才华之后,完全都是一副人到中年的模样。

    然而如今的高拱,看上去整个就如一七旬老儿无异,除了腰背还未曾弯下之外,完全就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高大人,怎么如此没精神?”张凡开口说道,“鄙人如今就在此处。”说完,张凡好整以暇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高拱看了看张凡,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开口。

    看高拱如此,张凡有些疑惑了:“怎么?高大人难道不骂我一顿?”

    “大人两个字,老夫可是不敢当。”高拱虽然还是一副不饶人的模样,但是对张凡的这番话语之间,语气却是变成了平稳,“骂你?骂你什么?骂你救了老夫一命?”

    “高大人这是什么话?”张凡还是如此称呼高拱,“张凡心中明白高大人也是不待见我,何况昨天,还是张凡开头弹劾大人的,又何来救了大人一命的说法?”

    “哼!”高拱不屑地看了看张凡,说道,“老夫如今虽然被逐出京城,但是老夫在京城中为官也有几十载的时日了,什么风浪,什么手段没有见过,你那点小心思,也只能骗骗你老是那种心地不纯的人,想要骗老夫,你来嫩点。”

    “呵呵。”听了高拱的这番话,张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出来。

    “不过,老夫也是直到刚才,看到你和张居正那厮一同来了,也才想明白。”高拱继续说道,承认自己才想到不久,这可不像是高拱以前的作风,“被逐出京城,老实说老夫也是失落的很。不过昨天晚上老夫就想明白了,这是必然之局。冯宝那厮如今对两宫太后还有着大用,反倒是我这个猖狂的老头子,恐怕在很多人眼中变得碍眼了。老夫心里面明白,这是老夫自作自受,早晚会如此的,怨不得别人。

    “可是说道你,老实说,直到刚才,我还以为昨天你会第一个站出来弹劾老夫,实际上是为了让张居正那厮少招惹点麻烦。毕竟你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参人弹劾就是你要干的。但是方才,老夫看到你和张居正那厮一同之时,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你昨天那么做,想来保张居正那厮是假,想要救老夫倒是真。”

    “不知高大人从何处得来这么一番荒谬至极的道理,张凡倒是要洗耳恭听了。”张凡见高拱拆穿了自己昨天耍的把戏,也并不显出尴尬,反而是一副好奇受教的模样。

    “在老夫说之前,老夫要问问你。”高拱说道,“你事前就知道昨天会生什么事情了吧?”

    对此,张凡并没有否定,点了点头。

    “我再问你。”高拱继续问道,“原本,老夫应该犯什么过错?”

    高拱这么一问,张凡就有些不太好回答了,毕竟冯宝前日向李太后和朱翊钧所弹劾冯宝的事情太过劲爆了。

    见张凡一副难堪的模样,高拱心知不会好,不过他还是说道:“不必如此,不管怎么说,老夫如今都已经如此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老夫不希望以后再听到假话了。”高拱的这番话说出来非常的平静,但是那句“不希望以后再听到假话”却是包含了太多太多。

    见高拱如此说了,张凡也不再犹豫,看了看四周,对高拱小声地说道:“据冯宝所言,高大人您是对新皇不满,意欲废除新皇,拥立河南周王。而高大人您也将得个国公爷的爵。”

    听到张凡的话,高拱并不觉得吃惊,却是连连冷笑起来:“冯宝那个阉货,当真是太看得起老夫了。”

    “只是昨日,诏书下来,却是换成了翻旧账。”张凡说到这里,想了想,继续说道,“恐怕就是太后也觉得把那种事情安到高大人头上,实在是太过虚假了。”

    “但是,冯宝那阉货始终是想置老夫于死地。”高拱说道,“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杀出你这么个程咬金出来。不,恐怕他都不会觉得,昨天是你救了我。”

    “张凡还是不明白,高大人为何如此肯定是张凡救了您?”张凡却还是不肯承认。

    “你……”高拱看了看张凡,说道,“昨天,诏书上所说的那些事情,无非就是说老夫贪赃枉法、任人唯亲之类的事情,最大就是那句对陛下不善的话了。所以昨天,大殿之上的人想要弹劾老夫,也只能跟着诏书走,断然不会说到外面去的。

    “而你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且头两件事情,几乎就是老夫这两年所做过最为下作的事情了。你把这些一说,让其他站出来的人说什么?被老夫弄下去的人,老夫所用的手段虽然不光彩,可是朝中都已经认了。而以前老夫所做的事情,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最后,不论是太后,特别是年幼的陛下,都会觉得,老夫除了你所说的那几件事情之外,所作所为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不论太后与冯宝那阉货如何商量,最后开口的必然是陛下。但你当年是太子太傅,如今又是太傅,陛下的心思你最是清楚不过了。恐怕这些,你也早就已经算好了吧!”

    “高大人果然英明。”被高拱完全识破了自己的打算,张凡并没有表现出尴尬,而是转而夸赞起高拱来,“没想到这都能被高大人给看破了。”

    “哼,小儿心思,老夫岂能不知。”高拱颇为得意地说道,“跟老夫玩心眼,你还差得很呢。”

    “不过……”随即,高拱又露出了一副担心的模样,看了看在远处正和他人交谈的张居正,开口说道,“你就不怕张居正那厮看出来了?”

    “若是平日里,张凡自然是担心。”张凡微笑着说道,“但是对如今的老师,张凡是一点都不担心。如今高大人离开,内阁辅的位置空了出来,想来是由老师接任,到时候必然又是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恐怕等到老师他闲下来,这件事情早就忘记了。

    “而冯宝那边也不必担心,如今他恐怕正在忙着对付高大人门下的那些人呢。”

    “那些人只不过是利字当头的趋炎附势之辈,用得着就用,有什么下场老夫也不担心。这朝中除了一个人,其余的人老夫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说到这里,高拱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郭朴,“不过如今,也没什么好让老夫担心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高拱再次将头转向张凡,“你为何要救老夫?”

    “这……原因还是在老师身上。”张凡提到了张居正,“虽然如今,老师看起来还是如以前一样,但是我觉得如今的老师变了很多。或许是我瞎担心吧,不过反正高大人于我之间的间隙也不大。”

    “你……”听了张凡的话,高拱瞪着眼睛看了张凡良久,这才点了点头,缓缓而又小声地对张凡说道,“先皇果然是没有看错人,你所想的一点也不错。你那个老师,的确是有才华,也是一心为国为民。不过,老夫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老夫看得出来。将来张居正就算是有了什么成就,或者是当真为朝廷,为天下做出了什么大事,也觉得不是用什么好手段。”

    “这……这不会吧。”对于高拱的这番话,张凡有些不敢认同了。

    “会不会,如今看不出来。”高拱却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说道,“不过将来,你觉得能现,老夫如今的这番话是对的。”

    面对高拱的话,张凡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怔怔地站着。

    “还有,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更冯宝那阉货这么着下去?”高拱继续说道,“老夫在宫中也有人,也知道宫中所生的事情。

    “如今高拱那阉货还能得意,毕竟有先皇遗诏,更重要的是如今有太后在他背后给他撑腰。但是你看着,最多十年的时间,毕竟陛下总有亲政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就是冯宝要倒大霉的时候了。”

    “高大人的意思是……”张凡已经有些知道高拱想要说什么了。

    “你和陛下的关系不错。”高拱说道,“不过不要陷得太深了。等到了时候,当断则断,千万不要犹豫。不然,可就不是老夫如今这般下场了。”

    说完了这番话,时间也到了。高拱也不和张凡客气,转身就向那辆寒酸到了极点的马车走去。

    留下张凡一个人,站在原地沉思良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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