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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色佛     三教九流txt下载     三教九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七节 苏媚之怒

    苏媚脸上洋溢着烂漫的笑容,轻盈灵动若微风拂柳,宛然一踏春的少女,蹁跹在脚底的青石路上,罗袜出尘,步步生莲。

    李易看得很无语,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前一会还在那愁云惨淡,风雨欲来,此刻便已经云消雨歇,艳阳高照了。

    苏媚怀的小白突然“呜呜”两声,从苏媚怀一跃出来,向着路边的小巷里一溜烟跑去,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倒将沉浸在各自世界的李易苏媚给惊动了。

    “咦小白是不是很急,要去方便了?”看着小白屁颠屁颠的样子,李易脑海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点头赞道:“嗯,不错,还知道跑到没人的角落去”

    “方便,方便什么?”苏媚有些茫然的问道,好一会才醒悟过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恼道:“方便你个头,你以为小白像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吃了还要撒啊”

    呃……见得小白的模样太久,还真当小白是小狗了。李易汗颜不已,疑惑道:“难道小白现了什么?”

    “本姑娘都没有现什么,小白离本姑娘还差得远呢?当然,即便如此,比你也还是要强的”苏媚恢复了一贯的以打击李易为乐,表情很有些骄傲,望着小白离去的方向不满道:

    “笨小白,本姑娘方才遭受欺负的时候不见你吭半声,如今本姑娘心情好些,你倒要出来惹事了,呆会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李易的额头上挤满了黑线,都谁欺负谁啊不过想想先前大街上那些杀人的目光,李易还是决定息事宁人,不与苏媚辩驳,只在心赶忙默念几遍“君子以厚德载物”。

    苏媚见得李易受瘪,大为得意,嘴里只差没哼出小调了,直看得李易牙齿痒痒。

    这时候,小白跑回来了,冲着李易苏媚二人“嗷嗷”叫得几声,摇摆尾彷佛在表功一样。李易与小白相处日久,对小白的“话语神态”已然有些了解,原来小白还真有所现。

    李易心大爽,恨不得要抱着小白亲上一口,总算是稍微出了一口心的郁闷之气,面上却故作不知,向着苏媚“关切”的问道:“媚儿,小白在说什么?”

    “这个……小白说……”苏媚支支吾吾,面子上很有些挂不住,正在想着要如何的措辞,却瞧见李易眼强忍的笑意,顿时明白了李易这是“报复”自己来着。

    苏媚恼羞成怒,狠狠的瞪了李易一眼,粉脚望地上使劲一跺:“气死本姑娘了,哪里来的两个小混蛋,居然敢跟踪本姑娘,还想不想活了”

    说罢,苏媚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苏媚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世上跟踪与反跟踪能力,拥有七窍玲珑石的她如果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刚才还为这件事情嘲笑小白与李易来着。其实苏媚倒也没有说谎,只是先前与李易一直在闹别扭,哪里管得了这些?

    李易哈哈大笑,不过很快便笑不出来了,远处隐隐传来了打斗声,以苏媚的性子,遇见了这种事情,不打起来才怪?

    ……………………

    李易不知道,这会被人骂成牛屎了。

    苦生苦不得师兄弟两奉了觉能之命,远远的跟在李易苏媚后面,是以将两人间的“互动”全都看在眼。

    修道之人眼力极好,苏媚绝世的容颜、婀娜的姿态直让两人心神荡漾,两人好歹记着师傅觉能说过的“勿要打草惊蛇”,否则怕是要挺身而出了。

    见得李易苏媚有说有笑,苦不得盯着李易恨声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屎上”

    苦生没有理会苦不得,微眯的眼睛瞧着苏媚一言不,手儿在下巴上不住的摩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苦不得与苦生久处,于苦生的心思自有几分了解,顿时朝苦生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道:“大师兄果然好眼光,小弟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苦不得转过头来,盯着苏媚仔细瞧了半响,眼放精光如同一匹许久没吃食的恶狼遇见了猎物,自言自语道:“此女子二八年纪,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貌光润,皮肤细腻,声音清亮,语言和畅,正是绝佳的炉鼎”

    所谓“炉鼎”,指的是修道者化天地间阴阳二气为己用的场所,一般而言,修道者的“炉鼎”是修道者自己的身体,但是有的修道秘术,能将旁人身上元阴元阳直接采补过来,以旁人为“炉鼎”,比如世人口的“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之术。

    实际上大名鼎鼎的道教青城派“双修术”,便是修道者双方互为“炉鼎”,互为“采补”。

    “更难得的是此女子外表端庄洁丽,似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骨子里却极为媚艳风骚,让人一朝相处之下便情不自禁的升起那爱怜疼惜之情,实在是人间极品,独一无二。”

    苦不得说得“啧啧”有声,口水几乎要顺流而下,那样子要多猥琐便有多猥琐:“小弟我敢保证,这女子定然拥有那万无一的‘名器’,让人欲仙欲死,乐不思蜀。只求大师兄在炼化了炉鼎后,让小弟分一杯残羹冷炙啊”

    “师弟,我等乃是佛门人,奉无生老母之命,以菩萨之身下凡来点化众生,菩萨的庄严气度却是要时时刻刻牢记于心的”苦生看得苦不得模样,双手合十双眉低垂,宣了声佛号,甚是不满的告诫。

    东林寺白莲教众宣扬佛教的横三世佛、竖三世佛之上还有“无生老母”,无生老母居住在“真空家乡”,觉能是无生老母座下的未来佛祖弥勒佛转世,觉能的一众弟子,自然要比佛祖低一等级,故占得众位菩萨之位。

    “师傅给我等以‘苦’字为名,乃是要我等时刻铭记世人皆苦,不忘点化世人脱离苦海”顿了顿,苦生才又叹息道:

    “这位姑娘沉沦苦海而不自拔,为兄自是想以身作则,点化她进入无生老母的真空家乡,不过师傅说过这两人修为不饭,更兼有秘宝傍身,怕是我等师兄弟点化不易啊”

    “听得大师兄一番佛理,小弟我真是茅舍顿开”又要吃螃蟹,又怕螃蟹咬,苦不得在心对苦生鄙夷不已,面上却是堆满了敬服,上前一步学着苦生的样子宣了声佛号,道:

    “秘宝终究需要修为高深者才能挥最大威力,想那小道士与女子不过十几岁模样,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道又能如何?师兄若真有以身作则,痛下地狱之决心,小弟甘为前驱,为师兄将那女子擒获。”

    苦生苦不得说话间,小白那肉呼呼的模样从两人面前一晃而过。

    “修道者将六畜分为上三品,下三品,可依小弟的看法,还是狗肉最为美味提神”苦不得砸吧下嘴唇,道:“可惜今日有要事在身,否则小弟少不得要请师兄尝上一顿红烧狗肉。”

    “这只小黄狗好像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苦生听得苦不得一番话语,紧绷的脸上终浮现一丝笑容,迟疑着道:“师弟,那女子怀也有这么一只小黄狗……”

    说到这,苦生突的面色大变,喝道:“师弟当心,我等行踪被现了”

    ……………………

    “阴贼找死”苏媚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将苦生苦不得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如何忍得住?一声怒骂后,祭起手的七窍玲珑石便直接砸将过去。

    苦不得站在苦生身前,见得七窍玲珑石来势汹汹,定然便是师傅觉能口的那什么“秘宝”了,不禁心叫苦不持,暗道自己刚才真是嘴贱,说什么要擒获那女子献给苦生啊

    无奈之下,苦不得大喝一声“起”,双手凭空抓出一杆伏魔杖,挥舞着便向那七窍玲珑石砸去。

    苦不得乃是觉能七大弟子之一,一身修为亦是不俗,这一砸势若千钧,竟然挤得周围空气隐隐有风雷震荡之音。

    苏媚面色若雪,冰冷得无以复加,见得苦不得此举,只一声冷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就在伏魔杖要磕上七窍玲珑石之际,七窍玲珑石突然滴溜溜的一个转动,放出一道七彩光华,托住了苦不得的伏魔杖。

    苦不得只觉得自己的伏魔杖如砸在了一团棉花之上,轻飘飘的不受丁点力道,苦不得顿知不妙,赶忙抽起伏魔杖就要后退。

    “想退么?本姑娘便送你一程”苏媚似明白苦不得的一举一动,抬手便是一挥。

    七窍玲珑石上七彩光华猛的暴涨,竟然挟持住苦不得的伏魔杖,硬生生的扯着伏魔杖向着苦不得反砸回去。

    自己的宝贝竟然不受控制,苦不得顿时如遭雷击,一身修为再难以使出,压抑在心彷佛五脏六腑皆要移位了一般,苦不得满脸涨得通红,喉咙一甜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眼看便要丧生在自己的伏魔杖下,苦不得脑闪过一幕幕丧生在自己伏魔杖下之人的惨状来,那是脑浆迸裂,躯肉横飞……

    苦不得一个哆嗦,只觉得裤裆里一热,站也站立不稳……

    ……………………

    “妖女休得伤吾师弟,呔”

    苦生原本打算让苦不得先顶上一阵,好弄清楚苏媚手所谓的秘宝到底有何特别之处,没想到苦不得居然连苏媚一招都没挡住,一个照面之下竟然吓得尿了裤裆,就要丧生。

    苦生先前还对师傅派自己来小心翼翼的跟踪李易苏媚很不以为然,认为有点小题大做,这会总算明白了苏媚的可怕之处。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苦生也来不及细想,一声大喝,伸手一招,便见一轮现于苦生身前,那轮上有金银铜铁四锋,每一锋上铭刻着一枝菩提,端的不凡。

    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证道后,决定先去度化跟随他修道的金、银、铜、铁四位侍者,为他们讲解苦、集、灭、道“四谛之法”,那四位侍者先后证得阿罗汉之位,四位侍者为表谢意,造“转**”以献佛祖。

    苦生的转**自然不是四位阿罗汉献给佛祖的那个,却也来历不凡,乃是昔日东林寺的一位高僧大能所炼化,觉能主持东林寺后,将之赐予了苦生。

    “佛初转**,能除断常倒。不能转净轮,彼非一切智。”

    苦生口念念有词,一手捏了个法诀,一手将转**平推出去,顿时见一朵朵莲花从转**金银铜铁四锋上飞出,向着七窍玲珑石迎去。

    释加牟尼佛祖刚出生时,便能下地行走,每一步踏出一朵莲花,后释加牟尼佛祖又在菩提树下证道,因此佛教徒认为莲花与菩提树乃是佛教两大圣物,菩提树乃是觉悟、智慧化身,莲花乃是圣洁、解脱化身。

    然而苦生以转**上飞出的莲花,却是摇曳不息,上面缭绕着阵阵黑气,说不出的诡异。

    莲花一碰上七彩光华,立即“嗤嗤”作响,化作一团青烟,消息得无影无踪。但见每一朵莲花消失,那七彩光华的颜色便似淡了一些。

    苏媚虽然心早已恨极,面色却依然不变,立在空将长袖一摆,豆蔻十指齐弹,姿态优雅从容,宛然不是在进行生死搏杀,反倒是在抚琴一曲,起舞一阕。

    七彩光华“霍”的大涨,那些转**上飞出的莲花甚至还没接近七彩光华,便化为乌有。

    苦生一声闷哼,脚下步伐移动,手诀配合着转**连连变幻,转**越挥越快,转**上的莲花一朵接着一朵的飞出,前仆后继。

    “轰”的一声巨响,莲花与七彩光华相接处猛烈的爆炸,正处央的苦不得一声惨叫,与着伏魔杖倒飞出去,身影与鲜血在空一齐划出道弧迹,复又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溅得尘土四起,飞灰弥漫。

    苦生嘴角挂着鲜血连连后退,踩下脚印无数,最后还是支撑不住,仰面跌坐于地上,握着转**的手儿颤抖不止,鲜血顺着转**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上。

    苏媚挟七窍玲珑石的一怒之威,东林寺两大弟子联手都抵挡不住

五八节 天师派道士

    苏媚挟七窍玲珑石的一怒之威,东林寺两大弟子联手都抵挡不住

    苦生面色惨白,看见步步紧逼的苏媚,下意识的以未受伤的手儿支撑着望后挪动一步,道:“佛……贫僧与姑娘素不相识,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姑娘何故偷袭……贫僧?”

    “偷袭便偷袭,本姑娘就爱偷袭,你待怎样?”苏媚心怒极,自懒得和苦生辩驳,手缓缓托起七窍玲珑石,就要继续打下:“秃驴你看清楚了,这回本姑娘可不是偷袭”

    苏媚立于地上,然罗袜不染半点尘埃,七窍玲珑石霞光闪耀,映着苏媚的国色天香,亦虚亦幻,有阳光倾泻着洒下,微风悠闲着拂过,直将苏媚的青丝撩起,粉裙荡漾,让着周围的青砖土瓦亦显得朦胧。

    在这个傍晚的小巷,一切都显得那般的迷离。

    若在平时,如此颜色,怕是苦生禁不住的要垂涎而下,可此刻苏媚在苦生眼,却与那地狱的罗刹无甚分别,当真是红fen骷髅,苦生眼闪过一丝恐惧,道:“贫僧可是东林寺觉能宗主座下席大弟子苦生,今**杀了贫僧,翌日也休想逃过东林寺的追杀。”

    “追杀本姑娘?那好的很,本姑娘便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见得苦生的外强干,苏媚怒极反笑:“东林寺任由你这等面目可憎的秃驴出来丢人现眼,可见也没什么可怕的。”

    说罢,苏媚一声娇喝,将七窍玲珑石高高擎于手,务必要取了苦生性命。

    ……………………

    “师兄,你且撑住片刻,待小弟我去唤师傅前来,定要收拾了这妖女,一血你我师兄弟的心头之恨”

    苦不得虽摔得个稀里哗啦,性命却是无忧,方才苦不得被苏媚的七窍玲珑石迷了心魄,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乘着苏媚与苦生对话间隙,一直在想着要如何才能逃脱性命。

    见得苏媚即将出手对付苦生,苦不得哪里管得了苦生的死活,运足仅有的气力,连那随身的宝贝伏魔杖也不敢拾取,在急急忙忙甩下一句话后,一个旱地拔葱直向着滕王阁方向疾飞而去。

    平素苦不得在苦生积威之下,马屁拍得轰天响,今日性命攸关,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苦不得飞上半空,长吁了一口气,今日总算侥幸保住了一条小命,苦不得回头望了一眼,暗自咬牙切齿的想着若是苏媚日后落在自己手里,少不得要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想走么?那得先问问小道手的铁剑答应不答应。”

    就在此时,一丝温润声音在苦不得耳边响起,紧接着一位小道士倏的挡在苦不得眼前。小道士面容俊朗坚毅,手持一把无名铁剑,肩膀上蹲着一只黄色小狗,四只眼睛带着笑觑意味,饶有兴致的看着苦不得。

    可不正是修真界第六十九福地云山派掌门大弟子李易与他的麒麟小白?

    李易远远的见得苏媚对苦生苦不得二人痛下杀手,也是吃了一惊,数月相处以来,苏媚有时候刁蛮任性,却非野蛮不讲理之人,这两个和尚能将苏媚惹得如此暴戾,还真是人才。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李易原本还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来着,能在南昌城内跟踪自己与苏媚的和尚,除了东林寺的还能有谁?然李易正要劝阻的时候,苏媚已经将苦生苦不得打得个半死不活,即便此时放过苦生苦不得,东林寺吃了如此大亏,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无奈之下,李易只能陪苏媚一条黑路走到底了。

    李易决心已下,便不再丝毫迟疑,举起手铁剑,云梦诀真气喷薄而去,压指握拳间,紫霄神雷云雷诀已然启动。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

    李易诀咒才出,倏的便见滚滚白云从着四面八方凭空而生,云峰重峦叠嶂,纵横交错着阳光,夹缠着电闪雷鸣,宛然万马齐奔,铺天盖地的涌来。

    李易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苦不得惊得心神俱裂,一口气几乎没呼吸上来,身子歪了又歪,差点没直接从空摔下去。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赐我佛临身,刀枪不入……”苦不得终是名家子弟,慌乱间双手抡圆置于胸前,口念起了东林寺的“金钟罩咒”。

    苦不得周身瞬的腾起一团金光,那金光凝而不散,聚而不消,将苦不得如蚕蛹一般的裹在当,苦不得盘膝端坐,双手合十双眉低垂做金刚相,口念念有词,倒也显出了几分佛家弟子的庄严来。

    李易见得苦不得如此模样,禁不住的冷笑:佛家弟子当先有大无畏的赴死精神,才有金刚相的万坚莫摧,苦不得弃苦生而逃,心肝胆早已寒颤,金钟罩如何挥得威力?

    李易将铁剑一舞,四方白云在苦不得头顶迅汇聚,“轰”的一声,化作一道碗口粗的闪电,直挺挺的向着苦不得压下来。

    “轰隆隆……”

    云雷与金身避无可避的撞上,似池塘的水被巨石砸入,金光顿时到处乱溅,澎湃着袅袅不绝,“啊”……苦不得一声惨叫,那团裹着苦不得的金光被李易一记云雷打得四分五裂。

    待得金光消失,风云散尽,空却只见李易那手提铁剑,洒脱傲然的身影,苦不得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浑身被云雷烧得全身乌黑,宛然一块焦炭,唯有那张开的牙齿,以及眼还显出几分白来。

    尽管断绝了生机,然苦不得的手脚仍在不自觉的抽搐不止。

    李易睬也不睬苦不得,凌风拂袖一摆,踏步缈杳虚空,飘至苦生不远处,和着苏媚一前一后,阻断着苦生的退路。

    ……………………

    危机关头,苦不得舍弃苦生独自逃生,那一刻苦生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眨眼间,苦生的心愿便被李易给了结。

    然而苦生见得苦不得的惨状,哪里有半分解恨之感?这会儿别说是啖肉饮血,连牙齿都有些软:“你等……乃是何人,如此的心狠手辣”

    李易嗤笑一声,不置可否,如今我为刀殂,人为鱼肉,只有傻子才会去搭话,无谓的消耗掉时间。

    苏媚皓腕映着七彩霞光,粉裙摇曳,行动间静寂无声,苦生却彷佛听见苏媚的脚步如千钧大鼓敲在自己的心间,“咚咚……”声宛然要将自己的心脏蹦出,苦生脸上突青突红,豆大的汗珠随着那鼓声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本姑娘瞧你那转**倒也有几分不凡之处,还想与你痛快打一场。”见得苦生如此模样,苏媚不屑道:“没想到你是如此银样蜡枪头,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苏媚的话语彷佛一把利剑,击碎了苦生的最后一道防线,苦生脸现凄苦之色,翻身“噗通”跪下,不停的叩道:“求道长与姑娘大慈悲,饶我性命……”

    苦生才说着,突的双眼通红如充满了血,面目狰狞着咬牙切齿的大喝道:“九幽怨念,随我幡生,噬魂幡,起”

    苦生的怀突然飞出一幡,在空迅延伸,如一块幕布般将着天空的太阳遮住,阳光再也泄不下来,天地间似突然进入了无尽的黑夜,霎时间一片漆黑,温度猛的降下来,让人如堕冰窖,刺骨的寒冷凛冽。

    “桀桀……今**等没有留住佛爷我,佛爷我x后自少不得要将你等魂灵炼化到这噬魂幡……”黑暗传来苦生凄厉的笑声,说道后来,几乎是无尽恨意的嘶吼:“让你等永生永世不得生,做那孤魂野鬼,供佛爷我驱策奴役”

    一时间,阴风阵阵,凄鸣刹刹,天空的那张幡好像打开了九幽地狱的缺口,使得万千冤魂恶鬼张牙舞爪着从那缺口奔袭出来,如蝗虫般但凡见到活物,便张来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咬去。

    ……………………

    “小道士,当心”苏媚面色顿变,赶忙出言提醒着李易,一边祭起七窍玲珑石,向着那天空的噬魂幡砸去,喝道:“鬼祟散尽,日月归位,疾”

    七窍玲珑石上的每一个孔都射出一道光芒,分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冤魂恶鬼一沾上七彩霞光,便在“唧唧”的哀号声,化成一道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七窍玲珑石滴溜溜的转动着,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顿时便凝成一道七色彩虹柱,挂住苦生的噬魂幡一角,噬魂幡便愈来愈亮,似抵挡不住阳光的猛烈,渐渐的透明起来,“噗”的一声,竟然如浇上了火油一般,在噬魂幡上面燃烧起融融火焰来,随着噬魂幡的燃烧,那些冤魂恶鬼登时便消失不见。

    苏媚的七窍玲珑石乃是女娲娘娘的补天石所化,便是天地也可补得,何况区区一拦住太阳的噬魂幡?

    李易其实一直有留意着苦生的动作,却怎么也没想到身为佛教四大宗之一东林寺宗主座下大弟子的苦生,居然整出了这么一个阴险歹毒的噬魂幡来,措手不及之下见得那些恐怖惨绝的冤魂恶鬼,闻着那些腥臭无比的味道,李易几欲呕吐,头皮直在麻。

    头皮虽在麻,李易心却隐隐感觉,这等景象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情况紧急,李易亦来不及细想,面容整肃间,身子站得笔直,将着手的铁剑一划,朗朗诵道:“吾养吾浩然正气,咄”

    眼看那些冤魂恶鬼就要缠上李易,突然间李易身上一阵浩然的白色罡气射出,顷刻间便护住全身,正是李易在石鼓书院学自义兄孟沛的邹城孟家亚圣绝学正气罡。

    正气罡一出,那些冤魂恶鬼似十分害怕,远远的围绕在李易周围再也不敢靠近,一些冤魂恶鬼躲避不及,只听得一阵“嗤嗤”的声响,身上黑气渐渐消去,在变得与正气罡一般的乳白后,便消失不见。

    “嗷……”忽然李易肩膀上的小白传来一声低沉的怒吼,直将那些冤魂恶鬼惊得东翻西滚,纷纷逃避想要飞回,可哪里还来得及?一团乳白色的火焰从小白口喷出,追着那些冤魂恶鬼燃烧不歇,直到完全将之烧成一团灰烬。

    小白懒洋洋的打了个嗝,彷佛刚才饱餐一顿般,在李易的肩膀上来回摇动着尾巴,扫的李易脸上直痒痒。

    天地间渐渐回复了清明,显出原来的轮廓,彷佛什么都没有生过一般,残阳继续斜斜的射下来,给天地万物都要批上一层红色的衣裳,只不过经常方才的一战,这会儿显得更加的殷红如血了。

    苦生的招魂幡几被燃烧殆尽,变成了一块尺余见方的漆黑手帕,宛然断了线的风筝,浮浮沉沉着往下掉落,依稀可以看见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忽的一阵风儿飞扬,那招魂幡便碎成了一片片,如纷飞的黑蝴蝶……

    李易苏媚看着损毁了的噬魂幡翻飞的样子,想着方才的情形,一时间很有些感慨,忽然间两人对望一眼,尽皆在心一个激灵:不好,叫苦生给逃走了

    苏媚气得将粉脚一跺,李易苦笑着抬眼望去,果然见得苦生乘着李易苏媚对付噬魂幡时,那硕大的身影在空洒下一路血迹后,迅的向着滕王阁方向飞去,再难追上。

    呃……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易安慰自己道:反正在滕王阁上便已经得罪过东林寺了,债多不愁还,也不在乎多此一桩,这苦生走了也好,苏媚总不会还想要继续在南昌城停留了吧

    ……………………

    “无量天尊,急急如律令,缚”就在苦生即将要化作一道黑点消失之际,突的空一声正平和的声音想起,紧接着只见远处倏的飞出一道黄符,如一道闪电般向着苦生贴去。

    苦生不惜毁了已经炼化数年的噬魂幡,好不容易才从李易苏媚的包围圈逃出来,哪里愿意再度被擒?大喝一声,要紧牙关双手捏了一个结印,想要将那黄符拦住。但见一片金光隔在苦生身后,宛然若一道金色的城墙,阻挡住那道黄符的去路。

    然而那道黄符彷佛生了翅膀一般,蓦的向上一摆,便越过了苦生布下的那堵金色城墙,又射出一道金光,随风而长,竟化作了一条金光灿灿的捆仙索,将苦生绑得个结结实实。

    苦生再难动弹,在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后,随着身上的捆仙索倒飞而回,“砰”的一声摔到李易苏媚跟前,砸得尘土迷漫。

    待得尘土尽去,一位年道人的身影飘飘,徐飞而至,道人两缕长须,面色出尘,虽着粗布道袍却不掩仙风道骨之气。

    “修炼噬魂幡邪术,需得以七七四十九童男童女之血,炼化九九八十一日方可,贫道观你方才使用噬魂幡模样,怕是已经害得六六三十六条童男童女的性命了。”道人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苦生,摇头叹息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修炼此等伤天害理之邪术,今日既然被贫道撞见,断无再留于世间之理”

    说罢,道人伸手一挥,只见那捆着苦生的绳索“蓬”的燃烧起来,火焰呈乳白色,分明是三昧真火。

    苦生一声凄厉的哀嚎,不小片刻,便被三昧真火烧成了一团灰烬。

    李易见得这位道人,心大吃一惊,这道人不正是滕王阁上出手试探自己的那一位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不过道人出手擒住并解决了苦生,终归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李易想了想,上前行礼道:“小道李易多谢道长出手相助,尚未请教道长尊姓大名”

    “姑娘手的宝贝可是十分了得啊,不过如今世道未靖,姑娘还是少使用的好”道人没有回答李易,反倒是向着苏媚说了一句。

    道人虽然感叹苏媚宝贝了得,眼却是一片淡然,全无寻常修道人士遇见天地秘宝的那种欣羡,与苏媚说话更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般聊天。

    尽管知道道人似并无恶意,苏媚还是面色一紧,下意识的扣住手的七窍玲珑石。

    道人对苏媚的动作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转过头来朝李易肩膀上的小白盯了会,眼的露出一丝疑惑,对着李易道:“不知小道士与那邵州云山派郭守道道友是何关系?”

    李易心暗道,原来此人与师傅郭不守乃是旧识,难怪会出手相助,不过听道人的说话语气,怕是已经认出自己与苏媚的来历了。

    李易不敢大意,毕恭毕敬的回答道:“道长相询,小道不敢隐瞒,小道幸遇郭道长,蒙恩师不弃,被收归云山派门下”

    “世事沧海桑田,当真弹指一挥间。几十年前郭道友风度翩翩,一剑惊鸿修真界,位列道教四大公子之一,贫道钦佩不已,往事历历眼前,如今郭道友收的徒儿都这般大了道人感叹道:

    “贫道乃是天师派张若峰,与你师郭道友向有交情”

五九节 青囊书

    五九节青囊书

    九州大地自三皇五帝教化世人来,已历经数千年时光,期间帝王将相、英雄豪杰岂不如那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孟子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是说一个品行高尚,能力出众的君子,辛辛苦苦成就了事业,留给后代的恩惠福禄,经过五代人就消耗殆尽了。

    甚至不需要五代,老百姓们更形象鲜明的说:富不过三代。

    然九州修真界,却有两大世家人才辈出,绵延数千年几十代,任世上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尤自岿然不动,傲立修真界金字塔的最顶端,谱写着修真界一曲曲bo澜壮阔的高歌。

    真个是“宠辱不惊,看庭前hua开hua谢;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这两大世家便是人称“南天师”的龙虎山道教天师道张家与“北孔府”的曲阜儒教衍圣公孔府。

    修真界一般认为,net秋战国时期的孔子与孟子只是提出并完善儒家思想,此时的儒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儒教”,“儒教”的形成是在汉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为标志的。

    同样,老子与庄子亦只是提出并完善道家思想,所谓“道教”的出现是汉第一代天师张道陵于蜀中鹤鸣山创立的“五斗米道”,也就是后来的天师道。

    张道陵羽化之前曾有嘱咐:绍吾之位,非吾家宗亲子孙不传。也就是说,天师之位只有张家直系子孙才能继承,为天师世家的传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第四代天师张盛将天师道迁往龙虎山,建“嗣汉天师府”主持天师道一众事务,天师世家遂一代代的传承下来。

    本代天师张若虚醉心修道,近年来常闭关不理俗事,将龙虎山上一众事务尽皆jiao由其弟张若峰打理,因此,张若峰的声名在如今的修真界,甚至隐隐盖过其兄。

    李易第一次从慧空天玄子口中听得师傅郭不守为昔年道教四大公子之一时,身上似起了一层jī皮疙瘩,实在难以相信,可这次从张若峰口中听到,却禁不住的一阵自豪,师傅大能啊!

    以前在云山派上与郭不守日日相处倒不觉得,如今离开得愈久了,李易还真有点怀念那个邋遢懒散,时不时的在言语上打击自己一番的师傅了。

    ……………………

    李易询问道:“道长何以会在此?”

    “贫道见你与这位姑娘下楼后不久,便有苦生苦不得悄悄跟随在后。”张若峰笑道:“贫道在滕王阁上已知你或与郭守道道友大有关系,于是便也跟在后头。”

    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易心中叹服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自己岂不成那最没用的蝉儿了。

    张若峰似愁绪满怀,摇头叹息道:“昔年慧远高僧于庐山下结‘白莲社’,开佛教东林寺净土宗(莲宗)一脉,与少室山禅宗、大光明寺密宗等分庭抗礼,引领佛教chao流千年,便是东林寺前任方丈普世亦是在修真界德高望重,没想到宣布‘入世修行’后短短几年间,东林寺便落得过如此模样。”

    李易望着那堆苦生所化成的灰烬,想起噬魂幡施展开来的惨淡景象,若有所思,道:“不管怎样,东林寺也当秉承佛教的‘慈悲为怀,度化世人’,为何会nong出如此阴险歹毒的噬魂幡?”

    张若峰没有回答李易的话,反而望向苍茫远方,那里隐隐似有一塔高耸入云,只是如今天色渐渐暗淡,看得不很真切。

    张若峰道:“南昌城传言‘藤断葫芦剪,塔圮豫章残’,那处便是绳金塔,xiao道士可知道绳金塔的来历。”

    李易摇摇头,道:“xiao道惭愧,今日方才得知绳金塔或是地仙之祖郭璞做造。”

    “西晋末年,有潘阳湖中蛟龙为恶作怪,南昌城中民不聊生,东林寺慧远高僧下湖擒拿蛟龙,杀得难舍难分,恰逢郭璞路过此地,合两人之力终将蛟龙制服!”

    张若峰背手而立,说得不疾不徐,时夕风过隙,扬得张若峰须飘飘,道袍猎猎,当真好一番得道气度:

    “蛟龙乃是灵物,再者慧远佛门中人,亦是不愿伤了蛟龙xìng命,慧远郭璞二人遂造绳金塔镇压蛟龙,以金绳勾住南昌城地脉,置“驱风”“镇火”“降蛟”三剑,并覆竹简一块,刻偈语‘一塔镇洪州,千年不漂移。金绳勾地脉,万载永无忧。’使蛟龙千年而不得出。这也是民间说绳金塔镇压南昌城风水的来历。”

    张若峰侃侃而谈,李易与苏媚cha嘴不上,只好做忠实的听众。

    听众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张若峰却不愿放过李易,又是问道:“xiao道士听说过《青囊书》否?”

    你直说便是,干嘛总来考究xiao道?李易思索一阵,道:“相传《青囊书》乃是神医华佗所著,后华佗被魏武帝曹cao关押,临刑之际将之赠与一押狱,可惜《青囊书》被那押狱之妻焚烧得残缺不全。”

    李易听过一些传闻,据说民间那些阉jī阉猪的法门便是华佗《青囊书》残卷所载。

    “然,亦不尽然!”张若峰道:“神医华佗所著《青囊书》分上下两部,上部为医术,下部为祝由术。押狱见下部所载祝由术实在太过骇人听闻,生怕由此招受祸端,故慌称下部祝由术被烧毁,不将之传于世间。”

    张若峰悠悠而道:“那押狱,便是地仙郭璞之祖……”

    …………………

    祝由术亦称为巫术,相传上古时期,魔神蚩尤率领南疆巫族与九州人皇轩辕部落大战,巫族战士们铜身铁臂,力大无穷,更兼巫术厉害无比,曾一度杀得人皇轩辕部落丢盔弃甲,险被困死,后轩辕幸得九天玄女与龙族大神应龙之助才最终获胜。

    蚩尤战败后,一部分巫族战士退回南疆,一部分巫族战士却在九州大地隐姓埋名的生存下来,从此,南疆巫术也渐渐的在九州流传开来。

    张若峰道:“贫道去年中元节于龙虎山施法祈福时见得黑煞之气徘徊不散,或表明江南西道有奇冤待雪,是以这一年来贫道暗中探访,只闻得民间有许多老百姓无故失踪,便怀疑有人在修炼南疆巫术,可惜苦无证据,直到今日遇见这苦生施展噬魂幡之术。”

    中元节便是俗称的“鬼节”,乃是农历七月十五日,相传为方便那些平日里无人度的孤魂野鬼进入轮回地狱转世投胎,这一天鬼门关大开,阴世阳间相通,为一年中阴气最盛的日子。那些冤鬼厉鬼也是多选在中元节这一天报仇雪恨或行凶作恶,毕竟得天之助。

    “贫道以前尚只是怀疑,如今几乎是确认了!苦生的噬魂幡,正是南疆秘传巫术。东林寺再不复佛门净土,而是人间阿鼻地狱!”张若峰话语低沉,然李易却听得到里面的愤慨狠厉。

    李易脑海中突显与苏媚xiao白在罗霄山xiao山谷中撞破的那个“群阳抱阴”阴煞之阵,与这苦生的噬魂幡似一脉相承,如此看来,那个阴煞之局定然也是东林寺之人所为了。

    东林寺在修真界的地位或许比不上天师道,却也是佛教四大宗之一,难怪以天师道的势力,居然都查无可查。

    李易想起几天后又是中元节,东林寺选在这几天上绳金塔讲佛,肯定大有用意。

    彷佛知道李易心中所想,张若峰道:“xiao道士是否奇怪,今日我等于南昌城中先杀苦不得,再灭苦生,那东林寺宗主觉能为何近在咫尺,却无半点动静?嘿嘿……非不为,而是不能也!觉能不知怎的半月前突受重伤,急yù寻找绳金塔内的《青囊经》为用。”

    李易心中顿时明了:想来郭璞与慧远造绳金塔镇压蛟龙后,郭璞将《青囊经》也藏于绳金塔内,觉能修炼南疆巫术而受伤,担心几日后的中元节控制不住那些冤魂厉鬼,使得事情泄1ù,是以要得到《青囊经》上的祝由术了。

    绳金塔内有郭璞与慧远所布禁制,觉能也不敢轻来,这才有所谓的东林寺先于滕王阁上讲佛三日,再于绳金塔上讲佛三日之说,讲佛显然只是个掩护。

    绳金塔镇压南昌城风水,南昌城又为江南西道府,身处江南西道的龙虎山天师道与庐山白鹿dong书院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张若峰亲自前来。

    白鹿dong书院,东林寺,天师道,再加上神秘的南疆巫术,李易直觉事情越来越复杂,自己与苏媚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走进了这么大的一个漩涡。

    …………………

    辞别张若峰后,天色已晚,李易苏媚寻了一旅馆安顿下来。

    李易透过窗户,望着茫茫夜色,月儿如弯雪白的镰钩挂在半空,尚有数颗星星在遥遥的眨巴着眼睛,悄悄注视着远处显得分外清幽朦胧的湖面。

    凉风吹过,尚带着潘阳湖水的chao湿微腥,却不知这里面有没有枉死的冤魂,李易想起张若峰说的东林寺修炼南疆巫术事,很有些愤怒的唏嘘。

    苏媚在旁很有些煞风景的道:“xiao道士,你不过十几岁年纪,别整得这么老气横秋的。”与人族不同,妖族向来是物竞天择,强者为尊,弱者是没有资格谈生存权的,苏媚自没有更多的感伤。

    说罢,苏媚又恨恨的自顾自说道:“那觉能实在可恶,竟然敢去修炼南疆巫术,今日叫撞在本姑娘手中,定然不让他好过。”

    苏媚妖族之身,天生就与巫族不对付,李易隐隐听苏媚说过,是起源于远古时期的一场惨烈的巫妖大战,就是将盘古大神脊梁所化的不周山打断,导致天翻地覆的那一战。

    李易没有说话,自罗霄山脉xiao山谷之事后,自己与苏媚便注定被牵扯入这段因果了。

    管他呢,今日先与张明本恶斗一场,后又与苦生苦不得厮杀,李易也是觉得累了,尽管满腹心事,亦没挡住睡意来临。

    李易睡得香甜,自也想不到,有人这会儿因为自己,陷入了苦恼,压根儿没有丁点睡意。

    …………………

    静璇坐在窗前,芊手托着yù腮,妙目轻映在窗外的那丛墨竹上动也不动,在如chao月影中,一袭淡雅缁衣显得分外的纤婉清丽,韵致横流。

    月夜的清辉从着广寒宫直洒下来,漫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伴随着凉风习习,墨竹彷佛有了灵xìng,簌簌的摇曳着枝叶,为着静璇在寂寞中婀娜的舞姿宛然若飞。

    在静寂的空灵中,静璇彷佛感觉得到墨竹吸收着月光精华,在身体里凝聚着一股蓬勃而不可捉mo的力量,使得顶上的新芽在渐渐的成长,而根部的黄叶在渐渐的老去。

    这便是佛祖说的一hua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么?这墨竹真如李道友说的那般有命有我,属于众生之列么?为何佛经上却不这么说?

    如此夜晚,最是适合沉思冥想,一本本佛经如流水般悠悠滑过,但静璇怎么也找不到说植物属于众生列的,反而是定定的出现这么几条:

    《大般涅槃经》中佛云:谷米草木无命无我,非众生数,若有能作如是说者,是我弟子。若不能者,当知即是外道弟子。如是经律是佛所说。若有随顺魔所说者,是魔眷属。若能随顺佛所说者,是名菩萨。

    《律戒本疏》中佛云:外道谓为草木有命。以是言我沙门释子无大慈悲心。

    ……

    佛在很多经文中都说:只有那些邪魔外道的人才会认为草木是有命有我的,并以此来攻击我佛,说我佛无大慈悲心!

    佛自然是不会错的,那么错的自然是李道友了。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出现在静璇的脑海中:莫不成李易是邪魔外道?

    李易白日里的一举一行似动画闪过,静璇赶忙摇摇头,李道友言语间蕴含高深佛理,怎么会是邪魔外道?

    师伯慧空都说李道友是我道中人,若李道友是邪魔外道,那师伯慧空岂不也是邪魔外道?师伯慧空是邪魔外道,那自己岂不也是邪魔外道?

    静璇绕来绕去,直觉得头都有些晕了。在低低的连宣了数声南无阿弥陀佛后,好不容易才觉得平静下来些。

    李道友虽然天资过人,然而毕竟从xiao没有受过佛法的熏陶,所以自不能以佛的眼光去观察众生,与邪魔外道是无甚关系的。不过李道友如今却处于很危险的境地了,贫尼当想办法让李道友苦海回头,皈依我佛才好。

    静璇手握着寒yù拂尘,借着寒yù拂尘上面的丝丝凉意,让自己愈加的冷静下来,美目中满是怜悯与坚毅。

    尽管坚定了自己的佛xìng,然而不知怎的,静璇觉得自己那自幼参佛,稳若磐石的心儿此刻很有些无助的彷徨,静璇分外的想念远在普陀山的恩师定慧师太。

    …………………

六十节 论佛(上)

    六十节论佛(上)

    翌日早晨,李易苏媚才刚梳洗完毕,正商议着行程该当如何,突然客栈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寻着掌柜问询,掌柜满脸向往道:

    “今日乃是东林寺觉能宗主于滕王阁上讲佛的第三天,自然是人人向往了,鄙人待会将店里事务打理好之后,也是要前去沐浴觉能宗主的高深佛法的。”

    说罢,掌柜神乎其神的向李易说起觉能的种种神通,或腾云驾雾,或呼风唤雨……

    ………………

    清晨的阳光并不热烈,才刚驱散笼罩于滕王阁周围的浓雾,现了滕王阁那巍峨壮丽的阁影来,滕王阁下早已是人山人海,围得过水泄不通,信男信女们一个个的面泛红光,以满是虔诚的目光望着滕王阁前的那一尊金佛。

    金佛高达数丈,端坐于白莲之上,虽大肚容容,笑口咧咧,然宝相庄严,笑容中自显慈悲,依稀似怜悯众生之疾苦。在阳光的照耀下,金佛周围幻化出朦胧mí幻的七彩玄芒,宛然佛光降临人世。

    这尊金佛便是东林寺的信主,佛教的未来佛弥勒佛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昨日与张若峰一番jiao谈后,李易知道自己与苏媚早被牵扯入这段因果中,因此干脆前来听觉能讲佛一番,也好再做计较。

    道袍自不能再穿,否则便不是去听讲佛,而是去砸场子了,苏媚实在长得太过引人注目,因此在李易的强烈要求下,换了一身粗布衣衫,两人看起来倒更像一对农家xiao夫妻。

    日头渐升,突然间滕王阁上空一声悠长雷鸣,雷声清远绵长,由远及近,彷佛一架马车自天际滚滚而来,浑不似平常的疾迅狠厉。待得雷声渐渐散去,滕王阁里响起了阵阵梵唱,缭绕在众人耳边,一片片白莲hua瓣漫空而洒,悠然飘落,莲hua瓣上透着沁人异香,闻之心旷神怡。

    便在这白莲hua瓣的飘飘洒洒中,七位女子从滕王阁第六层飞出,这七位女子个个hua容月貌,仪态万千,分别着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罗裙,踏在虚空中身影若回风摆柳,蹁跹婀娜,宛然三十六重天宫之上的七仙女降落凡尘,又似七道虹桥挂在滕王阁顶,直将天上地下的一切都印衬得黯淡无色。

    七位女子立在空中,齐声拱手向阁楼里拜道:“恭迎宗主讲解无上佛法。”莺歌燕语,曼妙无比。

    彷佛受到感染,信男信女们眼睛都似明亮了些,直盯盯的望着滕王阁顶,诺大一个广场上鸦雀无声。

    ………………

    李易远远的站在广场边上,看着东林寺整出的如此大阵仗,虽设想过觉能出场或不简单,然这会亦是有目不暇接之感。

    “装神nong鬼!”

    苏媚在旁有些不以为然的嘀咕着一声冷哼,又见得李易神情,遂冲着李易瘪嘴道:“xiao道士,那七位姑娘是不是很好看啊,要不要近前些,那样可就看得更清楚了。”

    “嗯,我等所站位置确实太远……”李易很有些恶意的怀疑那七位女子穿着裙子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下面会不会“zou光”,闻得苏媚之言也没多想,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

    李易话还没落音,便觉得苏媚杏眼横睁,目光如刀般的向自己直斩过来,李易赶忙硬生生的截住下半句。

    无量天尊,xiao道可是正经人,怎么一下子就想歪了!

    滕王阁六楼里金光大起,直冲苍穹,虽朗朗白日亦不能夺其光芒,金光中一朵巨大的白色莲hua冉冉升起,在莲hua中央,东林寺宗主觉能手捏法诀,盘膝而坐,面上挂着似笑非笑,那模样几乎便是一个xiao弥勒佛。

    在觉能身后,有数位光头和尚皆是低眉垂目,口中齐声诵《金刚经》曰: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

    李易观那当先五位和尚,与昨日丧命的苦生、苦不得一般打扮,暗道这五人应该就是觉能座下七大弟子中的另外五人,苦字辈的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苦别离,修为当是不低,却不知这五人有没有如苦生一般,修炼噬魂幡那样的祝由邪术。

    在梵音佛唱袅袅中,载着觉能的莲hua飞到弥勒佛像前在定下来,继续的漂浮在空中,信男信女们看得啧啧称奇……

    “我念过去世,无量无数劫,有佛人中尊,号日月灯明……”

    觉能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清楚楚的飞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在空中漫延着,彷佛有着无穷的魔力,一刹那间,原本还有些喧嚣的人群全部都安静下来,只听得觉能的声音在回dang着:

    “我六十千亿,那由他会施。供六十千亿,那会他诸佛……”

    众人听着觉能的佛偈,直觉得平素加诸于自己身心的辛劳苦累这会儿在慢慢的离自己远去,原本紧绷着的心神慢慢的放松下来,好像要飞起来,飞起来……

    李易心有所警,暗道觉能虽装神nong鬼,然身为一派宗主,修为着实不凡,于是打起精神,心中默念着玄清诀,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苏媚身怀七窍玲珑石,倒不怕这等míhuo心神之术。

    ………………

    就在众人皆yù沉mí时,突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着,抬眼望去,只见一中年男子在那里状若狂,双手抱头声嘶力竭的仰天呼吼道:“天道不公,有人生来手不沾泥,却锦衣yù食,而我日日辛劳,却不得养活家人,为何?为何?”

    众人似被这男子从美梦中惊醒,纷纷打量这男子,有相识者道出此男子来历:此男子本老实巴jiao的农夫,然因为天灾**,终导致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众人口口相传着此人遭遇,同情者有之,怜悯者有之,更有许多人被勾起了自己的心酸往事,这些年的天灾**是大家都遭遇过了的。

    李易暗中细细打量着那人,瞥见其袖中双手虽沾满泥土,手掌皮肤却甚是光滑,心中顿时了然:这人大约是觉能的托了,若真为辛勤农夫,日日田里土里劳作,手掌焉能无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易刚听得那人所说,心中亦是动容,然修道之士终究还是远离那些红尘俗事的好,如今终于可以安心的看戏了。

    男子突然“噗通”一声跪倒,朝觉能磕着头,哽咽道:“生命实在苦楚,xiao人此生脱离苦海不得,愿佛主可怜我,求佛主将我来生点化入西天极乐世界……”

    磕头几次后,男子已然头破血流,满面鲜血滴落,骇人的紧。然男子全不在乎,只从怀中掏出一把大锤,狠狠的朝自己的脑袋砸去。

    旁观众人阻止已经来不及,一阵惊呼中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男子惨状。

    “日月轮回,人生苦短。怜我众生,忧患实多……”

    突的一声偈语响起,紧接着一道白光倏的飞来,将那男子的锤子裹住,男子登时便动弹不得,众人诧异着抬头望去,但见端坐莲台之上的觉能满脸慈悲,双手合十,一声叹息道:

    “世间有妖巫鬼魉,有蛇虫兽蚁,皆择人而噬;又有贪官污吏,有苛捐杂碎,亦让人不得生。贫僧受无生老母指引下凡普度众生,焉能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说罢,觉能抬手一拂,一朵白莲hua冉冉向那男子飞去,白莲hua弥漫着幽幽清香,散着圣洁的光芒,众人闻之便觉神清气爽。

    男子伸手接得莲hua,双手捧在掌心,面上渐渐带起一丝笑容,只是在鲜血遍布中显得分外的诡异,突的莲hua化作一道白光,印入那人额头中。

    登时男子身上升起一团白光,将男子给包裹住,不一会儿待得白光散去,众人再看时,男子便如换了一个人般,方才还血迹斑斑的面庞变得有如水洗,血迹全都消失不见,而头上的头一根根的尽数随风而起,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秃头和尚来。

    “三千烦恼丝,一朝了尘缘。随我登极乐,不复红尘客。南无阿弥陀佛……”觉能一手捏一个法诀,一手平托,但见那人身子缓缓被一团浮云相托起,渐渐的飞起来,来到觉能的身后。

    “啊,宗主神通广大,当场点化有缘人入那西方极乐世界啊……”一时间,人chao汹涌,信男信女们朝着觉能磕头跪拜,哭求点化。

    觉能端坐莲台之上,看着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心中好不欢喜,面上却愈的慈悲,念一声佛号,端起双手,道:“佛度有缘之人,诸位既然来此,佛自会让诸位脱苦海。”

    说罢,觉能开始讲道起来,有了先前之人进入“极乐世界”的牵引,这会儿众人自对觉能再不犹疑。

    李易看得叹为观止,相对于这个年代而言,觉能简直是前的导演以及表演家,瞧这场景布置的大手笔,瞧这托找的,瞧这演技……

    ………………

    “至尊至圣始母元君无极祖母圣天尊(无生老母)有云:时间之无穷尽曰‘宙’,空间之无穷尽曰‘宇’,宇宙即为真空家乡,吾本居于真空家乡,因见天地hún沌一体,遂置造化青莲于hún沌之中,历经亿万万年,造化青莲结莲子一颗,有盘古孕育其间……”

    “……hún沌本黑暗之极,盘古开天辟地后方有光明,黑暗乃罪恶邪yù之源,光明乃善良真理之泉,是为明暗两宗……”

    觉能在莲台上舌灿莲hua,侃侃而讲,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深mí其中,时不时有人感叹着一句:原来佛祖早料到我等今日之遭遇啊!

    便是李易身边的苏媚,亦疑huo着轻声询问李易道:“xiao道士,是不是真如那和尚所说?”苏媚打心底里是不相信的,不过好像觉能说的似乎也有那么一些道理。

    李易默而不语,实在不知道要怎生去回答。

    从古至今,几乎所有的“主义”“思想”都是这般的似是而非,好像放之四海而皆准一般,而又好像根本没那回事,在与大众保持着神秘感的同时,又在其中夹杂着一些生在大家身边的随处可见的事情来做例证,于是假的就成了真的,真的就成了假的,真真假假,谁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

    其实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不明真假的人相信了,并跟随着……

    觉能自不理会李易心中所想,依旧在那里以**力讲解着:

    “……盘古开天辟地至今,已历经亿万万年,此亿万万年中,明暗两宗斗争不断,历经三际数劫,何谓三际:过去、现在、将来……亦称为青阳、红阳、白阳时期……”

    “……青阳时期,无生老母派过去燃灯古佛统治天地,此际历经远古洪荒数劫……”

    “……红阳时期,无生老母派现在释迦牟尼佛统治天地,此际历经九州人族数劫,然暗宗渐占上风,压制明宗形成‘大患’,让我等众生皆处于‘恐怖大劫’中……”

    “……无生老母自不会对我等众生坐视不理,即将派弥勒未来下凡统治天地,待得弥勒未来降生,光明将驱走黑暗,让天地中明暗各复本位,明归大明,暗归极暗……”

    “……我等shì奉‘无生老母’,信奉‘真空家乡’,皈依白莲之教,自能得到弥勒未来佛的庇佑,在大劫之年化险为夷,免遭劫难。待得光明彻底战胜黑暗后,我等白莲教徒可一统进入西方极乐世界……”

    …………………

    李易心道:觉能终于1ù出他的本意了。

    细说起来,别看弥勒佛贵为佛教竖三世佛中的未来佛,其实是满天神佛中最郁闷的一个。

    为啥?因为未来永远只在人们得“愿望”中,是一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未来式”,而不可能变成现实的“存在”。

    比如说,相对于“今天”而言,“明天”便是未来;可等得时间过去了一天,我们来到了“明天”,那么“今天”便成了“昨天”,“明天”又成了今天,未来只能是下一个“明天”了。

    更为悲催的是:在佛教徒的心中,现在佛释加牟尼佛祖早已修炼成永生不朽的rou体与灵魂,连个生意外的机会都被排除掉了,因此在一个个的“未来”变成“现在”中,弥勒佛永无出头之日。

    此景此情,也难怪弥勒佛要自嘲:大肚能容,容世间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东林寺白莲教高举“未来弥勒佛”的大旗!

六一节 论佛(中)

    六一节论佛(中)

    弥勒佛虽然注定永远是“未来佛”,却并不妨碍白莲教高举起“未来弥勒佛”的大旗。

    俗语有云:盛世修长生,1uan世遁空门。在太平盛世的时候,老百姓们多信奉道教,而在流离1uan世,佛教便要大兴了。

    产生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便是道教与佛教的基本教义不同:虽然都是“出世”修行,讲求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然道教修的是今生,佛教修的来世。

    太平盛世,大家都吃好喝好,自然便是想活得长久,多看看这繁华世界;流离1uan世,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活得有什么意思?这辈子就这样了,还是祈求下辈子过得好些吧!

    下辈子便是“来世”,也就是所谓的“未来”了。白莲教在佛教信仰与自己理念间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融合点。

    ………………

    觉能讲着讲着,突的便不再言语,只端坐莲台之上闭目垂眉宛然入定,台下信男信女们正听到“弥勒未来佛降世,光明驱走黑暗,同入西天极乐世界……”的紧要处,陡然间被断了下文。

    信男信女们直觉得彷佛有种美好就在自己的身边飘忽,待得就要临近眼前将它抓住时,却倏的就不见了,信男信女们惝然若失,心中刹那腾起一股无名火来,想要找个地方宣泄出来。

    就在信男信女们惶惶之际,那位才被点化立在觉能身后的“和尚”再次站出来,走到觉能身前跪下,道:“宗主受无生老母所指引下得凡尘俗世,引导我等众生赴那西天光明极乐世界,还请宗主以大慈悲心点化于我等啊!”

    信男信女们听得此言,好似突然被惊醒一般,顿时一个个的恍然大悟,纷纷jiao头接耳道:“是啊,觉能宗主便是那弥勒未来佛下凡,我等何必再求其它,听从觉能宗主的吩咐便是。”

    也不知是谁带得头,信男信女们齐齐向着觉能跪倒,拜道:“还请宗主怜悯我等……”

    觉能沉浸在广场上此起彼伏的祈求声中,恍惚间自己真的成了那拯救苍生的未来佛祖。

    “昔年地藏菩萨yù下地狱去度冤魂厉鬼,有佛陀劝阻言其间之艰险,地藏菩萨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又许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好久以后,觉能才宣一声佛号,长叹一声道:“众生皆苦,本宗何忍?今日也当许下大宏愿,若众生不得登西天极乐世界,本宗誓不返回佛界!”

    觉能彷佛便是正要入幽冥炼狱的地藏菩萨,话音才落间,身上倏的腾起一股金光,印耀着一脸决绝的慨然。

    信男信女们震撼无比,连祈求似乎都忘了。

    觉能猛的站起身来,振臂高呼道:“黑暗笼罩,我等便要与光明一起驱散黑暗;世道不公,我等便要奋起反抗,打破这不公世道。让‘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降临世间,让我们生生世世都生活于西天极乐世界当中!!!”

    信男信女们瞬息间彷佛被扔进烈火的干柴,瞬息就被引燃了,群chao汹涌起来,站起身来与着觉能一起高呼“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事到此刻,怕是觉能叫信男信女们去杀人放火,众人亦是毫不犹疑……

    ………………

    或许很突然,或许早在意料之中,李易不经意间便见识到一场有可能在后世书上大书一笔的“农民起义”的萌芽状态……

    李易突然想到了罗霄山脉小山谷中以及苦生噬魂幡上,那些生死不安解脱不得的冤魂枉鬼。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mao……可这些连死后灵魂都要被拘禁奴役的人呢?

    此处自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李易正要与苏媚悄悄离开,这时候却是听见一道清越熟悉的声音划破群chao的汹涌,宛如一缕迎面拂过的清风,直飞入耳帘。

    “南无阿弥陀佛,宗主方才所宣讲之佛法,小尼心中却是有惑,烦请宗主不吝指教。”

    李易抬眼望去,但见一位女尼卓然立于人群当中,正双手合十向着觉能行礼道。

    天高云淡风清,阳光泄洒下来,印在亭亭yù立的女尼身上,照得她浑身上下,有如璧月朝霞般的丽彩流辉,便是那袭朴素淡雅的缁衣,亦是流光隐隐,使得本就秀曼颀长的身姿,更显得格外的清丽绝俗。

    李易蓦的想起庄子在《逍遥游》里说的那句话: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苏媚见得李易神情,心中忽觉得一紧,却也没有像先前那般“怒视”李易,只嘟着小嘴,将着脚步,轻轻的向着李易移近一步。

    众信男信女此刻已然快要陷入狂热,蓦的听见这般话语,好不愣,居然还有人怀疑觉能宗主,要与觉能宗主论佛?

    这不是鲁班面前耍斧头,关公面前舞大刀么,真是岂有此理?众信男信女待得醒悟过来,登时义愤满怀,纷纷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出言指责,要来人给个jiao待。

    信男信女们却惊奇的现,沉默似乎长了翅膀,从人群中的那一个角落起,随着在每一个人的目光而游走,紧接着便感染到了自己……

    刹那间,广场又是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原先那清越的声音在继续的回旋着:“……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

    为了nong明白李易话语中的“佛理”,可怜静璇昨天晚上一夜未眠,却只得到个李易或需“点化”的结论,静璇xìng子坚毅非凡,自不会轻言放弃。

    静璇得知觉能于滕王阁上讲道,心想觉能乃一派宗主,于佛法上的见识定然不凡,正是“他山之石可以攻yù”,自己何不前去听佛,与自己所学相互印证,亦好加深自己对佛法的理解。

    见得觉能出场前后渲染出来的种种动静,以静璇的眼光亦是瞧出了觉能点化那“农夫”的不寻常处,静璇心中觉得隐隐不妥:

    《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讲佛当是以我佛之大愿力、大行德、大智慧、大慈悲来点化众生,让众生皈依我佛,如何能以此等浮世之绘来欺瞒众生?

    不过见得信男信女们接下来的神情,静璇还是忍住了:觉能宗主方法虽有待商议,可效果还是很好的,不知道接下来觉能宗主会讲哪一步佛经。

    然而觉能讲那青阳、红阳、白阳三际以及光明与黑暗的争斗,让静璇的眉头愈皱愈深,觉能所讲,并不见记载于佛教经典,其真实xìng也值得怀疑。

    比如混沌宇宙中的造化青莲真是无生老母所置么?燃灯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真是无生老母所派遣的么?

    待得最后觉能振臂号召大家反抗时,静璇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佛只会劝大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怎么会要求大家采用如此暴戾的方式去那西天极乐世界?

    ………………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指责谩骂,静璇亦是很紧张的,感觉自己一颗心儿调的分外的厉害,血儿尽数都望脑顶上涌去,脸儿火辣辣的烫。

    释迦牟尼佛祖昔日舍弃了王位,舍弃了妻子,从迦毗罗卫城出走毅然寻道,也是要这般的面对众人的指责吧!

    静璇这么想着,忙双手合十,深深的呼吸一口,低低的念起《大悲咒》:

    大慈悲心是,平等心是,无为心是,无染著心是,空观心是,恭敬心是,卑下心是,无杂1uan心是,无见取心是,无上菩提心是,当知如是等心,即是陀罗尼相貌……

    随着经文的念起,静璇的身上冉冉涌起一团若有若无的白光,白光在静璇的脑后渐渐凝聚成一圈圈的光晕,在阳光的照射下,光晕琉璃溢彩,映着静璇那红云正在消去,回复白璧无瑕的脖颈面庞,愈的显得玲珑剔透。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

    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静璇终于觉得自己的心儿安宁了些。

    在袅袅《大悲咒》中经文声中,信男信女只觉得自己先前宛如沸水即将翻滚的心神,这刻亦是和着静璇一般的安宁下来,此刻再抬眼想着静璇望去,却见阳光中的那一位缁衣女尼显得那般的安静祥宁,那般的一尘不染……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呆住了,都忘记了方才的初衷,谁也不敢上前一步,谁也不敢再高声喧哗,生怕惊动了静璇一般。

    几个离静璇较近的人,下意识的就将脚步退了退,似靠近一点也是亵渎了静璇。慢慢的,在静璇身前的众人如chao水般的散开,显了一条通向觉能处的小路来。

    尚有些原本按照觉能吩咐,隐于人群中的小喽啰,见得此情此景,只低着头,既不敢看高坐莲台上的觉能,亦不敢看站在那里诵经的静璇。

    在众人的注视中,静璇轻轻的挪动脚步,行到觉能对面站定,唱一声佛号行礼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尼乃是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见过宗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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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节 论佛(下)

    六二节论佛(下)

    静璇站定与觉能身前,唱一声佛号行礼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尼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见过宗主。”

    静璇话音才落,方才那些被静璇镇住的信男信女们登时恍然:

    “普陀山观音禅院,那可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道场啊,难怪这小女娃我看得这么熟悉,好像见过一般……”

    “是啊,先有弥勒佛祖化身觉能宗主为我等讲佛,后有观音菩萨化生静璇仙子来点化我等……”

    九州老百姓讲求的是“礼多人不怪”,在对待满天神佛也是如此态度,一代代的流传下来,佛教大神,道教大神,儒教大神……何止千万?老百姓们谁也不想得罪,谁也得罪不起,于是干脆一股脑的全都信了。

    很多老百姓家中,神龛上通常会树着代表儒教信仰的祖宗神位,然后又堂而皇之的在上面摆着佛教的观音菩萨神像与道教的财神菩萨神像。当然,厨房有灶神,厕所有厕神……反正管你什么神,管你现在用不用得上,我都供着你先。

    祷告时,哪怕是些jīmao蒜皮的事,大家总是将那三清道祖、如来佛祖、yù皇大帝等等只要自己知道的神佛通通告知一遍,生怕落下一个。这个时候,大家总是习惯xìng的只记得那句话“人多好办事”,而忘记了那句话“三个和尚没水喝”。

    然而这满天神佛中,要论流传最广,享受香火最多的一位,怕还是要算观音菩萨了。

    究其原因,一则观音菩萨独特女法身的慈善、怜爱众生让信男信女们感觉到母xìng的光辉,很亲切;二则观音菩萨幻身无数,如送子观音、千手观音等等,幻身多当然管得多,管得多自然信的也多,不像财神只管钱财,月老只管姻缘。

    ………………

    觉能以法力讲佛得久了,毕竟消耗甚大,因此在提起信男信女们的情绪后稍作歇息,好为接下来的煽动群众做准备,没料到这当儿静璇出来了,而且一出场似乎就将全部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以觉能的修为,自将大家的言语听得一清二楚。觉能心中大恨,然众目睽睽之下,终究不好作。觉能宣一声佛号,面上笑容依旧,道:“原来是定慧师太高足,难怪如此了得。”

    说罢,觉能又感叹道:“二十多年前,本宗得以一睹定慧师太风采,相谈甚畅,尤历历在目,如今故人之后亦是这般大了。”

    提也不提静璇方才说的论佛事。

    觉能既然提到定慧师太,静璇自不便cha话,只得静静的听着。静璇暗自诧异,师傅与觉能宗主见过面么,怎么从未曾听师傅讲过?

    若是其它人等,听得觉能这般的环顾左右而言他,便知觉能的推脱之意:我与你师傅一辈的,今日若与你论佛,岂不是有**份?

    偏生静璇心xìng纯朴,以为觉能如此言语乃是张显亲厚:我与你师傅相jiao甚好,如今故人之徒来请教了,我当然要好好指点一番。

    静璇愈的恭恭敬敬了。

    再如此的纠缠下去,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那自己准备良久,方才的一番卖力演出还不是做了无用功?觉能又急又恼,眼中打量着静璇,心中对着远在普陀山的定慧师太怒骂:那老尼姑xìng子暴躁,果然教出来的徒弟都是榆木疙瘩。

    觉能这番打量,却见得静璇齿白唇红,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突的想起静璇自幼修习正宗佛门功法,精纯无比,且如今尚是处子之身,于自己而言,岂非极品之炉鼎?若能采补得静璇之元阴,自己修为还不突飞猛进?

    觉能大为意动,道:“今日仓促,本宗恐要失礼了,且待本宗讲佛完毕后,再于东林寺内扫榻相迎,以言佛事。”只要静璇到了东林寺,怎么处置她还不是自己一句话。

    静璇虽然认为辩佛乃是盛事,愈多人知道愈好,但终究不好强辩,无奈间只得点点头,道:“小尼唐突了,宗主请便。”

    姜是老的辣,觉能三言两语间便将静璇的满腹疑问给堵住了,人群中安排的那些喽啰顿时又来劲了,叫嚷道:

    “弥勒未来佛下得凡尘,指引我等入那西天极乐世界,便是那普陀山观音菩萨也得了命令,派门下静璇仙子来此朝圣……”

    静璇怎么会听不到?顿时惊愕不已,赶忙就要站起身来辩驳,然而那喽啰的声音早已传得开来,整个广场都在流传了,如何辩驳得了?

    静璇的小脸“倏”的再一次红了……

    有佛典记载:昔日斗战胜佛孙悟空自号齐天大圣,单枪匹马杀上三十六重天宫,满天神仙束手无策,yù皇大帝请如来佛祖降伏,如来佛祖伸出一掌,化为五指山,便将孙悟空压得丝毫不能动弹……

    觉能想着佛典,看着静璇模样,面上的笑容愈盛了……

    ………………

    “老妇听说弥勒佛又名惧留孙佛,本是道教元始天尊门下十二金仙之一的惧留孙道人,在商末武王伐纣一战后方才由道入佛,敢问大和尚与小尼姑,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就在觉能暗自得意时,却是听得人群中一道嘶哑沧桑的声音响起。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白苍苍的老太婆妪瘘着腰,拄着根拐杖,正在猛烈咳嗽着,彷佛刚才的讲话用尽了她的所有精气神。

    信男信女们顿时哗然,觉能才讲过弥勒佛乃是无生老母座下,被无生老母派来拯救世界的,这老妇人居然说弥勒佛原只是道教的一个小小金仙,而且还有当叛徒的嫌疑。

    反差也太大了吧,若真如这老太婆所说,弥勒佛哪里有能力拯救世界?天地间比道教十二金仙厉害的神佛可是多了去。

    觉能微咪着的眼睛里瞳孔猛的收缩,一声冷哼间,两道精光直向那老太婆射去,倒将身旁的静璇吓了一跳。

    老太婆彷佛没有看见觉能一般,依旧在猛烈的咳嗽着。说也奇怪,就在咳嗽声中,老太婆脚步碎踩,也不见身形如何晃动,竟然凭空就在众人眼前消失。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待得再看时,但见那老太婆已经立于台上觉能与静璇的身前。

    ………………

    李易望着台上的老太婆,心中苦笑不已,苏媚果然不玩则以,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既然静璇出场了,李易苏媚便继续留下来看热闹,待听到静璇被觉能诓住,要去东林寺与觉能论佛时,李易心中暗叹不妙。

    东林寺如今是豺狼之窝,静璇进去了还能完整的出来么?静璇说起来也和自己颇有渊源,李易自不忍心静璇就此陷进去,盘算着要怎样坏了此事才好。

    身旁苏媚好似看穿了李易的心思,道:“小道士,怎么了,是不是心疼那个小尼姑啊!?”

    心疼?呃……这个词语用得……静璇若真被觉能给害了,还真是心疼的紧,李易皱了皱眉头,大义凛然道:“慧空老和尚与师祖乃是挚友,再说对小道亦是有恩,小道怎么能不对慧空老和尚的师侄照料一二……”

    “好啦好啦……外表说得轻巧,谁还不知道你心中怎么想的。”不等李易说完,苏媚便打断了。

    “嗯,本姑娘今天看了一上午的戏了,也该出场出场了。”苏媚悄悄的嘀咕着,突的便抬起头对着李易狡黠的一笑,道:“小道士,本姑娘体贴你,不让你为难,帮你去救那小尼姑出得苦海……”

    说罢,苏媚喊一声“变”,但见一团白光闪过,苏媚便成了一个老太婆模样。两人身处人chao边缘,众人的目光又全都关注在台上的觉能与静璇身上,因此谁也没有现苏媚的变化。

    ………………

    听得苏媚的一席话,更让李易震撼的是:原来传说中商末周初的那场封神大战,也就是将宇宙天地打成了仙、地、冥三界的浩劫确实是存在过的。

    一些以往不太清晰的脉络这一刻也在李易的脑海中渐渐的分明了,难怪妖族之身的苏媚以前在提起妖族圣人女娲娘娘时,总是一脸的忿恨不屑。

    那场封神大战的导火索便是女娲娘娘因为商纣王在祭祀时对自己不敬,命九尾狐之祖苏妲己前往朝歌媚惑商纣王。苏妲己付出了几乎让九尾狐灭族的代价,终于媚惑得商纣王坏事做尽,国破人亡。

    没料到封神大战快要结束,苏妲己被姜子牙率众追杀得走投无路求救于女娲娘娘时,女娲娘娘竟然对苏妲己说自己不过是要苏妲己去坏了商纣王江山,却非要苏妲己叫商纣王干那些伤天害理事,更为甚者,女娲娘娘亲自用捆仙索将苏妲己给擒住。

    不让商纣王干些伤天害理事,如何坏得了商纣王的江山?女娲娘娘这件事情的确做得很不厚道,简直就是过河拆桥。

    李易一直有些怀疑封神大战是否存在,因为入得这世界几年来,几乎从未听闻修真界谈起此事。

    现在想想也正常,在当今三教中,那时候压根没有儒教,儒教自不会去多管闲事;道教的元始天尊阐教与通天教主截教搞窝里斗,传出去丢死个人;佛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惜手段不甚光彩。

    因此,三教少有的默契了一回。

    苏媚身为九尾狐传人,肯定对那些天地秘辛了解得一清二楚,有时间或许可以向其了解番。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一个小小的道士,那些神仙打架的事情,了不了解也无所谓。

    ………………

六三节 李道友何在

    觉能看着站在眼前做老妇人打扮的苏媚,心中震惊不已,暗自琢磨着苏媚的来历,可是脑海中哪有丁点印象。U点com

    刚才觉能以修为一番试探,被苏媚轻松闪过,觉能此刻自不敢大意,宣一声佛号道:“敢问女施主是何来历,为何到本宗东林寺讲佛大会上来捣乱?”

    先定个性,将苏媚说成是捣乱,才好接下来的动作。

    “大和尚且回答问题便是,管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苏媚冷哼一声,也不与觉能多说,回过头来与静璇道:

    “小尼姑你且说说,弥勒佛到底是不是出身道教?”

    封神大战故事并不在修真界流传,静璇即便说一句此事子虚乌有也是无可厚非。可惜静璇修佛多年,秉承出家人不得妄语的本心本性,想了想道:

    “南无阿弥陀佛,小尼于师门时曾阅读过一本秘典,上面确实有记载此事,本门信奉的观音菩萨原亦是道教十二金仙之一的慈航道人,然小尼并不辨其真伪。”

    不仅没有否认,甚至连观音菩萨都抬出来了。

    “轰”……静璇的话语如同在潘阳湖里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顿时泛起了无边的涟漪,信男信女们纷纷表示怀疑,静璇不是说难辨真伪么?

    然而普陀山观音禅院的秘典怎么会记载错误?况且由普躲闪观音禅院的传人静璇口中说出。众人只是不愿意自己心中的偶像瞬息倒塌罢了。

    觉能郁闷得直想吐血,自己拖着受伤的身子,耗费**力进行了半天的讲佛,眼看就要功德圆满之际,没料到就如此的前功尽弃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觉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朝着身旁近侍不可察觉的点点头。

    苏媚很是满意静璇回答造成的效果,点了点头道:“小尼姑性子不坏,倒也不枉本……老太婆此番一行了。”

    “佛性即是人性,既是论佛,自无人不可言之事。”面对苏媚的赞赏,静璇淡然的摇摇头。

    “佛祖曰:‘众生皆可成佛’,便是那大奸大恶之人,只要一心向佛,改过自新,也是可以证得菩提之位的。”静璇站起身来,向着台下的信男信女们双手合十,脸上闪着虔诚的光芒,提高着声音道:

    “弥勒佛祖曾做偈许五大宏愿方得成佛,观音菩萨曾许下十二大宏愿方证就菩提,我等信奉弥勒佛祖与观音菩萨,是信奉两位的心怀慈悲与怜悯众生,却非信奉两位的出生”

    说罢,静璇怀抱着手中寒玉拂尘,唱诺道:

    “敬礼一切佛,极具天眼仙。(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菩萨摩诃萨,并诸声闻众。

    令避恶趣遂,而示涅槃路。

    引入无老死,敬礼菩提心……”

    静璇所唱诺,正是弥勒佛昔年成佛时所发五大宏愿的《弥勒菩萨发愿王偈》,袅袅清音,如悠悠习风洒送一杯香茶,闻之心旷神怡,透彻心扉,让人说不出的静逸舒爽。

    众信男信女正迷茫中,感受心神的宁静,又想起先前静璇出场时的动静,此刻突的心中起了顿悟,是啊,菩萨不是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众信男信女是完全的信服于静璇了,受得感染,皆双手合十,跟随着静璇一起唱诺道:

    “一切三世佛,所行诸道法。

    我今皆随学,愿证菩提道。

    同登六彼岸,度六道众生。

    证得六神通,愿成无上道……”

    整个广场上梵唱阵阵,凝而不散,阳光洒在每一位吟唱者虔诚的脸上,彷佛漫溢出七彩的光芒,渐渐的汇聚起来,似有似无的氤氲遍地,一如佛祖所在讲道的灵山。

    ………………

    苏媚不会也不愿和众人一起唱诺这首《弥勒菩萨发愿王偈》,此刻站在台上倒显得多余,遂朝着远处的李易嫣然一笑,就要走下台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如何能笑得这般的“灿烂”?就是这一笑,让一直在等待着发难机会的觉能蓦的惊醒,又是这两个小贼来坏了自己的好事。

    “妖女,原来是你,且看本宗降妖手段”觉能哪里按捺得住胸中怒火,一声狂吼间伸手便朝苏媚抓住。但见觉能身子未动,手掌却凭空伸出数尺,向着苏媚兜头罩下。

    苏媚怎会不防备着觉能?眼看觉能的手掌就要及至身前,苏媚倏的将手中拐杖望上一抛,身形猛的一闪,便让觉能抓了个空。

    苏媚飞到虚空,显了本来模样,朝着觉能嘲笑道:“觉能,你这个假和尚平素里坑蒙拐骗大家,今日被本姑娘和静璇拆穿了,怎么,还想动手不成?”

    台上抖起变故,将正在唱诺的众人蓦的惊醒,众人见得苏媚一下子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变成了天香国色的妙龄少女,登时看傻了眼,连惊呼都忘记了。

    静璇见得苏媚出现,也是大吃一惊,道:“原来是苏姑娘。”

    静璇突的想起苏媚是和李易一道的,苏媚在此出现,李易定然也来了的,李易肯来听讲佛大会,果然深具慧根与我佛有缘。

    静璇抬眼望了望,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哪里见得到李易的影子?静璇遂向着苏媚问道:“尚未请教苏姑娘,可知李道友何在?”

    苏媚见得静璇才与自己打个招呼,便去寻找李易下落,心里自难畅快,没好气的道:“本姑娘忙着与你以及这个假和尚论佛,怎知道你的李道友何在?”

    如何成了我的李道友,李道友不是你的师兄么?静璇一愣,旋即想起苏媚话意所指,虽佛心坚定,静璇亦是忍不住的小脸一红。

    静璇赶忙转过头来向着觉能道:“宗主,此间或有误会,还请听小尼一言”

    此间当然有误会,本宗没料到你静璇小尼姑居然与那两个小贼串通起来,一前一后跑来砸我的场子,抢我的信徒。

    想起静璇与李易苏媚本为熟识,觉能只当今日发生之事乃是静璇与李易合谋,要对付自己来着,这会儿恨得牙齿痒痒,脸色铁青。

    听你一言,本宗便是因为先前的听你一言,才让你有机可乘,落得个如此境地,还要再听你一言,你真当本宗是傻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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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节 上茅真君

    众信男信女们哪里会料到有此等变故,惶惶不知所措之际,这时候人群中突的站出一个大汉,高声叫嚷道:“众位父老乡亲,我等今日前来,本是为了皈依觉能宗主带给我们的无上佛法……”

    大汉正说话间,忽然发觉远处一个黑点凭的出现在空中,似向着自己直飞而来,大汉诧异不已,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眨巴下眼皮再瞧时,却见那黑点竟然已经飞到了面前,“噗”的便钻进了大汉的嘴巴里,将大汉的话儿尽数堵住。

    一股腥臭味猛的在大汉口中弥漫,大汉慌乱间捏住自己的喉咙,“哇”的呕吐起来,直将着黄胆水都给吐了出来。

    总算好受了些,大汉心有余悸的望着害苦自己的东西,却是一块腐烂淤泥。

    大汉吃了如此大亏,怎肯就此罢休?“唰”的一把撕开胸前衣襟,露出那毛茸茸得胸部,抽出绑在裤腰带上的一把戒刀,指着淤泥飞来的地方骂吼道:“他姥姥的,哪里来的毛贼……”

    方才那黑点出现的地方,此时又现了一物,不同的是,这次出现的一把白光莹莹的小尺。白玉小尺似缓还急,轻描淡写间奔来速度却不亚于离弦之箭,直向着大汉袭来。

    大汉双目跟随白玉小尺毫不放松,待得白玉小尺近前时,猛的举起手中戒刀,一声大喝,一招“力劈华山”迅猛无比,向着白玉小尺直斩下去,端的是修为不俗。

    却见戒刀快要斩到白玉小尺上时,白玉小尺上蓦的腾起一团白光,将大汉的千钧之力托住,那白光一扭一转间,大汉的戒刀便往旁边虚空落下。

    “轰”的一声巨响,飞沙走石乱溅而起,却见广场上的青石地板竟然被大汉一刀劈开条大缝。

    大汉满脸的难以置信,欲要提起戒刀再行拼杀时,惊骇的发现那往日里信手捏起的戒刀此刻重若泰山,拿也拿不动。

    大汉骇得额头冷汗淋淋,赶忙腰身一扭想要弃刀而逃,然而如何还来得及?那白玉小尺如条泥鳅般,突然将尾巴一甩,“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抽在了大汉的脸上。

    大汉半个面颊登时就红肿起来,张嘴“哗”的吐出一口牙齿和血,看起来恐怖的很。

    几个散落在人群中原本要呼应大汉叫嚷的人,见得此情此景,只觉背上衣衫都湿透了,凉飕飕的难受,赶忙悄悄的挪动脚步后退几步,装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白玉小尺一击之后,也不停留顺着原路飞回,众人循着白玉小尺望去,只见广场边缘处一位少年伸手一抄,白玉小尺彷佛有了灵性,在空中倏的划一个圈,飞到了那位少年的手中。U点com

    少年粗衣布鞋,头上戴着一顶寻常草帽,泯灭于人群中自没多少人去关注,此刻众人似才发觉少年的存在,登时在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少年郎君

    少年约莫二八年纪,颀长的身材悠闲俊逸的站在一块方石上,写满了浑身的随意洒脱,棱角分明的面上挂着似笑非笑,剑眉下幽黑深邃的双眸带着几分堪破世情的迷离哀愁,宛若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风仪。

    便是这样的一位少年,方才出手戏弄于那位牛高马大,凶悍无比的汉子么?

    少年手执白玉小尺,向着周围众人含笑点头示意,周围众人虽年长于此少年,却是纷纷的赶忙回礼,为少年让出一条道来。

    李易知道觉能在人群中布下了不少的棋子,好在紧要关头煽动众人,所以在苏媚上台后便一直暗暗注意。

    出手惩罚了那位大汉后,也算是小小的“敲山震虎”了。李易伸手将头上草帽一甩,任那不扎不束的头发随风微扬,在众人的目光中,抬脚大踏步的望台上走去。

    ………………

    在广场边缘的一处酒楼雅间里,桌上摆着一壶清茶,在清茶的袅袅白雾中,两位道人透过窗户,饶有兴趣的望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

    一位道人正是那与李易有过一面之缘的天师派张若峰,另一位道人和张若峰年纪相仿,身着黄色九宫八卦道袍,腰间悬一把古朴宝剑,亦是说不出的淡然超脱,只是眼角似挂着些许沧桑。

    张若峰望着李易的背影,暗暗点头。

    道人抿了一口清茶,看着李易的背影,与着张若峰道:“天师派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却不知此子是哪位道友的门下?”道人见得张若峰表情,以为李易是天师派门下。

    张若峰闻得道人之言,哑然失笑道:“茅掌门这回却是没看准,此子并非我天师派门下。”

    茅掌门?能让张若峰如此对待的茅掌门只有道教四大派之一的茅山派掌门人大茅真君茅远,却不知茅远如何来到了此处。

    昔日茅山派创派祖师爷有茅氏兄弟三人,即大茅真君茅盈,中茅真君茅固,三茅真君茅衷,三位茅山真君共掌茅山的架构便一代代的流传下来。

    “啊此子小小年纪,却将一身正宗的道家功夫修炼得如此精纯大气,江南西道除了天师派,还有谁家能有如此出色的年青弟子?”道人有些诧异的道:“即便放眼整个道教,此子的资质修为亦不堪多让。”

    “茅掌门何必谦虚?修真界皆知茅公子有其父之风,深得茅掌门之真传。”张若峰顿了顿,又道:“其实说起来,此子与茅掌门也有些渊源,此子的师傅昔年可是与茅掌门并称‘道教四公子’来着……”

    ………………

    不紧不慢间,李易已然走到了台上,在向着静璇点头示意后,李易来到苏媚身旁,抽出铁剑并肩而立。

    无量尺虽妙,却没有铁剑用得纯熟。

    场上风云突变,方才大家还好好的一起诵经念佛,转眼间就要大打出手了,信男信女中胆小些的赶忙跪着向四方祷告,祈求着神佛保佑自己千万别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才好。

    当然也有些胆子大不怕死的,睁大着眼睛唯恐错过一个画面:能亲眼一睹平素里高高在上的仙长们施展仙法打架,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啊,这次回得家去,茶余饭后自少不了要向周围的亲朋好友们吹嘘一番。

    ………………

    这两天字数有些少,努力找感觉,将更新速度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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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节 大战(上)

    李易苏媚临空而立,萧瑟风尘中衣衫猎猎,宛然金童yu女突降人间。【叶*子】【悠*悠】

    静璇见得李易出来,正欲招呼着李易,想要与李易一起解释方才与觉能的“误会”,然见得此情此境,那些要说的话儿突的便开不了口。

    李道友有如此佳人相伴,也难怪不肯皈依我佛了。

    “本宗与你等二人素不相识,为何要处处挑衅本宗?”觉能一声冷哼,道:“可知今日因你等二人缘故,在场数千男女进不得那西天极乐世界之门,实在是罪大恶极。”

    无耻的人真个可以做到无下限,李易怒极反笑,道:“阁下口中的西天极乐世界,不知道有没有包括门下大弟子苦生修炼的噬魂幡?”

    “小贼休得无言乱语,坏我东林寺大好名声。”李易此话一出,觉能面上肌肉一阵抽搐,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只以悲天悯人之口吻叹息一声,道:“也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本宗今日少不得要替佛祖超度于你等。”

    说罢,觉能伸手一挥,身后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苦别离以及先前出场的那七位女子齐齐上得前来。

    苦老等五人围住了苏媚,七位女子围住了李易。

    李易见那七位女子所站的方位,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将自己的退路全部封住,显然是一套高深的阵法,李易不禁暗暗打起精神,一挑七啊,很有难度的。

    也不知小白哪里去了,关键时刻居然开溜。

    ………………

    怎么又打起来了,静璇暗暗叫苦不持,好像自己与李易见两次面,就见他打了两次架,李道友心中戾气太盛啊

    不过这事好像也怪不得李道友,噬魂幡阴狠歹毒,牵扯甚大,若是自己遇上了,怕也不能袖手旁观吧。(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静璇迟疑了一下,暗道李易尚不至于诬陷东林寺,又想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遂站起身来向着觉能道:“宗主且息怒,今日之事既然牵扯到苦生师兄,不如让苦生师兄出来印证一番如何?”

    噬魂幡那般的南疆巫蛊之术向来不为九州修真界所容,所以觉能在听得李易提起苦生的噬魂幡之后,便下定决心今日要将李易苏媚打杀,免得此事传扬出去,到时候东林寺还不成修真界众矢之的?

    觉能本就对静璇无丝毫信任,闻得静璇之言,还当是说风凉话,冷冷回道:“我那苦生徒儿已遭小贼毒手,如今死无对证,说什么还不由他?”

    “啊”静璇一声惊呼,望向李易,却见李易表情不变,想是默认了,静璇涨红着脸,道:“李……道友,你怎么可以妄开杀戒呢?将来是要堕阿鼻地狱的啊即便苦生师兄真修炼……李道友也应该劝说苦生师兄放下屠刀……”

    尚未来得及说完,静璇急急的念起**,也不知是在替苦生超度,还是在替李易化解罪孽。

    呃……这静璇尼姑脑子读佛经读坏了,面对静璇的指责李易哭笑不得,此刻群敌环绕,李易自无闲情逸致与静璇多做解释,然静璇终究是好意,李易努力的想着措辞答道:“那个……师太……小道师门讲求替天行道,向来是恩仇两清的”

    静璇一怔,脑海中迅速闪过数十句话语来驳斥李易,可是话欲出口时转念一想,这些也是佛祖所言的,李易说的似乎不无道理:他是一个道士,要听也是听太上老君的,干嘛要听佛祖的。

    ………………

    就在静璇发愣的时候,围住李易的七位女子齐齐一声娇喝,已然出手。七位女子乃是东林寺护法七罗刹,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顺序,七罗刹以赤衣罗刹为首,每人手持与自己服色相同之宝剑。(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一瞬间李易便见眼前七色光芒交错,重重叠叠辉映在一起宛然一道彩虹横贯,煞是好看。

    看是好看,李易哪敢丝毫大意?要是被其中的一道光芒削中,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要看没,给当场交代了。

    好在李易如今已将紫霄神雷第一重的妖雷诀修习得甚为熟练,并不需要刚修习时那般摆好架势再念口诀花费诺大功夫,李易脚踏禹步闪避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信手便是一记妖雷诀朝着离自己较近的黄衣罗刹打去。

    四方乌云滚滚而来,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霹雳直划而下向着黄衣罗刹袭去,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面对李易来势汹汹的妖雷诀,黄衣罗刹并不见慌乱,只将着手中宝剑一提,直指虚空中的黑色妖雷,几乎在同时,其它六位罗刹宝剑相搭。

    一道黄色剑罡激射而出,撞上妖雷,“轰”……巨大的气浪向着四方溅开。

    李易只觉对方劲力汹涌磅礴,一浪还接一浪,使得自己几欲站立不稳要跌下云端去,踉踉仓仓间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才一照面,就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李易和东林寺七大弟子中的苦生以及苦不得交过手,即便苦生苦不得二人联手,也不能轻描淡写间就将自己的一记妖雷诀化解得几乎反噬其主。

    李易满头黑线,这恐怕就是阵法的妙用了,取长补短,合力而击,难怪同是七人阵法,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与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可以傲视修真界。

    七罗刹哪容李易多想,一飞身便又继续进击,李易被围在阵中,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登时左右支绌,顾首难顾尾,好在李易如今道行也算不低,身上宝贝又多,更兼有邹城孟家的正气罡护身,堪堪护住了性命。

    饶是如此,厮杀得一会儿,便见李易汗流浃背,身上不少地方都已挂彩,落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

    苏媚此刻也是与苦老等五人杀得正酣。

    五苦手中宝贝各有不同,苦老拄一根拐杖,苦病端一个捣药钵,钵子里面还有一根捣药锤,苦死拎一根哭丧棒,苦怨憎提一把戒刀,苦别离却是手持双钩。

    五人中苦病与那死去的苦生感情最好,苦病大喝一声道:“妖女,还我苦生师兄命来。”

    说罢,苦病将着手中的捣药锤望捣药钵里一磕,只听见“砰”的一声中,捣药钵里登时腾起一股融融火焰,张牙舞爪的便向苏媚烧去。

    “今日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多火。”苏媚一声冷嘲,不退反进,擎起手中的七窍玲珑石直接朝着苦病砸去。

    说也奇怪,苦病捣药钵中的那团火彷佛害怕苏媚一般,尚未等得苏媚临近,便倏的熄灭了。

    五苦见得此景,皆心中大骇只觉不可思议,昨日听得师傅觉能身旁的那位高人说苏媚或是妖族之身,不是说人神为阳,鬼妖为阴么?按道理苏媚应该最是忌火的,可是苏媚不仅对苦病所使的木中火毫无畏惧,反倒是那木中火都不敢近苏媚之身。

    木中火与石中火、空中火并称为三昧真火,修真界又称之天地人三火。木中火乃世人钻木所取之火,也为人火;石中火乃地下熔岩化石为火,是为地火;空中火乃上天雷霆击空化火,是为天火。当然,三昧真火还对应人体内百会、气海、丹田之火。

    苦病手中的捣药锤与捣药钵是昔年东林寺的一位高僧采南疆的一枝千年扶桑木制成,扶桑木乃至阳之物,所以苦病的木中火向来是无物不燃,妖鬼莫敢掠其锋芒。

    五苦自然不知道苏媚身上有全真派的至宝玄水珠,水能克火,便是三昧真火齐至,玄水珠也能化而熄之,何况区区一木中火?

    眼见苏媚的七窍玲珑石就要砸在头上,苦病只吓得面色惨白,高呼一句“师兄弟救我”,慌乱间也顾不得面皮,就地便是一滚。

    还是那苦老反应快,大喝一声“起”,赶忙将着手中拐杖一挺,拐杖上一团黄光迸发出来,才堪堪挡住七窍玲珑石的去势。

    “蹬”“蹬”……苦老连退两步,一声闷哼。苦死、苦怨憎、苦别离亦是反应过来,纷纷出手,替苦老接下七窍玲珑石的余劲。

    苏媚一招吓退苦病,打伤苦老,只将五苦震得齐齐胆寒不已,谁也不敢再主动上前。

    苏媚得势不饶人,向着那才爬起身子,狼狈不堪的苦病继续嘲笑道:“呦,还没伤,否则你倒可用上捣药锤与捣药钵,给自己配上一副好药。”

    那边觉能亦是心惊苏媚的修为之高,然毕竟是一派宗主,面上不显心事。觉能见得五苦胆怯的模样,又见得场下众信男信女在对着五苦指指点点。觉能统领东林寺以来,向是高高在上,受众人崇拜,何曾受过这等眼色?

    觉能朝着五苦怒声骂道:“蠢材,妖女不过是身上有避火的宝贝,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罢了,你等五人步步合围,焉能受辱?为师平日对你们的教导都被你等五个废物学到狗身上去了。”

    五苦恍然大悟,被觉能一番痛骂,复又强打起精神,个个祭起手中宝贝,一起朝着苏媚杀去。

    五苦修为不凡,仗着人多势众,苏媚虽凭借天地秘宝七窍玲珑石占得上风,然担忧着李易被七罗刹围攻,心急之下一时亦是不能获胜,遂僵持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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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节 大战(中)

    天上的神仙们打架,可怜了那些在地上的凡人们。

    一道道霹雳闪电,一阵阵烈火飓风,信男信女们沾之即伤,触之即死。广场上登时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哀鸿遍野,到处见得断肢残腿,血肉横飞。

    信男信女们痛苦呼喊着乱成一团,没命似的望外逃跑,那些先前胆子大些还想要看戏的,这会儿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几条腿。

    好在广场四通八达甚是开阔,没什么阻拦,倒也少了许多拥挤,饶是如此,那些老弱病残者也是被践踏在地,踩得口中白沫乱吐。

    静璇慈悲为怀,如何见得这番惨状?也顾不上佛家子弟气度,急得如热窝里的蚂蚁,一边引导众人疏散,一边高声向着李易等人呼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连那平日里从不离口的“南无阿弥陀佛”都省了。

    苏媚乃是妖族之身,原本对这些寻常百姓感情泛泛,谈不上去刻意伤害,也不会去刻意回避,只是如今和李易在一起得久了,多多少少有些同化,又是渡劫在即,不想妄造杀孽,因此还算比较克制。

    李易自不想牵连无辜,可惜身陷重围,连自己小命都难保,哪里去管得着别人?毕竟思想境界还没有高尚到佛祖“割肉饲鹰”那般。李易只能努力的向高处飞去,尽量让七罗刹的法术远离那些信男信女们。

    当然,李易现在是守得多,攻得少,伤害有限的很。

    东林寺众人却是全然不理会静璇的呼喊,似乎在打斗过程中还有意识的让法术飞向那些手无寸铁,方才还拜倒在自己身前的信男信女们。

    静璇亦是看出伤人的主要还是东林寺众人,于是回过头来,向着觉能拜道:“宗主……”

    没想到觉能端坐在弥勒佛前,紧闭着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彷佛入定了一般对周身的一切熟视无睹,自也听不见静璇的哀求了。(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急切间静璇却是未看得清楚,随着觉能的念咒,觉能身上渐渐的生起一团金光,金光中却又缭绕着若有若无的丝丝黑线,但见地上那些被砸死的信男信女们,在他们即将身死的一刹那,身上似乎腾起道什么,径直飞向觉能的金光里。

    静璇双眼泫然欲滴,直欲哭出声来,指着觉能道:“你……你草菅人命,枉受佛祖教导,说要点……点化众生都是假的……”

    静璇迂腐不假,却是不傻,如何不知觉能根本是未将众人性命放在眼中?

    静璇猛的一跺脚,纤纤玉手一甩寒玉拂尘,闪身望着众信男信女的上空飞去,待得立定身躯,静璇一手高擎寒玉拂尘,一手捏一个法诀,一字一顿虔诚的念道:

    “唵、嘛、呢、叭、咪、吽。”

    寒玉拂尘上的三千尘丝猛的向四面八方漫洒开,一丝丝白色霞光旋即如水般延展,在静璇的头顶铺就开来,宛然一把银色的大伞,将着天上的那些霹雳闪电、烈火飓风俱都隔绝开来。

    静璇伫立伞下扶着寒玉拂尘之柄,随着天空中清晰可闻的轰隆爆炸声,娇小的身躯似不堪重负,好几次摇摇欲坠要跌倒下来,到得后来,紧咬着的贝齿间竟然渗出丝丝血迹。

    然静璇面上虔诚坚决神色不改,双脚牢牢的挺住在那一片虚空之中,彷佛亘绝古今的存在……

    ………………

    李易不熟悉七罗刹阵法奥秘,这会被七罗刹围得苦不堪言。

    前前后后一共活了几十年,李易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调戏,而且调戏自己的还不是一人……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还要加上另一个巴掌上的两个手指头。

    东林寺在觉能的统领下,早非昔日那个受人敬仰朝拜的佛门圣地,净土宗祖庭,七罗刹说得好听些是东林寺的护法,实则为觉能修炼双修术的禁脔。

    李易在阵中东挪西闪,对七罗刹难有威胁,再者七罗刹要借与李易之战杀那些信男信女们助觉能修炼巫术,所以也不急于取李易性命。

    七罗刹先前不过是说些“小子师傅是谁?”“小子居然能支撑得这么久?”之类的,慢慢的言语间便没有了顾忌,“小子”也变成了“小dd”。

    “小dd,你为何一言不发,可是对姐姐不满?”

    “小dd,当心,姐姐这一剑可是要刺你胳膊。”

    “哎呦,小dd,你的大腿都露出来了。”

    ……

    李易脸皮并不薄,然今日场合实在不对,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的生死厮杀中,败了挂了都没什么,与对手打情骂俏却是不能,要是被传出自己牺牲色相祈求活命,可是要遭整个修真界鄙视的。

    这是修真界,不是天上人间。

    李易咬紧牙关苦苦支撑,暗暗的将刺股锥抄在手中,是打算行两败俱伤之举了。再让七罗刹如此的“调戏”下去,即便自己能保得性命,也保不得名声。

    “进乾宫,闪中宫,击巽宫……”就在李易无可奈何,欲施展纵横家《阴符》中的“损兑法灵蜥”之术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丝细小却清晰的声音,讲的是九宫步法。

    九宫是由八卦衍生而来,所谓九宫,指的是等份的九个方位,即八卦的“乾宫”、“坎宫”、“艮宫”、“震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再加上正中央的“中宫”。相传大禹将神州大地划分为九州,亦是缘起于九宫之说,九州的“中宫”便是大家熟悉的中原之地。

    李易一愣,这声音自己以前并无听过,不知是谁在以传音入密的功夫指点自己,也不知有没有用。

    却见眼前剑罡闪烁,情况危急之下,李易亦来不及思索,下意识的抬眼望乾宫望去,只见乾宫上正好空出一个容身之地来。

    李易提脚便闪到乾宫上,才飞走间,脑后便听得剑罡撕裂风声,原来中宫上的黄衣罗刹已经一剑刺来。

    李易暗道好险,幸亏自己动作快得一步,正庆幸间,见得已然临近身旁巽宫上紫衫罗刹,于是刷的一剑便朝紫衫罗刹刺过去。

    紫衣罗刹先前离李易甚远,没想到李易一下子走位得这么精准,待得反应过来时李易手中黑黝黝的铁剑已然临近身前,紫衣罗刹措手不及之下防备不足,“啊”的一声惊呼赶忙向后闪去,却是“嘶”的被李易铁剑截下了一块裙摆。

    紫衣罗刹失位,大阵登时松动,另外六位罗刹一阵上下翻飞,好不容易才稳下阵来。

    七罗刹有些意外,李易怎么一下子就好像找到了大阵的破绽般,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李易定是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若其真有破阵之法,就不会有先前的那么狼狈,差点连性命都要丢了。

    随着裙摆的飞扬而去,紫衣罗刹露出了一截嫩白的大腿,紫衣罗刹见得李易似发呆的样子,还当李易在看自己,遂得意的抬了抬腿,媚道:

    “怎么样,小dd,姐姐的腿儿美么?你要看姐姐大腿,与姐姐说声便是,可不要像方才一般将姐姐吓得心肝儿噗通噗通的跳。”

    说罢,紫衣罗刹故作西子捧心状,惹得其余六人一阵娇笑。

    李易当然不是在看紫衣罗刹的大腿,而是在想着“传音入密”对自己的指点之言,毫无疑问,这便是七罗刹大阵的破阵之法。

    李易无暇多想,因为七罗刹又是齐齐飞身刺了过来。

    “进坎宫,闪坤宫,击艮宫……”“传音入密”适时的响起。

    李易这次豪不犹疑,迅速的依言而行,此回被攻击者是绿衣罗刹,竟然被李易铁剑斩下了几缕头发,差点就被削了个脑袋去。

    七罗刹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稳定下来后,个个如同怪物般的盯着李易,面色凝重完全没有了刚才那样的调笑心思,一次是偶然,再一次不会那么巧吧?

    七罗刹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李易的底细,因此没有继续进击,倒给了李易一些歇息思考的时间。

    李易在脑海中细细回放着今日与七罗刹对战的经过,想着七罗刹的换位以及自己方才两招将之逼退的九宫步法。

    然而但凡大阵,总是先经过创阵者千思百虑,又经过守阵者千锤百炼才问世,如何能是李易这么短短一瞬间便能找到破阵窍门?除非是旁观者清又或者熟悉此阵之人。

    七罗刹见得李易脸上的沉思之色,知道李易显然是在思考着破阵之法,想起李易方才的两招,难道李易已经快要摸索出破阵之法?七罗刹俱是胆寒不已:要真是这样,李易天赋也太高了吧

    大阵乃是七罗刹安身立命之本,若真被破了,七罗刹以后也没什么好混的了,这会儿七罗刹是真动了杀心,为首的赤衣罗刹朝另外六人使了个眼色,提剑指着李易道:

    “小子确实有几分本领,也难怪今日敢来砸我等东林寺的场子,不过今日我等七姐妹却是再容不得你了。”

    李易在七罗刹的口中,“小dd”的身份又变回“小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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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节 大战(下)

    李易正凝神而备,等待着传音入密的“提点”,忽听见赤衣罗刹此话,心中猛的灵光闪过。U点com

    七姐妹,对,是“七”姐妹。

    传音入密说与自己的步法乃是以九宫为名,将战斗的地方分为九等分,而自己的对手只有七人,最多只能占领九等分中的七等分,也就是说,至少应该有两等分的空间供自己移动。

    只要自己能在大阵运行过程中准确的找出那两等分的空间,便能立于不败之地。李易按捺不住兴奋,提起铁剑遥指七罗刹,仰天一声长啸。

    七罗刹先前被李易的两招给打蒙,心中已经打起了鼓,然终究是似信非信之间,这会儿见得李易突然像换了个人般,战意昂扬一扫先前的颓丧,凛然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情。

    七罗刹只当李易真找到了破解大阵之法,禁不住的齐齐胆寒色变,一时间都不敢逼上。

    李易哪容七罗刹犹疑,“刷”“刷”提起铁剑,闪身便飞入阵中。

    其实李易想法虽然不错,却有些想当然了。

    但凡大阵,无论其变幻如何,归根结底却是对于时间与空间的控制,让对手在大阵中无出手之机、无立锥之地。(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上好的大阵一旦运行,自是绵延不绝,浑然天成,让对手疲于应付以达到对时间的控制。而在对空间的控制上,却脱不了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曜、八卦、九宫、十全等十个最基本的阵型。

    从理论上说,可以用空间割裂的方式来破阵,如李易所想用九宫破七曜,用**破四象等等。

    那些设阵的高人又怎么会想不到这点?所以在设阵的时候便有了防范之招,将万物循环不息,生生不止的“天之道”,化抽象的道理为实际的数字,即常说的“由一而十,满十进一”,硬是把十个基本大阵给相互串联起来。

    混沌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而万物,万物终归混沌,而其中的两仪阴阳又能衍化金木水火土五行,如此一来,一个大阵便能覆盖所有。

    当然,这是理想中的完美大阵,大阵在实际运行过程中,受到包括布阵者在内的诸多限制,往往难以发挥其预想中的威力。比如几只孱弱的羊布了一个完美大阵,恐怕也很难困住一头凶恶的老虎。

    七罗刹平素为觉能禁脔,心思哪里在操练大阵之上?所布大阵瑕疵甚多,更是远离完美二字,李易在经过一番踉踉跄跄的摸索后,与着耳中的传音入密相互印证,终于渐渐理清了头绪。

    李易脚踏九宫禹步,仗着手中铁剑,一时间杀得兴起,形势完全的逆转过来,李易左一步,右一步,东一剑,西一剑,只将眼前的七罗刹杀得躲闪不及,惊呼连连。

    饶是如此,七罗刹大阵号称是东林寺护法大阵,自有其了得之处,李易以一敌七,要想短时间破得大阵,也是不易。

    那边苏媚见得李易脱困,顿时也来了精神,全心全意的打发围住自己的五个和尚来,将手中的七窍玲珑石舞得让人眼花缭乱,时不时的又祭出玄水珠打砸一番。

    双方本就势均力敌,这会儿苦老等人登时不支,落入了下风。

    ………………

    “进中宫,闪震宫,击艮宫……”

    酒楼雅间,茅远与张若峰二人渐渐的看出不对劲来,开始时茅远指点颇久后,才见李易反应过来,慢慢的李易跟上了茅远的反应,而现在,往往茅远话才出口,那边李易已经做出了动作。

    茅远张若峰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眼中掩饰不住的讶异。

    “我茅山派的九宫飞星步,在修真界也算是薄有虚名,就这般容易的被人悟透么?”茅远止住了传音入密,看着依旧在七罗刹大阵中游刃有余的李易,茅远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郁闷。

    “非是阵法容易被人悟透,实是此子天赋之高,世所罕见。”张若峰闻得茅远此言,禁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过的一会,才一脸正色道:“茅掌门听得贫道下面的这个消息,恐怕会更吃惊呢?”

    顿了顿,张若峰转过头来望向大阵,李易的身影就宛如一片姹紫嫣红中飞舞的那只蝴蝶,张若峰悠悠道:“据贫道所知,这小道士拜入云山派郭守道道友门下,才不过短短三年时间。”

    “当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云山派几十年前虽遭逢大劫,然能有如此门人,也算气运不衰了……”茅远说到这里,似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有些黯然起来,只长长的叹息一声。

    ………………

    觉能端坐弥勒未来佛像下,用佛法掩饰所修炼的巫术,吸收那些死去的信男信女们的亡灵魂魄,借以疗养所受的内伤,眼看就要功成之际,却突然发觉所吸收的亡灵魂魄越来越少。

    觉能猛的睁开眼睛,只见静璇正咬紧牙关张开着寒玉拂尘所化的大伞,将天上的电闪雷鸣尽数挡住,而那些得静璇庇佑的信男信女们正一个个的向着静璇顶礼膜拜,直呼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下凡。

    怕是从今之后,所有人都只会信奉普陀山观音大士,再不理会东林寺弥勒佛祖,没有了信徒,何来自己的大业?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筹备,短短一天内就将化为乌有。

    觉能怒恨交加,“哗”的便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觉能拂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望着静璇,望着李易苏媚,眼中一片阴霾,以两节手指相敲,“啪”的一响清脆传出。

    就在此时,突然闻得“轰”的一声巨响,但见滕王阁顶上腾起一团融融火焰,彷佛将着整个滕王阁顶都要燃烧起来。

    待得火焰慢慢消去,众人才看清那团火中原来站着一个虬髯大汉,大汉手中高擎一把铜镜,红发红裳,面貌狰狞凶悍,正是昨日与觉能一起在阁楼上的那位“使者”。

    使者口中念念有词,遥遥朝南一拜,紧接着一声大喝“呔”,登时从使者手中的铜镜里射出一道玄色火焰,从着滕王阁上直烧过来,将着一路的虚空都给点燃,直如在滕王阁上架起了一座火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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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节 小白现身

    使者以铜镜化气为火,不消片刻,便在滕王阁广场上空燃烧起一座火桥,融融的火焰彷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在虚空中张牙舞爪。

    四周温度陡然升高,空气似尽数被那座火桥抽离去了一般,众人连呼吸都觉得压抑困难起来,直感觉闷热得欲要炸裂。

    李易望着那团火球由远及近,心中禁不住的暗暗叫苦,自己便是全力以赴也不见得能完身而退,更何况如今身处七罗刹阵中?

    使者遥立滕王阁顶,凌空俯瞰着芸芸众生,宛然不可一世的唯我独尊,使者将着手中铜镜一挥,但见烈火像一条巨龙般昂首一摆,并不理会近在咫尺的李易苏媚等人,反倒是“蓬”的向着下方正在救人的静璇奔袭而去。

    静璇以一己之力独撑寒玉拂尘大伞,抵挡住来自天上两帮人的攻击,这会儿已是精疲力竭,身上的缁衣干一块,湿一块,原本尚是细密的汗珠渐渐的汇集成点,又聚成一行行划过潮红的俏脸,一滴一滴的晶莹而下。

    静璇拼命的咬牙坚持。

    突然闻得地上的那些信男信女们一阵阵呼喊,惊恐的朝着自己的上方指指点点,静璇抬头望去,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是继续,还是躲闪?静璇的脑海里迅疾浮现一个抉择,此刻若是收起寒玉拂尘保命自是不难,但是下面的那些信男信女们怎么办?

    静璇低头向着广场看了一眼,无论是这条火龙,还是那些来自天上的霹雳,都是这些手无寸铁的信男信女们根本无法阻挡的。

    佛祖在《大正藏》里化身摩诃萨埵,以身伺虎,向为自己所钦敬,今日正得其时其所。

    静璇暗自叹息一声,轻轻的宣一声“南无阿弥陀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神中慢慢的变得一片空灵,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大坚毅,大慈悲……

    ………………

    李易处静璇正前上方,于阵中瞥见静璇神态似有赴死之心,顿时吓了一大跳,想想以静璇的性子还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李易不知是该佩服静璇舍己为人还是该痛斥一句愚不可及,做好事居然能做到这种境界,果然是天生“出家人”的料。

    终归有几分交情在,李易不忍心看着静璇被活活烧得个香消玉损,魂飞魄散,来不及多想之下,李易赶忙停下身形,一声大喝:“疾”祭起怀中无量尺向着那条火龙横斩过去。

    无量尺后发先至,如一道闪电,千钧一发之际隔绝在静璇与那条火龙之间,旋转着射出一道道白光,愣是将气势磅礴的火龙给阻挡住。

    静璇只当自己必死无疑,却是等待许久都未见烈火烧身,倒是在自己头顶上空噼里啪啦声响不绝,静璇疑惑着抬眼望去,这才知是李易出手相救。

    生死关头走过一遭,即便静璇那若古井之水的心灵,亦是忍不住的泛起丝丝涟漪,有着一份悄无声息的感动。

    李易在七罗刹大阵中打了半天,早不复原来气力,这会儿仓促之际强行出手,又怎会好过?

    在那无量尺一接触上火龙时,李易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直向着自己的胸口撞来,“轰”……全身的骨头彷佛受得重锤冲击,要散架了一般,五脏六腑翻腾不止,犹如针扎,喉咙中一阵甜腥味猛的扩散开……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在李易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七罗刹明晃晃的宝剑已然递至眼前,此情此境之下,李易也不知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咄”的一声怒吼,将着铁剑望身前一拦,飞身急速后退。

    “噗”……李易虽躲过了眼前的致命一击,毕竟还是慢了半拍,肩膀上被黄衣罗刹一剑刺得对穿对过。鲜血登时狂飙出来,李易痛得头冒金星冷汗直流,径直里望虚空中跌落下来。

    七罗刹哪里肯放过李易,提剑便追杀过来。李易重伤之下无可借力之处,只得在坠落过程中眼睁睁的看着七罗刹的身影越来越近……

    “小道士……”那边传来苏媚惊惶失措的声音,“李道友……”这边传来静璇惊惶失措的声音。

    不知整的,在喧嚣的空中,李易觉得自己听得分外的清晰。

    我命休矣李易闭上眼睛一声苦笑,这当儿倒也没像别的穿越小说中所描写的主人公将死之际那般的感受:总也要将前世今生的所见所闻,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一一列出来,彷佛那样才可以死得更深刻一些。

    呃……好歹可以凑些字数。李易暗骂自己一声:混了两辈子都是个跑龙套,还是演不成主角啊

    ………………

    说时迟,那时快

    忽然从远处飞来两物,四平八稳明晃晃的反耀着阳光,待得近前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一大一小两张黄符,两张黄符皆古朴端庄,不同的是,大的那张中间画的字咒一片幽黑,小的那张中间字咒却是用红色的丹砂画成。

    两张黄符在临近战场时倏的分开,那张大的黄符飞到空中猛然间定住,迎风而长,符上的古怪字咒闪出一道道黑光,直射向那团正在融融燃烧的火焰。

    说也奇怪,火焰便如受到牵引一般,尽数的随着那一道道黑光向着黄符涌去,不一会儿,方才还架在天空燃烧得轰轰烈烈的火桥便消失不见,被那道黄符全部收取。

    小的那张黄符却是一瞬间就飞到李易身旁,李易但见眼前黄光一闪,刺得眼睛都睁不开,紧接着自己身子一轻,似被一团云层裹住,耳边风声呼呼直响。

    待得李易重新睁开眼睛时,骇然发现自己已经毫发无损的躺在了地上,徒然留下七罗刹在远处发愣。

    却说火桥被那道黄符尽数收取,那滕王阁上以铜镜施展法术的使者又怎会好过?使者“蹬”“蹬”“瞪”……连退数步,张嘴“噗”的便是一口鲜血。

    使者满脸的难以置信,自己以神火镜所发之火,竟然就这般轻易的被一道符给收了,真是岂有此理?

    使者名唤凌炎,乃是南疆火神部落族长之徒,奉师命前来中土神州,临行前得以赐予火神部落秘宝神火镜,神火镜传自远古巫族蚩尤大神时期,端的不凡。

    火神部落的威名容不得凌炎退缩,凌炎满脸阴鸷,盯着远方黄符飞出的地方将心一横,再次缓缓的举起神火镜,将一手中指咬破,便要以血祭火,施展神火之术。

    就在此时,凌炎只觉得似有一物在眼前晃过,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却是见得脚底下的滕王阁顶上有一条胖乎乎的黄色小狗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远远的李易看见这条黄色小狗,气就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小白,还说与我血脉相通,方才我处鬼门关上,心惊胆颤的时候不见你,眼下我暂时安全了,你倒不声不响的跑出来了。

    凌炎眉头一锁:滕王阁六楼被东林寺占据已有三天,防守严密之至,连苍蝇都飞不进,为何会有条小狗出现?定然是觉能门下的哪个和尚抓来准备打牙祭的了……

    凌炎还未想完,小白已经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使者身边,凌炎正欲大战,自是很不耐烦,喝一声“滚开”抬脚便朝着小白踹去。

    凌炎这一脚其势若风,何止千斤之力?却见小白也不害怕,只将着尾巴一甩,屁股一扭,便躲开了凌炎的攻击。

    这条小狗身手居然如此机灵?凌炎一怔,然而更让凌炎发怔的事情还在后头,小狗“嗷”的一声,冲着凌炎就喷出一团乳白色火焰。

    在手持神火镜的火神部落弟子面前玩火?这小狗身手是机灵,可脑袋不好使啊凌炎一声嗤笑,可是嗤笑声还在喉咙中没发出来,凌炎便不想笑了。

    小狗吐出来的居然是三昧真火,还是这么大的一口

    火儿玩得好,却不代表不怕火烧,更何况是号称天地三界无物不烧的三昧真火。凌炎又惊又怒有惧,赶忙一边后退,一边举起手中的神火镜就要阻挡,可如此短距离哪里能躲得过?

    凌炎但觉身上一热,“蓬”三昧真火顷刻便将凌炎烧成了一团火球。凌炎一声哀嚎,带着一团滚滚的浓烟,直从着天空中倒摔下来。

    小白洋洋得意的立在方才凌炎站过的地方,看着凌炎往下掉,兴奋得“嗷嗷”直叫,彷佛凌炎便是它最中意的玩具。

    “砰”的一声巨响,凌炎摔得尘土乱溅,倒是离李易没有多远,仗着神火镜,三昧真火终于熄灭了,凌炎被烧得衣衫俱无,毛发俱毁,浑身似一块黑炭般,再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只剩下出的气,而没了进的气。

    凌炎还是占了火儿玩得好的光,能在三昧真火焚烧之下保住性命,怕是修真界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那边才死里逃生的李易见得凌炎这般模样,心中自是大呼爽快:叫你方才烧我,差点害得我命都没了,现在给你来个现世报,小白果然懂我啊。

    也不知先前是谁在对小白腹诽不止

    ……………

    感谢众位道友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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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节 落幕

    两道黄符一出,紧接着小白火烧凌炎,战场形势登时便被扭转过来,苏媚担忧李易是否受伤,也顾不得五苦就在身边,飞身就闪到李易身边。

    五苦与七罗刹这会儿已被镇住,哪里还有心思厮杀?

    “活该你如此,叫你去逞英雄”苏媚一边帮李易包扎着肩膀的伤口,一边低低的彷佛自言自语道。话语中酸意十足,显然是埋怨李易为救苏媚,连自己性命也不顾了。

    苏媚的紧张神态让李易心中一暖,李易当做没听到苏媚的讲话,朝着苏媚呵呵一声,不过这一笑牵扯到了伤口,于是嬉皮笑脸立刻变成了呲牙咧嘴。

    “好啦,本姑娘又没怪你,用不着装可怜。”李易的小心思苏媚如何不明白,苏媚白了李易一眼,复又望了远处依然在撑着寒玉拂尘的静璇一眼,道:

    “这小尼姑虽然傻,心地倒也不错”

    静璇所作所为,一直崇尚弱肉强食的妖族苏媚自难理解,然无损苏媚对于静璇大慈悲心的佩服,一句“心地倒也不错”可是素来骄傲的苏媚难得的赞赏了。

    李易对苏媚之话深有同感,抬眼向着静璇看去,没料到静璇也正朝着李易看过来,于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了个叉。

    李易见得静璇目光中的关切,遂朝着静璇点了点头,示意不碍事。

    见得李易向着自己招呼,常挂在面的似笑非笑,静璇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儿有些发烫,心中顿有些慌乱,赶忙转过头去,动作得急了,寒玉拂尘大伞好一阵晃动。

    ………………

    凌炎摔落在地动弹不得,乘着大家都没注意,正准备偷偷的运起内力疗伤。

    然而凌炎还没提一口气,便觉得心儿一抽,原来小白又是摇头摆尾的跑过来,这次小白倒没有吐火,只是冲着凌炎“嗷嗷”的叫唤,叫声并不见狠厉,倒更多的是嘲弄意味。

    那些没有受伤的信男信女们见得天不再打架,又见得小白模样实在可爱,胆子渐渐的大起来,慢慢的走过来凑热闹。

    凌炎先前火烧静璇,信男信女们自对凌炎无半分好感,这会儿围绕着凌炎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言语中没有半分客气:

    “瞧这汉子,遭报应了。”

    “是啊,是啊,也不知哪里跑出来得红毛野人,居然想放火偷袭静璇师太,静璇师太是谁?那可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化身啊……”

    ……

    南疆火神部落的使者居然差点被一条小狗烧成了烤猪,还被着一群凡夫俗子讥笑鄙夷?

    凌炎黑炭般的面皮肤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然而那双原本就有些发红的眼睛却是变得越来越红,到后来几乎要滴出血来。

    众信男信女不过是寻常人,见得凌炎这幅模样,又想起凌炎原来的凶神恶煞,一个个的心中发寒,不敢再多言,可看向凌炎的目光却依然如刀,尽是不屑与唾弃。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凌炎胸脯在急剧的起伏着,脑海中反反复复就是这句听自觉能的话语

    “气煞我也”凌炎猛的一声怒吼,紧接着一口鲜血“哗”的喷出来,浑身的骨骼噼啪作响,那烧黑的肌肉尽数裂开,鲜血直溅而出。

    “呔”凌炎一声大喝,竟然硬生生的站起身子来,那凶悍的模样直骇得众信男信女如鸟兽散。

    凌炎用尽浑身力气,将着手中神火镜望着南方甩去,但见神火镜如一道电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迹后,迅速的消失不见。

    凌炎仰天厉啸不止:“今日凌炎受奇耻大辱,实在无言苟活于天地之间,早晚定有族人替我讨回公道”

    凌炎复又是一声大喝,但见其身“蓬”的一团火苗燃气,陪随着凄厉的叫声,凌炎顷刻间便化成一团灰烬。

    凌炎竟然性子刚烈如斯

    ………………

    觉能见得那两张黄符出,面色登时大变。旁人尚不识货,可身为佛教四大派之一东林寺宗主的觉能又怎会不识得这两张黄符?

    那张收尽凌炎神火镜所发之火的黄符名为“收火符”,另一张裹着李易逃命的黄符名为“大挪移符”。

    “收火符”、“大挪移符”与“划地符”、“却水符”“止风符”、并称茅山派的五大防御之符。茅山派在道教四大派中以符箓闻名,符箓之术修真界无两,“收火符”与“大挪移符”有如此表现,倒也不算奇事。

    然而能同时使出“收火符”与“大挪移符”,并将之使得如此炉火纯青者,整个茅山派怕也是唯有茅真君茅远才能够做到,要知道凌炎以神火镜所发出火桥可不是普通的火,乃是南明离火。

    也难怪李易小贼在七罗刹阵中的表现前后截然不同,原来是茅远在暗中指点李易。

    觉能手中捏着佛珠,面阴晴不定,在努力的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茅远乃是茅山派掌门人,轻易不离茅山,修真界的事情一般都是由茅远的两位兄弟,中茅真君茅重与下茅真君茅乘出面处理,这次怎么会亲自前来江南西道?

    难不成那件事情已经被茅山派有所怀疑?

    “啪”的一声,觉能将着手中的佛珠给捏碎了。觉能恨恨的看了李易等人一眼,带着满心的不甘与忿恨,从鼻孔中哼出一句:“撤”

    说罢,觉能身形一闪,径直的飞身而去。五苦以及七罗刹见得觉能远走,自也不再停留,一起尾随着觉能而去。

    东林寺众人遁走,李易长吁了一口气,在苏媚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抱拳向着“收火符”、“大挪移符”飞出的方向行大礼道:“小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还请前辈现身一见”

    只见远处一道霞光闪过,复又归于静寂。李易知道对方是不欲相见,才有此表示,于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此间事了,自无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更何况李易是受伤之身,急需调养?李易苏媚想要找那静璇辞别,却见静璇已经收起了寒玉拂尘,正在人群中救死扶伤。

    那些信男信女们经过今日见闻,亦不知会不会明白什么是真信仰,什么是虚假幻象。

    想起静璇也是身受重伤,李易不禁为自己的思想境界汗颜不已不过汗颜归汗颜,李易苏媚对视一眼,还是伸手招了招小白,望那客栈去了。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滕王阁广场,还有那高高伫立永远笑容可掬的佛教未来弥勒佛

    ………………

第二章七十节 超度(五一好)

    第二章七十节超度五一好

    李易回到客栈,在与苏媚交代一番后,便打坐塌调息,今日之战虽惊险万分,好在受伤并不严重-

    李易细细思量这两日战斗之心得,直觉得自己体内真气在慢慢回复,比往常更显充盈澎湃,似有挣脱束缚流转周身之意,而在此同时,脑海中却是一阵阵的倦意涌。

    不一会儿,李易便沉沉睡去。奇怪的是,李易看起来睡得深沉,却是随着李易的呼吸,周身慢慢的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白色霞光,待得后来,白色霞光逐渐浓厚,便如一团白云,将李易蚕茧般裹在当中。

    李易浑然未觉自身发生之事。

    旁边的苏媚见怪不怪,知道李易定然又是因为云山派独门功法“云梦诀”的缘故了,说起来这门功法还真好,在睡梦中修行,一切都是凭着修行者的潜意识进行,远无常人清醒时的纷纷扰扰。

    闲来无事,苏媚坐在床沿边守护着李易,但见云雾缭绕间,李易睡相安然,面虽尚未脱去那种因为年轻而朦胧间的青涩,然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飞挑,别有一番坚毅洒脱……

    “若是我将来度天劫也可以在睡梦中进行便好了……”苏媚自言自语道,顿了顿,苏媚嘴角幽幽挂起一缕笑容,“其实小道士睡觉的样子还蛮好看的啊”

    有窗外淡淡月色,习习凉风,夜晚的时光便在如此的静溢中悄然流逝而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打着瞌睡的苏媚突然惊醒,急忙抬眼向着李易望去,却见榻的李易彷佛在做着一个噩梦,面肌肉抽搐,脸儿涨得通红,豆大的冷汗在一滴滴的直往外冒……

    苏媚大惊失色,观李易的神情,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啊修真者最忌走火入魔,轻则修为尽失,如同废人,重则身死飞灰,神魂俱灭。

    修真者修为高低共有三界九境二十七阶之说,三界便是那**界、虚无界、大罗界。李易如今的修为是化神境凝神阶段,也就是说,李易正在由**界进入虚无界。

    道教修真者以“道”为体,以“合道”为毕身追求目标。因为道体“虚无”,所以才能包容万物。修真者是有身体有意识的,故被称呼为“**”。

    由**界进入虚无界,便是修真者将自己的身体意识淡化,无限接近于虚无的子》云:“夫恬淡寂寞,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又云:“故静漠者神明之宅,虚无者道之所居。”讲的便是这个道理。

    修真者“忘我”而“虚无”,其中过程自然是凶险万分,在修行过程中受得打搅而心神不宁乃至意志不坚定者,便极容易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修真者行进此境界时,总有本门师长在一旁护法,一旦修真者出现不虞,本门师长便及时出手,或助修真者度过难关,或助修真者全身而退。

    李易在云山不过是化神境通神阶,离虚无界还有老大一段距离,郭不守料想李易虽然进境神速,也断无在护送苏媚去一趟青丘山的时间内达到虚无界,所以没太将此事放在心。

    谁知道李易在短短几月间居然连番奇遇,更兼有南岳庙中慧空和尚的那一粒少林寺大还丹之助,今日还真由**界向虚无界突破了。偏生云山派的云梦诀乃是在睡梦中修行,如同水满自溢,连想阻止推迟都来不及。

    苏媚急得如同热窝的蚂蚁,然急归急,却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可想。苏媚乃是妖族九尾狐之身,修行方式与李易天差地别,两人真气并不同源,若苏媚强行介入,焉知不会弄巧成拙?

    苏媚无奈且无助,眸中几乎要眩出泪来,只得咬紧牙关,默默的在心中为着李易祈祷,期盼着李易一定要度过这一难关才好。

    平素里活蹦乱跳的小白此刻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躺在苏媚脚边。

    ………………

    就在此时,蓦的外边院子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苏媚凝耳倾听,竟然发现那脚步声似是直朝李易苏媚所在的房间走来。行动之人似不欲惊动李易苏媚两人,尽量的将脚步声压低,奈何苏媚机敏异常,还是被发觉了。

    苏媚心中暗暗叫苦,如此深夜,来人又是如此动作,十有**不是好人,难不成是东林寺的和尚们要来寻仇?

    若在平时,打过一场便也罢了,可眼下李易正在紧要关头,苏媚如何敢造次惊醒了李易?只得悄悄将七窍玲珑石握在手心,离李易又近前两步。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径直来到房间的窗子外边才停下,透过恬淡的月色,止能看见映在窗户模糊的影子,却是沉寂了许久没有动静,似在等待,又似在深思……

    苏媚屏住呼吸,一颗心儿都要蹦到嗓子眼了,倏的,那影子动了一下,苏媚暗运劲力扬起皓腕,便要祭起七窍玲珑石先下手为强。

    “南无阿弥陀佛”就在此时,一声清越祥和的佛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也让苏媚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

    “无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意……”

    诵经声袅袅响起,如同飞絮临风,悠悠杳杳自窗外而入,窗外渐渐的涌起一洒金光,驱逐着夜的幽黑,那道身影亦渐渐的清晰起来,隐约间柔弱的轮廓可以分辨出缁衣玳帽。

    不是静璇是谁?

    “……尔时,诸世界分身地藏菩萨,共复一形……但于佛法中所为善事,一毛一渧,一沙一尘,或毫发许,我渐度脱,使获大利。唯愿世尊,不以后世恶业众生为虑……”

    金光彷佛有了灵性,自窗而入漫过房间,覆在了李易身,如一床锦被,温暖舒适。

    静璇到来,自然没有什么恶意,苏媚收起七窍玲珑石,下意识的向着李易望去,但见金光中李易那骚动的灵魂彷佛受到了安抚,逐渐的平静下来,像酷暑里天空中洒下一片冰雨,将烦糙与闷芜一起带去。

    李易的神情愈来愈是清宁,终于又如刚睡着的样子……苏媚长吁了一口气,知道李易或是度过了危险期。

    静璇继续的诵着,李易继续的睡觉,金光愈来愈浓,将静璇李易融在其中,浑然一体。

    苏媚继续在旁静静的守候着李易,不知怎的,心中突的升起一种莫名的酸楚感觉来,李易静璇虽隔着墙里墙外,却彷佛没有隔阂,自己虽就在李易身边,却彷佛有着一堵无形的墙。

    想着方才李易危难时分自己的手足无措,而静璇一诵便让李易逢凶化吉,苏媚很有些自怨自怜,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分外的难受。

    手背传来一阵温润,原来是小白正伸出猩红的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小白似乎感觉到了苏媚的不快,眼神中颇多关切。

    苏媚一把将着小白抱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小白那毛茸茸的脑袋,抬头望望窗外,东方的天空悄悄的现了鱼肚白,居然一个晚的时光就这么的过去了。

    房间里很有些压抑,干脆去外边透透气

    ………………

    李易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李易发现自己独处于一片空间,李易也分不清楚这片空间是狭小还是广袤,在这里,李易惊奇的发现日月星辰同时高悬天际,山川湖海同时映入眼帘,雷电轰鸣,风云嬉戏……

    这一切却是离李易那般的遥远,李易感觉自己如同被关在一个透明而封闭的琉璃箱内,尽管外面有广袤的世界,却是与自己隔绝开来,自己能有的,不过是方寸之地的容身之所。

    能有个容身之所也还不错,至少自己在这里可以欣赏到平素见不到的景象。

    李易刚开始时还有些悠然自得,慢慢的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觉自己呼吸好像有些急促,李易暗道一声“不好”:封闭的琉璃箱里连呼吸也无法进行。

    李易赶忙想要去寻找琉璃箱的出口,可琉璃箱一片透明,便似与外面连在一起,哪里有进出的“门”?

    奇怪的是,李易却是可以自由走动的,身的箱子便似长在了李易身,李易走到哪,琉璃箱便走到哪,只是,随着李易的走动,琉璃箱里面的空气愈来愈少。

    这不是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箱子”,而是一个束缚自己身心的“枷锁”。

    空气越来越是稀薄,终于,不能再供给李易的呼吸,若在平时,以李易的修为,即便是闭气一两个时辰也无大碍,可以今天,李易便像一个普通人,即便是停止呼吸一刻,也受不了。

    李易努力的想要挣脱“枷锁”,却是发现那“枷锁”越箍越紧。随着空气的流逝,李易但觉得自己越来越是虚弱,如同一个窒息者,双手在胡乱的抓着,抓着,动作越来越是缓慢。

    渐渐的,李易绝望了,意识渐渐的薄弱……

    就在此时,李易但觉得耳边似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低低的呼唤着自己,眼前似也有一道金光在指引着自己的前行。

    李易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没有那么的紧蹙了。

    李易大喜,赶忙睁大了眼睛细细找寻那道金光,竖起了耳朵细细凝听那道声音,却是发现愈发的看不分明,听不清楚,越是努力间,那声音,那金光便越是薄弱,到得后来,居然消失不见。

    李易郁闷非凡,复又陷入绝境之中,此刻的李易早已精疲力竭,暗道自己终究是难逃一死,于是也懒得再去理会。

    却是在此时,那金光,那声音似乎又出现了。

    就像一个顽童,是与李易捉迷藏般,若李易去主动找寻,它就消失不见,若李易不再去理会它,它又自顾自的跑出来了。

    如此反复得几次,求生的意识毕竟还是占了风,困苦中的李易若有所悟,此景此境,不正是太老君在《道德经》所言: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坦然而善谋……中的“不召自来”?

    李易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心情,摒除着杂念,一如在云山阴阳石的打坐,口中大声的诵读着自己最为熟悉的《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随着李易的诵读,那先前消逝的金光彷佛受到了吸引,慢慢的又在远方探出头来,如在好奇的观望。

    李易丝毫不为之所动:“……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早先还有些犹豫,可读得久了,李易也就忘乎所以,全身心的投入,但觉身体似愈来愈觉轻快,身心似愈来愈觉空灵。

    金光如小心翼翼的鸟雀,许久后,或是不再察觉李易有敌意,或是不再察觉李易的存在,终于将整个身子露将出来,慢慢的由远及近,向着李易所在地方走过来。

    说也奇怪,那先前阻挡着李易的透明的理一理隔膜,彷佛在金光中融化了,丝毫不能阻挡,金光迅疾的涌了李易的身心。

    在金光接触李易身心的那一刹那,李易但觉心神一颤,浑身一种说不出的舒爽,彷佛幼时被拥抱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尽情的吸吮着母亲甜美的乳汁……

    “……故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弗争。”

    三遍《道德经》诵读完毕,李易再一次进入睡梦之中……

    所谓“读百遍其义自见”,李易师傅郭不守看似懒散,实则对李易这个唯一的弟子宝贝得紧,郭不守日日让李易在阴阳石诵读道儒经典,便是加深着李易心中的印象:哪一日李易在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关头,或许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自己经常诵读过的已经深深印入脑海中的那些道儒经典。

    《论语》《道德经》便是道教儒教修为的总则,郭不守要求李易晨读《论语》,暮诵《道德》,今日总算在关键时刻救了李易一命。

    …………………

    李易醒过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晃得李易几乎睁不开眼睛,已经日三竿接近中午了。

    带着几分疲惫,几分嘶哑,更有几分坚定的声音还在从那窗户外袅袅传来: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

    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

    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李易来到院子里,但见静璇打坐在窗台不远处,一手捏着法诀,一手握着寒玉拂尘,正在念念有词。

    虽清丽的容颜,亦难掩满脸的憔悴,静璇身的缁衣血迹斑斑,甚至还有着几处破损,想来昨日打斗时的那套衣裳还不曾换下。

    见得李易出来,静璇略有些迟疑,还是停止了念经站起身来向着李易行礼道:“南无阿弥陀佛,李道安好。”

    一袭娉婷的身影被阳光映在窗户,似乎洁白窗纸的印花,美丽而宁静。李易见得静璇平素明媚的双眸中布满血丝,心中怜惜无比,一时间没有说话。

    “李道于贫尼有救命之恩,贫尼本当先来拜谢李道,只是贫尼心想,那些枉死的善男善女们若不早早超度,化解他们心中的冤孽,怕是早晚要变成孤魂野鬼或者是凄魂厉鬼,是以贫尼才斗胆在广场超度完毕后才来面见李道,还望李道莫怪”

    静璇朝着李易深深的鞠了一躬,继续道:

    “李道乃是道教名师高徒,本有师门中千般法门化解业障,用不着贫尼多生事端。只是贫尼昨夜到此时,在窗外感觉到李道似内心不甚祥和,是故斗胆为李道念起《地藏菩萨本愿经》。”

    《地藏菩萨本愿经》记载了诸佛菩萨与地藏菩萨的对话,传闻颂念此经能让众生解脱生死,忏悔业障,救拔迷途者脱离苦难,悟得真谛。

    听得静璇之言,李易回想起昨夜自己被困于方寸之间的种种,暗道在自己凶险之极的时候,那道呼唤自己的声音以及牵引自己的金光,怕就是静璇以**力在颂读《地藏菩萨本源经》了。

    佛道殊途同归,皆是出世之教,静璇之诵经,虽无法在修为相助李易,却是在心神让李易宁静下来。而所谓的走火入魔,正是心神意念的无法集中,而导致修行出了岔子。

    若无静璇在外替自己安定心神,这回定然是在劫难逃了。没想到昨天下午才救了静璇一命,晚就被静璇还回来了。李易心中感动,向着静璇还了一礼,道:“昨夜小道修为突破,几欲走火入魔,师太救命之恩,小道铭记于心。”

    静璇闻得李易此言,打量着李易一番,喜道:“李道神光内敛,气机暗藏,果然是修为更一层楼了。”

    静璇口中如是说,心中想的却是:李道果然与我佛大有缘分,如此紧要关头,聆听我佛真言方得功成,可见冥冥中亦有定数所在。

    才想着,静璇顿觉得心胸中气血翻涌,脑海中一阵阵眩晕感觉传来,静璇暗叫一声不好,紧接着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向着李易倒过来……

    ………………

    呃……这个,老树发新枝,枯木再逢春。也算喜事

    第二章七十节超度五一好

第二章七一节 苏媚见闻

    第二章七一节苏媚见闻

    太阳才刚露出脸来,尚未散尽清晨的雾霭,街的行人逐渐多起来,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昨日在滕王阁广场发生的那场惨剧似乎并未给大家带来太多的影响,生活依然在继续,该怎样便怎样,不过是给大家在茶余饭后又添加了一笔谈资。

    突然喧闹的大街变得安静下来,人们纷纷抬眼向着街头望去。

    薄雾靡靡中冉冉走来一位少女,白衣洁净,不染尘埃。如明珠一枚,散发着淡淡华彩,遗留在红尘俗世中,怎么也掩不住其造化之钟灵。

    世间万物,在这一刻恍惚间都成了一个背景,只是为了衬映。

    苏媚满腹心事的在大街游荡,豪不察觉众人的目光,自与李易相处以来一直乐而忘忧的九尾灵狐,此刻心中却有着一种自己说不出也道不明的烦恼。

    ………………

    “呦,小娘子一人徘徊,好生孤单,何不与本公子去饮几杯,也好乐呵乐呵”

    一道突兀的声音惊入苏媚耳帘,苏媚皱眉望去,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信步走到了一座名唤怡红院的青楼之前,午前来逛青楼的人并不多,倒是有着一位浪荡子正从里边出来,那浪荡子睡眼惺忪,步履虚浮,怀中犹自抱着一位衣衫不整,娇艳欲滴的女子。

    浪荡子有此女子作陪,昨晚夜宿怡红院,正准备归家而去,没料到在门口遇见苏媚,自是没忍得住出言调戏。

    苏媚何曾遇见过这等侮辱?又是心情抑郁之时,当下杏眼怒睁,一声冷哼便要发作。

    没料到浪荡子怀中的女子却是比苏媚反应还快,女子一手挽住浪荡子胳膊,将着半掩半露的紧贴住浪荡子,一手在浪荡子大腿轻轻一掐,娇滴滴的发嗲道:“程公子好生没有良心,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才出了门儿就要忘记奴家……”

    女子动作之娴熟,想来这等情况属不得突件,司空见惯而已。

    女子说话间,目光挑衅般的向着苏媚射来,却是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苏媚的姿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足以让这位在青楼里卖弄风骚的女子一望之下自惭形秽。

    “啪”的一声,程公子伸手使劲在女子高翘的臀一拍,引得女子“啊”的尖叫,故作娇羞的惊呼。

    程公子桀桀怪笑,抑扬顿挫道:“本公子昨晚难道还没有满足你这只小狐狸精么?昨晚本公子十八班武艺下来,你这只小狐狸精可是在呼天叫地,拼命求饶的”

    女子倒还罢了,苏媚听得那“小狐狸精”几字,惊得心神一震,诧异着定睛向那女子瞧去,却是看了半晌也没有瞧出什么端倪。

    九尾狐乃是狐族之尊,只要是狐狸之身,苏媚自然看得出来。

    女子虽然脸皮甚厚,但在苏媚灼灼目光下被程公子如此说道,也还是有点禁不住,不敢再接程公子话茬。

    苏媚却是不理会女子,冷冷的对那程公子道:“此女乃是俗人一个,肮脏不堪,浑身下无一丝灵秀之气,你为何称其为狐狸精?”

    苏媚虽修行几百年,然打出生起便是在东海青丘山度过,最近才下山进得九州,去终南山寻那全真派的晦气,直到后来遇见郭不守李易师徒,自不明白世人眼中“狐狸精”的涵义。

    在苏媚眼中,“狐狸精”是一个神圣的存在,不容亵渎。

    苏媚先前尚是自顾自的低头走路,那程公子并未瞧清楚苏媚的面貌,这会儿苏媚抬起头来,日日在青楼里打滚的程公子哪里见过这等音容?一时间眼光发直,舌头打转,呆若木鸡。

    苏媚也不说话,静静的立在那里。

    “嘿嘿,是极是极,此女虽外媚内骚,然在姑娘面前,就是俗人一个,自不能被称为狐狸精……”苏媚身一阵寒意袭来,刺得程公子浑身冰冷,浑身血液几将凝固,程公子终于清醒了些。然美色当前,以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程公子哪里想得太多,一把将着依在自己身的青楼女子推开,谄笑着对苏媚道:

    “自然是要如姑娘这般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才能被称为狐狸精。哦不?狐狸精那等下溅的说法怎么能够冠在姑娘身,姑娘是月里嫦娥,九天玄女下落凡尘啊本公子家父乃是……啊……”

    “去死”

    程公子正待施展其以前无往不利的调戏良家妇女**,要说起自己的家世时,陡然间被苏媚一声暴喝打断,紧接着便见一支芊芊玉手倏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啪”很干脆清晰的响声。

    程公子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如何挡得住苏媚的一张之威?一声哀嚎中,伴随着掉落的满口牙齿,程公子整个身子被拍得离地而起,如被扔出的一块石头般飞半空,复又“砰”的摔在地,溅得尘土四起。

    那程公子筋骨俱碎血流满地,脑袋歪在一旁浑身抽搐,显然是活不成了。

    “杀人啦,程公子被人杀了……”与程公子一道的那青楼女子被眼前的一切震得云里雾里,几乎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声尖叫,抱头就望怡红院里跑去。

    苏媚视若无睹,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一缕丝巾,在手掌仔细的拭了拭,似生怕刚才那一巴掌将手儿弄脏。拭罢,苏媚玉掌一番,但见丝巾如练,“嗖”的朝怡红院里飞去,径直堵住那青楼女子的口。

    苏媚并不知道今日之事,却又在后来扯出了许多变故。这会儿自是抱起小白,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楼里出来看热闹的人见得此景此境,一个个既惊且怕,唯恐引火烧身,大气也吭不出来,自更别说去阻拦苏媚了。唯有待得苏媚走远后,才围绕着那程公子的尸体指指点点。

    终归离不开一句话:色字头一把刀

    …………………

    苏媚也知道自己容貌实在太过显眼,为避免再被那些俗人纠缠,遂悄悄的变换了一个模样,不再那么显眼。

    尽管一掌拍飞花花大少程公子,出了一口恶气,可苏媚心情一点也没有好转,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着那程公子所说的话语:

    “自然是要如姑娘这般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才能被称为狐狸精。哦不?狐狸精那等下溅的说法怎么能够冠在姑娘身,姑娘是月里嫦娥,九天玄女下落凡尘啊”

    狐狸精怎么就成了下溅的说法,谁说狐狸精比不月里嫦娥,九天玄女呢?

    苏媚越想越是心中愤愤难平,又想着那程公子乃是一浪荡子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其说恐怕也是颠倒黑白,混肴是非,自己还是得弄个明白才好。

    “听说隔壁卖肉的王屠夫被怡红院的狐狸精给迷住了,这几天在家里吵闹个不停。”

    “可不是,王屠夫在那狐狸精的唆使下要休妻,王娘子天天以泪洗面,今早我出门时,王娘子还哭着说要抱着细伢子一起去投河自尽呢?”

    苏媚听得勃然大怒,如此的说长道短自让苏媚气不打一处来,苏媚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街边有几位卖菜的老妪正在拉着家常。

    几位老妪并非修道之人,模样看起来也算是良善之辈。苏媚强忍着将她们拍飞的冲动,前质问道:“那王屠夫被怡红院的俗人迷住要休妻,自是罪不容恕,可又干狐狸精什么事?你等怎么能够怪罪狐狸精呢?”

    几位老妪显然没想到苏媚会来搭话,听得苏媚此语怔了一会,紧接着俱用一脸白痴的表情看着苏媚。

    “狐狸精得日月之精华,夺天地之灵秀,修行千年方能得道。”那些老妪的眼神简直让苏媚想要发狂,苏媚大声道:

    “狐狸精之尊九尾狐更是远古洪荒神兽,几可与龙凤龟麟并列,相传昔年大禹治水,于涂山遇见九尾白狐涂山娇,大禹娶了涂山骄为妻,后生子启,开夏朝几百年天下呢”

    苏媚眼中几欲流出委屈的泪水,道:“如此狐狸精,怎么能够被你们说在怡红院那些卖弄皮相,庸俗不堪的女子身呢?”

    几位老妪诧异于苏媚反应如此激烈,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老妪们平日里卖菜为生,并非什么胆大之辈,又见苏媚气度不凡,所以这会儿也不敢与苏媚多做争论。

    一位看起来有点见识的老妪小心翼翼的道:“姑娘说的或许也是个理儿,不过平常大家都那么称呼,我等便也那么称呼了。”

    顿了顿,老妪又道:“姑娘口中与大禹一起治水的九尾狐涂山娇我等并未听说过,倒是那与商纣王在一起的九尾狐苏妲己我等都知道,不是说苏妲己媚惑纣王,祸国殃民,导致武王伐纣,坏了成汤六百年天下么?据说那苏妲己还是人族圣母女娲娘娘给收服的呢……”

    苏媚听老妪说起那苏妲己故事,脸儿顿时变得煞白,尽管已经变幻了模样,可还是遮掩不住。苏媚一时间彷佛掉了魂儿,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静璇突然晕倒在自己怀中,着实将李易吓了好大一跳,李易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赶忙将着静璇抱进屋里,平放在塌。

    静璇苍白的面色中透着些许不太正常的红晕,眉宇间尽是疲累,倒是神态安详,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形成强烈的反差。

    自昨日以来,静璇先是在滕王阁广场救那些信男信女,继而拖着受伤的身躯为那些枉死者超度,后又为李易念经助李易宁静心神,皆是损耗**力之事,又不得休息片刻,能不虚脱晕倒么?

    如此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若在平时,怕是李易少不得要嗤之以鼻,暗骂一句傻瓜,可今日这般的“傻瓜”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李易却殊无鄙视之心,只有满怀的感动。

    传闻静璇师门信奉的观世音菩萨曾经发下宏愿,任何人在遇到任何灾难时,只要一心虔诚念诵观世音菩萨的圣号,便会得到观世音菩萨的救度……

    李易见得静璇一直晕迷不醒,且呼吸时强时弱,心道静璇真元损耗殆尽,如此下去怕是即便醒过来,修为也要大打折扣。

    李易想了想,将静璇扶起来,自己蹲坐在静璇身后,以双掌抵住静璇后背,欲以真气助静璇恢复过来。

    印入李易眼帘的是静璇那肌肤胜雪的脖颈,连接着若削肩膀,曲线颀长而圆美,虽隔着布衣,李易触手处亦是一片柔滑润泽的细腻暖和,隐约间似乎能感觉到静璇亵衣的束带,蓦的让李易心神一悸,脑中不可抑制的想着方才抱住静璇的软玉温香来。

    当被李易双掌紧贴时,静璇身子似莫名的颤动了一下,李易赶忙勒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心中连骂自己两句“龌龊”,复又默念了一遍“玄清诀”,让自己的心神渐渐的安定下来。

    李易缓缓的将着一口真气度与静璇,见得静璇呼吸终于回复了平常,面色亦不显那种病态的红润,才松开手下得塌来,静静的守候着静璇醒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静璇“嗯”的一声,李易见得静璇醒过来了,便倒一杯茶水,递与静璇。

    静璇低垂着脸,默默的接过茶水,端着杯子凑近粉唇,轻轻的抿了一口,湿热的水雾袅袅升起,润在静璇脸,静璇觉得自己的脸儿似被那水雾润得滚烫。

    静璇毕竟只是劳累过度的虚脱,在李易为她输入真气时便已经醒了,感受着李易双掌传过来的舒适温热,甚至连李易身似有似无的男性气息都闻得清晰。

    静璇还是第一次和成年男子靠得这么近距离,偏生是身体很脆弱之时,是故很有些惊惶失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才好,于是干脆假装继续晕迷,也好理清楚些脑海中的混乱头绪。

    心绪在慢慢平静,修为也在慢慢恢复,静璇却又为自己方才的举动陷入浓浓的自责中:出家人不打诳语,直指本心,自己怎么可以为了逃避而假装继续晕迷呢?这不是佛祖说的要引以为戒的“欺骗”么?

    静璇很有种向李易坦白的冲动,只是,这事情要如何去坦白?

    这客栈的茶有那么好喝么,当得静璇如此细品?比起滕王阁的庐山云雾茶要差得远了李易自不知短短时间内,静璇的内心正在激烈的天人交战着,但见静璇豆蔻玉手托着茶杯轻饮,李易虽有些讶异,也不好去搅扰。

    两人都不做声,房间里安静下来,时近中午,窗外阳光绚烂,光晕透过窗棱漫洒出一片明丽,将房间的角落都印得敞亮,房间里一桌,一床,一个盛着茶壶的圆盘,外加两条小板凳,还有着两个各怀心事的道士尼姑。

    这是老天爷以光做笔,以房做纸,以时间做颜料,以自己和静璇做背景,在画着一副静物画么?

    李易终究没忍住,朝着还在饮茶的静璇的道:“师太可感觉好些了么?”

    李易简单的一句话,让静璇猛的回过神来,看着李易关切的眼神,静璇咬了咬牙,决定还是不要将自己装晕的事情说与李易听了。

    也罢,待得以后回到了普陀山观音禅院,自己再去向菩萨忏悔。静璇双手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尼当无大碍,在此多谢道了。”

    静璇想要从床下来站起身子,却是将头顶缁帽划在床沿的蚊帐,缁帽登时便掉了。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甩然而下,飘逸柔软有若黑色锦缎,如在静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随着湖水的碧波荡漾,散播开去。

    李易看得目瞪口呆,李易一直以为静璇是一个光头女尼呢,实在想不到静璇的头发如此漂亮。

    静璇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情况发生,小脸“倏”的涨得通红,自己这头秀发,仅有自己与师傅,以及师门几位极为亲密的师姐妹才知道呢,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李易看去了。

    见得李易模样,静璇愈发的羞涩了,心中却禁不住的想道:李道平素冷静沉着,天塌下来都是面不改色含笑以对,原来也还是会发楞的。

    不知怎的,静璇有些小得意,下意识的伸手抚着,将青丝望脑后靠拢。

    李易脑袋都有些转不过来,这还是那个张口闭口阿弥陀佛,要点化自己皈依佛门的静璇么?

    呃……想到这里,李易脱口而出:“不是说一朝入佛门,三千烦恼丝皆离身而去么?师太怎么就将那些烦恼丝随身携带了。”

    相传昔日佛祖有位弟子在红尘历练时,爱了一位女子,碍于身份苦不堪言,求解脱于佛祖面前,佛祖为了点化这位堕入苦海的弟子,做佛偈云:

    “因定三生果未知繁华浮影愧成诗。

    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

    那位弟子得佛祖点化,恍然大悟,明白了世间种种缘法,皆是梦幻影,于是也做佛偈答佛祖云:

    “三千烦恼丝,一丝胜一丝。

    一朝入佛门,慧剑斩情丝。”

    后来佛教徒们为了表明自己舍弃尘缘,一心向佛,便从皈依佛门的那一天起,将头发剪掉。及至今日,剪头发简直是皈依佛门的“投名状”了。

    第二章七一节苏媚见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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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九流介绍:
李易转世为道教七十二福地中,第六十九福地云山的唯一弟子,故事便从此开始了……
道教问长生,佛教达涅槃,儒教竟仁义,然我三教九流尽然胸中,意欲何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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