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恶魔的真实
恶魔口中的光球越来越大，汇聚起来的紫光也变得越来越亮，溢出来的光线从他的嘴里到处乱射，落在了朱利叶斯周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朱利叶斯这唯一能立足的小小一片的地方，地板被那光线射中后，直接被染成了紫色或者该说被腐蚀成紫色的液体更为恰当。那些被腐蚀掉的地方变成了漂亮的紫色，看起来就像是裸露在地面上的水晶块状物。虽然看起来漂亮，但是朱利叶斯可不认为这些美丽的东西是无害的。连坚硬的地板都能被腐蚀成这种样子，他可不觉得自己这**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光线。
朱利叶斯现在手里只有一把看起来漂亮的水晶十字长剑，虽然这如同艺术品一般的东西拿在手里的满足感令人难以形容，但是他觉得如果只靠这么一把武器的话，不要说对付眼前这巨大的恶魔，连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有点困难吧。
“奥尔加，我会死在这里吗？”朱利叶斯抬头看着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那里面有着紫色的光球越来越大。朱利叶斯觉得，就算有奥尔加在，他这回大概也要完蛋了。
相信我，不要害怕。你的恐惧会让它更加强大它并不是真实的，它只是你的梦魇，在你心里它有多强大，它就会表现出你想象中的强大，甚至这个形象都是来自你内心深处。
奥尔加的话并没有让朱利叶斯安心太多，或者可以说毫无作用。但是奥尔加的话让朱利叶斯察觉到一些事情。如果这是他内心深处的噩梦的话，这个恶魔的形象就是他的恐惧来源，那么那个和露露娜卡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难道也是他心中某种东西形成的吗？那代表着什么？
不管如何，现在朱利叶斯可没有能胡思乱想的时间，在他上方的恶魔可不会等待。
奥尔加的声音继续在他脑海中回响。小子，你必须察觉到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如果你不这么做，是无法击败那个恶魔，也无法离开这里的。
朱利叶斯望向四周，最后依然定格在了上方的恶魔的头颅上，“但是，这一切……”对朱利叶斯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所感受到的一切，完全就是真实的，如果要说什么是不真实的话，那也仅仅只是刚才那个少女在蛊惑他时带来的错觉而那少女只是一具白骨而已。那些虚假的东西被揭穿了，现在在他眼前的，依然不是真实……这种话朱利叶斯听在了耳里，但是却无法拥有那种实感。对他来说，眼前的才是真实，奥尔加的话语，反倒显得有点奇妙且虚幻。
这时候，恶魔的声音也出现在了朱利叶斯的脑海中，考虑到他的嘴巴里正在含着一个令人不安的东西，没有空说话，这么看来也是合理的：苍白的话语是无法将一个人唤回到现实中的，老头。作为一个凡人，你活过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难道不明白叫醒一个人有多困难吗？
不过这都毫无意义了，你们会死在这里，留下那无用的躯体，成为比死人还可笑的存在。
恶魔口中的光球不再变大，但是那紫色的外表变得更加光亮了。朱利叶斯只觉得耳边传来嗡嗡叫的声音。那不是他的耳朵出现问题了，是他身体内部出了一些小问题。原始的本能被激起了最大的恐惧，让他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就连奥尔加和恶魔的声音似乎都在远去。鼓膜像是被糊上了一层泥水，一切声音都变得有点失真了。
他将水晶十字长剑护在了头部，整个人微微弯曲着身体，向前倾，让高举着的长剑遮挡住了自己大半的身体。
就在下一刻，恶魔口中的光球爆裂，紫色的光化为光柱，倾泻在了朱利叶斯的头上。朱利叶斯被紫色的强光笼罩住，整个人消失在了光中。
这紫色的光在划破了这黑暗，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留下了一道粗重浓厚的紫色痕迹。恶魔对着朱利叶斯站着的位置喷吐着紫色的光束，哪怕朱利叶斯消失在了光之中，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祭坛、地板早已经被它吐出来的光给吹飞，一边化为紫色的水晶物质一边落进黑暗中。最后，就连这朱利叶斯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也完全消失了，这里除了恶魔和虚无的空间，再也没有剩下什么。
恶魔的紫光吐息持续了好一会，知道它口中的光球消失了，那光柱才变小，然后慢慢消失，化为紫色的粒子，消散在这黑暗中。
恶魔将嘴巴合上，残留在它口中的光像是气息一样溢出来。它低下了头，望向朱利叶斯站着的地方。
在哪里，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朱利叶斯。他还在那里，并没有因为能立足的地方消失了而坠下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他将水晶十字长剑护在了头上，这水晶剑的剑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裂痕。他气喘吁吁，身上不见有什么损伤，这就好像紫色的光是无害的一样，而事实当然不会是如此。
至于朱利叶斯，他悬浮在半空中，当他抬起头来和恶魔对视的时候，那双眼睛让恶魔让颇感兴趣地呵了一声。
那双眼里，没有白光充盈眼眶，也没有紫光把瞳孔染色。在他瞳孔的最深处，出现了亮绿色。不仅仅是眼睛，在他身体的周围，隐约泛起一阵淡绿色的光将他包裹住，但是那光实在过于弱小，像是随时都要消失一样。唯有那双眼睛中的绿色光芒，是最为显眼的。就连他手中的水晶剑，那些裂痕中也出现了绿色的光，让这把晶莹透明的剑多了几分其他的颜色。
恶魔再次低下头，靠近朱利叶斯，用它那紫色的魔眼去看这个对它来说过于渺小的人类。“你看起来并不是一无是处，我看到了你身上最美好的东西，虽然现在还过于弱小，但是说不定哪一天，这份力量能茁壮成长呢？也许我不该这么粗暴，该有耐心一点……这也对你我都好。而不是搞成这种已经谈崩了的局面，你能活下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朱利叶斯看着恶魔。他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刚才紫色的光柱淹没他的时候，他只感到了强大的冲击，还有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炙热痛楚。那光确实不是无害的，他觉得自己像是落在了火坑中，任由火焰灼烧自己，皮肤、毛发都像是要被烧光一样。
但是水晶剑保护了他。水晶剑将大部分的紫光挡住，让紫光从朱利叶斯身边流泻过去，只有一些等于漏网之鱼的光直接照射在了朱利叶斯身上。这些细微的光让朱利叶斯痛苦万分，他差点没有熬过来。
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奥尔加让他坚持下去的话语让他勉强撑了下来。这痛苦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熬过去后，朱利叶斯觉得轻松了些许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更是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冒出了隐约可见的绿色光芒。
只有恶魔发现了他身上的变化。而这个恶魔，似乎对朱利叶斯重新产生了兴趣。
“有趣的现象。”恶魔说道，“你身上确实有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那东西让你变得和他人与众不同……并不是因为我的蛊惑和编造。”它伸出手，想去抓住朱利叶斯。
奥尔加的声音继续在朱利叶斯脑海中响起来：把剑对准它的头部。
朱利叶斯将剑举了起来，剑尖对准了恶魔。看到朱利叶斯这动作，恶魔看起来非常愤怒，那份怒火并不是针对眼前的少年，而是那个并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老人。“这是何等的傲慢，比魔鬼还要令人厌恶！”恶魔伸出的手握成了拳头，朝朱利叶斯砸过去，“你想保护这小子？那就试试看吧！”
恶魔的拳头从天而降，朱利叶斯看着头顶上方那拳头的黑影，眼睛睁大，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他手中高举起来的水晶剑，剑身爆裂成碎片，刺向了那向朱利叶斯砸过来的拳头。
恶魔怒吼，将拳头收了回去。那是痛苦的吼叫，这叫声让整个空间都颤抖了起来。当它收回拳头后，那镶嵌在他拳头上的水晶碎片再次弹射出来，刺向它的双眼。恶魔的叫声变得更大了，它看起来非常痛苦，一手捂住眼睛，一手到处乱扫。
“愚蠢的老头！你搏命换来的不过是他的一丝喘息，只要他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只是梦，我就会一直存在。除了他，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消失，我会慢慢折磨他，直到……”
恶魔的声音戛然而止。它看起来似乎还在吼叫，但是朱利叶斯却听不到它的声音了。接着，它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连气息都消失了，变成了一幅平面的画面。最后，它消失了。
它消失得非常突兀，没有任何预兆，像是睁眼闭眼间，这个巨大的恶魔就不再存在一样。朱利叶斯看着这重归平静的空间，心中突然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眼前的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
第二十二章 露露娜卡不开心
恶魔消失得很突然，而朱利叶斯眼前的一切，也变化得非常突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眨眼之间，他眼前就出现了奥尔加的脸。他看着奥尔加，脸上带着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在刚才他还只能听到奥尔加的声音，而现在，奥尔加就在如此近的距离，担心地看着他。
朱利叶斯看了看奥尔加，望向了其他的地方。当看到天花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现在是躺着的，所以看到了奥尔加的头和天花板一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奥尔加？”朱利叶斯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如果奥尔加就在如此近的地方的话，那么那些声音出现在自己脑海中，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是的，是我。”奥尔加说道，他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将朱利叶斯上半身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边上的墙壁。
朱利叶斯被奥尔加扶着，稍微用了点力气，然后觉得自己全身都是被灼烧的感觉。但是他身上没有任何地方有被烧伤的痕迹。而且他感觉自己非常疲惫，只是稍微用了一下力，就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骨头都被软化掉一样，已经用不上力气了。
当他上半身靠在墙壁上后，看到了坐在门口边的帕丁。他看不清楚帕丁的样子，双眼变得朦胧起来。但是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了帕丁脸上带着有点复杂的神色。
为什么他这样看着我？朱利叶斯不明白，这时候他双眼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就连眼前的奥尔加都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我的眼睛……看不到东西了。”他对奥尔加说道。
“你的精神力被消耗光了，这是正常的反应。”奥尔加说道，“不用担心，现在先好好休息一下，恢复点精神，能走动后我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你现在的状态，没个几天是缓不过来的。”
“这样我会拖累你们的……”朱利叶斯说道，但是他眼皮已经控制不住，在慢慢合上了，他强撑着精神，这让他的眼皮不断颤抖着。
“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奥尔加说道，“你不休息好的话，一样会成为累赘。”
听到奥尔加这么说，朱利叶斯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很快，他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看着朱利叶斯睡过去后，奥尔加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和我都很幸运，小子。”
帕丁开口道：“我本以为你和他都会死在这里。”
奥尔加回过头，对帕丁笑了笑，“所以说我和他都很幸运，虽然我也不清楚这幸运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至少我和他都活了下来。”
帕丁的脸上带着些许犹豫，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却不好说出来。但是最终，他还是将心里憋着的话说出来了，“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的。你和我都明白，这奇怪的梦魇就像是一个试炼，内心越强大、或者变得强大起来，那么梦魇将会变弱。反之，恐怕这梦魇会将人吞噬掉。”
“是啊，恐怕我们三人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如此机制的。你和我都撑了过来，有了往更高境界前进的机会。”奥尔加说道，他望向朱利叶斯，“但是对他来说，这有点太早了。”
帕丁摇了摇头，“不要忘了还有罗缪欧娜小姐在等你，你……要更珍惜自己才对。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值得你关心的。“
奥尔加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要养育和教育小孩子，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啊，埃德加。”
“我没有过婚姻的经历。”帕丁说道，“如果我没闹过糊涂的话，大概也没有不负责任地留下过孩子。”
“我也是。”奥尔加松开了按在朱利叶斯头上的手，看着朱利叶斯那微微皱着眉头的睡脸。他现在大概还在做噩梦吧，但是这噩梦，大概不会再夺走他的性命了。“像我这样的人，留下孩子的话，本就是不负责任的事情。”
帕丁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关于这件事，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我不认为我适合留下孩子，因为我就连自己的人生都搞得乱七八糟了，根本没资格去养育个小孩。”
“你我英雄所见略同啊。”奥尔加再次大笑了起来，“我感觉我们之所以能成为朋友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了。”
帕丁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的笑容，并没有接话。就算奥尔加这么说了，但是曾经发生过他要谋杀罗缪欧娜这样的事，他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当奥尔加这样耿直的好人的朋友。
这时候，一个声音加入到了两人的对话中。“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聊天聊得这么开心，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个声音奥尔加和帕丁都很熟悉，而在熟睡中的朱利叶斯如果还处在入眠的朦胧状态中的话，听到这声音后说不定就要跳起来了。
在布满迷雾的门口处，走进来一个较小的身影。那个较小的轮廓进入到了这房屋内，出现在了奥尔加和帕丁的面前。露露娜卡扫视一圈三人，“这时候我是不是该说好久不见？我看两位的变化，真是令人惊讶。”露露娜卡的视线停留在了帕丁身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颗空明心，埃德加先生，这算是另一种逃避的方式吗？”
“我改变不了别人和现实的话，那只能改变自己了。”帕丁看来并不在意露露娜卡那带着些许讽刺的话语，“我不知道是该感谢你还是咒骂你，不过现在的话，我想你应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帕丁站了起来，奥尔加将朱利叶斯背起，面对着露露娜卡，“如果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话，我不认为这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比起帕丁，奥尔加对露露娜卡的语气要更重，而且更加的……不友善。
露露娜卡盯着奥尔加，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然后变成了平静的表情严格来说，是没有表情。
在奥尔加和帕丁不解的目光下，露露娜卡背着手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她才再次面对着奥尔加，对他开口道：“奥尔加老爷，你知道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最令我伤心的事是什么吗？是一个贫苦的人捡到了一块价值不菲的水晶宝石，然后将它摔成了碎片。”
“因为那块宝石是你给我的吗？”奥尔加反问道。
露露娜卡用力摇了摇头。她看起来有点烦躁，而且心情非常不好。“我还没有慷慨到这种程度，但是……算了，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也不是合适的时间。”她走了出去，进入到迷雾中。她的声音从迷雾中传了过来，清晰响亮。“先离开这里吧，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奥尔加背着朱利叶斯，和帕丁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帕丁低声对奥尔加说道，“她看起来很不开心，这倒是很少见。”
奥尔加知道，自己很可能就是让露露娜卡不开心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可能就是他背上的朱利叶斯了。但是他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如果让露露娜卡听到的话，她大概会变得更加不开心。“她看起来还很疲倦。”奥尔加说道。
“是的，我也感觉到了。”帕丁说道。望向前面那个在迷雾中显得有点模糊的娇小背影。“真是奇妙的感觉，总感觉她在我眼里，变得稍微有点不一样了。像是变得更加……”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琢磨着该用什么词比较妥当，“更加奇怪了。”
奥尔加笑了笑，这种感觉，他也是有的。
两人跟着露露娜卡走在迷雾中，不知道她要带他们要去哪里。过了一会，露露娜卡在前方站住，转过身来面对这两人。“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我也是。”她盯着奥尔加看了一眼，奥尔加脸色平静，没有因为露露娜卡瞪着自己而有所动容。露露娜卡将自己的手杖扔给了帕丁。帕丁接过露露娜卡的手杖，手杖前端挂着带有铁链子的提灯，那提灯里面亮着幽绿色的火光。提灯中的火焰指着一个方向，看起来像是一个箭头。
“拿着它，看着火焰指示的方向走，这样就能离开这危险的地方了。带着它，大多数死灵都不会被惊扰到当然，如果不走运遇上有自己灵智的不死生物的话，就只能指望你们自己了。我想以你们现在的本事，总不会被几个小幽灵给难住吧。”
“听起来你不准备和我们一起离开的样子。”奥尔加说道。
“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露露娜卡回道，“这里面有些事也关乎着你们的性命，因为那灵体魔已经以非常快的速度往这边过来了。还是说，你们打算留下来帮我对付那种东西？”
第二十三章 高斯特莱恩
帕丁和奥尔加的脸色马上变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们不认为露露娜卡会在这种时候说谎，如果灵体魔真的存在的话，那么靠他们两个，那是不可能对付得了那种存在的，逃命的话还凑合，但是加上朱利叶斯的话，或许逃跑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明白了的话，那就快离开这里吧，半天或者一天内，我会跟上你们的。”露露娜卡对两人挥着手，看起来像是在赶人一样。
无需多言，奥尔加背着朱利叶斯，和帕丁循着幽绿色火焰指示的方向，离开了这里。他们消失在雾中后，这里就只剩露露娜卡一个人了。露露娜卡伸了伸懒腰，叹了一口气。“烦心的事真是多啊……现在，又有个大麻烦过来了。”
露露娜卡身边的浓雾被吹散，一个巨大的事物出现在了露露娜卡的面前。那是个浓雾组成的头骨，那些被吹散的雾被头骨吸收了进去，让它的形状和轮廓变得更加鲜明。
头骨的眼眶中出现了幽绿色的光，和露露娜卡交给帕丁的提灯一模一样。它张开了嘴巴，那只剩苍白的牙齿那也是由雾组成的的虚无大口，就已经足以将露露娜卡一口吞下去。“我很欢迎你来做客，炼金术师。”头骨发出了声音，那声音让构成他形体的浓雾在抖动着，轻微散开又靠拢在一起。他的声音像是带有湿气一样，在这雾中听起来分不真切，有点失真。“但是我也有说过，不欢迎别人偷偷摸摸进入到我的领地这就像看到一只硕大的老鼠在我脚边经过一样，令人恶心。”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灵体魔先生。”露露娜卡满脸笑容，对眼前这巨大的头骨鞠躬示意，“像你这样的存在，又怎会在意我这样的小老鼠呢？这可不像一个大人物该有的气量。”
“第一，我不叫灵体魔，那是种族名。我有名字，高斯特莱恩。”这个巨大的头骨、被露露娜卡称之为灵体魔的存在，头颅高高扬起，在露露娜卡的上方俯视着她。“第二，我就算是这种形态的死灵，也不代表我对卫生问题不在意。只有那些腐烂爱好者才喜欢老鼠，我不是。”接着，他将自己的头颅压低，和露露娜卡平视至少是他认为的平时，虽然视线毫无疑问的比露露娜卡要高、这让他那双幽绿色火焰的眼睛只能往下看，“第三，如果你是老鼠，那么你这只老鼠也太过肥硕了……大得能让这片森林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露露娜卡一脸不好意思的羞涩，摸了摸自己的头，“这太夸张了，你就算说这种好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实话可不会让人高兴。想拍马屁让人高兴的话，得说一些那个人完全没有做过、做好的事，这样才有效果的。”
头骨吐出了一口雾气，喷在了露露娜卡身上，这让露露娜卡闭上了眼睛，还伸手捂住了脸，“我不讨厌你这种实话实说的态度，但是在他人听来，实在过于刺耳了。”名为高斯特莱恩的头骨如此说道。
“是吗？我觉得人诚实一点不是什么问题。”露露娜卡笑道，然后打了个冷战，看起来像是受冷了一样，“虽然这世道，诚实的人大概都被一些混球给害死了，变得比珍稀动物还要少见。”
“是啊，只剩下你这种满脑子疯狂……奇思妙想的炼金术师。”高斯特莱恩说道。
“我觉得我是个很实诚的人，我自问从来没有骗过人。”露露娜卡笑道。
“诚实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老实人，一种是像你这样的。”
“像我这样的？”
“奇想家，狂想家……或者说，疯子。”
露露娜卡皱了皱眉，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我更希望你称呼我为梦想家，一个有梦想的炼金术师。”
“我一向把你当做炼金术师，露露娜卡。”高斯特莱恩说道。他的头骨稍微后退了些许，然后升到半空，在迷雾中，一双同样又浓雾形成的手臂骨出现，贴在了地面。现在的高斯特莱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双手抱住放在了上面如果忽视这是一个雾形成的巨大骷髅，而且没有下半身的话。
“我不想和你浪费时候闲扯了，炼金术师。虽然我拥有的时间非常多，而你也是一样但是我并不喜欢虚度光阴。”高斯特莱恩说道，“让我想想，你偷偷摸摸闯进我的领地，在我眼皮底下做了一些我看不到的事，你不打算向我这个主人解释一下吗？”
露露娜卡轻笑了起来，对高斯特莱恩挥着手，像是在取笑他一样，“我可不记得这里算是你的地方了，严格来说的话，这里是公共场所，只不过和你的家贴得比较近而已。你连自己的手下都没有派过来驻守，就把这地方划分为你的，然后来找我问罪，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相信我，如果你家的旁边放着几十桶的黑火药，干燥质优，一点点小火星就能点燃的话，你也会和我一样紧张特别是来了一只全身上下似乎都带满了火花的老鼠的时候。”高斯特莱恩的声音慢慢变得尖锐高昂，“最要命的是你根本无法奈何这只能把你的头骨都给啃掉的老鼠的时候！”他双眼中的火焰涨大了一圈，火焰的瞳孔在剧烈跳动着。
大概是因为高斯特莱恩的态度变得有点严厉了，露露娜卡就像一个被父亲呵责的女孩一样，让自己的站姿稍微端正了那么一些，然后假咳了几声，“别这么紧张，先生。作为打扰了你清净的道歉和赔罪，我已经把困扰了你很多年的火药桶弄作废了。”
露露娜卡这话让高斯特莱恩慢慢高涨的情绪降了下来，就像是被冷水扑灭了那火焰一样，连他眼中熊熊燃烧、在不断跳动着的绿色幽火也稳定了下来。
高斯特莱恩的头凑近了露露娜卡，“这倒是一件奇事。被设置在这里、来自远古时代的试炼之境，你把它……弄坏了？”
“它本来就是坏的，与其说我把它弄坏了，不如说，我只是让它得到该有的结局。”
露露娜卡的回答让高斯特莱恩沉默不语。他双眼中的火焰忽明忽暗，过了好一会才恢复平常，“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它消失了？”
露露娜卡摇了摇头，“它在这里还好好的，不过不会再有那烦人的现象了。”她说道，望向周围那些古旧的建筑物，“就和这些石头一样。高兴点吧，高斯特莱恩，你脖子上那一直让你不自在的荆棘项圈，已经消失了，你可以说是自由了。”
“我不是乐观主义者，也不是悲观主义者。”高斯特莱恩说道，他的口中喷出一团团的雾气，眼中幽绿色火焰闪烁着，“最关键的是，我对你的话持怀疑态度。今后会变成什么样，让我拭目以待吧。”
“作为一个骨头架子，你可谨慎过头了，先生。”
“人生在世，谨慎一点总不是什么坏事。不对，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或者说，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死人都不算，该说是鬼活在世上，还是活死人的处世之道？”高斯特莱恩似乎是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哈哈笑了起来。这不好笑的笑话让露露娜卡打了个冷战，“作为一个死人来说，你比某人要幽默多了……也仅仅只是幽默，这幽默听起来一点也不有趣。”
高斯特莱恩说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死人，这话在露露娜卡听来，倒是没说错。灵体魔不是一个死人复生，而是一群死人的复生。无数的生灵带着执念和恨意死去，得不到安葬的话，那些灵魂有时候会汇聚在一起，众多弱小的灵魂形成唯一一个个体，那就是强大得连帕丁和奥尔加这样的战士都会颤抖的灵体魔。至于这过程需要多少的灵魂，露露娜卡是知道的或者说，她对于让灵体魔诞生的流程，也非常熟悉。
“我像是会关心你觉得是否有趣的人吗，炼金术师。”当看到露露娜卡很肯定地摇头后，高斯特莱恩看起来很满意，“然后，让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一只肥硕的老鼠，带着几只小老鼠闯了进来，这是为什么？我说过很欢迎你的做客，但是不代表我欢迎其他人。”
“只是几个对你来说不足为道的小人物，能请你不要计较吗？”
“别想骗我。”高斯特莱恩的头飞速靠近露露娜卡，看起来像是一个坐在桌子边上的人，在和桌子上的小老鼠低头说话一样，“你用从我身上收集的灵火充当他们的指导和保护，难道指望我感觉不到他们吗？一个空明心，一个水晶心，还有根刚发芽的小树苗……哪个是小人物？”
“对高斯特莱恩大人您这样的伟大灵体魔来说，当然都只是小人物而已！”露露娜卡作出了非常夸张的模样，“你的强大和永生，凡间的帝皇都不能比肩啊！”
高斯特莱恩无言地看着露露娜卡的表演，然后伸出了手指头点了一下露露娜卡的头，让露露娜卡捂住头蹲了下去，“我不喜欢听这种马屁，虽然是实话。而且我更不喜欢你拍我马屁，炼金术师。这样让我感觉有点奇怪。”
第二十四章 夜深人静时的秘密交谈
“你的要求可真多啊，先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露露娜卡摸着头站了起来，埋怨道。
高斯特莱恩没有理会露露娜卡这话，“既然试炼被你处理了，那么他们就是最后一批接受试炼的人？”
“今后不会再有接受试炼的人了，我想他们确实是最后的。”露露娜卡说道，“除非有天才疯子能把这试炼给修好吧。不过就连我这个拆的人都不知道怎么修，我想这世上大概是没人能做得到的话不能说太死，至少目前是没有人吧。”
“令人好奇。”高斯特莱恩说道，“能让你这么费心力的人可不多，收了新学生？”
“我讨厌学生。”露露娜卡的回答简单直接。
高斯特莱恩哈哈大笑起来，形成他身体的迷雾随着他的笑声在往外散发，几乎无法再次定形。他的笑声让空气都在颤抖，如果有普通人在这里的话，这笑声大概就能把他们的魂魄给勾走，成为高斯特莱恩的一部分。
高斯特莱恩笑了有好一会，才让自己停了下来。“看来你被曾经的学生伤透了心啊，炼金术师。让我想想，是一百多年的那一批，还是更早以前的那些老怪物？”
“都死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活着的也对我没什么好脸色，爱理不理的。”露露娜卡叹气，无奈道，“养了一群白眼狼啊……还是你最好了，高斯特莱恩，至少你还愿意和我说说话。”
“我可不是你的学生。”
“但我们是朋友，对不对？”露露娜卡笑道。
高斯特莱恩的眼眶中的火焰扭曲成两道横线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眯起了眼睛，“你和我的朋友都不多啊，孤单的炼金术师。”
“我可不孤单，朋友。”露露娜卡笑着伸出了右手，“这世界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我去做，你呢？”
高斯特莱恩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和露露娜卡的手轻轻碰触了一下，“死人可没有孤单和无聊这种情绪，死亡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露露娜卡和高斯特莱恩，两人算是达成了一些微妙的共识因为这奇妙的友情。两人……或者说一人一鬼，没有再聊太多，很快就分开了。
灵体魔在消散之前，露露娜卡对他说道：“再见了，朋友。可别因为得到了自由而太放纵自己了。”
高斯特莱恩只留下了一句话，就消失不见了，“你也是，炼金术师。别因为无所拘束而忘我了。”
雾随着高斯特莱恩的消失也一并不见了。迷雾散去，这个地方恢复成最初的样子，周围是深绿色的密林，古老的建筑依然屹立在这里。但是这里已经再无任何价值可言了。
露露娜卡看了这地方一眼，最后转身离去，向奥尔加等人离开的方向走去。这无名的遗迹，再无他人的存在。也许哪一天，这里会再度有人踏上，但是不会再有什么奇遇在那之前，这里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死人的世界。
在深夜的时候，慢悠悠走着的露露娜卡终于跟上了奥尔加和帕丁的脚步。当她出现在两人面前还有一个刚躺下去睡着的、神色疲倦的朱利叶斯的时候，篝火正在燃烧着，在这黑暗的森林中照亮了一小片的空间。火焰会烧伤人，但是这火光，总是能让人感到安心，尤其是在死者森林中，野兽总归还是会害怕火焰的。
帕丁和奥尔加坐在篝火边上，看着露露娜卡。“我还以为好一阵子没法见到你了。”帕丁说道。
“灵体魔确实不好打交道，不过只要能说话，那就有机会。不过如果当时你们不走快一点的话，大概就没那么好谈了。那家伙不喜欢活人，不过这是天性排斥，也不奇怪，不能怪他。”露露娜卡也坐在了篝火边，将双手往前探，搓着手掌取暖，“冷得让人直哆嗦啊……”
“你为了让我们逃脱，似乎花费了很多的心思。”奥尔加说道，“既然这样的话，一开始也许就不应该将我们带去那里。特别是这小子。”
“你觉得不满，我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奥尔加老爷。”露露娜卡笑道。她虽然笑眯眯的样子，但是看起来感觉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愉快。“我本好心想做些事，让你们有所收获和感悟，结果变成了如今这样子：埃德加先生不谈，奥尔加老爷，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水晶之心、水晶力量，就这么碎成了渣子了……为什么？”
奥尔加望向躺在一边的朱利叶斯。朱利叶斯在熟睡，他看起来累坏了，恐怕就算有人在他耳边叫喊，大概也很难让他醒过来。“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那小子会怎么样？”
露露娜卡搓着手，回答道：“谁知道呢，有像你们这样，让自己焕发新生、站在更高一层境界的；也有疯掉的，魂魄留在梦境中，再也回不来；还有一种，下场算是凑合吧，变成废人，今后的人生就别想有什么作为了，当个农民过日子吧。”
奥尔加听完露露娜卡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这不是他该有的命运。”
露露娜卡望向奥尔加，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的半张脸在黑暗中，半张脸在金黄色的光亮中。“他说自己想当英雄，那我给他当英雄的路。这路他自己走不下去的话，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死了也是他自找的。运气好的话，还能回村子里当个农民过一辈子。等等，为什么就不能认为他有能力自己熬过试炼呢？”
奥尔加可不认为当时朱利叶斯那个状态真的能独自撑过那个所谓的试炼，而他介入后也更坚信这一点。“那对他来说太早了。”他说道。
“这就是你把自己搭上去的原因吗？”露露娜卡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似乎不打算再继续和奥尔加谈话了，“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意见，奥尔加老爷。不过对我来说，这种挥霍，让我确实有点后悔带你们来这里了。”
露露娜卡找了棵树爬了上去，坐在树杈上，靠着树干，望向下方的人们。这就是最后一批接受过试炼和恩惠的人了如果在英雄的传奇中，确实是如此。但是对露露娜卡来说，这是基于恩惠，还是魔咒呢？
不管是哪一种，露露娜卡都不会告诉他们。
今夜守夜的人是奥尔加，在篝火的火光稍微暗淡些许后，帕丁靠在一棵树边上，合上了眼睛，很快就传来了睡眠的呼吸声。奥尔加坐在篝火边，看着眼前昏黄的火焰，拳头靠在嘴边，轻咳了几声。
时间已经不早了，在上方茂密枝叶的笼罩下，依稀能见到天上的星星。如果没有遮挡物的话，再加上没有乌云的话，应该是能看到天上数不尽的繁星的。
在奥尔加轻咳的时候，露露娜卡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你不可能一辈子照顾他的。”露露娜卡说道，“他的问题、他的错误，你总是给他收拾的话，总有一天，他会捅出更大的篓子。到时候你大概已经不在他身边了，那又有谁来救他？没有人会救他，他还是要完蛋。”
奥尔加看着眼前的火光，一瞬间有那么一丝的恍惚出现在他脸上，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了。“我知道，人终究是会犯错的，有些错误带来的代价，就是一个人、甚至一群人的性命。”
奥尔加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但是有时候，实在不忍心看到年轻的生命因为犯下了错误，而失去了一切。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机会去后悔和反省，就连成长的机会都失去了……如果连我这样错了半辈子的人，在临老的时候都能干些好事的话，那么想他这样的年轻人，就那样毁掉的话，那一切的可能就都消失了。”
露露娜卡静静地听着奥尔加的话，等到奥尔加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才慢慢地开口，“你会死的，奥尔加。”
第二十五章 奇遇总有个好的结束吗？
奥尔加抬头望向露露娜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看到了一个脸上没有带着笑嘻嘻表情的露露娜卡、一个脸上没有任何不快的表情的露露娜卡，一个……满脸倦容的露露娜卡。她疲惫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如同夜色般恬静。
奥尔加没想到露露娜卡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心里不知道为何豁然开朗，对露露娜卡的诸多不满和成见也减轻了。他笑了笑，回过头去，继续看着篝火，“至少不是现在。在欧娜能自立之前，我可不能就这么死去，不然我可没脸去见她的母亲了。”
“我讨厌你们这些有着水晶心的傻瓜。”露露娜卡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将头转向了另一边，看样子她也准备合眼了。
奥尔加想起了一些事情，再次对露露娜卡开口，“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别告诉这小子多余的事情，可以吗？”
“随便你，我没兴趣。”露露娜卡说道。
奥尔加并不认为露露娜卡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么她就不会将自己的实情告诉朱利叶斯。奥尔加不再说话，安静地守夜。
转过头去的露露娜卡并没有马上合眼，她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过了好一阵子，才闭上了眼睛。
奥尔加并不希望露露娜卡多嘴，而露露娜卡如他希望的去做了。但是有时候，真实是不需要露露娜卡多此一举去说出来的更奇妙的地方在于，当一个人不希望将一件事实告诉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不知道真相的人，在非常巧合的情况下，直接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你会怎么想呢？朱利叶斯。这时候，也许一无所知，要更幸福一点吧。
露露娜卡闭上眼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样的情况倒是少见。虽然一些已经发生了的事让她有些不愉快、不开心，但是今后会变成如何，一个人在犯下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错误后，会有怎样的成长呢？还是说，不会有任何变化，和往日一样？毕竟人类是总会犯下同样错误的生物啊。
对今后的日子，露露娜卡又多了几分期待。
一夜无言对一些人来说，是一夜无眠。到清晨的时候，人都醒了过来。在半夜和奥尔加轮换守夜的帕丁将篝火最后的一点火焰弄熄了，奥尔加和朱利叶斯也刚好醒来。虽然已经不是初春时的天气，但是早上还是稍显凉快的，尤其是在这种阴森寒气重的森林中。
“各位早上好啊。”露露娜卡站在树杈上，对下面的三人说道。她看起来气色不错，满脸笑容。昨天那个在奥尔加面前露出倦容的露露娜卡，像是只是在奥尔加梦中出现过的画面，对奥尔加来说，那似乎不太真实。但是那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如果休息好了的话，那么我们也该启程出发了。”露露娜卡笑道，“在这附近想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一趟吧。”露露娜卡所指的回去一趟，自然只能是阿波和罗缪欧娜所在的礼拜堂了。
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四人出门的时候除了三匹马，本就是轻装打扮，现在连马都没了，那更是轻松随意。朱利叶斯起来得很快，马上就将自己的行李和十字长剑背了起来。他脸色有点苍白，离事情过去也就一天多一点的时间，现在他虽然能自己走动了，但是精神还是处于消耗殆尽的枯竭状态。
“早上好啊，朱利叶斯！”露露娜卡朝朱利叶斯打招呼，她充满精神的声音让朱利叶斯吓了一跳，“你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啊，虽然天气会变得湿热，但是你可别输给这股瘴气了，不然治疗起来很麻烦的，而且会多一张完全干不了活的嘴巴吃饭。”
“我才没那么虚弱！”朱利叶斯不满地回了句，不过声音不大，看得出来他确实没有那个力气去应付露露娜卡，平时本就处于被动位置的他，现在看起来更弱势了。
对朱利叶斯的反击，露露娜卡只是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都休息好了吧？希望没有人的眼圈是红着的，那样子的话精神可不会太好，而且看不清楚东西的。”
露露娜卡这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奥尔加和帕丁只当她是精神过头，以至于看起来有点兴奋了。
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做出发的准备，他们向离开森林的方向前进。奥尔加走在最前面，偶然用手中的小镰刀割掉妨碍前进的枝条，朱利叶斯跟在了他的身后。帕丁在他们后面，而露露娜卡今天倒是没有消失在他们眼前，跟在了帕丁的身边。两人在奥尔加和朱利叶斯身后不远的距离跟着，但是也绝对没有太近，如果前面的人不竖起耳朵的话，露露娜卡和朱利叶斯有所交谈的话，前面的人是不会留心到的。
“到最后，你还是没有和我们解释，你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种地方。”帕丁说道，“而且是个非常古怪的地方，让人感觉……很难受。”
“你不是得到了天大的好处吗，埃德加先生。”露露娜卡笑道，“我想你的遭遇，足以被写进吟游诗人的故事中了。可惜的是，你没有见证者，而你也无法将这种奇妙的事情述说给他人因为这听起来会像是你编造的。”
“我没有兴趣讲故事。”帕丁说道，“虽然这并不是故事，而是真正发生过的。”
“我想也是，一个白银骑士，因为一些奇遇而有所突破，得到了心的力量，那听起来太像一个传奇故事的。不过你的话，我认为当不了传奇中的英雄。”
“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当英雄的话，那可真是笑话了。”帕丁露出了苦笑。
露露娜卡伸出手，在自己胸口处画了个圈圈，那个圈圈的位置正好是她心脏所在的地方，“有空明心的人，确实不适合当英雄。你当个隐修或者僧侣倒是合适，不过我想你也不怎么愿意和宗教扯上关系了吧？而且我也不觉得你还能有那个心境去当这样的人。”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所说的空明心吗？”帕丁说道。
露露娜卡歪着头想了想，“对你们西欧兰的人来说，空明心确实是个很新奇的说法。换个你们熟悉的说法，空无，明亮，虚无，自我……这样的话，比较好懂吧？”
帕丁思考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说法。”
“所以空明心更好听一点吧？”
帕丁叹了一口气，“这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算了……所以，你并没有向我们解释什么的打算吗？”
“把这当做一个试炼、一个上天的恩赐，这样不就足够了吗？”露露娜卡反问道。
“我们差点死在那里。”
“但是你们都还活着。”露露娜卡笑道，她明朗的笑容让帕丁哑口无言，“这结局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作为一个传奇故事的开端，没有比这更理性的开头了。如果你实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话，你可以原路返回，再次进入到那个世界，也许能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如果灵体魔同意你在他的家里乱来的话。”
如果正如露露娜卡所说，那里有灵体魔盘踞的话，那么他绝对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自己的实力有所提升，不代表他能目空一切，灵体魔的恐怖他曾见识过，那些比他更强、更伟大的存在，也因此而陨落。他不是个傲慢的人，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也就是说，你打算继续保持神秘。”
露露娜卡将手指头竖在了嘴边，作出了噤声的手势，“也许哪一天，我会愿意分享这个故事吧一个关于梦和理想的谎言。”
第二十六章 无人知晓的失落故事：娱乐
当迷雾散开的时候，露露娜卡回到了海角的礼拜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海风舒爽，海声连绵，天蓝海静，就像她完全没有离开过，走了漫长的路程，最终只是绕了个圈子回到这里而已。
没有哪一家礼拜堂能像这海角的礼拜堂如此奇怪，所以在露露娜卡眼前的，毫无疑问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至于是不是真实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要说眼前的一切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如果奥尔加等人在这里，大概会惊讶，这个礼拜堂看起来并没有他们初到礼拜堂时所看到的那么破旧。干净的砖墙，还算得上崭新的大门，还有不断响起的钟声。有人在敲钟，而在海角的礼拜堂，阿波是不会去做这种事的，露露娜卡更没有这样的兴趣。
露露娜卡站在不远处，在她的视线中，能将整个礼拜堂纳入到眼里。“如此熟眼，又是如此的陌生……这到底是哪一年的模样呢？感觉已经快要记不起来了。”
在露露娜卡很感兴趣地观察着的时候，大门被推开，走出来了一些人。那是一群年幼的孩子，年龄稍微大一点的、还小的都有。他们穿着各色各样的服饰，有穿着简朴的，也有身穿华丽服饰的，有几个孩子，甚至还有奇怪的肤色、皮肤上带着鳞片。
这些孩子还带着他们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当然还有顽劣，他们吱吱喳喳的声音如同小鸟般烦人，露露娜卡就算站在远处，也能想起以前的种种烦心事。
在这些孩子中间，有个人被这些孩子们围住。她穿着黑色的修女服，虽然身材娇小，但是在这些孩子里，已经算得上是高了，虽然也远远比不上成年人。孩子们拉扯着她，这让她脸上带着烦恼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被几十只雏鸟挂满全身而身不由己的人。虽然被这些孩子们拉扯着，让她脸上挂满了厌烦，但是她似乎并没有粗鲁对待孩子的打算，仍由他们拉着自己。
露露娜卡摸了摸下巴，一脸沉思的模样，“以前的我原来是这么温柔的吗？”她喃喃自语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教出来一群傻子、混蛋和可怜虫，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太过纵容小孩子，对教育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被孩子们包围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露露娜卡。这个穿着修女服的露露娜卡，并没有披着斗篷的露露娜卡所说的那样温柔，她脸上满是烦躁，嘴上不知道说着什么，和周围笑闹着的孩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这算得上是温柔的话，那么露露娜卡对温柔的标准判断，就比较奇怪了。
这个修女服的露露娜卡带着这些孩子们往礼拜堂的后方走去，看来是打算到那高高仰起的海角尽头。看到这个情景的露露娜卡，回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这些小傻瓜，总想着在那种地方能不能钓到鱼，天知道什么鱼竿能熬得住那样的浪花拍打，而且在那地方钓鱼，还不如把人挂在那里，说不定还能吸引到几条大鱼不过那些鱼没法下嘴吧。”
那时候的露露娜卡，还没有将人挂在海角下被风吹雨打的兴趣或许这种说法有点不对，她以前没有这种兴趣，现在也没有。不过当时的她，确实是经常将一些不长眼的家伙挂在那下面，挂个一天一夜、几日几夜……直到那人崩溃掉或者半死为止。
如果以这件事来看的话，以前的露露娜卡，确实比现在的她要温柔。至少穿着修女服的露露娜卡，不会将朱利叶斯挂在海角下。也许、可能、大概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穿着修女服的露露娜卡带着一群孩子消失在了露露娜卡眼前，他们似乎没有发现这个穿着破旧的露露娜卡，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无法发现。“我要不要去打声招呼呢？你好啊，过去的另一个我；你好啊，未来的我……这种奇妙的对话到底挺有趣的。”
在露露娜卡迈开脚步打算跟上去的时候，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为什么要过去？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这个声音露露娜卡不怎么熟悉。这并不是什么怪事，人能辨识他人的声音，但是对自己的声音，总是熟悉但又极为陌生的。
露露娜卡转过身去，望向声音的主人。事到如今，露露娜卡已经不会惊讶为什么又一个自己会出现。“虽然不能去和那一个自己打招呼了，但是和你打声招呼，似乎也差不了多少。”露露娜卡笑道，然后对这个新出现的露露娜卡挥了挥手，“你好啊，更早以前的我。”
新出现的露露娜卡穿着黄色的袍子，头上戴着袍子上的兜帽，这让她整个人都融入到了袍子的阴影中。这是个脸上没有笑容的露露娜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和快乐无缘的气息。她脸容肃穆，如果不是容貌完全一样的话，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露露娜卡。
她当然不是露露娜卡，在那遥远的过去，露露娜卡还不叫露露娜卡。她曾经有很多的名字，但是现在只剩露露娜卡这么一个了。
“看着你这样子，感觉就像自己多了个老妈……或者姐姐？”露露娜卡观察着眼前这个穿着黄色长袍的露露娜卡，啧啧称奇，“看着过去的自己，真是让人感到害羞。你该不会是打算教训我吧？”
“你需要的不是教育，而是反省。”黄袍的露露娜卡说道，她的声音很冷淡，虽然声音是一样的，但是听起来完全就像是另一个人。“从以前到现在，你总是搞砸了一切，却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把力量赐给他人，他人因贪婪而死；你把智慧赐给他人，他人因思虑而死；你把自由赐给他人，他人因放纵而死……你把每一件事都搞砸了，是每一件事。”
“你不会真的打算教育我吧，另一个我？天哪，感觉就像自己多了个老妈，然后这个老妈还是不知道多久远以前的自己！”露露娜卡双手捧着头，一脸痛苦的模样。她这夸张的演技并没有让眼前身穿黄袍的露露娜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应该明白我这种感觉吧？就像好久不见的母亲突然出现，然后对着自己哗啦啦的说了一堆大道理，连让人插话的机会都没。”露露娜卡继续说下去，“你后悔不？你悔改吧！你有错，你有罪，你不该如此……说着让人心烦的话，恨不得自己孩子去死一样。以前的我就这个样子？因为人总是会讨厌过去的自己吗，所以我现在看到你才如此烦躁。”
露露娜卡说着话，靠近了穿着黄袍的自己。两人的脸离得很近，额头都快要碰在一起了。“或者说，其实以前的我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黄袍露露娜卡的回答很简洁。
听到她的话，露露娜卡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不，不，不……你知道吗，如果你真的是我，那么就不会说这种话。你知道我会说什么吗？我不是你，你不是我。但是我属于你，你属于我……我，即是我们，我们就是我。我是一，你是一，一既是我，也是你一就是我们。”
黄袍的露露娜卡变成了马赛克，然后消失在露露娜卡眼前。海角的礼拜堂，远处的森林，蔚蓝的天空和大海，都化为了马赛克，如同碎掉的玻璃，掉落在地上，不再存在。
露露娜卡现在身处一个黑暗虚无的空间中，她的手里不知道何时拿着一个菱形的紫色水晶。这颗水晶有她的拳头大小，那漂亮的表面带着诱惑人心的光芒。没有人不会被露露娜卡这手中的事物给吸引住，它可以激发人最大的**和贪念但是它的用途绝不仅仅如此。
露露娜卡将这大块的紫色水晶举在了自己眼前，“经过这么多年了，你依然没有学习的能力，不过指望一个道具有这样的功能，那也太强人所难了。不过今年给我玩的花样倒是颇为有趣，读取我的记忆后想模仿我？模仿得是有几成相似了。”
紫色的水晶上出现了细长密集的皲裂痕迹。露露娜卡继续说了下去，“可惜的是，我很了解你到底是怎样的玩意，但是你并不了解我，这是已经故障的你无法了解的事情吧。”
裂纹遍布了紫色水晶的表面。在水晶的内部，发出了清澈的女声，“损坏程度到达百分之七十八，协议已经损坏，启用安全措施保护使用客户……现在使用中的客户数量为……”这个女声没有起伏，听不出任何感情，虽然说着话，但是只能让听到的人感到违和，还有惊疑。这绝对不是人声该有的样子。
露露娜卡将话接了过去，“客户数量是四亿六千七百五十万，零头我就不算了。作为一个娱乐产品，你故障后产生的严重后果令人吃惊，这个数量的死亡，已经能记录在历史中了可惜不会有那种记录。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了，反正人这种东西，已经因为更夸张的东西而消失过一次了，而你这样的娱乐产品，就成为了关于梦想和试炼的梦魇……很遗憾，但是也令人无奈，在你彻底故障之前，我要先让你消失了。”
女声变得越发微弱和模糊，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露露娜卡手中的紫色水晶，化为粉末，消散在这黑暗中。
“感谢你直到最后都帮了我一些忙。”露露娜卡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作为一个娱乐产品，你的问题确实是致命的；但是作为一个试炼来看，有时候能为我带来一些有趣的人或物。”
在露露娜卡身边的黑暗，突然间就消失了。她再次身处浓雾之中，站在了带有花纹的地板上。她看起来从来没有从这里离开过的样子，只是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让我看看其他人都跑去哪里了。”露露娜卡走进了浓雾中。
在那之后，她走进了有帕丁等人的古旧建筑中。
第二十七章 回到礼拜堂
在归途上，露露娜卡一行人并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显得风平浪静，和出发后发生的一切相比，形成了明显的对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那个奇怪的遗迹发生了一些事情后是一个转折点，在那之后，露露娜卡像是失去了高昂的情绪，不再莫名其妙消失在众人眼前，在奥尔加等人视线中停留的时间比以往要多了不少。
当他们从带着寒意的死者森林北部回到东边的海角礼拜堂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两个多余时间。一路上露露娜卡走走停停，这让回来的路途显得更为漫长。
四人再次回到这海边的时候，夏天已经快要结束了。在一个太阳高高悬挂在头顶上的正午，拿着篮子在附近森林采摘可食用的果子和野菜的罗缪欧娜，看到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在海岸线的另一头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夏末的海风和海浪要比平时更为冲动积极，风声和海浪声连成了一片，连绵不断。
当罗缪欧娜小跑回到礼拜堂的时候，露露娜卡等人也刚好回到礼拜堂大门处。罗缪欧娜走到了奥尔加身前，探出头来，用额头去轻轻触碰奥尔加的胸膛，她的身高也只允许她这么做。
奥尔加摸了摸罗缪欧娜的头，“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他对罗缪欧娜说道，“你确实能照顾好自己。”
“看到你没事，我也很开心，奥尔加。”罗缪欧娜抬起头来说道。对奥尔加和罗缪欧娜来说，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就已经能知道彼此之间的情况。对罗缪欧娜来说，奥尔加是认识多年、如同长辈一样的老人，而对奥尔加来说，罗缪欧娜是他看着长大的。
罗缪欧娜望向其他人，看见了朱利叶斯有点精神不振的样子，帕丁已经推开大门进入礼拜堂里面，随后朱利叶斯跟在帕丁身后离开了。朱利叶斯那副模样让罗缪欧娜皱了皱眉头。和其他人相比，他给人的感觉可不算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然后，她没有看见露露娜卡，露露娜卡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一只手从罗缪欧娜的背后伸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让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才发现是一脸笑眯眯的露露娜卡。
“好久不见，罗缪欧娜。你有想念我吗？”
罗缪欧娜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勉强挤出了笑容，“当然，我也很挂念着你，露露娜卡。”
“谢谢你记挂着我。”露露娜卡伸手握住了罗缪欧娜的双手，“还有，刚才吓了你一跳，我很抱歉。”
露露娜卡脸上带着诚恳的表情，这让罗缪欧娜有点不适应。几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是足以能让人有如此大的变化吗？罗缪欧娜可不这么觉得。
接着，露露娜卡抓着罗缪欧娜的手，开始摆动了起来，“你看，我把奥尔加老爷平平安安地送回来了不，这么说也许有点不对，可靠奥尔加老爷才是这一路上平安的保证，尤其是对某个年轻稚嫩的小子来说。我很感谢他，当然也很感谢能让他放心出行的你。”话说到这的时候，露露娜卡的话还是让罗缪欧娜心里颇为轻松的，但是接下来露露娜卡继续说出来的话，就让她脸上为数不多的笑容凝固了，“不过我和奥尔加老爷的分歧……大概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吧？”
这时候奥尔加还在附近，而且听到了露露娜卡的话。他轻咳了几声，“我觉得迁怒他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少女谈话之间的一点小小埋怨而已，老爷。”露露娜卡对奥尔加笑道，“对我们这样的闺房少女来说，说一说男性的坏话，是很正常的事吧？”
“这并不是什么奇事。”奥尔加说道，“如果你也是少女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说完这话，奥尔加往礼拜堂里走去，留下了罗缪欧娜和露露娜卡。
露露娜卡再次望向罗缪欧娜，“看到了吗？他是个对我很粗鲁的人。当然，他对你那是十分好。”
“不是吵架的话，我已经感到很庆幸了。”罗缪欧娜苦笑，“也许我该道歉？”
“不，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和他的。”露露娜卡摇头，“不要说这些令人不开心的事了，聊一些令人开心的事情吧。我离开前翻出了一些书给你，你看完了吗？觉得怎样？有趣不？”
对露露娜卡的询问，罗缪欧娜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还是回答了，“有些书……阿波拿走了。他说，那些并不适合我。”
听到罗缪欧娜的回答，露露娜卡摸了摸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然后她对罗缪欧娜说道：“这听起来并不是我想听到的消息，不怎么好……但是不是你的问题。”露露娜卡笑着拍了拍罗缪欧娜的肩膀，“阿波现在在哪里？”
“他在厨房处理鱼类。”罗缪欧娜老实回答道。
露露娜卡瞧了一眼罗缪欧娜拿着的篮子里面的东西，“很新鲜的野菜和果子。”她从罗缪欧娜的篮子里拿出了一个有她半个拳头大小的青色果子，张嘴就咬了下去，“真酸……不过很提神。我先去找阿波了，谢谢你的果子。”
说完后露露娜卡就小跑着离开了，将罗缪欧娜留在了原地。罗缪欧娜看着露露娜卡消失在眼前，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当反应过来后，只是摇了摇头，也走进了礼拜堂里。大门就这样打开着，光线进入到这昏暗的礼拜堂中，带来了几分明亮。
露露娜卡很快就跑到了厨房处，正好看见阿波在将一尾大鱼给剖成了两半，充足的光线从被凿开当作窗口的缺口处射进来，让这个稍嫌狭小的地方看起来颇为明亮。对一个要处理肉类的地方来说，光线确实很重要。
“我听到门那边的动静，正在奇怪你们竟然这么早回来了。我本以为你会拖个一年半载。”阿波开口道。
“那可太久了，我不觉得那些人有这个耐心陪我在外面玩这么久。”露露娜卡说道，“要知道，现在的老人和年轻人都没什么耐心，有耐心的人大概也不会乐意陪我玩。”
“至少你还有这点自知之明。”
“不谈这个，我有件事要问你。”露露娜卡说道，“你是不是把神学七论证、魔道的起源和教会专史这三本书从罗缪欧娜那里拿走了？她没说是哪几本，但是我认为是这几本没跑了。”
阿波手上的菜刀重重砸下，将砧板上的鱼头给砍了下来，推到了一边。这一刀的力道大得有点超出寻常，在砧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你既然知道我拿走的是哪几本，那么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为什么不让她看那些书。”
“那些又不是什么邪恶的书籍，为什么不让她看呢？人总得有些追求真实的精神吧。”露露娜卡蹲在门口边上，看着阿波处理鱼类。
“那些书只会让她痛恨这个世界。”阿波说道，“她还太小了，这些书还轮不到她来看。我不希望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变成激进的异教徒。”
“是哪一方的异教徒呢，光明教，月神教？”
“一切的异教徒。”阿波给了个奇妙暧昧的回答，而露露娜卡，对这样的回答竟然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明白了阿波的意思，“这倒是可以接受的理由……好吧，你就努力将罗缪欧娜教育成一个能自强自立的女性吧。”露露娜卡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厨房了，在走之前，她还留下了一句话，“不过如果她变成你这样的人的话，那可就太遗憾了。”
阿波没有回答，等露露娜卡离开后，才喃喃自语着，“我知道，那会是很遗憾的事。”
第二十八章 移动作坊
在回到礼拜堂后，露露娜卡似乎一下子就安分了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再去折腾朱利叶斯，也没有用她那些麻烦的奇思妙想去麻烦别人。她现在每天专注在那些被自己拆成了碎片的马车上。在上次离开的时候，这些被她用锤子和锯子拆掉的马车，除了留下一个底盘外，其他东西都还处于摆在一边、并没有用上的状态。回来的这些日子里，仓库那边总会传来锤子敲打和锯子拉扯的声音。
偶然有人经过那附近的时候，总能看到露露娜卡坐在那被高高竖起来的马车底盘上，挥舞着手中的锤子、或是拉动锯子的身影，不管是白天还是深夜。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把一个马车给拆掉只留下底盘，还竖了起来。让人觉得印象深刻的是，她总会在干着手头上这些没有人知道她打算做什么的工作的时候，大声哼唱着奇怪的歌。
“一颗钉子，两颗钉子，敲得快，敲得快，一颗没有钉帽，一颗没有尖头，真有趣，真有趣……”
她唱歌的样子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但是考虑到她平时的行为，还有那少女皮囊下谁也猜不到的年纪，就显得有点诡异了。阿波倒是见怪不怪了，每次都是当作没看到一样经过。帕丁和奥尔加、还有朱利叶斯的话，经过时看到露露娜卡这般模样、还有那唱歌的声音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像是躲开不吉利的东西一般。
只有罗缪欧娜，只要手上没有什么事要做的话，就会停下来，找个台阶坐下，看着露露娜卡做着在自己眼里莫名其妙的事。在这种时候，罗缪欧娜也不是一个人的，还有露露娜卡的狗沃德陪在她身边。这条懒洋洋的狗总是蹲在罗缪欧娜的脚边，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人担心它是不是生病了。不过相处了这么久，罗缪欧娜算是比较熟悉沃德了，它并不是病了，只是就是这种性格而已如果一条人造的炼金狗有精神和活力这种东西的话。
“虽然这马车在这里很碍事。”有一天罗缪欧娜问道，这时候露露娜卡已经将马车底盘平放在地上，继续坐在那上面敲打着，而这时候的底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被改得更宽更厚实。“但是为什么你要费工夫将这些马车都拆了，如果想丢掉的话，有更好的处理法子。”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呢？”露露娜卡回答罗缪欧娜的问话，继续挥舞着锤子，她手中的小铁锤将一排排的钉子敲进了木板中，让两块木板紧紧粘合在一起。这让底盘变得更厚实了。“因为我需要一些工具，而刚好身边没有现成的、但是又有材料，所以就动手了。我觉得你并不介意我把这些属于你的东西给拆成了碎片吧？”
罗缪欧娜摇了摇头，“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了，不如说，这对我来说只是碍事的东西而已，而且……感觉不舒服。”
“你能感觉到了？”露露娜卡转头望向罗缪欧娜，脸上带着颇为愉快的笑容，“能告诉一下我，你感觉到的是什么吗？”
罗缪欧娜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回答了露露娜卡的询问，“死人的……苦闷声。“
“毕竟是沾过血的东西，而且是几十人的血。”露露娜卡看起来并不是惊讶的样子，也没有把罗缪欧娜的话当作唬人的话，“普通人感觉不到也就罢了，除非是极强的诅咒物品，不然也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但是你的话，可就不一样了。能感觉到这种东西后，是不是觉得整个世界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这是一件有趣的事吗？”罗缪欧娜反问道。
露露娜卡看着罗缪欧娜，脸上依然是那笑眯眯的样子，“很可怕吗？”
罗缪欧娜摇头。
“这样就好了。”露露娜卡说道，“如果你觉得这些人能遗留下来的最后残渣很可怕的话，那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死去的人来说，都挺可怜的。”
“可怜吗？”
“对，可怜。”露露娜卡继续说道，“死者最后的思念，真的可怕吗？更可怕的，难道不是生者的行为吗？”
罗缪欧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要说死人和活人，到底哪一边可怕的话，她觉得都差不多。
谈话在不知不觉间结束。露露娜卡和罗缪欧娜平时的相处方式，也一直都是这样，在询问和回答之间循环。
过得几天，偶然经过的朱利叶斯被露露娜卡叫住。那时候朱利叶斯低着头想尽快路过，但是却被露露娜卡的视线给逮住了。“小子，怎么样了？”
既然被抓着了，朱利叶斯自然不好无视然后直接走过去，不然以露露娜卡的性子，不知道她会怎样报复自己。“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现在你能同时对付多少人了？”露露娜卡问道，她手上的锤子依然没有停下来，而她不断敲打的马车底盘，已经假装了多几个轮子，底盘上也竖起了一块块的木板，将她围在了里面。朱利叶斯看不到露露娜卡的身影，只能听到她的声音那么她是怎么是经过的是自己的？
对露露娜卡这个提问，朱利叶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傻子，我在问你，如果有几十人围攻你的话，你能不能把他们都杀死。”露露娜卡继续问道。“要不我问更简洁一点：如果没有奥尔加，你会死还是活。”
露露娜卡这话让朱利叶斯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但是他并没有生气，不如说，他根本没那个生气的资格，“我不知道……但是连打带跑，再处理几个人的话，我想还是可以的。”朱利叶斯如实回答，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真的能应付多少人。在这海角的礼拜堂，除了罗缪欧娜，其他人只是用一只手就能应付他，不管是奥尔加、帕丁还是阿波在回来后继续的锻炼和指导中，朱利叶斯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而且在这三人中，阿波让他感到了最为强大和窒息的压力。这个男人，也许不用上手，也能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
“你倒是对自己挺客观的。”露露娜卡说道，“但是有点太过不自信了，这和自傲一样，走了两个极端啊。”
朱利叶斯皱住了眉头，露露娜卡这可不是在称赞他，绝对不是。
“如果那是几十个青铜阶级的战士的话，那么为什么你不杀光他们，而是要逃跑呢？”露露娜卡继续说道，“就我最近的观察来看，你应该做得到才对。虽然你有时候幼稚得让人生气，但是既然能击败一个黑铁阶级的熟练战士了，那对付几十人的话，不至于要跑才对。当然，如果是几十个白银的战士的话，那自然是要跑了。”露露娜卡发出哈哈大笑。
“你……在观察我？”朱利叶斯本打算说你在偷窥的，但是想想这似乎不怎么合适。他现在在奥尔加等人的指导下锻炼自己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有点不习惯，想不到看起来并不感兴趣的露露娜卡，竟然有一直留意自己。
“这是能令人吃惊的事情吗？”露露娜卡反倒露出了有些好奇的表情，“我对你可是十分了解的，你每天剑从手中脱落、被打落的次数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你一天上多少次厕所都知道。”
看到朱利叶斯露出了难以想象和惊慌的表情，露露娜卡再次哈哈笑了起来。“真是个傻瓜，这就害怕了吗？”
听到露露娜卡的笑声，朱利叶斯反应了过来，“你在戏弄我。”
对此，露露娜卡只是笑而不语。朱利叶斯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应付这个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露露娜卡，继续在这里逗留，只不过是继续被她当玩具戏耍而已。朱利叶斯转身离开了这里。
露露娜卡对着离开的朱利叶斯的背影喊道：“好好加油吧，小英雄，不然你很快就会被超越的。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拥有天赋的人，永远走得比你快、比你远！”
不管朱利叶斯有没有听到、是否愿意将这些话听进耳里，露露娜卡还是将话给说完了。“对了，我刚才可没有在戏弄你，那可都是真话。”最后，露露娜卡还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又过了一段时间，露露娜卡那从没有停歇过的锤子敲打声和锯子声，在某一日，终于没有再响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辆大型马车。这马车是载货马车的差不多两倍大小，多组的轮子，厚实且重新上漆的外表，能坐三人的驾驶席，还有马车上方可供乘坐的位置看起来只靠着两匹马来拉动会是一件颇为吃力的事情。不过被留在礼拜堂的两匹马被照顾得很好，而且是正直壮年的好马，只是拉着这样的马车前进的话，倒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没人知道露露娜卡是什么时候完成这么一辆马车的，直到昨天为止，没人从她嘴里听到过哪怕一丝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而且看样子，她是驾驶着这马车离开过的，今早才回到礼拜堂这里。昨晚晚饭的时候她还在场，那么她看来是在夜深的时候驾驶着这马车离开的，谁也不知道她去干了些什么。
露露娜卡坐在驾驶席上，对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众人挥了挥手，“各位，早上好啊！我辛苦了一个月的作品，终于能动起来了。”她从驾驶席上下来，很高兴地拍了拍身边的马的屁股。“以后，这就是我的移动工作坊了。”
在马车的上方，一股烟在从马车的里面往上飘。
第二十九章 露露娜卡的杰作
这时候，朱利叶斯等人已经围拢了过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露露娜卡并没有把这马车当作容不得别人触碰的贵重物品，反而很欢迎他们靠近来欣赏自己的杰作的样子。除了阿波不在，在礼拜堂居住的人都到场了。
奥尔加来到了马车的前方，去抚摸那拴着两匹马的车辕。车辕是从原来的马车上拆下来的，而且用上了四根，两两并作一根，让马被牢牢套在了马车前方，好拉动这庞大的马车。将马车和两匹马作对比的话，对这两匹马来说，这负担似乎稍嫌沉重了。这些马并不是劣马，正直壮年，没有健康问题，各自拉一辆普通马车并不是太大问题，但是眼前这庞然巨物，很显然不能归类为普通马车。马车下有好几组额外加装上去的轮子，这让马车行走更为平稳，至少也让马的负担看起来没那么重了。
罗缪欧娜从车辕上放着的干草上挑了一些，送到了马的嘴边。马儿将干草吃进嘴里，咀嚼了起来，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身后沉重的负担而有什么不佳的表现。
奥尔加转向马车那边，从窗户处探头进去，观察里面。这马车的内部颇为宽敞，塞进十来个人也勉勉强强的，但是里面的布置似乎并不打算让太多的人坐进去。在马车中间是冒着烟和起泡的炼金釜，炼金釜里面有着深绿色的液体，那粘稠的液体表面在不断起泡，破掉后还会飞溅出几点液体，然后回落到炼金釜里面。只是看到这种画面的话，很难让人相信露露娜卡这歌存在真的不是女巫。在炼金术的周围，还有一些紧贴着车厢内壁的格子柜，上面摆放着各种奇怪的材料和玻璃瓶，被铁架子牢牢固定在了上面。在角落的地方，还散落着一些书籍，有些还是摊开的，而有些被用绳子捆绑在了一起。这个算得上是宽敞的空间被塞进这么多的东西后，看起来就狭窄得多了，最多只能让两三人进去。这并不是让人乘坐的马车，露露娜卡没有说错，这就是她的移动作坊，是她制作各种炼金产品的地方。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投注了精力改装出来的东西。”奥尔加对露露娜卡说道，“它看起来颇为沉重和引人注目。”
“不过是能让人多看几眼的玩意而已。”露露娜卡这时候颇为谦虚，“比起这种东西，还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华丽骑士能吸引更多人的注目吧？”
帕丁听到了露露娜卡这话，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不认为露露娜卡会突然有兴致、而且莫名其妙地嘲讽他，而且在经历那梦魇之后，他对已经失去的骑士身份，已经不再执着了。这时候他走到了马车的边上，蹲了下来去观察底盘。
朱利叶斯看着这自己从未见过的马车，嘴巴张开，像是已经合拢不上。在村子的时候，他是绝对看不到这种东西的，不管是经过的旅人还是商人，从未有人带着这样的马车出行，这实在过于夸张，这让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露露娜卡会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瞩目的存在。
不知道何时跑过来的沃德跳上了马车的棚顶上，找个地方蹲伏了下来，看它的模样颇为惬意。朱利叶斯看到沃德跳了上去，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跟着爬了上去。爬到上面后，朱利叶斯看到了马车棚顶上的天窗，在那天窗里，有烟继续往外冒，飘上天空。朱利叶斯将探过去，看向里面。他能看到的是和奥尔加一样的，只不过视角有所不同。
见到朱利叶斯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露露娜卡朝他喊道：“小心一点，如果你掉进我那个炼金釜里面的话，那我可就要把你也一起煮了。”
露露娜卡这话吓得朱利叶斯马上把头缩了回去，“你在煮什么？闻起来味道挺……”朱利叶斯本打算说这绿得诡异的玩意气味难闻的，但是鼻子抽动几下后，发现气味和颜色似乎并没有多大关系，这香甜的味道让他的鼻子有点发痒，但是并不难闻，“闻起来挺香的。”
“要不要尝一点？”露露娜卡笑眯眯地说道。看到露露娜卡的笑脸，朱利叶斯可没有那个胆量真的接受露露娜卡这个提议。“你没有告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朱利叶斯说道。
“我就算告诉了你，你也不会相信我的，反而会怀疑我是不是要骗你喝下去。”露露娜卡说道，“既然一开始就有这种想法了，那么我想，不管我说了什么，你总归是不相信的。”
这话很有道理，朱利叶斯无法反驳，但是他可以拒绝。“这可是好东西，你没兴趣的话也没关系。”露露娜卡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掉进去的话，这好东西说不定就要变成毒药了。我总不能让这花费了我不少功夫熬制出来的一锅东西报废掉，那么就只能顺势把你的血肉当作新材料加进去，把它从灵药炼成毒药了。”
这话吓得朱利叶斯不敢再多说什么，天知道露露娜卡发起疯来是不是真的会把他塞进那诡异的锅里，再把他煮成一滩液体。
帕丁看了一会底盘和轮子后，站起来向露露娜卡走去，“如果只让两匹马拉着这马车的话，确实颇为吃力，不过你在底盘下面安装的东西，似乎让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
“你发现了？我一点也不感到吃惊。”露露娜卡笑道，“我觉得奥尔加应该也发现了。”
帕丁凑近露露娜卡，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你在下面安装那种东西似乎并不怎么合适。”
露露娜卡踮起脚，用力拍了拍帕丁的肩膀，“你不需要太担心，我对我自己的安全还是很关心的。”
帕丁摇了摇头，知道露露娜卡不是自己能说服的，便不再说话了。
罗缪欧娜一直在给马喂干草，她转过头去，对露露娜卡说道：“也许换两头骡子会更合适。”
“这个主意不错。”露露娜卡说道，“不过这件事要进城后才能做打算了，在这种地方，我可找不到两头骡子。”
罗缪欧娜听到露露娜卡说到进城这事，皱了皱眉头。“这次你打算要去哪里？”
露露娜卡对罗缪欧娜笑了笑，“在这附近，说到进城这事，只能是一个地方了吧？当然是君王堡了。”
虽然已经隐约感觉到露露娜卡指的只能是君王堡，但是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还是一跳，“你要去君王堡吗？”
露露娜卡当然看到了罗缪欧娜脸上的变化，她笑着拉住了罗缪欧娜的手，“想家了？”
罗缪欧娜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想也是，那种地方没什么值得念想的，让你有牵挂的人，也不存在在那里了吧。”
对罗缪欧娜来说，现在唯一值得她牵挂的人，只剩奥尔加了。
奥尔加听到了露露娜卡的话，走了过来，“你打算去君王堡？带着这马车吗？”
“这是当然的，做生意总不能两手空空吧。”露露娜卡笑道，“放心吧，这次就算你主动想跟着，我也不打算带着你了。你对我来说，是个麻烦。”
第三十章 关于教育的分歧
露露娜卡制作了一辆令人惊奇的马车，而且说自己要去君王堡，更提到了这次不会带上奥尔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这番话让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帕丁和朱利叶斯两人看来是要继续跟着露露娜卡的，毕竟算是名义上的员工，露露娜卡要使唤他们的话，他们无法拒绝。而奥尔加，他本就无意再跟着露露娜卡，而且他很高兴自己能留下了陪这个自己极为重视的女孩。罗缪欧娜也为奥尔加能留下感到开心，但也为奥尔加和露露娜卡两人之间的关系感到担心。但是自称有分歧的两人，平时相处并无任何问题，看起来关系颇为好。
露露娜卡似乎并不打算马上出发的样子，将这奇思妙想号露露娜卡为马车起的名字移到仓库边上后，便暂时不再理会了。她又变回了平时那个行踪不定的样子，有时一整天都呆在礼拜堂，无所事事，或是去看朱利叶斯在其他人的指导下进行锻炼。在极为偶然的时候，她会对在练习中的朱利叶斯说几句话，不过多数都是嘲笑，对朱利叶斯并无什么帮助，反而让他心神不稳。大多数时候，露露娜卡会消失在众人眼前，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有时候很快就会回来，但是有时候也会过几天才回来一如以往。
又过了半个多月的日子，在某个晚上。今晚的海边略显平静，只有微风，天上没有太多的黑云，月亮完整无缺地出现在黑夜之中，月光挥洒在大海和森林中。阿波在海角不远处的海岸边，早就架好了鱼竿，线、鱼钩和鱼饵已经落入到了带有丝丝波澜的大海中。他所在的这个海岸边上，吃水较深，是个合适钓鱼的好地方，如果是浅滩的地方的话，比起钓鱼，也许捡贝壳要更合适，罗缪欧娜确实会做这种事，只不过有时候需要阿波挑拣出那些并不能吃用的种类，然后扔到专门准备的篮子里这些带毒的玩意并不适合再次扔回到海中，如果露露娜卡在的话，倒是能交给她，她总会对这种带毒的东西感兴趣。只不过那段时间里，只有罗缪欧娜和阿波在礼拜堂，露露娜卡他们出门往北走了。
有时候，阿波还得让罗缪欧娜注意一点，不要一不小心被那些带着诡异颜色的奇怪海蜇给刺到，不然那对他来说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而对罗缪欧娜来说，这会是一件致命的事。在这偏僻荒凉的海边，人烟稀少，但是奇怪的东西倒是挺多了。
阿波站在海岸边，手中拿着钓竿，眺望着大海。钓鱼是一件需要耐心，而且消磨时间的工作，而且关乎到伙食的问题，这让阿波在钓鱼的时候很认真虽然他一向很认真，而且认真得有点死板。
在阿波钓鱼的时候，偶然路过的奥尔加，来到了他的边上。在这样平静的夜晚，出外散步是一件不错的选择，不过在死者森林东部这样的地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出外在森林散步的，也只有奥尔加这样的人了。奥尔加在阿波的边上，也眺望着大海。两人默默看着海，似乎没有交谈的打算。
先开口的并不是奥尔加，而是阿波，“在这种无风无浪的平静夜晚，钓上来的鱼总是会比平时要多一些。在这种时候，它们总会扎堆聚集在近海的地方。不过也仅限这种天气了，如果是早些日子的暴风雨肆虐的时候，别说钓鱼了，人就连出门都成为一件困难的事。”说到这，阿波对奥尔加说道：“要感谢你们把那破旧的礼拜堂给加固了。没有你们的话，那礼拜堂大概就要被掀起一层盖了。”
“总不能让孩子在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生活。”奥尔加说道，“该说感谢的，应该是我们这些没有地方可去的人。”
“我说过了的，你该感谢的是这里的主人。”阿波摇了摇头，并不认为奥尔加的感想该落到自己身上。“真是可笑，礼拜堂是属于她的，但是她从未关心过这里。反倒是作为客人的你们更为上心。她曾经对我说过，这里是她看着建起来的，是她非常重要的地方但是听起来似乎是骗我的。”
奥尔加默默听着阿波的话，等阿波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后，才接着说了下去，“听起来她并不年轻了。”
“这不是值得令人吃惊的事，你们也早有察觉了。”阿波说道，“也许她对你们说过，她是一名少女，年龄的问题对她来说非常失礼。实际上，她并不怎么在乎这种事。对一个活了很久的人来说，年龄似乎并不是什么禁忌，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
“她也没有让你隐瞒的打算的样子。”
“她隐瞒的事可多了，不允许我说出来的也十有**。”阿波笑了笑，比起当初那个须发没有打理过的邋遢样子，现在的他只是稍微笑一笑，他人都能看得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而不是只能看到一个让人无法接近的流浪汉。“她是个让人没有勇气和能力琢磨的谜团，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了。”
奥尔加的变化，都落在了阿波的眼里。奥尔加对此并不感到吃惊，从白银阶级突破至更高的境界后，他的视野就被拓宽了不少，这世间对他来说，能感受到的东西，变得更多了。而在阿波的身上，他能隐约感觉到同类的气息那是并不一样的水晶心，只是他无法看得清楚。
就在这时，奥尔加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在尝试着看穿阿波。
“我一个老头，没什么好看的。”阿波说道，继续盯着自己的鱼竿。鱼竿上的细线在月光的照耀下，化为若隐若现的一丝银光。“想知道我的底细的话，我认为你去找她了解比较好。对于别人的丑事，她总是喜欢落井下石般说一通的。”
“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打扰了你，我很抱歉。”奥尔加说道。
阿波摇了摇头，“你没有冒犯我，把注意力投放在我身上，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在阿波和奥尔加两人交谈的时候，露露娜卡也从森林中走了出来。她出现得毫无征兆，小小的黑影就像是突然出现的，如果是寻常人家，看到在死者森林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黑影，大概就要被吓破胆了。但是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而是带着很多秘密的人。
露露娜卡向奥尔加和阿波走过去，“两位晚上好啊！”露露娜卡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像是碰到了什么好事一样。她来到了阿波的身边，蹲下去看阿波脚边的篮子，那里面有好几条鱼在蹦着，也有些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的。“收获真是多啊。这让我想起以前带着你出门夜钓的日子。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天晚上，一条鱼都钓不到，钓上来的全是死尸。”
“那不是钓上来的。”阿波说道，“每天飘到海岸边的死尸数不胜数，根本不需要钓，尸体已经堆满在海滩上，那时候海边被染成了红色，恶臭令人不敢靠近，也只有你有心情在那时候钓鱼了。”
“如果我们不把那些尸体处理掉的话，现在你们大概也不会住在这附近了。”露露娜卡笑道，“说不定这黑暗之海的西边，就要被起个死灵海岸的名号了。”她站了起来，向奥尔加走过去，“奥尔加老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一起回去吧？”
这是个很明显的邀请，奥尔加还没迟钝到连这个都听不出来。露露娜卡和奥尔加两人离开，阿波独自钓鱼。
在回礼拜堂的路上，露露娜卡对奥尔加说道：“罗缪欧娜似乎很担心我和你的关系。”
“如果你说话委婉一点的话，她脸上的笑容能多一点。”奥尔加说道，“前提是你会这么做。”
“只是说实话而已，我认为并不需要太多弯弯拐拐的地方。”露露娜卡笑道，“我们之间确实有分歧，而且差点吵了起来。如果罗缪欧娜知道我们因为什么而有争执的话，我想她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她不需要带着这么多烦恼。”奥尔加摇了摇头，“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也没错，这确实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这样做真的对吗？对罗缪欧娜和朱利叶斯来说，这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吗？”
奥尔加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露露娜卡的问题，“只要他们不知情，那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对我来说，同样如此。”
露露娜卡哼了几声，稍微走快了几步，和奥尔加拉开了距离，“算了，反正以后也没有机会再和你同行了，我就不在计较这种事了，对你我来说，都没有好处。这一次，可没人会保护朱利叶斯了。”
在露露娜卡快要走远的时候，奥尔加叫住了她，“露露娜卡。”
露露娜卡回过头来，望向奥尔加。
“不要对一个孩子这么苟刻。”奥尔加说道。
露露娜卡只是笑了笑，回过头去，继续向礼拜堂走去。
“对小孩还是严厉一点比较好，不然会养出一些混球和王八蛋的。”
第三十一章 罗缪欧娜与朱利叶斯
在这平和的夜晚，朱利叶斯还在挥动着手中的十字长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在礼拜堂后方的空地、离海角尽头并不远的地方挥洒着汗水。他摆着奥尔加教他的架势，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向前突刺，或是斜劈挥砍，在这黑夜之中，银白色的光辉在他手中闪动着。他很认真地做着每一个动作，眼睛紧盯着前方，耳朵竖起聆听周围的动静。他让自己维持在一个相对紧张的状态，好集中精神和注意力，去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这里当然没有敌人，也不会有任何会突然袭击他的存在，唯一值得他留心的，只有平时奥尔加和帕丁在进行指导时会有的突然袭击，或许还有露露娜卡的突然出现。
奥尔加和帕丁对朱利叶斯的指导越发严厉了，特别是奥尔加，在有机会下手的时候，总能让朱利叶斯措不及防，被打得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回来的这些日子里，他身上的淤青比以往在村子受人欺负的时候要多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触目惊心。虽然只是些没有伤到筋骨的皮肉伤，但是对朱利叶斯来说，已经足够难熬了，这可比在村子里和别的孩子打架要难受多了。
但是这些皮肉痛苦，现在对朱利叶斯来说，也仅此而已了。他的身体承受得住这种程度的痛苦，这让他了解到了如何承受着痛苦来进行思考，不至于因为些许的痛苦而失去战斗的能力虽然露露娜卡说了，他还差得很远。
朱利叶斯并没有因此而有所不满，露露娜卡说话虽然不算好听，而且经常嘲笑自己，但是回想一下的话，她似乎从未对朱利叶斯说过什么假话至少在重要的事情上。因为一些事情的发生，让朱利叶斯在露露娜卡的面前，不管是气势上还是精神上，都远比以往要弱势。现在他在露露娜卡的面前，不再像是一只小老鼠，而是像一只小蚂蚁。
这种无形间的压力，让朱利叶斯的精神日益紧绷。
在他挥舞着十字长剑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罗缪欧娜来到了边上，靠在墙壁看着朱利叶斯练剑。在这月光下，只有两个还稚嫩、甚至说不上是年轻人的孩子，存在于这空间之中。银月的光辉落在了朱利叶斯的十字长剑上，也落在了罗缪欧娜的双眼中。朱利叶斯身前闪过剑的残影，化为一道道银色的闪光；在罗缪欧娜的双目中，月光落在了她那清澈的瞳孔中，银月有光辉闪烁。
朱利叶斯注意到了罗缪欧娜，但是他没有搭话，继续自己的练习。如果这种时候分心的话，他今晚的加练也许就是白费功夫了。奥尔加告诉他，练习前调整好状态是很重要的事，而练习的时候也不能分心，练习后更不能马上松懈下来用当时在场的露露娜卡那通俗易懂的话来说的话，就是“把自己当弓弦一样紧绷着，知道箭射出去后你才有喘息的机会。”
罗缪欧娜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朱利叶斯挥洒汗水。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当朱利叶斯将手中的剑放下的时候，罗缪欧娜才对他出声，“白天你已经练了一整天了，晚上本该是休息的时候才对。”
朱利叶斯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流下的汗水，看向罗缪欧娜。“反正晚上没什么事可做，要休息的话，还早着。”
“现在已经是休息的时间了。”罗缪欧娜继续说道。
“但是这里还没人是真的睡下的，对吧？”朱利叶斯回道。对于朱利叶斯这话，罗缪欧娜倒是没什么好反驳的，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在这个时候，平常人家大概早已经睡下，但是在这礼拜堂的住客们和主人，对他们来说，夜生活像是刚刚开始的样子。露露娜卡这时候不在礼拜堂，不知道她又去哪里了；帕丁在大堂处冥想，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阿波在海边的钓鱼，奥尔加出门散步了在这种时间，就算罗缪欧娜愿意陪伴，他也不会同意带着她去昏暗的森林中。
所以罗缪欧娜只能在礼拜堂附近转，刚刚她看了一会阿波留给她的书，看到心烦处，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出来吹吹风，散散心。而她恰好看见了同样在外面，还在独自锻炼的朱利叶斯。
一时之间，两人暂时没有了共同的话题。罗缪欧娜和朱利叶斯两人，本就不是多熟悉的关系，虽然曾经共同面对过生死危机，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两人马上就会成为朋友。虽然是共患难的关系，但是在那有预谋的屠杀和谋杀之后，不知不觉间已经经过了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了。罗缪欧娜留在了礼拜堂和阿波作伴，比起朱利叶斯，她反而更熟悉阿波的一切不过阿波现在算是她名义上的老师，这并不奇怪。
最后，还是罗缪欧娜开口了，“你最近看起来有点过于……努力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本打算说朱利叶斯看起来颇为焦躁，但是这话说出来并不合适的样子，便换了个委婉一点的说法。在离开之前，朱利叶斯虽然对待交代给他的活很负责，偶然的练习和指导因为大多数时间他都被挂在海角下，所以这种时候并不多也会很认真对待，但是回来后的朱利叶斯，总让她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不仅仅是他，不管是奥尔加和帕丁，他们身上似乎都有了变化，但是罗缪欧娜只能隐约感觉到，并不能靠自己看出来。和似乎有所隐瞒的奥尔加和帕丁相比，她认为从朱利叶斯身上，更能找到原因。
“发生了什么事？”朱利叶斯没有再看向罗缪欧娜，“一些令人有点丧气的事情，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
罗缪欧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了，她感觉朱利叶斯不是很愿意和自己面对面，他在躲避她的目光。“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朱利叶斯沉默了许久，才给出了一个回答，“只是一些关于我的糗事而已，并没有值得你去询问的价值。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可以去找露露娜卡了解。”这并不是罗缪欧娜想听到的回答，但是朱利叶斯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说了，他准备离开这里，回到礼拜堂里面，“对不起。”
在朱利叶斯经过自己的时候，罗缪欧娜听到了这一句道歉，这让她愣了一下。为什么朱利叶斯要道歉，因为他并不情愿提起他们和露露娜卡离开后的事情吗？
她想抓住朱利叶斯，好对他继续询问，但是当她转过身的时候，朱利叶斯已经走远了。
朱利叶斯让去找露露娜卡了解事情，但是这对她来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如果她做得到的话，她就没必要找到朱利叶斯了。不管是露露娜卡和奥尔加，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把关于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在罗缪欧娜面前瞒得很好，这让罗缪欧娜完全从他们身上套不出任何的话和回答。
现在看来，就算在朱利叶斯这里，也无法得到任何答案，这让罗缪欧娜稍微感到有点烦躁。感受着夜间的微风吹拂的凉意，她突然发现，自己也变得和朱利叶斯一样，内心充满了焦急的情绪。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和朱利叶斯有了共鸣感。
也许罗缪欧娜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也许，她并不知道，这种状态，有可能酝酿出的逆反心理
“罗缪欧娜？”露露娜卡的声音将罗缪欧娜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察觉到自己发呆了，然后惊觉露露娜卡就站在自己眼前。
“在这种地方发呆，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露露娜卡笑道，“我记得以前就有人因为发呆而失足掉进海里，你知道的，这地方的地势还是挺高的，周围总有能让你不小心的地方那个倒霉蛋还好不是在海角的尽头掉下去，不然估计已经死了。”
“那是你给我的日记中所提及的、这里的学生吗？”罗缪欧娜问道。
露露娜卡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变化，被罗缪欧娜捕捉到了，但是罗缪欧娜不清楚那是怎样的变化，完全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你觉得那会是什么人呢？”露露娜卡反问道。
“那会是你的什么人？”罗缪欧娜再次反问。
露露娜卡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会是我的什么人呢……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回答你。”
罗缪欧娜心中猛地跳了一下，她本不指望露露娜卡会有明确的回答，她本以为露露娜卡会敷衍过去，但是露露娜卡似乎终于有了开口的打算？
只是，似乎连上天都不打算让这场谈话继续下去的样子。这时候，罗缪欧娜听到了奥尔加对自己的呼唤，奥尔加的声音是从礼拜堂里传过来的。
“真是遗憾，而且似乎并不是长话短说的好时机。”露露娜卡说道，迈步离开了罗缪欧娜的身边，“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我们再聊吧。”
第三十二章 孤单的自言自语
同一个夜晚，在奥尔加和阿波交谈之前、在罗缪欧娜和朱利叶斯碰面之前，稍微早一点的时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夜色还没变得如此深沉、繁星还没有布满整个天空的时候，露露娜卡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小木屋。
这里是当初罗缪欧娜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她和朱利叶斯初次见面的地方。在这里，罗缪欧娜曾对她说过人都是不自由的，但是如今罗缪欧娜已经比谁都要自由了；朱利叶斯曾幼稚地对露露娜卡喊出了自己要当英雄的口号，但是如今，他很少再把这个挂在嘴边了。
只是半年多的时间，一切似乎都有了不小的变化，这个小木屋也同样如此。这个露露娜卡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本应是在死者森林南部的，但是现在露露娜卡依然位于死者森林东部，只是离得礼拜堂有点远。她居住过的地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但是这间简朴的小木屋却出现在了这里，就好像会移动一样或者说，它本来就是能移动的存在。
露露娜卡出现在这里，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从这里到礼拜堂的距离，绝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到达的，而她离开礼拜堂、消失在众人眼前的时间，并不会太长，但是她依然出现在了这里，靠着无人知晓的手段。
小木屋周围一片平静，已经没有种下任何东西的苗圃，门前熄灭的油灯，还有漆黑无法看穿的窗户。一切都是黑暗和寂静的，在这里，能感受得到令人心悸的氛围。
露露娜卡点亮了油灯，提着那带有锈迹的链子，让这一片小空间出现了令人感受得到温暖的光亮。她推开了小木屋的门，走了进去。小木屋里大多数东西都被搬走了，炼金釜、那些有价值的材料和书籍，还有一些露露娜卡喜欢的小玩意，在早些时候已经被露露娜卡搬进了自己那名为奇思妙想号的马车中。被留在这里的，只有那些实在无法搬动的家具，还有对露露娜卡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
前阵子回来的时候，露露娜卡还花了不少功夫把小木屋打扫了一番，才把那些铺上了灰尘的物件搬到了马车上，现在这里虽然看起来空旷了不少，但是至少还算得上是干净的。
露露娜卡走进去后，靠着手中的油灯视物。该搬走的东西，早已经被搬完了，剩下的东西，不管露露娜卡检查多少次，都没有兴趣继续带着。有些东西是能带走的，但是有一些东西，是露露娜卡就算感情上乐意、但是却无法带出森林的东西。
“住在这里也有几十年了，有些感情并不奇怪。”露露娜卡喃喃自语着，“但是竟然有依依不舍的感觉，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她往里面走了几步，脚边碰到了一本书，这让她蹲了下来，把书捡了起来。这是一本羊皮封面的书，上面的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但是露露娜卡还是能看得出来的，那些字迹留下的凹痕，在手指上留下的触感，是她怎么也忘不掉的。
“炼金术入门……”露露娜卡将书捧在手中，翻了几页后就笑了出来，“现在回头看，真是一本神棍至极的书啊……”
在并不遥远的过去、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算得上半生的几十年前，露露娜卡刚接触到炼金术。当初本打算用这个来消磨时间的她，不知不觉间就把炼金术当作一件有意思的事业去运营了。至于这本书，对她来说，当然绝对不是让她入门的东西。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炼金术这技艺出现在了露露娜卡的视野中，然后在森林中蜗居着颇为无聊的露露娜卡，便拿这个消磨时间了。
这种对露露娜卡来说错漏百出、谬误极多的书，自然不是她首先要带走的选择。她将这书放在了平时自己不怎么用的桌子上。桌子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把这书摆上去后，倒是像模像样了。
“虽然很想嘲笑把你写出来的人，不过作者已经死了有几百年了，真要找到他嘲讽，费时费力不讨好。”露露娜卡说道，“而且嘲笑一个几百年前的人的观念，这种事听起来也太蠢了。”
把书摆好后，露露娜卡环视了一下四周。她平时休息的地方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少了一堆书，而本来在角落的炼金釜，现在也不在那里了它现在被安置在奇思妙想号上，有了更多的用途。帕丁担心奇思妙想号的安全性，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是他仅仅只是发现了底盘下的小玩意，而露露娜卡真正认为称得上是杰作的，并不是这种并不重要的小细节。
至于奇思妙想号有什么作用，露露娜卡还不打算马上让帕丁和朱利叶斯知道，有点惊喜，总比直接坦白要有趣得多。
在这小木屋里，已经没有什么露露娜卡值得留意的东西了，该拿走的已经都拿走，拿不走的，她挪不动、也不乐意去做。很快，她就离开了这小木屋。在关上门后，露露娜卡把门给锁上了，铁链缠在把手上，锁头被露露娜卡直接弄坏了。这门关上后，她就不打算再打开了，而且没人住在这里的话，用不上几年，这小木屋大概就会破烂得不成样子，运气好的话，大概会有绿芽在这荒废掉的小建筑上生根发芽。
至于会不会有人因为巧合而来到这里，露露娜卡并不看好。
把门给锁死后，露露娜卡来到了小木屋的后方。这里有一个简陋的墓，一个小土堆，加上一个木制的十字架，就是这个墓的全部了。
露露娜卡没有马上走到墓的那边，而是去附近捡了一些枝条，摘了些花草，编成了一个花圈。她走到了墓前，将花圈套在了十字架上，然后盘腿坐了下来。
过了很久，露露娜卡都没有说话。平时有点嗦的她，就算是自己一个人独处，也很喜欢自言自语，但是现在，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那简陋的十字架。
“真是奇妙。”露露娜卡过了许久才开口，“你还在的最后那些日子，我因为生气而懒得和你说话，你也从以前那个开朗的女孩变成了沉默寡言的老女人，结果我们就这样相处了好几年。到了现在，你不在了，我反倒是变得话多了，也许是因为憋得太久了吧，这鬼地方，想找个人说话，真的挺难的，不是听不懂人话的野兽，就是听得懂人话的死人。”
露露娜卡伸出手，去摸那粗糙的十字架，“正因为感情好，所以出问题的时候，才会破碎得更加厉害啊……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说到这，露露娜卡自嘲地笑了笑，“不，才没这种事，你也就和我闹得厉害，对阿波那混球，直到死，你都在求我帮帮他。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我才不乐意去帮，真死了，也只是活该而已。”
“但是早死的，反而是你。”露露娜卡继续说了下去，“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啊。不对，你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人，你只是个傻瓜而已。你们这一批我教出来的学生，就没几个好人，好人都早死了。”
露露娜卡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不埋怨了，对着个土堆怨这怨那，感觉也实在太傻了。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干，不能总把时间用在已经不在的人身上。我对你的承诺，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就只剩阿波那个麻烦家伙了。不过你一个死了的人，早就不在这里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具骸骨而已，说不定现在都化成粉了，我现在对你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得再多，这一切也不过是对自己说而已。露露娜卡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有些事，还是说出来能让人心情好一点。
“再见了，丹娜。”
第三十三章 再次启程出发
露露娜卡选了个很适合出行的日子离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炎热的夏日已经远去，海边的风暴和大雨也不再出现。现在已经初秋了，海边偶有风浪，但是已经没有夏天的时候那么肆虐。
而海角上的礼拜堂，也在秋天到来的时候，换上了一些不一样的颜色。攀附在礼拜堂的深绿蔓藤变成了浅红色，到了深秋时节，会变得更红，颜色更加鲜艳。
在礼拜堂的大门处，露露娜卡的奇思妙想号已经准备好了。她并没有坐在马车的驾驶席上，负责驾驶马车的是帕丁。帕丁在回来后，花了些时间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现在的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有着清爽发型的骑士了，他把头发留长，扎了个辫子，留了一把络腮胡，将半张脸给遮住了。现在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浪人，也许会让人产生一种他来自遥远的东方尽头的异邦人。考虑到露露娜卡要去君王堡，他改变了自己形象的做法确实算得上是精明。帕丁埃德加这个人在君王堡小有名气，他这张脸总会有人能认出来，但是一个浪人的话，这样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帕丁让自己改变成这个造型，确实花了好些日子，毕竟须发这些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长出来的。他坐在马车的驾驶席上，看起来倒像是个落魄的马夫了。
朱利叶斯爬到了马车棚顶上坐了下来，他换了一身算是崭新的衣服，还穿戴上了保护住要害和关节的皮甲，这让他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模像样了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战士。在他边上，有沃德趴在那里，闭着眼睛打着呼噜。这人造狗今天依然表现得无精打采，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的话，恐怕会认为这有着黝黑光亮的毛皮的狗生病了。
这次跟露露娜卡同行的，只有朱利叶斯和帕丁了也许还能再加上沃德，沃德作为一条狗来说，有时候起到的作用恐怕要比人要强，特别是在杀人的时候。
不管是朱利叶斯还是帕丁，都已经准备好了。帕丁手中拿着马鞭，他前面的两匹马被喂养得肥膘体壮，要拉动这奇思妙想号，如果只是缓慢移动的话，倒是不会显得太过吃力。而且这奇思妙想号内安置着炼金釜和各种炼金材料，大概露露娜卡也不会让想这样糟蹋自己的宝贝就朱利叶斯和帕丁可知的情况来看的话，应该是如此。
罗缪欧娜来为他们送行，已经走到了帕丁的边上。阿波就在大门处依靠着，并没有凑近过来，大概是打算目送他们离开了。
除了露露娜卡和奥尔加，人都已经到齐了。
“露露娜卡呢？”罗缪欧娜问道。
帕丁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鞭子轻轻落在了马的屁股上，让马发出了嘶鸣声。马很健康，没有太大的问题。“不知道，她昨晚说了今早出发，就不见踪影了。”
罗缪欧娜皱了皱眉，露露娜卡总是如此，她早就习惯了。“那奥尔加呢？你看到他了吗？”
“更早之前他有在给朱利叶斯晨练，这之后我就不清楚了。”帕丁回答道。
露露娜卡和奥尔加都不在，这是很容易能让人产生联想的组合。对罗缪欧娜来说，这是一件令她困扰了许久的问题：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就是这两个似乎有很多事情隐瞒着自己的人，现在竟然都不在场，这让罗缪欧娜有点担心。在露露娜卡将要出行的现在，她和他总不至于这时候又产生了什么争论吧。
在这种时候，他们两人，到底去哪里了？
在罗缪欧娜开始担心的时候，其实露露娜卡和奥尔加哪里都没有去。奥尔加在海角尽头，正在眺望着大海。在这个地方，能将大海一览无遗，而像朱利叶斯那样被挂在海角下面的话，也能从另一方面感受到大海的威力。
在为朱利叶斯做了最后一次的指导后，奥尔加暂时没有事要做，便来到了这附近打发时间。夏日过去后，初秋的风少了几分炎热，多了一些凉快，让整个清醒了不少。
“我还在想你去哪里了，原来在这里啊。”露露娜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奥尔加转过身，望向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露露娜卡。露露娜卡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浅绿色的长衫长裙，再搭上一件崭新的斗篷虽然说是新的，但是这些衣服似乎都是她在礼拜堂里翻出来的旧东西，所以看起来其实是显得陈旧的。现在的露露娜卡，看起来像是一个农家的少女，这个形象的话，比她平时那个披着破烂斗篷的样子要好得多了。
“不打算为我送行吗？”露露娜卡对奥尔加问道。
“你不是在这里吗？”奥尔加向露露娜卡走过去，“我觉得我还不算太迟。来吧，该送你过去了，好姑娘。”
“谢谢你的绅士作风，奥尔加老爷。”露露娜卡笑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真的把我当一个年轻的好姑娘对待，而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是一件困难的事。我认为对年长的人还是要抱有敬意的。”
“你这话我就无法感觉到有丝毫的尊重了，臭小子。”露露娜卡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但是说的话却变得粗俗起来了。
奥尔加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对于惹恼露露娜卡并无任何的压力和紧张。至于露露娜卡，看她脸上的笑容，看来也没有把这当一回事。他们两人之间，有时候总能找到一些别致的乐趣，就像现在这样的相处。
他和露露娜卡并肩向礼拜堂大门的方向走去。露露娜卡伸出手抓住了奥杰的手臂，看起来像是挽着他的手前进一样。“这次我离开的时间大概比上一次要长一点，这地方，算是交给你打理了。”
“有阿波在，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不喜欢那傻子。”露露娜卡说道，“至于你，虽然也是个傻子，还是个喜欢和我吵架的傻子，不过倒不会让人心情变坏。”她抬起头，对奥尔加咧嘴笑了笑，“而且，我觉得你也该好好地给露露娜卡留下点什么了。对阿波来说，露露娜卡只是他的义务，但是对你来说，她是你的一切。”
奥尔加无法否认这点，而且也不打算否定。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露露娜卡继续说了下去，“给你找点事干，好歹能让你活久一点。可别像个死人那样暮气沉沉的，奥尔加老爷，我还打算回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仅仅如此吗？”
听到奥尔加这话，露露娜卡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当然，还有几分期待你和阿波，会让罗缪欧娜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呢？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等待也变成了一件乐趣。”
露露娜卡和奥尔加一同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虽然正主姗姗来迟，但是既然来了，那么也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露露娜卡坐在了帕丁的身边，对站在一边的罗缪欧娜说道：“这两个老头就麻烦你照顾了，罗缪欧娜。”
罗缪欧娜笑着摇了摇头，“是他们照顾我才对。”
“只不过是两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而已。”露露娜卡说话不是很客气，但是不管是罗缪欧娜，还是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可别什么事都只听他们两个的，觉得不对的话，就反抗吧。”
罗缪欧娜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说下去。
露露娜卡抬起头，对着上方喊道：“上面那个，你可别掉下来了，我可不会去扶你起来。”
“我才不会掉下来！”朱利叶斯只是这么回了一句。
露露娜卡转头望向帕丁，“出发吧，埃德加先生。”
帕丁挥舞起手中马鞭，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让马走动了起来。露露娜卡的奇思妙想号，开始移动。这一次，他们不往北走了，他们要往南去，要去那君王堡。
第三十四章 吟游诗人
在烟尘滚滚的大道上，有一个庞然大物受人瞩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管是独自出行还是成群结队的旅人，又或是带着长长的车队的商人，又或是骑着马的骑手，都对在大路上的那个存在行注目礼。看到那个东西的人心里都在想，那到底是马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这用石子铺好的道路，往南走的话可以到这欧兰大陆东边尽头最大的城市君王堡，东边是广阔的黑暗之海，往北是死者森林的南部，西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但是平原的尽头就是险要难行的山地。
这道路也算得上是人来人往了，有车队缓慢前进，也有旅人在边上步行，更有骑手的马卷起一阵阵的烟尘。偶然的时候，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是能见到新月帝国的骑士们骑着高头大马经过的这里已经是新月帝国的领地，出现新月骑士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些披着全身甲看不到容貌的骑士，只让他人能看到他们那闪闪发亮的灰黑色盔甲，还有头盔上那尖锐的角。那角就像一个小小的尖塔，让新月骑士看起来与众不同。没有人会把新月的骑士误认为是其他的骑士，新月骑士的风格在欧兰大陆的骑士们看来，就像是一个异端的存在就像他们所信仰的月神教一样。
对从君王堡出行的人来说，看到新月骑士，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也不是什么绝佳的体验。并不是因为这些骑士会有所刁难，而是因为他们的沉默。
现在，在这大路上，出现了比新月骑士更为瞩目的存在。这像个小型堡垒一般的马车，绝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玩意，它就出现在大路上，把整条路的的空间都占了，如果有车队迎面对上的话，还得花点功夫腾出地方让彼此能通过。如果有旅人更好和这马车前进的方向是一样的话，就有机会看到这马车挪开道路让车队经过的画面。
吟游诗人薛论注意这个显眼的存在已经很久了，这是他在旅途中从未见到过的玩意，他在北方的草原上远远见过魔兽潮，也见过飞龙在天空翱翔的画面……千奇百怪的东西他见过很多，而这个马车，也算得上是他见过的奇事之一了。当，虽然说起来煞有介事，但是事实上，这种种奇观，薛论很多也仅仅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而见到飞龙的，也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至于所谓的魔兽潮，虽然他是亲身经历，也仅仅只是躲在城墙内，听着那城外的群兽嚎叫，在避难所和民众瑟瑟发抖而已。
但是作为一个吟游诗人，总不能将这些没意思的东西说给听客们。听众们想听到的，是属于浪漫和光鲜的东西，最好是有骑士和公主出场的故事，而不是那些故事中的反派们如何的强大、将人类逼得躲在一堆石头中避难的真实故事。
他已经三十几岁了，离开诗人学院已经十几年，知道人们喜欢听到的是什么故事，哪怕那些并不是真实的、是他编造出来的故事。当然，故事中所讲述的事情也许并不是假的，但是薛论作为见证者这一件事，大多数时候都是虚假的这是聪明的人会明白的事情，而他们总能配合薛论，让他能漂亮得将故事讲完。
现在，薛论觉得自己的故事素材里，可以添加一些新东西了。一辆巨大的马车，有着奇特的、如同堡垒般的造型，马车棚顶上偶然还会冒出奇怪的烟，这就像一栋带有烟囱的小房屋，在大路上缓慢移动着，那两匹马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这是何等有趣的画面，只要是目睹了这一切的人，总会忍不住朝这奇怪的马车行注目礼，视线总会停留在这上面。
这算不上是薛论见过的最有趣的东西，但是绝对算是排得上前几位的存在了。
因此，他跟着这奇怪的马车，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也找到了机会和这马车的主人和孩子们认识了一番，算是互相认了个脸熟。
驾驶马车的是一个中年人，叫帕斯塔，有一脸的大胡子，头发也像是没有打理过的，只是扎成了一条尾巴，看起来就像是薛论见过的异邦人一样。但是薛论还没眼瞎到能把一个来自欧兰以西的人认错为遥远东方的异邦人。作为一个吟游诗人，如果连这点眼力都没的话，那就太失败了。一个失败的吟游诗人，是不会受欢迎的，也活不了多久。
薛论和帕斯塔算是混了个半熟，关系说不上多好，但是顺路带薛论往南走，还是做得到的。
薛论坐在了帕斯塔的边上，这个驾驶席和普通的马车相比显得很宽敞，别说坐两个人了，就算坐三个人也不会有任何拥挤的感觉。这大概是薛论坐过最舒适的马车了，很平稳，就算是偶有坑洼的路面，也能没有多少颠簸就过去。
薛论弹了弹自己怀中的竖琴，琴弦发出了清澈的声音，不成曲调，但是音节已经足够悦耳。“所以，你们从北方来的路上，并无发生太多波澜。”
“你已经问过很多次了，薛论。”帕斯塔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些许苦笑，“我们是从黑暗之海的海路过来的，绕过了有飞龙踪影的群山，在死者森林的南部边缘处的港口下船了，一路上风平浪静，要说有什么惊险的事情的话，刚刚过去的夏天带来的风暴雨倒是令人吓了一跳。”
“很安全的路线。”薛论说道，“但是也少了很多谈资和可能性。”
“平安比什么都要重要。”帕斯塔回道，“比起惊险刺激，还是性命要紧。”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薛论表示认同。帕斯塔和自己不一样，并不是追求冒险和刺激的吟游诗人，他是一个商人，而且还是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商人，对他来说，平安比什么都要重要。
在马车内，有人探出头来，挤在了薛论和帕斯塔两人中间，“叔叔，薛论先生，你们在聊什么呢？”
这个是说是少女还稍显稚嫩的女孩，眼睛很亮，而且总是脸带笑容，打扮朴素，看起来像一个从村子里出来的孩子。对薛论来说，美女他见过很多虽然大多数都只是远远观看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并无什么可以惊艳的地方。但是她的笑容能让人心情变得很愉快，这让薛论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露露娜卡，你们的旅途似乎显得有点过于平淡了。”薛论对露露娜卡说道，“这对我这样的吟游诗人来说，是能丢掉饭碗的状况。”
“这很无聊吗？”露露娜卡脸上露出了有点紧张和不好意思的表情，“但是大海很漂亮啊，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水，连陆地都看不到了。”
这颇为童趣的发言让薛论和帕斯塔都笑了出来，让露露娜卡变得更不好意思了，羞红了脸回到了马车里，看样子是恼羞成怒了。
“她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薛论对帕斯塔笑道。薛论能理解露露娜卡这说到大海就显得颇为兴奋的心理。当初他出远门，第一次见到大海的时候，也和露露娜卡没有什么区别。
帕斯塔对薛论的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着这话说下去，“所以孩子们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毕竟我不是一个人走到这么远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我遭殃也就算了，如果让孩子们也跟着我受罪，那可就不好了。”
“她还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不是吗？”薛论笑道。
帕斯塔点了点头，“是的，对我来说，她是个可爱且聪明的小侄女……还是我能做生意的重要保证。”
对露露娜卡，薛论其实也很感兴趣，一个还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是一个有着精湛技艺的炼金术师，而且还是这被称为奇思妙想号的奇怪马车的制作者这是薛论最近能获取的最有意思的故事素材了。一个少女炼金术师，可比那些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和高傲的学院人士更有吸引力。
第三十五章 堂兄妹
薛论认为，对露露娜卡来说，帕斯塔应该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好的叔叔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很关心自己的侄女，对她说话的时候从不粗声粗气，听起来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也许对帕斯塔来说，她确实已经是自己的女儿了对侄女的要求，他也是能满足就尽量满足，从不粗鲁地拒绝，一些实在难办的事，他也会很委婉地表示拒绝，让露露娜卡放弃那些实在做不到的事情。薛论从帕斯塔那里听说过，在黑暗之海坐船的时候，她曾要求帕斯塔弄几条鬼叫鱼，帕斯塔花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她哄好。那可真是无理的要求，薛论自然知道鬼叫鱼是什么东西，那可以算得上是黑暗之海的龙类，虽然是混血杂交的低等龙类，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东西。
这个少女虽然是个有趣的小天才，但是有时候蛮横起来，似乎也挺让人为难了，薛论很可惜自己没有看到露露娜卡闹别扭时的场景，那想来应该十分有趣。
总而言之，帕斯塔作为一个亲戚来说，对自己的侄女实在是非常厚道。当然，那不仅仅是因为帕斯塔好心，薛论相信，露露娜卡给他带来的好处，也是让他对自己侄女这么好的原因之一。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薛论和帕斯塔上方传了下来，“帕斯塔。”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薛论循声望去，看到了一张和声音配套的少年的脸。
这个少年叫朱利叶斯，比露露娜卡稍微大一点，是帕斯塔的另一个侄子，同时也是露露娜卡的堂兄弟一般的存在。薛论对朱利叶斯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有点紧张兮兮的孩子，平时很少说话，和薛论对上视线的时候，会变得更加紧张。不过这是个不坏的孩子，在薛论讲述自己的见闻大多数都是编的故事的时候，他总会很认真地听，这让薛论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吟游诗人得到了非常大的满足。和露露娜卡不一样，朱利叶斯看来是一个颇为内敛的人，至少在薛论面前是这样的。
“有什么能吃的吗？”朱利叶斯对帕斯塔问道。这让帕斯塔叹了一口气，“现在还不到中午，早饭你应该吃过了的，而且你吃得最多。”
“快到中午了。”朱利叶斯说道。
“那就再等等，没有那么多东西可以给你乱吃。”帕斯塔没好气地说道，这让朱利叶斯将头缩了回去。
和自己的侄女相比，帕斯塔对自己的侄子，可就没有那么好了。薛论不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对一个男孩，还是严厉点比较好，女孩可以惯着，但是男孩给惯坏了的话，那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这是薛论自己的经验之谈。
“他是个腼腆的孩子。”薛论对帕斯塔说道。
“他只是胆小而已。”帕斯塔回道。“这样可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战士。”
薛论哈哈笑了起来，比起自己的侄女，帕斯塔对自己的侄子确实更加严厉一点，将他们两个作比较的话，也不难明白为什么帕斯塔会有不同的态度了。
薛论换了个话题，“你们说过要去君王堡，有什么打算吗？”薛论当然知道这三人要去哪里，只要是往南走的人，没有人不是打算去君王堡的，那是个令人着迷的地方，不管是来自何方的人，只要到了君王堡，没有人不感到惊叹的。薛论已经去过好几次君王堡，但是那仍然是个让人无法忘怀的地方，总能给人再次拜访那里的冲动。在早些时候，帕斯塔就已经说过自己要去那君王堡，想去碰碰运气，薛论可以理解，每个到君王堡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在那里得到一些什么。对薛论来说，君王堡是个在渐渐衰老的老人，已经没了活力，但是依然有游览的价值。“我不觉得那是个有很好的商机的地方。”
“总比北方要好。”帕斯塔说道，“草原上可没什么生意好做，从远东来的贸易商队已经不走北方那条路线了。因为魔兽的活跃和周边国家的纷争，已经变得不是那么安全的路线了，没有了从东方来的商队，我们这些行商的日子就变得不是那么好过了。”
“我有听说过北方的情况，现在变得这么糟糕了吗？”
“不算糟糕，但是情况并不好。”帕斯塔回答道，“趁着这机会，干脆就南下，来君王堡试试运气好了，说不定能找到些机会。”
对帕斯塔这样的行商来说，只要是商机，哪怕再小，那也是一个机会，稍纵即逝的东西，如果放弃掉的话，那可就浪费了而对他们这样远道而来的人来说，只要有机会，那就不会错过。
对此，薛论表示理解。对他们这种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来说，只要能谋生，那么是会非常珍惜眼前能拥有的一切的。帕斯塔是这样，他薛论也是这样。帕斯塔为了赚钱而远离故乡，他薛论是为了什么呢？
至少，不仅仅只是为了谋生，谋生的手段有很多，吟游诗人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那些知名、伟大、才华洋溢的吟游诗人能出入达官显贵的府邸，甚至能穿行在各式各样的皇宫中，为公主和王子们、甚至向帝皇献上一曲。
至于薛论，可没有这么伟大。披着浅绿色斗篷，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粗布短衣的他，看起来只是个平凡的吟游诗人而已，不管是诗歌还是故事，都没有出色到能令人高看的程度，但是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入流、总会有听众和看客愿意看他的表演、听他所说的故事。也许还会有兴趣听他用竖琴演奏。
至于其他的，薛论真的没有了，甚至连远大的目标都没有。他只是见一步走一步，能去到哪里、能获得什么、能传颂怎样的传奇故事，都是随缘而已。作为一个吟游诗人，他很普通，做的事也非常普通、留下的故事也仅此而已。
在薛论稍微有点陷入回忆中的时候，一个声音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中。那是狗的吠叫声，而且从马车上传来。
“沃德，你又在乱吃东西了！”露露娜卡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而且听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去吃那些奇怪的东西，你打算继续脱毛，直到变成光秃秃的狗肉吗！”
狗的吠叫继续传来，还有朱利叶斯的慌张的声音，“我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然后还叼着我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玩意，一口吃掉了……”
“你就不能阻止它吗，我亲爱的堂兄？”
“它要是咬我怎么办！它和我可不熟！”朱利叶斯的声音听起来不但慌张，而且还有点恼怒。
“它要是和你不熟的话，它早就把你身上的肉扯几块下来吃掉了！吃人肉吃坏肚子可怎么办！”露露娜卡的声音始终比朱利叶斯要大一点，听起来就像靠着气势把朱利叶斯给压住了。
听到来自上方的争执，薛论哈哈笑了起来，而帕斯塔则是一脸苦笑。这样的争吵并不少见，而且总是露露娜卡更为强势，将朱利叶斯给压得头都抬不起来。作为一个堂兄，朱利叶斯的表现确实颇为……懦弱。但是考虑到帕斯塔在自己的侄子和侄女之间，更加倾向侄女，那么他这样的态度，也许就不奇怪了又或者可以说，正因为自己侄子侄女是这样的性格，帕斯塔才会更高看露露娜卡几眼？这种别人的家事，薛论只能猜猜，可还没有无礼到主动探问的程度。出门在外，在还没撕翻脸之前，能客气就客气，万万不能先主动惹事，这是薛论的为人处世准则之一。
“他们可真有活力啊。”薛论说道。
“我希望她能更像个……女孩多一点，而不是这样。”帕斯塔说道。
“那么你的侄子呢？有风度是好事，但是他那可不叫男士的风度。”
帕斯塔笑呵呵地摇了摇头，“那确实不是男士的风度。但是我给他的建议，就是不要惹自己的……堂妹，不然事情会变得非常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