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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2章 不堪一击

    i第1012章不堪一击

    郑和紧紧扶住船首,脚下使了千斤坠稳住身形,刚刚定住身形,便向匆匆爬起的众多将士下令:“登岸做战!”

    许多头一次登船远洋的文官趴在那儿哇哇大吐,身边是一只只咚咚咚地跑来跑去的大脚丫子。

    船腹洞开,巨大平坦的舷板砰然落在码头,将一些目瞪口呆,来不及逃避的“欢迎民众”硬生生拍在下面,然后无数的战马突然从船腹中一涌而出,马的骑士手持大刀长矛,身穿皮甲,跃马横枪,从船扑向海岸。

    这海岛,驴、马、骡这几样生物是以前从来没有的,当地人没见过,陈祖义的海盗虽然大部分都见过,也万万想不到船居然有骑兵,原有的做战策略完全用不,一时间,冲岸的明军骑兵劈瓜切菜一般,杀得好不痛快。

    被陈祖义征召来的拿着简陋武器的当地土人,一见如此怪人骑在如此怪物面,又是这般的凶悍,登时一哄而散,纷纷撒开双腿逃命去也……

    肉搏战还是发生了,夏浔所在的战舰处于整个舰队的左侧,由于该舰是双屿卫的战舰,较之郑和从龙江船厂带出来的巨舰相比质量要差一些,未敢采用冲撞战术,所以与敌舰靠拢的刹那,他们就纷纷抛出飞钩,继之以挠钩,开始强登敌船。

    该舰官兵都是海盗出身,习惯于肉搏战,跳帮肉搏正合其意,一俟冲敌舰,他们就大呼小叫,肆意地发泄着他们的狂野杀性,“杀!杀!杀!”喊杀如潮,水兵们不断的跳敌船,势不可挡地在敌船甲板用冰冷的刀斧毁灭着敌人的生命。

    难得有明军肯与他们正面交战,海盗也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另一条中了炮弹的海盗船歪歪斜斜地靠近,幸存的海盗大呼小叫着冲船来,船剩下的官兵纷纷迎去,许浒等将领也纷纷拔刀迎去。

    苏颖看得眼热,扭头看向夏浔,央求地道:“老爷……”

    夏浔知她心意,苏颖从骨子里就充满着狂野因子,她永远不是做一个安份享乐的阔太太的料,夏浔倒也乐见昔日双屿群盗三当家的飒爽英姿,便微微一笑,道:“走!”说着呛地一声拔出长刀。

    虽说允许苏颖参战,且知她武技出众,夏浔还是要她待在自己身边,由自己照看着才放心。

    夏浔持刀与苏颖冲到舷梯边,扭头瞪一眼兴冲冲跟来的唐赛儿,喝道:“乖乖待在面。”

    唐赛儿也不知在哪里寻摸了一柄剑,山东民风尚武,她的父执辈又都是白莲教中人,所以唐赛儿从小也学了一身武艺,只是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这会儿不免有点跃跃欲试。

    夏浔匆匆斥道:“面待着,不听话打烂你的屁股!”

    夏浔和苏颖飞身闪下舷梯加入了战团,嘟着嘴站住的唐赛儿一听这“惩罚措施”,双眸突然放出光来。

    地满是粘滑的血液,钢刀斧头不断发出撕裂的声音,血光刀光处处闪烁,甲板的血流便不断汇集、壮大着。

    夏浔夫妻并肩作战,身边不断有敌人或战发出濒死的一声嘶吼,然后倒下。

    血腥味浓重,一个海盗兵半趴在船舷,他在跳帮的时候就被一个明军用斧头削去了半个脑袋,脑浆四溢,旁边侧伏着一个明军士兵的尸体,眼睛空洞地张着,尚未完全失去神光的眸子里映射出一幕幕战斗的场面。

    夫妻并肩作战,夏浔一刀将一个海盗斜肩拉胯劈成两半,再把杀向苏颖的海盗踹翻在地,苏颖则抢一步,斩下了那颗人头。

    夏浔抬眼一扫,寻找着势危的战士,忽地看见唐赛儿挺了一支短剑,左手一扬,一蓬不知名的黄烟飞起,对面一个凶悍的海盗咳嗽连天,鼻涕眼泪都流下来了,他嚎叫着弃刀,抓向自己的脸面,然后心口便挨了一剑。i紧接着唐赛儿灵活地一转,矮身绕过一具缠满缆绳的绞盘,伸手一扯绳子,绊倒了一个追来的海盗。

    这时,费英伦拎着一口大板斧,毫不犹豫地冲去一斧结果了他,大斧把那人的脑袋劈成了两半,脑浆和鲜血喷了他一脸,费英伦随意抹了一把,一脸戾气,毫不畏惧地迎向另一个海盗,斧未扬起,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先吓了那海盗一个愣怔。

    夏浔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异色。

    他没有看错,这人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流浪商人。

    一个商人做不到这样果断娴熟地杀人,更不可能见了血时,露出这样暴戾十足的神情。

    不错,费英伦是个海盗。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本可以找个角落缩起来,但他不能那么做,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使他无法适应这种思维,哪怕是寄人船的时候。

    与敌人遭遇时,绝对不可以转身逃跑,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信条,并已深深沁入他的骨髓。

    逃跑是可以的,在他们西方,如果指挥官下令之前你转身逃跑、你跳海避战,对方绝不会追杀你,追杀一个已经无害的逃兵是不光彩的行为,丝毫不能增加对方的荣誉,反而是一种耻辱。但你一旦逃了,你将被所有的同伴抛弃,就算是你的家人,从此都会漠视你的存在。

    逃兵的生与死将没有什么两样,活着所到之处迎来的只有嘲讽和鄙视,所以他多年来的海盗生涯,使他形成了一种作战本能:见到敌人,立即冲去!

    费英伦本来就是一支海盗队伍的船长,因为拒绝一股强大海盗的收编,所以跑到遥远的东方来讨生活。

    费英伦的海盗队伍力量比较小,他本以为到了东方能够如鱼得水,结果到了这里才知道东方的海盗远比他们那儿的海盗力量更加庞大,来到遥远的东方,没有立足根本,他只得选择了同最强大的一股海盗合作,这支东方海盗自然就是陈祖义。

    同陈祖义接触的时候,东西方不同的文化理念,使得东西方海盗的理念也发生了很大的碰撞。

    在西方的海盗船,船长并不拥有生杀予夺的独裁大权,他只在战斗时才有绝对的指挥权,其它事情一概所有同伙公议表决,比如要到东方来碰碰运气,就是全体海盗投票表决,他是不可能自己独断专行的,见识了陈祖义皇帝般的威风之后,他倒是很羡慕陈祖义的无权力。

    在他那边,就连食物都是统一配给的,抢到的财物要按人头均分,船长只能多拿一份,可是人家陈祖义,漏漏指缝赏赐给手下一点儿,手下都要感激涕零了,这样的区别,没法比呀。不过,东方海盗的一些行为,也让他很看不惯。

    比如,西方海盗从不挂什么海盗旗,挂着海盗旗让商船早早看见,望风而逃,再费力地去追赶么?愚蠢!可东方海盗似乎也讲究师出有名,一出海就挂着很拉风的海盗旗子,这一点费英伦很不适应。

    另一方面,西方海盗不允许在船赌博、偷盗、斗殴,奸淫妇女的行为更是绝不允许,违者处死,对船员的约束如同军人,而陈祖义的海盗团体生冷不忌,渐渐把他的船员也带坏了,而他本就不能拥有绝对的统治权,这一下更难管理船员,叫他很是头疼。

    偏偏这时,陈祖义又打起了他的主意,那时陈祖义已准备投奔渤林邦,不需要依附于他的那些小型海盗团体了,他以为费英伦从遥远的西方一路抢掠而来,一定积攒了很多钱,想在卸磨杀驴的同时赚一把,就对费英伦动了手。

    天可怜见,西方海盗根本没有东方人那种积蓄的好习惯,他们根本不会积攒什么财宝,然后藏在什么“金银岛”。海盗过的是朝不保夕的亡命生涯,手里只要有点钱,就酗酒、,恨不得当天就花光了,藏宝攒钱?他们怎么肯干这种愚蠢的事情。

    结果,陈祖义固然大失所望,费英伦也失去了他的船和船员,侥幸余生的他,根本不敢奢望能有向强大如陈祖义这样的海盗王报仇的机会,他只想回到自己的故乡去,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日子不好过呀。

    正因为他吃过黑吃黑的亏,深知陈祖义的为人,所以才担心陈祖义有诈,可他又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被这些东方帝国的官兵把他绞死,如今眼见双方未打照面便大打出手,自己暴露身份的可能大大降低,他还不趁机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么?

    板斧在费英伦的手中挥舞着,肆意地收割着生命,好不快意,费英伦发出疯狂的狞笑……

    当陈祖义派在港湾外面,以打渔小船身份为掩护的警哨看到大明舰队驶进港湾的时候,便匆匆赶去通知留在外海等候封堵出口的十艘战舰,这些战舰匆匆忙忙赶来时,他们只看到海面飘浮着许多破烂的木头碎片,还有许多浮尸,港湾里还有几处没有燃尽的破船,依旧支愣八翘地矗在海面燃烧着。

    港湾深处,则静静地停泊着无数舰船,面都扬着大明的旗帜,岸也没有刀光剑影的场面,远远的似乎有一些人正在搬运着尸体……

    短短时间,尘埃落定,试图打劫大明舰队的陈祖义甚至没有等到他安排在外的伏兵赶来,就已冰消瓦解、一溃千里。

    领头的海盗首领倒抽一口冷气,急急命令:“舵,去南港找施进卿,一齐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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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3章 身后天下事

    第1013章身后天下事

    渤林邦了旧港一战,明军杀海盗五千余人,俘五千余人,逃亡者寥寥,烧敌舰十艘,严重损毁多艘,余者尽被剿获,陈祖义仓惶逃跑,被大明骑兵生擒活捉,用鱼网兜住给提了回来。由网友上传==

    当天下午,驻扎在南港的施进卿率领舰队赶来投诚,自旧港逃出去的那十艘舰船上的陈祖义党羽尽被施进卿抓获,其首领都捆了来。

    郑和下令将陈祖义的一众心腹堂羽尽皆斩首,唯独留下陈祖义一人,囚于大舰上,等待将来解缚回国,由皇帝治罪,悲催的陈祖义注定要在不见天日的牢舱里住上一年甚至两年之久了。

    因为施进卿揭发陈祖义jiān谋有功,郑和任命他为“代大明旧港宣慰使”,主持旧港政务。之所以给他的官职上加个代字,是因为委任如此等级的官吏,必须由皇帝陛下亲自任命,渤林邦国的名字也就此改成了旧港,以此宣示归属大明所有,而非独立一国。

    施进卿喜出望外,他很清楚,所谓等待大明皇帝来任命,不过是走个过场,如今他既做了这虽不称王,却实同土皇帝的大明宣慰使,就注定了是大明在海外的一方诸侯,皇帝陛下是不会轻易更改任命的。

    施进卿是读书人出身,心里的正统观念还是很重的,如今从一个海盗骤然成为天国上朝的一方诸侯,他的心中颇有一种终成正果的喜悦,对大明算是死心踏地的臣服了。

    郑和又召集施进卿及其手下一干首领和本地土人的部落首领,向他们宣明了陈祖义的罪名,以及将渤林邦国改称旧港、从属大明的缘由,施进卿一伙人自无异议,本地山民、渔民的那些族长首领们也是唯唯喏喏,完全没有亡国的jī愤,倒令暗自紧张的郑和松了口气。

    这个地方所谓的国家和国王,比不了安南那种从秦汉时期就大量汲取中原文化,已经形成封建制小朝廷的王国,这个地方的王,其实就是山民土人共推的一个势力最大者,代表该岛与外界联系而已。所以其统治体系松散的很,各土人山民部落也根本没有国家的概念。

    若非如此,陈祖义也不至于轻易就能取代麻那者巫里成为该国国王,而该国上下无一人反对他了。故而对郑和的任命和安排,这些土人山民渔民们,只是唯唯听命,毫不反对。大首领是称王还是叫宣慰使,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两样,能攀上大明做总后台,他们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之后,郑和又代表大明天子,向他们宣读了永乐皇帝晓谕海外流民的诏书:“尔本国家良民,或困于衣食,或苦于吏虐,不得已逃聚海岛,劫掠苟活。朕念好生恶死,人之同情,帝皇体天行道,视民如子,当洗涤前过,咸俾自新。故已获者悉宥其罪。就俾赍敕往谕尔等,朕已大赦天下,可即还复本业,安土乐生,共享太平……”

    这道诏书可不是郑和代拟的,而是他出发前永乐大帝就针对南洋多中原遗民所下的一道圣旨,那些唐宋时期就移民南洋的就不用说了,但是还有许多移民,是元末明初与朱元璋争天下的几位失败者逃出中原的旧部,还有就是如施进卿这样苦于衣食被迫从盗,或者犯了罪逃出中原的逃犯。

    朱棣下这道圣旨给他们,尽赦了他们的一切前罪,有那愿意归国的便可放心回去,若有那已在南洋扎下根来,不愿回国的,朝廷自然也不会勉强他们。

    这道圣旨宣罢,连同揭发陈祖义罪行的公文,由书办誊写多份,施进卿就派了人,代为传达到尼科巴、巴拉望、麻尼拉、爪哇、婆罗洲等岛国去了。

    此一举,一则宣扬陈祖义罪行,免得诸国妄生揣测;一则是借此晓谕诸岛中国移民,让他们自择取舍;一就是杀jī儆猴,告诫心怀不轨者了,可谓一举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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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和在岛上忙着宣抚军民、安排政务、处置降俘,同时协助几位大木材商在此地安家落户事宜的时候,夏浔也没闲着。他并没有上岸,一直待在许浒舰上,此时被他用作客厅的舱中,夏浔坐在椅上,翘着二郎tuǐ,悠然地喝着茶,瞟着面前的费英伦。

    费英伦完全没有了他执斧杀人时的剽悍,他站在那儿愁眉苦脸,一脸无奈。费英伦受伤了,他的一只眼睛受了伤,戴了一副黑眼罩,更像夏浔心目中的海盗形像,但他面对夏浔的询问,坚持说他是一个善良的航海家、一个一心要还清债务的有责任心的商人,任凭夏浔如何盘问,他始终不改口。

    许浒听得不耐烦,说道:“***,这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国公把他jiāo给我,我来整治,不信他不招!”

    因为费英伦几乎完全不懂汉语,许浒的吴地方言味儿又浓,根本不怕他能听懂自己对夏浔的称呼。

    夏浔笑yínyín地摆摆手,直视着费英伦,突然问道:“你敢对着你的上帝发誓,说你没有撒谎么?”

    通译用阿拉伯语重复了一遍,费英伦毫不犹豫地以手捂心,郑重发了誓言。

    夏浔微微蹙了蹙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这货来自威尼斯恐怕不假,他没必要在这一点上进行隐瞒,不过他改变信仰这事,倒底是真心皈依,还是权宜之计?夏浔微微眯起眼睛,对通译道:“你再问他一遍,这回不要把上帝译成安拉,译成god!”

    夏浔也不知道威尼斯人用的是什么语言,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但英语他是懂的,他相信费英伦即便不是很jīng通英语,以他海上漂流,周游天下的见识,也一定知道god指的是什么。

    那通译还真不知道中文中的上帝还可以译成这个发音,他也不知道这个发音是哪一国的神灵,只管按照夏浔的吩咐对费英伦又说了一遍,费英伦脸sè一变,果然迟疑着不敢作答了。他是海盗,他不介意说谎,可要他以上帝的名义说谎,他不敢。

    敬畏鬼神的人,心中总有一个底限是他不敢触及的。

    夏浔直视着他,忽然又对通译道:“你再告诉他,如果他是海盗,我有重用。如果他再说自己是什么商人,我就把他绑到锚上,丢进海里,去跟海龙王谈生意!”

    费英伦听了通译转述的话,脸上yīn晴不定,半晌没有作答。

    夏浔忽又呵呵一笑,微微带些狡黠的神sè道:“费英伦先生,你应该知道,很多以商人名义出海的人,其实都有另一重身份,他们可以做生意,但是碰到了féiròu,也不介意干上一票,你懂我的意思么?”

    费英伦听了通译的话,一只独眼突地放出光来,鼻息也有些粗重了:“夏先生,你……你是说……你也是……”

    夏浔温文尔雅地点头:“不错,现在……你是否可以对我直言了?”

    费英伦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时代,南海商人至少有一半有海盗背景,而西洋何止一半,几乎百分之百都是半商半盗,甚至许多公爵、伯爵也扮成海盗领着骑士们出海捞偏mén,英nv王敢公然把一个大海盗封为爵士,若非此前官方人员客串海盗已蔚然成风,她岂敢冒天下之大讳。

    正因如此,费英伦丝毫没有怀疑夏浔的话,他现在一无所有,夏浔能打他什么主意,他唯一可资利用的只有他纵横七海所积累的知识和见闻,所以费英伦很爽快地承认了。

    他像遇到臭味相投的知己好友似的,热切地对夏浔道:“我承认,正如夏先生所言,我是一个海盗。夏先生是需要我的帮助么?”

    夏浔笑而不答,扭头对通译道:“给费英伦先生换一个房间,调到二层去,另外,膳食标准提两级。”

    客厅的后面是一个小房间,本来是会客间隙用来小憩的,现在房mén被反锁着,舷窗也被关紧,房间里光线昏暗,里边关着一个人。这人正爬在榻上,耳朵贴在舱壁上倾听着前边隐隐传来的说话声,昏暗的灯光下,那身子纤细苗条,四肢修长、曲线流畅。

    客舱里没有声音了,小狗似的趴在那儿偷听的人坐下来,背倚舱壁,抓起枕头砸到对面舱壁上去,小嘴撅了撅,愤愤地道:“关我禁闭!说话不算话!”

    客厅里,只剩下夏浔一个人了,静悄悄的。

    桌上不知何时摊开了一副地图,那是郑和上次下西洋时所缓就的,上面的海域、地理、国名绘制的非常详细。

    夏浔的手指在旧港的位置点了点,然后依次划下去:阿鲁、苏mén答剌、南巫里。再从南巫里出发,横越印度洋的孟加拉湾,到达锡兰山。从锡兰绕过印度半岛,便会到达印度的小葛兰、柯枝、古里(今卡利卡特,位于印度半岛的西南端)。

    这里,就是上一次郑和船队驶到的终点,而朱允炆的消息也正是在那里出现、在那里消失的。所以,上一次的终点将成为本次远洋的,他们还有很远很远的路程要走。而那将要走的路,在地图上还是一片空白,等着他们去探索、去发现。

    夏浔喃喃地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建文皇帝,你真的被罗大人藏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么?罗大人把你藏起来,一者全了君臣之义,二者可以让锦衣卫长盛不衰。身故十年,依旧可以影响政局……,如此心机!如此谋略!我不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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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4章 树欲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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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舰队在旧港停泊了十五天,然后继续出发,这时张熙童已率他的舰队赶来与之汇合。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舰队会师以后,从旧港出发,一路所向,经阿鲁、苏门答剌、一直到南巫里……

    这一路,不断有商团离开队伍,也总有新的商团加入进来。

    从大明出发时,舰队大小船只、军舰商船,全部加起来仅三百多艘,如今虽分出几支舰队执行各自不同的探索任务,一路上也总有商团就地扎根,退出远洋行列,舰队的总船舶量还是暴增到了四百六十二条。

    他们在南巫里停泊了较长的时间,因为从此下去,要横越孟加拉湾,需要补给较多的物资。

    郑和在此会唔了南巫里王,赐予其王金织文绮、金绣龙衣、销金帏幔及伞盖等礼物,南巫里王欣喜不胜,尽其可能地对大明舰队给予了种种便利条件。

    该国的豪商巨富们自然也抓住这个机会,纷纷加入舰队,借助大明舰队强大的武力西行淘金。好在,这些商船完全是自己负责行程中各种补给的,没有给大明舰队增加这方面的负担。

    几天后,一切准备停当,这支滚雪团般壮大到五百零六条船的舰队启程了。

    他们的下一站是锡兰山(斯里兰卡),在那里休整一下,补给食物和饮水之后,再绕过印度半岛,就能到达郑和上一次远洋的终点:小葛兰、柯枝和古里。

    巨舰乘风破浪,夏浔、郑和、张熙童等人站在船首,眼前碧波万里,浩渺无边。

    郑和向夏浔介绍道:“由此下去,就是锡兰国。我上一次来时,该国国王是阿烈苦奈儿,这人正当壮年,如今尚未过得多久,该国国王应该还是他。此人残暴贪婪,经常纵容手下扮作海盗劫掠来往船只,他纵兵为匪已是公开的秘密,,奈何他矢口否认,诸番畏他兵势强大,也奈何不得他。”

    夏浔目光微微闪动,说道:“虽说如此,以我大明兵势之强,料他也不敢下手吧?”

    郑和笑道:“那是自然。上一次我来时,阿烈苦奈儿虽未对我舰队有所刁难,但是对我颇为冷淡,我便没有在此多做停留,到了柯枝之后,向人打听起锡兰情形,我才了解到较多情形。

    这锡兰崇信佛教,国内有一圣山,山顶有一个奇怪的印迹,形如一个大脚印,传闻是释迦牟尼用来辩识信徒的圣物。山上宝石甚多,每当暴雨时节,雨水奔流而下,汇聚成溪,常常挟带有大量的宝石于泥沙之中冲下来。

    因而更受信徒崇敬,但凡往来使者,都要上山虔诚礼敬。我上一次来,并不了解这些,想来该国国王冷淡,就是因为我没有朝觐他们的圣山,故而受到冷遇,我想,到时主动提出去圣山朝觐,以此善意举动,缓和彼此关系。”

    许浒听了忍不住道:“公公何必委曲求全呢!所谓锡兰王势大,难道还大得过咱们大明的舰队?咱们把舰队开进港口,炮口对准岸上,看那锡兰王是否还敢藐视天朝!”

    另一员水师大将也道:“不错!我在南巫里时便听说,海湾这边,以陈祖义势力最强,海湾那边,以锡兰王兵马最盛,咱们打那陈祖义,如杀鸡屠狗一般,那锡兰王若是不敬,便擒了他来,与陈祖义作伴!”

    郑和斥道:“我等奉圣谕西来,与天下万国交好,岂能如此好战?兵者,国之大事!前番,我等立满剌加王,捉渤林邦王,虽说陈祖义自有取死之道,可难保诸国不心生忌惮。如果咱们再把那锡兰王捉了,你叫南洋诸国怎么想?”

    夏浔也道:“意气之举,实不可取,国与国之间,可比普通人交朋友要难上许多。两个人只要意气相投,就能成为朋友,而国与国之间,有着诸般利益掺杂其中,又有不同的民俗风气,要想达成友好,那是需要耐心的,岂能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夏浔说完,轻轻一拉郑和,郑和会意,与他走到一边,夏浔低声道:“公公,上一次,公公是在古里一带听到建文消息的,所以,到达锡兰国后,我想,便带双屿舰队,扮作海盗先行上路,早于公公抵达该处,做一番秘密查访。”

    郑和道:“嗯,过了锡兰山,此后诸处,国公都要走在郑和前面,古里一带还好说,再往前去,我们不曾到过,不管是海域水情,还是地理风俗,一概不知。国公行在前边,无异于先行探路,风险难免,千万小心。”

    夏浔笑道:“无妨,我已有了一个极好的向导,料无大事。双屿卫舛傲不驯,我也恐他们惹是生非,把他们带在身边,可以加以约束。如果万一有事,他们都是海盗身份,公公也可一推了之,自与我天朝无关,免得坏了陛下名声。”

    郑和会意,两人对视一眼,嘿嘿笑了两声,都有点老奸巨滑的味道。

    不远处,张熙童一众文官正摇头晃脑,吟诗作赋,那诗赋随风飘来,隐隐入耳,两人对视一眼,又有些好笑的味道。

    这一趟来,文官们对下西洋是不遗余力地支持,随船而来的官员们也是不辞辛苦,如此行径,与朱棣拍板改朝贡贸易为自由贸易、允许文官参与远洋之前,实是判若两人。说到底,还是利益作祟。

    下西洋太赚钱了,因为太赚钱,而某些人却赚不到,甚至是堵死了他们的财路,自然招致疯狂的反对。

    朱棣一朝,重大工程数不胜数。六次下西洋、每次出行舰船数百艘、水卒数万人;五次征漠北,动辄大军数十万大军、三次大规模的讨伐安南、万里大迁都、大兴土木修筑京师、疏通大运河、修撰永乐大典、修建万里长城……

    以某些败家亡国的帝王教训,够永乐大帝亡国十几次了,但是朱棣的王朝一直稳稳当当的,甚至越到永乐后期越敢花大钱,最后还留给儿孙一个仁宣盛世,是朱元璋留给了他花不完的钱么?

    朱元璋建国前,天下大乱,等把北元赶出中原,天下已成了烂摊子,朱元璋三十年励精图治,休养生息,确实让国家走上了正轨,让大明接近了小康水平,但是绝对还没到隋文帝时富得流油的地步。紧接着四年内战打了稀哩哗啦,朱棣登基时可不富裕。

    永乐之后,朱高炽只做了一年皇帝,所谓仁宣盛世,其实有点名不符实,从登基到驾崩仅仅一年,他能对国家经济产生多大影响?仅仅几个月,他就能让朱棣“弄散了架的”大明朝再度暴富?

    而朱瞻基也仅仅做了十年皇帝,这中间还有抢皇位、平皇叔的战争。在这十年间,又有郑和的第七次下西洋,王景弘的再下西洋,如果朱棣真的航海败光了家当,留下一个烂摊子,朱瞻基还能十年间败出一个“永宣盛世”?

    问题就在乎,朱棣没有做到平衡,对各个利益集团的平衡。他的下西洋,富的是朝廷和皇家,受益的是平头百姓,把那可以左右朝政的、力量最庞大的中间阶层给扔到一边去了。

    而今则不然,自上而下,各个阶层俱享其利,自然就能做到如西洋诸国航海一般,举国上下一致支持,庞大的文官集团从下西洋的反对者变成了拥戴者,更是不遗余力地为其找到了无数的理论依据。

    夏浔的想法是对的,不管怎么说,文官集团是大明的文化精英,是左右政治和文化进步的主要力量,是左右民族进程的中坚力量,把他们扔到对立面,绝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把他们拉进来,才能成为促进进步的积极力量。

    如今,这种力量已经开始产生作用,换作以往,把满剌加从暹罗国割离出来,擒陈祖义而不还政于前渤林邦王之子,还不被这些文官以道义之名口诛笔伐,抹黑得一塌糊涂?更不要说派官兵以海盗名义出海了。

    而现在呢,他们悠哉悠哉的,对舰队一路下来种种行为全无异议,尽是歌颂赞美,就连方才两位水师将领杀气腾腾的话,站出来表示反对的居然也只有夏浔和郑和,而非这些一向以圣人门徒自居的鸟人。

    小舱房里,唐赛儿眼泪吧喳的向苏颖诉苦:“颖姨,人家被关了好久好久好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放人家出去呀?”

    苏颖道:“这一次,我都不会向着你说话!你虽习过武,终究是个女孩儿,气力不足,哪能跟那些凶悍的海盗们比?船上冷箭飞斧、标枪不断,万一伤了你呢?你跟船出来,是他答应过的,万一你有个好歹,你叫他回去以后如何面对你娘,怎么向她交待?”

    唐赛儿抽抽答答地道:“人家以后不敢了,保证听话还不行么?”

    苏颖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恨道:“你这丫头,真不省心!好啦好啦,我去跟他说说,早点放你出去就是了。”

    “嗯!颖姨最疼我了!”

    唐赛儿破啼为笑,讨好地看着苏颖,苏颖瞪了她一眼,起身走出去。

    房门一关,唐赛儿脸上还挂着泪珠呢,便忙不迭爬到窗口,伸手一推,那窗子本来卡死了的,也不知几时被她给弄开了。唐赛儿手忙脚乱地便往回收线:“坏了坏了,耽误这么久,鱼一定脱钩了,啊!居然还在!好大的鱼!”

    片刻功夫,一条大鱼被拖进船舱,唐赛儿抱着活蹦乱跳的大鱼,仿佛年画上怀抱大红鲤鱼的童子,大鱼一阵扑腾,唐赛儿跪坐不稳,“哎哟”一声就倒了下去。

    她有鱼线、鱼钩,居然还有鱼饵,看样子,她绝对没有在船舱里关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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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5章 风不止

    全文字无广告第1015章风不止

    “尔当祗顾天道,恪守朕言,循理安分,勿得违越,不可欺寡,不可凌弱……”

    锡兰国大殿上,郑和高声宣旨,锡兰王阿列苦奈儿避让座下,与文武百官一起听旨,通译官在一旁悄声耳语,把郑和宣读的圣旨一句句译给他听。(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阿列苦奈儿听那大明皇帝句句告诫,盛气凛人,心中不由暗恼,只是因为早有计较,故而隐忍不发。

    郑和声音朗朗,因为要等通译翻译他的话,故而说的较慢,说一句停一下:“今赐锡兰王金织文绮、金绣龙衣、销金帏幔及伞盖诸物,以示恩泽……”

    “臣阿列苦奈儿,谢大明皇帝陛下!”

    听郑和宣旨已罢,阿列苦奈儿高声接旨,双手自郑和手中接过圣旨,交给大臣收好,便笑容可掬地道:“小王欣闻天使远来,欣喜之至,已然命人大排筵宴,款待天使。如今筵席尚在筹备当中,天使请,先请至本王御花园中小坐!”

    阿列苦奈儿说着,向他的儿子塞纳克王子递了个眼色,塞纳克会意,趁着郑和随同父王走向后宫的时候,悄悄逸出皇宫,王宫外面,早有五百士兵在此等候,约四百余骑兵,还有近一百名象兵,塞纳克翻身上马,一声令下,便往港口赶去。

    锡兰国在这一带算是非常富有、强大的国家之一,且距大明已远,并不把大明如何放在眼里,因其国富有,且传承久远,也不在乎朱棣的赏赐,朱棣赏赐给他的不过是金织文绮、金绣龙衣、销金帏幔、黄罗伞盖一类的仪仗器物,他岂能放在眼里?

    这里与陈祖义的渤林邦国相距已远,两人都是暴君,在周围国家中声名狼藉,又同样贪婪成性,彼此又没有利害冲突,所以平素往来,关系一向不错。陈祖义被擒,一些余党逃得性命,有心为陈祖义报仇,便跑到锡兰国来,对阿列苦奈儿大进谗言,讲那中国使者倚仗兵势,如何的飞扬跋扈。

    他们知道仅是如此,未必打动阿列苦奈儿,知其贪婪,又大讲明国使者此来,欲往西方交易,带有多少珍贵货物,中国的麝香、纻丝、色绢、瓷器、铜钱、樟脑等物,俱为该国极为畅销紧俏的货物,这一说果然打动了阿列苦奈儿。

    陈祖义余党的目的是挑唆阿列苦奈儿对明军舰队下手,他们因为逃得匆忙,还不知道陈祖义还活着,而且就被囚在船上,否则必然更进毒计。阿列苦奈儿虽然心中并不敬畏大明,却也知道大明的实力确实在他之上,并不妄想将大明舰队一网打尽。

    他对陈祖义余党所说的诸多财物大为动心,又吝啬成性,不舍得使金银珠宝去买,便故意滞留郑和,派儿子到码头诈取货物,只说是郑和代表天子赏赐,诳了货物到手,郑和回头闻听真相,也不怕他讨要,这是自己的地盘,他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又能奈何?

    此时,他的儿子塞纳克正是得了父亲授意,却码头诈骗货物的。

    狮园内,几头雄狮正在园中懒懒走动,上边突然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

    狮子纷纷仰起头来,朝巨石垒起的园墙上看去,一个身着短衫彩衣,露着腹肌小腿,赤着双足,足踝上系了铜铃的秀丽女子惊恐万状,满脸是泪,正在园墙上苦苦哀求。左右两个穿坎肩、赤膊、头戴装饰了羽毛的缠头巾、下身穿肥大短裤,同样赤着双脚,肋下悬刀的宫廷武士正牢牢地架住她的胳膊。

    “求求你,大人,饶了我吧!”

    一个宫廷武官暴戾地道:“得罪了大王,还想活命吗?丢她下去!”

    “求……啊!”

    那少女一声惊叫,已被丢下高台,重重落地,她摔断了一条腿,急急爬起未及逃命,那些等待多时的狮子已一涌而上,少女立即被淹没有狮群身下,急促的几声惨叫后便没了声息。

    那武官站在园墙上,探头朝下看了看,满意地一笑,摆手道:“走!”

    阿列苦奈儿的御花园里少有什么奇花异草,反而蓄养了许多虎豹狮象,每样都不下百头。他生性残暴,官民百姓稍有冒犯,便即处死,因他饲养的猛兽太多,所以其它的刑罚干脆都省了去,一概喂狮虎处理。

    这个宫女是给阿列苦奈儿打扇的,因为在阿列苦奈儿睡着时打了瞌睡,便受到了身葬兽腹之刑。

    这边处理了那宫女仅仅一柱香的时间,阿列苦奈儿便引着郑和缓缓走来。

    “呵呵,本王饲养猛虎一百二十二头,雄狮一百二十七头,豹子更有两百……唔,多少来着?”

    阿列苦奈儿笑着向郑和介绍,郑和听了动容道:“仅是饲养这许多猛兽,每日喂食便须许多骨肉吧?”

    阿列苦奈儿得意洋洋地笑道:“我国富有,每日耗费千万斤肉食也不算什么。”

    郑和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俯身高台之上,郑和向狮园中看了看,狮子们已经散去,那少女掉落的地方只剩下一滩血迹。

    她的整个人都已被狮子撕得粉碎,一些狮子叼了血淋淋的肉块,正在角落地进食,乍一看去,谁又知道,刚刚有一个活色生香的少女,在这里饱了狮吻。

    郑和的目光十分锐利,他本来是想欣赏一下那狮虎的雄姿,忽地瞥见草地上一片带血的衣帛碎片,定晴再一看,不远处一枚沾了血的足铃,在阳光下隐隐地正放着光。郑和微微一怔,目中便闪过一丝阴翳。

    阿列苦奈儿看见郑和俯身向园中观望,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冲动:“如果我这么一推……,郑和一死,群龙无首,他的舰队还不任我摆布?去迎他的大臣不是说,他那舰队五百多艘,只有百余条战船么?剩下四百多船都是大明宝货啊!我将一举成为全天下最富有的君王!可大明……”

    阿列苦奈儿心中跃跃欲试,可那手终究没敢伸出去。

    郑和回过头来,淡淡地道:“对豺狼虎豹,本钦差一向没什么兴趣,听说贵国的茶在南洋一带很有名气,我倒想尝上一尝。”

    ※※※※※※※※※※※※※※※※※※※※※※※※※

    锡兰地广人稠,民俗饶富,虽然这一代国王是个暴君,兼之对过往商船常行打劫之举,使得贸易较之以前萧条了一些,可是贸易较之其他南洋国家还是非常的繁荣。

    别罗里码头,到处可见上身赤膊,下系肥裤的当地人在做生意,又有许多南来北往的商人,夏浔与苏颖和终于被解除禁闭的唐赛儿信步行来,只见商旅形形色色,其中仅凭衣饰特点便能叫他辩识来处的,只有来自印度的商人。

    人群中又有许多牛悠闲地走来走去,此地崇信佛教,尊敬象牛,所以这里是牛的天堂。他们只食牛乳,不敢吃牛肉,如果牛死了,也只能埋葬,私宰牛者,立即处死,所以牛在这儿比人还尊贵,

    许多商人已经登岸,同当地人做起了生意。

    宝石、珍珠,就摆在摊位上叫卖,这年头想找假货比真货还难,唐赛儿渐渐长成大姑娘了,渐渐萌醒了爱美的天赋,夏浔见她的目光在一盘颗颗饱满、大小如一的珍珠项链上留连了较长的时间,不禁微微一笑,走过去问道:“这盘珠子,多少钱?”

    通译说完,那货主嚼着槟榔打量夏浔一番,再认真看看他的服色气度,狡黠地道:“不,我不要钱,如果你喜欢这盘项链,那么就用瓷器来换。”

    大明的瓷器,下等品质的在这个地方也值一百多贯,而这样一盘上等珍珠,在这里连十贯都不值,如果把这两样商品一起拿回大明,那么它们的价格就得颠倒一下了,这就是贸易的奇妙。

    夏浔知道他想占自己便宜,不禁笑道:“若拿瓷器来换也无不可,不过你看我的样子,像是随身带着一堆瓷器么?”

    那货主眼中登时放出贪婪的光来,“呸”地一口吐掉槟榔,咧开嘴巴,露出一口黑黑的牙齿笑道:“没有关系,这里距港口并不远嘛,我可以跟你去取。”

    “嗯……”

    夏浔想了想,扭头看看唐赛儿,唐赛儿的目光早飘到一边儿,好象对这项链全不在意似的,夏浔笑笑,便道:“那好,跟我走吧,这件、这件,这几样都包起来,我全要了!”

    一旁唐赛儿努力地保持着脸部的平静,可是眉呀眼呀,连那嘴角,都不知不觉地向上翘起来。

    码头,海浪轻拍堤岸,战舰轻轻起伏。

    夏浔手中拿着一只薄如磬、润如玉、白如脂,青花朵朵、素肌玉骨的上品瓷盘,屈指一弹,清音袅袅。夏浔就像一个黑心商人似的,笑得一脸灿烂:“换不换?不换,就把你的东西背回去吧!”

    那个货主咬牙切齿,好不甘心,可终究是忍受不了那只中国瓷盘带给他的强大诱惑,他跺了跺脚,痛不欲生地道:“换啦换啦!给你!”

    他把那半口袋珍珠宝石往夏浔手里一塞,抢过那只瓷盘,赶紧宝贝似的揣到怀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似乎生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反悔,这个黑心的大明商人,用一只瓷盘换走了他五盘珍珠,几十块宝石啊!虽说那宝石就是他在山里捡的,可……

    夏浔哈哈大笑着返回船头,把口袋递到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唐赛儿手里:“去,跟你颖姨到房间里选去!”

    “嗯嗯嗯!”唐赛儿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忙不迭拉着苏颖跑开了。

    这时,塞纳克王子带着一百象兵、四百骑兵出现在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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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6章 绑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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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来,叫我看看,你们都选了什么首饰?”

    夏浔回到自己住处,就见苏颖和唐赛儿正在梳妆镜前说笑,chuáng上都是宝石和珍珠,珠光宝气,霞光璀璨。

    苏颖姗姗站起,笑道:“你回来啦!”

    唐赛儿却嗖地一下躲到了苏颖身后。

    这年代,未婚的nv孩儿家不允许用胭脂水粉,也少用首饰头面,只有嫁了人才可以佩戴首饰,使用香粉,唐赛儿也知道这样的规矩,此时戴了首饰,所以有些羞见夏浔。

    夏浔可不在乎这些,苏颖是海盗出身,也不大讲究这些,夏浔笑道:“怎么还躲起来了,让我瞧瞧。”苏颖便笑着一扯,把唐赛儿从身后扯出来,向前推了一把。

    唐赛儿晕着脸蛋不敢抬头,只提着裙福,袅袅娜娜地走到夏浔身边,低头垂项,一付乖巧模样。

    夏浔笑道:“不要这般小家子气,来,抬头,叫我瞧瞧。”

    唐赛儿咬了下chún,含羞带怯地抬了头。

    耳轮上坠了两粒莹润的珍珠,珍珠不大,有点接近水滴型,顶端是用银sè的链夹,轻轻卡在两个耳垂上。

    就只带了这么一副耳环,再无其他珠yùhuā钿,却衬得一张不施脂粉的清水脸儿莹润嫩白,清丽绝俗。

    夏浔笑道:“好,很漂亮!”

    夏浔一夸,唐赛儿便不好意思起来,满脸霞晕,眸bō流光。那娇靥如huā,妩媚中又带着些青涩和稚嫩的味道,尤其令人心动。

    夏浔可是曾经沧海的人物,几位妻妾相貌身材风韵气质俱是绝佳,什么绝sè娇娃,妩媚尤物都见过,丝毫不以为奇,他只是以一种父执辈的心境,惊叹于这个初生于战luàn德州时的小娃娃,如今已然长成一个娉婷少nv。

    时间,塑造着生命的奇迹。

    “唐兄,如果你当年能够看到自己的宝贝nv儿出落得这般美丽,不知你会不会为了她而放弃造反……”

    夏浔喟然一叹,又问道:“方才瞧你不是喜欢那盘珍珠么,也戴上叫我瞧瞧?”

    唐赛儿道:“那项链颗颗珠圆yù润,人家只是喜欢看而已,并不喜欢戴的。”

    夏浔一想也是,豆蔻妙龄的少nv,若在项上盘那样一副珠链,珠光宝气的可不好看,而是俗不可耐了。

    夏浔又夸奖几句,唐赛儿这才心huā怒放地去了。

    房mén关上,夏浔扭头又看苏颖,苏颖向他嫣然一笑,她那样子,正如唐赛儿方才说的珍珠——珠圆yù润。

    夏浔一眼扫去,苏颖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不禁问道:“怎么,没有中意的?”

    苏颖笑笑,喟然叹道:“我都快成老婆子了,还带什么首饰。唉,不看还不知道,瞧见赛儿,才发觉自己真的已经老了……”

    苏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年华渐去的无奈。

    “老什么老?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服老。如果心老了,那才是真的老。来,让我给你戴上看看!”

    夏浔顺手抄起桌上那串明珠,轻轻缠在苏颖项间,一圈、两圈、三圈……

    扣好,轻轻松手,明珠便顺势衬在她的项间。

    苏颖向镜中看去,越看越觉别扭,不禁说道:“这串珠子太长了,盘在匣中的确好看,可是带上就难看了,快摘了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摘项链。

    夏浔道:“别,珠子没有问题,是你戴的不对。”

    苏颖一怔,道:“戴的不对?项链不就这么戴么,还要怎样?”

    夏浔笑道:“这么戴当然没错,不过……我也是刚刚悟到,这串珠子不是这么戴的,它本就不是戴出去给外人欣赏的。”

    夏浔说着,不由分说宽去了苏颖的外裳。

    镜中的nv人罗裳半褪,香肩乍lù,绯sè的抹xiōng,椒rǔ依旧丰tǐng,夹出一道yòu人的沟壑,那明珠三盘,便悬在xiōng前,顶端的圆珠夹在沟壑里。

    明珠在雪峰沟壑间散发出柔和的光,莹润的珠光映着那饱满莹润的xiōng膛,也不知是那珍珠的光泽给酥xiōng增添了光彩,还是那丰满的rǔ峰给珍珠增添了美丽。

    那是一种完全的契合,含蓄mí人,温馨柔和中又带着一种ròuyù的yòuhuò。

    苏颖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觉也有些痴了,双眸渐渐笼上一层雾气。

    夏浔妻妾之中,以她年纪最长,那时的人都重男轻nv,她却宁愿放弃生儿子的机会,可见她表面虽不在乎,心中却是执意地想留住青chūn,这固然是nv人爱美的天xìng,也是担心失去夏浔宠爱的隐忧。

    这时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异样的美丽,让她油然生起一种感动。

    每个nv人,都想抓住人生中最青chūn美丽的时光,不让它从自己的指间溜走,可这瑰丽,她还能看多久?

    泪光隐隐……

    夏浔似是知道她心中的担心,在她颈间轻轻一wěn,柔声道:“傻nv人,想那么多,人总是会老的啊,等你老去的时候我也一样。总有一天,你和我都会白发苍苍,孙儿、重孙在膝下嬉闹,那是另一种幸福。”

    苏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夏浔的手,两个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这时,只有彼此的心跳,窗外的涛声似乎也隐去了……

    ※※※※※※※※※※※※※※※※※※※※※※※※※※※※※※※※※

    “国公,锡兰王子持了一份单子,来索要麝香二十箱、纻丝三万匹、sè绢三万匹、瓷器一千箱、樟脑两百箱,另外还索要铜钱五十万枚,说是郑和公公答应给予该国的赏赐。张熙童大人不敢做主,他正拖着锡兰王子,叫我请国公作主!”

    说话的是一位随船而来的文官,名叫杜兵。朝中官员少有不认识夏浔的,所以对他们并没有刻意地隐瞒夏浔的身份。

    骤然碰到这么一档子事,张熙童从无这样的经验,不禁慌了手脚,答应的话,这么大数量的财货,他一路下来还没看对任何一国有这样丰厚的赏赐。

    不答应的话,万一这真是郑和公公允诺的,这里却拒绝付货,那就把大明的脸丢到天涯海角去了。无奈之下,张熙童只好让杜兵急急来请夏浔。

    夏浔正与爱妻温存,便被杜兵急急请了来,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眼看快到郑和的大舰了,夏浔才听明白原委。

    “哦?可有郑和公公手谕或他身边的人陪同回来?”

    “没有!”

    “胡闹!这么庞大数量的财务,连郑公公的手谕都没有,也没有郑公公身边的人陪同,还要考虑什么?”

    夏浔一听就知道其中有诈,就算以前朝贡贸易,朱棣也是去赚钱,不是去当散财童子的,这些人想占大明便宜,只能利用进贡的机会,从贡物上讨些便宜,郑和舰队一路下来,自行采买,你不卖自有人愿卖,岂有任你漫天要价的。

    一路赏赐诸国的,也多是器仗之物,这是代表天子宣抚臣子,当然要赐这些东西,就相当于领导给你发个奖状,还能大包小裹的抄自己的家给你送东西不成?

    这一次改了朝贡贸易为自由贸易,郑和船队的政治目的xìng比上一次更弱了,更没有大肆赏赐的道理。所以夏浔一听就知道消息不真。

    杜兵苦笑道:“张大人也觉得荒唐,可对方身为一国王子,如此身份,行诈骗之举?实在是匪夷所思,张大人也不敢断定,故而……”

    夏浔冷笑道:“你以为海外诸番都像我天朝上国一般么?不要说是王子,就算一国之主做那强盗头子,也不足为奇,曾经就有八个自诩文明的国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比强盗还强盗呢!!”

    杜兵忙道:“既如此,那下官通知张大人,轰他们回去吧!”

    “好!慢着!”

    夏浔突然又唤住他,脸sè凝重起来,缓缓地道:“如果他们有郑公公的手谕,我也不信真是郑公公许诺给他们的,不过,如果他们有手谕,起码证明郑公公安然无恙,或只做了人质。如今没有郑公公手谕,我却很是担心……”

    杜兵忙问:“国公担心什么?”

    夏浔沉声道:“我担心……郑公公已遭遇不测!”

    ※※※※※※※※※※※※※※※※※※※※※※※※※※※※※

    “塞纳克回来了么?”

    “还没有,陛下!”

    这已是阿列苦奈儿第六次问他的宫廷总管了,得到的答复依旧是没有回来。

    郑和微笑着对阿列苦奈儿道:“国王陛下,本钦差已不胜酒力,就此散了筵席吧,很感谢国王陛下的款待,本钦差应该回舰了……”

    正跟宫廷总管低语的阿列苦奈儿听见通译转述郑和的话,连忙扭过头来,打个哈哈道:“郑和大人不要急嘛,本王是很好客的,你难得来一趟,一定要多喝几杯。如果时间太晚了,就住在宫里好了,不急,不急!”

    忽然,一个宫廷武士急步赶来,凑到阿列苦奈儿耳边道:“陛下,明军舰队派人来接他们的钦差大人回去!”

    阿列苦奈儿一怔,道:“怎么他们的人都来接钦差了,王子还没回来?”

    那武士道:“明国舰队的人说,王子殿下正在船上做客,因为酒筵吃的高兴,有些醉了,正在船上吃茶醒酒,欣赏歌舞。还说,请国王陛下送钦差大人回去,正好接了王子殿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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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7章 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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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列苦奈儿听了禀报,目中顿时掠过一抹异色,到了这个时候,他如何还不知道是明人发现了他的奸谋,以其子为质,迫他放人。百书屋(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阿列苦奈儿寻个借口,和郑和说了一声,便转出大厅,唤来几名心腹,急急商议对策,有人便道:“陛下,咱们的计策已被识破,王子又落入他们手中,这事已不可为,不如……就把郑和放了吧。”

    另有人马上反对道:“不可,如此一来,好处没有占到,白白丢了我锡兰国的脸,那明人离开港口,焉能不大肆宣扬?王子虽被扣在船上,但他们的舰船都停泊在我们的港口,他们许多商旅已经登岸做生意,一时半晌离不开,怕他怎的?还真敢伤了咱们王子不成?”

    马上有人响应道:“不错,不如扣了那郑和,向明军舰队强索礼物,他们的船停在我们的港口,他们的钦差大人又在我们掌握之中,料他们也不敢反抗!”

    阿列苦奈儿思忖半晌,面上露出狰狞的杀气,恶狠狠道:“好!那就把他扣下。你们速去准备,我这里一动手,宫门前便同时行动,把来迎郑和回去的明军一并拿了,再到港口与明人谈判!”

    阿列苦奈儿回到筵上,继续与郑和把酒言欢,外面宫廷武士们则纷纷准备起来。

    郑和是客人,主人热情挽留,坚持不叫他走,他也不便强行离开,只得耐得性子继续饮宴。忽然,郑和耳朵动了动,隐隐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帷幔后面响起。

    郑和暗暗生疑,籍故回头,向自己的随员悄悄打了一个眼色,众人接到郑和的示意,都暗自戒备起来。

    又饮片刻,一名武士走到阿列苦奈儿面前,低低耳语几句,阿列苦奈儿便佯怒道:“竟有此事?郑和大人,请宽坐片刻,本王有些公事需要处理!”

    说完不待郑和回答,阿列苦奈儿起身便走,阿列苦奈儿手下陪宴的众文武也早得了提醒,不约而同起身后退,郑和一见,立即长身而起,厉声喝道:“陛下留步!”

    言犹未了,裂帛声骤起,帷幔碎成片片布帛,一群手执长戟弯刀的宫廷武士轰然涌出。

    “砰!”

    早已有备的郑和只一拂手,一张案几便被他甩了出去,案几盘旋如轮,发出骇人的呼啸,砰地砸中一名武士的弯刀,将那刀砸成两段。百书屋(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这案几一掷,用的是巧劲儿,受那弯刀一撞,旋飞的方向发生了变化,横着一路翻滚下去,“铿锵”之声不绝,直到第三根亭柱,才撞在柱上。

    那案几已挨了不下十几刀,再吃亭柱一撞,“轰”地一声炸成百十片碎片,激射四方,登时又是一片惨叫。

    郑和掷出案几的同时,已如一缕轻烟般疾射向阿列苦奈儿背后,朗声喝道:“陛下此举何意?”

    阿列苦奈儿返身走时,一群武士已护拥在身周,一见郑和如飞鹰凌空扑来,众武士铿然拔刀,一把把钢刀汇成一丛刀林,齐齐迎向郑和的身影。

    郑和纵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敢以血肉之躯撞向锋利的刀刃,半空中团身一闪,斜向扑出,兔起鹘落,动作敏捷之极。

    他的身子贴着最外侧的一个武士刚刚落地,便一把攥住了那人的足踝,将他整个人抡起来,横向朝前一推。

    这人是个宫廷武士的头目,阿列苦奈儿的心腹之一,正是先前执刑将那宫女丢进狮园的人。因为他是阿列苦奈尔心腹,众武士一见大骇,生怕伤了他,纷纷掣刀避让。

    郑和将人向前一送,如同一条横杠,将那六七名武士全都推飞出去,其中一人受力最重,撞飞起来,冲进这一侧的帷幔之中。

    他仓惶失措,弃了刀伸手乱抓,紧紧揪住帷幔,待他重重摔落地上时,一幅帷幔也被他扯落,如云彩一般,飘然落地。

    等那帷幔飘落,阿列苦奈儿早在侍卫护持下躲得不见踪影,郑和一见擒贼擒王之策失败,当下也不纠缠,脚下只一点,又鬼魅般地出现在自己的阵营中。

    得了他的暗示之后,众随员俱都心中警醒,这时早已纷纷拔出兵刃与宫廷武士们战在一起。

    众人之中,只有工部员外郎张鑫是个文官,拳脚功夫不精,不过他在学府时也扔过石锁、射过弓箭,藏身其他人中间,手中抄两条桌腿儿,勉强也能自保。

    郑和一个箭步跃到他的身边,沉声喝道:“不要恋战,走!”说完一把抓住张鑫手腕,拖着他便往外冲。

    郑和一身武功出类拔萃,但是知道他武功深浅的却是绝无仅有,就连夏浔也不清楚。夏浔知道罗克敌的武功有多高,这么多年来潜心修炼,他一直想追上罗克敌巅峰状态时的武技,而郑和的武功有多高,他不知道。

    这倒不是说,郑和的武功就一定比罗克敌高明,而是郑和很少展露武功。罗克敌是壁立千仞,峰峦陡立,郑和是一峰插雾,首尾难觅,没有人有机会识其深浅罢了。

    这时候郑和知道事情紧急,若叫宫廷卫士团团围上来,人力有时尽,到那时任他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休想离开,是以带了人只管往外冲。

    一直到方才为止,郑和手上还未沾一条人命,只因他还不知那阿列苦奈儿到底意欲何为,这又毕竟是他国地盘,为了不至没有挽回余地才手下留情。

    可是厮杀一阵,眼见围上来的武士越来越多,自己带来的人也有几人被斩杀于刀下,郑和终于发狠,手下再不留情,这一路杀去,留下无数尸体。

    宫门外,此刻也在混战之中。

    张熙童得夏浔授意,派人来迎接郑和回去。官兵只有两百人,可是就这区区两百人,被近千人的锡兰兵围攻,居然打得有声有色,他们先是结阵自保,渐渐反守为攻,当郑和杀出宫门的时候,他们已经中心开花,向四下的锡兰兵发起了反击。

    一见郑和杀出宫来,那带兵的百户大喜,当下呼哨一声,与人接应上去,与士兵们纷纷拉了郑和等人上马,双人共乘一骑,救了所有逃出王宫的使节,在其他官兵的护卫下,破开一条血路,往城外杀去。

    一路过处,鸡飞狗跳,全城顿时为之大乱。

    ※※※※※※※※※※※※※※※※※※※※※※※※※※※※※※

    别罗里码头,一个个水师官兵匆匆行走在横七竖八的摊位间,对货主的叫卖吆喝全不在意,只管在人群中搜索着。

    明人的衣着与本地人和其他地方来此经商的人都不同,所以很好辩认,他们一俟认出对方是大明商贾,便会凑上去匆匆低语几句。

    对方闻言之后,大多会稍露惊愕,之后便会匆匆停止交易,急急赶回码头,登上货船。类似的情形,在整个码头不同的地方同时上演着。

    船上,塞纳克王子渐渐感觉有些不安起来。

    对于他的要求,那个长着山羊胡子的明朝大官始终没有给予明确答复,却在那儿东拉西扯,问些该国情形,说些己国情形,说得云山雾罩,中间还诗兴大发,吟了几首不知所谓的狗屁诗,塞纳克也不是白痴,已经发觉有些不妙。

    “张大人,张大人……”

    张熙童正在唾沫横飞地胡扯,塞纳克按捺不住,打断他的话道:“张大人,我要回去了!”

    张熙童惊讶地站起来道:“怎么?王子殿下这就回去了?货物摆放的很杂乱,我的人正在清点货物,还得有一阵子才能清点明白,以更确定王子索要的礼物是否齐备。

    另外,我们钦差大人还没回来,王子是贵人,虽然不会胡言乱语,可是这么多的财物,我们总要有钦差大人面谕才行啊,至不济也得有个手谕……”

    塞纳克王子强笑道:“本王子还有要事在身,张大人慢慢清点吧,我明天再来收取货物。”

    张熙童道:“嗳,王子再小坐片刻嘛,急什么呢……”

    塞纳克道:“告辞!告辞!”

    不由分说便向外急走,他的四名侍卫立即闪向前后,将他护在中间一起往外走。

    张熙童身边一员武将起身欲拦,被张熙童伸手挡住,张熙童轻轻摆了摆手,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塞纳克一出船舱就愣住了,他站在甲板上,愕然看着眼前的碧波万顷。

    他记得很清楚,他上船时,船头是冲着码头的,怎么眼前……

    塞纳克急急往左右一看,这才辩识出船已离岸转向,并且驶离了码头,此刻它的位置正与港湾平齐,进一步便是大海,退一步便是湾内。

    这艘舰太巨大了,轻微的摆荡,坐在船上根本感觉不出,想不到张熙童东拉西扯的时候,这艘船已经用龟速离开了码头。

    塞纳克又惊又怒,回首问道:“张大人,你这是何意?”

    张熙童惊奇地道:“什么何意呀?哦……,王子是问这船为何驶到这里啊……”

    张熙童奸笑两声道:“王子你看,这里天高云淡,风景优雅,正适合谈心嘛。怎么样,王子殿下,是否再进舱里,与本官小叙片刻呢?”

    “你大胆!这是软禁本王子么?”

    塞纳克一声厉喝,他的四名贴身武士立即伸手拔刀,“呛”地一声,利刃出鞘,随即他们就紧紧闭起了眼睛,眼前雪白一片,那是无数把刀剑刹那出鞘,被阳光反映出的一片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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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8章 实力悬殊

    百书屋全文字第1018章实力悬殊

    码头上,一百名象兵、四百名骑兵结成圆阵,被两千名大明士兵团团包围着。百书屋(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这两千名明军,其中只有五百名骑兵、剩下一千五百名是步兵,虽然锡兰兵人数少,但是那一百名象兵,给了明军士兵们很大的心理压力。

    这些兵都是京营精锐,身经百战,悍不畏死,可是这么高大的座骑,实在是生平仅见,那比马高出一倍身高的庞然大物,让他们一时想不出与这样的对手交锋的方法,他们只能紧张地举着弓弩,因为别的武器根本够不到那战象身上的敌兵。

    当然,如果今天出现在这儿的是云南兵,就根本不会把战象放在眼里了,当初大明军队初进云南时,也曾遭遇骑乘战象的对手,一开始面对这种新奇的战术也颇有点手忙脚乱,但是他们很快就掌握了对付战象的方法。

    限于当时交通不便利,而且云南兵的这种战术有地域性的战术,把这种战术传播到其它地方就成了“屠龙之技”,学而无用,所以这些云南兵在实战中研究出来的方法并没有传开,京营官兵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京营官兵虽还不知对付战象的方法,这儿却有个夏浔,区区战象,又怎能难倒他呢?

    塞纳克王子带来的这些士兵眼睁睁看着载着王子的巨舰驶离了码头,一时也不敢翻脸动手,他们对明军手中那些看起来极犀利的弓弩同样深怀忌惮,围困他们的人马足足有两千人,四倍于之,如果万箭齐发,他们骑在战象上面很容易就做了活靶子,所以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双方正僵持着,远处突然人喊马嘶,一队人马狂奔而来。

    大明官兵一阵骚动,以为敌人来了援军,定晴看时,那策骑飞驰而来的人马分明却是大明官兵的服饰。官兵们松了口气,急忙派人上前迎接,飞驰而来的这些人正是护了郑和等使者一路赶回来的那支明军。

    夏浔正在码头上暗做部署,在他的安排下,战舰、商船纷纷驶离码头,以防锡兰兵登船作战或纵火烧船,炮口则一致对准码头方向,如今仍留在码头的战船只剩下三艘,是用来接应郑和的。

    郑和兵马一到,夏浔立即迎上去,问道:“公公,出了什么事?”

    郑和脸色铁青地道:“锡兰王不知何故,骤然发难,想要把我拿下。百书屋全文字无广告”

    夏浔把塞纳克王子上船诈骗的事匆匆说了一遍,郑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堂堂一国之主,行此龌龊手段,当真无耻之尤!”

    工部员外郎张鑫急急说道:“这里是锡兰国的地盘,地利、人和,我们一样都不占,锡兰王既心怀歹意,我们还是赶快走了吧,等那锡兰王发兵来追,恐怕不妙。”

    夏浔冷静地道:“我已预作了准备,不过,是走是战,还需郑公公来决断。”

    郑和是钦差,夏浔所担负的任务是寻找建文帝下落,因此他没有对整个舰队的指挥权,故而不能越俎代庖,如果郑和真的死在王宫里,那么拥有指挥整个舰队大权的人就是张熙童了。

    张熙童对夏浔是否言听计从,那是另一回事,但他不能直接整个舰队。

    郑和道:“自然马上就走,难道还要留在这里与那无赖国王开战么?咱们立即登船……嗯?”

    话刚说到一半,郑和突然反应过来,目注夏浔,沉声问道:“国公此言何意?莫非……我们还有一战的理由?”

    夏浔道:“公公迟迟不归,塞纳克王子又来船上诈取财物,我便知道不妙,于是立即叫各舰防备,又控制塞纳克王子为人质,同时召集我船队商贾回船。不过,有些商贾进城贸易去了,方才清点人数,大约还有三百多名商贾不曾回来。”

    张鑫忙道:“可是我大明商人?”

    夏浔瞥了他一眼,道:“有大明商贾,也有沿途依附我舰队而来的南洋各国商人。”

    张鑫听了便不再言语了,如果那些来不及召回的商人都是南洋诸国的,他还敢建议立即开船,离开锡兰国,可是现在滞留在锡兰国都之内的还有大明的百姓,他就绝对不敢说走了。

    遇匪弃城、临危弃民,你还做得什么官?那样的官只要有人弹劾上去,皇帝是一定要杀头的。当然,什么制度到了纲纪荡然无存的时候,都会没了下限,可这时还是永乐朝,不只是制度如山,官员们也有这个觉悟。

    郑和闻言不再迟疑,断然道:“郑和代天子巡狩于海外,岂能弃我大明子民于不顾?不把这些人救回来,我们绝不能离开!”

    夏浔欣然道:“正是!既如此,我们不如将这四百名锡兰兵拿下,再加上一个塞纳克王子,当可与锡兰王交换人质了,也可免得大动干弋。”

    ※※※※※※※※※※※※※※※※※※※※※※※※※

    锡兰国大将克罗利奉命匆匆集结了一万人的队伍,准备杀到港口,擒杀郑和。

    大军刚刚出了城门,迎面就见数十头战象狂奔而来,有的战象上只剩下一个空的乘筐,里边杳无人迹,有的乘筐已经歪了,那士兵帽子也没了,兵器也扔了,双手死死抓住乘筐,被战象颠得仿佛风中的一块破抹布。

    克罗利大为惊奇,可那战象受惊,他们也阻拦不住,而且象和牛在该国都是受到保护的动物,又不敢用刀枪去阻拦,只得闪开道路为大象让路。可上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堵在城门口,如何闪得开?

    队伍被战象冲了个七零八落,来不及闪开的还被踩伤踢伤多人,这才缓缓阻住了战象的逃跑,克罗利叫人急急拖来几个还在晕头转向地打着晃儿的象骑士,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那象骑士被颠得浑身发软,像喝醉了酒似的站立不稳。

    他摇摇晃晃地道:“回……回禀将军,塞纳克王子被明军给拿了,他们又想扣下我们,我们竭力反抗,本想以战象冲垮他们的阵形,不想他们的弩箭像下雨一般,战象吃痛,不受控制,返身便逃,反把我们的骑兵冲散了,我们侥幸才逃得一命,其他的人都被杀死或生擒了。”

    克罗利听了大吃一惊,一百头战象、四百骑兵竟如此不堪一击?克罗利是靠拍马溜须奉迎暴君才做了统兵大将,胆子小得很,一听之下顿时生怯,他抚着胡须沉思半晌,吩咐道:“军队就地扎下,候我命令,我去见国王!”

    克罗利见到阿列苦奈儿如此这般一说,又尽量夸大明军战力,阿列苦奈儿也有些吃惊,立即授权他调动所有军队,攻打明军。

    这边正安排着,又有一名被明军释放回来的俘虏,带来郑和的口讯,愿和阿列苦奈儿交换,只要他把仍滞留在城里的商人都交回去,便把王子和士兵还他。

    阿列苦奈儿勒索不成,又损兵折将,早就戾气大发。他的儿子又不只一个,哪肯忍气吞声,当即拔刀将那传讯的士兵斩杀于地,厉声喝道:“绝不谈和,唯有一战!”

    那些入城做生意的大明商人和沿途加入进来的各国商人早在郑和一行人突围出城时就知道出了事情,可那时再想逃走已经不可能,城门处已加强了戒备,只得在城中各处躲藏。

    暴君阿列苦奈儿一面派兵到处搜查,抓捕这些商人,一面喝令克罗利立即率大军去擒杀郑和,以泄心头之愤。克罗利将王城全部人马集结起来,浩浩荡荡地杀向了码头。

    别罗里码头,商贩早就逃得一干二净,地面上一片狼籍。

    明军利用沙滩地的便利,挖掘筑起了简易的工事,士兵们一排排地趴在里面。对面,平坦空旷的场地上,黑压压一片,锡兰国大军正像潮水一般涌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群雄狮、猛虎和豹子。

    阿列苦奈儿把他饲养的数百头猛兽都派出来了,这些野兽虽然每日捕食活物,野性未驯,但是阿列苦奈儿驯养它们是为了取乐,所以有专门的驯兽师,对这些驯兽师它们还是俯首听命的。

    暴君阿列对冒犯他的人一向是扔去饱以兽腹,愤恨之下,他显然是想让明军也遭受这样的待遇了。数十个驯兽师驱赶着数百头豺狼虎豹走在最前方,之后是一排高大的战象兵,鉴于明军弩箭厉害,这些象兵在乘筐上方都搭了棚子以遮蔽箭雨。

    象兵则站在棚下,执着弓箭,严阵以待。

    象兵后面,才是黑压压的步骑方阵,排在步骑方阵最前面的是火器部队,火器部队每人扛着一根木棍,木棍前方绑着一个粗一些的铁筒,这个铁筒就是他们的火器。

    这火器叫入炮,由星函、前膛、药室组成,实际上相当于将当时的大炮缩小到手持的尺寸,称为手炮,这种火器技术还是宋末元初时候的。

    在火器兵中间,每十多个人中,便有两个人合力抬着一个炭火熊熊的火盆,又有两个人挽着一辆小四轮车……

    在他们后面,长戟如林,刀丛似海,密密匝匝,无穷无尽,阿列苦奈儿把他王城里所有的军队都派来了,他不愧是南洋一带实力最强大的国王,集结皇城全部军队,竟然有五万之众!

    而对面,依旧匍匐于地的只有一千五百名步兵,另外五百名骑兵已经避到堤岸下去了。

    “停下!”

    克罗利一声大喝,五万军队戛然而止,犹如一块黑云突然定在大明舰队前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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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9章 太意外了

    狮吼、虎啸、豹叫、狼嗥……

    锡兰军率先发动的竟然是猛兽攻势,在驯兽师的喝令下,数百头猛兽咆哮而来,亏得此时还是白天,风是从港湾刮向陆地的,否则只是那百兽咆哮的腥风,就足以令敌丧胆。

    夏浔有些惊讶,他预作的准备本来是用来难付更加庞大的战象队伍的,万没想到对方竟然驱赶来许多猛兽。好在,这些武器能对付大象,自然也能对付野兽,夏浔一声令下,沙地上便陡然竖起了一管管大炮。

    斜卧在沙坑中的士兵突然扯开帆布,早有一门门大炮从船上抬下来,安放在那里,一管管黑洞洞的炮口对着锡兰军的阵地,炮弹、火药早就安装完毕了的,大炮轰鸣,一颗颗炮弹呼哮着冲向敌人的阵地。

    大明的士兵们也没想到冲上来的竟然是豺狼虎豹,心情有些紧张,没有来得及调整炮位,便仓促地发射了第一轮炮火,结果那炮弹越过了疾冲而来的猛兽,在锡兰军阵地内炸开了花。

    炮弹落在松软的沙滩上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然而,那大炮发射发出的雷霆般的怒吼却吓着了那些猛兽。

    大炮发射,滚滚浓烟被海风挟带着扑向锡兰人的阵地,整个阵地立即淹没在一片烟雾之中,那呛人的硝烟同样是嗅觉灵敏的野兽无法忍受的气味。

    先是被巨吼声骇得陡然止住冲势的野兽再被硝烟一熏,竟然返身向回逃去。这时,明军第二**炮又发出了怒吼,这一次,他们调整了炮口的位置,可是没想到野兽竟调头逃跑了,炮弹只炸中了一些逃得慢的野兽。

    抢先调头逃跑的野兽只觉得身后巨吼连连,劲风滚滚,炮弹落地炸起的泥沙铺天盖地,打在身上生疼,心中更加恐惧,嘶吼着拼命向前逃去。

    夏浔赶紧下令进行第三轮发射,这一次总算调拭准确了,一枚枚炮弹在敌军战象阵中炸开,若是一头两头猛兽,这些大象未必害怕,可无数的猛兽蜂拥而来,战象也惶恐不安,再被炮弹一炸,战象纷纷调头,迈开四蹄加入了逃跑的队列。

    锡兰兵目瞪口呆,最前边的火器兵围拢在炭火盆旁,一手挟着绑在木棍上的火炮,一手拿着火钳子,正要去挟烧红的炭火以便点燃自己的“手炮”,雄狮、猛虎、豹子、巨狼便狂奔而来。

    野兽群不管不顾地把他们冲了个七零八落,幸亏那些野兽急于逃命,根本没空咬他们一口。被撞倒踩翻的士兵们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就惊恐地看见一头头庞然大物也疾奔而来。

    那一头头巨象迈开大脚狂奔而来,一头大象慌不择路,一脚踩进火盆,把火盆踩得四分五裂,烧红的煤炭四处飞溅,一点火炭飞溅到空中,正好飘落到一辆四轮小车上。

    小车上放的是火药,因为开战在即,箱口已经打开,火星飘落,整辆小车就跟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似的,“轰”地一声腾起一团黑云,四下里锡兰兵的队形过于密集,登时有数十个人被炸成残肢断臂,飞上半空。

    在当时,锡兰兵所用的火器威力还十分落后,只相当于宋末元初时候中原火器的水平,可即便如此,他们的火器兵也是王城中最精锐最强大的军队。

    他们的火器虽然射程近、也没什么准头,但是巨大的声音、弥漫的烟雾、偶尔命中时巨大的威力,对当时不太常见火器的士兵来说,就是恶魔怪兽般恐怖的存在。不只对使用冷兵器的士兵来说是这样,对火器兵自己来说也是这样。

    而明军大炮的威力还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猛兽返冲、大象趟阵、火药爆炸……

    一连串的打击把锡兰火器兵吓得hún飞魄散,顿时调头就跑。

    克罗利是个马屁将军,根本不擅治理军队,士兵们骤遇打击,有此反应实不足为奇。

    克罗利骑在一头身披华丽丝帛的战象上,位居中军,背倚大旗,正在得意洋洋。五万大军啊!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把明军淹死,还怕甚么?

    不想,先是猛兽疯狂地冲进队伍,紧接着大象迈开大步,一头头飞奔回来,震得大地颤抖,踩死无数士兵,他胯下那头大象眼见伙伴们发出恐惧的叫声,受到了它们的感染,立即仰起象鼻仰天长嗥一声,甩脱牵着缰绳的士兵,调转屁股跟着同伴们仓惶逃命去了。

    “站住!停下!站住!”

    克罗利在象背上大呼小叫,战象哪肯理他。

    后面的大军一见将军阁下率先逃了,顿时群起效仿,五万大军一个敌人没杀,便撒开双tuǐ逃命去了。

    恐惧气氛是会传染的,后面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野兽逃了、战象逃了,将军大人也逃了,只觉得无比恐惧,一个个使足了力气,赛跑一般,生怕落在别人后面。

    夏浔伏在沙土堆起的简易工事后面,高声吩咐着:“填弹、预备……”

    “嗯?”

    夏浔抬头看看,慢慢从沙堆后面爬起来,翘着脚再往前瞅瞅,一脸的莫名其妙。

    许浒踩在一个沙堆上面,同样一副纳闷的表情。

    陆续,许多士兵未得命令,也从沙土工事后面爬出来,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站在工地上发愣,这样奇怪的仗,他们从来也没打过。

    风将硝烟渐渐吹散,只见前方阵地上冒着几股硝烟、倒着几辆小车,横七竖八的散着一些旗帜和死尸,方才乌云一般压上来的数万锡兰军已不见了踪影,夏浔手搭凉蓬往远处观瞧,只见一群敌军赶集似的乱烘烘地朝远处逃命去也。

    郑和纵身跃出阵地,手中持剑,一脸茫然地向夏浔问道:“国公,他们……这是败了么?”

    夏浔也像做梦似的,有些不敢确定地道:“大概……是吧!”

    夏浔事先做了许多准备,客场做战,他不能不小心,原以为这一战会打得很是艰苦,他甚至还做好了一旦失利便撤回船上的打算。

    可是直到目前为止,似乎明军队伍还一人未伤,他们只放了三轮炮,五万敌军便望风而逃,夏浔实在有点不太适应。

    埋伏在左翼的弓弩手、火铳兵和先是退到堤下,然后迂回到右翼的骑兵本来是要等到敌军正面冲阵,双方胶着不下时,突出奇兵予地重创的,这时也都走出来,莫名其妙地站在阵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时候,还是心眼直的人反应最快,双屿卫副指挥使任聚鹰大叫道:“锡兰兵大败,我等正该趁胜追击!他们不交咱们的人,咱们干脆抓了他们大王,看他们交是不交!”

    对啊!

    夏浔与郑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趁胜追击,擒下锡兰王!”

    ※※※※※※※※※※※※※※※※※※※※※※※※※※※※※

    夏浔与郑和留下一部分官兵把大炮搬回船上,自带了五百骑兵、一千五百名步兵,迅速向锡兰败军追去。

    这一路追与逃,锡兰兵马狼奔豕突、东躲西藏,眼见追兵迫近,已经吓跑了胆的锡兰兵便往岔道小路躲藏。

    夏浔与郑和生怕锡兰王得了信儿关闭城门或者凶xìng大发,屠杀大明商人泄愤,因此一路马不停蹄,对逃跑让路的锡兰兵概不追杀,只管一路往前冲。

    这一路追追逃逃的,许多锡兰兵便感到很尴尬:“我们要不要跟在追兵屁股后面逃跑呢?”

    最先逃回城去的锡兰兵把战败的消息报告了阿列苦奈儿,阿列苦奈儿一听五万大军刹那之间土崩瓦解,不由骇然失sè,急忙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文武百官一听群情jī昂,顿时文官主战,武将也主站,纷纷宣誓要效忠于国王,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阿列苦奈儿一见百官如此忠诚,心中大感欣慰,便依从百官计策,决定号召王城百姓掘地为壕,以房舍建筑为工事,文武百官散处城中各处,分别指挥居民们与明军打巷战。

    文武百官领命,纷纷离开王宫,回到自己府邸,便打点行装、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阿列苦奈儿残暴不仁,只听顺言,不听逆语,谁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不爱听的?方才只是哄他开心罢了。

    因为他动辄杀人,百官人人自危,早就离心离德了,如今眼见如此形势,谁还肯替他卖命,这些人都回家观望风sè去了,阿列苦奈儿若能守得住王城,那就跑出来效忠,如果守不住……

    爹死妈嫁人,各人顾各人吧。

    锡兰王城,所有居民都被发动起来,上街挖战壕筑工事,连十岁刚出头的小孩子都拿了竹枪在街头走来走去,一副全民皆兵的架势。

    锡兰逃兵正在陆续逃回王城,逃回城的士兵也被迅速安排到城头参与守城。可他们的加入,没有带给守城军民勇气,反而把恐惧像瘟疫一般传播开来。

    因为还有许多逃兵在陆续赶回,城门还开着,守城的人压根没想到大明追兵居然跑到了逃兵前面,当他们发现时已经晚了,炒豆般的一阵枪声,继而箭矢如雨,将准备关死城门的士卒射倒一片,继而五百骑明军一拥入城。

    “明军入城啦……”

    城中军民发一声喊,便作鸟兽散,纷纷逃命去了。

    郑和轻车熟路,也不去管那逃亡军民,领五百精骑直扑王宫。

    王宫内,阿列苦奈儿正翘首企盼着全城军民众志成城、力克明军的好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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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0章 色即是祸

    第1020章sè即是祸

    “自有天地以来,即有君臣上下之分!我圣天子,一以仁义待诸蕃。尔敢背大恩,失君臣之礼?倘天子震怒,遣一偏将,将十万之师,恭行天罚,易如覆手。尔何不思之甚。彼以蕞尔之国,敢倔犟不服,梗我声教,自取灭亡……”

    锡兰国王宫大殿上,郑和在王座前走来走去,厉声呵斥!

    阶下,阿列苦奈儿及其妻、子、女,诸妃,皆捆绑跪拜,面如土sè。

    锡兰国文武大臣皆匍匐于地,噤若寒蝉。

    他们不是不想逃,而是明军攻陷王宫的速度太快了,然后就控制了四城,每处城门只派两百兵丁,就守得固若金汤,整座王城根本没有一点象样的反抗,只是在攻打王宫时,碰到了一点象征xìng的小小抵抗。

    郑和在拿了陈祖义以后,一直想给南洋、西洋诸国一个慈善、和平的印象,奈何树yù静而风不止,如今少不得又要再来一次罢黜其国王,另行废立的举动了。困锁在大舰舱底的陈祖义很快就能迎来一位伙伴了。

    海边,张熙童正为夏浔送行。

    因为夏浔此行身份的缘故,没有大动干弋,惊动的人很少,郑和在锡兰王宫的举动,也起到了掩护他的作用,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王城,谁会注意有一支舰队悄然离开呢。

    “自我大明立国,第一次将我大明国威远布四方十万里,诸夷莫敢不服,不服就打到它服,哈哈,威风、威风啊……”

    张熙童大笑几声,转口又道:“不过,国公啊,咱们在满剌加,立拜里mí苏剌为王,在渤林邦,先抓了陈祖义,又立施进卿,在锡兰山,则抓了阿列苦奈儿,又立了他的远房侄子耶巴乃那为代王,虽然说威名远播,可南洋、西洋诸国闻讯,定然惶恐不安。再往西去,可万万不能又起刀兵了啊!”

    夏浔一脸无辜地道:“动刀动枪的,难道我就愿意么?是他们自己不知深浅!这些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你光是示之以恩是不成的,就得一手大棒、一手甜头,听话就给点甜头,不听话当头就是一棒!”

    瞧瞧张熙童担心的脸sè,夏浔复又哈哈一笑,道:“我此次先行海上,是有秘密差使要做的,当然不会惹是生非了。放心吧,我到柯枝、古里,一定风平浪静,悄无声息,绝不会丢下一团混乱,候着你们去收拾!”

    张熙童欣然道:“下官固然不希望西洋诸国以为我中国好战,却也是担心国公安危。如今有国公这句话,那下官就放心了。”

    双屿卫中挑选出了一些最为亲信的官兵,换了民服,卸去火炮等重型武器,乘坐七条大舰,乘风破浪,没于大海深处。

    离开古里之后,夏浔的船队先到了小葛兰,继而又到了柯枝。

    在这两个地方,刚刚停泊登岸时,夏浔还担心自己船只没有表明任何国籍、身份,船员水手俱着民装,偏偏配备了武装,虽说是已把大炮、火铳藏起来,但只是lù出来的刀枪也是极为精良,会引起所到地方的不安。

    不料,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没有人管他们是兵还是匪,也不管他们从哪儿来,关心的仅仅是他们带来了什么货物。

    这个时代,远洋船队都拥有自己的武装,而远洋船队大多兼有海盗xìng质,虽然不是职业海盗,故而港口上没有人在乎你的真正身份,当然,这也是因为从来没有海盗在入港之后还行海盗之举的。

    这叫夏浔大为放心,他们来时,也装了些中国货,丝绸、茶叶、瓷器等等,这些都是极受当地人欢迎的货物。

    这里的港口,当地人和阿拉伯人一半一半,许多阿拉伯人不止在此地经商做生意,而且在此扎下根来,他们在当地港口拥有很大的势力,一些港口甚至已完全由他们来管理、经营,而当地人只能被他们雇佣。

    夏浔的舰队就停泊在阿拉伯人经营的港口内。

    一位负责码头管理的阿拉伯人欢迎他们的时候介绍说,此地有来自世界各方、乃至各个地方的商人,操着至少八十多种语言。

    夏浔的舰队在此停泊期间,倾销了大量中国货物,又买进大量的香料和印度宝石,当他们离开港口的时候,这操着八十多种语言的各国、各地商人,或多或少的都买到了一些中国货。

    这时的中国货,是品味、档次、质量和潮流的象征,完全可以拿来在世界各国当成硬通货来使用。

    在柯枝待了五天,夏浔继续启程,下一站就是古里了。

    夏浔在小葛兰和柯枝时,也进行了一番明查暗访,在本地拥有极大势力且非常好客的阿拉伯人,曾经帮助他这位慷慨的东方朋友进行过一番调查,可是在本地并没有查到建文帝的一些蛛丝马迹,所以夏浔又把目光投向了古里。

    古里位于印度半岛的西南端,很早以前,古里就宣布古里为自由港,任何国家、任何地区、任何身份的人,他们的船只都可以在此自由地停泊,补充淡水和食物。

    所以,几百年发展下来,这个港口虽然没有像柯枝、小葛兰一样由极具经商天份的阿拉伯人控制着,却也一样的繁荣。但是由于这里过于自由的管理,环境和治安也就较柯枝和小葛兰更乱,码头上充斥着臭鱼烂虾和小偷扒手。

    船队一入港,一个头缠白布、披着肥大的袍子、又肥又黑的牙人就光着一双肥厚的脚丫子,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登上船来,笑眯眯地跟船上的人打招呼:“你们好啊,远方来的客人……”

    当地人愿意拿宝石、珍珠、珊瑚和胡椒、苏木等货物和来人交换他们想要的任何货物。当他们看到船上精美的瓷器、华丽的丝绸时,牙人眼中登时放出了闪闪发亮的光。

    直接以物易物,又要有个一般等价物来衡量交换物品的价值,计算起来非常麻烦。

    双屿卫这些年来独霸东海贸易,也培养了自己的一些专门负责做生意的人,这些人坐在桌后,噼呖啪啦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的时候,那头上缠着厚厚白布的印度牙人就用双手双脚二十根趾头进行心算,速度和准确竟丝毫不比算盘差。

    夏浔看到的时候,非常好奇,不知道这数字如果不是大多是整数,且位数提高到百万千万,他们那二十根趾头是否还够用。

    夏浔并没有在船上停留太多的时间,很快他就带着费英伦上岸了,苏颖和唐赛儿也跟他在一起。他们只是上岸看看风景,并不走远,所以并没有叫人跟着。

    这里的风景非常原始和优美,并没有因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行旅而受到破坏。

    椰林水巷,蓝绿相间,明艳与深邃共容,好似一副幽静的水彩画,独木舟在河水中轻轻划过,dàng起层层涟漪。

    巨大的芭蕉树旁,披着头巾、戴着鼻环的女人头顶着水罐袅娜而过,那深邃妩媚的大眼睛瞟过来时,虽只是好奇地打量,却有一种勾hún摄魄的味道,害得苏颖总有些担心,老爷回船时,不会带个印度女人回去吧?

    夏浔却没注意看这人与物搭配起来的美妙风景,他和费英伦走在前面,边走边在交谈。

    迎面走来三头大象,排成一排,象身上骑着的男人脖子上搭了一条橙sè的围巾,**着黝黑的上身,穿一条橙sèkù子,和身下的大象一样懒洋洋的,大象蒲扇似的耳朵好半天才扇动一下,轰走停在它身上的苍蝇。

    夏浔往路旁让了让,继续听费英伦介绍,通译牵了一匹马,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侧尽职尽责地翻译着。大象拐向了旁边岔道,将他们和苏颖、赛儿暂时隔开。

    夏浔并未在意,他站在路边,路边用大木张着鱼网正在晾晒,阳光把网格状的yīn影正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很专注。

    “他们这儿的王被称作扎莫林,意思是统治大海和山川的人,非常非常富有。”

    费英伦贪婪地tiǎn了tiǎn嘴chún:“我听说他有无穷的财富……”

    夏浔道:“好了好了,我想知道的是,你在此地有没有认识的朋友?我正在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或许能够请他帮忙?”

    费英伦眼中闪过一抹异sè,道:“大人,我看你……似乎对劫掠全不在意,却对某些来自东方的人,有着莫大的兴趣啊!”

    夏浔淡淡地道:“废话!难道我们在这岸上劫掠么?我们是海盗,可不是山贼。这一路过来,港口比较密集,也不方便我们下手,继续西去,应该会有机会。我告诉你,我要找的那伙来自东方的人,他们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懂吗?”

    费英伦啊了一声,急忙问道:“难道这些人有一批巨大的藏宝?”

    夏浔笑了笑道:“不错!他们本来是我们的人,可是当初……,我们多年来弄到的宝物全被他们藏起来了,如果我能找到他们,问出宝藏的下落,呵呵,我会赏你一大笔钱,还会送你一条船!”

    这样一说,费英伦的眼中登时lù出炽热的光,他朝思暮想的就是重新弄到一条船,可是一条结实耐用的大海盗船,价格可不菲,如果夏浔真能送他一条船……

    费英伦jī动地问道:“夏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

    夏浔道:“我一向重视自己的承诺。”

    “好!好好!”、

    费英伦欣喜异常,他已经怀疑夏浔并不是一个海盗,也不相信夏浔所说的那些流落西方的东方人藏了什么宝藏,但是相处这么久,他倒是相信夏浔的为人,如果能够找到夏浔要找的那伙东方人,他相信夏浔一定会履行承诺,送给他一条大船。

    费英伦兴冲冲地道:“我认识这里的大头目,他是替古里王管理政事的大臣,我曾经有许多掠来的财物是转手卖给他的。夏先生可以准备几样贵重的礼物,我领你去拜见他,他一定会乐意帮忙的。”

    夏浔欣然道:“如此甚好,颖儿……”

    夏浔回头唤了一声,扭头一看,攸然sè变!

    苏颖和唐赛儿已经不见了踪影……RQ!。

第1021章 四十大盗

    夏浔急急转身,向前冲出几步,游目四顾,路上行人步履悠闲,路边还有些卖椰子、竹筒饭的小贩,却不见苏颖和唐赛儿身影,这刹那功夫,她们能到哪儿去?

    夏浔急急拉住一个小贩,问道:“你可曾看到两个东方衣着的女子?一个这么高,看起来三旬左右,还有一个是个小姑娘。”

    通译一旁翻译,那小贩连连摇头,望着他的目光很是畏怯。

    夏浔松开那人,一边呼喊苏颖和唐赛儿的名姓,一边沿来路往回寻找。

    这椰林水巷阡陌纵横,千转百回,高大的椰子树排列在河道两岸,树影婆娑,美丽宛如天堂,木船在水面惊起层层涟漪,忽而水天一线,忽而船宽水细,前方总是静谧的水面和椰子树婀娜多姿的倒影,椰林掩映着一座座不加雕琢的原木房屋,如诗如画。可夏浔哪里有心观裳,游目四顾间忽见河边草丛中lù出一角黄sè衣裳,夏浔大喜,飞身掠过去,叫道:“赛儿!”

    河边一个身穿黄sè长裙的女人正在捶洗衣服,夏浔陡然跃到面前,把她吓了一跳,险些掉进河里,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夏浔,夏浔一看认错了人,不由十分懊恼。

    费英伦一看夏浔如此着急,忙也帮着到处呼喊、寻找。

    这人有点骑士风度,眼见同行的女士丢了,做为男人,自觉有找回她们的责任。忽然,费英伦看见一个光着膀子,系一条当啷洒tuǐkù儿的印度汉子正晃着身子走来,一瞧这样装束,费英伦便知道对方身份了,于是立即迎上去,跟他嘀咕起来。

    夏浔从河边返回大路上的时候,费英伦领着那人来到夏浔面前,说道:“夏先生,这人或许可以帮您打听一下两位女士的下落不过,他需要一定的酬劳!”

    夏浔一看,这人头上系着白中缠的帽子,一张脸黑黝黝的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窝,一部络腮胡子,腰里系把生绣的无鞘短刀,两只大脚光着,直接踩在地上,脚趾间满是泥垢,不禁皱了皱眉,问费英伦道:“他是谁?他可以帮上忙?”

    费英伦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夏浔就明白了这位阿三兄其实就是当伦的地痞流氓天底下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对yīn暗世界的消息最灵通的,总是这些城狐社鼠。

    夏浔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不要说无从打探消息,就算他问对了人,看见的人也不会为了他这个外乡人而得罪本地的罪犯。

    夏浔立即道:“好!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她们,你要什么酬劳都行。”

    阿三咧嘴笑着说了几句,费英伦道:“他说他可以帮你打听消息,但是不能保证一定找到她们。他需要五枚银币的酬劳。”

    夏浔从口袋里mō出一枚金饼,递到那个阿三手里说道:“好!这枚金饼足抵五个银币了,算是你的酬劳!”

    他返身走到马旁,又从马袋中mō出一匣东西,转身回来。

    那匣子漆着清漆,保持着原sè的木纹,纹理呈肉sè,十分华贵,打开匣子,里边是一个铺了紫sè绒垫的卡座,上边呈七星状卡放着七枚茶杯,旁边还有一只茶壶和盛放茶叶的茶罐。

    整整一套青花瓷器,器具造型优美,线条流畅,浓艳的青蓝sè散发着宝石般的光泽,那个阿三整天在码头上混,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一瞧这套瓷器,登时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夏浔沉声道:“如果你能找到她们,那么这匣瓷器,也是你的!”

    “啊……啊……”好好好!”

    阿三忙不迭点头,立即领着夏浔便走,看那样子比夏浔还着急。

    夏浔跟在阿三后面,一会儿看他跑到这个小贩面前声sè俱厉地吼上几句,临走再抄上人家一点东西,一会儿跑到那户店铺前面,跟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几句,有时还mō出几枚铜币给人家,就这么领着他们渐渐向城里走去。

    夏浔虽然心急如焚,可他这些年经历过许多大事,心理素质还是极好的,神智急而不乱,眼见都要进城了,夏浔暗暗思忖,苏颖和唐赛儿,恐怕是不知被人使了什么手段给掳走了。这年头百姓们的地域观念极强,就算是到了后世,警龘察要到偏远山村抢救被贩卖的fù女,还常常搞突然袭击,冲进去抢了人就跑,一个耽误,就被全村人包围了。

    自己虽说艺高只胆大,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最起码,苏颖和唐赛儿都是一身武艺,居然被人无声无息地就弄走了,十有**用了药物,万一正昏mí不醒,自已如何带她们离开?万一自已也陷身其中,那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成,得叫人回去送信,身边怎么也得带几个人。逋译是不能走的,他一老自己就难以与人沟通……”

    夏浔把主意打到了费英伦身上,看来只能让他回去报信了,夏浔正要与他说话,忽地看见一群汉服男子笑逐颜开地驾着雇来的大车从城里出来,领头一个正是何天阳。

    何天阳当年自从娶了琉球某小国的公主,就想谋求稳定的生活,双屿卫还未正式归附,他就脱离了海盗身份,由夏浔为他另外安排。

    到后来,惜竹夫人和苏颖创办潜龙,及至后来夏浔让他冒充山后国王子入建文朝进贡,已经和夏浔走得极近。等朱棣当朝,正戎招安双屿之后,他又被派回双屿卫。双屿卫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抱成了团儿,也就只有他这本就出身双屿的人才有可能可去。

    从那以后,何天阳一直在双屿卫做官。这一次双屿卫下西洋,是一次发财的好机会,何天阳也跟了来,他带了一些兄弟刚刚送货进城,这货有从郑和舰上分出来冒充脏物的货物,也有他们自己采买的东西,都卖了好价钱,如今正满怀欢喜地往回走。

    夏浔大喜,连忙唤住何天阳,何天阳一见夏浔,连忙趋前拜见。

    夏浔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带了多少人?”

    何天阳道:“连我,三十九个,刚刚送货进城,国公有吩咐?”

    夏浔又问:“可都带着家伙?”

    何天阳道:“当然,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那买家耍赖用强呢,嗯?”

    何天阳眼睛一亮,急问道:“国公,要打架?”

    夏浔把事情急急一说,何天阳大惊道:“三姐失踪了?国公,我跟你去找!”

    夏浔道:“慢着!咱们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还得借助本地人才成。你叫一个人回码头,把事情告诉许浒。其他人远远地跟着我,要不然这么多人,怕是未等找到歹人,就先惊动了他,若再被他逃掉,可就不好办了!”

    何天阳点头答应,叫一人赶回码头报信,其他人依旧回城,散开队形,仿佛沿街采买货物似的缓缓跟在夏浔后面。

    古里城里的建筑大部分都非常简陋,街道上总是乱糟糟的,可是偶尔经过一处地方,又可见建筑宏大,金碧辉煌,犹如一座皇宫,这个地方的贫富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夏浔进城之后,被那阿三带到一间杂货铺子暂坐,告诉他自己出去打听消息,便溜了出去。

    那阿三刚带夏浔进城时,也曾打主意想要找几个兄弟黑了他,可是夏浔在城门口碰到了许多“东方商人”,那些人现在全都在周围逡巡,要想动强恐怕很难成功,只得打消主意,真心实意地给他打探起消息来了。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这些城狐社鼠自有他们自已的门路,大概半个多时辰,阿三就兴冲冲地跑回来,说他打听到了消息。

    要带着两个异族女人进城,是瞒不过左邻右舍街坊邻居的,何况那些掳人的歹人欺夏浔他们是外乡人,根本没有刻意的掩饰,所以这阿三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

    据他说,城里有名的人贩子拉玛姆嘉姆不久以前刚刚拉了两个犹在昏睡当中的女人回城,据他打听的消息,那两个女人的衣着正是东方人的服饰,有看到的人所说的年纪与夏浔描述的也大体相似。

    夏浔大喜,立即道:“快带我去!”

    阿三狡黠地道:“先生,拉玛经常从外地拐卖女人回来,如果能够拐骗到容貌美丽的异乡女子,就会高价卖给豪门老爷们享用,所以他在城里相当有势力,我帮你做事,如果被他知道,会有很大龘麻烦,所以……那一套茶具显然是不足以弥补我的损失。”

    费英伦大怒,揪住他衣领吼道:“你敢不守信用?”

    阿三被他提得脚尖离地,却不畏惧,他垂着双手,全不反抗,只是道:“先生,如果你们自己去找,未必能够找得到他的老巢,等他把你们的女人卖给豪门老爷的时候,你们就无法再把她找回来了。”

    夏浔从马背上提下马包,轻轻放到杂货铺的地上,对他道:“带我去,东西归你!如果你敢耍滑头,我就宰了你,再烧了你朋友的店!”

    阿三本想多讹诈两套器皿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夏浔这么慷慨,他忙不迭点头答应,费英伦恨恨地一松手,他整个人顿在地上,头还像上了发条似的不断在点。

    夏浔轻轻按住腰间的刀柄,带着萧萧杀气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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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022章 一不作

    第1022章一不作

    一座看起来还算整洁的民居,院墙不高,门内有一个木架搭起的通道,上面爬满了葡萄秧。

    阿三站在斜对面的路口,用下巴朝这幢房子指了指,鬼祟地道:“就是这儿!”

    费英伦道:“带我们去!”

    阿三央求道:“先生,拉玛有很多打手,如果他知道是我通风报信,我会很惨的。”

    夏浔对何天阳道:“留一个人盯着他,咱们走!”

    夏浔举步朝前走,费英伦和何天阳一群人立即紧随其后,一群人大剌剌地推开院门闯进去。

    “喂!你们……”

    刚刚走进院子,恰好从左边屋里走出一个人来,忽见很多人闯进院子,立即质问起来。

    夏浔并掌如刀,只一削,他就软软地倒了下去,立即有几个士兵冲进了那间屋子,同时另有一些人闪向右侧的房子。

    前面是一个小院,对面是正房。夏浔虽不熟悉此地建筑,也知道正房必是主要人物住所,他迈开大步走过去,一脚踢开房门。房中正在谈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个盘膝坐在凉席上的人一脸错愕地看着门口。

    夏浔沉声道:“谁是拉玛?”

    那几个坐着的人没有听懂他的话,但是“拉玛”的发音是懂的,又见他是东方人,立知苦主上门,左首一个汉子腾地一下跳起来,右手抄起香蕉叶饭砸向夏浔脸面,左手便去腰间拔刀。

    夏浔一把攥住他的肘部,虎口一钳,他的半边身子立即sū软无力,香蕉叶饭被夏浔一推,全都泼在他的脸上,夏浔厉声问道:“你是拉玛?”

    通译马上质问,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夏浔在他膝弯处踢了一脚,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折了,这人瘫倒在地,杀猪般惨叫起来,夏浔按住刀柄,满脸杀气地再次问道:“谁、是、拉、玛?”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屋子里的几个人就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通译和费海伦分别蹲在一个无赖身边盘问他们,经过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的招供,整件事情渐渐明朗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人贩子组织,他们的主要下手对象就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因为当地重男轻女的现象非常严重,很多人家生了女娃直接就会溺死或者抛弃、转卖,供过于求,所以卖不上高价,他们的目标便转向了外国人。

    这外国也专指较远的地方,像柯枝、小葛兰这种与他们同种同祖的地方不在选择之列,而是更远地方的女人,比如西洋人、阿拉伯人或者南洋人。

    直到目前为止,真正的东方女人在这是还是极其罕见的品种,因此苏颖和唐赛儿一上岸,就落入了他们的视线。

    多年下来,本地的这些人贩子在掳人的计划、分工方面十分缜密、巧妙,配合默契,掳人的功夫驾轻就熟。

    他们掳走苏颖和唐赛儿时用到了本地特产的一种小蛇。这是一种比筷子还要细上一半的小蛇,因为蛇牙毒素带有强烈的麻醉效果,所以被咬的时候很难即时发觉,而且这种小蛇咬人后会立即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致昏毒素,一息之间就能使人晕mí。

    接下来就是默契配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迅速把人运走的问题了。

    耍蛇的艺人、路边的游客、摆摊的小贩,骑乘大象的行人,动手地点所有的人都是他们的同伙,利用初来乍到的游人处处新奇,精力分散的机会,再加上这么多看似无害、完全是普通百姓形象的同伙的配合……

    一俟得手,大象正好转身行往侧路,旁边的小贩和耍蛇人迅速把两人掀进大象的背篓,岔道拐出没有多远,再把人装上车子,大象继续悠闲地散路,车子则迅速离开。一直以来,他们少有失手。

    可是今天,他们不但失手了,而且失主比他们还狠,恐惧地看着这些一脸杀气、面目狰狞的东方人,几个人贩子不禁恐惧地想到:“这些家伙不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吧?”

    夏浔来晚了一步,这些人贩子的头目拉玛已经带了两个人去“销赃”了,异域女人对本地那些富得流油的豪门巨贾来说是很紧俏的商品,不愁出手,所以他们通常得手后立即发卖。

    至于“调教”,那不是他们的事,那些饱满思yínyù的豪门多的是调教女人的手段,只要你没有自尽的勇气,他们早晚能把一个贞洁烈fù调教成dàngfù**。

    由于拉玛离开时也不能确定货卖谁家,所以留在这里等着分钱的手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夏浔虽然焦急,也只能在这里耐心地守株待兔。好在,苏颖和唐赛儿都是一身本事,一旦苏醒,未必就那么容易受人摆布。

    再者,人贩子图的是钱,买主多是豪门,这些豪门子弟虽然生活糜烂、品行无端,但是因为玩弄的女人多了,好sè却不急sè,不致于买到手就急于一逞兽yù。夏浔身为国公,接触的多是上流社会的人,深知这帮纨绔没有道德,却讲格调。

    拉玛领着两个人兴冲冲地踏进自己的住处,刚刚迈进院子,从左右房间里便闪出几个人来,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被拧臂扣肩,把他们推进了正房。

    一被押进来,看见自己的人全都倒在地上,鼻青脸肿,屋中站着许多杀气腾腾的东方大汉,拉玛心中一惊,立即知道事情败lù了。

    夏浔无暇跟他废话,他站到拉玛面前,沉声问道:“被你掳来的两个女子,被卖到了哪里?”

    拉玛动了动两撇蜷曲的胡子,故作讶异地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啊!”

    拉码发出一声惨叫,冷汗涔涔而下,他的一根手指已被人硬生生拗断。

    夏浔又问:“人在哪里?”

    “我……我在古里城很有势力,我……啊!”

    又一根手指被拗断。

    夏浔盯着他,继续问:“人在哪里?”

    拉玛痛得死去活来,他感到又一根手指已被一只大手拗住,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我说!我说!不要动手,我说啦!”

    片刻之后,夏浔大步出了房间,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挟了神sè萎顿的拉玛,何天阳正要跟出去,瞥见夏浔扬手打出一个手势,便即站住。

    又过片刻,房间中传出一声声闷哼,最后,何天阳出来,手中拎着一把被血糊住的牛耳尖刀。他在院中搭晾的一匹白布上擦干净了刀上的血迹,顺手插进靴筒,便大步离开了院落。

    房中,噼噼啪啪的火舌渐渐蔓延到门口……气势宏伟、金碧恢宏的王宫对面,夏浔皱皱眉,向拉玛问道:“你没有说谎?真的被古里王买走了?”

    拉玛好象已经站不住了,他有气无力地倚在一堵土坯的墙上,乖乖答道:“是真的,王宫里……也喜欢搜罗天下各地的美女,王宫大总管看了她们的模样,就答应买下来了,我亲眼看着……他唤了四个宦官,把她们架进去……”

    何天阳凑到夏浔身边,低声道:“国公,这是王宫啊!咱们这些人,恐怕闯不进去,是不是等许将军带人来再说?”

    旁边一人插嘴道:“就怕夜长梦多……”

    何天阳在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一旁,费英伦怂恿道:“冲进去!夏先生,他们的兵就像一群愚蠢的猴子,毫无战斗力,咱们抢了人就走,他们根本奈何不得。”

    何天阳是按照大明人的思维,料想一位国王所拥有的军队实力一定非同小可。虽说此前在锡兰国,他们以不到两千的人马打得锡兰王五万大军落花流水,但他认为那主要是大炮惊吓了敌人的野兽和大象,使得他们自乱阵脚,真正动起手来,对方毕竟数十倍与自己。

    可费英伦却不同,他当初在这一带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曾经亲眼见过古里国、柯枝国和小葛兰之间的战斗,无论是海上还是陆地上的战斗他都见过,他觉得这儿的军队简直就像一群杂耍艺人,根本不堪一击。.

    如果夏浔他们在这里能多待些时间,见识到当地军队的战斗力,他们就会得出相同的结论的。

    就在八十多年后,葡萄牙人在古里的邻国柯枝,与当地领主发生了一场战役,该战役,印度邻主们共出动六万至八万大军,而葡萄牙守军只有一百四十人,外加数百名从当地招募的士兵。

    葡萄牙守军只有三艘帆船,而领主们拥有各类船只二百四十多艘,无论是陆地上还是海上,他们的兵力都一百倍于葡萄牙人。

    这场战役的结果是,印度军队战死五千多人,死于疾病一万三千余人,而葡萄牙人无一死亡,虽然说他们是守的一方,占据着城堡的地利,可是这种悬殊到难以置信的战争结果,也可见阿三们菜到了什么程度。

    但是这时夏浔还不知道当地军队的战斗力,以区区四十人硬闯古里王宫确实有些不可想象,他担心救不出苏颖和唐赛儿,还要白白搭上四十个兄弟的xìng命。

    如果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哪怕单刀匹马,他也敢闯上一闯的,可是许浒得讯后一定会带人来,时间上来看,他应该就快到了,那还需要立即冒险么?

    夏浔犹豫片刻,对何天阳道:“派个人到城门处去守着,把许浒人马引来,再与古里王交涉!”

    何天阳答应一声,忙派了一个机灵的汉子急急离去,不料拉玛趁着众人忽视他的机会,突然暴起,撞开两个看守他的人,向王宫处狂奔而去,一面跑一面喊:“快抓人!快抓人!这是一伙东方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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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3章 二不休

    夏浔大急,疾掠而出,势若奔雷,只一脚便踹中了拉玛的后腰,情急之下用力大了些,这一脚就把拉玛整个人踹飞出去,脊椎折了。

    拉玛落地,又滑出老远,脸在土石的地面上擦得血肉模糊,王宫门前几名士兵急急奔到面前扶住他,拉玛含糊不清地道:“抓他们!海盗,要……劫王宫!”一句话说罢,他就两眼翻白,没了气息,也不知道是被踢死了还是昏厥过去。

    “呛啷啷……”

    王宫shì卫们拔垩出弯刀,如临大敌的扑上来,通译高举双手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我们是远方来的商人,我们船上的女人被人贩子卖进宫去了,我们要……”

    “呼!”

    一柄弯刀斜劈下来,亏得夏浔伸手一带,将那通译扯了回来,要不然这一刀就把他斜劈成两半了。

    那些shì卫一听通译的话,不管他们真是海盗还是苦主,那都只能一杀了之了,哪里还会客气,立即大声吆喝着叫其他shì卫们上前帮忙,想要围杀夏浔等人。

    夏浔一见,恶念陡生,厉声喝道:“既做了海盗,便莫辜负了这好名声!一不作、二不休,杀进去!”

    什么叫一不作,二不休?

    唐德宗时,卢龙节度使造垩反,据长安而称帝。唐军来伐,反军大将张光晟归降了朝廷,结果朝廷依旧判了他死罪。行刑时,张光晟说:“传语后人:第一莫作,第二莫休。”

    轻易莫动手,如果做了,那就做到底!

    夏浔拔刀扑过去,如虎八羊群一般,一众海盗比他还要凶悍,一听他发了话,登时发一声喊,各掣兵刃猛扑上去。

    费英伦一身的海盗因子,见了血就疯狂无比,抢起两把弯刀,虎吼一声旋风般杀出比起那些骁勇的双屿海盗毫不逊sè,不愧是船长级的海盗头子。

    “杀杀杀!”

    夏浔很少这样戾气十足,大概是冒充了海盗身份,全无顾忌之下那恶的一面得到了完全的释放,夏浔一刀在手,完全用上了他义父胡老爹的杀人刀法,一步一杀人,步步无人挡。

    夏浔的杀气威风极大地鼓舞了海盗们他们跟在夏浔身边一窝蜂地杀向王宫当者披靡,那些衣着华丽、看着也威武的宫廷卫士简直就是一群垃圾,根本不堪一击。

    宫门处,几个shì卫惊慌失措地想要掩上宫门,被具浔一脚踹开,咆哮着冲了进去。

    海盗们就像出柙的猛虎,跟在夏浔身后,挥舞刀剑迅猛突进,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城门处许浒骑着一匹战马,领着数百名手执刀枪的剽悍海盗刚刚赶到,受夏浔之命赶去迎接的那个海盗连忙迎了上去,许浒低头听他说罢情形,大怒道:“冲进去,速速接应国公!”

    城门负责收税的军士一具突然涌来这么多持刀拿枪的异国人,心中不禁害怕,但也不相信他们敢暴乱,连忙迎上来阻拦,却被一个海盗一把推了个四仰八叉,然后众多海盗便踩着他的身子一涌而入,骇得其他出入行人慌忙走避。

    “杀啊杀啊!”

    王宫里,一时还真来不及调动众多的shì卫,夏浔一行人登堂入室,直杀过正殿,冲到了后宫。

    后宫里多是宫女,更加不堪一击,夏浔持着血刀冲上前去,迎面正有一个人从一座宫门后闪出来,夏浔的钢刀堪堪劈到她的脖子,才发现是个衣着艳丽、浓妆艳抹的女人。

    那女人一声尖叫,以手掩口,登大了一双眼睛,快要吓晕了。

    夏浔急急收刀,喝道:“滚!”

    那女人慌慌张张的,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道一声谢,扭着屁股就跑开了。

    夏浔听她说话,不由一怔,竟然是男人声音,难道是个宦官?

    夏浔也不知该国的太监做何打扮,连忙抢步过去,一把抓住她,那似女非女的人以为他改了主意,又是啊地一声尖叫,夏浔扭头便喊:“通译!通译!”

    那通译检了把刀,一直战战兢兢地跟在夏浔身边,他不懂武艺,生怕那武士寻他厮杀,不想那些银样蜡枪头的武士比他胆子还小,往往一见他们冲来,尚未招架两下,便撒开双垩tuǐ逃命,结果他的胆子也大了,一路下来,居然连他都劈死了三个人。

    通译正杀得热血沸腾,忽听夏浔唤他,急忙拎着刀跑到他面前,夏浔道:“你问他,可知被抢来的两个东方女子在何处?”

    古里王陛下面前摆着香料烤鸡肉碎烤鱼块拼盘、*喱角烤菠菜rǔ酪卷拼,还有*喱羊肉等食物,正在欣赏着他精心收集的各国佳丽们翩翩起舞。

    陛下本来很喜欢吃猪肉,可是他的宰相和国内许多贵族都信奉了回教,于是他们互相妥协,国王宣布不吃猪肉,宰相大人和众多信奉回教的贵族则宣布不吃牛肉,陛下只好委屈一下自己的肚皮了。

    他很开心,因为他的总管又为他收集来了东方美人,他的后宫里充塞着各种异国风情的美人,其中也不乏东方女子,可是大多是靠近南洋一带的女子,其长相、皮肤与正宗的东方女子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而这次收集的一对东方美人,却是正宗的东方女子,国王陛下很喜欢。

    他正想着不久的将来,他的宫廷中集中了全天下所有风格的美人儿,一个宫廷武士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凄惨地呼喊道:“扎莫林!伟大的扎莫林,强盗杀进宫来了,杀进来啦!”

    古里王大惊失sè,腆着他那肥大的肚皮站起来,带着一嘴油便跑上去,胯下立即传出一阵叮叮铃铃的响声。

    在这里,xìng爱是被视为愉忧、幸福、神圣的事情,不像中国人讳于此事,为了充份享受xìng爱的愉悦,他们在这方面下了大力气研究,比如《爱经》的诞生,比如将瑜伽动作用于xìng爱,“入珠”也是他们这儿的贵族男子普遍的一种行为。

    “入珠”有“活珠”和“死珠”两种方式,活珠可以在下体龘内滑动,国王陛下入的是“活珠”,下体龘内十六颗玉石的“活珠”,让他的xìng器变成了一个样子恐怖的怪物。他那肥大的身子一走动,浑身的肥肉乱颤,下体便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古里王跑到shì卫面前,瞪起眼睛问道:“强盗杀进宫了?哪里来的强盗,多少人?”

    武士战战兢兢地道:“有好几十人,已经杀到后宫了!”

    古里王一听勃然大怒,喝骂道:“混蛋!区区几十人,你们这些武士居然还不能抓住他们?”

    武士委屈地道:“扎莫林,他们太凶了,个个都像杀人王一般,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敌他们!”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惨叫,夏浔等人在那个宦官的带领下已经杀进后宫。

    古里王匆忙跑到殿口,探头向远处一看,只见一群东方衣着的彪形大汉挥舞着钢刀,势不可挡地在一层层围堵的宫廷武士中间凿穿而过,血花四溅,断肢横飞,顿时大惊失sè,连忙喊道:“快带我去躲躲~~~!”

    当下古里王弃了满殿的彩妆妃子于不顾,由那武士扶着,“叮叮当当”地路逃去了……”

    ………”

    ………

    这时候许浒已带着人冲到官门前,一见宫门前横七竖八遍地死尸,知道夏浔已经带人冲进去,心中不由大急,如果夏浔有个好歹,他这官儿也不用做了,从此真就做个海盗罢了,当下许浒一声令下,带人冲进王官,王宫里东奔西窜的武士们又遭到了第二次浩劫。

    夏浔刀如闪电,每一挥刀,都是风雷俱动,宫中武士哪有他的一合之敌,这一路杀得好不痛快。通译官江旭把刀架在那似女非女的宦官脖子上,紧随在夏浔身后,那宦官战战兢兢地往前指:“说……就是这心川夏浔一刀劈出,面前一幢殿阁的房门被劈得粉碎,夏浔跃步进去,就见殿内陈设金碧辉煌,各种金银器皿到处都是,上边还镶着红的蓝的各sè宝石,珠光宝气之中,有一张大chuáng,chuáng上帷幔并未放下,夏浔一眼看见苏颖躺在chuáng上。

    夏浔一个箭步掠过去,见她呼吸平稳、神sè安详,仍在沉睡之中,身上衣装也整齐,顿时松了口气。他把把刀尖往地上一顿,厉声喝道:“滚出来!”

    chuáng下趴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宦官,正战战兢兢地躲藏着,刀尖戳地,擦出一溜火星,再听通译一喝,骇得他立即从chuáng底下爬出来,叩头如捣蒜。

    夏浔不听他啰嗦,把刀往他肩上一搭,大喝道:“还有一个抢来的女人,在哪儿?”

    费英伦就像长了一只狗鼻子似的,一路东杀西杀,居然被他找到了古里王的宝库,他喝令那看守宝库的宦官打开了门锁,便一刀把他劈死在廊下,伸手一推,一只脚还迈在空中,费英伦便惊呆了。

    瑞气千条,金光万道,扑面而来,炫花了他的双眼。殿中一架架的镶着各sè宝石的金制器皿,一耀罐的珍珠和宝石,从地面堆起的小山一样的金币金饼,整座大殿映得金光闪闪,宝气氤氲。

    费英伦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血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然后他就像一个被强jiān的娘们似的尖叫起来:“好多、多、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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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4章 再干一票

    第1024章再干一票

    夏浔在王宫里只找到了苏颖,遍寻不着唐赛儿,向那宦官逼问一番,才知道唐赛儿已被古里王敬献给神庙了。圣堂

    那通译一连确认了好几次,生怕自己问错了,在他的想象中,僧侣怎么可能接近女色?、

    孰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该国的这种宗教,却与中原佛教不同。

    因为苏颖身上毒性未过,仍旧处于昏迷当中,夏浔弄了一辆步挽车,叫两个胖太监拉着车往宫外急走,再去神庙救人。

    此时宫中已经杀乱了,许浒正在到处寻找夏浔,一路找一路杀,费英伦则像屁股上着了火的獾熊,在宫里面上窜下跳,见着正在砍杀的海盗就告诉他们赶紧找车子去装载金子。

    夏浔到了宫门前,门口又来一支队伍,夏浔还以为是当地官兵闻讯赶来,定睛一看,却是任聚鹰又带了大票人马赶来,这时候,许浒和费英伦听说夏浔拉了步挽到了宫门,也双双赶来。

    夏浔听他们匆匆一说情形,便道:“你们继续,把财物全都装车,运往船上,准备启航。任聚鹰,带你的人随我去维拉曼神庙!”

    任聚鹰听说宫中有无数金银财宝,好不眼热,可是夏浔叫他随自己去神庙,也不敢推脱,只好答应下来。

    费英伦瞧他脸色,知他心意,便插口道:“这里的神庙地位比王宫还高,那里的金银财宝更多!”

    任聚鹰一听大喜,立即摩拳擦掌起来。

    当下夏浔把苏颖先交给许浒看管,自己领了任聚鹰的几百人,由一个太监领路,直奔维拉曼神庙。

    到了半路,正碰见一群王城卫兵赶来救援。那些海盗听说神庙整个儿就如金子铸成一般,到处都是珠宝,一个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一见有人拦路,当真愤怒已极。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夏浔还没来得及发话,他们就嗷嗷叫着扑了上去,王城卫兵就被这些发了疯的海盗像公兔子撵母兔子似的杀得落花流水。(《》)

    维拉曼神庙聚王宫不是很远,若非有人带路,站在宫门前一指,远远也能看见庙宇那金光闪闪的屋顶,等他们杀退救兵冲到神庙前时,就见这里金雕玉琢,整座庙宇都由洁白的大理石筑成,果然比王宫还要气派十分。

    海盗们不等吩咐,就一窝蜂地冲了进去,那庙里的僧侣还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迎面就被发疯的海盗一刀剁翻在地。

    夏浔急急闪进庙宇,只见巨大的建筑上处处都有精美的石雕,有权贵饮宴的场面、有仕女梳妆,有农民耕田、渔夫出海,舞蹈、奏乐、耕种、战斗、梳妆、写信等日常生活,比比皆是。

    还有许多栩栩如生的男女交合的画面,不但动作多种多样,而且细致入微,连私处都雕刻得惟妙惟肖。其中更有一些男人与兽、女人与兽交合的雕刻。那通译到底是个读书人出身,不知婆罗门教信仰,面红耳赤地大骂:“淫僧、淫庙,个个该杀!”

    孰不知该教信仰性的和谐可惟达到与神合一的境界,苦行与享乐似乎是矛盾的,却被他们融合在一起。早在二到八世纪,到中国去的印度僧人,就常传授来自印度的房中术给中国人,可见该处风俗。

    数百名海盗杀进神庙,不用分说就是杀人夺宝,一时间不仅茫然不知所措的僧侣们东奔西走,居然还从一些高大的建筑里逃出许多容貌姣好、肢体妖娆的女人。

    这些女人是庙妓,这里的庙妓起源于神庙舞女,寺庙财富和僧侣越多,神庙舞女就越多,不过这种早期学习宗教舞蹈、歌唱并练习瑜伽的神之侍女制度,在长期发展过程中,早就演化成了庙妓制度。

    庙妓们是僧侣及其信徒的私有财产,她们不但侍奉僧侣,满足他们的需要,还要侍奉贡献香油钱的施主,实际上就是从事卖淫的职业。

    夏浔一见跑出许多女人,心中不由一动,急忙抢上几步,拦住一个尖叫着逃跑的庙妓,问道:“你们新接收的女人都在什么地方?”

    那庙妓听了通译的话慌慌张张地指了指,转身又想逃跑,夏浔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喝道:“带我去!”

    那庙妓无可奈何,见他并没有杀害自己的意思,只是乖乖听命,领着他急步向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赶去。圣堂最新章节

    大殿上,唐赛儿已经醒来,或许是她从小接触各种药物,身体抗性比较强,又或许是庙里的僧侣有些独特的药物,可以让人迅速解除毒素,她已苏醒。

    唐赛儿醒后就发觉身子被绑得紧紧的,大殿上供着一尊莫名其妙的佛像,还有几个莫名奇妙的和尚,似乎正在举办什么仪式。

    一个山羊胡子的祭司端着一碗羊血,向那古怪的神灵嘀嘀咕咕的祷念一阵,淋血献祭,然后从烧红的炉火中拔出一根火钳子,火钳的头部已经烧成了红中透白的颜色,上边铸成古怪的纹饰,一步步向唐赛儿走近。

    唐赛儿被两个和尚摁着跪倒在神像前,一时没法用缩骨术解脱绳索,正眼珠乱转地寻思着脱身之计,忽见那祭司持着火钎子向自己走近,还未走到面前,火钎子的热力便扑面而来,不由大骇,还以为他要对自己用刑,不由拼命挣扎起来。

    可她一个少女,比力气哪能比得过这些膀大腰圆的和尚,被摁在那里竟是动弹不得。

    “好恶心,他的袍子下面……”

    唐赛儿看那祭司走来,袍下似乎是光着的,两条干瘪的大腿,仿佛晒干的了尸体,急忙扭过头去不看。

    这祭司是要以火钎子在他她的肩膀和胸部上烫上从此服侍神灵的烙印,然后就要用一件神具破了她的身子,继而再亲自占有她。眼见这个俏丽的东方少女,风情与庙中近千个美貌的庙妓都有不同,祭司眼中不禁放出异样的光来。

    他将火钎子伸向唐赛儿刚刚贲起的胸部曲线,正要按下去,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个僧人脚步匆匆地跑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祭司的表情有些纳罕,他转身将火钎子插回炉中,便随着那僧人走出去。

    唐赛儿幸脱一难,不由松了口气,可是瞧那祭司似乎是有事情才临时离开,一会儿回来,少不得还要用酷刑折磨自己,奈何身上除了几样平时练功的小玩意儿,也没准备什么道具,而且自己正被绑得紧紧的,身上有东西也用不上。

    正焦急间,一件东西呼地一下从宽广的殿门外飞进来,砰地一下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撞翻了炭火,红红的炭火洒了一地。

    摁住唐赛儿的两个僧人定睛一看,那滚进庙来的东西竟是方才走出去的那个祭司的头颅,不由大吃一惊。

    两个人松开唐赛儿,怪叫着朝庙门处冲去,外边陡然跃进一条人影,身在半空,掌中便挥洒出一片匹练似的光芒,“噗”地一声,两个和尚被这一道白光,硬生生斩为两截,血光迸射,四段残尸摔在地上!

    空中那人影这才翻身落地,站定身形,渊停岳峙。

    又惊又怕的唐妹纸一见干爹到了,眼泪立刻像拧开了的水龙头,哗哗地淌下来。

    ※※※※※※※※※※※※※※※※※※※※※※※※※※※※※

    王宫被抢了!

    维拉曼神庙被抢了!

    据说强盗一共只有四十个人,都是东方人,精通一种在东方据说很神奇的法术,叫做道术。据说他们只要大吼一句真言,就能叫你手足无力,乖乖地伸出脖子挨刀。

    据说他们还精通一种神奇的道术,可以撒豆成兵,本来只有四十个大盗,很快就变成了四百个,然后又复制出了八百个。

    据说这些大盗还精通一种蛊惑人心的道术,所以王宫起火、维拉曼神庙起火的时候,很多百姓突然中了蛊惑术,纷纷加入了抢劫的行列。

    据见多识广的商人说,他们还精通另外一种神奇的道术,叫五鬼搬运法,所以……古里王的宝库和维拉曼神庙的宝库都被搬空了……

    据说声中,夏浔的船已经匆匆离开了古里,踏上了继续西行的道路。

    古里是不能待了,除非夏浔下定决心在这儿大打一场,再来一场颠覆古里政权的战争。如果那样,这次下西洋还是到此为止好了,再走下去,沿途各国一定如临大敌。

    船上,夏浔安抚了余悸未消的苏颖和唐赛儿一番,来到前舱,看到已经无处下脚的船舱,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人民群众的力量和智慧是无穷的,只要你能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他们就可以创造一个接一个的奇迹给你看,这么短的时间里,海盗们似乎把王宫和神庙搬空了!

    宽广的船舱里,珍宝堆积如山!

    什么叫宝石、什么叫珍珠、什么叫钻石、翡翠、祖母绿、什么叫黄金?

    这里不是论颗数的,也不是论斤秤的,而是论堆,一堆一堆的,好象是秋收后的谷子,堆满了整个船舱。

    船微微地颠簸了一下,堆得冒尖的黄金、宝石和珍珠哗地一下流淌下来,扔在最上面的一张椅子便打着滚儿地滑到夏浔脚边。夏浔看着那椅子有点面熟,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似乎大概可能是……古里王的宝座。

    宝座是用黄金铸成的,上面镶满了巨大的钻石、红宝石、蓝宝石和珍珠、翡翠,两只扶手是整根的晶莹剔透的象牙……

    夏浔实在没有想到,他们能在追杀和逃跑当中,裹挟来这么多的珍宝,居然连王座也搬走了。

    夏浔指着这如山的珍宝,不敢置信地道:“这……这些……”

    许浒赶紧解释:“国公放心,这只是一部分,一共四船,我叫亲信们看着呢,没有人敢乱动。兄弟们可能会私藏了一点儿,可大头都在这里呢!”

    夏浔扭头看向他,两眼已经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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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5章 海盗与海

    印度的那此大公们绝对谈不上强大,但是他们的富有,绝对鼓过世上所有其它国家的君主和王公,似乎他们生来的唯一使命,就是为了积攒。

    印度有严格的和姓制度,却少有泥tuǐ子揭竿而起,政治形态的稳定,为财富的不间断的积累且不分散不转移创造了条件。而神庙作为比王族更高贵的等级,所拥有的财富更加惊人。

    举止例子来说,公元九世纪的时候,加兹尼的马哈茂德带人去印度抢劫,在一座神庙就抢到了超过二十五万磅的黄金。而拜占庭帝国最强盛的时候,国库里也只有二十万磅黄金。这一座神庙的财富,超过了一个帝国的国库。

    再比如,力“年的时候,人们在喀拉拉邦一座神庙下面发现一个秘室,从里面找出的珍宝,价值约两百亿美牙”那么,夏浔带领这群海盗,洗劫古里王的宝库和维拉曼神庙的所得,该鼻值多少?

    夏浔震惊了很久,才清醒过来。

    他考虑了一下,对许浒道:“珍珠宝石一类的东西,不容易兑现,我们没有珠宝商在船上,宝石的具体价值也无法进行准确衡量,全都装箱到存起来。至于黄金,拿出十分之一,分给每一个船员,各阶级军官按职阶,每高一级多拿一成。”

    许浒既惊讶又意外,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海盗,所得的财物是不可以落入个人之手的,因此,他才对手下sī匿宝物的举动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上他也sī藏了一笔珍宝,可他没想到夏浔竟如此慷慨。

    感动之下,许浒不禁提醒道:“国公,如果有人弹劾到朝廷上,这可是大罪!”

    夏浔淡淡一笑,道:“每个人都有得拿,谁会上告呢?记住,阵亡将士也要分,加倍,回去之后,要给他们的家人!”

    许浒大喜,连忙道:“国公放心,我这就去办!”

    许浒兴冲冲地宣布好消息去了,片负功夫,船上便传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夏浔笑了笑,扭头看向那七彩斑斓的珠宝堆,眼睛又有些花了:“这样的海盗,干着似乎很舒坦呐……“,几天以后,郑和的舰队赶到了古里。

    他的舰队十倍于夏浔的队伍,一见来了这么多黄皮肤的东方人。差点没把正热衷于传扬中国道术如何神奇的古里人活活卟死。

    幸好,这里有不少人在郑和船队上次来时是见过他们的,见到船上那熟悉的独一无二的团龙大旗,他们知道那位统帅着无敌舰队的东方使者又来了,谣言才平息下来。

    古里王见了郑和像见了久别的亲人似的,拉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损失,郑和听了不免心虚,赶紧郑重表示,先于他们而来的那些海盗是纵横南洋的陈祖义残部,他们一路西来,宣抚诸夷、友好通商的同时,也负有歼灭这支海盗的神圣使命。

    古里王闻言大喜,热情款待了郑和、张熙童一行,并犒赏三军将士,几天之后,交易完毕,古里王特意送了郑和一禹继续西去的详细海图,殷殷盼望着这位大明天使能把那天杀的海盗全给杀了,替他出一口恶气。

    ※※※※※※※※※※※※※※※※※※※※※※※※※※※※

    bō斯弯,忽鲁谟斯。

    通译找来了新雇佣的向导,向导收受了郑和一袋金币后,立即向他殷勤地讲述前方将要到达的方向。

    “什么?你说,沿海岸驶到阿丹,就能到达天方?”

    郑和又惊又喜,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郑和jī动地回身,望着东方大声喊道:“陛下!郑和做到了!此处去我中国,虽十万里之遥,但是奴婢真的赶到了圣地,可以朝谒圣地了!”

    郑和兴奋地望着岩壁上对当地人来说仿如天书的一哥图形,那是夏浔的船队经过时给他留下的指示路标。

    “没错!国公也去了麦加,哈哈,国公走到了郑和前面!”

    郑和开怀大笑,喊道:“来人,在此竖碑立留念!我大明舰队,就在这里!”从金陵城带来的石匠叮叮当当的一阵雕刻,当天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海浪涌着灿烂的金光,反映在海边一块刚刚雕好的石碑上:“其国去中国十万余里,民物咸若,熙皓同风,放石于兹,永昭万世!”

    郑和抚mō着刚刚雕好的石碑,扭头望向西南方向,带着羡慕的语气喃喃自语:“国公此放已在麦加朝圣了吧……”

    郑和无限羡慕的夏浔此刻正在海上同风浪顽强地搏斗着。

    他率领着“海盗舰队”一路沿海岸西来,能做生意的地方就做生意,碰到不友好的人,也不介意多做一回强盗,在海上,他们曾打退过三支海盗船队。就这样一路西去,早就到达了天方。

    因为郑和的船队比他大上十倍,每到一处不管是经商做生意还是疥充淡水和食物都比他们麻烦的多,再加上郑和还要与当地的官府打交道,进行官方交往,所以速度比夏浔慢了不止一倍。

    当然,夏浔每到一地,都要打听朱允坟的下落,但是这件秘密使命已经快要被他抛到脑后去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本来的历史上,朱允炆根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永乐大帝担心的尴尬局面根本不会出现。

    一开始或走出于朱棣的交待也好,出于个人对朱允坟下落的好奇也好,他还肯认真去打听,可是越到后来越全无消息,夏浔几乎已放弃了对朱允炆的寻找,代之以对新航线的探索。

    大明已经改朝贡贸易为自由贸易,所以很快大明就将涌现更多民间的冒险家和航海家,探索一条准确的航线,这对整个大明未来的发展都至关重要。

    费英伦在一路的经营和抢掠之中,也发了一笔大财,即便夏浔现在失言,不肯为他买一条船,他所拥有的财富也足以买下一条叫他睡觉都笑出声来的大船了。

    费英伦在忽鲁谟斯的时候就想告别夏浔弃船上船。因为在此时,欧洲人到南洋的航线就要在bō斯湾上岸,由陆路经中东,再乘船到地中海,然后抵达欧洲各国,费英伦想在此登岸,返回故乡。

    直线距离来说,无疑这是近的,但是陆路运输的庞大代价,使得这条航线远不如从欧洪出发,经过好望角再绕过来更经济。

    夏浔对西洋所知有限,对世界地理也一知半解,不过他清楚地记得,欧洲人经过好望角可以一路走水路过来,根本无须在中闪还经过漫长的陆路运输。

    所以,他不肯放费英伦走,他要继续向京航行。他要找到那个此教还未取名的好望角,他不知道具体的航线,却自有他的笨办法,沿着海岸线一直往前走,就不信找不到非洲的最南端,那个等待他去发现的处女地。

    这法子,他打《轩辕剑》游戏闯mí宫时常用,虽然比看攻略要多耗费许多时间,但是能练级吖。如今不存在练级一说,却有财宝可抢,他的船员已经抢上瘾了。

    “我们是海盗,凶猛的海盗,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棒着财宝,我们是海盗,有本领的海盗,美丽的姑娘们。

    请你来到我的怀抱……。”

    他们唱着费英伦教给他们的歌,很快乐地往大海深处走去,不秤这一路下来,遇到的“怪”的级别越来越高,这个“,怪”就是变化莫测的天威,天威有谁能抵挡呢。

    大海给他们带来了财富,也带来了危险。

    狂风咆哮着,掀起巨大的浪头,一个个连续不断地扑打在风浪中起伏不定的舰船上,根本找不到抛锚的地方,这鬼天气已经持续了三天,快要叫人发疯了。

    谁能想得到,前一庶还是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间就气候大变呢?这儿的气候与南洋明显不同。大雨连天接海,mí茫一片,根本看不消远处的东西。

    水手们在船上紧张的忙碌着,每个人都被又咸又冷的海水打透了,夏浔也出现在船头,脚下使了干斤坠牢牢地抓住甲板,依旧随着船舰有力的摆动而打滑。

    远远的,许浒声嘶力竭地向他喊着什么,可是风浪的咆哮声、暴雨的哗啦声、惊雷的炸响声交织中一片,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海水好象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似的,夏浔能够听到船体受到挤压的声音,船体发出的吱吱嘎嘎的惨叫就在耳边,仿佛这船马上就要解体。

    前边一艘型号更小的船被一个接一个的巨浪抛来抛去,一会儿被掀到十数米高的空中,一会儿又砸进深深的漩涡,常常叫人以为它沉入海底,再也不可能出现的时候,它又顽强地浮出水面,你刚刚松了一口气,它又被一叮,巨浪砸下去……。

    风浪无休无止,折磨着人的耐心,唐赛儿被苏颖用布带绑在了chuáng上,吐得一塌糊涂。苏颖这时候比夏浔能干,风浪中不时可以看见她的身影,与许浒一起指挥着船员,尽可力地驾驭这风浪中的野马。

    也不知什么时候,风浪终于渐渐减拜,所有的人都筋疲力尽地瘫洌在船上,船还在剧烈地颠簸着,可是比起狂风巨浪时的样子,已如在天堂了。

    忽然,前边那般在风浪中一直顽强挣扎到现在的小船上突然传出一阵惊呼:“触礁了!触礁了!”

    许浒、苏颖和夏浔相继跑到船边,只见那艘小船上的人正在船上跑来跑去,似乎想到堵住船底的漏洞,苏颖眼尖,向远处一看,一片黑乎乎的悬崖,苏颖立即大叫起来:“接近陆地了,各船小心礁石,抛绳子,靠帮,把人救过来,船能拖到岸边就拖,拖不走就弃船!”

    各船水手打起精神,mō尽最后力气驾驶船只避让暗礁,当几艘船终于相继停靠到岸边时,风浪终于停止了。!。

第1026章 航海精神

    第二天清早,阳光明媚,浪静风平,那暴雨狂风仿佛只是昨夜的一场噩梦。

    检点损失,发现只有那艘小船损毁严重,即便大修也很难再承担远洋任务,另外几艘船都有不同承度的损伤,有漏水的地方,需要进行检修。另外,有数十名船员被巨浪冲入大海,还有十多名船员砸伤摔伤,需要用药疗伤。

    许浒派人上岸去探索一番,发现他们停泊的地方是一片荒滩,但是七八里地之外,有一个当地人的小村庄,这里的人大多是黑sè皮肤的人,夏浔知道,他们已经进入非洲。

    费英伦带了几个人到村庄里去,最后却带来一个阿拉伯人,原来这个地方很早以前就已经有阿拉伯人定居了,这个阿拉伯人到是很热情,在接受了夏浔的礼物以后,对他们更是热情备至。

    据他说,此地叫上剌哇,夏浔听说过这地方,在上一处歇脚点他们已经打听过这边的情形,但是越过红海之后的第一站本应是木骨都束,第二站才是上剌哇,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暴直接到了第二站。

    这个地方在后世属于索马里,此刻却是分别属于不同的国家。船队在此停下来,修补船只,让受伤的船员养伤,补给饮水,向当地人购买食物。这里少有草木,当地人专以捕鱼为业,所能补允的也多是各种鱼类,在此期间,一些士兵开始产生了厌倦情绪,想要停止远航,就此回头。在他们看来,已经得到了一辈子都花不尽的钱财,何必冒着船毁人亡的风险继续往前走呢?

    夏浔却依旧坚持继续前行,总要有人走第一步的,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放弃?接下来,大明将有更多的商船陆续西来,而代表官方的船舰将大幅减少,那时船队不再有这样庞大的实力,想要探索航路将更加吃力。

    那时大明的商船很可能会沿着旧航线,从忽鲁谟斯登岸,由中东去地中海。那么在欧洲人发现这条新航线之前,贸易的成本将成倍增加,这很可能使不喜远游的国人将他们的贸易局限到bō斯湾为止。

    可是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船员厌恶继续向更遥远的地方航行了,迫于部下的压力,许浒找到夏浔,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这时候,石匠正在悬崖上刻下巨大的指示图标,这个图标不只是用来给郑和船队做路标,未来的大明商团都可以根据这巨大的石标和紧接而来的郑和船队缓制的海图,轻易地沿着夏浔走过的路,走上一条黄金航线。

    许浒忧心忡忡地对夏浔道:“国公,前方的道路越来越险恶了,我们的船只都有损伤,修复之后,恐怕也不能继续远航。再者,我们是越过木骨都束直接到这里的,郑公公的船队到了木骨都束见不到我们留下的路标,会不会继续前行这也大成问题。

    同时,还有一个难处,我们在海上航行,主要以北极星为目标确定方向,可是我们越往这个方向行驶,北极星越沉向地面,现在已经快看不到了,如果我们不能找到一颗新的星星作为领航星,接下来将不知驶向何方,如果在茫茫大海上mí了路……”

    夏浔道:“接下来,我们完全在近海航行,贴着陆地向前行进,这样的话,不管是船只的问题,还是供给的问题,亦或是指航的问题,就都不成问题。”

    许浒小声道:“国公,我们离开大船队单独航行的时间太长了,整日在海上枯躁的航行,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的旅程,饮食艰苦、没有酒喝、没有女人……,许多船员xìng情暴躁,发生斗殴,还有人敢公然反抗上司命令,我担心会出乱子。”

    夏浔指了指汹涌的海水,斥道:“我们这一路,就像唐僧取西经,有风花雪月,自然也有妖魔鬼怪,有锦衣玉食,自然也有缺水少食的艰辛。难道只能一路大鱼大肉,财宝女人?就连一点苦都吃不得!”

    西游记的作者是吴承恩,但西游记的故事却不是他编的,他只是孙悟空诸多故事的整理和编撰者,有关齐天大圣的诸多故事,这时早已通过说书、戏曲、话本等方式流传世间,所以夏浔的比喻,许浒完全听得懂。

    夏浔转过身,盯着许浒,严肃地道:“我们所欠缺的,就是冒险和吃苦的精神。你们本在东海为盗,照理说该比普通的官兵更能吃苦才对,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我看……你们的纪律确实是太差了!”

    许浒面红耳赤地解释道:“国公,兄弟们从来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呀,他们……”

    夏浔摆手道:“我不需要解释!许浒,你给我记住,我们虽然扮的是海盗,可骨子里依旧是官兵,是兵就得听命令,前边就算是一座刀山,我叫你爬,你也得爬!前边就是一座火海,我叫你跳,你也得跳!”

    许浒颓然道:“是,卑职遵命!”

    夏浔冷哼道:“伤兵留下,等那艘小船修好后,叫他们驾着返回木骨都束,在那儿等候郑公公的舰队过来。其余人等继续赶路,有违军令者,斩首!如果他们真把自己当了海盗,那就按海盗的规矩来,吊死!”

    许浒怵然心惊,连忙垂首道:“是!卑职遵命!”

    海边,听许浒传达了夏浔的命令之后,费英伦像中了彩票似的,举着他那条受伤的胳膊,用他刚学会不久的山东腔兴高采烈地嚷:“俺受伤了!俺要回木骨都束!”

    “滚你的蛋!”

    许浒踢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道:“谁不去你都得跟着,不听话老子吊死你!”

    ※※※※※※※※※※※※※※※※※※※※※※※※※※※※

    海路真的是越来越难行了。

    夏浔的船队继续上路以后,进入了一片更加危险莫测的海域。

    这片海域惊涛骇浪不断,典型的无风三尺浪的环境,有时还会出现前头矗立如悬崖峭壁,后面则像山坡一样缓缓推来的巨浪,这种缓慢只是相对于海洋的庞大而言的,当那五六丈高,仿如一道城墙似的巨浪砸下来时,简直如地裂天崩。

    有时还会因为极地风引起旋转浪,如果这旋转浪与迎面推来的巨浪叠加在一起的时候,情况就更加恶劣,船队中的一条海船就是在这样的巨浪下消失的。

    当巨浪扑天盖地而来,再渐渐湮灭成一团泡沫的时候,任聚鹰所乘坐的那艘大舰不见了踪影,那艘大船上,有两百多名士兵,有他们劫掠来的五分之一的财宝,还有整个舰队最大的物质保证:食物和水。

    虽说每艘船上都分配了食物和饮水,但是任聚鹰这艘船上装载着最多的食物和饮水,这艘船消失后,整个舰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们已经继续向前航行半个多月了,陆地上渐渐尽是不毛之地,这时不管是调头返航还是继续向前,都是令人绝望的大海,食物已经不多了。

    夏浔并不知道在那场大风暴中,他们已经绕过了好望角,他们此时停泊的地方渺无人烟,完全是一片沙漠地带,入目一片赤黄,无头无尾,自然也无从问起。

    大概有史以来也不曾有人到过这儿,所以海边有丰富的鱼类资源,食物是不愁的,饮水不足了,也可以利用海水分离法取得,只是这样取得的饮水太少,他们不得不趁下雨的时候蓄积雨水。

    问题是,他们除了鱼没有别的食物,没有水果和蔬菜可吃,很多人已经出现了坏血病的症状。他们现在陷进了两难境地,留在这里等郑和船队的话,却因为他们是被风浪吹过来的,无法预知郑和会不会来。可往前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任聚鹰所在大舰两百多号人的死亡,对士气的打击尤其严重,有人因暴躁和绝望不但公然反抗上司的命令,甚至公然抢夺分配给其他人的饮水或食物。

    天地茫茫之中,人的敬畏心就弱了,如果继续放任这种行为,恐怕很快就会演变成哗变。而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一旦发生哗变,结果就是所有人的死亡。所以,夏浔不得不采用严厉措施,将公然违抗军令者吊死在桅杆上以约束军心。

    探险之路总是充满风险的,也是必须要有牺牲的,可夏浔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或许……,当初在上剌哇时就停止前进,等候郑和的船队更好一些吧?拥有那些巨舰,在海上会更有保障,风险要比自己这几条船上路小的多。

    可是,那样的话就等于宣告自己寻找建文帝的任务失败,郑和是否会觉得继续这漫长的旅程还值得呢?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已经驶到了遥远的天边,而沿途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们,这就是天的尽头,前方已没有路。

    夏浔轻轻叹了口气,看看睡在他膝上的唐赛儿。唐赛儿患了轻微的坏血病,倦怠嗜睡,全身乏力,原来那么活泼好动的xìng子,这时恹恹的整天没有精神,那小脸苍白的叫人心疼。

    夏浔心焦如焚,舰队如今的这种情形是由于他的决定才造成的,他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苏颖轻轻走来,将一条烤鱼递到夏浔手里,夏浔轻轻地道:“颖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此时的夏浔,一身憔悴,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胡子也很久没有修剪了。

    苏颖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不管是不是曾经走错了路,现在回头是死,留下是等死,我们就只能往前走!我就不信,这大海没有尽头!我就不信,这里尽是沙漠!”

    夏浔的眼睛亮了一下,苏颖柔声道:“振作些!你不是说,将要带我们去的地方,也要走好长的路么?这正是我们的一次练兵啊!不吃苦,哪能练出好兵!”

    “不错!如果精神软弱的连这些磨难都承受不了,他们将来如何在遥远的异域扎根、生活?”

    夏浔把唐赛儿放到苏颖怀里,站起身来,用不容质疑的语气道:“继续往前走!老子这次偏就一条道走到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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