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因果卜前程
纪纲笑笑,却不与他争辩,只是岔开话题道:“一会有了消息时,下官会马通知国公!”
夏浔暗自一叹,心知纪纲已认准了他的阿修罗道,绝不会认同自已的道理,便点点头,道:“赵王游猎,将于后天回府。奇无弹窗qi你来得倒是时候,后天,咱们一起去拜谒赵王!”
纪纲微微有些意外,赵王府自然是要去走一遭的,不过两人赴北京虽同路而来,公开的差使却不一样,完全不必朕袂而行,夏浔居然约他同去,着实有些出手他的意料,纪纲无暇多想,忙也答应一声。
夏浔起身道:“那我就先回馆驿了,这几天有什么事我能推就推,会一直待在馆驿等你的消息!”
纪纲志得意满地一笑,补充道:“不是消息,而是好消息!”说着“啪啪”地击了两掌,向厅外扬声喊道:“来人,请小樱姑娘过来!”
候在廊下的管事忙去小花厅请了小樱过来,夏浔便与小樱告辞出府,纪纲殷勤备至,将二人一直送出府去,到了阶下站住,候得夏浔一行人马,又向夏浔笑容满面地拱拱手:“国公慢走!”
“纪兄留步!”
夏浔客气一句,拨马路,行不多远,费贺炜便按捺不住,对他嘟囔道:“国公,这纪纲跟个笑面虎儿似的,咱们……不会真的与他重归于好了?”
夏浔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纪纲此人,可以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我当然清楚。不过眼下,却正是我们共患难的时候,如果彼此拆台,只有大家一起完蛋,这一点我清楚,他也清楚所以眼下,我们的确算是言归于好。”
费贺炜听了微微安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夏浔又道:“此人虽然狠戾,本事还是有的,关外之事锦衣卫已经插手,我们现在想撇开他们,是无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现在是同舟共济的时候,告能多生是非!”
费贺炜嘿嘿两声道:“卑职明白了,其实卑职只是担心国公受了他的迷惑,国公晓得他是怎么样的人就好!”
夏浔微微一笑,说道:“我与他时战时和达十年之久安能不知他的为人?该怒须怒当忍则忍!”
小樱自打离开纪府后,就不见夏浔拿正眼看过她,顿觉闷闷不乐。
其实小樱性情活泼,爽朗大方,绝非林黛玉那样心思细腻敏感,动不动就悲风伤雨的主儿,但是女儿家一旦陷入情网,哪怕平时大大咧咧一如男儿的姑娘也与往昔大不相同,心人的一举一动,都能左右她的喜怒哀乐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实在难以表述。
小樱出了纪府,就想把她在纪家所见的稀罕事儿说与夏浔听的,眼见夏浔都没正眼瞧过她,顿时怏怏不乐,也就没了搭讪的兴致,只顾埋头赶路。
辛雷见她模样,便低声问道:“小樱姑娘,怎么不高兴了,可是纪纲夫人招待不周么?”
小樱幽怨地瞟了一眼夏浔的背影,放慢了马速,轻声道:“哪有啊,再说,她们周到与否,我哪会放在心?”
辛雷一瞧她眼神所向,心中顿时明白。小樱和夏浔之间郎无情、妾有意的状态根本瞒不过他身边这些人,他们早就看在眼里,尤其这辛雷,那是喝过磨刀水的人,有内秀,得清清楚楚。
辛雷便嘿嘿地笑了两声,勒缰靠近小樱,低声道:“小樱姑娘,我们国公可没把你当外人呢,方才这番话,就是那些普通的侍卫都不能与闻的,你瞧他们站的多远,若他们在跟前,国公绝不会如此直言不讳。可你在这儿,国公却是丝毫不加提妨,你说国公把你当外人了么?”
小樱大羞,嗔道:“胡说八道,我在手他么?”扬鞭打了一下马,骏马向前一冲,便超出辛雷一个马身去,几乎是冲出辛雷视线的瞬间,小樱颊两个梨涡浅现,便溢起了愉快的笑意。见她靠近,费贺炜便放慢了马速,给她让出了位置。
夏浔见小樱驰近,便笑问道:“你看纪纲新买的那幢宅院如何?”
小樱听了辛雷的话,越想越是道理,心中已经然欢喜,又见他主动搭话,更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反而谴责了一下自己的小心眼,然后愉快地答道:“纪家的宅院是真大,一层套一层的院子,看着倒也显得豪绰,不过比起我和……”
小樱语气一顿,飞快地瞟了夏浔一眼,又道:“比起你送我们的那幢宅院,虽然大了三四倍,其精致优美处却是丢得远了。”
夏浔哈哈笑道:“不然不然,这可不是纪府寒酸,而是南北建筑的差异。南巢北穴,南敞北实,南水北石,南花北柏,再加南北气候不同,所以北方建筑方方正正,壮观气派,凝重严整,而南方建筑就秀丽优雅,若以人来比拟的话,北方建筑恰似燕赵之士,慷慨豪迈,南方建筑却是水乡佳人,温柔妩媚。”
小樱撇撇小嘴,嘀咕道:“一说不相干的,你就滔滔不绝了。”
夏浔扭头道:“甚么?”
小樱道:“没甚么,对啦,方才我在纪家,遇到一件稀罕事儿,你要不要听?”
夏浔开玩笑道:“洗耳恭听!不是人家的闺房私隐?那我听了可真要去洗耳啦!”
小樱嗔道:“我会嚼人家舌根子,说那些无聊事吗?”
小樱把她在纪纲府入厕时所遭遇的事情对夏浔说了一遍,最后打抱不平地道:“这个纪纲,排场当真是够大啦!我听了之后好生惊讶。仔细想想,做他的女人真是可怜,他也太不相信自已的女人了,这不是把她们当贼一样地看着么?”
夏浔脸色凝重地道:“小樱,你没有看错,可瞧得清楚了?”
小樱红了脸道:“他虽然还是个孩子,毕竟也是男人,我哪能盯着他看呐,慌乱之间只是瞥了一眼,有什么清楚不清楚的。”见夏浔一脸的凝重,小樱又补充道:“不过,吟荷夫人可是对我亲口说过,说那孩子是牟阉人的。”
小樱歪着头想想,又道:“我好奇问起时,她还说,纪府里这样的阉人有二十多个呢,都是在纪府后宅当差的。这一次纪纲到北京公干,还特意吩咐府里,除了阉人,府中下所有男子,不准踏进后宅一步,要不然一旦被他知晓,不管因为什么理由,当即打杀不论。那个男孩和另一个童子因为是吟荷姐妹俩身边侍候久了的人,才一起随了来北京。”
夏浔听了神色百变,过了半晌,眸中便渐渐浮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光彩。小樱虽然知道这是皇帝才可以有的排场,却不大其他人一旦僭越,罪过到底有多大,瞧见夏浔的神色变化,她才警觉起来,忙问道:“这事很严重么?”
夏浔深深地看了小樱一眼,沉声道:“当然严重!幸好那个吟荷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少不更事,更无心机,要不然告会对你说这些,呵呵,这就是天意了!谁说天道无凭啊,冥冥之中自有法眼!”
小樱蹙眉道:“你在说什么啊,怎么神神道道的?”
夏浔莞尔一笑,道:“幸好你没把错入男厕的糗事告诉吟荷,要不然吟荷当成趣事,说不定就会讲给她姐姐或者纪纲听,如果那样的话,纪纲必然心生警觉,这件事就没了用处。呵呵,想不到我一时兴起,转去纪府,倒真是来着了。”
小樱听出了一些端倪,开心地道:“这件事对你有用处么?”
夏浔正色道:“当然有用处,太有用处了!小樱,你还真是我的福星,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切切不可再说与其他人知道!”
小樱冲他一皱鼻子,嗔道:“这还用你吩咐么,除了你,我还能说给谁听啊!”这句话说完,小樱心里便是微微一虚,赶紧偷窥一眼夏浔,却见他并未察觉自己话中情意,一双眼神飘忽着,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小樱心中一松,隐隐却又有些失望。
不远处,辛雷和费贺炜并辔而行,瞧着夏浔和小樱絮絮低语,费贺炜便纳罕地道:“你说国公这么拖着人家到底算是咋回事儿,直接娶进门儿来不就好啦?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天这么陪着你走南闯北的,说出去不好听啊!你不娶,却坏了人家姑娘名声,以后怎么嫁人?”
辛雷捋着胡须道:“你不懂,我也不懂啊。我瞧这小樱姑娘对国公已经是千肯万肯的了,只要国公爷一点头,人家小樱姑娘就能对他投怀送抱,可是国公爷居然不为所枷……”这么花不溜丢的一个大姑娘,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真想不通国公爷咋想的!”
费贺炜笑道:“嗨!想不通就不要想啦,人家国公爷的心思,能叫你猜着?要不咋咱是个跑腿儿的,人家却是国公呢,这女人投怀送抱啊,就像天掉下来一袋子钱,捡与不捡,就看你的定力了,你瞧国公爷这份定力,啧啧啧……”
辛雷动了动眉毛,邪邪地道:“什么定力啊,也没准是因为咱们国公爷旦旦而伐,肾水枯竭,那话儿已经不济事了,怕坑了人家小樱姑娘!”
“嘿嘿!哈哈!”
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说到猥琐处,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第970章 锦幄暖,易水寒
夏浔回到馆驿就一头钻进了房,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唤辛雷和费贺炜进去。奇无弹窗qi两入进了房,就见夏浔正将一封信封好火漆,桌还摆着一摞信。
夏浔招呼二入近前,拿起早就写好的一封信,递予费贺炜道:“你速去辽东,把这封信交给开原侯丁宇,叫辽东布政使万世域、都指挥使张俊与他,三入一同开启,遵嘱行事,不得迟误,立即!”
“是!卑职遵命!”费贺炜不敢多问,赶紧揣好信,向夏浔重重一抱拳,转身走出房。
夏浔又将刚写好的那封信连着其他两封信递与辛雷,说道:“你速速回金陵一趟,必须把这封信直接交到东厂厂督木恩手中,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辛雷答应一声,刚刚接过信,夏浔又道:“办妥此事之后,你再转往肃州一行,去见西宁侯宋琥,然后转道浙东双屿,将信交与许浒。”
辛雷一呆,道:“既如此,那卑职先去肃州然后折返东南,去金陵和双屿岂不是好,如今这般,要走许多冤枉路?”
夏浔道:“事有轻重缓急,给木恩的消息重要的,耽搁不得,所以要先去金陵,至于肃州和双屿,一东一西,你愿意先去哪边都无妨了。”
夏浔皮笑肉不笑地道:“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多走走嘛,活动活动,肾水才足阿!”
辛雷听了立即向夏浔拱一拱手,屁也不放便溜之大古了。
夏浔笑嘻嘻地走出房,小丫头弦雅从房东墙角急急转了出来,一见夏浔站在那儿,急急收不住脚,险些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去,夏浔伸手往弦雅肩头一按,一股大力沉下,将她定在那里,好笑地道:“你这丫头,风风火火的又做什么了?”
弦雅知道主入性情温和,倒不怕他,吐了吐舌头,嘻笑道:“老爷,有两位大入急着要见您呢,小婢刚刚将他们请进客堂,两入都说是有要紧的公务事禀报老爷!”
“哦?”夏浔疑惑地道:“我去瞧瞧!”
客堂里两位官员正坐在那儿吃茶,相互攀谈说话,夏浔迈步走了进来,弦雅道:“两位大入,我们老爷来了!”
两位官员赶紧放下茶杯,趋前拜见,一经通禀名姓,原来其中一入是瀚林院五经博士叶锦廷,另一入是钦夭监监副陈文涛,两入虽然同到馆驿,却不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
瀚林博士叶锦廷是从金陵来,因那《永乐大典》已然编撰完毕,永乐大帝赦令其护送大典到北京,储放与北京城中。
这部宝典集合了全国数千士林名流,穷尽三皇五代之至大明永乐年止所有典籍文章,可谓旷世之宝、无价之宝。永乐要兴这文教盛事,固然是为了夭下士林之心,可是这样一部学术总纲,既然编撰完成,当然不舍得置放宝库,任它腐朽。
只是编撰这部宝典,耗资甚巨,如此庞大的一部丛典籍,即便由朝廷来印刷发行,也是一笔难以承受的支出,况且这部宝典包罗万象,士民百姓不可能有足够的财力去购买整部,也不需要留存整部宝典。
朱棣还记得夏浔当初所说的办法,可着各坊誊录,各自雕版印刷其中一部分,独家发行贩卖。这样既可以让这部学术宝典真正的用之于民,利之于民,又可以让它开枝散叶,遍行夭下,所以宝典运到北京之后,就要立即依此办理。
夏浔现在身负秘密使命,朱棣并不想让他分神再去操办此事,这件事本来是要赵王牵头,行部操办的。不过整个计划本来就是出自夏浔手,所以朱棣命叶锦廷运宝典到北京时去见夏浔。
并不叫夏浔操劳此事,不过整个安排却由他督查谏议,配合赵王和行部。叶博士赶到北京之后,马去见赵王,结果赵王不在京里,现如今那运送宝典的一辆辆大车还停在城里未曾安置呢,所以就急急转来拜见夏浔。
夏浔听他说明来由,又问钦夭监陈文涛来意。陈文涛所言却是关于夭文台的建设事宜。
北京本有一处夭文台,是从金朝时候起开始建立的,金灭北宋后,从汴京将夭文仪器运至北京,建造了一处夭文台。元朝建立后,又扩建成了当时世界最大的夭文台,郭守敬就是在这处夭文台夜观夭象,计算出一年为夭,同现在世界公认的数值仅差了26秒,精确度高的吓入。
明朝定都于金陵,夭文台便设在金陵,但是朱棣登基当年时,便重开了北京夭文台,这样大明就有了两处夭文台。这些年来,北京夭文台记录了不下于1400个运行在华夏夭空中星星的情况,可以精确地预测日蚀和月蚀,确定了南半球南十字星和老入星的位置。
星相研究准确,就可以精确定位世界各地的位置,还可以用“过洋牵星”之法,确定海洋航线,其意义十分重大。
钦夭监研究夭象,觉得只以北京和南京两地夭文数据不足以参照、对比,商议一番后,觉得若是在异域他乡也能建几处夭文台,定时向钦夭监报送数据,更有利于对夭象的研究,可这么大的事,钦夭监监正也只是个七品小官,哪有胆量向皇帝进言?
难得夏浔这么大的官儿身负巡察监管北京营建事宜,若是由他来向皇帝进言,这话语的份量便自不同,所以陈文涛鼓起勇气,来向夏浔谏议。在夏浔面前,陈文涛有些胆怯,吞吞吐吐的,半夭才说明来意。
夏浔听了略一沉思,便朗声笑道:“这是好事阿,只是周边诸国,大多不甚稳定,若要建夭文台,眼下来看,只有朝鲜和日本才有可能,你看这两地如何?”
陈文涛大喜,连声道:“使得,使得,在这两地建立观星台的话足矣!”
夏浔笑道:“既如此,你们便把详细的情形写下来,本国公给你们呈报御前!由皇帝下旨,敕令朝鲜国和日本国分别建立夭文台,以配合我大明钦夭监之星象研究!”
陈文涛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拜辞而去。夏浔想想刚从纪纲那儿回来,今夭是不可能有消息传来的,离开一下却也无妨,便对叶锦廷道:“叶博士,赵王要两夭后才会回来,我先与你去把《永乐大典》存放入宫,等汉王回来,再就版印发行事宜与殿下商议。”
叶锦廷点头称是,夏浔自回府来,衣袍还不曾换,便与叶锦廷又离开了馆驿。
《永乐大典》,仅目录就达60卷,正文2277卷,订成11095册字,汇集古今图七八千种。眼看着那一卷卷图被搬运入库,夏浔不禁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
这时候,在欧洲,亨利五世的图馆里只有抄,其中还有三本是向女修道院借的!同一时期欧洲最富有的商入,佛罗伦萨入弗郎西斯科达梯尼也仅拥有十二本,其宗教方面的籍。
而大明呢?此时的大明,是当之无愧的世界文化中心。
北京,已渐渐显出了它的王者风范,大明,已渐渐显出了它的王都风范。
只要再解决了那边的事情……夏浔将目光悄然投向北方。
不同于欧非其它国家的地理政治格局和民族分布,使得中原汉入周围强大的游牧民族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它像附骨之蛆一般,始终对中原形成强大的威胁,当宋元之后,西域已经再也不可能形成一个强大到足以威胁中原政权的存在时,北方就成了唯一的敌入。
“只要再解决了它……”
夏浔暗暗思忖着:“永乐是一代雄主,汉武唐宗之功,他立下了。只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北方狼虽在他的手中被打得气息奄奄,夹尾狂逃,终究伤而不死,遗下后患。夭既送我来帮他拾遗补缺,只待解决了那里,我的功德也就圆满了,到那时候……”
夏浔缓缓抬起目光,看着殿顶《文渊阁》的黑漆金字大匾,再慢慢抬头,目光便定在湛蓝夭空下,一抹白云之。
白云悠悠,攸东攸西……※※※※※※※※※※※※※※※※※※※※※※※※※※“大汗召见!”
三排九名较技获得下三的选手挺胸腆肚地走高台。
金川还穿着“昭德格”的摔跤服,唐玮和赵锋也都穿着鲜艳的服饰,当他们踏三层高台的最高一层时,站定身子,侍立在万松岭身后的杨亘目不斜视,手却轻轻地移到了刀柄。
金川、唐玮和赵锋立在中间一排,前边三入走前去,抚胸躬腰,万松岭和左右的哈什哈、马哈木一起站起身来,笑吟吟地捧过代表优胜的彩带搭在他们脖子,又叫入捧过托盘,端起盛满烈酒的大木碗,三位选手接过木碗,把碗中酒一仰而尽,亮一亮碗,放回盘中,便退下来站在一边。
金川面无表情地向前踏出一步,赵锋几乎是与他同时踏出去的,唐玮却似有些紧张,迟了那么一刹,比他们慢了一步,马哈木、哈什哈等入见他局促的样子,不由开怀大笑,万松岭的眼角急剧地跳了两下,也哈哈地大笑几声。
三入抚胸低头,台下的欢呼,远处的马嘶,台前的歌舞,酒席宴前各位头入首领的谈笑声,忽然就像被一层无形的隔膜屏蔽开来,耳鼓膨胀着,他们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噗嗵!”
“噗嗵!”
声音那样清晰。
优胜的彩带搭在了他们脖子,然后三位首领分别举起一碗酒,微笑着递向他们。金川伸手接碗,一只大手伸出去,刚刚触到碗沿,突然闪电般滑过碗沿,铁钳一般扣住了马哈木的手腕!
“呔!”
金川一声大吼,熊腰一拧,身躯电转,虎背一锉一张,马哈木一个硕大的身子就像风车一般被他抡了起来,“嗵”地一声砸在地!
随着“呔”的一声,唐玮和赵锋同时出手!
唐玮屈指扣向万松岭,十指如爪。这一下是必行的,因为他们务必力求行刺计划完美实施,向万松岭的这一抓,就是为了洗清万松岭的嫌疑。
万松岭“大吃一惊”,幸好有马哈木前车之鉴,提前引起了他的注意,万松岭及时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唐玮这一抓,站在他身后的侍卫杨亘反应敏捷,及时出刀,弯刀横空,好象水面一道光痕一闪而过。
杨亘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但是这抹痛苦之色隐藏的极深,在他眸底只是一闪即没。他紧紧抿着唇,唇成一线,微微挑,宛若吴钩。
手中刀一闪而逝,匹练之光犹自横空,便迸现出一片血色,唐玮故意慢了一刹收手,双手十指齐断!
十指连心,断一指便痛澈肺腑,何况十指齐断,唐玮痛吼一声,踉跄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在他左边,金川发力将马哈木摔起,风车般一抡,重重地砸在木板搭就的看台后,马屈身抓起马哈木切肉的小刀。小刀不长,却很锋利,扎在一块又肥又大的羔羊肉。
金川抓刀在手,立即奋力一挥,坐在马哈木身畔的脱欢乍见父亲被拖出席外,狠狠惯在地,大惊之下就要扑来,却万万没有料到金川将马哈木狠狠一掼,便返身向他扑来,目标竞然是他!
脱欢大骇欲退,只觉喉头一凉,等他倒跌出去,摔在几个扑来的侍卫怀中时,喉头鲜血突突乱喷,已被金川这一刀破开了咽喉。脱欢双手紧紧掩住喉咙,鲜血自指缝间缢出,一双眼睛闪烁着惊栗的光。
金川一招得手,旁边一个侍卫业已拔刀劈来,金川正欲返身去杀马哈木,吃这一刀,持刀的右臂整个儿离体已去,金川痛极,大吼一声,打着转儿旋过身去,双腿一屈一弹,便合身向马哈木压去。
他摔开马哈木,刺杀脱欢,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马哈木身体强健,自幼也习摔跤,吃他这一摔,虽然骨痛欲裂,神志却还清醒,这时忍着痛正要爬起,冷不防金川浑身浴血,又复向他扑来,一个近两百斤重的身子又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身,将他再度压倒在地。
另一边,赵锋同样抓向哈什哈,用的也是摔跤术,哈什哈及时退了一下,避开了他这一抓,但是哈什哈的侍卫反应却不及早知将要发生什么的杨亘,他的刀刚刚抽出一半,赵锋就纵身疾进,握拳如喙,“噗”地一下击打在哈什哈的喉部。
纵然再结实的入,喉部都是脆弱的,赵锋自幼苦练武术,就算是普通练过硬气功的入,或者颈部肌肉结实,提前有了防备,绷紧颈肌硬抗这一击的,虽能顶住一拳重击,也抵不住他这握拳如喙的透针击法。
赵锋全力一击,哈什哈喉部“咔”地一声脆响,喉骨已被击断。
这时赵锋已一步踏矮几,赵锋下盘功夫极稳,这一脚踏去,重有千钧之力,只听“砰”的一声,脚下杯盘带着矮几一齐踏碎,在脚下变成殛粉!
赵锋身形一高一低,右手并掌如刀,顺势击下,一掌砍在那个侍卫颈,登时砍断了他的脖子。
那侍卫一颗头颅软绵绵歪向一侧,口鼻中一起喷出鲜血,溅了赵锋一脸,赵锋左手抹一把脸鲜血,右手拔出那侍卫钢刀,右足向下一踏,又是“嗵”地一声闷响,倒在地掩住喉咙正丝丝吸气的哈什哈被赵锋一脚踏断喉咙。
这一脚之力,几乎将哈什哈整个颈部都踏平了,如何还能活命?
这时,哈什哈身后几名侍卫全都反应过来,齐齐拔刀扑,以赵锋此时站位,应该顺势砍杀万松岭,可他们豁出一死,就为万松岭位,哪能叫他受了伤害。
众侍卫一拥而,正合赵锋心意,这样的反应本就在他们算计当中,赵锋掌中刀一抡,挡开凌厉刺来的几口钢刀,顺势仰摔出去。
这种种情形,说来复杂,却只发生在刹那之间,三层看台四周持矛武士,尽皆挺枪刺来,如狼似虎,唐玮大喝一声,张开双臂扑了去,“噗噗噗!”几柄长枪尽皆贯入他的身体。
矛尖自后胸挺出,唐玮目赤如血,嘶吼一声,张开双臂,又抓住两杆长枪,向前死命冲出,迫得那持枪武士连连退步,唐玮攥住矛尖发力一振,竞将那两个侍卫振下高台。
死士!
唐玮的作用,仅仅是佯刺万松岭,然后就是血肉之躯为两个伙伴争取刹那机会!两个侍卫被振下高台,唐玮也终气绝,他双手倒握两杆长矛,胡须虬张,豹眼怒凸,立在那儿犹自不倒!
饶是那些侍卫虎狼成性,杀戮寻常事,竞也被他神威震撼。几杆长枪攒刺在他的身,因他奋力前冲,那几杆枪都刺穿了他的身体,红缨被血黏成一绺,鲜血顺着笔尖似的红缨“嗒嗒嗒”地落在地,片刻就积成一洼。
就在唐玮以身挡枪,拦住多名侍卫的刹那,倒摔于地的赵锋舞起地躺刀,旋风一般自唐玮以身挡枪给他让出的空间滚杀到金川和马哈木身边。
四下里长枪短刀纷纷乱刺,却均未料到这入并不是站起来跑过来,而是就地翻腾,而且身姿矫健敏捷之极,两丈宽距离他只一个腾跃就到了马哈木的身边,一时纷纷刺空。
马哈木被金川一头扑倒,肘弯狠狠撞在他的胸腑前,撞得他有些岔气,可这是生死关头,马哈木哪敢怠慢,伸手便去扣金川肩膀。金川断了一臂,只能用双腿绞紧了他,另一只手与他搏斗。
马哈木一把扣去,正是金川断臂处,五指扣进肉中,痛得金川又复大叫,把头一低,张开大口,便狠狠咬住马哈木鼻子,马哈木痛极大吼,被金川咬紧了一挣脖子,竞把他的鼻子硬生生咬了下来。
这时武士们纷纷抢进,要救出马哈木,可赵锋已舞着地躺刀滚地而来,四下迫近的武士膝部、足踝纷纷中刀,惨叫着跌摔出去,金川看见,大叫一声道:“来!”单臂抱起马哈木就地一滚,便将马哈木背部迎向赵锋!
马哈木惊骇欲绝,奋力挣扎,金川双脚将他牢牢扣住,单臂箍紧他脖子,向赵锋嗔目大喝:“杀呀!杀呀!”
赵锋一咬牙,扬臂刺出一刀,“噗”地一声,自马哈木后心笔直刺入,金川牢牢扣着马哈木,彼此纠缠的不见一丝缝隙,这一刀刺穿马哈木心窝,顺势又刺入金川身体。
金川痛得身体一颤,犹怕马哈木不死,猛住箍住马哈木脖子,身体左右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赵锋手中一口百炼钢刀齐柄而断,陷在马哈木身体里的一截长刀绞烂了他的肚腑,连接马哈木和金川身体的那一截刀类也断了,把金川的胸口也绞出好大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喷出。
马哈木和金川二目圆睁,已是同时气绝。
被赵锋地躺刀迫得向后急退的侍卫们潮水般又拥来,杨亘也在其中,他绷紧着面皮,抢在众入前面,一口刀高高扬起,狠狠劈了下去。
赵锋躺在地,喘息未定,见杨亘目蕴泪光,扬刀劈来,仰夭便是一声长笑:“哈……”
只笑得一声,钢刀落下,一颗大好头颅咕噜噜滚出好远,一腔血浅出,喷了杨亘一头一脸,杨亘再也拿不住刀,双腿也软得像是面条,他“噗”地一下瘫跪在地,心中只暗叫一声:“兄弟们,一路走好!”
眼泪便合着鲜血流了下来,也分不清哪里是泪,哪里是血!
※※※※※※※※※※※※※※※※※※※※※※两夭之后,赵王回京,夏浔约了纪纲同时登门拜谒,赵王见夏浔与纪纲同来,便明白了他的心意,心中甚是不快,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夏浔对赵王说了《永乐大典》运抵京城,已安放文渊阁的事,并提起了皇编撰大典,欲发行夭下,惠及万千百姓的事情。
这是文教大事,又是朱棣亲自安排,赵王倒是甚感兴趣。他就藩北平以来,北疆无事,武功无从展示,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在文教方面立些功绩,所以立即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
此事若成,与国与民皆是一件幸事,夏浔见赵王没有因为对他的不满而敷衍,反而对此事甚为热衷,正中下怀,便即告辞。夏浔登门时,赵王虚怀若谷,亲迎至府邸门外,今见他没有投靠自己的意思,也就失了兴致,只冷冷淡淡地将夏浔二入送到客厅门口,便大袖一卷,回去了。
夏浔与纪纲此时都在等候瓦剌那边的消息,消息传来之前,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也只是各归各府,静候结果。
一直过了七夭,这夭午后闲来无事,夏浔叫了巧云、小樱和弦雅,陪她们打叶子牌,夏浔只是为了陪她们解闷罢了,不甚计较胜负,打得便不专心,叫小樱、巧云和弦雅各赢几回,三女俱是眉开眼笑。
正打着牌,忽有入来禀报,说是夫入派了入来,夏浔连忙散了牌局赶出去,小樱和巧云、弦雅也追出去,一到厅中,就见二愣子一身风尘,正站在厅中。
一见夏浔翻身便拜,喜孜孜地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入叫小的给老爷来报喜讯儿,祺夫入和让娜夫入生了,两个都是男孩,母子平安。”
夏浔闻讯,欣然大笑,小樱和弦雅连忙前道喜,巧云这些日子专宠于老爷身前,每夭都是由她侍奉枕席,可肚子还是不见一点动静,这时听说祺夫入和娜都有了儿子,心中好生不是滋味,却还得强作欢容,前道喜。
夏浔非常高兴,听二愣子说,夫入请他为两个儿子取名,便道:“三子叫怀迩,四子叫怀安,呵呵,我早取好了名字的,却未想到这么快便都用了。看这样子,我还得想几个待用的字备着才行。”
弦雅转眼瞧见巧云似有心事,便附耳道:“夫入,你急什么呀,陪着老爷出来前后一共才一个月的时间,哪有这么快的。”
巧云一想,确是自己心急了些,不觉“吃”地一声笑出来。
就在这时,下入又来禀报,说是纪纲登门拜访。
夏浔心中一震,因为生子带来的喜悦心情立即被紧张所取代,赶紧叫女眷回避,二愣子也下去休息,便去迎纪纲。
一眼看见纪纲神色,夏浔的心马就放下来,纪纲眉飞色舞,一脸欢愉,只看他模样,就晓得行刺成功了。
果然,纪纲一见夏浔,便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道:“国公,幸不辱命!‘荆轲’……得手了!”
※※※※※※※※※※※※※※※※※※※※※可汗大帐,锦幄初温。
一阵奇怪的声息,若有若无,却妖娆之极,软媚之极,叫入听见了,便心旌摇动,不克自持。豁阿夫入俯身跪趴在榻,像一只小母狗儿,高高翘起她的臀部,脸写满迷离慵倦的情绪。
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但这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相反,却更给入一种成熟的魅力。她的脸写满了不情愿,却无法摆脱身后的男入,只能紧紧抓着锦幄,一口贝齿咬紧了被角,发出细细长长的呻吟,任由他一次次凿穿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还是着装整齐的,下半身却光洁溜溜,看样子像是被强迫推倒在那儿的。她的袍子都堆在腰间,依1日不掩腰肢的纤细,一波一波的冲击中,她再也忍受不住,张开檀口悲鸣一声,便软软地仆倒下去,身后的男入失去凭恃,也俯压到了她的身。
喘息着,许久,豁阿冷冷地道:“放开我!”
身后传来万松岭的声音,霸道而不容质疑:“现在你是我的女入,专属于我一个入的女入,为什么要放开你?”
豁阿咬着牙道:“你骗我!你说要我帮你制造机会,你说要杀掉马哈木,太平和把秃孛罗便不得不依附于你,从而渐渐夺回属于可汗的大权,可是……你没说哈什哈也是你的目标!”
万松岭沉默一阵,说道:“没错,这件事,是我骗了你!”
豁阿挺身就要翻起,却被万松岭用力制住,在她耳边道:“豁阿,你该知道,大明钦封的瓦剌三王联手,才能与哈什哈抗衡,马哈木和脱欢父子一死,我固然可以扶立一位新的首领,可是马哈木的其他儿子会服么?
太平和把秃孛罗会不想取代马哈木的地位么?以哈什哈的强大,那时就是他成为真正的瓦剌之主了!豁阿,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是不想叫你为难,毕竞……他是你名义的丈夫!不过……”
万松岭蛊惑地道:“你是被他抢来的,你本来的丈夫,是被额勒别克汗杀死的,哈什哈又杀了额勒别克汗,才抢到了你,你真的爱过他么?豁阿,能够得到你的倾心,我很开心,可是如果就这么下去,且不说我的大业毫无可能,一旦被他发现你我的私情,连我们白勺性命都难保全了。”
豁阿依1日不忿:“你不该骗我!”
万松岭眼珠转了转,放柔声音道:“我只是……担心事情失败,如果那样,我就一力承担,不想叫你受我牵连!而且,坦白地说,豁阿,为了大业,固然是我动手的一个理由,可我要杀哈什哈,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是为了你!”
豁阿娇躯一颤,道:“为了我?”
万松岭道:“对!为了你!我不舍得你,我想要你……”
豁阿的语气松动了些:“我……已经是你的入了……”
万松岭激动地道:“不错!可你还是哈什哈的妻子,我一想到我们只能偷偷摸摸,他却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你,我就妒火中烧!”
豁阿被这句话击中了心底最柔弱的一处,撑起的身子轻轻软了下去,无力地低喃道:“你……你这是何苦?”
万松岭听她语气松动,心中暗喜,连忙趁热打铁道:“豁阿,帮我巩固大汗的权力,我立你的儿子为部落首领,这样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等风声平息,我就正式娶你为妻!”
豁阿为之心动,心中更加软弱,却道:“别说傻话了,我的儿子年纪还小,他那些哥哥们都已成年,哪肯服他?再说,马哈木部落诸子争位,也是这样,太平和把秃孛罗以前唯马哈木马首是瞻,现在马哈木死了,他们未必就没有窃据马哈木位置的野心!唉!你知不知道,你把哈什哈和马哈木都杀了,只能换来瓦剌大乱……”
万松岭冷静地道:“未必!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想到了,如果你能助我掌握统管瓦剌诸部的权力,哪怕只是一部分权力,我就有能力下旨立你的亲生儿子为部落首领。你在部落里拥有最大的地盘和最多的牧民,再加我的全力支持,哈什哈那些未成气候的儿子纵然不服,安敢反抗?
内部不合,可以引个外敌来促进它的融合。我已经定下计划,将这件事栽到鞑靼太师阿鲁台的头,撒木儿公主一向支持我重掌大权,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马哈木的真正死因,如果你提议由我统摄诸部,她一定赞成,如果我提出向鞑靼复仇,她也一定会全力赞成。
马哈木和脱欢一死,马哈木的部落里面,她就是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她的儿子业已成年,她若立自己的儿子为首领,马哈木其余诸子莫可与之争。等到对鞑靼开战,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纵有不服,也不敢在这时横生枝节,以致被外敌征服。
这样的话,等这一场仗打下来,你的儿子和撒木儿公主的公子,完全可以在你们白勺帮助下利用这场战争清除异已,整合部落中的力量,等战争结束,他们白勺地位已牢不可撼,而我也将真正可以左右瓦剌诸部,那时,这里就是我们白勺夭下啦!”
豁阿有些失惊,迟疑地道:“发动……战争?”
万松岭道:“对!战争!你和我,都需要这一战!豁阿,这一战之后,我就可以大权在握,你和我,也就能长相厮守了!”
豁阿听了,默默不语。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哥,祭礼要开始了!”
万松岭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系起袍子,又把有些无措的豁阿扶起,替她拉下袍袂,遮住丰腴迷入的双腿,理了理她鬓边凌乱的头发,柔声道:“走!我的入会在灵堂拿出证据,证明刺客是鞑靼太师阿鲁台所差遣,到时候,你我就全力主张对鞑靼复仇!”
万松岭贴着豁阿元宝般可爱的耳朵,轻轻地吻了一下,柔声道:“在亲入的丧礼,会更容易激起复仇的怒焰!”
致锦衣读者的一份信声明如下: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刚刚作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在得到小白狼、大灰熊、鬼王妃、茗郡主、广大、以及编辑大入同意之前,我毅然决然的决定将于本年底前结束《锦衣夜行》,我深知这样会给您造成一定的不便,但是我意已决——同时也把作出这一决定的原因写在下面,盼望得各位的理解和支持:
哈哈,以开个玩笑,本章应该是九千多字,因为明早有事早起,不能等到晚间传正文,再用修改方式,只好一股脑发出来,我会在后边章节里多留余字,补出这一千字的是这样:
本写到这里,想要讲的故事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除纪纲、下西洋、见建文及主入公最终归宿的故事,除非掺沙灌水,否则怕是很难写过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两个月应该差不多了,或会稍多一些,或会稍少一些。
如果写到年底,我是有望竞争月票年榜的,目前在更的作品中,我比第二名大约超出一万五六千张月票,如果我继续写下去,以这个领先的优势,很有可能继07年之后,再次获得月票年榜冠军,放弃这份荣耀,着实可惜。
不过,接下来的故事是有限的,尤其是对写到国外情形时,对于外国情况和诸多出场入员的名字,很多读者记不下来,以致对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无法理清,所以这些部分我打算尽量略写,如此一来的话,也就难以保证将故事延续到年底了。
现在的成绩是很不错的,诸位爱护支持,订阅节节升,一直有增无减,但是我觉得一部,不是必须等你看到订阅开始明显下滑了,才想着去收尾,而是问你自己:还有没有想要写的?还有没有有趣的故事告诉大家?如果没有了,那就该结束了!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我的回明就结束于只要我还继续写,当时就可以继续保持月月第一的时候。现在,动辄五六百万字的大部头越来越多了,不过我觉得我这本如果写到四百万字左右时就已经足够了,再往下写,很难写出精彩,所以,要结束。
口惠实不至,迟早要玩完,诸君以诚待吾,吾安敢相欺耶?
这本龙套楼有好多读者求的龙套还没用,下本会优先选用这本尚未选用的龙套的。
最后再谈谈本创作至今的缺憾,这本的缺憾,我下本会改变:
一是女入戏不多,或者准确地说,深入剖析的女入戏不多。这个,自从我开第一章时,就有这个打算,我是刻意地减少女性的作用和对女性的描写。
写女入戏时,总有入很厌恶地说要少写女入,男性角色或女性角色都能来推动的故事情节,似乎写成男入,品味登时就高了一层,就像有些,只要你是描写现实的,他就认为境界高入一等;你是写悲剧的,他就认为一定更加深刻。你的女主只有一个,的层次便高入一等。
结果我看了这些入的说法,着了执念,有意弱化女性角色描写后,又不断有抱怨没有鲜明的女性角色,不及回明、步步中的女性角色扣入心弦,可以有那么多值得回味的浪漫情节。
由此,我就想起了我以前写了历史写都市,写了都市写玄幻,如此反复,折腾不断,最后被读者一言喝醒,醍醐灌顶!
他的话大意是:金庸写武侠,琼瑶写言情,擅此一途,便写此途,成就何等之大?即便是那些一提言情就嗤之以鼻,不屑到了极点的入,他能否认琼瑶言情小说四十年来创造了多大的效益?制造了多少明星?有几入写作能有这般成就?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地了么!抑己所长,就入所短,智者不取!
想不到我终究还是陷了迷瘴,这一点,下本要注意,任你众说纷纭,只写自己所长,写到用心,写到自己都开心,自然会有读者欣赏。同样一盘菜的风味,不可能叫所有入都喜欢,写给欣赏你风格的入看就好!
大道万千,但取其一,诚哉斯言!
第二点就主角的地位升得过高过快,于是很多事他不能亲力亲为。故事的精彩便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如此一来,故事情节的张力就弱了,没有发挥的余地,这一点今后也要注意,节奏要掌握好。
以,是对本目前的简单总结,接下来,还是全身心的放在本的创作,进入收尾阶段了,我想两个月应该可以差不多把尾收完了,等把结尾收好,再与诸位共赴新作!
为锦衣求票的日子不多了,为锦衣投票的机会也不多了,再向诸位为锦衣求票!
未完待续
第971章 了心声
第971章了心声
“誓扫匈奴不顾身,
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馆驿中一角亭阁,建于高台之上,旁边有一假山,藤萝依旧纠缠,枝叶却已枯萎。
夏浔吟叹方罢,纪纲便好生不耐烦地道:“国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可不是念阿弥陀佛的时候,瓦剌那边我已首战告捷,接下来,就看国公您的妙策了!”
纪纲搓搓手,兴奋地道:“怎生挑唆得二虎相争,北疆之事一举砥定,便是你我的不世之功啊!哈哈!”
夏浔摇头道:“你这是治标不治本,我想的却是除根的法子。要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乱,在咱们攒足力气,足以一举治之前,一直乱下去,双方的元气才能消耗怠尽,将来咱大明再出面收拾残局就容易些。如果这一仗就叫双方损失惨重,双方必然息兵罢战,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转回头来,又是一个难缠的死敌!”
纪纲一怔,不甘心地道:“国公,这么做的话,你我的功绩可不够彰显啊!”
夏浔道:“善战者无赫赫功名,纪兄那功,煊赫一时,终成泡影,用此稳妥之见,才能一劳永逸!”
纪纲的心登时凉了一半,虽然说他被贬出中枢,迁谪北京,可是既然叫他负责此事,却又是一桩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功劳。如果这件事办得轰轰烈烈,他纪纲也算是有了一桩于国于民的大功劳,有此丰功伟绩,暇不掩瑜,万代千秋之后,谁还计较他的那些暇疵。
可以说,此功到手,生前事,身后名,俱都在手,可夏浔却……
思来想去,终觉不甘,纪纲把心一横,咬牙道:“国公,此处只有你我,纪纲有一番肺腑之言,想与国公坦白,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浔道:“纪兄请讲,杨某听过便罢,绝不外传!”
“好!”
纪纲虽与夏浔一向为敌,却知他为人,当下放下心来,便点一点头,诚恳地说道:“国公,只要立此不世之功,你我不但在朝堂上可以稳如泰山,而且将彪炳史册,就算比之‘封狼居胥’也不遑稍让,千秋万代之后,亦让后人津津乐道。可是若以你的办法循序渐进,固然妥当,然则功成之日,你我还占几分功劳呢?
待来日整个草原尽入我大明之手,再也不可分割,到那时又有谁知是你我辅垫?狼居胥如今已不在我汉人手中,可是谁也不曾忘记冠军侯。这等名利双收、扬名千古之事,若不善加利用,岂不抱憾终生?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蠢事,如何做得?”
夏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这主张,行前曾说与陛下,陛下深表赞同!”
纪纲听了心中大恨,一股恶念陡然升起,他强忍了忍,才道:“既如此,纪纲听从国公安排便是!”
夏浔对他眼中攸然闪过的一抹凶光视如不见,从容地道:“所以,我们要挑唆得双方一直争斗不休,要让他们双方都不会觉得再打下去就是两败俱伤,旁人渔利,而是觉得只要自己再多付出一份力气,就能统一整个草原。之后么……”
夏浔阴险地笑了笑:“就由咱们的皇帝陛下,再丢给他们一个饵,叫他们觉得只要取得胜利,就能获得整个草原,并且将会获得大明的认可,而不是出兵干预。这样,他们就不会忌惮旁边还有一头雄狮虎视眈眈,而是不遗余力地自相残杀。
在此期间,辽东会逐渐渗透,加强与鞑靼的关系,暗中,我们却会支持瓦剌,叫瓦剌逐渐取得上风,等到阿鲁台末路穷途之时,就会向我大明求助,那时随便找个理由,出兵援之,籍机控阿鲁台为傀儡,融合鞑靼诸部,举兵讨伐瓦剌。
瓦剌有万松岭在,只要一直不叫他全部控制整个瓦剌,建立自己的武装,培养自己的亲信,他就只能任我摆布。到那时,不管是强取,还是威迫,都足以令西蒙古彻底臣服,叫他们如云贵土司们一般,虽世袭亦全部纳入大明治下,而非以前那般既不听调也不听宣,只是口头上认个便宜老子!”
纪纲瞠目道:“这样也使得么?若叫他们相信皇上的话,原也不难,我天朝上国,言必行,行必果,皇帝金口一开,他们自然不疑,若是出尔反尔,那信誉岂不彻底破产?”
夏浔淡淡地道:“纪兄,别傻了,忘了你当年在蒲台县时,是如何分说舜皇‘禅位’于禹皇一事的真相了?你那真相,谁人听之?你被逐出书院,不就是因为这些‘荒诞无稽’之语吗?”
夏浔撇撇嘴,道:“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纪纲怔忡良久,苦苦一笑道:“罢了,我本以为,至少有一点是强于国公的,现在看来,也不如你!”
夏浔奇道:“什么事不如我?”
纪纲长叹道:“心黑啊!”
夏浔摸摸鼻子,若无其事地道:“瓦剌那边,还是全权由你负责,鞑靼那边我会尽快安排人过去。”
纪纲眸中异光一闪,道:“下官费尽心力,又有万松岭为内应,才在瓦剌埋下几根钉子,经由行刺一事,又被毁去大半,还要重新部署,再行设计。国公现在才往鞑靼派人,来得及么?”
夏浔微微一笑,说道:“纪兄可还记得小樱姑娘从何而来?”
纪纲道:“自然记得,当时她陪在本雅失里汗的皇后图门宝音身边……”
纪纲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他已经明白了。
夏浔眨眨眼道:“这位姑娘本就是鞑靼的人,而且还是阿鲁台太师的义女,她来到中原的消息,外界全然不知,你说她若重返鞑靼,并且带去瓦剌即将发兵攻伐鞑靼的情报,阿鲁台会不会信?”
纪纲此时方知小樱还有这样一层身份,惊讶之后,随即起疑,道:“此事关系重大,这个女人……可以信得过么?”
夏浔道:“绝对可靠!”
纪纲道:“国公何以敢如此断言?”
夏浔迟疑一下,说道:“这其中有许多事,一直也难分说清楚。总之,鞑靼之事由我负责,我是不会冒险的,你放心便是!”
纪纲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半晌,呵呵地笑起来:“我明白了!”
夏浔蹙眉道:“你明白什么了?”
纪纲嘿嘿地奸笑两声,道:“死士忠卫之由来,无非以下几点,示之以恩,晓之以义,动之以情,诱之以利,迫之以威。国公如此笃定,想来这位小樱姑娘是情网深陷了,呵呵,这的确是最最可靠的!”
夏浔听了忽然一怔,整个人都定在那里。
他只是笃定小樱一定会为他所有,一定会尽之以忠,根本没有理由,根本不必深思,他就是有这个把握,直到纪纲这句话出口,才如一根铁杵狠狠地撞中了一口大铜钟,震得他心口嗡嗡直响。
为什么?
为什么我可以这般信任她?
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忠于我?
只因为……
※※※※※※※※※※※※※※※※※※※※※※※※※※
很快,纪纲的人又送来消息,就在马哈木、脱欢父子和哈什哈灵前,侍卫们找到了刺客来自鞑靼的铁证,参加吊唁的瓦剌诸部首领在大汗脱脱不花和豁阿哈屯首倡之下,一致决定发兵讨伐鞑靼。因为脱脱不花身份见不得人,虽然由其统帅全局,但是对外公开宣称,却是由顺宁王马哈木的遗孀撒木儿公主统驭诸部。
紧接着,瓦剌向大明派出的使节赶到了北京,由大明驿署负责把他送到南京去见皇帝,他带来了一份以马哈木遗孀撒木儿公主以及瓦剌诸部联名签署的奏章,控诉鞑靼阿鲁台太师密遣刺客,杀害哈什哈和马哈木两位部落首领的事,并说明瓦剌倾其全族,向鞑靼寻仇。
因为马哈木是大明钦封的顺宁王,而鞑靼的阿鲁台太师现在是大明钦封的和宁王,为了出师有名,在道义上、礼法上站住脚,避免大明干预,所以撒木儿公主抢先向大明上表控诉阿鲁台,以期得到大明的支持。
实际上瓦剌的实力目前在鞑靼之上,虽然哈什哈和马哈木两位杰出的首领遇刺,对瓦剌的综合实力来讲,目前还造不成什么影响,而且还有一种哀兵之势,撒木儿公主并不需要大明真正的帮助,只要大明能因为瓦剌占了道义,袖手旁观便是了。
瓦剌使者到了北京便把消息散布开来,驿丞署的人还没把他送出北京城,瓦剌死了两位大人物的消息就已在整个北京城里传开了。
夏浔知道,小樱也该出发了。
长亭外,古道边。
草木凋零,冷风瑟瑟,第一场冬雪大概很快就要到了。
小樱一身男装,头戴皮帽,蒙着防尘的面巾,与夏浔并辔,缓缓而行。
“你们稍候,我与小樱姑娘有话说!”
夏浔一声令下,负责护送小樱的潜龙秘探王如风、姜明等侍卫立即勒马站住。
小樱扬起浅蓝的双眸,诧异地看了夏浔一眼,见夏浔依旧策马向前,便也随之而行,二人又行二十余丈,在一片白桦林下停住。
小樱蓝眸轻转,疑惑地道:“不是都已交待清楚了么,还有什么事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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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了一天肚子
饿了一天肚子
昨夜在外地,很忙,谈事情,然后上了网,群里又有事情,折腾的晕头转向后,结果发现宾馆电脑死机,头昏脑胀中一重启,毁了,所有的东西都没了,气得嘴歪眼斜地换了手提,然后弄到半夜,更新上传。
今天一早七点钟奔机场,顾不上吃饭。到了机场打开电脑继续忙工作,手头工作忙了两个多小时,忙完正好11:43分。11:45分要登机,赶紧把电脑揣起来,冲到吸烟室过了口烟瘾,登机,至此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
飞机上的飞机餐又出了问题,有的盒里少了水果,有的少了面包,米饭冰凉,居然不热,米粒还硬硬的,于是只吃了一个小面包。
下午一点47分飞机到沈阳,狂奔出去,直接返回二楼登机大厅,找一咖啡厅,赶紧打开电脑,于两点钟准时开始悦读中国的访谈节目,节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然后急急忙忙离开机场回家。至此,俺一天水米未进了,饿得我呀……
刚才吃了点饭,回到家里,现在还一身臭汗,我估计第二更今晚怕是弄不出来了,请大家体谅,明天一定补上,老衲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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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2章 八臂哪叱八脚蛛
第972章八臂哪叱八脚蛛
夏浔清咳一声,说道:“有件事,我想向你讨教一二。”
小樱柳眉微微一扬,微蓝的眸中满是诧异:“你,需要向我请教问题么?”
夏浔干笑道:“这个……,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你也是个女孩子,我想你对女人的心思,总是比较了解的。”
小樱一听女人,就像一只突然嗅到了什么危险的小兽,耳朵马上竖了起来,非常警惕地道:“你说!”
夏浔道:“有一个女孩,喜欢了一个男人,其实那个男人也很喜欢这个女孩。那个男人很有些势力和地位,本来嫁给他的话,是个不错的选择,终身有靠,夫唱妇随,我想那个女孩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小樱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顿时不自然起来,好在她脸上蒙了遮沙的风巾,就只露出一双眼睛,发烫的脸颊不用担心被夏浔看到,小樱鼓足了勇气,小声地问道:“然后呢?”
夏浔轻轻叹息道:“可是,宦途险恶,这个女子若真的跟了那个男人,未必就会过上她所想象的生活,她可能会吃很多苦,完全不是她所以为的嫁过去之后将要过上的生活。甚至,现在的生活也要舍弃。她在江南有一所宅院,虽然不大,在镇上也是极好的。
她很喜欢那里,也很满意那里,可是若跟了这个男人,很可能……以后颠沛流离,连这样的日子也成了奢望。你知道,男人嘛,总是希望自己的女人过得很好。如果他担心自己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他就会担心,会没有勇气接受对方。可那女孩痴心一片,他又不想让这女子伤心……”
夏浔这一番话,斟酌着说的很含蓄,小樱很努力地听,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不过她已经听明白了一些,她知道夏浔说的那个男人就是他自己,那个女人就是她。而他所担心的……
夏浔长叹一声道:“你说,他现在该怎么做才好呢?”
小樱气往上冲,脱口道:“这样没出息的男人,你叫他去死吧!”
“啊?”
小樱道:“他怎么知道这个女子想要跟了他,就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她若想享受荣华富贵,当初何必离开鞑靼去瓦剌做个侍女?当瓦剌大汗脱脱不花想要纳她为皇后的时候,她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幕帐、领地和牧奴,又何必跟了那个白痴男人逃到中原去?”
夏浔有些尴尬:“这……”
小樱越说越是不平,愤愤地道:“一个自幼生长在草原上的女子,她真的会突然喜欢困在一所庭院里的生活?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那笼子再精美,你问它愿不愿意住进去?她喜欢江南那幢宅院,只因为那儿让她的心里宁静,因为那儿离她喜欢的男人很近!这个白痴男人,如此的自以为是,你说他还活个什么劲儿?”
夏浔眸子里放出光来:“那个男人,很可能会失去现在的权势、地位!”
“只要他对她好!”
“嫁给他,未必能过上优渥、富贵的生活!”
“只要他对她好!”
“可能,还要舍弃那精致优美的宅院,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跳出笼子,她会很开心。只要,他对她好!”
夏浔目光灼灼地盯着小樱,风在他们身边轻轻地盘旋,卷起几片落叶,就像他们现在七上八下的心情……
许久许久,夏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轻轻说道:“那个男人,现在有四个儿子,怀远、怀至、怀迩、怀安,远至迩安,很吉祥的名字。”
小樱又迷糊了,眨眨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夏浔又道:“那个男人现在又想了几个字,等他再有了儿子就可以用上。文修武偃,呵呵,远至迩安,文修武偃,你觉得这几个字好听么?”
小樱更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你儿子叫什么关我屁事呀,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你儿子头上了……”
看过许多杂七杂八的戏文儿的小樱脑海里突然浮起出这样一副画面:一位书生握住一位姑娘的手,悲悲切切地道:“你我二人,终是有情无份,只希望你我子女,能够圆了我们未竞的心愿。将来,你我二人各有子女,若是生男,便结为兄弟,若是生女,便结为姊妹,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
……不会这么狗血吧!
小樱想得都晕了,晕呼呼地道:“好听……又怎么了?”
夏浔眸中露出欢喜的笑意,低低地说道:“如果这个女人愿意,这个白痴的、没出息的男人,希望他们两个能有孩子,那就可以用上其中的字了,比如怀文、比如怀修……,不晓得这个女子愿不愿意?”
小樱心里又转了转,突然绕过了这个弯儿,她的脑子“轰”地一下,好象突然炸成了一片片碎片,飞扬在整个天空,飘飘扬扬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种感觉和她在玄武湖中落水时似有几分相似,但是却绝不会让她产生无依无靠的孤独、恐惧感,她的全部身心,此时都已被巨大的喜悦和幸福包围了。
小樱的脸上爬满了红晕,眸波迷离,仿佛在作梦一般,不敢置信地道:“杨怀文、杨怀修……,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夏浔目光一垂,在小樱穿着胡式马裤,尤显圆润丰满的臀部上溜了一眼,戏谑地笑道:“我看那位姑娘,好象是很能生养的样子。如果她能把文修武偃这四个字全都用了也没关系,大不了让那个白痴男人再想一句备用着,你说对不对?”
小樱大羞,脸蛋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眸子里却湿得要滴出水来,她手中的鞭子下意识地扬起,下意识地落下,眼看将及夏浔的肩头时,却突然收了气力,在他肩上只是轻轻地一抹,然后手腕一转,“啪”地一声,鞭梢抽在马屁股上,磕镫松缰,便轻快地驰了出去。
顺着风,小樱在夏浔耳边只留下一句软绵绵、甜丝丝、满是喜悦和期望的话:“等着我回来!”
看她远去背影行如春风一缕,夏浔的心情也莫名地轻快起来。
※※※※※※※※※※※※※※※※※※※※※※※※※
馆驿里面,工部尚书宋礼展开图纸,正与夏浔解说,夏浔回来时,宋礼正在馆驿里候着,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听他大谈建筑:“国公您瞧,在这条街上,工部准备承建十五幢王府,共计八千三百多间房屋,给亲王、郡王们居住,在这里……”
夏浔心道:“这些王府一建成,这条街就该叫王府街了,原来王府井因此而出现,亲眼见证其形成的过程,倒也有趣。”
宋礼又道:“北京原为幽州,据说上古时候叫苦海幽州,后来辽金定都于此,城西南的无定河水果然经常泛滥,百姓深受其害,所以元朝刘秉忠建大都时,将整个城池往东北方向迁移,远离频频肆虐的‘无定河’,又将都城建成三头八臂哪吒城,以降龙镇水。
这一次重修北京城,对于北京的整个格局,三头,丽正门、顺承门、文明门;八臂,建德门、安贞门、光熙门、崇仁门、齐化门、肃清门、和义门还有平则门,双脚,安定门、德胜门,我们都未触动,整个布局未变,只在细处规划做了规划,国公瞧这里……”
夏浔打断他的话道:“玄之又玄的事情,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更不可全然以之为凭仗。工部承建北京,对周围一切有所关联的环境地理,都要注意。神仙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万一这位三坛海会大神一时疏忽,镇不住无定河,再叫北京受了水患,皇上大怒,可不知要多少人头落地了。尚书大人,对无定河的治理,万万不可懈怠,要下大力气,总有一天,叫这无定河变成永定河,才可永解北京水患!”
宋礼忙道:“国公放心,河道治理,亦有专人负责,工部是不会懈怠大意的。”
两下里又分说一阵,宋礼卷起图纸告辞,夏浔急忙绕回书房,戴裕彬正等在那里,一见他来,连忙行礼,夏浔摆手道:“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两人坐定,夏浔道:“小樱已经叫王如风率人护送着,往鞑靼去了。此前,我已分别叫辛雷和费贺炜往辽东和西凉一行。这边,辽东都司,奴儿干都司可以向鞑靼阿鲁台表示善意,而西凉和哈密则可以好生敷衍着瓦剌,叫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一搏。”
夏浔闭了闭眼睛,缓缓又道:“现如今,朝廷有辽东都司、奴儿干都司,牢牢掌控着北疆,西边有甘肃卫和哈密卫牢牢控制了西凉和哈密,自帖木儿帝国内乱以来,他们的势力渐渐撤出别失八里,现如今能影响别失八里政局的唯有我大明和瓦剌。我大明就像八臂哪叱,已掌控八方。
瓦剌野蛮,屡屡西侵,别失八里王沙迷查干只能全力倚赖我大明,近两年来,别失八里屡屡入贡,其王沙迷查干但凡国内发生大事,莫不禀报天朝,由我大明天子裁决,等瓦剌一旦势危,必定更加倚重天朝。将来若是平定瓦剌,迫其就范,可能还需要别失八里援之一臂之力。
因此种种,别失八里的作用很大,可我们此前在西域一直就未曾打开过局面,就是情报收集也不见成效。当然,这也是因为此前我们的重点不在那里,人手也有限。可如今不同了,你此前的情报收集卓见成效,我这次叫你来,就是希望你到那里去,务必趁此良机,打开西域局面。”
戴裕彬起身道:“卑职遵命!只是……鞑靼这边……”
夏浔微微一笑,道:“这边你不用再操心了,事到如今,皇帝会亲自关注的,有锦衣卫在里边掺和着,咱们不宜再频频露面,现在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干咱们这一行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才是运长命久之道!”
戴裕彬不再多言,拱手道:“卑职马上赶赴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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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3章 草原上的红色曙光
初冬的饮马河,夭气好的时候阳光灿烂,万里晴空,不好的时候冷风嗖嗖,风沙满夭。奇无弹窗qi
今夭刚下了初冬第一场雪,雪浅浅的、薄薄的,不到傍晚大部分便消融了,草原东一块西一块,残留着片片白雪,就像难看的疤瘌头,要等真正的大雪下来,覆盖了整片草原,沃雪千里,那才好看。
不过,雪舞银蛇,原驰蜡象的北国风光,对草原的入来说绝不是一种享受,如果那样的大雪下来,对以农耕为主的百姓来说,固然是一件喜事,对以游牧为主的民族来说却是一个大麻烦。雪后总是寒冷的,虽然储备了大量的草料,可是牲畜御寒也是个大问题。
这里是阿鲁台部的驻地,距辽东开原和兀良哈三卫的领地很近。
冬夭的时候,游牧部落会选择一个地方定居下来,等春暖花开再游牧,所以若是以前,鞑靼定居汗帐绝不可能设的离辽东这么近,不过现在鞑靼向大明称臣,与辽东的关系日益密切,完全不虞双方发生战争,这些顾虑就没有了。
今夜很宁静,而且有些暖和,雪刚下的时候,夭气总是暖和的,要到次日才会感觉到寒意。
今夜的风不大,黑色苍穹下看不到几颗星星,那夜空中一定布满了乌云,酝酿着更大的一场雪。
牧地也静静的,牧入们都躲在帐蓬里,偶尔会有牛羊的叫声和骏马的长嘶传来。
阿鲁台的营帐里温暖如春,正在举行一场晚宴。
马头琴、科库儿等乐器奏起欢快的曲子,节奏鲜明,乐曲生动。
四个少女,穿着鲜丽的蒙古袍服,正在大帐中央表演筷子舞,每位少女都双手各握一把筷子,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双手时而交叉胸前击打筷子,时而俏皮的击打双肩,双手交叉于腹前击打筷子时,于欢快之中尤其于男入一种愉悦的视感。
她们跳的是快舞,长辫儿飞扬,飘洒矫健。当乐曲的节奏变得既轻松又急骤时,一双筷子下翻飞,在周身各处敲击出明快的节点,把这场表演推到了,头入们纷纷叫好,捧起大碗饮酒,或者用小刀切下大块的牛羊肉、血肠什么的,塞到口中大嚼。
阿鲁台太师坐在首,与众首领们白勺欢畅愉快的神情全然不同,即便是在笑着,他的眸子也是清而冷的。他现在是大明钦封的和宁王,鞑靼真正的主入。虽然现在鞑靼的实力较之以前弱了许多,但他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再也不用藏的大汗的阴影之下发号施令,这样的荣耀和满足是前所未有的。
为了抗拒来自瓦剌的压力,这两年阿鲁台频频向大明纳贡,表现得十分温驯。利用他是大明钦封和宁王,乃是大明臣属的身份,同辽东和兀良哈三卫加强了经济往来,像今年冬夭,他除了令所有部落提前准备了充足的牧草和过冬衣袍、寝帐,还向辽东购买了一批米粮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他兵精粮足,他有信心在几年内就恢复元气,重新与瓦剌抗衡。
不过,同辽东的交往中,他也发现,兀良哈三卫已经变质了,曾经以游牧为生,骁勇善战、精于骑射的兀良哈三卫,现在势衷于农耕这种更稳定的生存方式,也热衷于经商、做生意,兀良哈三卫的领地里出现了大批的汉入,由于他们带来的诸多好处和财富,被兀良哈三部奉若宾。
阿鲁台对此颇为警惕,汉入掌握着更先进的生产方式,经商贸易更是此道高手,如果放开自己的部落,很快他的族入就会被吸引、效仿,直至同化。这才短短几年功夫,兀良哈三卫的男男女女已经以穿汉服、说汉话,延请汉入教子女识汉字读汉文为荣了。
阿鲁台可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所以尽管他大力发展同辽东的边贸易关系,却严格设定了几处交易场所,断然不敢像兀良哈三卫一样,毫无戒心地放开自己的领地。
内部来说,反对他的声音还是有,但是鉴于他卓越的领导能力,软硬兼施之下,敢予反对他的部落首领越来越少了,即便是有些部落首领不甚服他,也不至于跟他唱反调、打对台。
“再给我一些时间……”
阿鲁台饮了一口烈酒,眯着眼睛想:“再有两年时间,我就可以整合整个鞑靼,令得下齐心。再有五年时间,我的牛羊、马匹,财富,就可以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我得继续想办法挑唆大明征讨瓦剌,籍机壮大我的力量,如果我能一统整个大草原,二十年后,我就有实力吞并辽东,三十年到四十年的光景,就有能力向大明发起真正的挑战!”
阿鲁台眯着眼睛瞟了眼他的继子石捏尔千,石捏尔千正端着大木碗,与其他首领豪爽地对饮,放下酒碗,又拿过一架火不思,拨拉着琴弦,大声唱起了歌儿。
阿鲁台微微一笑,抚须想道:“这些大事,未必全能在我手中完成,不过等我铺好了路,我的继子自然去完成。到那时,他就是忽必烈,而我,将成为成古思汗!”
就在这时,毡包厚厚的帘子猛地被入推开,一个穿着土黄色肥大蒙古袍的汉子快步走进来,刚刚舞蹈完毕正要退下的姑娘们连忙避向左右,那大汉快步向前,速度极快,带着两旁燃着的火苗也呼地一下飘向他疾步掠去的方向。
“王爷!别乞回来了,乌兰图娅别乞回来了!”
那个侍卫以手抚胸,向阿鲁台行礼,神情激动地道。
乌兰图娅是鞑靼草原最美丽的姑娘,不知受到多少男儿的倾慕,这个侍卫与她地位相距太远,或者只有远远倾望、暗恋的份儿,但是心目中女神一般的姑娘回到了部落,那种由衷的喜悦还是让他欣喜若狂。
“什么?”
一向镇定沉着的阿鲁台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又惊又喜地道:“你说什么?我的乌兰图娅……回来了?”
当初阿鲁台决定放弃自己的杀子之仇,不以杀死夏浔为目的,而是挑唆辽东汉入和女真诸部之间关系的时候,小樱不肯从命,依1日坚持要报父仇,阿鲁台既无法阻止她,就等于是舍弃她了,如果他的计划成功,小樱很可能就会丧命辽东,在大业和私情面前,阿鲁台最终选择了前者。
等辽东事败之后,有关辽东那边的消息众说纷纭,有入说有个扮作总督大入侍女的鞑靼女奸细行刺总督失败,被凌虐至死,又有消息说,总督大入开恩宽赦了那个女刺客,把她赶出了辽东,还有入说,那个侍女被挑断脚筋,送进了窑子……众说纷纭,没个准谱儿,阿鲁台叫入着意打听了一下,始终没有她的准确消息,只当她已死掉,也就息了念头,想不到她竞然还活着。一时间阿鲁台又惊又喜,连忙道:“在哪里?快带她来见我!”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簇拥着一个男装打扮的姑娘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她已摘了面巾和帽子,肩垂下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脂光艳艳,明眸皓齿,可不正是乌兰图娅。
在座许多首领也认得她,一见小樱出现,顿时讶声四起。
阿鲁台既兴奋又高兴,闪身走出几案,张开双臂,激动地道:“我的乌兰图娅,你终于回来了!”
乍见阿鲁台真情流露,小樱心情十分复杂,可是想起他为了巩固地位设计自己与他儿子的婚事,为了他的大业,毫不怜悯地牺牲自己,心中又冷静下来,小樱急走几步,对阿鲁台急急说道:“千爹,速作准备,瓦剌要发兵攻打咱们啦!”
“什么?”
阿鲁台大吃一惊,他倒底是个成熟的政客,一俟闻此消息,夭伦之情登时抛诸脑后,阿鲁台急急拍了两记手掌,沉声吩咐道:“筵席散了,所有入退下!”
众首领听了小樱的话,正惊诧不已,一听阿鲁台这般吩咐,只得纷纷退下,帐中一空,阿鲁台急忙拉住小樱问道:“图娅,你这几年都在哪里?你说瓦剌要发兵伐我,是何道理?”
小樱来时早就想好了一番说辞,便讲她行刺失败,却被夏浔大义释放,当时愤于义父不顾她的父仇和她的生死,不想回归鞑靼,便单骑独马流浪于草原之,后来流落到西蒙古,被她的远亲豁阿哈屯收留,于是这几年就一直待在瓦剌。
前不久,脱脱不花大汗召开大忽力革台,哈什哈和马哈木双双遇刺,连脱欢都死了,瓦剌诸部愤怒已极,决定发兵讨伐鞑靼。小樱虽寄托于瓦剌,毕竞是鞑靼入,虽然不忿于义父的冷酷,可是这种生死关头,那些许恩怨终究掩不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怎忍自己的族入受瓦剌屠戮?于是籍机逃走,赶来报信。
一连串的消息把阿鲁台惊呆了,他没想到最近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瓦剌来攻,对眼下的他来说固然是一桩急难,可是马哈木和哈什哈这两个劲敌遇刺,从长远来讲,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了。
对于小樱,他是没有怀疑的,因为小樱所说的这些事,他回头只要一打听就能知晓。小樱示警,可以叫他提前有所戒备,如果瓦剌不来,那就是消息不真,如果瓦剌真的发兵,他早知消息便可早做准备,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他信之无疑。
阿鲁台歉疚地道:“图娅,义父要为一族之未来着想,大义面前,不能不割舍亲情,是义父对不住你。如今,你能赶来给义父报信,不枉义父疼你一场。如今,义父是和宁王,已独掌鞑靼大权,你回来了,从此就是我鞑靼的公主,义父再也不会委曲了你!”
两入又叙谈半晌,阿鲁台便叫入带小樱下去休息,他独自在帐中沉思良久,沉声吩咐道:“来入,速召各部首领,帐中议事!”
未完待续
第974章 心心系远(求月票!)
辛雷风尘仆仆地赶到金陵,径去东辑事厂去见木恩,木恩见了夏浔的密信大喜若狂,先厚赏了辛雷,打发他离开之后,马上召来左右掌刑千户陈东和叶安,三人关起房门密议很久,便将夏浔那封书信烧掉,一俟离开,陈东便开始秘密安排人手,接近纪府家人,探拿纪府消息。
朝廷这边,朱棣又接到了安南消息,前番投降、已被任命为安南布政司副使的陈季扩又反了!
朱棣闻讯勃然大怒,这陈季扩首鼠两端,形势利于他时就称王,不利于时他就投降,一俟朝廷大军撤走兵力空唐的时候他又复反,如此这般反复无常,将朝廷戏弄于股掌之上,朱林安能再容他。
朱棣立即下诏给张辅和沐员,赦令二人再征安南,兵马钱粮就地征集,当地本应解送京师的税赋在帐上抵扣便是。如此就便应急,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一次无论如何务必擒拿陈季扩,断不再容他逍遥,也不容他故伎重施。张辅得了圣旨,便与沐晨再度发兵,浩浩荡荡杀进安南,一场鏖战又开始了。
旨意颁下没几天,夏浔和纪纲联名所上的密奏就到了京城,朱林看过密奏龙颜大悦,这时皇太孙朱瞻基正在他身边读书。朱棣对朱瞻基的宠爱的确是非同一般,虽然他已立了朱高炽为太子,但是一般来说,是不会越俎代庖,替儿子立下孙子辈的储君的。
再者说,朱高炽不止一个儿子,虽然朱瞻基是长子,将来做储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少年早天又或出现重大失德的事情,从理论上来说还是有可能的,如果先立了皇太孙,之后罢黜,总是一桩动荡朝堂的事情,所以皇太子已经立了,没必要这么早立皇太孙。
可朱棣居然就把皇太子和皇太孙都确立了,他对朱瞻基的宠爱的确是非同寻常。平时有暇朱林常把朱瞻基唤到身边,考较他的功课,教他为君的道理,尽享天伦之乐。此时朱瞻基正伏案用功,朱株阅罢秘奏欣然畅笑,朱瞻基听了不禁抬起头来。
这几天,因为安南平了又反、反了又平、再平再反,缠绵不断的烦心事,让朱林一直很不开心平时阴沉着一张脸,不要说宫中上下、文武百官,就算是皇太子见了他都战战兢兢,生怕惹起他的无名之火,只有朱瞻基在他面前敢说敢笑,这时瞧见爷爷高兴,朱瞻基也高兴起来便搁了笔,问道:“皇爷爷,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朱棣笑吟吟地道:“杨旭和纪纲在北京把事情办的很不错,纪纲在瓦刺行刺干得漂亮,杨旭运筹全局策戈的也妙口好,很好北面,本来是比南面还要头疼的一处所在他们把北面的问题给解决了,只剩下交趾那区区弹丸之地的话,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朕就不信平不了它!哈哈……“
朱棣笑容满面地拍拍手中的奏章,又对朱瞻基道:“你皇爷爷靖难的时候,前途未上,希望渺茫,他们那时就已忠心耿耿地追随你皇爷爷了解,这两个人呐都是真正有本事的,能做事。可是叫他们闲在京里的时候,却也少不得勾心斗角、拉帮结党,把他们打发出去,叫他们心生危机这就犹如船在河中,浪急欲翻同船之人安能不放下私心杂念,齐心协力去稳定这条船呢?”
朱瞻基见他兴致颇高,便笑道:“皇爷爷世之明君,驭人之术自然是极高明的,孙儿会牢牢记在心头的。”
朱棣哈哈大笑,招手把他唤到身边,叫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趁着兴致解说道:“圣人书是要读的,不过不可以拘泥于书,一样米养百样人,人与人不同,用的法子就要不同,书中所言不会那么全面。有些人识敬,有些人不识敬,有些人大度,有些人小心眼,有些人狂傲,有些人谦虚,有些人得去鞭策,有些人得去夸赞,为君者,最重要的就是识人之明,因人付事,不可概而论之。
万物分两级,一阴一阳,总有两面性,人也是一样的,再无能的人,总有最适合他发挥所长的地方,再无所不能的人,总有他不能办到的事情。一个天下,永远不愁无人可用、无才可用,更不存在少了什么人便天塌地陷的可能,孔圣人死了,难道就日不升月不落,天下从此不为天下了么?
如果你身边尽是庸碌无能之臣,那不是臣子们无能,而是因为你用人不明。识人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建立一个缜密的、所有人来遵从的制度,一大群人、一小队人、一两个人所采用的方法,都是有区别的,人少的时候可以靠感情,如那落草为寇的山大王,而人多的时候必须靠规矩,治理一国,尤须如此。”
朱瞻基知道这都是皇爷爷为帝一生的经验教训”是以心中默默记诵,及至这一番话都记得牢牢的,再不忘记,这才对朱林道:“皇爷爷,孙儿已经记下了。”
朱棣见他如此懂事好学,欣然一笑,习惯性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天冷了,江南的冬天湿寒气重,他的老寒腿尤其受不了。朱瞻基乖巧,一见爷爷双腿难受,连忙顺下炕沿。蹲在地上为他轻轻捶腿,同时吩咐殿上的内侍们道:“快把火盆搬近一些!”
朱棣欣然抚了抚孙儿的头发,双目望向殿外,悠然神往地道:“天冷了,北方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下雪了,孙儿,皇爷爷想带上你再去北京走一走,这回咱们在那儿住久一些,你说好不好?”
不等朱瞻基回答,朱棣便唷然一叹,伤感地道:“爷爷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北方的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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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里,夏浔和纪纲这些天每天见面,忙碌的很。
图谋关外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由于有小樱先行告密,阿鲁台征集各部落勇士提前做了戒备,瓦刺大军果然气势汹汹杀到鞑鞑,却被早已有备的阿鲁台坚壁清野,撤走了几个处于交战区域的部落,集中优势主力,全歼了瓦刻右路先锋大军逾两万人。
在大雪纷飞的冬季,要迁徙一个部落是很困难的,征调各部落勇士事先严阵以待,又没有城池等要害之地可以屯守,对等候一方来说,也是一件极其难熬的事情,可鞑靶居然做到了,由此可见在瓦刺大军还远远没有赶到鞑靶境内时,鞑靶就已做好了准备。
这个认知,使得瓦刺诸部没有因为一支主力被消灭而偃旗息鼓,反而更加的群情激愤。如果设计刺杀哈什哈和马哈木的不是阿鲁台,他岂能这么早就有所戒备?须知此番军事行动极其秘密,那些不慎可靠的部落头人都未能获悉全部计戈,。
只走到了绸兵遣将的时候,才由脱脱不花大汗下令调动,所以即便他们是心向鞑靶的人,也根本无法事先向对方提供如此准确的情报的。更何况,原本心向鞑鞑的一些西蒙古部落,之所以心向鞑靶,是因为当时鞑靶才是蒙古正朔,他们拥有黄金家族的可汗,而今则不然,黄金家族血统的蒙古大汗在瓦刺部,鞑鞋的阿鲁台正是背弃大汗的那个人,这些原来的亲鞑鞑派同之勾结的可能极小。
因此瓦刺诸部群情汹汹,更加愤怒,这一回,阿鲁台的罪名算是彻底落实了。
先期的小小失利,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军事计划本来就该是根据战场形势随时可以变化的,在草原上打仗,不像在中原地区,有些交通要道你必须得走,有些险关要隘你必须得攻取,所以高明的对手可以预计你的行动并做出相应对策,草原上四通八达,随处可以行进,敌人只能占一次先机,却占不了第二次。
再则,冬季迁徙部落是十分艰难的,眼下已经连下了几场大雪,更增加了迁徙的困难性,在这种大迁徙中,非战斗减员情况非常严重,更有大批牛羊马匹离开了避风的山坳、挡寒的雪墙,会大量冻死在路上。而现在瓦刺是进攻方,鞑鞑可以迁徙几个部落,却不可能也没有足够的力量迁徙所有的部落,这就是鞑鞑的弱点。
因此“脱脱不花“会同挺木儿公主、豁阿哈屯,以及太平、把秃孛罗等首领,就首战失利检讨一番失误之后,重新拟订了作战计划专去攻击鞑靶部落,迫使阿鲁台太师领兵主动寻他决战。
草原上利用冬季驻牧的地方不是很多,那些鞑鞑部落往常在冬季的驻牧之地,他们基本上走了解一些的,可谓一抓一个准。这一来阿鲁台就穷于应付了,好在他已经歼灭了对方一支主力,大长了己方士气,主场作战又有地利人和等各方的优势,所以勉强还能与气势汹汹的瓦刻“复仇”大军抗衡。
夏浔和纪纲所忙碌的,就是根据每天送回来的情报,仔细分析鞑靶和瓦刺的势力消长,每当双方实力发生不均衡的重大变化时,他们就得利用埋在瓦刺的万松岭和藏进鞑靶的乌兰图娅这两个打进了对方权力核心的超级间谍,左右下一场战斗的结果,确保双方的实力仍旧保持均衡,唯其如此,双方才会都有信心继续打下去。
夏浔和纪纲就像操纵着斗鸡比赛的两个奸商,哪只斗鸡稍强,就压制下去,哪只斗鸡没了精神,就撩拨一下,虽然他们早就内定了比赛结果,却故意把比赛搞得难解难分,如火如荼,忽悠着一帮看客如痴如醉。
这天下午,夏浔和纪纲正在房中仔细分析着前方送来的最新战报,评估着鞑靶和瓦刺的势力消长,门口忽然被人轻轻叩响,传来一叮,馆驿佣仆的声音,道:“国公爷,有人到馆驿寻你!”
夏浔正思虑伤神,闻言微怒道:“不是说了每天午后本国公概不见客吗?”
外边那人期期地道:“国公爷,那位姑…“哭得很是伤心,所以小的……”小的……”
纪纲听了向夏浔投以暧昧的一眼,嘿嘿笑道:“接下来的事,下官来做,国公自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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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5章 终向岐路行
夏浔,推房门,只见天地一片白茫茫的,大雪纷飞,连天漫地,地已是厚厚一层积雪,软绵绵的好象铺了一层白驼毛的地毯,一股清新的风裹着雪花直往屋里飘来。奇无弹窗qi
夏浔忙掩身后的房门,眯起眼睛看看那漫天大雪,欣然道:“好大的雪!”
他与纪纲进到房处理情报时还没有下雪,院子里也清扫的很干净,这才多长功夫,已是银装素裹了。夏浔长长地吸了两口清新的空气,问那身着绿袍的馆驿仆卒:‘,来人在哪里?”
那人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未经国公允许,小的没敢叫他们进来,只是瞧那女娃儿可怜,先为她通禀一声。”
夏浔点点头,道:‘,如此大雪,正当一踏,我去看看来人是谁。“那馆驿仆人撑起雨伞要为他挡雪,夏浔却觉这雪甚美,并不叫他撑伞,任由大雪落到头、肩,大步流星出了馆驿大门,往门下一站,向雪中定睛看去,就见雪中一女二男正站在那里。
那女子年纪甚轻,身段虽似抽了条的柳条般苗条婀娜,却还明显地透着一股稚嫩的味道。一张雪白的小脸,头戴昭君卧兔暖帽儿,身兜着一件松鹤鸣春的‘一口钟,披风,身后站着两个短褐大汉,不远处又停一辆长途大车,套了四头大黑骡子,显然是他们的乘坐工具了。
大雪弥漫,雪中站着的三人就这一会儿功夫,已被盖了一身的白雪,仿佛一个雪人儿。夏浔在雪花飘摇中,乍一看还未认出那女子模样,定睛再一看,不由失声道:“赛儿,怎么是你?”
唐赛儿扁了扁嘴儿,未及说话,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下来。
夏浔忙道:“好大雪,快随我到厅中叙话。”
那传讯的仆佣是收了人家好处才入内通禀的,这时见国公爷果然识得来人,彼此还很熟捻,这钱也就收得更是心安理得了。夏浔迎了唐赛儿进了大门,一问那穿短褐的两人,却是西门庆派来护送赛儿的,便叫那仆佣领了他们先到门房歇息吃茶。
西门府的两个家人得了嘱咐忙跑回去停放马车,卸马喂料,这且不提,夏浔将唐赛儿接进一间客厅,一边替她拍打身积雪,一边道:“这样天气,你怎么跑来了?”
唐赛儿除去暖帽,抖落斗蓬,里边赫然一身缟素,夏浔讶然道:“这是“”
唐赛儿哽咽地道:“婆婆,她过世了!“一语方了,便哇地一声大哭,扑进了夏浔怀抱。
“不哭不哭,赛儿,别太伤心了!“夏浔手忙脚乱一阵哄,黯然叹道:“人有生时,便有死地。婆婆高寿,天年尽了,自然便去了,这是谁也奈何不了的,不要太伤心了。
这时再瞧唐赛儿,一张小脸因为憔悴而显得瘦瘦的,原本还有些许婴儿肥的脸颊,这时下烦尖尖,两眼大大,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夏浔不禁责怪道:“到了门口怎不报出自己身份呢?险些便被我拒之门外。”
唐赛儿依旧止不住泪,抽泣地道:“西门哥哥说,你到北京是要做大事的,我又是这样一身打扮,来寻你颇为不便,恐会惹人非议。我安葬了婆婆,不想一个人回金陵去,要来寻你又不想惹人闲话,便只好不说身份了。”
夏浔皱眉道:“西门哥哥?我那侄儿也到蒲台去了么,莫非高升兄先离开蒲台了?”
唐赛儿抽抽答答地道:“西门哥哥……”就是西门庆啊!”
夏浔愕然道:“那怎么能叫哥哥?他比你干爹我岁数还大!”
唐赛儿无辜地道:“是西门哥哥让我这么叫的么,叫习惯了……”
夏浔无语,眼见唐赛儿还在抹眼泪,心中怜意大起,便柔声道:“好啦,你不要哭了,婆婆去世已经有些时日了,她老人家在天之灵知道你这么孝顺,也会很欣慰的,可你这么伤心就非她所愿了!”
夏浔一面说,一面替她轻轻抹去眼泪,那大手温暖、有力而温柔,彷徨无依的唐赛儿忍不住又抱住他痛哭起来。
赛儿自幼丧父,母亲又性格柔弱,只因拜了裘婆婆为师,自幼有她照料,这才不受人欺负,所以与她感情非常深厚。在认识夏浔,渐渐移情于夏浔之前,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是把裘婆婆当成自己父亲的角色的,所以对她的去逝极为伤心。
夏浔又好言宽慰一番,携了她往后宅去。赛儿也知道自己这一身重孝,不宜出现在官府馆驿里面,心算一车,业已过了重孝服丧之期,到了后宅便先随弦雅下去,洗了洗那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换了一身素净衣裳再出来重新相见。
巧云和弦雅都是善解人意的女子,两人委婉宽慰之下,赛儿才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告诉夏浔,西门庆本想亲自送她赴北京的,只是他那长女婚期将近,如果先往北京就无法赶及女儿的婚事,女儿成亲,做父亲的岂能不在场,无奈之下才派了两个可靠的伙计送她赴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西门庆的亲靠信来。
夏浔打开一看,倒也没有其他的说法,主要就是因为医术有限,不能治好裘婆婆,颇有些自责,又向他说明不能亲自护送赛儿赴京的原因,请他原谅。
裘婆婆年事已高,夏浔在蒲台时就有预感,恐怕她将不久于人世了,药石之术只是尽人力而听天命,夏浔自然不会见怪。
至于因为女儿成亲,分身不得,这也是人之常情,夏浔虽贵为国公,却把西门庆当兄弟看待的,哪能当成门下驱使,心中也无成见。
这些事,回头再写封回信,叫西门庆府两个下人带回去便是,眼见巧云和弦雅劝得赛儿悲凄之意已减,夏浔便安抚几句,先回了纪纲所在的那处房。纪纲正在扶案忙碌,看见夏浔回来,推案笑道:“既有佳人相约,国公怎回来的这么早?”
夏浔苦笑道:“休得说笑,只是一桩故人身故的消息罢了。”
纪纲听了,忙道:“抱歉,抱歉。”
夏浔摇摇头,问道:‘,这一遭的计划拟的怎么样了?”
纪纲递自己刚刚拟好的意见,夏浔看了领首道:“不错,此一战后,阿鲁台粮草被烧,吃力不住,就该向我大明求助了,到时候辽东兵马就可以堂而皇之进入草原,以调停之名,渗透控制。就这么办!”
就在这时,门口又有人急急来报:“国公爷,纪大人,京里有旨意下来,给两位大人的。”
夏浔与纪纲对视一眼,均感惊奇,纪纲连忙站起,将拟好的回执压在镇纸下面,二人出了房,对守在房外的侍卫吩咐一声:“此机要之地,任何人不得妄入!“便匆匆赶到前堂接旨。
夏浔和纪纲匆匆赶到前厅接旨,接完了旨意,纪纲笑容可掬地对传旨太监道:“公公辛苦了,正下大雪,行动不便,且请侧厅歇息,喝一杯茶。“说着一卷宝钞便顺了过去。
纪纲这是礼多人不怪,如今被贬出御前,御前这帮人想要欺瞒下,手段多的是,纪纲比谁都清楚,自然热情结纳。那传旨太监是个新位的,还不大经历过这个,又知道这纪纲的凶名,先还不敢收,纪纲笑容可掬,不由分说便塞到他袖中,这传旨小太监忐忑不已地袖了那钱,便向二人拱手告辞。
夏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理会,只等那传旨太监带了锦衣护卫离去,才对纪纲道:“皇又要北巡了。”
纪纲眉飞色舞地道:“可不正好!北疆正打得精彩纷呈,正好叫皇来了,鼻看你我手段!”
纪纲转念一想,忽地击掌道:“国公,你看咱们要不要修改一下本来的计划,叫塞北这场戏,打得更加激烈一些,如此一来,皇到了,更识得你我的本事!”
夏浔怦然心动,可是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压下了这个诱惑,说道:“不妥,咱们原本的计划一环扣一环,可以巧妙地耗尽他们双方所有的力量,到时再由我大明收拾残局,事半功倍。如果突然改变计划,就得修正一系列的后续计划,一着不慎造成双方势力不均衡又无法进行补救的话,这场仗就打不下去了。”
纪纲急道:‘,国公,你要缓进,为求一劳永逸以竞全功,舍了个人干秋功名,纪纲依了你。如今只不过稍作变通,你也不答应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国公就不为自己有所打算?”
夏浔沉声道:“如果可能,我当然也想为自己打算!但是两者不可兼顾时,你叫我如何取舍?纪兄,万一功亏一篑,就算咱们依旧能够平定塞外,也要付出万干将士的鲜血,用无数袍泽的性命做为自己的进身之阶,你安心么?不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正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心安,所以,不能答应!”
纪纲的心情,夏浔能够理解,一位大人物巡视地方,地方劳民伤财、不遗力地折腾一两个月,就为了等那大人物过来走马观花地看三分钟,这种事屡见不鲜,如果可能,夏浔也不介意做点面子工程。但是这件事若有差迟,代价就是万干性命,他不敢冒险。或许,他不敬畏鬼神,但他敬畏生命!
纪纲听了夏浔这句重话,脸色变了变,最终化为干干一笑,不复言语。夏浔察觉二人渐趋缓和的关系陡然又变僵了,心中也是无奈,他淡淡地瞥了纪纲一眼,道:‘,回头咱们再商量迎驾事宜,我前边还有一点事!“说完便举步出了大厅,往门房去安置那两个西门庆府的家人。
纪纲站在那儿,脸色阴晴不定半晌,突然把牙一咬,冷笑道:“你不做,老子自己做!总不成叫你姓杨的毁了我纪某人的大好前程!”
第976章 人各有心,心各有见
第976章人各有心,心各有见
白雪皑皑,茫茫一片。TXT电子书下载**
阿鲁台登上一个积雪的土坡,俯瞰着一望无际的雪原。
坡下,一顶顶毡帐正在紧张地拆开、装车,他们很快就要转移阵地了。
阿鲁台微微蹙着眉,暗自盘算着敌我双方手中现在还剩下的筹码——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他想来,对瓦剌一方的决策者们来说,应该也是一样的感觉,仗打得很尴尬,双方都是骑虎难下。
瓦剌来犯,阿鲁台没理由不予还击便逃之夭夭,即便他可以逃,他却无法让自己的部落子民在这样的大雪寒冬季节从容进行迁徙,如果他弃了这些部落不顾,那么他空有一片草原却没有部民,那他还有什么呢?所以瓦剌以鞑靼部落作为进攻目标,阿鲁台就不能不挥军来援。
冬季,在浩瀚无垠的雪原上作战,对双方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按照常理来说,再大的仇也大不过部族的生存,当战争进行到其中任何一方已无力为继的时候,他们都会想办法与对方妥协、媾和,除非对方有把握不接受投降而能获得更大利益,双方总能达成协议的。
但是这一次不同,阿鲁台得小樱报信,占了先机,先吞掉了对方一支主力。一支两万人的jīng兵,在草原上来说,绝不是任何一方势力在短期内就可以得到补充的重要力量,这支主力被吃掉,使得双方本来强弱明显的实力渐趋平衡。
在以后发生的数次大战中,双方各有输赢,以致双方的兵力损耗始终保持在一个同步下降的状态中。因此,这仗虽然打得越来越辛苦,但是双方却都有一种似乎可以一战永逸的希望。
如果阿鲁台能咬着牙撑住,把这支汇集了瓦剌所有jīng锐的复仇大军拖死在鞑靼草原上,即便脱脱不huā、撒木儿公主这些首领人物能够逃回瓦剌,也将无力再与他抗衡。做为胜利者,他的权势和威望将一时无两,他将挟大胜之威,一统整个méng古草原!
他所梦寐以求的、一统méng古草原的理想,按照原来的设想,如果一切顺利、一切尽都按照他的设想发展的话,也需要至少二十年才有可能实现。二十年,将发生多少他现在无法预计的变数?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胜败谁属,殊难预料,而现在这机会就在眼前,一旦成功,就能破而后立,一生抱负尽可实现,他不舍得放手,也放不了手。更重要的是,他心有所恃,他同样向明廷派了使者,携了大批的金珠yù宝走动关系,抗诉瓦剌的无端指责。
在他看来,哈什哈和马哈木之死,很可能是瓦剌内部争权夺势的一种结果,那位脱脱不huā大汗更是大为可疑,说不定就是幕后真凶,只是他无凭无据,也奈何不得对方,只好向明廷上书,只为自己抗辩。他知道,一旦真的大败,事不可为时,明廷一定会出面调停的。
对这一点,他很清楚,因为大明是不会坐视瓦剌一统草原,将他们的铁蹄bī近辽东的。有此恃靠,后顾无忧,他就可以全力以赴,而不必担心自己遭受灭顶之灾。而且,他现在正在搜集瓦剌sī立大汗的证据,只要能让他拿到铁证……
想到这里,阿鲁台长长地吁了口气,焦虑的心情被一种隐晦的窃喜所取代。
就在这时,三声长长的号角声响起,阿鲁台纵目望去,遥遥便见数里之外的雪地里,数百骑快马飞驰而来,一看见那火红一片,他就认出这是明军的鸳鸯战袄。近来他同明军的jiāo往日益密切,这明显是来了解草原战况的一支大明武装,阿鲁台立即驱马下了高坡,向那群明军迎了上去!
小樱坐在帐中,正对镜梳妆,神情郁郁,bō动的眸光,透lù着她的心中正在进行某种挣扎。忽然,一个méng古袍服的少nv跑进来,对她道:“格格,辽东明军又来人了呢,我方才看见,领头的还是那个姓丁的很英俊的汉人将军,嘻嘻,他一定是找借口来见格格的,格格要不要见他呀?”
小樱心中一喜,霍然站起道:“丁宇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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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上,绵亘无边的营寨,在雪地中特别显眼。旌旗在寒风中猎猎飞扬,箭楼耸立,刁斗森严,雪又开始下起来,风卷雪huā,无边无际。可汗大帐里边,万松岭踱来踱去,心事重重。
公孙大风盘膝坐在案几后面,托着下巴看师傅走来走去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师傅比起当年好象要威风了许多。似乎,他那一睥一睨,一举一动,所谓的大汗就该是这副样子。
万松岭的心境的确与以前大不相同,权力的味道他渐渐品尝到了,那是一种叫人上瘾的感觉。回想当年,他智计百出,只不过为了骗些钱财,每次得手,都沾沾自喜好久,此刻回想起来,真是索然无味。只有像现在这般,才是男儿大丈夫的人生啊!
万松岭负手站定,向帐口望去,帐帘卷起,帐外大雪飘飘,两个shì卫扶刀按在雪中,肩上披了厚厚的雪huā,却依旧一动不动。更远处,隐隐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声音并不集中,可是从四面八方此起彼伏地传来,却叫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万马千军,尽在他的掌握。
只要他一挥手,一句命令,无数的勇士就得前仆后继为他拼命,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叫人如饮醇酒,飘飘yù仙,哪怕他骗一座金山回来,也不可能享有这样的感觉。他开始不甘心受到大明的控制了,他想做主人,掌控一切的主人,一位帝王!
万松岭飞快地瞄了一眼正盘坐帐口内,轻轻擦拭着佩刀的杨亘,这是大明锦衣卫派到他身边的人,他如果想要这个杨亘去死有的是办法,问题是,他不知道锦衣卫在他身边暗地里还按chā了多少人,他不可能把自己的shì卫全都清洗了。
再者,他的家人还有知道他底细的人,包括那个真正的脱脱不huā的亲兄弟阿噶多尔济,如今都在大明的掌握之中,他不能冒险。尤其重要的是,他现在还不能掌握整个草原上的权力,大明需要利用他,他同样需要利用大明。想到这里,万松岭吐了一口浊气,在几案后面坐下来。
一口喝干碗里的马nǎi酒,万松岭咂一咂嘴儿,渐渐品出了味道。一开始,他可喝不惯这种酒,只觉这酒比最粗劣的烧酒还要差,简直叫人难以入口,现在喝来,却也别有一种甘醇的味道了。他的shì妾满达日娃乖巧地凑过来,又为他斟满了一杯。
他现在有四个shì妾,都是撒木儿公主和豁阿哈屯选送来shì奉他枕席的少nv。其中有两个已然婚前失贞,这在草原上却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除非是自幼习汉学的上层贵族家庭,普通的草原少nv们在婚前大多与情郎会发生关系,虽然两人最终未必能成正果。
满达日娃shì奉万松岭之前,就不是处子了,不过四个shì妾之中,她的容颜最美,尤其是她那丰腴圆润的美tún,曲线姣美如梨,股ròu结实富有弹xìng,ròu感十足,十分对万松岭的胃口。每次抱着她那圆滚滚的粉tún驰骋之际,万松岭就如在天堂,所以对她最为宠爱。
他最爱的当然还是草原上的第一尤物豁阿夫人,不过现在他立了豁阿与哈什哈所生的儿子为该部落之长,这个孩子年纪尚幼,整个部落实际上是掌握在豁阿手中,豁阿需要带领本部兵马,平时难得有机会与他相见,满达日娃便成了他的专宠了。
见满达日娃跪坐在身边,弯下身去为他斟酒,那硕大浑圆的tún部就在眼前,万松岭yín心又起,一只大手忍不住抚上去,在féi嘟嘟的屁股上捏了一巴,满达日娃向他回眸一笑,娇羞中带着一种冶dàng的风情,万松岭yín心顿炽:“这个小**!这双眼睛真他娘的像一双钩子!”
看着满达日娃笑如弯月的一双眼睛,万松岭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那个在瓦剌内luàn中下落不明的乌兰图娅,一想起那个脂光yànyàn的绝sè娇娃,万松岭yù火更炽,便想拖了满达日娃到后边小帐里来个白昼宣yín。
就在这时,帐口来了一人,杨亘收刀迎了出去,不一会儿顶着满头的雪huā走回来,大步到他面前,低声道:“大汗,卑职有要事禀报!”
万松岭知道他所谓的要事,必定是从大明锦衣卫传来的消息,一腔yù火顿时熄灭了。他现在很不爽于受到大明的挟制,却还没有力量反抗,只好放开已被他揽进怀中,正媚眼如丝地瞟着他的满达日娃,挥挥手叫她回避。
等满达日娃退出去,杨亘立即对他低低说出一番话来,万松岭吃了一惊,失声道:“原来不是说要派一支轻骑,突袭敌后,烧其粮草么?怎地……怎地又变了计划?若以粮草为饵,yòu敌决战,我们的大军岂不有深入敌后之嫌?太凶险了吧……”
杨亘脸sè一沉,目中隐隐lù出萧杀之意,低声叱道:“你原不过一个江湖骗子,懂得什么兵法!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捧你上位,你道是为了叫你享清福的么?哼!这是纪大人的吩咐,你只管依计从命便是,少说废话!”
万松岭大怒,他忍了忍心中怒气,垂下双眸,避免被他看见自己眼中凶光,只是咬着牙,狠狠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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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7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
小樱伸出手掌,一片雪花袅袅地落在她的掌中,化入掌心不见。奇无弹窗qi
小樱轻轻吁出一口气,口中微微的白雾稍稍一现,便融入空中,亦复不见。
丁宇见她百无聊赖的样子,睨了她一眼道:“现在,阿鲁台日渐狼狈,东躲西藏的,地点难定,战机也是瞬息万变,姑娘你在这里,已经很难再起到什么作用。所以国公叫我捎信来说,我可以找个由头,以邀请姑娘赴辽东一行的理由带你回去。”
“他是这么说的?”
小樱的神情有些落寞,瞟了丁宇一眼问道。
丁宇道:“当然,否则丁宇岂敢自作主张呢?姑娘也是到了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小樱幽幽地道:“可是功尚未成呢!”
丁宇道:“却也差不多了,只待阿鲁台的粮草被烧,他就不得不正式求助于朝廷,我辽东秣马厉兵、枕弋以待多时,到时就可以堂而皇之进入鞑靼调停,姑娘在这里,所起的作用也有限了。如果……我所料不差,国公有此吩咐,应该是顾虑你眼见同胞相残,心中不乐,所以才想叫你早些离开。”
小樱也是这般想的,如今从丁宇口中得到证实,知道情入体谅,心中不由一暖。
她绕着敖包慢慢走过去,低声道:“眼见那些部落受战争所迫,大雪寒冬,奔波流离,路倒毙许多入畜,我确实很难过,可我是在草原长大的女子,我非常清楚,为了胜利、为了生存,就是要这么惨忍。我也曾见过,当敌入来袭时,把父母妻儿所有的拖累都抛下,任由敌入屠杀,只为能逃得一线生机……”
小樱怅然望向远方,雪越下越大了,前方一片迷茫,什么都看不清楚。
小樱幽幽地道:“在这里,最值得敬畏和争取的,是生存。从古至今,我们始终顽强地生存在这片土地,却不知有多少入为了整个族入的生存而死去,或因自愿,或因被迫。我们一直想打到中原去,只因为我们想要生活在更容易生存的地方。
可是在中原生活了这么久,我见过了许多中原入,我也会想,为什么?为什么为了我们白勺生存,就必须得杀死本来就生活在那儿的入,占据他们白勺土地?以前我是不会这么想的,当需要舍弃时,我们可以任由生身父母被入杀死、结发妻子被入凌辱,亲生的子女为奴为仆,只要自己能生存下去!”
小樱站定脚步,扭头看向丁宇,深深地道:“一定要你死我活么?如果一定要这样,以大明之强大,我的族入又怎么可能有成功的希望?为什么就不能合而为一,变成兄弟姐妹?中原,那广袤的中原领土,原本也是有很多国家的,现在却都叫大明,不是么?”
“所以,我想我正在做的,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现在会死一些族入,但是将来会少死很多很多族入,十倍百倍于现在。如果这里属于大明,皇帝就不会坐视他草原的子民遭受黑灾、白灾,而我们那些强壮的族入也不用在夭威面前只能忍痛让妻儿冻死饿死,自己则像饿极了的狼,冲到中原去“打草谷”,没有道义是非、没有礼义廉耻地去抢钱抢粮抢女入,以保证本族的繁衍!”
小樱俯下身,从雪中捡起一块突出的石头,堆到敖包去,拍拍手的积雪,说道:“这敖包在整个草原到处都是,它本来的作用是做为指路的标志,因为在这茫茫草原,没有其它的标识可以让我们辨别道路。这草原就像大海,没有入可以永远生活在海,同样的,草原的入不可能割舍了中原独立存在,既然这样,何不成为一体呢?”
她缓缓转过身,凝视着丁宇,道:“不能功亏一篑!我还是留在这里,至少……等到粮草被烧,他不得不求助于辽东,大局已定时,我再离开!”
远远的山坡下面,阿鲁台负手站在帐前,眯着双眼看着敖包前面并肩而行的丁宇和小樱。一旁,他的继子石捏尔千妒火中烧:“父亲,这个丁宇自打见过图娅一次,就三番五次地往咱们这儿跑,每次来对父亲的请求都是繁衍了事,却只缠着图娅。”
阿鲁台淡淡一笑,道:“不然又如何?这是他知道分寸,懂得进退,许多大事,不是他能做主的,他需要明廷的旨意,而明廷……”
阿鲁台下意识地往南望了一眼,轻轻叹道:“除非明廷自顾不暇,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明廷是绝不会坐视瓦剌吞并咱们白勺,只是……他们巴不得我们杀个你死我活,不到最后关头,他们是不会插手的。”
石捏尔千道:“既然如此,反正明廷总要援手的,咱们又何必巴结于他?”
石捏尔千瞟了阿鲁台一眼,试探道:“父亲疼爱图娅就像自己的女儿,如果我们两个入能够结为夫妻,不是就能永远侍奉于父亲膝下了么,那丁宇……”
阿鲁台脸色一沉,扭头斥道:“不要痴心妄想!如果你有此雄心壮志,就与为父一道一统草原,然后挥师南下,夺取万里花花世界。当你成为成古思汗的时候,何止草原最美丽的女子,普夭下的美入儿,不管她是哪一国的皇后、王妃!还不是尽在你手?”
石捏尔千不敢抗辩,只是慢慢低下了头,阿鲁台又看了一眼高坡雪花飘摇中的二入,沉声道:“明廷虽会插手,但是更偏袒哪一边,谁得到的好处更多,却是大可商榷,皇帝高高在,不能亲力亲为,许多事,还不是要听这些具体办事的入说法?叫图娅跟了你,就为了让你多一个寻欢作乐的女入?哼!如果丁宇真的有心于图娅,为父……是乐见其成的。”
山坡,丁宇轻轻叹了口气,道:“姑娘既然做此决定,丁宇如实禀报国公就是了。那我这就回去了,姑娘还有什么话,需要我捎给国公的么?”
“没……”
小樱犹豫了一下,又道:“哦!有!”
丁宇有点迷糊地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小樱脸蛋红了红,低声道:“我……我有一句话,请你替我告诉他!”
“姑娘请说”
“曼三亚克西酷鲁曼!”
※※※※※※※※※※※※※※※※※※※※※※※※
哈喇莽来西部七十里处,有一处地势夭然形成的大面积的平坦缓坡,在靠东的一面缓坡,有一座座矗立的粗大滚圆的粮仓,因为大雪的覆盖,大地一片白茫茫的,在远处是看不见的,只有到了近处,才能从那高低不同的阴影分辨出这里似乎有些东西。
那些高高低低的粮仓蔓延成片,这些粮食是阿鲁台用牛羊、马匹和各种动物皮毛、兽筋、牛角等物资从辽东换来的,原本购入这些粮食,是为了预防可能爆发的白灾或黑灾而提前做的准备,瓦剌突然入侵之后,这就成了鞑靼的一笔极其重要的军用物资,这批粮草,也正是阿鲁台坚信能够取得胜利的最大保障。
游牧部落的机动力是勿庸质疑的,而且游牧、狩猎,本来就需要互相的协作和遵守一定的组织纪律,因此草原的战士生就夭然,一个合格的牧民,自然就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召之能来,来之能战,其集结速度、作战效率和战前培训,都比中原农耕民族简单而迅速。
他们不需要繁杂而长期的招募、操练、不需要熟悉复杂的攻防阵式、不需要进行繁琐的武器和军纪培训、不需要准备太多的辎重粮草,他们白勺补给主要来自于掠夺。因为辽阔的草原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回旋空间,他们也不怕被入截断粮道和后路什么的,所以战争方式简单易学。
阿鲁台有信心继续打下去,就是随着他的不断收缩,并采用壮士断腕的酷烈手段,抛弃了许多来不及撤离的部落老幼,甚至连牛羊和粮食都不留给他们,只撤走所有强壮战士和生活物资,坚壁清野,诱敌深入,随着战线的延长,对方抢无可抢,渐渐就会造成补给困难,这时就是阿鲁台逆转战局的时候。
而对瓦剌来说,即将打到鞑靼的纵深地带,很快阿鲁台就将退无可退,如果能因此消灭他的全部主力,就能毕全功于一役,从此彻底占领鞑靼草原。因此,眼下的形势,虽然对双方来说都很艰难,却正如夏浔所描述的,双方都觉得自己只要再坚持一刻,就能赢来胜利,一旦胜利,就是彻底的胜利,一劳永逸。所以,双方始终都没有息兵罢战的念头。
胜负未分,结局未定,谁知道谁能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入?
屯集粮食的所在处于阿鲁台大军的后方,留守的入马本不担心会有敌入赶到,但是这夭下午,朔风呼啸、大雪纷飞中,突然响起了“呜!呜呜!”的凄厉的号角声!
负责看守粮草的守将阿当罕正在帐中小睡,闻讯惊讶地跑出大帐,手搭凉蓬骇然远眺,只见风雪扑面,一片迷茫,无数小黑点突然从暴风雪中鬼魅般地出现,它们从四面八方密集地汇集起来,逐渐形成恶涛狂潮般的一线汹涌,恶狠狠地翻涌着扑向这缓坡一处处白色礁石般的粮仓……
此时,丁宇正带着入返回辽东,他戴着厚实的皮帽子,脸遮着阻挡风雪的毛巾,骑在马,念念有词:“慢三呀克死了……不对,这是哪儿的话呀,都不明白意思,可怎么去记!慢三呀可惜的哭的慢……,也不对,这下完了,我给忘了!慢三呀……可惜轱辘慢?对对对!就是这句!慢三呀可惜轱辘慢!哈哈,我想起来了!”
未完待续
第978章 一怒为我兜共
一声高亢嘹亮、摄人心魄的鹰鸣!心懈
小樱反手摘弓,认扣搭弦,一式犀牛望月,回身瞄准俯冲而下、又复振翅高翔的雄鹰,一矢怒射,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奇无弹窗qi
鹰飞太快,又是郧种体型较小的鹞鹰,小、樱这一箭未射申它的要害,箭穿羽而空,那鹰悲鸣一声,歪歪刽斜地飞走,空中飘落几支鹰羽。
小樱收了箭,疾声道:“快走!追兵片刻就到!”
鹞鹰可以用来狩猎,向圭人示以猎物所在,自然也能示之以敌踪口小樱很清楚,空中这只鹞鹰,绝对是有人饲养的,而非野生的扁毛畜牲。
阿穹台的粮草被烧毁,消息传到阿鲁台那里,令得阿鲁台大吃一惊,小樱闻听此事,知道大局已定,不会再生别的变化,便准备候着丁宇再来,便装作与他你侬我侬,两情相悦,往辽东一行,趁此远走高飞。因为她清楚,按照本来的计戈,瓦刺那边是不会马发动进攻的。
阿鲁台军中有存粮,短时旬内三不会令军心不稳的,所以粮草烧毁的当时,瓦刺大军不会即时进攻,他们会紧紧咬住阿鲁台,直到耗光他军中余粮,这才举进攻,到那时刻,阿鲁台别无他计,唯有向大明请求援助。
而大明则会以辽东粮储有限,无法再予交易为由,柜绝给予粮食援助,而山穷水尽却不甘束手就缚的阿鲁台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邀请大明军事进驻、武力调停,或者申请率部逃入辽东暂且避难,不管他采用哪种手段,大明都可出师有名,从容接手,收拾残局。
可她没想到粮草被烧的消息传来没芒多久,便又传来已迁往后方的部落受到那只烧毁粮草的瓦喇轻骑袭击的消息,原来他们烧了粮草之后居然没有功成身退,立刻返回瓦刺圭力部队,而是得寸进尺,继续往纵深逼近,直接骚拢阿鲁台的后方营寨去了。
阿鲁台勃然大怒,正要调兵遣将,全歼江支入侵的瓦剩轻骑,便接到前方探马来报,瓦刺大军四路齐出,浩浩荡荡迎面杀来,这一次用的竟是铁索横江之法,堂堂正正,决一死,战!而阿鲁台已经退无可退了。
阿鲁台大惊失色,连忙摆兵布二,但是军粮烧毁的消息传开,诸部士气低落,战斗力无形中便减了几成,更有一些早就有心投靠富有的辽东,却迫于他的控制一直不敢有所妄动的部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只等战端一开,大家自顾不暇,便以战败为由逃之天天,往辽东讨生活去也。
如此情形怎还能与六气大振的瓦刻诸部抗衡?阿鲁台连战连败,虽也斩杀不少瓦剩将士,自己的伤亡却尤其惨重,无奈之下,阿鲁台一面派人急赴辽东求援,一面派人再往中原告状,一面调动兵马向辽东与鞑鞑接壤地带退却。
他料瓦剩也不敢穷追猛打,如果瓦刺追进辽东的警戒范围,必然引起大明军方的武力干涉,因为抱着这个侥幸,他向辽东求援的信使,所求的依旧是粮草,而非借兵。
跑江湖的人中或许会有路见不平的游侠儿,一个国家的军队,如果不是利益攸关,绝不会拿自己的子弟来帮你打仗,阿鲁台心知肛明,安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
因为战事不利,阿鲁台率主力苦苦抵挡。掩护各部迅速后退,这些部落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当然不能再舍弃了。小樱此刻就是与一个部落的老弱妇孺,在少数士兵的保护下,继续向东退却。
瓦剩显然也估计到阿鲁台会狐假虎威,向辽东靠拢,他们左右最外翼的两路人马在太平和豁阿的带领下,竟然绕过阿鲁台的圭力,跑到后方来拦裁了。
小樱急急催促,整个部落顿时加快了步伐,一些老弱年幼乘不得马,车轮陷进雪坑,坐在那儿号啕哀呼,周围的人也只是埋头急走,根本没有人去帮扶他们,草原的生存规则是残酷的,放弃他们的人不是不想讲亲情,而是草原千百年来血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时候容不得半点慈悲。
小樱虽然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徒然去救,只是叫更多的人遭了敌人的毒手而已,她只好把心一横,率领大部族人拼命东行。
急急逃出不过一刻钟功夫,后面人马如潮,蹄声轰鸣如殷雷滚地,瓦剩铁骑潮水般扑了来,“喔噢喔”的嗥叫声惊天动地。再跑下去只能被追兵从后面一矛捅翻,或者一刀劈成两半了,小樱霍然圈马回身,按住了肋下佩刀。
只一看”卜樱的心就沉了下去,追兵整个儿散布开来,约三干余骑,成两道圆滑疾劲的弧形,自后方追来,向侧翼插去剐不坠万剥引江姑公沁丁煦要杀到,排成一条臃肿长龙形状的族人将会被凌厉地切成三段,然后被无情地吞噬,护送的这八百将士分散在整个队伍当中,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甫一交手就会被绞杀得一干二尽!
小樱绝望地放开刀柄,振声大呼道:“所有人不许抵抗!统统住手!”
左右侍卫大骇,急叫道:“格格?”
小樱黯然道:“这样做,或还有一线生机!”
北京,未来的礼部会同馆,如今已经建造的初具规模了,圭体建筑已经完工,只剩下周围的一些辅助建筑和院内园圃的装饰布署尚未完工,外面的院墙也尚未粉刷盖瓦。
这里y被暂时借为誊录永乐大典的地方,各家馆派来抄录宝典的抄手每天就在这里早晨借出宝典,抄录一天,傍晚还回,直到他们想印刷销售的部分全部完成,这样一来,《永乐大典》将会以数百种版印格式的集模式出现在市面,所有有生命力的文章都能广泛传播开来。
同时,会同馆下设的北京四夷也已经成立了,一次帖木儿帝国派来使者,却因为没有相应的翻译人才,而致汉王闹出笑话,大大地丢了天朝国的脸面。朱桔是有心交通万国,宾服四夷的,到时候外国使节来了,你居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岂非大大的笑话?
这一次郑和下西洋,二回了一些翻译人才,这些人倒未必是博学多才之士,只不过是多懂一门语言罢了,有的甚至还不识字,只是口语流利无利,俱都被朱棣赏留用,让他t们留在会同馆,一面担任通译,一面教授学生,朝廷为了鼓励翻译人才,还相应的也提高了通译的待遇标准,四夷馆最高官职提到了四品大员的位置。
除了原有的蒙古、女真、日本、朝鲜、安南、吕宋等国翻译,现在还增加了大量南洋国家的语言人才,诸如阿拉伯语、波斯语、突厥语、印地语等等,都有专人或正准备延骋专人担任通译。
夏浔视察了一番正在誊录宝典的馆人员,吩咐相关人等务必照看好宝典,不要有所损毁、玷污,之后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绕到了四夷馆口夏浔先找到精通蒙古语的通译,随便闲聊几句,便道:“慢三呀可惜轱辘慢,唔…,也许是慢三呀可惜骷髅慢,是蒙古语吗?”
那通译目瞪口呆,只是摇头,夏二!又找到女真语通译,那人依旧不解其意,夏浔便想:“这定是突厥语了!”
幸好四夷馆刚冈也不了两位突厥语通译来,夏浔又去询问,二人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一下夏浔也没辙了,开始想:“丁宇这家伙,该不是记错了发音,小樱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夏浔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按下这个哑谜,离了会同馆想回转馆驿去,刚冈走到战马旁边,远处突然有两骑快马疾驰而来,马骑士俱着一身胡服,虬须遮面,威风凛凛。到了夏浔近前两条大汉翻身下马,快步向夏浔跑来,夏浔身边侍卫按刀迎前去欲来,夏浔认得其中一人叫胡汉成,正是潜龙中成员,便道:“叫他t刁过来!”
侍卫听了让开道路,那两人急急跑到夏浔面前,喘息未定便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与夏浔,夏浔接过来展开细看,只看了三行脸色便攸然一变,待他将整刻信急急看罢,一张脸已是颜色铁青,眸中像要喷出火来:“纪纲!这个利欲熏心的狗东西!”
夏浔恶狠狠地骂了一声,信在手中紧紧攥成了一团!他跟纪纲斗了这么多年,不管明枪暗箭,任何手段,纪纲加诸于他的,都不曾叫他如此愤怒,见此消息他却有些控制不住了!夏浔只骂了一句,便铁青着脸扳鞍马,一提马缰,一言不发便纵马狂奔而去。
众侍卫一见国公大怒,俱都不敢言语,只是提马跟。夏浔狂风一般冲到纪纲府前,翻身下马大步登门,那应门的门子还认得夏浔,连忙前,陪笑道:“哎哟,国公爷,您找我们纪……”
夏浔伸手一拂,只是手掌指尖触及那人胸口,那人就觉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脚下腾空,倒飞出三尺,双脚一着地,前后晃悠了一下险险没有跌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夏浔便沉声道:“纪纲在哪?叫他出来见我!”说着已大步流星,直奔正厅而去!
第979章 一杀了因果
纪纲听得夏浔突然过府,又听管家细述夏浔挟怒而来的模样,便知他为何而来了。奇无弹窗qi
事情本就是纪纲干的烟帝文字锦衣夜行,他心中如何不明?
纪纲本在后堂,正与清墨、吟荷两个爱妾吃着火锅,闻讯之后,也不更换衣服,只在燕居的便衣之加了一件袍子,便迈步到了前厅。
一进大厅,就见夏浔挺拔地立在堂,脸毫无表情,威严煞气,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剑。
纪纲虽然早就有所打算,故意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随意模样,见了夏浔难得一现的煞气,心中还是暗暗一惊,稍稍生了些怯意。纪纲收慑心神,快步迎,“讶然“道:“国公因何而来,怎不等下人通禀,纪纲也好去迎候国公大驾……”
夏浔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道:“纪纲,真人面前莫说假话,瓦刺未按计戈,行事,一俟烧了粮草,立即倾巢出动,这个鬼,是你搞的?”
纪纲立即叫起撞天屈来,大声道:“国公何出此言?纪纲一切事物莫不与国公商议而后执行,何曾自作主张过?国公说什么?瓦刺未按计划行事?”
纪纲眨眨眼道:“下官还不曾收得消息呢,不知国公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浔见他还在装蒜,冷笑着把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遍,逼视着纪纲道:“若非是你授意,瓦刺安会如此?”
纪纲讪笑道:“国公,这却是国公冤枉烟帝文字锦衣夜行下官了,下官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下官传达于万松岭的指令,是与国公商议、得国公首肯的,至于瓦刻为何不曾依计而行,下官一无所知。”
纪纲眨眨眼,狡黠地道:“或许这走出自瓦刻诸部首领的意思,国公您也知道,万松岭现在还不能控制整个瓦刺,许多事情,他要商量着跟那些人去做瓦刺的行动又怎能尽如国公之意呢?国公若是不信,不妨叫那万松岭与下官对质,若是下官妄为,任由国公处置便走了!”
“哈哈…“”
夏浔怒极大笑,对纪纲道:“小小伎俩,岂能瞒我耳目!纪纲,若说瓦刺举动不能尽由万松岭掌握,我信!但是烧了阿鲁台粮草,俟其粮尽再攻与瓦刺大大有利,瓦刺诸部首领不会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如今瓦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事出反常,你叫我如何信得?”
夏浔怒声道:“这一战固然惨烈,固然打得热闹,却也提前叫他们分出了胜负,息兵罢战几成必然而他们的力量还没有耗光,图一时之快,却是贻下无穷后患。至少,我们现在只能强行插手期间,而不能等阿鲁台穷途末路,主动求助以显出师有名!至少,一旦事态超出预料我们将不得不动用武力,而本该在他们之间内耗掉的那些力量,现在却得用我大明将士的性命去换!”
纪纲若非心虚,未必能忍夏浔如此呵斥,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撇嘴,懊恼道:“国公何出此言?当兵的就是打仗的,欲开疆拓土安能没有流血牺牲?”
夏浔厉声道:“本可死三千,却要死一万!流血牺牲,数倍于前,这不是拜你纪纲所赐吗!”
纪纲心头一跳,被夏浔威风所慑一时竟不敢分辩,反正夏浔再如何愤怒也不能把他如何,纪纲只以沉默对待便是。夏浔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道:“皇就要来了,你给皇放了好大一场焰火,漂亮!很漂亮!可这焰火,是用许多本不该也不必牺牲掉的性命堆出来的!纪纲,你会付出代价!”
“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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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拂袖而去。
纪纲站在堂,怔立良久,讥消地一笑,道:“你来,就为摞一句狠话,向我纪纲摆你的威风么?呵……“呵呵!”
夏浔出了纪府的大门,扳鞍马,冒大烟帝文字锦衣夜行雪行过三条街道,眼看就要拐向所住馆驿,忽然一拉马缰,将那前来报信的胡汉成唤到身边,厉声吩咐道:“你往金陵去,到东辑事厂找木督主,告诉他说,‘一杀了因果””
彤云密布,朔风萧萧,今年草原的雪是一茬接着一茬,也只有这连续不断的暴风雨,才能掩去草原不断洒落的鲜血、吹去那浓浓的血腥,还天地一个清白干净。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积雪盈尺,深可没膝,这种恶劣得无以复加的鬼天气,并不利于行军作战,而纠缠在一起的鞑靶和瓦刺双方,又不可能在这样的气候下暂且休兵罢战,对峙着直到春暖花开,因为鞑鞑远道而来,所需皆取之于战,他们是以战养兵,如何休战?一旦休战,这一冬过去,他们所有人就得活活饿死、冻死!
如此一来,双方在大雪中俱都行动迟缓,无法摆脱对方,就只能不断交锋,用小刀削肉的方法,将彼此的实力一层一层地慢慢削去,这样的手段,不至于他们一下子就惊觉已是损失殆尽,等到明年春天,他们将分别陷入一个无解的困境。
对鞑鞑来说,经过这一冬的苦战,他们的牧场没了,营寨迁了,牲畜在迁徙和战乱中大量死亡,当草长莺飞需要放牧牛羊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已经没有牛羊可以放牧,手中残存的牲畜要么用来裹腹,要么就得吃草根啃树皮,即便如此,到了秋冬时节,牲畜的繁衍数目,恢复的也不够让他们安然度过寒冬。
草原部落的政权本来就是松散的,那时候阿鲁台的兵马又已损失殆尽,阿鲁台将对鞑靶彻底失去控制,大树将倒,糊猕尽散,明廷可以轻易地接手鞑靶的统治,如果不是想师出有名,甚至可以撇开阿鲁台,连个傀儡的名份都不给他。
而对瓦刺来说,等到来年开春,他们的力量也消耗的所剩无几了,大明会“突然得到”他们秘密拥立大汗的情报,于走出兵讨伐,只需少量军队,再以鞑靶的残余兵马为前驱,就可以把这支远征军全部消灭在这儿。而在他们的大后方,虽然部落元气未失,主要力量却尽数葬送在鞑鞋了。
这时候,辽东都司依旧蚕食鞑靶,西凉宋琥、哈密王、别失八里王则奉命从西南、西北出兵,山西都司出雁门关,北京行部出山海关,奴儿干都司自东北俯压,齐头并进,对瓦刺形成合围,瓦刺主力大军已经被消灭,除了投降就只有向西北的帖良古惕即后来的新西伯利亚逃窜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而被讨伐的蒙古大汗脱脱不花实际却是个西贝货,这个西贝货那时却已控制了一部分瓦刺贵族,他们可以在瓦刺内部发生作用,在大明的武力和政治双重攻势作用下,迫使瓦刺臣服,在许诺保证瓦刺贵族的世袭地位的基础,仿照贵州、云南、甘肃的土司管理制度,把瓦刻纳入大明的直接管辖之下,是完全可行的。
这就是夏浔的计划,可纪纲眼见皇帝即将北巡,眼下这种不愠不火的打法很难在皇帝面前展现他的功绩,情急之下竟然改变了计划提前打破了瓦刺和鞑靶的平衡局面,大明就只能提前插手了,这一来,将要付出成倍的努力和牺牲,万一哪个环节出了砒漏,这如意算盘就打不得了,夏浔如何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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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纪纲府发了一顿脾气之后,夏浔也清楚眼下不是跟纪纲呕气的时候,而是替纪纲擦屁股,赶紧亡羊补牢,把失去控制的北方战局再度绸整回可控范围之内。这是关乎万千黎民、大明气运的一件大事,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一个纪纲又算得了甚么?对于纪纲,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杀心既动,只需一声令下,木恩是很乐意扮演这个会子手的。
夏浔回到府,立即把北疆发生的变故详细写下,并提出了自己的处置意见:辽东都司立即出兵,以调停为名接管鞑靶,安抚瓦刻。眼下时节大雪寒冬,并非出兵佳季,却也无可奈何,必须马下旨,令各部兵马趁瓦刺本部重兵在外,内部空虚予以讨伐。
西凉、山西兵马都好办,那是大明的兵,吃的是大明的俸禄,可哈密王、别失八里王和奴儿干都司诸部将领都是世袭土司,其将士也大多是他们自己的土兵,寒冬出兵,非战斗减员严重,他们必定不甚情愿,虽然不敢抗旨,如果消极作战敷衍了事,也是个大麻烦,说不得要施以一些加官进爵的恩惠,许以一些攻入瓦剩境内后允许他们大掠三天一类的好处,这些事却须皇帝斟酌确定了。
夏浔急急拟定计划,反复思量之后,又补充了几条,然后抄成奏章,命人以八百里快马急报天子。
此时朱林北巡,已然过了黄河,军驿快马迎头赶去,也费不了几天功夫,皇帝在行营中见了奏章,立即就可以下旨应变。
派人送走了奏章,夏浔才长长地舒了。气,心中好不疲惫。
北京城的格局是降龙镇海的八臂哪吒,可这位三坛海会大神也降不住所有的水患。夏浔身在八臂哪吒腹心之地,犹如一只八脚蜘蛛,满天下的布着网,却也未必就能捕尽天下蚊蝇。
眼下,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只能是尽人力、听天命了!揉一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夏浔仰靠在太师椅,情不自禁地便想到了小樱:“瓦刺大军齐进,鞑靶被迫决战,小樱身在乱军之中,十分凶险,也不知她如今怎样了?”
此时,夏浔只接到了瓦刻突进,打乱部署的消息,却还不知小樱已身陷敌手!
第980章 走马换将
第980章走马换将
雪原上一片忙碌。书mí群4∴⑧0㈥5
营帐包围的中心,有一大块空地,空地十分广阔,足以容纳数千将士集结。
四周有持械的士兵,用兽皮裹着长矛或刀柄,慢悠悠地踱来踱去。
空地中央,luàn纷纷的好象在开集市,牛羊成群,又有许多男nv老幼,正在其间忙碌着。这些是被瓦剌军俘虏的鞑靼牧民,他们正被组织起来,宰杀牲畜。
牲畜活着就要喂养,鞑靼军队连战马吃的草料都靠抢的,哪有余力喂养,如今正是寒冬季节,把牲畜宰杀了也保存得住,所以正好利用这些被俘的奴隶进行处理。
地上血迹并不多,草原上的牧人,无分男nv老幼,都有一手高明的宰杀牲畜的技巧,手中只有一柄巴掌大的小刀,就能把一头牲畜宰杀、剥皮、分解,连血都不làng费,整个过程中,溅到地上几滴血,都算是手艺不jīng。
牲畜被宰杀后,皮、máo、ròu、角、筋、胶、骨等要进行分类处理加工,牲畜全身都是宝,每一部分都有大用,都是财富,自然不容làng费。
负责宰杀牲畜的牧民神情麻木,许多牲畜本来就是作为今冬的食物的,宰杀了并不可惜,另有许多是选作明年的母畜,准备繁衍生息,做种子用处的,如今也都被宰杀了。但是草原上的部落,崛起与衰亡,今日为人主,明日为人奴的现象所有人都司空见惯了。
他们的适应xìng很强,也能正视现实:今日你是我的附庸,明日你打败了我,我就附庸于你;今日我是她的妻子,明日被你掳去,我就shì奉你的枕席,为你生儿育nv。草原上生存不易,生命的存在,是居于节义、贞cào和情感之上的,明知沦为奴隶,这却已是最好的结局,所以他们很快就进入了角sè,尽心竭力的干着活。
一顶灰秃秃的破破烂烂的帐蓬里,小樱站在那儿,脸sè冻得铁青,捏捏脸颊,似乎都冻僵了。
这是给奴隶们住的帐蓬,地面上自然不会铺有毡毯,如果坐下,将更加难过,所以她只能站着。
忽然,有一队持弋披甲、服饰整齐的队伍簇拥着一个人向这顶帐蓬走来,那些正在场地边逡巡,指点着场中正在劳作的fù人nv子,看谁模样还过得去,打算等宰杀牲畜的工作一结束,就拖回帐中一呈yínyù的战士们一见这场面,知道来了贵人,都纷纷避开去。
场中劳作的nv人是没有太漂亮的,比较俊俏的nv子已经被那些头领们抢先一步,nòng回自己的帐幕了。剩下这些nv人如果被人选中,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可以有个比较暖和的宿处,能吃到比其他人更多的食物,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一些。
而那些普通的奴隶,或冻或饿,能否坚持下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在这残酷的生存环境下,拥有美貌的nv人,远比普通人更具活下去的可能。
那队人马走到关押小樱的帐前就停下了,分列左右,站在那儿,中间一人带着四名shì卫大步走进帐去。
她是豁阿夫人,上身穿一件名贵的海龙皮的皮袄,下身却是一条狐皮的套kù,脚蹬一双牛皮的毡靴,保暖效果很好,也易于骑shè,只是稍嫌臃肿的穿着,掩饰住了她那颠倒众生的妖娆身材,头上因为戴了貂裘的皮帽,皮帽又有掩耳,连那月sèhuā容也掩去了。
远远望去,仿佛一个面容白皙、气度雍容的贵族首领,只有到了近处,才能看清她那魅huò众生的五官,还有一双水汪汪的桃huā眼。这双桃huā眼,此刻却是隐含煞气,冷冷地瞪着小樱,许久许久,豁阿夫人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乌兰图娅,你好!你很好!”
小樱已经知道自己落进了豁阿夫人派来的追兵手中,她的身份被人供出以后,她就知道一定会跟豁阿夫人见面,此刻倒是神sè平静,毫不慌张,只是向豁阿夫人行了一礼,平静地道:“乌兰图娅见过哈屯!”
“我本以为,你在哈什哈与三王大战中死去了,我还为你伤心了许久……”
说到这儿,豁阿夫人白净的面皮上泛起一片愤怒的红cháo:“乌兰图娅!你我虽是远亲,但是自从你投奔于我,我待你如同至亲,着实不薄啊!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又投奔了阿鲁台?我瓦剌大军甫入鞑靼,便被偷袭,他们对我们的行进路线竟了如指掌,我一直想不通,却原来是你告密!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小樱早知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豁阿夫人一定可以从其他被俘将领那里打听到真相,她早就想好了一番说辞,这时轻轻垂下双眸,淡淡地道:“因为,我不想嫁给大汗!”
小樱缓缓扬起双眸,轻轻地道:“哈屯命运多舛,如今虽手握权柄,统治一方,一生归属,可曾由得过自己?乌兰图娅不想步哈屯后尘,我一无所有,如今就只这一个身子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想把它jiāo给一个我爱的人!”
豁阿夫人大笑:“荒唐!荒唐之极!男人?哈哈哈,草甸上的苇子,靠得住吗?给你一根冰凌子,能做得了拐杖?只有财富、权力、地盘,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你居然还抱此幻想!就为了这,你就背叛了我?你说,我们发兵讨伐鞑靼,你又是从哪儿打探的消息?”
小樱不语,只将双眼闭起,长长的整齐的睫máo覆到眼睛上,下巴微微一扬,做出任君处置的模样。
豁阿夫人旁边一名近卫大喝道:“大胆,哈屯问话,你敢不答!”
豁阿夫人止住了他的动作,对小樱冷冷地道:“听说,阿鲁台收了你为义nv?”
小樱抿chún不答,豁阿夫人冷冷一笑,道:“好!我待你如同亲生,你却叛了我,投奔阿鲁台,我们且看那阿鲁台,对你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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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天雪地,大雪塞途,行人绝迹,但是在茫茫雪原里,却有一行人正向前跋涉着。
雪深过膝,马匹已无法奔跑自如,一旦停下来,还要给它们包上防寒保暖的裹暖、裹肚,披上毡毯,已防马匹冻坏,这是不宜骑马出行的时候,所以百余人分成十几辆爬犁,用狗拉着,驾驭爬犁的是从nv真族找来的驾爬犁高手,在他们的驾驭之下,爬犁在雪原上飞驰电掣。
丁宇身上套了羊皮袄、棉夹kù、涩牛皮面的毡靴,头戴狗皮风帽,脸上méng了一条máo巾,máo巾的边缘已被呵气méng上一层白白的霜雪,一双jīng光四shè的眼睛上,也沾了不少霜,nòng得一双浓眉都变成了白sè。远远的可以看见一片灰影,那是一片帐幕,阿鲁台的驻地将要到了……
此时,阿鲁台正在大帐里接见一位瓦剌使者。
阿鲁台粮草被烧,怒不可遏,他开始怀疑自己内部有敌人jiān细了,因为那粮草的屯扎之地十分机密,就算是本族内部大部分人也不知道,可是既然能够清楚这底细的都是鞑靼的核心人员,他实在猜不出是谁泄密了。
眼下鞑靼岌岌可危,他又不可能大动干弋地清洗内部,为了稳定人心,只得按下此事不提,暂且向辽东求粮,同时向大明皇帝急求调停。
因为纪纲作了手脚,局势发展已超出夏浔的控制,需要采取的紧急措施,涉及军事、政治、外jiāo等重大方面,没有皇帝的允许,夏浔调不动也不可能去调动兵马做出安排,因此他急急写了奏章,先去禀报皇帝,此刻圣旨还未下来,丁宇是接到阿鲁台的求粮讯息,得知鞑靼大败,急急赶来探察最新情况的。
辽东将成为接管鞑靼的主力,丁宇是辽东方面知道夏浔全盘计划的仅有的三个人之一,自然清楚这个任务。另外两个人就是都指挥使张俊和布政使万世域了。既然得知鞑靼突变,他当然要来看个仔细,以便了解清楚,为辽东chā手做好准备。
阿鲁台虽然吃了大亏,幸好还有辽东这个靠山可恃,所以倒未绝望。与瓦剌方面一番硬碰硬的死磕,他虽损失惨重,却也予瓦剌方面以重创,阿鲁台折了几员大将,却也俘虏了瓦剌的几员将领,其中就包括烧他粮草的那个瓦剌将领满都拉图。
得以叫他稳住了军心的最主要因素是:luàn战之中,挥军杀来的瓦剌贤义王太平中了一枝流矢丧了xìng命。这还是他事后打扫战场才获悉的好消息,如今太平的人头就悬在帐外的高杆上,捞到了这根稻草,即将崩溃的鞑靼各部,总算稍振了士气,不致土崩瓦解。
瓦剌方面的使节并不是那位“脱脱不huā”大汗派来的,而是豁阿哈屯派来的,满都拉图是豁阿哈屯帐下智勇双全的一员大将,更是豁阿哈屯的坚持拥戴者,他的被俘,对豁阿哈屯打击不小。豁阿哈屯派人送来消息,愿以乌兰图娅jiāo换满都拉图,双方来个走马换将。
阿鲁台盘踞上首,一听来使说明来意,便放声大笑道:“荒谬!豁阿哈屯安敢以一nv子要挟本王!你们要换也成,走马换将,换的自然是将,本王麾下大将阿尔斯愣被你瓦剌所擒,用他来换,本王便答应!”
阿尔斯愣的父亲,查巴干部的首领那日松大人闻听,不禁感jī地看了阿鲁台一眼。
豁阿哈屯的使者道:“阿尔斯愣是被贤义王太平大人的部落擒住的,太平大人战死,该部群情汹汹,哈屯如何能为了换下本族大将而向贤义王的部落讨人?据我所知,这乌兰图娅乃大王的义nv,是她通风报信,才让大王首战告捷,歼我瓦剌两万大军,与大王有莫大的功劳,大王真的忍心弃之不顾么?”
阿鲁台目光一寒,厉声喝道:“本王志在天下,区区一nv子,何曾放在心上!漫说只是一个乌兰图娅,就算她是本王的生母、亲nv,结发妻子,亦不足惜!豁阿要换,便放我爱将归来,否则,不过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谈有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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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1章 风雪赴辽东
第981章风雪赴辽东
“报!大王,辽东开原侯丁宇到了。”
阿鲁台闻讯大喜,这丁宇来的真是时候,正好叫这瓦剌使者亲眼见证自己与明廷的密切,从争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阿鲁台傲慢地瞟了一眼那瓦剌使者,对众头领道:“诸位首领,请随本王去迎开原侯!”
丁宇是侯爷,而阿鲁台受大明封赐为王,在大明爵位里边属于郡王一级,比亲王低,但是比公侯伯爵要高,平素丁宇到他这里来,阿鲁台是不会亲自出迎的,这一遭他有意向瓦剌示龘威,是以亲身出迎。那瓦剌使节倒不知他所言真假,有心窥个虚实,便也悄悄跟了出来。
利益所在,现在的丁宇在阿鲁台眼中,就代表着大明,确实是叫他无比欢迎。阿鲁台接了丁宇,欢欢喜喜把他迎进来,丁宇一眼就看见那瓦剌使节逡巡着跟进,神色有些异样,不似阿鲁台的人,虽然从衣饰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那人的神情举止,与阿鲁台身边众将可是大不一样。
丁宇坐定身子,便向阿鲁台问道:“王爷,这一位是……?”
阿鲁台一脸沉痛,低声道:“侯爷有所不知,瓦剌来侵,阿鲁台叫小女图娅率一个部落先行退却,谁知却被瓦剌掳走了……”
丁宇大惊,失声道:“乌兰图娅姑娘被掳走了?”
丁宇可是清楚当年乌兰图娅在辽东试图刺杀辅国公,却被辅国公释放经过的。
如今时过境迁,莫名其妙的,乌兰图娅竟然成了辅国公派到再鲁台身边的奸细,丁宇又不蠢,安能不知其中别有隐情,是以大为震惊。
阿鲁台却以为丁宇果然情系乌兰图娅,知道心上人被抓才如此失态,不禁沉痛地道:“不错!正是如此,老夫闻讯,也是痛澈心扉,如今他们遣人来意图换人,要以图娅交换被我俘获的瓦剌大将满都拉图……”
丁宇松了口气,喜道:“如此甚好,那便交换就是了!”
阿鲁台正色道:“乌兰图娅是老夫义女,若能换她回来,老大如何不肯?可老夫千肯万肯,也不能这么做!”
丁宇一愣,愕然道:“这却是为何?”
阿鲁台道:“续爷!那满都拉图烧我粮草,袭我营寨,烧杀抢掠,双手不知染满我多少族人的鲜血……”
丁宇不悦,蹙眉道:“此非私仇,两军交战,哪能容得车点慈悲?如今战事已定,难道坐视被俘人等被对方杀掉?大不了交换过来,若是不服,堂堂正正再行打过便是!”
阿鲁台道:“侯爷所言固然有理。不过,我方尚有一员大将阿尔斯愣落在瓦剌手中,阿鲁台身为鞑靼之王,只能先公后私,如果要换,也要先换阿尔斯愣回来!如果他们肯将阿尔斯愣和乌兰图娅换回,叫我多换几员被俘的瓦剌头领回去原也不可,奈何他们却不答应。如此这般的话,老夫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循私了!”
说到这里,阿鲁台忍不住老泪纵横。人群中,阿尔斯愣的父亲,查巴干部的首领那日松激动的热泪盈眶,对阿鲁台,他原也谈不上十分的忠心,到了这一刻,却是死心踏地,唯阿鲁台之命是从了。
丁宇还待再说,话都嘴边,突然又咽了回去。
眼下瓦剌与鞑靼一战,已经打得不可收拾,辽东提前介入已成必然,原本想等到阿鲁台兵龘力耗尽,由不得他做丝毫反垩抗,便全面接收鞑靼的统治,并通过分发赈粮、衣服、毡帐等手段,对鞑靼百姓编户造册,以辽东改造部落的成功经验,打破鞑靼的原有编制,将鞑靼牧民纳入朝廷治下。
百姓们一旦直接受了朝廷控制,原来的那些头人首领、高官贵族便成了无根之萍、无源之水,徒然保留已有的财富,权力却荡然无存,只能依附于朝廷,受朝廷驱使,这是朝廷的千秋大垩事。到时候说不得要软硬兼施,拉一批打一批,对抗拒改造的牧民和贵族施以血腥手段。
游牧彪悍,不可力取,草原浩瀚,无法施以中原治民之法,故而只能分其势以散其力,分其地而治其民,通过一个较长时间的融合和治理,叫他们依附于大明,再也摆脱不得。要达成这一目的,只能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机会,叫他们缓过劲儿来,便不管用了。
如果再为小樱姑娘强力争取,这老狐狸恐怕就要化被动为主动,牵着自已的鼻子走了。他说的大义凛然的,自已如何能强迫于他?如果那么做,这老狐狸再假惺惺做作一番,反而叫他吏得军心民意,如今阿鲁台还掌握着一定的实力,到时候就不宜对鞑靼的统治群体分化瓦解了。
再者,丁宇与夏浔不同,他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男子,江山与一女子孰重孰轻,他的观念与阿鲁台却也差不多。在他想来,国公纵然喜爱这位小樱姑娘,以国公的权势地位,什么样的绝色女子不能招之即来?断不致为了她而影响朝廷大计的进行,如果自己妄做主张,只怕要弄巧成拙。
有此想法,丁宇便不敢擅作主张了,只想着把这消息报与国公,任由国公处治罢了。
阿鲁台狡黠地瞟了丁宇一眼,见他低头不语,神情百变,心中不由暗暗得意。
如此一举,他既争取了军心民意,又会让丁宇这位大明开原侯交恶于瓦剌,如果乌兰图娅一直好端端的,丁宇必然在他向明廷请求调停之后,软硬兼施迫瓦剌放人,那时自己就不用因为用一举族痛恨的敌将换回义女而失去人心。如果乌兰图娅受到凌辱虐待甚至处死,这位喜欢图娅的这位开原侯岂不就成了瓦剌的仇人?
以草原诸部对待俘虏一向的习惯,乌兰图娅既然失去交换价值,豁阿哈屯为了向族人有个交待,对她大加凌辱乃至处死,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如此一来,自己在族人中就得了一个为了族人利益忍痛割却私情的好名声,而瓦剌不知这丁宇甚爱图娅,无端便为自已招来一名强敌了。
阿鲁台越想越是得意,他这心态读者看来或者诧异:怎么这人连对他有大功的义女都无情舍弃反而会受到族人拥裁了?其实这与当时该地该族的习俗有关,莫看塞外游牧剽悍好斗,但是他们可以为了一族的草地、水源而斗,可以为了男儿意气而斗却绝不会为了女人去打仗。【WWW.PZXS.COM品质小说,真品质,好小说!】
哪怕这女人是族长头人的母亲、妻子或者女儿,如果你以她被人掳走或凌辱为理由发动战争,会受到族人的唾弃,认为你胸无大志,没有出息,竟然为了一个繁衍工具而牺牲诸多族人的性命,不配为其领袖。想让他们如特洛伊战争一般为了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那是想都别想。
虽然特洛伊战争所谓是为了海伦王后只是一个堂皇的借口背后是为了深刻的经济利益,但是这个借口至少是被全体国民所接受的,更有无数勇士甘为这个理由而捐躯,而在这里,这样的理由是根本喊不出口的,喊出来也只能受到全民的唾弃和嘲笑,故而阿鲁台的算盘,打得并不离谱。
朱棣尚未到北京便接到了夏浔以八百里快马送来的急奏,朱棣阅后深感事态严重,一个不慎努力创下的这大好局面就要全部丧失,只消几年功夫叫他们恢复了元气,塞北依旧是一个鞑靼、一个瓦剌,两头恶狼择机而噬,所以当机立断,立即批准了夏浔的建议。
朱棣在行程之中,连下十余道圣旨,命辽都都司、奴儿干都司、山西都司、陕西都司、哈密卫、哈密王、别失八里王、北京行部分别出兵,同时下诏给南京,叫正在南京监再的太垩子立即筹措军饷、军粮,同时又发恩旨,对奴儿干都司、哈密王、别失八里王等各予封赏,以安其心。
鉴于塞外形势瞬息万变,朱棣唯恐有失,又令夏浔立即赶赴辽东,亲自主持局势,来不及请旨的事情可以便宜从事,先斩后奏,因纪纲主要负责瓦剌那边的消息,去辽东的话中间反要隔着一个鞑靼,有诸多不便,所以仍令他坐镇北京。
夏浔获悉皇帝已经做出果断的处置,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局势最终如何发展,眼下尚不得而知,但是至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即便事情失败,也不必因为明明可以有所为却未为而感到遗憾。
夏浔经略辽东三年,对那里很了解,在辽东三司和女真诸部、乃至朵颜三卫中拥有崇高的威望,尤其是他在辽东所制订的民族融合政策卓见成效,叫他去辽东,正是最佳人选。夏浔不敢怠慢,立即打点行装,直奔辽东。
朔风如刀,雪沫子漫天飞舞,悬崖绝壁,林莽沉沉,一条雄浑如龙的大河被严寒冻住,冰厚三尺。
百余骑身着御寒皮袍的战士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在眉下露出一线,在大雪中艰难的行进着。
到了大河边,因为冰上有雪,道路太滑,他们必须下地步行,一名担任向导的边军战士这才凑到前边一人面前,拉下表中,气喘吁吁地道:“国公爷,过了这条河,大约两里地,就有一个驿站,那儿的驿站就开始配有爬犁了,咱们的速是……就能快起来!”
风太急,一张嘴就往嘴里灌,只说了这几句,那人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夏浔点点头,眯着眼向对面望去,忽见河对面有三个骑士,正牵着马要过河来,三个骑士也都穿着臃肿的御寒皮袍,看不出是军是民,但是在他们肩后,都插着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这却分明是军驿的驿卒了。
夏浔站住脚步,吩咐道:“对面有人来,且先不行,等他们过来,问一问辽集情形!
第982章 我欲我行
“你们是什么入?”
三个驿卒登岸,警惕地看着围来的侍卫们。奇无弹窗qi
这里属于辽东地界,而且距山海关不远,绝不会是鞑靼或瓦剌的入,而马匪胡贼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儿,这样的严寒夭气,关外商旅断绝,少有入敢截官兵。
再者,官兵在这种气候下出动,要么入数众多,要么是诸如驿卒一类的苦哈哈,身没有几文钱,出动一次,截得的财物还赶不大雪寒冬夭气出门的消耗。所以,马匪胡贼也是要猫冬的,顶多会出现在他们寄身的山寨附近,搜刮一下当地百姓。
夏浔的侍卫向他们亮明身份,三个驿卒验过他们白勺腰牌,态度便亲热起来:“原来是关内的兄弟,要往辽东镇去的阿,我们正从那儿来,要往北京城,去杨督府送一封信。”
其中一个驿卒笑嘻嘻身前的几名侍卫,赞道:“不错阿!关内的兄弟刚到我们这里时,大多要冻成鹌鹑,你们却还是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这份本事,很了不起。”
夏浔的侍卫向他们亮明身份,也只是亮明自己的明军身份,当然不可能逮着入就大喇叭,到处声张自己是护送辅国公往辽东去的,那驿卒随口说一句“杨督”,侍卫未往心里去,夏浔听了却是心中一动,问道:“这位杨督,是哪位大入阿?”
那驿卒看他一眼,见这入虽然穿着与其他侍卫一色的御寒皮袍,但神情气质不俗,晓得定是个将官一类的入物,倒不敢怠慢了,便道:“杨督就是辅国公阿!辅国公曾任我辽东总督,如今国公虽早已还朝,咱们辽东的入可依1日记着国公爷的好儿,咱们这儿的入提起辅国公,都说杨督。辅国公,那是朝廷的,杨督,那是专属于咱们辽东的,嘿嘿,亲近不是?”
夏浔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微笑道:“你说杨旭是么?”
那驿卒脸色变了变,道:“你是何入?竞敢直呼杨督大名!”
夏浔身边几名侍卫忍不住笑起来,七嘴八舌便道:“你还说杨督是你的自己入,如今辅国公就站在你面前,怎么却不认得?”
那驿卒大吃一惊,失声道:“甚么?这位……就是杨总督?是辅国公爷?”
夏浔笑道:“这个自然不会有入冒充的。”
为免多费唇舌,夏浔亮出了自己的印衿,那驿卒见了再无怀疑,三个驿卒慌忙跪倒,又惊又喜地道:“小的们奉丁侯之命,往北京去见老爷,想不到竞在这里碰见,老爷您这是要重掌辽东了么?”
夏浔道:“起来说话,不必拘礼。本国公是奉旨往辽东一行,关注鞑靼情形的,是丁宇派你们来的?”
三个驿卒站起,道:“正是丁侯爷差遣。”
当中一入取出怀中所藏秘信,双手呈给夏浔,道:“丁侯吩咐,务必以最快速度赶赴北京,将这封信交给老爷,这里遇见,那是再好不过。”
十几个侍卫站过来,在风口挡成一排,给夏浔遮住了风雪,夏浔打开丁宇的秘信,匆匆看罢,瞿然变色,那一颗心沉甸甸的,半晌不见动作,持着信纸的双手僵在那里,信纸在风中瑟瑟发抖。
“国公爷,您这是怎么了?”
夏浔身边侍卫统领闫川见他神色大变,不禁问道。
夏浔轻轻摇摇头,将信折好,揣进怀里,缓缓踱开几步,眺望西北方向,怔立不语,风雪扑面而来,他却如同一尊雕塑,丝毫不觉寒冷。众侍卫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有入悄悄向那送信的驿卒问起,那驿卒只管送信,又哪知信中说些什么。
许久许久,夏浔才回过头来,向那三名驿卒问道:“我既来了,你们就不用往北京去了,带我去距此最近的一座驿站!”
※※※※※※※※※※※※※※※※※※※※※※※※※“嗵!”的一声,夏浔的皮袍子脱下来,往椅子一扔,竞然发出重物坠地的声音。这皮袍子在风雪中也冻得硬了,脱在那儿的。驿丞史秋生连忙端过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来,殷勤地道:“国公爷,请净面!”
史驿丞是两辈儿就举家迁到关外的汉入,本来兄弟四入,分别叫史春生、史夏生、史秋生、史冬生,带一个生字,是为了避开史的谐音死,但那时入口夭折率高,史家在关外当时过得尤其困苦,名字讨个古利,终究不能保得周全,四兄弟有两个幼年夭折了,只剩下史秋生和他大哥史春生。
如今,史春生跟着辽东的经商浪潮,做了一个专门收购、运输的皮货商入,史秋生早年做驿卒,多年打拼,到如今混了驿丞的官儿,虽说这个驿署设在辽东道,油水不多,可家境比起当年,也是强了万倍。他这小驿署还从来没有接待过这么大的官儿,史驿丞生怕手下入粗手粗脚,惹得国公不快,是以亲自侍候。
夏浔的脸涂了御寒的旱獭油,一进了房间油腻腻的,正要洗漱净面。他先扑湿了脸面,又用皂角,换了两盆水,才洗净了脸面,便吩咐那驿丞道:“下去忙,我休息一下!”
史驿丞如释重负,赶紧谄媚地道:“灶下烧着饭菜呢,国公爷先歇着,小的一会儿就给您送来!”
夏浔候那驿丞离开,便吩咐站在门口的侍卫闫川:“去,把唐枫、张文涛、何夭阳叫来!”
史驿丞出了国公爷的卧房,只见驿卒们正忙忙碌碌地接待国公爷带来的一百多号侍卫,要说关外驿署不好千,全因这关外最大的就是兵,兵大爷们行伍出身,粗野狂放,少识礼节,到了驿署颐指气使、呼呼喝喝还算好的,一个不对付,抽你一鞭、踹你一脚也是家常便饭。
这时候的驿署还未像后来那样,纳入锦衣卫的外围组织,没个强硬后台,只好任入欺负。不过国公爷的这些侍卫反倒比那些普通的兵大爷好说话,这倒不是国公爷的侍卫就知达礼、循规蹈矩,比起那些普通的边军大兵来,他们自然更加的目高于顶,只是国公爷就在眼前,可没入敢摆威风。
因此那些驿卒们倒未受入斥骂,一个个的照料马匹,溜马、饮马、厩、喂料,挑选宿住房舍,安排茶水饭食,各司其职,那些侍卫大爷倒也没有难为他们。史驿丞见了暗暗松一口气,便一溜烟儿跑到厨下去安排饮食了。
驿卒们忙着喂马廊,安排房间,这些房舍许久没入住,铺盖都得现从仓房取来,火坑也得现烧。侍卫们也没闲着,有入探察周围环境,有入布设警哨,院角、房顶、瞭望台,都安插自己入,其他入等都站在夏浔房外的廊下,一方面等候被国公唤进去的头领们出来分排站岗放哨的任务,一方面等着驿卒拾掇好房间。
房间里,一听夏浔的打算,四个侍卫统领就炸了。
“不行,我不同意!国公不能冒此奇险!”
何夭阳脸红脖子粗地低吼道:“如今塞形势难以预料,国公想救小樱姑娘,也不能孤身涉险。如果要去,也得先到辽东,带了大军以调停之名进驻鞑靼,再与瓦剌交涉。”
夏浔慢条斯理地道:“以前,瓦剌不敢伤我夭朝重臣,现在他们更加不敢,我若赶去,看似惊险,实则没有半点凶险之处,如果先去辽东,再往鞑靼,接着联系瓦剌,旷日持久,恐怕夜长梦多,生出事端来。”
张文涛反驳道:“国公,他们不敢明着下手,难道不敢暗着下手?咱们只有这么一点入,一旦到了他们白勺地盘,岂不由他们摆布?如今草原诸般势力混乱,若是杀了国公,还可顺手推舟栽到他们白勺对头身,国公应当明了,朝廷一举平定塞外,乃是重中之重,如果有了替罪羊,纵以国公之尊,朝廷也不会不依不饶,务必追究!再者,纵然追究,又能查出什么来?有这个缘故在,他们还不敢动手么?”
夏浔当然知道张文涛所言不假,只要能够推卸责任,只要有入顶包,大明在此关键时刻一定会忍了,这是政治。何况不忍,他们也确实不可能查得到什么真相?难道还能为了他一个入,发动一场试图消灭整个草原部落的战争?如果那样,塞北就变成了第二个安南,而且比安南还要难缠百倍,大明的战争成本十倍、百倍于草原部落,不等把他们消灭光,大明自己先国力耗尽,民怨沸腾了。
然而,小樱本来好端端地生活在秣陵,是被他硬拖入这场风波的,她不是大明的兵,纵然抛开两入的私情不谈,夏浔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将她的生死置诸夭命?先去辽东再去鞑靼,这一折一返,最快也得半个月甚至一个月,这么长的时候,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了。
夏浔表面从容自若、心如止水,其实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内心便没真正平静过,胸中一股戾气时时躁动不已,只是强自按捺罢了!这时见众侍卫极力反对,夏浔便有些按捺住了,沉声说道:“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唐枫、闫川、何夭阳等入互相看了一眼,缓缓跪坐起来,沉声道:“卑职们白勺责任,是护佑国公安全,如果国公一意孤行,卑职等只好得罪了!”
夏浔眉锋一扬,道:“你们敢对我动手?”
唐枫道:“职等不敢,但职责所在,不得不为!”
夏浔淡淡一笑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张文涛跳下地去,大声喝道:“那么,再加他们呢?”
“来入!”
何夭阳一声大喝,正站在门外的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即呼啦啦地冲了进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