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锦衣夜行TXT下载锦衣夜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锦衣夜行全文阅读

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txt下载     锦衣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8章 天下有好名者

    夏浔来到锦衣卫都指挥使司,正见到指挥佥事罗克敌。

    罗克敌很清闲,他本以为新帝登基之后,锦衣卫很快就可以借削藩之事重新崛起,奈何削藩大业一直掌握在黄子澄、方孝孺等人手中,这几个儒生对锦衣卫根本就不待见,只有他们需要打打下手、揩揩屁股、或者有些下作手段实在不屑为之的时候,才偶而用一用锦衣卫,比如这一次他们就琢磨出一首狗屁不通的童谣来,吩咐锦衣卫进行传唱。

    不过罗克敌并没有感到沮丧,锦衣卫最艰难的时候他都熬过来了,还在乎眼前的挫折吗?这么多年的锤炼,罗克敌的格早已磨练得极为坚忍。他的父亲是锦衣卫最早的创建人之一,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投身锦衣卫,这一生从此与锦衣卫牢牢地绑在一起。

    荣,共荣;辱,共辱。

    他唯一的理想和信念,就是在他有生之念,让他和他的父亲父子两代人为之奋斗的事业:锦衣卫,能够重新崛起。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他一直在准备,他坚信,这个机会一定会来。

    直到燕王进京,他的希望终于破灭了。

    诸王之中,唯一可以对皇帝具有威慑的,就是燕王。燕王居然出昏招,自己进京送死来了。一进南京城,燕王就是笼中之鸟,皇帝只要一道诏令,两个狱卒就能随意摆布燕王。燕王如果这般轻易地死去,那朝廷削藩就容易多了。

    虽说宁王朱权也领兵多年,同样对朝廷具有一定的威慑可是朱权远在辽东啊,辽北兵马,全靠车拉马驮的从关内输运给养,只要北平落入朝廷之手,掐断了宁王的粮道,宁王纵有百万虎贲之士,也要不战而溃,根本不是朝廷的对手。

    所以,只要燕王一死,也就意味着朝廷削藩可轻易为之,再无重大阻碍。这也就意味着,锦衣卫再没有重新崛起的可能了。他能继承父亲的事业,为了锦衣卫的振兴而付出一生,其中不乏许多对锦衣卫忠心耿耿的老部下的支持,如果在自己有生之年不能有所作为,那么他把这份责任再jiā出去的时候,锦衣卫还有复起的可能吗?

    罗佥事一向好茶,极少饮酒。夏浔进房的时候,却见到罗佥事正在喝酒,炉上正煮着水,桌上却摆着酒,罗佥事冠yù般的脸庞已经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微微有些酒气。

    看到夏浔进来,他捏着酒杯,只淡淡地问了一句话:“为什么不把我给你准备好的投名状jiā出去,取信于燕王?”

    “因为不需要!”

    夏浔在他面前盘膝坐下,从容说道:“大人,卑职到北平,发现燕王如今已是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个时候,卑职若是主动投靠他,如此冒失的举动,必然会惹他疑心。”

    罗克敌举杯一饮而尽,瞪起微醺的双眼又道:“你身边那个幼nv,是燕王送的?”

    夏浔毫不惊讶,他早知道萧千月既然看见,一定会禀报罗佥事的。夏浔从容地笑了笑,答道:“是,燕王对卑职确有拉拢之意。只是,燕王如今的处境已是大厦将倾,天下人人都看得出来,他也不指望靠些财帛nv子,就能让卑职为他卖命,只是希望能贿赂卑职,让卑职少对他少些为难,替他说他几句好话也就是了。

    卑职遵大人嘱咐,燕王赠以财帛nv子时概不推辞。收受他的好处,让他安心,觉得我的存在对他是有益无害的,建立比较亲近的关系,也就足够了。燕王目前没有反意,想要找他的把柄,很难。卑职以为,强而为之,不如静观其变。”

    罗克敌目中微微露出欣赏之赞道:“很好,逆而难取,则顺而待变,逆顺自如,方为不败之道。你果然没有叫我失望,大事jiā给你去做,是对的。”

    夏浔欠身道:“大人夸奖,卑职只想追随大人,做一番大事业,重现我锦衣卫荣光罢了。”

    罗克敌黯然一叹,说道:“可惜……,我们没有甚么大事可做了,天不佑我,燕王他居然突出昏招……”

    罗克敌微微扭身,出神地看着壁上他最为珍惜的那幅《锦衣随帝出舆图》,凝望了许久,才怅然叹息一声,回过头来,又道:“你回来后,随燕王去过孝陵?燕王哭祭先帝,没有旁的情形吧?”

    夏浔微微蹙起眉头道:“是,燕王只是赴孝陵哭祭先帝,问题是,燕王祭悼之辞,慷慨激烈,悲愤莫名,卑职觉得,他这番不计后果的发泄,恐怕要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罗克敌默然一笑,沉声道:“他只要来了,那就是杀身之祸。在孝陵上说些甚么,或者什么都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他说了什么慷慨激昂的话了?”

    夏浔便把燕王哭陵的经过仔细叙述了一遍,燕王的原话半白半文,夏浔也无法一一记得清楚,只将大意对罗克敌说了一遍,罗克敌双手按膝,静静地听着,待夏浔说完,罗克敌的眉头也轻轻地蹙了起来。

    夏浔没有催促,如他一般,双手按膝,静静地等待着,罗克敌用手指轻叩着膝头,许久,眉头忽然一动,轻轻“哦”了一声,恍然道:“好计策,好心机!”

    夏浔赶紧问道:“大人有何发现?”

    罗克敌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往日云淡风情、雍容优雅的风度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微笑着取过两只杯子,提起炉上的水炉,一手拂长袖,一手提锡壶,蜻蜓点水般将两只茶杯斟满,自取一杯,轻轻吹了吹,然后地抿了一口,微阖双目,露出陶醉的神

    夏浔微微倾身,静静地等他指点mí津,这口茶在口中品尝一番,轻轻咽下肚去,罗克敌才呵呵一笑,说道:“燕王还京,本来可以说是凶险至极。”

    夏浔颔首道:“不错,九死一生之局,他竟然真的来了,卑职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罗克敌微笑道:“你错了,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不生。燕王本来是一定有来无回的,可是燕王自置死地,如今反而有了生机。”

    夏浔是真的没有听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管怎么说,他前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警校生,配合警方做过卧底,有些警察的专业知识和工作经验罢了。对于历史大势,他也经由学过的读过的一些书籍有一些了解。

    但是对于人心人宦场风云,他的了解绝对比不上罗克敌,甚至比不上这个时代许多做官的人,对于人心人的把握,在这个制度远不及现代完善、做官就是做人的年代,那些人比现代人更高明一筹,夏浔还需要不断地学习和磨炼。

    罗克敌见他不明白,便指点道:“燕王北来,如果指望皇上会顾念叔侄之情而饶过他,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昔日jiā结的人脉、立下的战功、无懈可击的清白,统统不是问题,皇上只要想办他,就一定有办法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公论。”

    “公论?”

    “不错,燕王未曾南来,消息就已传遍大江南北。燕王到了金陵后,又绕城半周,引得全城人关注,随后便大张旗鼓只奔孝陵,这种种行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引起朝野所有人的注意,成为公论最关注的一点。

    皇上可以不在乎他燕王是不是冤枉,却不能不在意公论。黄子澄、方孝孺这些人,更是视名节逾命的人物,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前程,却绝不可以让自己的名誉受到玷污,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见夏浔听得聚jīng会神,罗克敌继续说道:“周王、齐王、代王被废,朝野间已经有了些为之不平的议论,这是齐泰、黄子澄等人急于求成酿成的恶果。皇帝刚刚登基,年轻望浅,这几位大人刚刚上位,根基不牢,所以几乎每走一步,每说一句,都想看看朝野间的反应是赞是谤。

    若他们不好名也就罢了,偏偏这些位大人都是极爱惜羽的,朝野间些许不平的议论,已经让他们有些如坐针毡了,燕王如此兴师动众地哭祭先帝,指斥他们为jiān佞之臣,必然为朝野所瞩目,所有的人都会瞪大眼睛看着,看他会落个什么下场,是否会如他哭祭先帝时所说,被jiān佞所害。你说黄子澄等人会让这jiān佞之名坐实了己身么?”

    夏浔有些不敢相信,迟疑道:“就这样?黄大人他们处心积虑,一心想要除掉燕王,如今燕王自己送上来,轻而易举就能把他除掉了,黄大人他们……他们会为了担心朝野间的些许非议就坐失良机?”

    罗克敌哑然失笑:“可笑吧?我也觉得可笑,可你不应该感到奇怪,你是秀才,名教弟子,圣人不是教诲你们说名节重于山,利害似云烟么。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这些位大臣,是不愿让自己沾上一丝污点的,就为这,恐怕燕王此番南来,真能全身而退!”

    夏浔心中微微一动,连忙试探地道:“那……咱们怎么做?要不要禀告皇上,或者提醒诸位大人,以免中计。”

    罗克敌微微一笑,提起壶来,将茶杯慢慢注满,语含玄机地道:“急什么,要烹一壶好茶,火候不到,是不行的……”

    P:投月票,却是越急越好,火候太久了,是要捂烂了的……RA!~!

第259章 暮与旦的期待

    第259章暮与旦的期待

    夏家的iǎ书房里,一灯如豆。

    谢雨霏和彭梓祺正在灯下忙碌着。

    彭梓祺将一口樟木匣子阖上,说道:“数了两遍了,这一匣一共是一百条。”

    谢雨霏抓起算盘“哗”地一抖,便劈呖啪啦地拨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一百条,一条一两,一两金折五两银,一两银折一千二百六十文……”

    谢雨霏的手指拨的飞快,看得人眼uā缭等她把数计算出来,便像只偷吃了两只jī的iǎ狐狸,嘿嘿嘿地jiān笑起来:“怎么样,我没料错吧,刚换成金子的时候一两银恰值一贯钞,咱们是一千零五十文换一两,现在市面上是一千二百六十文折银一两,黑市里更高,这才几天,咱们至少已经六百贯了。”

    彭梓祺瞪圆了眼睛道:“真的假的?这才几天,天呐,比咱们家那些上好的水田一年的收成赚得还多得多。”

    谢雨霏得意洋洋地道:“本姑娘出马,那还用说。”

    彭梓祺大喜道:“太好了,谢谢呀,你真是我们家的财神爷,依我看,你就给咱们家掌理账房得了。”

    谢雨霏嗔了她一眼道:“哟,你可真会打算,拿我当你们家摇钱树啦?”

    彭梓祺笑道:“什么你家我家,等你八月中秋一过儿,咱们就是一家。”

    她抱住谢雨霏的肩头,摇晃着道:“好不好?好不好?我管帐管得头都疼了,以后这活儿可jiā给你啦,有你这样好手段,我看相公也不用做这么辛苦的官儿,整日在外奔bō劳碌了,咱们一家人只管坐下来随便吃、随便喝,一生一世都受用不尽……”

    谢雨霏是个不习武功的,彭梓祺力气又大,被她欢喜之下不知轻重地一阵摇,摇得头昏眼uā,一条纤腰都要折了,连忙娇呼道:“住手,住手,再摇下去,你家帐房先生就要被你折磨死啦。”

    “哈哈!那你是答应了?”

    彭梓祺哈哈一笑,这才放开谢雨霏,向她扮个鬼脸,贴着她耳朵嘻笑道:“瞧你这身子,娇怯怯的,那怎么行,他可是很厉害的,到时候你……”

    彭梓祺叽叽喳喳谢一番,雨霏听得脸热心跳,连忙捂起耳朵道:“去去去,我不听,没羞没臊的,甚么都敢说呀你。”

    彭梓祺道:“哎呀呀,你有羞有臊成了吧,好,等你过了不许和我抢。”

    谢雨霏急了,瞪起杏眼道:“凭什么呀,咱可是说好了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彭梓祺吃吃笑道:“你行不行呀?”

    谢雨霏白了她一眼道:“这就不用你心了。”她眼珠转转,压低了嗓声道:“我告诉你呀,nv儿家是身有驼骨的,天生就能适应……适应……,咳,反正这跟练不练武没啥关系。”

    彭梓祺好奇地道:“真的假的,听谁说的?”

    谢雨霏一道:“那当然,我师傅说的。”

    彭梓祺啧啧叹道:“你师傅可真行,这种事儿都教你,我娘从不教我什么的……”

    夏浔离开的这段日子,谢雨霏有空儿就过来与彭梓祺聊天说话,或者一起去金陵城里jī笼闹市区购买些nv儿家当用的东西。

    夏浔临走前,已经嘱咐家里变卖家产,肖管事对少主人这些古怪的安排总有些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的感觉,眼见自家购置的那几十亩上好水田获得了大丰收,肖管事很是心疼,瞧这安排,他琢磨着少爷又要搬家,望着那刚刚盖好的心居,更是从心底里舍不得,所以彭梓祺虽然吩咐下来了,他却磨磨蹭蹭的一直不肯找人处置。

    后来还是谢雨霏对他说,他们家少爷做的是锦衣卫的差使,有时难免要奉朝廷指令做些不宜被人知道的机密要事,所以只管按照少爷吩咐去做就好,少爷现在做的是官,多做几件大事,将来才能做大官,到那时杨家更能吐气扬眉,光宗耀祖,何必如此iǎ家子气,肖管事这才依言处理。

    夏浔回来的时候,除了这一幢宅子,其他产业已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处理掉了,谢雨霏是个何等会jīng打细算的人,夏浔虽未对她明确讲过到底要出甚么事,她从夏浔语气中却猜测出,朝廷恐怕将有极重大的事情发生,既然重大到家在帝京,却要变卖家产,换成浮财,恐怕会是一场大动

    夏浔虽然职位不高,却身在中枢,能得到这样机密的消息也不稀罕,她是个极有魄力的姑娘,干脆把自己家能变卖的产业也都卖掉了,还通知了师傅。等到所有能处置的家产都变卖干净,谢雨霏又走了黑市的路,把宝钞都换成了金银。

    朝廷是不允许金银流通的,但是一旦遭逢世,宝钞必然贬值,以前朝廷政局有动的时候,宝钞多少都有过不再那么值钱的时候,机灵的谢雨霏便把宝钞都换了金银,还劝彭梓祺也这么做。

    彭梓祺自家短处自己知,知道在当家理财这方面,自己一窍不通,过了中秋,谢谢就是自家的人了,这么说绝不会是想害相公,便依着她的主意,把杨家的财产也一并换成了金子,夏浔当初想要变卖家产的时候,都没有想得这么细,却未料到他没想到的,谢雨霏都已替他想到了。

    今日燕王抵京,仪仗绕城半周,然后直趋孝陵祭祖,这么大的阵仗,满城都在议论,谢雨霏自然也会听到,燕王既然回来了,夏浔自然也会回来,所以她早早的就到了夏浔家里。可是饭菜早就做好了,夏浔却还一直不见人影儿,两个人便到了iǎ书房,拢了拢家里的帐务。

    两个nv孩儿正说着悄悄话儿,静悄悄的院落里突然传出iǎ获高分贝的一声尖叫,彭梓祺和谢雨霏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抹惊喜,彭梓祺脱口叫道:“他回来了!”

    谢雨霏眉弯眼笑:“一定是他!”

    仍然是早朝,文官走左掖武官走右掖文武百官鱼贯而入,看起来似乎与平日平无不同,但是宫廷卫和内们很快就发现,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

    是的,今天上朝的队伍浩浩极其壮观。那些平日可来可不来的勋卿国戚、已经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因此时常告病在家泡病号的老迈高官,竟是一个不落,只要能爬得起来的,全都到齐了,眼看着那些白发苍苍的官员,颤颤巍巍的拖累了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真是让人心焦。

    燕王朱棣昨日在孝陵闹的那一出,傍晚时分就已传遍了整个南京城,王侯将相、士农工商,无人不知。有人因此骂他欺君犯上大逆不道,也有人击掌叫好赞他不愧为大明诸藩之长,终于仗义执言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总之有褒有贬,议论纷纷。

    今日他要上朝见驾,哪个不想来看个结果,这可是建文元年以来朝中的头一桩大事啊。

    东方晨曦微明,内开始鸣鞭,文武百官、王侯公卿依次过桥,至奉天丹墀下而止,丹陛左右钟鼓司鸣乐,殿陛楯间天武将军们皆穿着明铁甲胄站班,御道左右及文武百官班后的锦衣校尉们握刀布列,杀气腾腾。

    文武百官们发现,今天皇帝摆设的仪仗,是大朝会的仪仗,而今天并不是大朝会的日子,心中都明白这副阵仗就是摆给燕王看的,那些彼此友好的官员们虽然不敢jiā头接耳,却也互相递着眼è通通声气,jiā流着心中的意见。

    文武百官们今天来得这么齐,可不都是替建文帝撑场面的,也不都是来打酱油看热闹的,从公里说,他们也有自己的政治主张,有的人赞成朱允炆的削藩,有的人赞成朱元璋的建藩,有的人赞成削藩但是不赞成朱允炆削藩的手段,还有的人是与燕王朱棣素有jiā情,心中颇为他打抱不平,更有许多勋戚武将们对建文帝登基以来一系列抑武扬文的举措心怀不满,盼着燕王为大家出一口恶气的,众臣僚各怀心思,都在等着“王见皇”的一幕。

    雅乐起,皇帝该御了,文武百官顿时jīng神大振,锦衣卫力士张着五伞盖、四团扇,自东西升立座后站定;内使二人,一执伞盖,一执“武备”,杂二扇,立于座后正中。建文帝神情严肃,举步登阶,鸿胪寺唱入班,文武百官马上上前参拜皇帝,三呼万岁声震耳yù聋。

    依照上朝的程序,首先该由鸿胪寺官员对皇上禀报今日谢恩、辞驾的官员以及外地进京朝觐的官员,这些官员此时都候在午外,一般除非重要官员,否则皇帝是不见的,只要皇帝应一声“知道了”,自有内去传旨,那些候见的官员们便在午外遥行五拜三叩头礼,之后就可以该干嘛干嘛去了,然后,金銮殿上就会进入每日早朝最重要的环节:奏事。

    然而今日文武百官们是没有什么要事待奏的,就算是有,也都先搁在了一边,谁挑今天这个日子向皇帝奏事,马上就得成为全民公敌:你丫的还有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在所有人心中,今天朝堂上唯一的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就是燕王朱棣朝见建文皇帝。

    鸿胪寺的官员依例首先出班,奏道:“皇上,今有北平燕王奉旨回朝,现在午外候见。”

    文武群臣目不转睛地看着御座上那位年轻的皇帝,就见他两颊攸地绷了一绷,然后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来:“宣他觐见!”RA!~!

第260章 你要脸,我就打脸!

    第260章你要脸,我就打脸!

    燕王要上朝了!

    起个大早,餐风饮lù一直捱到现在的文武百官登时jīng神一振。

    昨天燕王哭陵骂驾,可是把黄子澄、齐泰、方孝孺等一干皇帝面前的红人都痛骂了一顿,与他们政见不同者固然是拍手称快,与他们同一阵线的官员却也不能说个个都与他们同仇敌忾,其中颇有些人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有时候,一个人死了,别人才不吝以任何ròu麻的言辞来赞颂你,反正把一个死人捧得再高,也不会侵犯他的权益,相反,如果他与你同一阵营,他还与有荣焉。可是你若还活着,那你与他就避免不了竞争的关系,他对你就绝不会像对一个死人那般慷慨大方了。

    黄子澄、齐泰、方孝孺如今俨然就是当朝的三宰相,权力地位凌驾于六部九卿、满朝文武之上。可是仅仅半年以前,除了一个齐泰身为兵部shì郎,算是个高级官员之外,其他几人又在哪里呢?如今不过眨眼之间,他们就踩到了所有人头上,要说站班的这些官员们对他们个个都心悦诚服,那是不可能的。

    御座上,朱允炆的脸sè有点发青,愤怒、期待当中,还带着些紧张,虽说他已经拿下了三个叔父,可是除了齐王,另外两个叔父他根本没有照面儿,而齐王不只没有燕王的威望和资历,也不是像眼前这般,在文武百官面前见面。

    以朱允炆的年纪和阅历,他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sè,冷冷地说一声宣燕王觐见之后,朱允炆的腰杆儿便下意识地往龙椅的靠垫上一倚,似乎是想找到一点倚靠。看他那样子,眼下也无心继续别的程序了,似乎他今日上朝,就只为朝见燕王这一件事了。鸿胪寺一见,便识趣地退回班去,整个金銮殿上鸦雀无声,人人都在等候燕王进来。

    方孝孺微微蹙了蹙眉,觉得皇上这么沉不住气,似乎有些有失帝王的威仪,可是现在殿上气氛十分压抑,也不是适合劝诫的时候,他只得在班中站定,寻思着一会儿如何质问燕王,追究他冒犯君王之罪。

    燕王来了,大踏步地来了。

    燕王穿着皮弁服,身上一件不着任何纹饰的大红绛纱袍,蔽膝与袍服颜sè相同,悬yù钩一对,头戴九缝朝冠,朱缨紧束颌下,两条朱穗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颤动着,满朝文武齐刷刷看去,燕王目不斜视,龙行虎步,昂然直趋金殿之上,到了陛阶之下,向上边端坐的建文帝兜头一揖,沉声道:“臣朱棣,见过皇上!”

    “轰”地一声,满殿哗啦,谁也没有想到,燕王昨日在孝陵祭祖,说些冒犯君上的话也就罢了,好歹还可以说是伤心忘形,今日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他竟然敢立而不跪,不行人臣之礼。

    本来压着火气想等燕王下跪见驾的时候才拍案斥他欺君的朱允炆愣住了,面对朱棣如此傲慢无礼的行为,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禁求援地看向自己的师傅。黄子澄也被朱棣的举动气得不轻,可他还没反应过来,监察百官风纪的御史曾凤韶已站了出来,厉声叱道:“燕王登殿不拜,目无君上,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么?”

    燕王昨天在孝陵闹那么大举动,为的就是今天百官齐至,闯一场更大的风bō出来,哪里怕他指责,朱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是哪个?”

    “监察御史曾凤韶!”

    曾凤韶正颜厉sè地道:“臣今日是殿上风纪监察御吏,殿下登殿不拜,目无君上,臣职在纠劾,岂容殿下如此无礼!”

    朱棣仰天打个哈哈,斥道:“本王与皇上有家事要说,你休得与本王聒噪,退下一旁!”

    曾凤韶厉声道:“这是金殿,何来家事可谈!”

    朱棣怒目一瞪,厉声道:“皇帝家事,便是国事!”

    曾凤韶微微一窒,还未想出措辞,朱棣已转身,向朱允炆朗声道:“臣非是不知人臣之礼,臣见驾不拜,实因xiōng中郁郁,满是不平之气,拜不下去。”

    朱允炆嘴chún翕动,嗫嚅着正不知该不该朱棣的话碴儿,朱棣已直言不讳,向他问道::“臣此番进京,是要当面问陛下,陛下是要将诸位叔父斩尽杀绝方才安心么!”

    这一句话一出口,大殿上的喧哗声刷地一下不见了,静得仿佛掉下一根针来都能听得清楚,朱棣双臂一张,凛然说道:“臣朱棣,现在就在这里,如果皇上想要臣死,只须一道口谕,臣立即撞死在这蟠龙柱上!”

    朱允炆傻了,他是想耍流氓,却又不肯让人说他是流氓的,被朱棣这样当面撕破脸皮,一时间脸皮胀得发赤,赤中透紫,更加地说不出话来了。他可是从xiǎo就做皇太孙,谁敢对他这么说话,这口才要是不经锻炼,可是绝对不可能俐落的,这副情形落在文武百官眼中,分明就是皇帝理屈词穷。

    眼见朱棣赤luǒluǒ地bī问圣上,黄子澄怒不可遏,他气极败坏地跳出来道:“燕王大胆,你见驾不拜,指斥君上,简直是大逆不得。我建文皇帝王友爱孝悌,天下皆知,殿下如此胡言,该当何罪?”

    朱棣也豁出去了,既然采纳了道衍的计策,他便绝不犹疑,当下一声狂笑,指着他说道:“黄子澄,若说有罪,你第一个有罪!你身为帝师,都教了皇上些甚么?你蛊huò皇上、离间皇亲,陷害亲王,败坏朝纲,若先帝朝时,似你这等jiān佞之徒,早已全家抄斩,还容得你在这里摆出一副道貌岸然、满腹龌龊的嘴脸?”

    黄子澄被他气得嘴都歪了,哆嗦道:“你……你……你太嚣张了!太嚣张了!你眼里还有皇上么?”

    方孝孺出班,冷静地道:“殿下,皇上至仁至孝,闻听燕王殿下自北平来,忙使安王率众皇族亲迎,礼遇隆重,乃是把殿下视更新O]O若至亲,殿下以此荒谬之语,妄加于皇上,这难道不是欺君的大罪么?”

    朱棣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又是哪只阿猫阿狗?怎么本王几年未曾还朝,位列上卿者大多换了模样。”

    方孝孺微微一笑,说道:“臣翰林shì讲方孝孺,原为一京外xiǎo吏,承méng百官举荐、皇上青睐,得以入朝shì驾,殿下这番离间挑拨之语,却是大可不必了。”

    朱棣暗暗吃惊:“这倒是个厉害角马上岔开话题,说道:“你说本王以荒谬之语妄加于皇上?那本王倒要问问,周王何罪、齐王何罪、代王何罪,为何三王俱被削爵,囚禁的囚禁、流放的流放?”

    景清出班喝道:“三王心怀不轨,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皇上乃天下共主,自然不能因公废sī,大义灭亲,有什么不对?朝廷对此早有公论,燕王法身为臣子,质疑陛下,就是大逆不道!”

    朱棣勃然大怒,指着他道:“你个鸟人!既然说三王谋反,证据确凿,那么证据何在?可曾从三位藩王府中搜得yù玺龙袍、兵甲器仗,可有任何实物为证?就凭周王次子的一句话?就凭御使言官的一言弹劾?”

    削藩确实削得草率了点,证据根本不堪一提,没人敢当面提出时,大家还好打马虎眼,现在燕王朱棣吃了熊心豹胆,就是当着满朝文武提出来了,一时nòng得朱允炆和方孝孺、黄子澄等人都狼狈不堪,偏偏练子宁涨红着脸跳出来,强辞夺理地道:“若是周王不想造反,身为人子,怎么可能向朝廷告举?御使言官为朝廷喉舌,食朝廷俸禄,忠朝廷之事,若是齐王、代王不想谋反,他们岂会举告亲王?”

    朱棣捧腹大笑:“荒谬绝伦!本王只听说御使风闻之言不实可以不予降罪,从来不曾听说御使风闻之言便可以入人之罪。依你所言,本王现在就说:你要谋反!黄子澄要谋反!方孝孺要谋反!齐泰要谋反!”

    朱棣一个个地指过去,大吼道:“你们统统都要谋反!本王是皇上叔父,身为皇上至亲,如果你们不是真要谋反,本王怎么会向皇上告举?从此以后,我大明御使台可以取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而代之,只要御使言官指任何一人有罪,那人便可下狱治罪了,御使言官为朝廷喉舌,食朝廷俸禄,忠朝廷之事,若是无罪,他们怎么可能弹劾嘛,哈哈!哈哈!如此奇谈妙论,当真闻所未闻!”

    朱棣骂得理直气壮,笑得放肆无状,大殿上却再难有一人可以予以驳斥,朱棣刷地一转身,撩袍跪倒,含泪说道:“皇上,太祖在时,多以友爱孝悌训诫儿孙,最重亲族人伦之道。陛下自幼受太祖教诲,以仁孝而扬名天下,如今岂可因外臣几句言语便降罪叔父?太祖尸骨未寒,陛下便连削三王,太祖在天之灵岂得完好宁?”

    朱允炆听得脸上好像开了洗染坊,红一阵白一阵的,偏偏对朱棣前倨而后恭的态度想不出个妥当的对策来,朱棣的态度愈加恭敬,语气也愈加沉痛,说着说着竟伏在金殿上号啕大哭起来:“臣非是对皇上不敬,实因臣乃诸王之长,皇室至亲,明知弟弟们冤屈,不能不为弟弟们向皇上诉冤呐!

    臣既是皇上的叔父,又是皇上的臣子,于公于sī,都不忍让皇上负此不仁不义之名,所以只得冒昧直言。若是臣出言无状冒犯了陛下,陛下只管降罪于臣,要杀要剐,臣绝无怨言!臣只想祈求皇上,似这等jiān佞,他们要做费仲、尤浑,陛下可不要被他们蛊huò,做那残害亲叔比干的纣王啊!”

    朱棣缓缓叩头,一叩头一声响,朱允炆如坐针毡,慌忙站起,语无伦次地道:“四叔不可如此,四叔快快请起,四叔关心国事、关爱至亲,致使殿前失仪,区区xiǎo事,朕怎能加罪于四叔,四叔……”

    他忽地转向一旁shì立的xiǎo太监,气极败坏地道:“xiǎo林子,还不快扶四皇叔起来,愣在那儿干什么,你个痴笨愚蠢的废物!”

第261章 天予不取

    第261章天予不取

    一场本该当庭质询、诘难燕王朱棣的大风bō,在朱棣先发制人之下,竟然以朱允炆一方灰头土脸而告终。

    其实,朱棣虽然占住大义和道理当庭发难,原本设想的结局,也只是引起朝野广泛注意,这样的话,虽然暂时会自陷困境,可是陷入道义公论漩涡的那群书生,做事畏首畏尾,是不敢把他怎么样的,最终他顺利返回北平的把握的确超过七成,而且会因为自己在朝堂上的公开诘问,有极大可能令对方今后削藩有所顾忌,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之所以结局比朱棣和道衍预想的还好,这就要归功于朱允炆了。

    朱允炆不善于舌辩,不代表方孝孺、黄子澄等人不擅长,他们俱都生得一张利口,一开始之所以没反应过来,是因为他们削藩的确太急了,燕王朱棣所指责的那些事情的确占了理儿,他们无从辩驳。不过他们念了一辈子生,偷换逻辑、转换命题的诡辩术还不懂么?只要再给他们点时间,他们一定可以滤清思路,甩开朱棣揪住不放的话题,专攻他欺君罔上的罪证,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开,纵然不能扳回一局,也能稍稍找回些面子。

    可朱允炆却是从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的,眼见自己倚为臂膀的几个心腹被朱棣诘问的哑口无言,满朝文武都在那儿看着,毫无经验的朱允炆羞愧难当,恨不得马上找个台阶下来,所以急不可耐地和稀泥,承认朱棣御前失仪只是出自一片赤诚,自家事一切好商量,匆匆给自己搭了条梯子下来,便让内shì扶起朱棣,好生劝慰一番,请他先去内宫见母后,叔嫂叙家常去了。

    朱允炆这样一来,黄子澄等人就没辙了,朱棣都拍拍屁股走人了,你还跟谁较劲儿?那不是让皇帝下不来台么,几个人只得忍气吞声,把这事饶了过去。鸿胪寺官员见此情景,赶紧出面让百官奏事,百官今天压根没做什么准备,随便出来几个大臣,提了几条不痛不痒的问题,朱允炆随便答复几句走了个过场,这场不是大朝会的大朝会便草草收场了。

    傍晚,宫禁未至,正心殿内灯火通明,刚刚遵从母后吩咐,客客气气地把四叔燕王送出宫去的朱允炆回来,一众早已候在那儿的心腹就炸了锅。

    齐泰jī动地道:“皇上,今日燕王在朝上批斥天子,污蔑群臣,眼中哪里还有皇上、哪里还有朝廷,这样嚣张,反迹还不明显么?皇上根本就不应该让他上朝,他一踏进应天府,就该把他锁拿问罪!”

    景清也jī忿地道:“皇上,燕王自己送上mén来,这是天赐良机。正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经过今日朝堂一事,皇上更不该犹豫了,应该马上把他绳之以法,明正典刑!”

    朱允炆沉着脸道:“朝堂上,朕刚刚说过无意诛除众位皇叔,刚刚赦免了他殿前失仪之罪,你让朕出尔反尔,贻笑天下么?”

    练子宁一听急了,说道:“皇上,成大事者不拘xiǎo节,燕王既然来了,就得让他有来无回啊,如果放虎归山,临猛虎反噬,悔之晚矣!”

    朱允炆烦躁地摆摆手,一屁股坐到御座上,生着闷气不说话。

    黄子澄使劲揪着胡须,半晌才道:“不能杀!燕王用心险恶,其心可诛啊!”

    朱允炆和众大臣一齐望向他,朱允炆急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黄子澄道:“我们一直想不通,燕王为什么要来应天府?原因很简单,他已经察觉到朝廷的动向,知道朝廷马上就要对他下手了。这个时候,他冒险到应天来,所为何来?如果说是想向朝廷示忠,那他就该循规蹈矩,谨慎言行,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像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众人听了,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不禁连连点头,朱允炆急忙又问:“那依先生所见,燕王意图何在呢?”

    黄子澄道:“诸王之中,善战者,曾领兵马者还有数藩,而且朝廷对北平的控制还不够严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朝廷对他图穷匕现的时候,所以冒险进京,一为迫使皇上公开承认没有削藩之意;二为以此举争取诸藩人心;三为唤取朝野同情……”

    黄子澄还没说完,齐泰就迫不及待地道:“着哇,既然以行也看出了燕王用心,我们更该马上把他杀掉!”

    黄子澄摆手道:“且慢,我还没有说完。燕王必然也考虑到此来金陵的风险,可他这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着,他是不得不来。可是燕王既来,对北平,他必然也早有安排,如果他身死金陵,他的儿子必然会聚众造反,此其一;其二么,哼!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要借自己一死,陷皇上于不义,陷我等于不忠,他在孝陵哭祭先帝的致辞你们是听过的,到时候普天下人会怎么看待皇上?会怎么看待我等?”

    练子宁急得跺脚道:“哎呀,我的黄大人,火上房了都,你还顾忌那些做甚么,只要一刀把他杀了,谅他燕王世子刚刚及冠之年,威望武功远不及乃父,能成甚么大事,应该马上动手把他除掉才是。”

    黄子澄淡淡一笑,悠然道:“光脚的不怕穿靴的,燕王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这是狗急跳墙,拼死一搏。大局掌握在皇上手中,掌握在朝廷手中,咱们急什么?咱们原来制定的计划是什么?是削其羽翼,釜底chōu薪,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燕王,现在岂能因为燕王的举动而luàn了自己分寸?

    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皇上刚刚御极,如果现在杀掉燕王,于皇上的令誉岂不有损?我们刚刚受皇上重用,威望不足,你们也听到了,今日朝堂之上,燕王不就拿这一条来讥讽你我,离间你我与朝廷百官的关系么?如果我们此时杀掉燕王,岂不令人诟病?”

    光脚的不怕穿靴的这句话,正是从明朝时期流行开来的,黄子澄自忖想通了朱棣的小说]就最快心思,轻松之余居然还说了句俏皮话。听到这番狗屁不通的理论,齐泰却要变成喷火龙了,他喘着粗气,瞪着黄子澄道:“那……那依你黄大人,又当如何?”

    黄子澄xiōng有成竹地道:“燕王越急,越证明他已黔驴技穷,而大局是掌握在咱们手中的,他急,咱们不能急。依我说,皇上不但不能杀他,他在金陵期间,还要对他优礼有加,予以恩宠。至于三王被削的事,也可以他远在北平不明真相为由予以敷衍,籍以míhuò燕王。

    任他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我们这边,仍然按照原定计划,削光他的羽翼,到那时候,北平也已尽在我们的掌握,要杀燕王么,呵呵,等我们布置妥当,在这里杀和在北平杀,又有什么区别?待到时机成熟再动手,不止对皇上的清誉毫无损害,也能少些兵戈,免致百姓离luàn。”

    景清瞪起眼睛道:“还要放他回去?”

    黄子澄肯定地道:“对!还要放他回去!”

    练子宁怒不可遏地道:“岂有此理,这不是纵虎归山么?”

    朱允炆见自己的亲信之间又起了内讧,也不知道谁说的更有道理,便向方孝孺问道:“孝直先生以为如何?”

    方孝孺道:“诸位大人都是为了皇上、为了我大明江山,彼此之间,勿要伤了和气才是。皇上,各位大人所言,考虑的都有道理。现在燕王下了这么一步死棋,就是要让皇上杀他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依臣看来,咱们不能杀他,否则实在无以对天下人jiāo待。皇上要杀燕王容易,要塞天下悠悠众人之口却难啊!”

    朱允炆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方孝孺又道:“可是,咱们也不能由得他燕王的摆布,燕王赴南京,将了陛下一军,陛下何不反将他一军,他若答应还则罢了,他若不答应,那时,要刹要剐,无论皇上怎么做,燕王都无话可说了,天下臣民,也一样无话可说了。”

    朱允炆双眼放光,急忙问道:“孝直先生,朕该怎么做?”

    方孝孺道:“马上就是先帝xiǎo祥忌日了,皇上可以说,诸王受命藩镇地方,不可轻离,由诸王子代父赴京,祭扫皇陵,燕王既然在京里,就先把这件事说给他听,让他当众答应下来。这么做有两样好处,一则,去年先帝驾崩,皇上诏谕诸王不得赴京,民间对此多有议论,认为皇上不近人情,皇上正好籍此补救;二则,若是燕王不允,那就是抗旨,反心便也昭然了,就地将他拿下,他也无话可说。他若答应又出尔反尔,则要失信于天下。若是燕王三子真的在手,朝廷这边便可如黄大人所言,从容部署,再无需担心他燕王铤而走险了!”

    “好!”

    朱允炆脸上lù出了愉快的笑意,转向众人问道:“众卿以为,孝直先生所言如何?”

    “糊涂,真是糊涂啊!燕王就在眼前,杀之如屠狗,偏要纵虎归山,循甚么朝廷削藩大计,真是岂有此理!”

    离开皇宫,走在御道上,齐泰越想越痛心,景清叹了口气道:“奈何,方孝直和黄以行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他们二人都是这个看法,我们还能怎么样?”

    练子宁垂头丧气地道:“唉,时局发展若真如他们预料倒也罢了,就怕节外生枝啊,燕王家里那三只虎犊怎及得燕王这头猛虎厉害。”

    齐泰神sè变幻不定,寻思半晌,把脚一跺道:“不成,不能纵虎归山。”

    景清无奈地道:“皇上心意已决,你我又能奈何?就凭你我三个书生,难道杀上燕王府,手刃燕王不成?”

    齐泰咬着牙根道:“不错,我正有这个打算。只不过……”

    他瞟着不远处的锦衣卫衙mén,冷冷地笑道:“当然不是我们动手……”

第262章 行刺三人组

    第262章行刺三人组

    “杀燕王?”

    “不错,三天,三天之内必须动手。”

    听了齐泰的话,罗佥事默然良久,方道:“大人,我锦衣卫今非昔比,如今辖治的只有禁卫仪仗、宫卫杂役,实在没有擅长匿踪刺杀的高手了。”

    景清ā嘴道:“锦衣卫如今虽然萧条,个把人还是ōu得出来的吧?你放心,做成了这件大事,你就是朝廷的大功臣,皇上定会重重嘉奖的,到时候提拔你为指挥使,重新重用锦衣卫,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

    罗克敌微微蹙了蹙眉,又道:“可是,燕王若死在京里,岂非于陛下声誉大大有碍?

    练子宁道:“如何摘清皇上与此事的关系,以你锦衣卫的手段,难道还办不到?”

    齐泰道:“罗大人,我知道,你因为锦衣卫被朝廷闲置冷落的事,一直郁郁不平,这不正是你的机会么?燕藩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如果你能解决这件事,皇上岂能不对你大加赞赏?”

    罗克敌抿了口茶,低头不语。

    练子宁又道:“只要刺杀了燕王,再随便丢下一具尸首,揣上一封遗书,就说因为燕王哭陵骂驾、指斥朝堂、目无君上、大逆不道,此人jī于意气,决心舍却一身,为国除jiān,还会有多少人会疑心到皇上身上呢?纵然有些疑心,查无实据,谁敢妄言?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景清道:“皇上的口谕,你罗大人不会抗旨吧?皇上明日会在宫中摆家宴款待燕王,后一日,安王等在京的皇亲国戚还会设宴为燕王洗尘。第三天,驸马梅殷会陪燕王去大理寺,查验周、齐、代三王谋反的口供、证据。具体的行程安排,我们随后会给你送来,皇上说了,只要你办成这件大事,漫说重新启用锦衣卫,封你个公侯,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罗克敌把茶杯一顿,沉声道:“好,这件事,下官一定妥善安排!”

    齐泰三人大喜,齐泰道:“罗大人真是国之忠良啊,我们回头会把此事禀报陛下。罗大人,事情一定要做得漂亮,无论成败,此事万万不可让人疑心到皇上头上!”

    罗克敌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诸位大人尽管放心。”

    离开锦衣卫衙齐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成了,假传圣旨这等大事,你我三人就共同担待吧!”

    景清道:“为国效力,为君分忧,我们做臣子的责无旁贷,如果真的事机败我们一力承担,绝不让皇上从中为难便是。大人,咱们这就各自回去,静候好消息吧。”

    “好,景大人慢走,练大人慢走。”

    “请,请了。”

    罗克敌送了齐泰三人离开,又复回到卧室,身着一身月白iǎ衣的刘yù玦正给他收拾着桌上的杯碟,刘yù玦弯着腰,貌似何郎,腰同沈约,头发湿润润的简单地挽个道髻,盘在头上出一截粉腻的颈项,灯下看来如同象牙打磨。

    罗克敌微微锁着眉,并未抬头看他,只是回到席前盘膝坐下,沉思不语,刘yù玦轻手轻脚地收拾了杯碟,回来也在他旁边轻轻坐下,瞟了眼他的模样言又止。

    罗克敌道:“方才他们说的话,你听到了?”

    刘yù玦轻轻颔首道:“是,卑职方在屏风后面都听到了,要杀燕王,这可不容易,大人可得千万iǎ心呐。”

    罗克敌笑了,微笑摇头道:“傻孩子,你真当他们是奉了皇上口谕而来?”

    刘yù玦惊奇地张大了眼睛,讶异地道:“难道不是?”

    灯光下,刘yù玦那张刚刚沐浴之后的脸蛋白净光滑,带着美yù一般润泽的颜罗克敌心中一热,便张开手臂,刘yù玦脸蛋一红,忸怩了一下,还是温顺地投到了他的怀抱。

    罗克敌轻轻揽住他的腰肢,这才低笑道:“只有你这傻孩子才信了他们的鬼话,如此机密事,又是见不得人的,不召我入宫,遣一内来知会我总成了吧。生怕旁人不知道么?要让三位朝臣联袂而来?哼!他们在假传圣旨!”

    “啊!”刘yù玦瓣微张,吃惊地道:“他们好大的胆子!”

    “他们自以为所作所为,是为国为民,自然问心无愧。”

    “那么……大人可不能被他们利用。”

    罗克敌笑道:“你放心,我当然不会被他们利用,不过这人还是要派的。”

    刘yù玦奇道:“那又是为什么?”

    罗克敌道:“一则,他们俱是皇上心腹,现如今把持着朝政,咱们得罪不得。二来么,如果我这里全无动静,他们难保不会再想别的办法,而燕王……是不可以死在金陵的。我得派几个人去应应景儿,把事情闹大,如此一来,燕王才像是套上了金钟罩,百邪不侵。明天,叫杨旭来见我。”

    刘yù玦吃惊地道:“大人,你要派杨大哥去么?行刺燕王,这太冒险了,换一个人好不好?”

    “嗯?”罗克敌目光一凝,如同两道利箭,bī向刘yù玦,淡淡地道:“怎么,你怕他出事?”

    “我……我……”

    刘yù玦躲闪着他的目光,实在禁不得他目光的锐利,便扑进他怀里,把头埋起来,说道:“大人,人家与杨大哥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胡思想。只因……,救我全家命的是他,带yù玦南下金陵的也是他玦对杨大哥实是感jī莫名,做人不该知恩图报么?”

    “嗯……”

    罗克敌轻轻抚mō着他光滑如缎的秀发,低声说道:“你放心,现如今锦衣卫人才凋零,我对杨旭也是甚为看重的,并不想他会有什么闪失,这次去,只是要他主持其事,到时候闹出些动静,惊扰了燕王之后便可以撤回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刘yù玦自罗克敌怀里仰起头来,雀跃道:“多谢大人!”

    灯下,那一双弯弯的眉,两瓣红润的婉约如处子,罗克敌食指大动,轻轻托住他的颈子,便俯身低头,向他上印去。

    古代许多文人雅士,乃至大有作为的帝王,都有男è之癖,风气最盛的时候,甚至做妻妾的也不在意丈夫喜好男宠,更不会有人据此认为是他们的道德瑕疵,在某些历史时段,它是一种社会时尚。比如“扬州八怪”的郑板桥,诗书文章,道德人品,那是没甚什么可挑剔的,可他一样嗜好男

    又比如明朝时候曾有一个男子,本来家境很不错的,只因爱慕一位官员俊逸风流,便改名换姓,投到他下做了仆从,这个官儿是不好男è的,那仆人不敢吐实,生怕被他赶走,便只守候在他身边,主人始终不知他对自己一往情深。几十年后,老仆临终之际,才向主人吐lù实言,主人闻之感怀大哭。似这样情深意重尤甚男nv之爱的,这在我们当然是无法理解的。

    刘yù玦不管是相貌上,还是心理上,本来就有些nv儿家倾向。自觉已将身子付与了大人,大人又是个知冷知热、人品俊逸的人物,这一腔情思便都系在了他的身上,甘心雌伏,如nv儿家一般服他。

    他个软弱,受庇于罗克敌之后,那种安全感更是孤身远在异乡的他以前从不曾有过的,这男儿身nv儿心的刘公子,便把罗克敌做了丈夫一样的候,铺叠被、端茶递水,并不觉得有甚么不对。只是,对杨旭,他总有一种难以忘怀的感情。

    罗克敌从齐泰等人迫不得已地要假传圣旨,令他去刺杀燕王的举动,便揣测出燕王以道义和公论“bī宫”,如今已经产生了效果,皇上恐怕是要释放燕王回北平了,如此一来,锦衣卫的崛起便还有机会,心怀为之大畅。

    刘yù玦受他一ěn,粉面微晕,面呈娇羞,罗克敌微笑着拔下他头上的yù簪,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登时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刘yù玦本就男生nv相,脸蛋再被秀发一掩,细眉长长,芳红润,柔顺的青丝垂于颊侧,掩映着那一张雪白的面孔,直如一个容貌姣好的nv子。

    已然放下心事的罗克敌见状不觉情动,他一伸手便抄起刘yù玦的uǐ弯,将他打横儿抱起来,柔声道:“天è不早,我们歇了吧。”

    “噗”地一口吹灭了火烛,廊外一天清辉登时洒入厅堂,怀中的美人儿,真个如

    “杨旭、陈东、叶安,你们三个,今夜潜入燕王府,行刺燕王!”

    夏浔有些惊讶,不是因为罗克敌的话,而是因为身旁两个貌不惊人的同伴,他们是两个杀手,可你从他们身上,绝对看不出一点杀手的模样。那叫陈东的,就像某家酒楼里总是迎送客的一个店iǎ二,微微弯着腰,脸上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另一个叫叶安的,身材适中,五官周正上两道八字胡儿,面皮皱巴巴的天生一副苦头戴一顶方巾,身穿一袭浆洗得发白的青衫,脚下一双千层底的针纳布鞋,黑面白帮,看起来就像一个老实本份的iǎ镇ī塾先生。

    长得貌不惊人也就罢了,问题是,即便罗克敌吩咐他们的是要刺杀一位亲王,他们居然连眼皮都没眨,微笑的仍然微笑,苦脸的仍然苦脸。夏浔不禁怀疑,如果罗克敌告诉他们要去刺杀的人是皇帝,他们是否仍然是这样一副表情。

    罗佥事暗中倒底隐藏着多么大的势力?

    罗佥事很满意三个人的表现,顿了一顿又道:“此次行动,由杨旭主持。陈东、叶安,你们下去好生准备,具体安排,本官会说与杨旭知道。”

    “遵命!”

    两个完全不像杀手的杀手转身走了出去,夏浔注意到,走路的时候,他们也是一个踮着脚尖,迈着iǎ碎步,另一个迈着四平八稳的八字步,无论是打扮、神情、举止,他们身上绝对找不出一点杀手的样子。

    罗克敌走到夏浔面前,低声道:“关于这次行刺燕王,本官对你只有一个jiā待!”

    “大人吩咐!”

    “不许成功,只许失败!”RA!~!

第263章 不刺之刺客

    第263章不刺之刺客

    燕王在金陵的府邸在城南一带,这一带不只有王子们的府邸,还有公侯勋戚、朝廷大臣的府邸,他们大多选择这里建造府邸,不只是因为这里地处秦淮最繁华的地区,还因为从这里上朝最近。朱元璋是个工作狂,每日的朝会是不分寒暑、风雨不误的,住得太远就要起大早,一天两天还成,时间久了这些位老大人是吃不消的。

    一到这一片地方,明显就都是高楼广厦了,建筑各有风格,但是从颜è上看,都是黛瓦白墙,间次以各种uā草树木,整条巷华丽整洁、富贵bī人,走几步就有一道石牌坊,一抬头就是朱铜环双狮守显示着这里的与众不同。

    夜è深深,明星疏朗,夏浔和陈东、叶安悄悄地潜到了燕王府侧,用飞抓攀到了高墙上。

    陈东和叶安言行举止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他们一旦行动起来,夏浔对他们的身手不免要刮目相看了,两个人的身手十分俐落灵活,比起他来毫不逊某些方面甚至还胜一筹。夏浔不知道他们公开的身份究竟是甚么,却知道这绝不是他们第一次受命杀人,再多的训练,如果没有实战的演练,也绝不可能有他们这样从容自若的心态。

    夜,静悄悄的。秦淮河上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无数人的正在醉梦笙歌当中,而这一片片的高宅大院儿,却似已完全进入了梦乡。

    伏在高墙上,居高临下,王府中高大的建筑都是乌沉沉的,但是它们的轮廓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夏浔佯做观察,其实却在暗暗想着心事。

    这也就是碰上朱允炆这样优柔寡断的君主还有黄子澄这等爱好名声的腐儒了,不然管他什么天下公论,直接砍了朱老四,过上几个月,百姓们谁还会在乎这件事呢。或许后人会在书中为他们记上一笔,可这后人的看法就真的那么重要?

    朱老四此番回京明明是自蹈死地,偏偏朱允炆君臣没有那个魄力,一个个都极为爱惜羽非要把自己包装成圣人一般,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愣是把自己已经控制了全局的一条大龙给活生生地憋死了。

    “大人,侧院巡弋的兵丁,半柱香的时间就过去一队,每队五人,要解决他们倒还容易,但是只要有一个结果的不够利索,让他高喊一声,咱们的计划就要失败了。”

    陈东静静地观察了一阵,对夏浔建议道:“依卑职看,咱们可以分次过去,每次过去一人,过去后在那处uā丛后面集合。这里是王府侧院儿,燕王应该住在主殿后边那片房舍,咱们潜进去后,想办法mō近,燕王的住处守御一定更为森严,据此为依据,倒也不难辩认。”

    另一侧叶安也压低嗓音提议道:“大人,等mō到燕王寝殿前时,请大人和陈校尉制造些动静引开王府卫,由卑职来下手。卑职的吹箭是啐了剧毒的,见血封喉,除非燕王沉得住气,始终不lù面,否则,卑职这一箭只要能擦破他一点皮,他就死定了!”

    夏浔摇摇头道:“下手很难,要逃走更难。燕王府的守卫实在是太森严了,看来燕王对朝廷已经提高了警觉。”

    陈东轻描淡写地道:“我等本就是佥事大人训练出来的死士,生死寻常事,能干掉一位王爷,死也值了!”

    夏浔瞟了他一眼道:“就怕无端牺牲,却不能完成大人的吩咐,那就死得一文不值了。陈东,你绕到对面去,从另一侧潜入,想办法把膳房引燃。”

    陈东迟疑地道:“大人是想要调虎离山么?王府护卫第一要任,就是卫护王爷的安全,恐怕他们不会上当的。”

    夏浔淡然一笑,说道:“我知道。今晚风向是从那边刮过来的,火势一起,纵然卫护燕王寝居的卫们不会动,其他各处的卫也不能不动,他们总不能坐视王府烧个jīng光吧,再说,火势一起,整条巷子都要了之中,我们的机会就会更大,逃逸起来也方便,我把你们带出来,就要尽可能的把你们带出去,记着,以后只要跟我做事,就不许轻言牺牲。”

    “是!”

    陈东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眸中微微lù出些感动。不错,他们是死士,从iǎ到大,他们接受的训练中,被灌输的最多的理念就是为达目的不妨一死,从记事起就接受这样的教育,对于死亡,他们早已形成一种近乎本能的接受。

    但是他们虽然不怕死,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人,如果能不死,当然还是想活着,以前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接到的指令都是不惜一切代价,宁死也要达成任务,乍然听到夏浔这番新鲜的言论,不禁令他们这些冷血无情的刺客对这个初次相识的顶头上司,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夏浔又嘱咐道:“你iǎ心些,那是上风头,如果宅内养有恶犬,难免嗅到你的味道。你的动作要快,一旦点着了火,你的任务就达成了,立即脱身,自寻地方躲避,三日之后,如无异动,再去回覆大人。”

    “遵命!”

    这一次,陈东答应的十分痛快,他顺着绳索迅速缀下地面,飞快地消失在夜è当中。

    他们本来有更具可行的计划,依照他们的提议,事先mō清燕王的行程,利用惊马冲散燕王的仪仗,趁下手。以他们两个毫无破绽的平民扮相,夏浔相信他们成功的把握一定极大。但是他接到的命令却是“只准失败,不许成功”,即便没有罗克敌的命令,他也正想这么做,所以他拒绝了,非常“刚愎自用”地拒绝了。

    而这两个经验丰富的杀手并没有一点不满,他们从iǎ被灌输的理念还有一条,那就是服从,无条件的服从。所以他们乖乖地按照夏浔的吩咐来到了燕王府,哪怕明知这是有去无回的死路,还平心静气地向夏浔尽可能地做出一些提议。

    夏浔觉得,他事先做出的举措是对的,不能让这样两个人做出无谓的牺牲。

    夏浔回首对叶安道:“把吹箭给我。”

    叶安有些意外,说道:“大人,还是由卑职下手吧。”

    夏浔道:“你负责引开守卫燕王寝殿的人,这作务其实比下手刺杀燕王更危险。我手中有你的吹箭,又有一匣连发的劲弩,俱都是淬过剧毒的,燕王除非不lù头,否则他必死无疑。燕王活着的时候卫们还会全力以赴,燕王如果死了,他们还会为谁卖命呢?所以,此举看来凶险,实则比引开守敌还要安全一些。”

    叶安只好把吹箭jiā给夏浔,又叮嘱道:“大人,三支吹管,各藏吹箭一支,加了箍的这头是吹的位置,吹箭淬了毒,千万iǎ心!”

    夏浔轻笑道:“放心好了,这东西,我会用!”

    燕王府南厢火起,三月天气,夜风很强,片刻功夫,火苗子就窜上了夜空,映得半个府邸一片红彤彤的。

    “不好啦,燕王府走水啦!”

    大街上打更敲梆的更夫率先叫嚷起来,随即燕王府内外一燕王府的卫ōu调出了大部分赶去东厢救火,夏浔和叶安躲在暗处看得清楚,有一处守卫最森严的宫殿外虽也经过了片刻的慌但是卫们并未离开岗位,反而ōu出了兵器,警戒地扫视着四周。

    “就是这里了!”

    倒挂金钩地吊在殿檐下的叶安双uǐ一放纵身前扑,贴着光滑圆润的殿柱滑下去,挥刀斩向猝不及防的燕王府卫,一招分uā拂柳,两个正谨慎地盯着庭院中uā草灌木的木闪避不及,各自捱了一刀,痛呼跌开,叶安片刻不停,一纵身便向对面大殿的窗子撞去。

    “抓刺客!”

    守候在寝殿外的卫们蜂拥而上,斜刺里一个身着半身皮甲的高大武士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此人想来是个卫头领,身材魁梧动作敏捷,背后檐下的宫灯映着他身上油亮的皮甲,发出寒铁一般的光芒,使得他那虽然魁梧却并不显得异常高大的身体偏偏给人一种凝如山重如岳的感觉,造成一种强大的心理压力。

    “喝!”

    当头一刀,如同匹练,被那灯光一映,犹如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叶安暗吃一惊,不敢举刀去迎,脚下一滑,已贴着平滑如镜的青砖地面滑出三尺,避开了这一刀。那人刀随身转,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又是一刀拦腰砍去,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面前就算是一座山,也能被他一刀斩成两半。

    与此同时,七八名卫已如狼似虎的扑过来,马上就要形成合围了。叶安暗暗吃惊:“燕山护卫,果然名不虚传,此时不走,就要jiā待在这儿了。”

    他立即虚劈一倒,一个斜ā柳,跟烟uā火箭似的,歪歪斜斜地ā进uā丛,就地一个翻滚,籍着庭院中的uā草树木闪电般逸去:“叶某责任已了,剩下的,就jiā给杨百户了!”

    几名燕王府卫紧追而去……

    伏在檐上的夏浔深深地吸了口气:“该我出场了!”

    求十月保底月票!RA!~!

第264章 推心置腹(求保底月票!)

    第264章推心置腹(求保底月票!)

    “是你!”

    “殿下!”

    燕王一进来,假扮燕王的燕王府卫指挥使张yù便躬身退到了一边。

    夏浔和燕王彼此一碰面,不禁一起叫了出来。

    燕王没想到他等了一晚的人竟然就是夏浔,夏浔也没想到那个身穿半身甲的卫统领竟然就是燕王,贵为亲王,他居然亲自刀上阵!

    燕王睨了眼夏浔放在桌上的吹箭和制造jīng巧的匣弩,蓝幽幽的箭头,显然都是淬了毒的,燕王摆摆手,所有的卫和那假扮他的人便马上退了出去,没有留下一个卫,也没有收走桌上的暗器,夏浔见此情景,心悦诚服地道:“殿下的胆魄着实令人钦佩,竟不怕臣这是故意示之以诚,效仿荆轲刺秦王么?”

    朱棣微微一笑,说道:“俺不是秦王,你也不会是荆轲的。这张纸条,是你写的?”

    朱棣展开左手,手中一张纸条,上边一行iǎ字:“今夜有人行刺,勿伤刺客,有事面禀殿下!”

    夏浔点头道:“是!”

    朱棣皱眉道:“字很丑。”

    夏浔干笑道:“这个……,咳咳,臣是担心字条落入他人之手,与臣比对笔迹。”

    朱棣莞尔一笑,转而问道:“你在搞什么把戏?”

    夏浔反问道:“殿下以为,这是臣在搞鬼么?”

    朱棣目光一凝,沉声道:“皇上的命令?”

    夏浔答道:“臣不知道,臣只受命于本衙的上官。”

    朱棣目光一缩:“锦衣卫!”他直视着夏浔,又问:“那么?你为什么要向本王示警?”

    夏浔的iōng膛微微一ǐng,亢声道:“因为臣为殿下不平!”

    朱棣道:“因何不平?”

    夏浔沉声道:“殿下为国戍边,漠北宵iǎ莫不胆寒。功在于国,利在于民,威在于敌,若殿下不曾死于扫北戍边之战场,却被暗害于朝堂之上,岂非令仇者痛,亲者快?”

    朱棣悲怆地一笑,用略带些沙哑的声音道:“战功?呵呵,正因为本王有战功,所以皇上才会担心有朝一日俺会觊觎他的帝王之位,才会千方百计yù置俺于死地,你……对此不以为然么?”

    夏浔的声音也低沉下来:“臣只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是对的,但是假设定罪却是万万不可以的。臣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反,臣也不知道即便殿下不反,是否殿下百年之后,殿下的子孙会不会反,臣只知道,如果据此假设,便可理直气壮地置殿下于死地,那么天下将无人不可杀了。

    内宦们有祸朝纲的可能,杀了!大臣们有把持朝纲的可能,杀了!外戚们有专权欺上的可能,杀了!皇子们有弑君篡位的可能,杀了!百姓们若遇灾荒之年有造反夺天下的可能,杀了。据此而断,何人不可杀?身居上位者,不想着自立自强、不想着完善体制,而想以杀止祸,手疼砍手,头疼砍头,可能吗?”

    朱棣低低地道:“杨旭,你可知道,你这番言论,已是大逆不道了么?”

    夏浔道:“臣是读书人,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殿下以为,亚圣人说的对吗?”

    朱棣沉默良久,方慨然道:“陛下所用非人啊,方黄之流,自以为贤良忠正,才学天下,却一味的泥古不化,治理国家么,他们只知道复古、复古,还是复古求长治久安么,便生搬硬套汉景帝的削藩。如果他们能似你这般想,引导陛下真正的为君之道,iōng怀四海,包容天下,四方藩王何致于心怀忐忑,何愁天下不能国泰民安!”

    夏浔道:“方黄之流,不好利、不好财、不好便自以为是心霁日月、磊落光明了,在臣看来,却是不然。他们不好财帛却好名,为了成就自己的一世之名,妄议国事,离间皇亲,方使殿下有今日之忧。在臣看来,好è好利好名者,皆为一己好名者鄙好è好利者,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朱棣双眼一亮,脱口赞道:“好è好利好名者,皆为一己说得好,这句话一针见血,真不知戳破了古今多少所谓气节名士的脸皮,痛快!好痛快!”

    夏浔心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大明朝最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和军事家,陆王心学之集大成者,融儒家、佛家、道家、兵家于一体的全能大儒,受封“先儒”的心学大师王阳明先生说过的话。”

    朱棣感jī地对夏浔道:“昔日若非文轩,本王一家老iǎ都要在懵然之中被炸上西天去了。今日若非文轩,本王恐又要为宵iǎ所害。两度救命,恩重如山,奈何本王困顿如此,生死难料……,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夏浔道:“臣今日所为,只有iōng中一腔不平之气,若图报答,也不会找上殿下了。”

    朱棣颔首道:“说的是,大恩不言谢,这样的恩情,的确是无须挂在嘴上的,你对本王的这份恩义,本王铭记于心,一生一世,不敢或忘!”

    夏浔连称不敢,朱棣沉片刻,脸上yīn晴不定半晌,好象扬起双眸,盯着夏浔道:“今日承文轩示警,已是莫大的恩惠。然……本王还有一事,想厚颜托付于文轩,不知文轩可肯攘助本王么?”

    这句话一出口,夏浔心中一块大石彻底落了地,这句话一出口,朱棣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绝对信任的自己人了。朱棣这个人,快意恩仇,恩怨分明,对敌人是够狠,对自己人却也是真的极够意思,今日既已置其心腹,这一辈子除非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过,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夏浔立即拱手道:“殿下尽管吩咐!”

    朱棣沉声道:“昨日陛下有言,皇考iǎ祥忌日,要召诸王王子赴京,一同祭扫皇陵,本王正想向朝廷示之忠诚,便一口答应了。如今朝廷既然夜遣刺客行刺本王,显然是迫于民心公意,皇上明着不能不放本王回去,却又实实的不肯放过俺。今日我既不死,当可安全回返北平了,唯一所虑者,便是本王三个儿子,他们不日就要来京,文轩在京做事,又是职司锦衣卫的,或可代本王照拂么?”

    夏浔心道:“今晚的行刺,终于把他惹了,燕王心中,反意已萌!”

    若是不然,燕王把三个儿子留在京师祭扫皇陵又有什么打紧,何必还要托付夏浔代为照应?如果他仍然没有反意,皇上要对付他时,三个儿子在身边更为危险,天晓得会不会被朝廷寻个由头把他们父子全都干掉,如果他们留在金陵,皇上反而没有借口下手。

    朱棣这一句话,反心已昭然若揭了!

    夏浔立即应道:“殿下放心,臣愿为殿下竭死效力。”

    “好……,好好!”

    朱棣又是喜悦又是感jī,想起刚刚还说过大恩不言谢,这一个谢字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双手抱拳,向夏浔郑重地施了一礼。在他危难之际,而且是处于和朝廷完全不相当的势力对比的情况下,夏浔能雪中送炭,示以忠诚,在朱棣心中,这个两度救他命的杨旭,已经可以和追随他多年,与他一同浴血沙场生死与共的爱将张朱能平起平坐了。

    一见燕王行礼,夏浔忙也拱手还礼,再直起腰来时,就觉得殿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夏浔向外面瞄了一眼,就见窗棂红通通的,旺盛的火光透过窗纸,映得大殿一片通明,大殿中本来极明亮的iǎ儿手臂粗细的烛火,与那光亮比起来已经显得黯淡无光,迎面甚至有一种滚滚热般的感觉。

    夏浔不禁吃惊地道:“火怎么这么大?”

    朱棣向外瞟了一眼,若无其事地道:“你生得火太iǎ家子气了,俺又给你加了把柴禾!”

    燕王府这一把火,把整个王府都烧光了。捎带着左邻右舍,不少王侯公卿都跟着遭了殃,最惨的就是黄真黄御使,黄御使刚在燕王府旁边买了幢宅子,虽然跟王府没法比,可是三间七架的厅堂,一间三架的正院前有场,院后有树,倒也别致,结果一把火……没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朱允炆对朝廷官员大换血,上上下下的一通折通,原来的都御使吴有道被撤掉,洪武年间因为犯了罪被闲置起来的袁泰重新起用,袁泰失势的时候,吴有道一班人对他可没甚么礼遇,冷板凳坐久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他也没客气,把吴有道一班亲信全踹下去了。

    袁泰重新提拔拉拢亲近自己的人,黄御使因为山东济南府一行缉白莲教匪有功,当年的考课是优,又是做了一辈子冷板凳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吴有道的人,因此也被袁泰提拔起来,放了个湖北道监察御使,黄真自觉这回抖起来了,忙不迭拿出一生积蓄,置办了这处宅子,才搬进来三天……

    大清早的,就有人看见黄御使穿着燎得全是窟窿,都lù出屁股蛋子的iǎ衣,站在大街上抹眼泪。

    早朝的时候,好几个官儿穿着燎得浑身窟窿的官袍,一脸的烟灰就往宫里头跑,今日当值纠察百官风纪的御使曾凤韶曾大人怒气冲冲赶上去阻止。他还没说话,那几个官儿先哭了,深更半夜的起了火,家当都烧光了,心疼啊!这大清早的,也不知家产抢救出来多少,府中上下是否都很安全,眼见到了早朝之期,这就急急忙忙上朝点卯来了,我容易么我?你还纠察风纪,你长人肠子了么你?

    曾御使被几个官儿七嘴八舌喷了一脸唾沫,愣怔怔地看着他们进去了,再一转身,又见一个人气愤愤地走来,这位熏得更厉害,跟灶王爷似的,就剩下俩眼仁儿是白的了,曾御使仔细辨认半天,不由吓了一跳:“燕王殿下?!”

    :十月烽烟起,诚求保底票!!!RA!~!

第265章 紧锣密鼓

    第265章紧锣密鼓

    “燕王好生阴险,这一定是燕王自己纵火,烧毁王宫,却yù将不义之名陷与陛下!”

    黄子澄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早朝一结束,不等建文帝召唤,他自己个儿就跟在建文帝屁股后面追进了正心殿,一进大殿便愤愤然地怒吼起来。

    齐泰和练子宁、景清三人有些心虚,他们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今儿早朝上可是真够热闹的,十几位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伏地向皇上痛诉燕王府走水,殃及了自己家的府邸,他们损失如何惨重,家里人员伤亡几何,请求皇上追究燕王府的责任。

    其中尤以黄真黄御使最为悲伤,黄御使满腔悲愤,说到痛处,几度晕厥,后来朱允炆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他第三次晕倒的时候,很痛快地吩咐金瓜武士把他架下去,拖到太医院喂yao去了。

    紧接着燕王朱棣就来上朝鸣冤告状,朱棣把昨夜王府遇刺、刺客纵火焚烧府邸的事情向朱允炆详详细细地诉说了一遍,请求陛下为他主持公道。这次来,他连受伤的shì卫、剿获的弩机吹箭等人证物证都带到了午门外,就等着皇上传验了。

    这一次,朱棣既不耍横也不嚣张,态度诚恳、心平气和,只是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叙说了一遍,语气非常平静,甚至没有片言只语带有you导大家怀疑皇上的意思,可是朱棣只一说昨日在王府中遇刺,所有人看皇上的眼神儿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黄泥巴沾kù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朱允炆这回算是尝到了有口难辩的滋味,他脸红脖子粗地走下御座,亲手扶起四叔,赌咒誓地保证一定追缉凶手,确保他的安全,又把应天府、五城兵马司、刑部的官员狠狠训斥了一顿,总算把朱棣安抚下来。

    朱允炆马上亲自安排,把燕王暂且迁居到安王府,和安王做伴儿,又派重兵予以保护。同时还亲口承诺由朝廷负责重新修建燕王府,至于其他几位受灾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沾了燕王的光,也都予以了一定的补偿。

    等这一切安排妥当,朝会的时间也已耗去了大半,朱允炆已无心再听百官奏事,怏怏地吩咐一声“散朝”,就甩袖回了正心殿。

    “皇上,依臣之见,还是尽快遣燕王回北平吧!”

    方孝孺肃然道:“这件事,十有**是燕王自己所为,可是只要燕王在京,不管他出了什么事,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陛下,陛下将有口难辩。如此下去,不知燕王还会搞些什么把戏出来,我们既然不能在金陵下手,那还是尽快打他离去吧,只要燕王平安离开金陵,那么朝野间一切针对陛下的不利猜疑自然不攻自破。”

    朱允炆颓然挥手道:“送他走,送他走,赶快送他走,朕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他。”

    齐泰非常懊丧,他本来指望由锦衣卫下手把燕王除掉,却没想到锦衣卫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燕王却毫无伤,反而让皇上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燕王离开,燕王这一走,便是龙归大海,猛虎归山,再想收拾他就不太容易了。

    想到这里,齐泰急忙亡羊补牢,建议道:“陛下,臣也同意方大人的意见,还是尽快遣燕王回北平吧。不过,燕王自毁王府,佯受行刺,种种举措,可以看出,燕王分明是对朝廷起了极大的戒心。

    虽说朝廷的决策是先稳住燕王,削其羽翼,最后才对燕王开刀,可咱们也不能不防着燕王回到北平之后有些什么蠢动。臣以为,在兵力武备上,还须加强对北平的控制,我们得防着燕王狗急跳墙抢先动手。”

    朱允炆道:“爱卿身为兵部尚书,调兵遣将、武备兵防,正该由爱卿持才是,不知爱卿有何提议?”

    齐泰道:“谢贵现在掌着北平都司事,然而北平都司辖下将校多为燕王旧部,谢贵一人恐怕孤掌难鸣,臣以为,可令都督宋忠率兵三万,以备边为名屯守开平,以都督徐凯率兵三万屯兵临清、以都督耿瓛率兵三万屯兵于山海关。北平、永清的两卫兵马曾多次追随燕王扫北,将校都是他带出来的人,如今来不及一一调换,可将两卫官兵全部调离,迁防于彰德、顺德。如此一来,燕王纵然返回北平,也仍然是陛下的笼中之燕,yù振乏力。”

    朱允炆大喜道:“如此,当可保万无一失了,甚好,就按你的意思拟旨吧。”

    想以行刺的手段诛j,结果反而巧成拙成全了燕王,景清心中也是又羞又愧,一听齐泰献策,他也tǐng身而出,对朱允炆道:“燕王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恐张芮、谢贵两位大人不识燕王真面目,难防燕王的手段,臣请往北平,辅佐两位大人,以期朝廷诏谕一下,就地擒拿燕王!”

    “好!”朱允炆赞道:“朕正虑北平官员,被燕王假象mí,景爱卿亲赴北平,朕就放心了,那朕委你一个北平布政司参议之职,给朕盯紧了燕王!”

    方孝孺拱手道:“臣还有一条建议,皇上可以挑选一些公忠体国的干吏,委之以采访使之职,让他们分巡天下,问民疾苦,考察官吏,旌廉斥贪。陛下刚刚登基,对天下民情,可籍这些耳目得以了解,同时……还可以让他们暗中查访诸王不法事,如果有了确凿的证据,朝廷削藩,就不会像削除周王、齐王、代王时候那般被动了。”

    朱允炆深有感慨地:“孝直先生说的是啊,如此数管齐下,何愁燕藩不灭!就依先生所言,选派贤良采访天下,就些采访使的人选,就请孝直先生和师傅为朕拟选吧!”

    ※※※※※※※※※※※※※※※※※※※※※※※※※

    燕王到京不几日,便接二连三地闹出许多风bo来,朱允炆实在忍无可忍了,又随便敷衍了他几日,便像送瘟神似的把他打走了。

    燕王平安离开金陵,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可与此同时他又陷入了深深的失望当中,他此次赴京,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公众舆论的力量和叔侄亲情打动皇帝,促使他打消对诸藩赶尽杀绝的想法。

    可是这个目的明显没有达到,朱允炆一直在敷衍他,对三王被削藩的事避而不谈。此来金陵没能打消皇帝削藩的念头不说,若非杨旭暗通消息,他还差点丧命于暗箭之下。堂堂一朝天子,竟然用这样下作的手段,看来皇帝不但是铁了心诸王与死地,而且是不择手段了。

    朱棣终于开始考虑造反的可能,这已是他除了束手就缚之外,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可是,无兵无权,拿什么跟皇帝斗呢?朱棣虽打过无数次仗,却从来没有打过势力如此悬殊、处境如此险恶的仗,北返之路,朱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就在燕王北返的同时,宋忠、徐凯、耿瓛等几位都督业已领了圣旨,分别率兵奔赴开平、临清、山海关一带去了,北平和永清的两卫兵马也已接到兵部移防彰德、顺德的命令,整卫官兵集体迁防。

    又过几天,都御使景清被任命为北平布政使司参议,走马上任去了。都御使比布政使司的一个参议何止高了一头,景清又是皇帝的心腹,并不曾听闻他有什么过错,却降职迁任外地,所去之地又是北平?

    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让朝中文武都明白了一件事:燕王此番冒险南下与建文帝摊牌,已然完败。皇帝削藩之心根本不曾动摇过,朝廷削藩的路,还会继续走下去。

    又过半个月,方孝孺和黄子澄精心挑选了二十四人的名单,提j给建文帝,朱允炆立即下诏,宣布派遣刑部尚书暴昭、户部shì郎夏原吉、给事中徐思勉等二十四人充任朝廷采访使,代天子分巡天下,问民疾苦,考察官吏,旌廉斥贪。

    这些举动都看在夏浔眼里,他也在暗中准备着:一旦他明确投奔燕王,如何确保家室的安全;燕王将三子托付于他,如何保证他们能安然北返?想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搞些动作,其实很不容易。

    这天午后,夏浔正在衙门当值,突然有内shì传旨,诏他觐见。夏浔的官秩品阶不高,可他接手罗克敌,现在负责着对宫廷禁卫、仪仗鸾驾排班当值的安排,官不大,却是天子近臣,有机会随时见到皇帝的,这一点,确是许多朝廷大员也比不了的。

    一听皇上召见,夏浔不明缘由所在,立即随那内shì进宫,路上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可那内shì也不知是不知道皇上传唤的缘由,还是付子之死把他们吓着了,根本不敢多言,夏浔见打听不到什么,也只得无奈闭口。

    沿着御道正往前走,忽见一名文官迎面走来,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夏浔一看,认得正是监察御使黄真,当初两人任正副天使,曾受朱元璋所命同往济南督察过缉拿白莲教匪的事,算得上是老相识,夏浔忙向那内shì知会一声,劳他一旁等候,便向黄真迎上去,抱拳招呼道:“黄大人,久违了。”

    ps:求今早新鲜出炉的推荐票!

第266章 燕王三子

    第266章燕王三子

    “啊,原来是杨大人。”

    黄真一见是他,连忙站住脚步,勉强挤出一副笑脸,向他拱了拱手。

    夏浔有些奇怪,试探地道:“黄大人有心事,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夏浔这一问,登时勾起了黄真的伤心事,黄真眼圈儿一红,问道:“杨大人,燕王府大火的事儿,你知道吧?”

    夏浔道:“哦,知道,那天下官正在衙门当值,听说火起,还披衣起,站到院子里瞧了阵热闹,嚯,那火烧得,半边天都红了,黄大人,你提这个干嘛?”

    黄真眼里雾气氤氲,开始漾起一层泪光:“老夫……老夫的宅子毗邻燕王府,也被一块儿烧啦,烧得精光!”

    “啊?”

    夏浔还真不知道黄真搬了家,不禁奇道:“黄大人,您的宅子不是在三山门吗,什么时候搬到燕王府旁边去了?”

    黄真伸出三个手指头,向夏浔用力地顿了一顿,痛声道:“三天,燕王府起火的前三天。”

    夏浔默然,干笑道:“人有旦夕祸福,好在……大人毫无伤,身外之物,也就别太放在心上了!”

    黄真垂头丧气地道:“唉!世事难预料啊,老夫已经想开了,大彻大悟喽。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一说这个,老夫这心呐,就像滚油煎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杨大人,你这是要进宫去?”

    夏浔道:“是,皇上召见。黄大人这个时辰从宫里出来,莫非也是皇上受了皇上的差遣?”

    一听这话,黄真脸上1ù出一丝得色,他双手抱拳,向天上拱了一拱,说道:“承门g皇上信任,昨日下诏,委任二十四位采访使分巡天下,其中就有黄某一个,黄某本是湖北道监察御使,这一遭奉了皇命,又担了湖北道的采访使,一身两职,倒也方便。”

    夏浔一听连忙拱手道:“哎呀,原来黄大人也是二十四天使之一,恭喜恭喜。只不知,大人此番赴湖北采访,都采访些什么?莫非白莲教又闹1子了?”

    黄真撇嘴道:“白莲教算甚么,在当今皇上眼中,教匪之祸,不过是癣疥之疾,何足挂齿,要说心腹大患,那还是……”

    黄真猛地收声,夏浔眨眨眼道:“嗯?”

    黄真打个哈哈,说道:“皇上心中,自然百姓最重。这一次,皇上是要我等分巡天下,问民疾苦,考察官吏,旌廉斥贪,刚刚老夫进宫陛辞,明天一早就要启程的,这就回去收拾收拾……嗨!全烧光了,也没啥可收拾的,杨大人,不耽搁你入宫了,告辞、告辞!”

    夏浔若有所思地看着黄真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泛疑:“皇上在这个时候派什么采访使,而且一派就是二十多个,这事儿……不会与削藩有关吧?”

    ※※※※※※※※※※※※※※※※※※※※※※※※

    “你来了。”

    看到夏浔,朱允炆的脸上难得地1ù出了一丝笑意。

    夏浔欠身道:“是,臣门g皇上召见,立即赶来见驾,不知皇上对臣有什么吩咐。”

    朱允炆道:“杨旭啊,燕王世子和两位郡王不日就要到京了。上一次,燕王赴京,结果遇歹人行刺,燕王府也被烧了,让朕也很难做。朕不希望这一次再有类似的事情生在燕王三子身上。燕王三子在京期间,他们的安全就j给你们锦衣卫了。”

    夏浔躬身道:“是,不过……这样大事,是否……该召罗佥事来,听从皇上吩咐?”

    “朕会知会他的。”

    朱允炆摆摆手,呷了一口茶,瞟了夏浔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杨旭,你和中山王府来往一向密切,和燕王府相处得也算融洽,朕记得,前些天,赴北平查锦衣卫属吏不法事,也是你和燕王府打的j道吧,在京这些人里,朕想来想去,能和燕王府搭上关系的,也就只有你了,这件事自然要j代给你。”

    夏浔攸然变色,慌忙俯身道:“皇上,臣与中山王府,确有一些情份,因之,也被燕王府所知道,但臣与燕王府并没有什么个人来往,更不敢循sī枉法。臣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臣自入职锦衣卫以来,唯皇上之忧而忧、唯皇上之喜而喜,唯皇上之命是从,绝无包庇、sī通燕王府的想法啊……”

    这通马屁把夏浔自己都快恶心吐了,朱允炆却面1ù怡然之色,摆手笑道:“杨卿不必惊慌,朕对你的忠心当然是毫不怀疑的。”

    对夏浔的忠诚,朱允炆的确从来都不曾有过怀疑。有忠心的人,这颗忠心当然是忠于皇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读圣贤书的人岂能不明天下大义之所在?朱允炆一直就是这么理解的,一直就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

    而且,如果杨旭没有忠心,唯利是图,那么他就更不会背叛自己,谁会放着正统的天朝天子不选,而去选择一个朝不保夕的燕王呢?燕王有什么能力与天子一争高下?只要有眼睛的人,谁还看不出,燕王马上就要倒了?所以,朱允炆对夏浔很放心。

    他轻笑道:“是这样,燕王甫一入京,就对朕颇多猜忌,引得朝野一片议论。之后,他又莫名其妙地被人行刺,许多人更是把这笔帐算到了朕的头上。朕担心啊,如果燕王的三个儿子在京里出什么1子,朕岂不是有口难辩么?

    燕王对朕颇为猜忌,燕王三子受乃父影响,对朕怕也是成见颇深。朕若选些不合适的人去保护他们,他们若心生猜疑,处处回避,说不定反而出事。所以朕才想到了你,你和燕王府多少总有些j情,由你出面,想来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

    上一次燕王遇刺,朱允炆没吃鱼惹一身腥,真的是有点怕了,在他没有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对燕王下手之前,他可不想让燕王的三个儿子再出什么事。

    夏浔听清缘由,不禁又惊又喜,他虽然答应燕王要暗中照拂三位王子,一直也在设想其中的难处,却没想到朱允炆居然j代给他这份差使,让他有机会与燕王三子正大光明地公开接触。仔细想来,京城里与燕王府打过j道的人寥寥无几,建文帝选择他,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是在情理之中的。

    夏浔连忙躬身答应道:“是,臣明白了,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确保燕王三子在京的安全。”

    朱允炆颔道:“很好,燕王府刚刚毁于大火,尚未来得及起建,朕已知会了徐辉祖,让燕王三子暂时住到中山王府去。朕已令吴王,衡王和徐王去燕子矶相迎了,你且在宫中候着,等他们见驾之后,就陪他们同往中山王府,他们在京这段时日,你要全程陪同,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还有……”

    朱允炆的目光看着夏浔微微一凝,夏浔心领神会,连忙颔道:“臣明白!臣相信,皇上天威之下,一切魑魅伎俩,都将无所遁形!”

    朱允炆微笑起来,他喜欢善体朕意的臣子。

    ※※※※※※※※※※※※※※※※※※※※※※※※※※

    “臣弟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见过皇上。”

    “嗳,三位王弟在朝并无职司,无须殿上面君,在这里嘛,那就是一家人相见了,只叙家人之礼,切莫如此拘谨,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呀,三位王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朱允炆满面风,非常亲切地上前搀扶他一岁的堂弟朱高炽。

    朱高炽实在是太胖了,同眉清目秀,长身yù立的朱允炆比起来,他那痴féi的身材能把两个朱允炆都装下来。因为太胖,那张大脸盘子便也féi嘟嘟的,两个féi胖的脸蛋子耷拉着,白白嫩嫩,透出rou红色。

    一见皇上伸手来扶,朱高炽急忙再度叩道:“臣弟谢过皇上。”

    说着朱高炽就想爬起来,奈何他的身躯实在是太沉重了,他的一双tuǐ平时显然是在负荷地支撑他的身体,这一跪倒,一时竟爬不起来。

    朱允炆本来只是虚扶一把,见他这般模样,只好走到他身边真的去扶了,一扶朱高炽的胳膊,触手便是软绵绵的一团féirou,朱允炆竟然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站在殿角的夏浔见状,连忙抢上一步,帮他把朱高炽扶起来。

    一见大哥站起来了,跪在地上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朱高炽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向朱允炆憨笑两声,有些腼腆地道:“臣弟初谒天颜,心中难免紧张,双tuǐ有些软,一时竟……,让陛下见笑了。”

    “呵呵呵,王弟说笑了,你我自家兄弟,有什么好紧张的。林子,快给三位王弟看座。”

    “谢皇上!”

    朱高炽拱手致谢,艰难地挪向座椅,这点简单的动作,他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朱允炆又乜了眼朱高煦和朱高燧,这两人虽然继承了乃父的神韵,极其魁梧健壮,可是论年纪毕竟才一个十五、一个十四,虽然生得五大三粗的,上的汗却还未褪,那双眼睛瞪着朱允炆,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

    朱允炆笑了笑,转身之际,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轻蔑的神色。

    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朱允炆却完全无法在四叔的这三个儿子身上感觉得到四叔那样的特质。以前每次见了四叔,他就会从心底里产生一种敬畏感,哪怕是他现在做了皇帝,朱棣得俯在他脚下,向他叩头称帝,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朱棣身上有一种很强大的气场,让他油然而生敬畏的气场,这种感觉,他只在自己的皇祖父身上感觉到过。哪怕是朱元璋对他再慈祥,甚至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这种敬畏感还是挥之不去的。

    尤其是他在朱元璋身边时,哪怕是看到朱元璋为了别的人、别的事而大雷霆,他也会噤若寒蝉,这种恐惧,仿佛是天生的,一种弱生物天生对另一种强大生物的敬畏。可是在燕王的这三个儿子身上,他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胖子总会给人一种蠢笨的感觉,燕王世子更是胖得出奇,朱允炆觉得,以燕王的赫赫战功,他这个长子恐怕连刀把儿都不曾mo过,更不要说是骑马射箭了,他连走几步道儿都得让人扶着呢。

    至于朱高煦和朱高燧,倒是一副赳赳武夫的模样,却也仅仅限于一介武夫罢了,就连你们的父亲,在朕面前也不敢1ù出敌意,你们居然用仇视的目光看朕,这样两个无城府的愣头青,济得甚么事?

    回到御案后坐下,朱允炆脸上的笑容愈加的亲切起来:“三位王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朕已在宫中摆下家宴,一会儿太后也要过来的,咱们陪太后她老人家一起吃顿饭,然后便由杨旭陪同你们先去中山王府歇息。”

    朱允炆看看shì立一旁的夏浔,说道:“前些天燕王府走了水,如今还未重新起建。徐辉祖是你们的舅舅,外甥住到舅舅家里去,也是天经地义的。诸王王子们还会6续赴京的,你们难得来京里一趟,这几天就好好歇息一下,看看金陵风光,杨旭会为你们打点一切,并护卫你们在京的安全。”

    朱高燧按捺不住,冒冒失失地问道:“陛下,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北平去呢?”

    朱允炆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风光之盛,难道还比不上北平么?王弟何必如此心急。”

    朱高炽陪笑道:“母亲膝下,只有我们三个儿子,如今我们一齐赴京,慈母思念的很,临行之际曾嘱咐我们,抵达京师后早早修一封家书回去,言明归期,免得母亲挂念,是以三弟有此一问,莽撞之处,还请陛下莫怪。”

    朱允炆道:“哦,呵呵……,朕是这样想的,朕是一国之君,需要持天下大事,为了江山社稷,本应为先帝守孝三年的,却只能以日易月,朕的心中对此一直深以为憾;而诸王叔封建屏障,同样责任重大,不能擅离藩国的。

    朕思来想去,这为先帝守孝的责任,就只好着落在众王子的身上了。待先帝祥忌日,朕率你等祭扫孝陵之后,朕打算在孝陵下修建庐舍,让各藩王子们俱都入住其中,代君父守孝,同时择选大儒鸿学之士,前去教授诸王子学问。”

    朱高煦、朱高燧听到这里脸色刷地一下变了,朱高炽的脸色也是微微有些白,朱允炆瞟了他们一眼,故作惊诧地道:“三位王弟,可是朕的主张有甚么不妥吗?”

    朱高炽脸上慢慢挤出一个笑容,微微拱手道:“皇上仁明孝友,臣弟钦佩万分。臣弟们既是先帝子孙,又是今上之臣,孝陵结庐,尽三年之孝,无论怎么说,都是极为妥当的。”

    说到这里,朱高炽那双因为féi胖挤得只1ù出一条缝隙的眼睛,向桩子一般立在殿角的夏浔投下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ps:求保底月票!

国庆第二天,求保底月票!

    国庆第二天,求保底月票!

    国庆第二天了,关关到目前为止还没来得及走亲访友。

    连续的创作,累得腰酸背痛啊。

    这个月,榜单上的竞争愈加的jī烈了,

    如今是月初,不敢妄求大家已经产生订阅月票,

    只希望大家能把保底月票投下来支持一天。

    国庆七天,是双倍期,

    这七天双倍,几乎可以决定这个月的成绩了。

    关关会尽全力码字,

    实际上,不管是否双倍,不管是月初还是月末,

    关关都在认真码字,直很稳定,

    码得多时,也绝不留存稿,都是一骨脑儿出去。

    我想,的创作,它是长期的,这种一如既往的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吧。

    国庆七天双倍,但是24时内您只能投两票。

    所以,请把保底投下来吧,争就争就前边,

    坦率地说,非要攥到最后一刻的,那张票对任何一个竞争者来说,作用都不大了。

    说这些的意思就是,大家要一起加油了,

    求保底月票!

第267章真言难吐

    “高炽啊,你们兄弟三个就住在这儿吧,庭院刚刚洒扫过,被褥也换了新的。”

    徐辉祖把朱高炽三兄弟带到住处,淡淡地说道。

    这里风景秀丽,花木疏朗,亭台雅致,两层的楼阁前又有一池春水,水中游鱼沉浮,倒是一个好去处。只是徐辉祖的脸色有点冷,三个外甥来了,自家亲戚远道来访,而且还是多年未见的亲戚,本是一桩喜事,奈何如今燕王府实在是个沾不得的人家,旁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徐辉祖想避也避不得,只好在态度上尽量划清界限了。

    朱高炽性情仁厚,知道舅舅的为难之处,见他态度极为冷淡,心下却也不恼,只是欠了欠身,恭声道:“高炽兄弟,搅扰舅父了。”

    徐辉祖淡淡地道:“一家人说甚么客套话。好了,你们洗漱一下,先歇息一番。我已经吩咐府里给你们准备晚宴了,可是不巧得很,今晚舅父与朝中几位大人约好一起饮酒的,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在家里,要安份一些,好生等着先帝忌日孝陵扫墓就是了,莫要惹些是非出来。高炽啊,你是兄长,要看好弟弟们。”

    “是,高炽一定遵从舅父的吩咐。”

    徐辉祖嗯了一声,飘然走人了。

    朱高煦怒道:“大哥,你看……”

    朱高炽双眼一瞪,制止了他的话,沉声道:“我等赴京时,父王是怎么嘱咐的,你都忘记了?”

    朱高煦愤愤地道:“罢了!也就你受得他这般窝囊气。”

    朱高炽摇摇头,见夏浔布置好了侍卫们正赶过来,便举步迎上前去,夏浔抱拳道:“世子,这里都已布置妥当了,三位王子先洗漱歇息吧,回头……三位王子要是出门游玩的话,还请提前知会微臣一声,臣也好做些安排。”锦衣夜行吧,致力提供无错字版更新——

    朱高燧忍不住一声怒吼:“他娘的,我们到金陵,是做犯人来了么,出出入入都得你们监视着?”

    “高燧闭嘴!”

    朱高炽厉声制止了三弟,一拉夏浔,向旁走开,压低了声音,对他歉然道:“二弟三弟为人粗鲁,性情莽撞,父王担心他们误事,因此未将杨大人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说话轻了重了的,还请大人莫怪。~”

    夏浔笑笑道:“不会的,世子只管安心在金陵住下。臣既已受了燕王殿下的托付,就一定会想办法,把殿下安然送回北平。”

    朱高炽感激地道:“杨大人高恩厚德,燕王府没齿不忘。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如非得已,还是不能铤而走险的,非是高炽不相信杨大人的安排,实在是……”

    夏浔轻轻一笑,颔首道:“臣,明白!”

    朱高炽所说的“如非得已”,是说除非经过种种努力,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回去,同时还必须得是南京和北平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双方已经要撕破脸皮,只有这个时候他们兄弟三个才能走。

    因为他们三个到南京来,本来就是为了麻痹朱允炆,给父王争取时间的,如果时机未到就逃之夭夭,那当初根本就不用来了。可这样一来,无疑会增加夏浔的任务难度。

    他们此来南京,本就要受到朝廷的严密监视,负责“保护”他们的锦衣卫,未必都是夏浔能够控制的。一旦到了建文帝图穷匕现的时候,他们兄弟三个更将成为南京对北平的一份重要筹码,监控的必然更为严密,那时想要逃走,其难,难如登天也。

    朱高炽说罢,见夏浔居然仍是一副从从容容、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禁暗暗生起好奇之心:“自南京而至北平,一路之上,尽是朝廷势力,如果得不到皇上的恩准,想回北平,除非插上翅膀,可是瞧他模样,似乎已有了万全的准备?”锦衣夜行吧,致力提供无错字版更新——

    “哈哈,是炽儿、煦儿和燧儿来了么,我那三个好外甥在哪里?”

    随着声音,身穿一品武官服的徐增笀,就像他胸前补服上绣的那只麒麟似的,风风火火张牙舞爪地就冲进了院子,一进院子正好撞见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徐增笀左看看右看看,大喜道:“你们一定就是老二和老三啦,嗬!瞧这块头儿,小小年纪生得真是高大,你们哪个是高煦、哪个是高燧啊?”

    两兄弟还未及回答,朱高炽已抢上一步,这一奔走间,浑身肥肉乱颤。朱高炽艰难地弯下大肚子,恭声道:“甥儿高炽,见过三舅父。”

    徐增笀一见,不禁惊叹道:“我地个姥姥,你……你就是高炽?高炽啊,小时候舅舅抱着你的时候,就说你小子太胖啦,叫你以后少吃一点儿,这才几年没见呐,你瞧瞧你,这可长得越发地了不得啦!”

    朱高煦和朱高燧一旁听了,忍不住窃笑不已。夏浔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方才冷眼旁观徐辉祖对他这三个外甥的态度,夏浔也不禁暗暗齿冷。

    可是此刻见到徐增笀不避嫌疑,一听外甥来了,兴冲冲就从五军都督府赶回来的样子,夏浔心里也觉得暖和,这世上的人,终究不是个个唯利是图的。

    ※※※※※※※※※※※※※※※※※※※※※※※※※※※※

    夜色已深,打着酒嗝、一身酒气的徐增笀刚把三个外甥送回房间歇了。

    徐辉祖为了避嫌,连三个外甥到了自己家里的头一顿饭都不肯陪一块儿吃,老三徐增笀却不在乎这些,他陪着三个外甥,又叫出自己的儿子和侄儿,这一晚一家人喝得好不痛快。

    朱高煦和朱高燧年纪不大,却也是个好酒的,只是平时家规很严,只能偶尔偷偷喝上一点,如今有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舅舅怂恿,根本不听大哥的劝阻,小哥俩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是叫人抬回来的。

    倒是老大朱高炽,他的酒量其实很不错,虽说他喝酒极为节制,可是在舅舅和中山王府里一群表兄弟们的劝说下,这一晚酒也没少喝,可他走回卧房的时候,仍然是四平八稳、面不改色。

    “杨旭啊,我这三个外甥,你可得帮我照顾好了,不能叫他们在金陵再摊上他爹碰上的那种腌臜事儿。要是他们出什么事,我可唯你是问!”

    徐增笀轰了送出来的大外甥回去,走到月亮门下时,正好看到夏浔守在那儿,便停住脚步,向夏浔认真地嘱咐道。当初夏浔与杨家那一场官司,把皇太孙的老师黄子澄也牵扯进来,徐增笀当时是帮了夏浔大忙的,事后夏浔也具了拜贴、礼物,登中山王府谢过。因着这层关系,徐增笀没把夏浔当外人。

    夏浔欠身道:“大都督请放心,卑职会妥善照顾三位王子,绝不让他们受到伤害的。”

    “嗯!”

    徐增笀点了点头,借着酒意,说了几句有所指的话出来:“我知道,如果有些人想对我这三个外甥不利,你想管也是管不了,尽你之力吧,实在有什么为难的事,你又不好作为的,希望你跟我说一声,他们是我的亲外甥,如果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点什么差迟,我这辈子可没脸见我大姐了。”

    夏浔心中一热,欠身道:“是,卑职知道了。卑职……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大都督知道。”

    “嗯?”锦衣夜行吧,致力提供无错字版更新——

    徐增笀眸中醉意一扫而过,肃声问道:“什么事?”

    夏浔本来想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等到燕王和建文帝公开决裂的时候,再说出来也不迟,可是见徐增笀是个极重亲情的人,并不似他大哥一般是个只计较利益得失的冷血政客,夏浔心中感动,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小郡主如今安然无恙,大都督莫要过于牵挂。”

    徐增笀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喜极忘形地道:“你说甚么?你见过我的小妹子了?她在哪里,一切都好么?”

    夏浔道:“卑职前些天往北平查锦衣卫内属吏不法事,路上恰好遇到郡主。当时,卑职本打算把郡主送回来,可郡主执意不肯,卑职无奈,只得携她一起去了北平。”

    徐增笀一呆,放手道:“这么说,她现在在大姐家里了?”

    夏浔摇头道:“没有,现在燕王府简直是众矢之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燕王府。郡主担心她出现在燕王府,会给燕王和燕王妃带去不便,所以到了北平之后,一直未与燕王府取得联系,而是由卑职安排,暂时住在一位富商家里了。”

    徐增笀喃喃地道:“小妹长大了,懂事了……”

    徐增笀唏嘘片刻,忽地又一瞪眼,抓紧夏浔肩头骂道:“你他娘的回金陵都多少天了,怎么直到现在才说?”

    夏浔无奈地道:“事关重大,如果不是今日见大都督真情流露的样子,卑职……还是不会说的。”

    徐增笀哼了一声,夏浔又道:“其实,小郡主也对卑职说过,她说,三哥对她最好,最是宠她,叫卑职回转南京之后,把她的下落告诉大都督,免得大都督牵挂。可是……,请大都督恕罪,郡主毕竟年幼,这番话……在今日见到大都督所作所为之前,卑职还是不敢说的!”

    ※※※※※※※※※※※※※※※※※※※※※※※※※

    ps:求今天的推荐票!

第268章三只小猪逃亡之谜

    徐增笀慢慢松开攥着夏浔肩膀的大手,颓然一叹道:“罢了,这事原也怪不得你。~我妹子的事,毕竟牵涉到皇上的那道口谕,连我大哥都……,自家人尚且如此,也就难怪你有所顾忌了。小妹没事就好,暂且住在外面也好,呵呵……”

    徐增笀深深地看了夏浔一眼,又点点头,说道:“你也很好!老子没帮错人,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

    夏浔双手抱拳,郑重地道:“大都督尽管放心!”

    徐增笀点点头,说道:“好,很好,呵呵……”

    徐增笀转身行去,那背影自月光下看来,竟然有些萧索之气。

    夏浔揉了揉肩膀,悄悄咧了咧嘴:“这位大都督好大的力气,肩膀被他攥得生疼。”

    夏浔看看四下**树影下轻轻徘徊来回的警衣卫暗哨,轻轻叹了口气,在一旁的嶙峋怪石上坐了下来。

    这处地方他曾经来过,前世的时候他游过瞻园,也就是这中山王府。不过经过几百年的翻修改建,后世的瞻园和现在的中山王府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夏浔依稀记得,在这处观鱼亭入口,本来应该有一座巨形草书的“虎”字碑的。这个虎字乃是一笔挥就一气呵成,字写的是虎,字形也如一头仰天咆哮的猛虎,虎头、虎嘴、虎身、虎背、虎尾,清晰可辨。

    一虎端立,雄视生威,渀佛仰天长啸。更妙的是,这个虎字里还暗藏玄机,细细甄别,虎字里所藏的笔画,分明可以拆成“富甲天下”四个字,堪称天下第一“虎”字。

    据说这是刘伯温的师傅劭道人写了送给中山王徐达的,只要藏此石刻于宅,可保徐家荣华万代。此时,园口却没有这“虎”字碑,因为这块“虎”字碑,实际上是民国时期才出现的,是民国时期汪伪南京政龘府考试院院长江亢虎所题,江亢虎虽是个汉奸,但是他文采斐然,书法水平之高却是不容否定的。~

    此刻夏浔坐在石上,抚古追今,头顶一轮明月,清辉似水,那种“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意境,也只有夏浔自己,才能深刻领会。

    锦衣夜行吧

    可他现在却是顾不上感慨唏嘘的,他正在紧张地思索着,如何安排燕王三子离开,这个计划的成败,不只关系着他的前程,不只关系着燕王三子的安危,不只关系着朱棣的大计,而且关乎天下。

    他对朱允炆登基以来种种,已经失望之极,这位以削藩、复古为主要**主张的皇帝,如果真的让他成功,必也把天下治理得千疮百孔,到那时候,逃到漠北去的那头病虎如果卷土重来,这大明江山恐怕就要历二世而亡了。

    他要把燕王三子安全地送回北平去,他记得,史书所载,燕王三子南京之行是有惊无险的,书上说燕王起兵在即的时候,诡称重病向皇帝请求遣三子回去探视,当时齐泰等人认为燕王三子是重要的人质,不宜放走。而黄子澄却力排众议,认为朱棣三子不足为虑,正因为朝廷马上就要布置妥当,很快就要对燕王下手,更不宜打草惊蛇,迫其孤注一掷,不如放他的三个儿子回去,籍此可以让燕王错误认定朝廷不会对他下手,于是建文帝下旨,允许燕王三子返回北平。

    不过,魏国公徐辉祖发现之后,马上进宫见驾,力陈利害,又说服了建文帝,派他飞马去追,却已追之不及。朱高炽三人如困鸟脱牢宠,平安回到了北平。

    史书上就这么寥寥数语,惜墨如金:建文帝准许燕王三子离京,徐辉祖进宫力陈利害,建文帝变卦,又派他去追赶,追之不及,接下来就是燕王三子出现在北平了。

    夏浔看书时走马观花、不求甚解,当时匆匆看到这里,只是叹一声建文愚蠢也就罢了,此时因为他要策划朱高炽三兄弟返回北平的事,认真思索下来,才发现其中漏洞百出,根本不可能如此简单,真相绝不会是像史书中所载那般模样。~

    首先,不管是王爷还是世子王子,依着规制,回程之中都是有朝廷派人护送的,同时他们还有自己的大队侍卫,人马众多,绝不可能轻骑上路,叫人追无可赶。

    其次,燕王三子离开南京这样的大事,徐辉祖又是他们的亲舅舅,于公于私,怎么可能事先不知道?就算徐辉祖知道的晚,也只能是这边皇帝下旨恩准之后,他们立即启程上路,可这也不合情理,因为他们唯一担心的只能是皇帝反悔,却不可能事先想到他们的亲舅舅要大义灭亲。

    就算他们真的想到了这一点,走了徐辉祖一个措手不及,又能耽搁多少时间?徐辉祖说服皇帝之后立即带兵快马来追,燕王世子他们大队人马的怎么可能就追不上了?难道南京距北平就只有半天的路程么?

    再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燕王三子甩开朝廷护卫和自己的仪仗侍卫,轻骑上路,可这样的话还是有许多无法解决的困难。首先就是马匹的疲劳问题,轻骑上路,快马疾奔,沿途驿站不可能向他们提供马匹的。

    朝廷的驿报通传,驿卒们用的是接力的方式,所以他们可以永远保持最快的速度,一路上没有吃饭喝水休息睡觉的时间消耗,难道朝廷传旨前方予以堵截,速度会比燕王世子他们走得还慢?更何况朱高炽那个大胖子能不能骑马,能在马上颠簸几个时辰都是问题。

    还有,这一路下去,关防哨卡,大城大阜,都是有城禁和夜禁的,燕王世子他们既便贵为藩国的王子,夜间也是不可能赶路的,但是奉了朝廷紧急谕令持有特殊关防印信的官兵却可以,这种情况下,他们追不上燕王世子?锦衣夜行吧

    又或者,燕王世子选择穿山越岭走小道,这样的话速度可更要落在官兵后面了,而且一路下去,不可能全是小路,他们几个几乎从不离开北平的小王爷带着几个北平府来的护卫,居然能一路找到些官府都不知道、不布防的小道,从南京一直安全抵达北平,这也太天方夜谭了。

    那么,史书中说:徐辉祖追之不及,燕王三子顺利抵达北平。在这两句话中间,在这两段话中间那段时间、那段路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燕王王子到底是怎么回到北平的?

    夏浔想着想着,嘴角慢慢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这故事幕后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摆布着所有人的命运,在决定着他们的前程。

    他慢慢伸出手,仔细地看了看:他娘的,月色太昏暗了啊,事业线、爱情线,统统看不清楚……

    ※※※※※※※※※※※※※※※※※※※※※※※

    **将西子莫愁比,难向烟波判是非。但觉西湖输一着,江帆云外拍云飞。

    江南第一名湖、金陵第一名胜、四十八景之首的莫愁糊,湖柳如烟,湖云似梦,湖浪浓于酒。

    一艘画舫,破浪扬帆,湖水荡漾,碧波照人,两两相映,渀佛天上人间。

    朱高煦、朱高燧是好玩好动的年纪,徐辉祖既然装聋作哑,尽量避免和三个外甥打交道,便也管不了他们每日的行程,今日宠爱外甥的徐增笀把自家的画航借给他们游赏莫愁湖去了。

    两个小王子都换了一身箭服,这样的着装不只出外游玩方便,而且显得英气勃勃。站在船头,眺望湖波如鳞、堤柳似烟,江南柔媚之气果然与北平大不相同,两位王子赏心悦目,不禁暂且抛下了对前途的担忧,兴致勃勃地赏玩起来。

    朱高炽坐在船舱阴凉处,看着两个站在船头,兴冲冲地指点风景的弟弟,不禁摇头苦笑:“唉,我这两个弟弟,倒是个不知愁的,今日游湖也就罢了,明日还要去牛首山。”

    夏浔微笑道:“既然来了金陵,各处风景名胜,自然该瞧上一瞧。”

    朱高炽摇头道:“不成呀,我可没那个心思,这身子骨也吃不消,明儿你陪他们去好了,我在府中歇着。”锦衣夜行吧

    夏浔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轻轻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世子何妨游山玩水一番?”

    朱高炽微微瞟了他一眼,隐隐品出了他话中之意,不禁颔首道:“那么……,明日我便同去吧,只怕这山我是登不上去的,便在山脚下欣赏一番风光罢了。”

    正说着,就听“嗵”地一声,船身微微一晃,朱高炽从小生在北方,既不识水性,也没乘过船,险些从椅上跌下来,夏浔一把扶住了他,抬头向外看去,就见斜刺里又驶来一艘画舫,船头堪堪撞在他们这艘船的船头。

    狼狈地扶住船舷,刚刚站稳脚跟的朱高煦和朱高燧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娘的,哪里跑来的狗东西,竟敢撞我们的船,瞎了你的狗眼!”

    朱高炽一听,担心两个弟弟惹事生非,忙要出去劝阻,夏浔又拦住了他,微笑道:“世子急甚么,能叫人抓得住把柄的过错,是绝不能犯的。不过,偶尔惹惹事,生生非,却也未必就是坏事,世子何妨由得他们去。”

    朱高炽是个极聪明的人,只是心地仁厚、胸怀宽广,不大懂得这些阴谋诡计,夏浔一说,他便明白了,于是笑而止步。

    这时对面船上的人也不乐意了,有人高声嚷道:“这不是三爷的船吗,哪儿跑来你们两个愣头青,胆敢口出不逊!不知道我们这是怀庆驸马的船么?”

    朱高燧马步一拉,喝道:“管你什么马,只管放马过来,小爷一顿拳脚,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夏浔心中一动,赶紧说道:“世子,快,快快出面拦阻。”

    朱高炽奇道:“你不是说,由得他们惹事生非么?”

    夏浔笑道:“那也得看对方是谁,怀庆驸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世子与之结交一番又何妨。”

第269章迦叶尊者的微笑

    朱高炽一听夏浔这么说,再度心领神会,连忙迈动他“富贵逼人”的身躯向船舱外走去。~

    怀庆驸马是怀庆公主的丈夫。怀庆公主是朱元章第六女,母亲是太贵妃孙氏,洪武十五年时六公主嫁与王宁。尚公主的这位王宁王驸马是笀州人,目前掌管着后军都督府,他虽掌武事,却是诗词歌赋,无所不精,而且精研佛教经义,乃是京师里有名的才子。

    朱允炆喜欢文人才子,怀庆驸马满腹才学,又是皇亲国戚,与他见面的机会多,所以早在朱允炆做皇太孙的时候,怀庆驸马与他的私交就相当不错。怀庆驸马虽是有名的文人,性情却极豪爽,与性情豪放不羁的徐增笀也很合得好,是相处极好的朋友。

    他今日乘船游莫愁湖,忽见徐增笀的花舫也在湖中荡漾,一时兴起,想跟徐增笀开个玩笑,就吩咐船夫使船撞了过去,其实这一下碰撞力气并不大,但是朱高煦兄弟两个不明就里,忍不住大骂起来。王宁坐在舱中,听得对面大骂,不由眉头一皱。

    他还当是徐府的下人不认得自己,立即起身走了出来,恰在此时,朱高炽让夏浔扶着,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船舱,赶紧喝止了两个精力过剩巴不得与人打上一架的弟弟,便向对面走出来的那位中年白袍文士拱一拱手,恭谨地道:“对面这位,可就是怀庆驸马?”

    王宁从舱中出来,一看朱高煦两兄弟一身箭袖,气质不俗,可不像是徐府的下人,正觉有些诧异,听到朱高炽问话,见这大胖子似乎就是船上的主人,忽地想起前两日宴席间,听人说笑间谈起的那三个人,王宁心中不觉一动,迟疑道:“正是,这一位,既在徐大都督船上,可是徐家的子侄么?”

    朱高炽愈发恭敬,忙道:“在下正是魏国公的外甥,北平朱高炽,王驸马,舍弟年轻气盛,言语冲撞之处,还祈见谅。”

    王宁“啊”了一声,连忙还礼道:“原来是燕王世子,失敬失敬。”

    朱高炽微笑道:“驸马不要这么客气,怀庆公主是高炽的姑姑,王驸马乃是高炽的姑丈,自家长辈,理该高炽向长辈行礼才是。高煦、高燧,你们对自家长辈出言不逊,叫爹爹知道了还不罚你,快快向姑丈赔礼。”锦衣夜行吧,致力提供无错字版更新——

    王宁被他一口一个姑丈地叫着,不禁对这个大胖子心生好感,不过考虑到皇上目前正在下的那盘棋,他还是有心和燕王府撇清关系,便很大度地摆手道:“我只道是徐都督在船上,有心和他开个玩笑,也是我莽撞了。不知者不怪,我这就……”

    朱小胖的笑容愈加亲切,一张胖脸如天官赐福一般微笑着,很亲热地打断了王驸马的话,很不见外地道:“朱家长辈亲眷众多,我三兄弟到京时日尚短,尚未能一一拜候。相请不如偶遇啊,今日既在这里遇到了姑丈,就请姑丈过来,由侄儿们设宴款待,同游莫愁湖吧。”

    “呃……这个……”

    朱小胖不由分说,高声吩咐道:“来人啊,搭跳板!”

    ※※※※※※※※※※※※※※※※※※※※※※※※※※

    正心殿里,檀香袅袅,朱允炆和方孝孺、黄子澄三人俱着儒服,正在坐而论道。

    朱允炆从师于黄子澄,学的本就是儒术,自从遇到方孝孺这位儒家大师后更是如鱼得水,三人时常在一起探讨学问,研究如何复兴周礼。

    方孝孺盘膝坐在益阳进贡的水竹篾凉席上,温文尔雅地道:“陛下,这《周礼》,融合了道、法、阴阳等百家思想,大至天下九州,天文历象;小至沟洫道路,草木虫鱼。凡邦国建制,政法文教,礼乐兵刑,赋税度支,膳食衣饰,寝庙车马,农商医卜,工艺制作,各种名物、典章、制度,无所不包啊……”

    黄子澄听到兴处,忙放下茶杯,接口道:“孝直先生所言甚是,《周礼》乃上古先贤们斟酌损益,因袭积累,以人法天、致世太平的**。~有此**,万世千秋治国安邦之法,尽可取之不尽了。说到《周礼》,其核心乃是一个“别”字。”

    朱允炆眉飞色舞地问道:“请教先生,何谓之‘别’?”

    方孝孺便笑道:“这个‘别’字,就是要让尊卑贵贱、上下有别。如此一来,自然井然有序,不会乱了规矩。比如说这嫡长之制,在上古殷代的时候,那时还是传弟与传子并存的,致有九代之乱。到了周代,便开始只剩下传子之制,不过这时还没有嫡庶之分,因此仍是战乱频仍。周公乃是有大智慧的先圣先贤,他……”

    方孝孺刚说到这儿,夏浔悄然走进了大殿,向朱允炆欠身一礼,便站到了一旁。依照朱允炆的吩咐,他每隔三天,都要到宫里来一趟,把燕王三子近日的情形举动向皇上禀报一番的。一见他来,朱允炆便捧起茶杯,对方孝孺道:“孝直先生,请先喝杯茶,润一润嗓子。”

    “谢陛下!”锦衣夜行帖吧,致力提供无错字版更新——

    方孝孺双手齐于眉际,行了一个郑重的古礼,这才双手接过茶杯。朱允炆扭头对夏浔道:“燕王世子和他的两个弟弟,这几日都做些甚么?”

    夏浔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陛下,这几日,燕王府三位王子陆续游览了梅花山、灵谷寺、凤凰台,清凉寺、长干里和栖霞精舍,前日入宫觐见了太后,昨日同徐王和衡王一起去了桃叶渡,今天他们又去了怀庆驸马府。怀庆驸马精于诗词、又擅下棋,燕王世子于琴棋书画上,造诣也是颇深,时常宴请拜访,切磋技艺,探讨学问,二郡王和三郡王今日倒是做了陪客,因为下棋之后,驸马还要设宴款待他们,所以微臣才能抽暇赶来宫中见驾。”

    朱允炆皱了皱眉道:“他们玩性也太重了,整天四处游逛,哪里像是为先帝尽孝,回京祭扫的样子。你告诉徐辉祖,叫他对燕王三子加以约束,不要让他们整天一副没人管教的模样。”

    夏浔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头几日,魏国公也曾训斥他们不成体统,把他们禁足于府中……”

    朱允炆展颜道:“这就对了,徐辉祖做事,还是甚体朕意的。”

    夏浔尴尬地道:“不过,燕王世子性情敦厚,不外出时,便只在房中酣睡,倒也不生是非。可是二郡王、三郡王语言粗鲁,性情火爆,根本是待不住的人的。魏国公只把他们禁足两天,他们倒与堂兄弟们打了三架,动手的时候还不慎打碎了一对中山王昔年最为珍爱的釉里红玉壶春瓶。气得魏国公不肯再搭理他们,这对兄弟没了管教,更是每日溜出府去散心,其实燕王世子不是好动的人,依臣看,他也是担心两个兄弟惹出祸来,所以才不得不勉为其难,整日跟在他们的身边……”

    黄子澄冷笑一声道:“老大吟诗作赋,附庸风雅,老二老三则寻衅滋事,惹事生非,燕王家里,还真是生了三个宝贝。”

    方孝孺微笑道:“以行兄且莫大意,焉知他们不是故意自愚自污,以惑君上与朝廷?”

    黄子澄呵呵笑道:“孝直若说燕王世子故意自愚自污,或不无可能,毕竟是及冠之年的成人了么,虽还年轻,这点心机也未必就没有。但那燕王次子高煦、三子高燧,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漫说没有这份心机,就算有人暗授机宜,叫他们扮,也是扮不出来的!”

    黄子澄说得十分笃定,方孝孺细一思量,也觉得黄子澄说的有道理。他在陕西做了十多年的府谕教授,也不知教过了多少学生,若说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能有这样的心机,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也是不相信的。这样的枭雄之资,天下间几百年能出一个?更不要说燕王家里一下子就出现两个了,捋须想想,方孝孺也是释然一笑。

    两个大儒都未想到,朱高煦和朱高燧只是本色演出罢了,要掩饰本性,完全伪装成另外一副形象固然很难,可是如果放大自己某一方面的特性,却足以让大多数人看不全他的本来面目。方孝孺和黄子澄没练成天眼通,可没长这么一双慧眼。锦衣夜行帖吧,致力提供无错字版更新——

    就在这时,小林子蹑手蹑脚地进来,将一封奏疏递到朱允炆的面前,朱允炆一看那奏疏上有两道**丝绦捆着,不由得眉尖轻轻一挑,这可是他赋予二十四位采访使的特权,可以直达御前的奏疏。

    朱允炆对夏浔摆摆手,吩咐道:“好了,你去王驸马府上吧,盯紧了他们,只要不给朕惹什么大麻烦,且由他们去。”

    “是!”夏浔的目光在那封奏疏上微微一凝,轻轻退了出去。

    “湖北道采访使黄真进呈御览”,又看了看封区上那行端正雅致的小字,朱允炆便扯开双道的黄丝绦,舀起小刀削开了封口,打开来匆匆浏览了一遍,便把奏疏一合,在掌心轻轻拍了几下,微笑道:“没想到,这黄真倒是个能干的人,为朕立下头一功了。”

    黄子澄动容道:“陛下说的可是都察院……,哦,现在叫御使台了。可是御使台的湖北道监察御使黄真么,此人做了件什么大事?”

    朱允炆将奏疏递过去,微笑道:“先生请看。”

    黄子澄忙将奏疏接在手中,方孝孺也凑过去观看,两人将那份奏疏看罢,再抬头看看朱允炆,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怡然、神秘的微笑……

为示郑重,单章求票!

    为示郑重,单章求票!

    单章嘛,

    几百字也好,

    几千字也好,

    核心思想只有三个字:

    我要票!

    有的人写的热血沸腾,

    有的人写的催人泪下,

    有的人写的团锦簇……,

    这都叫本事。

    好吧,

    我承认,

    我的单章写的很不给力,

    以前写些振奋人心的词儿,

    还是到群里向书友们讨教来的,

    可现在他们也变懒了:(

    但还是希望大家的票票能给力吧,

    俺真的不擅鼓动人心,

    只好拿一贯稳定且刻苦的更新来说事儿,

    大家看了这番话,

    知道关关也是在真情热切地求票,

    那也就达到目的了,

    今天三号了,

    各位的保底票宜早不宜迟,

    请你投下来,

    支持关关吧!

第270章 我希望那只是一个传说!

    荆州太晖观。

    黄真黄御使正带着两个随众在观中游览。

    这座道观是湘王朱柏修建的,朱柏信奉道教,还给自己取了一个道号叫“紫虚子”。这座由朱柏出资修建的道观,主体殿阁五座,偏殿、左右殿俱备,规模宏伟,殿宇高大。殿内雕梁画栋,熠熠生辉,当地人称“金顶”、“赛武当”,十分的壮观。

    黄真站在殿上一面题诗的白壁面前,一句句地yín哦着:“张玄玄,爱神仙。朝饮九渡之清流,暮宿南岩之紫烟。好山劫来知几载,不与景物同推迁。我向空山寻不见,徒凄然!”

    这《赞张真仙诗》是朱柏写的,他信奉道教,曾往武当山寻访张三丰,可惜未见真人,惆怅之下,写下了这诗,因为太晖观是湘王朱柏出资修建,观主就把这位大护法的诗题刻在了壁上。

    黄真反复yín哦数遍,找不到什么可以用以攻讦的把柄,便又绕到了正殿,正殿有一排蟠龙柱,黄真又动上了脑筋,暗自寻思到:“道观之中,建蟠龙之柱,不晓得这是不是僭越逾制。唔……,我先记下来,回头向礼部同僚咨询一番。”

    黄真正想着,一个驿卒匆匆走了进来,一见黄真便道:“哎哟,黄大人,您果真在这儿,人找了您半天了。”

    黄真问道:“甚么事?”

    那驿卒走近了,低声道:“京里来人了,是都察院左都御使袁泰袁大人,吩咐人马上把黄大人找回去,有要事相商。”

    黄真惊讶不已,连忙随着那驿卒向外走去。

    黄真临了临了,受到了朝廷的提拔重用,那仕途之心重又热络起来。这一次朱允炆遣二十四天使遍巡天下,表面上是分巡问苦,惩治贪官污吏,暗地里却向他们密授机宜,叫他们寻察各地藩王的罪证把柄,为削藩提供道义上的证据。黄真这一回与前番寻访济南做傀儡时大不相同,立即赶赴荆州,希望能立下头功,得到皇帝的青睐。

    黄真有备而来,还真让他抓到了湘王的一些把柄,他到荆州,先就得去拜访湘王,到了湘王府,他意外地现湘王府正殿、大门两侧都开了一道角门,本来七道正门,若再算上这角门,那可就是九门,九乃数之极,天子之制。黄真如获至宝,马上把这条罪状记下来,急送京师。

    不过他估计湘王府只是多开了两道门,恐怕不足以治湘王的罪,所以这些天一直在荆州到处转悠,希望能找到更多有关湘王的有力罪证,奈何湘王在荆州口啤很好,并无什么不法之事。黄真别无他法,只得在建制僭越上下功夫。

    他琢磨着湘王既然在修大门的时候不注意这些建制上的规矩,别的建筑上面说不定也有问题,奈认湘王府又不是他想进就进的,只好在由湘王出资修建的一些城中建筑上着手了,不想京里就在此时派了人来,莫非上一次呈送的奏章所列罪名已经足以定湘王之罪了?

    黄真一路想着,急急赶回驿馆,马上面见都御使袁泰。

    等下人上了茶,袁泰摒退左右,只留下黄真一人,笑容满面地道:“黄大人,你在荆州做得很好,你是受本官举荐担任湖北道监察御使的,这一次你立下大功,本官在皇上面前也甚为露脸呐。”

    黄真惊喜地道:“还赖大人栽培。莫非……下官所上的奏疏,已为陛下采纳?”

    袁泰捻须微笑道:“然也,若非如此,本官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微微倾身,对黄真道:“九五,象征着帝王之尊,按制,非天子不得造面阔九间的正房,柏王扩建宅邸,门房九间,这是正中开门的官署形制,主楼亦开间九间,这就是僭越了帝王‘九五’之尊的等级了,此为‘大不敬’之罪!方学士和黄学士一致认定,凭此,足以向湘王问罪!”

    皇帝称宫,藩王称府,官员称宅,庶人称家,住宅建造,俱按等级,这是上下尊卑分明之道。柏王扩建王府时开了两个角门儿,这的确是僭越了建制,不过这算不算造反,都在皇帝一句话了,若搁在洪武朝,大概朱元璋会下道旨意,训斥儿子几句,但是建文要问他的大不敬之罪,似乎也是理直气壮。

    袁泰又道:“湘王善武力,是带过兵的人,与燕王朱棣j情很好。如果朝廷削燕,湘王起兵响应,确为朝廷心腹大患。朝廷已决定据此把柄擒拿湘王。不过,你也知道,上一次朝廷对周王不教而诛,对齐王和代王轻率削爵囚禁,遭至朝野间许多非议,因此这一次朝廷决定改变策略。”

    黄真紧张地道:“大人,朝廷打算怎么做?”

    袁泰胸有成竹地道:“持圣旨,公开诘问,迫使湘王主动俯认罪,如此,可彰朝廷公平、法纪严明。”

    黄真捻着胡须想了想,担忧地道:“素闻湘王xìng情刚烈、勇武过人,如果他拒不俯,那该如何是好?”

    袁泰阴阴一笑,说道:“这一遭儿,本就是明暗两招棋。朝廷已秘遣勇士,扮作贩夫走卒纷赴荆州,武器甲胄俱藏货车之中,到时候,他们会突然包围湘王府,切断湘王府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则住在城外的湘王三护卫,亦不知消息了。

    然后,你我再持圣旨过王府问罪,勒令湘王递请罪文表,只要湘王自承有罪,白纸黑字地写下来,朝廷再想怎么办他都是光明正大了。如果他敢公然反抗,嘿,那么他原本无罪也变成有罪了,朝廷拿他问罪岂不更加的理直气壮?”

    “真阴险!难怪我一直爬不上去,原来是心没有你们黑!”

    黄真暗骂一句,眉开眼笑地赞道:“果然妙计,高,实在是高哇!”

    ※※※※※※※※※※※※※※※※※※※※※※※※※※※

    朱柏是朱元璋第十二子,今年二十八岁,生得身材魁梧、英气勃。此人文武双修,诗词歌赋,均甚精通,兵法韬略,尤其不凡。朱柏喜欢读书,常常读书至深夜,他还建了一处景元阁,招揽贤才,征集古本孤本,校对整理,重新誊录,以防绝灭于世。

    同时,朱柏膂力过人,善弓矢刀槊,驰马若飞,论古兵制、前事成败,常有出人意表的看法。他曾经奉旨三次领兵平叛,第一次是一支投降明朝的元兵暴1,打算返回塞外,朱柏率军平叛,大败元军;第二次是五开蛮造反,朱柏巧妙地利用蛮军内部的分岐,分化瓦解,不杀一人,便顺利平息了叛1,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堪称用兵的最高境界了。第三次则是平定古州蛮造反。

    此时,午膳后不久,湘王朱柏正用他惯使刀剑以致掌心满是硬茧的大手,握着一支笔在做画。他画的是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子是他的侧妃秦渔所生。湘王正妃是朝中大将吴高之女,叫吴雪,为湘王生有一女一子。湘王正妃本是朱元璋出于笼络朝臣的政治目的给皇子们所选的妻室,不过这位吴妃虽然貌相不算极美,却也是个温柔娴淑、贞静端庄的女子,甚受湘王敬爱。

    至于这位侧妃秦渔,则是湘王就藩荆州之后所纳的当地女子,貌相绝丽、身姿婀娜,最受他的宠爱,两人感情也是甚笃。此时儿子刚刚过了百日,侧妃秦渔产后不久,昔日窈窕飘逸的身段儿还未完全恢复,这时候还微微有些珠圆yù润的感觉,不过却也如熟透了的桃子,愈增娇媚。

    秦渔抱着爱子坐在锦墩上,朱柏泼墨挥毫,不等儿子不耐烦地哭叫起来,一副栩栩如生的稚儿图便已画好了。

    朱柏搁下笔,呵呵笑道:“爱妃,来看看,我为儿子所绘画像如何。”

    秦渔抱起儿子,姗姗走到案前,俯一看,纸上一个婴儿féiféi胖胖、粉妆yù琢,藕节儿似的手臂大腿,呶着嘴儿憨态可掬,在朱柏UU小说,这婴儿活灵活灵,几yù跃纸而出,那眉眼五官、神情动态,果与怀中爱子一般无二。

    秦渔不由嫣然一笑,回眸娇声道:“人都说殿下擅画婴儿,妾身却是今日才现殿下的本事。殿下,咱们的儿子才刚刚百日呢,殿下以后要常给儿子画像,一年画一幅,妾身要好好收藏起来。”

    朱柏哑然失笑:“一年画一幅,画上几年,我儿便不是婴儿喽。”

    秦渔不依地道:“殿下就答应人家嘛。”

    朱柏笑道:“,都依你,我什么事儿不答应你了?”

    说着,朱柏俯下身去,逗爱妃怀中的儿子,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匆匆进来禀报:“殿下,殿下,皇上有旨意到了。”

    朱柏一怔,脸上不由微微变色,朝廷削藩的动静闹得很大,诸藩谁不知道?当初那位在诸王叔面前谦恭仁孝的好侄儿,如今简直成了诸王心目中的勾魂使者,谁都怕见他的旨意。朱柏有些紧张地对秦渔道:“爱妃且抱孩儿回房歇息,我去接旨。”

    ※※※※※※※※※※※※※※※※※※※※※※※※※※※

    湘王府外,扮作行商走卒的朝廷兵马已将湘王府团团包围起来,原本藏在货车中的兵甲器仗也都取了出来,黄真看着紧闭的宫门,看看渐已西斜的阳光,不安地对袁泰道:“大人,湘王会俯认罪吗?咱们宣旨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可这宫门紧闭……”

    袁泰很笃定地道:“你放心,湘王府中侍卫有限,湘王固然果勇,又能如何?他没有别的路走的,唯有向朝廷递表请罪,方有一线生机。时辰不是还没到么,耐心等等!”

    湘王府中,正妃、侧妃乃至王府属吏都跪在湘王面前,正在苦苦哀求,正妃吴氏泣声道:“殿下,殿下,不可行此绝路啊。王府多开了两道角门儿,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殿下就向朝廷俯认罪,砌死了角门儿也就是了,殿下是皇上的叔父,皇上还能如何难为了殿下么。”

    朱柏眉宇间一片愤懑与决然,此刻,他已换上了一身戎装,白盔白甲,肋下佩剑,肩上荷弓,完全是一副出征做战的模样,就连他冲锋陷阵时惯骑的那匹白马,都已披上了皮甲,鞍鞯齐备,由一个老兵牵着。

    朱柏扶起妻子,豁然大笑道:“爱妃莫说傻话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我那好侄儿,在乎的岂是朱柏多开了一道门户?嘿嘿,他在意的实是我朱柏这个人罢了。我在世一日,便是他的眼中钉,必yù拔之而后快的。他既然对我朱柏的大好头颅这般朝思暮想,我送给他便是了!”

    王府长史周维庸脸色苍白,一头冷汗,连连叩头道:“殿下,殿下宫门逾制,又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便向皇上俯贴耳,坦承罪过,想必皇上念及殿下恳切,也能网开一面的,纵然不行,也不过是落得周王、齐王、代王一般下场,何必行此决裂之事!”

    周长史是真的害怕,他知道朱柏xìng情刚烈,却没想到朱柏xìng情刚烈到如此地步,朱柏喜谈兵法,喜欢练武,当初就曾在王府中私自打造趁手得用的兵器,被人告到朝廷,被朱元璋训斥了一顿,当时朱柏可是温温顺顺地向皇帝认错了,怎么这回他却暴怒如斯?

    周维庸看了看承运殿前堆积起来,且泼了油的薪柴,心中恐惧已极,王爷建制逾矩时他未能劝阻,本来就已有罪,要是王爷真的纵火**,他这个长史还能跑得了吗?只怕皇上要剥他的皮、bsp;朱柏听了周长史的话,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皇上削藩之急切,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他软硬兼施,先文后武,不过是迫我自己认罪罢了,我这请罪书一写,他就既可以遂了心意,又可以保住他那张至仁至孝的虚伪面皮了,哈哈……”

    那牵马坠镫的老兵热泪横流,振声道:“殿下,咱们反了吧!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卑职赴汤蹈火,绝不迟疑!”

    朱柏轻笑摇头:“我不反!朱柏不能反!朝廷早已有备,你道本王能杀出重围么?如果反了,那才遂了我那好侄儿的心意。嘿!我朱柏偏不让他如意!”

    他又转向自己的王妃和侧妃,张开双臂,将她们轻轻搂在怀中,柔声安慰道:“我一死,天下必然震动。我那假仁假义的侄儿迫于形势,必然不敢再对你们这些孤儿寡母下手,为了收买人心,你们的境遇,比我那倒霉的几位王兄家人,或还好过一些。爱妃,你们莫要悲痛,好好带大我的儿子,我那侄儿倒行逆施,不顾骨rou亲情,早晚……他会遭报应的。”

    “殿下!”两个王妃绝望地叫,朱柏再不理会,一转身,厉声喝道:“备马!”

    那老兵泪流满面地把马牵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倒,朱柏单足在他膝上一踏,纵身跃上马去,又喝道:“开宫门,升火!”

    “轰隆隆……”

    宫门开了,堵在外边的朝廷兵马一阵sao动,立即握紧了盾牌,竖起了弩箭,可是宫中却不见一个士卒冲出来,一道道宫门依次打开,顺着宽敞平坦的大道,正看见那巍峨壮观的湘王府正殿“承运殿”,“轰”地一声,承运殿便已腾起了一道烈焰。

    袁泰大惊失色,失声道:“不好!湘王要自尽!快,快把他拦下!”

    当下不管不顾,袁泰一提袍裾,踉跄着便往里跑,黄真也没想到,今日传旨,会把皇子bī上绝路,一时唬得心口直跳,双膝软,眼见袁泰一溜烟冲进去了,后边许多侍卫也跑了进去,这才明白过来,战战兢兢地叫一声:“等……等等我……”,便也跟着跑了进去。

    湘王朱柏顶白盔、具白甲,骑白马,佩剑荷弓,盔顶红缨被承运殿燃烧产生的热1冲得突突1颤。他单骑独马,策立于承运殿前,轻蔑地看着急急跑来的袁泰和一众穿得五花八门的朝廷兵卒,厉声喝道:“我朱柏,乃太祖皇帝亲子!太祖宾天,身为人子,我朱柏疾不准视,葬不准会,抱兹沉痛,生有何欢?今皇上yù问朱柏之罪,想我堂堂太祖亲子,岂能卑躬屈膝,为求一条活路,受辱于狱吏奴婢之人!苟延残喘,求一活路,不是朱柏为人!本王,宁死不屈!”

    “驾!”

    朱柏猛地策马一鞭,拨转马头直向承运殿中奔去。

    “殿下!”还没跑到跟前的袁泰见朱柏如蹈火的飞蛾,连人带马扑进了承运殿,迅消失在火焰当中,不禁绝望地叫。

    “殿下!殿下既死,妾何忍独生?这天下既不容得我们,我们一家人便去泉下相会吧!”

    湘王妃吴氏牵起一子一女的手,红的双目向袁泰狠狠瞪去,红红的火焰映着她的脸,那目中仇视、凛然的目光骇得袁泰不由自主连退几步,吴氏一转身,便牵着一双儿女的手,向承运殿中奔去。

    “殿下!姐姐!”

    秦渔哭得鬓散1,一见王妃义无反顾地冲进承运殿去,便把爱子一抱,迎着那愈来愈烈的火焰冲了过去。

    “殿下不要舍下卑职,卑职还要追随殿下,为殿下牵马坠镫!”

    那老兵号啕着也冲了进去,湘王府长史心中一片惨然:“完了!完了!湘王自尽,无论是皇上迁怒于我,还是要我承担这大不敬之罪,我周维庸都没有好果子吃了,与其生不如死,不如就随湘王去了吧,至少……至少史书中还能留我一个忠烈之名。”

    想到这里,周长史把牙一咬,以袖掩面,亦向烈焰喷吞已无法近人的承运殿中冲去。

    湘王御下极得人心,一时间,竟有许多悲痛yù绝的宫婢仆从、侍卫属吏们,俱追随湘王而去,一个个前仆后继地蹈入火丛,黄真和袁泰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眼见如此惨烈景象,已是骇得不能言语了。

    ※※※※※※※※※※※※※※※※※※※※※※※※※※

    “混账!混账!他竟敢自尽!他竟敢自尽,陷朕于不义之地,用心何其歹毒、用心何其歹毒!”

    朱允炆脸色铁青,愤怒地咆哮着。

    林子生怕扫到了龙卷风尾,站在一旁,又习惯xì打起了哆嗦。

    方孝孺面色凝重地道:“陛下,我们也没想到,湘王居然会……,陛下,现在不是怒的时候,湘王之死,马上就会传遍天下,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咱们必须得马上想个妥善的法子善后,否则,群情汹汹,恐怕矛头要直指陛下了。”

    朱允炆一屁股坐回椅上,无措地道:“朕该怎么办?朕该怎么办?朕即位未久,连黜诸王,今又迫使湘王**,朕……朕何以自解于天下?”

    黄子澄沉重地道:“陛下千万不可以这么想,如果陛下这时自觉理亏、自觉负疚于湘王,那才真的不可收拾,真的无法对天下人j待了。”

    朱允炆抬起头来,茫然看着他道:“那……那依先生之见,朕……该怎么做?”

    胜棋楼上,怀庆驸马、朱高炽等几人正在饮酒谈笑。怀庆驸马王宁一开始是想和燕王府拉开距离的,奈何朱高炽以自家亲戚为由,却是主动攀j,朱允炆也有心看住燕王三子,不让他们到处惹是生非,所以便暗示王宁可以与之j往,不料一经来往,二人才学相仿,xìng情相投,竟然真的做了朋友。

    席间还有几位南京城里有名的文人,此刻几个人正围着一人,观他做画。此人叫边进,乃是天下闻名的大画家。当初,他本荆中画师,因湘王朱柏也擅画,两人相j甚笃,成为好友,受湘王举荐,到了京师,供职于宫中,成为宫廷画家,就此一步登天,如今已名列“禁中三绝”

    边进正趁着酒兴,正当窗绘画莫愁湖风景,一副画作缓制完成,莫愁风景俱收于纸上,旁观的几人忍不住连连称妙。朱高炽举杯过去,看了这副画也是十分喜爱,便对边进道:“高炽十分喜爱先生这副大作,不知先生可肯惠赐于高炽?”

    边进欣然笑道:“承蒙世子青睐,臣哪有不肯的道理,且容臣题款钤印。来啊,取印来。”

    边府书童立即捧来一口檀木匣子,匣盖儿一开,里边盛着四块大印,边取取出那方“禁中画师边进”的大印,蘸了蘸朱砂印泥,正要在画作上端端正正地印下去,本在楼下游玩的朱高煦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上楼便嚷:“不好了,不好了,湘王……湘王……十二叔,**了。”

    “啪!”地一声,朱高炽手中的酒杯失手落地,摔得粉碎,一张脸已是苍白如纸,楼上众人一时皆是鸦雀无声,过了半晌,怀庆驸马王宁才疑声道:“湘王……湘王**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朱高煦喘着粗气道:“皇上明诏天下,街上都贴了榜文,我……我也是刚刚看到,这就跑回来了。那榜文上说,说……”

    朱高燧跑上来道:“二哥,我记得,我来说。榜文上说:‘去年周庶人橚谮为不轨,词连湘王,曰为同谋,朕以亲亲之故,不忍暴扬其过,只正周庶人之罪,未问其过。然湘王心怀叵测,不因朕之仁慈而悔改,齐王榑、代王桂谋逆事,推问同犯,亦言与湘王同谋大逆。

    朕仍不忍加诛,只遣御使至荆州诘问湘王府门僭越之事,希图湘王收敛逆行,湘王柏自知罪行暴露,恐难逃纲纪制裁,竟尔阖家**,甚负朕望。湘王柏自绝伏罪,阖家俱亡,湘王既死,不削其爵,因其无子嗣存留,收其封地,赐湘王柏谥号‘戾’!”

    站在一旁的夏浔听了这话,额头青筋也是腾地一跳:“好!好一个克仁笃孝的建文帝,bī死亲叔父全家,居然还要赐谥号为‘戾’,事情都让他做绝了,真真一个畜牲!”

    边进脸色苍白,默然半晌,慢慢收回那块“禁中画师”的大印,又取出一方略些的印来,蘸了印泥,在画作下方郑重地按了一按,收起印匣,向呆若木jī的众人拱拱手道:“下官身有不适,先行告辞。”说罢头也不回,黯然而去。

    夏浔俯看那幅画,只见画上题款四个鲜红的子“湘府殿赐”!

    “湘府殿赐”,这是湘王朱柏赠与边进的一方钤印,湘王已死,湘王府已付之一炬,但是边进,这个宫廷中的画师,却在他的画作下边,郑重地印上了湘王所赐的钤印,这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画师无声的愤慨和抗议。

    此后,这位中国明初有名的画师,在他的画作上,大多会钤以湘王朱柏所赐的这方印,以为纪念。永乐十一年时,距此时已是十五年后,他做了一副《三友百禽图轴》,落款处钤印仍是湘王所赐这一方印,这副画作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朝中出了这样大的事,众人都无心饮宴了,大家匆匆告辞,立即各自散去。朱高煦和朱高燧也知道此时风起云涌,恐怕湘王之死,将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所以也不敢再莽撞生事,大哥朱高炽沉声说一句马上回府,他们便乖乖地上了自己的战马。

    朱高炽坐的却是马轿,待他上了车子,在轿厢中坐下,他才控制不住目中的泪光,双目莹莹地看了一眼伴同进来的夏浔,惨然道:“湘王,好一个湘王!陛下,好一个陛下!”

    同样的一句话,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意思,夏浔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世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湘王朱柏阖宫**了,夏浔记得,四年之后,朱棣兵临城下,朱允炆也选择了“圔宫**”。只不过,传说他没有死,而是假死逃生去了,夏浔希望:那只是一个传说!

    这一章七千多字哇兄弟们,更新给力,求月票也给力,现在关关又被爆到第五了,距第四只差66票,我希望,重新回去,不是一个传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554/ 第一时间欣赏锦衣夜行最新章节! 作者:月关所写的《锦衣夜行》为转载作品,锦衣夜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锦衣夜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锦衣夜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锦衣夜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锦衣夜行介绍:
靖难削藩,迁都修典,五征蒙古,七下南洋,我无处不在,却无人知道我在。
乾坤入袖,锦衣夜行,低调!低调才是王道。 读网络文学就用盛大Bambook,多款优惠套装官网促销中!锦衣夜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夜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夜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