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接剑，然后滚！
九玄山地域广大，群峰林立，其中一座百米高，长满枫树的低矮山峰上，石小乐正在风中舞剑。
从后方刮来的花瓣，枫叶，枯枝在他身旁环绕，随风又飘向远处。某一刻，石小乐突然刺出了手中的普通长剑。
花瓣，枫叶，枯枝倏然停顿，不过只是刹那，快得像是错觉，石小乐动作定格，良久良久，他才睁开眼睛。
“闪电惊鸿不愧是闪电惊鸿，这一招追求极致的快，要快到超越我的反应能力。”
石小乐有些无奈。
在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和圣灵剑法相继达到瓶颈后，他没有傻傻地硬来，也没有闲着，而是开始修炼其他的顶级剑法。
所谓触类旁通，放着其他顶级剑法不碰，死死守着某一门，无疑是十分浪费和愚蠢的行动。有时候，修炼其他剑法，反而可能带来灵感，加速原本剑法的突破。
闪电惊鸿，来自于大侠肖秋水自创的天下四大剑招，分别以快、慢、攻、守为要诀，其中暗合快字诀的天下最快剑招，便是闪电惊鸿。
石小乐修炼月余，得益于大成心剑和风之剑道，进步神速，已然超越了小成，距离大成都只有一步之遥。
石小乐估摸着，自己若是施展闪电惊鸿，只怕实力已然直逼顶尖天境武帝，至于差距有多大，还要打过才知道。
“我该怎么超越自己的反应力？”
距离大成只有一步，但这一步很难跨出，石小乐静静沉思，一直等到夕阳染红了山峰，仍旧如雕塑般站着，直到一阵轻轻的踩叶声响起，才将他惊醒。
从后方的枫林中，走出一位白衣高挑的女子，素面朝天，但如画的眉眼和轮廓，却让她无需任何点缀修饰，依旧美得惊人。
更难得的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媚态，在刻意清冷的高贵气质下，更添无法形容的诱惑。
“席姑娘，好巧。”
石小乐看向来人，有些惊诧。
席湘蕾道：“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在所认识的女人当中，这位应该是最直接的一个。席湘蕾是半个月前与韩严法同来的，后者见石小乐不搭理，没好意思待下去，当天就走了。反倒是席湘蕾留了下来。
其冠绝天下的美貌与风姿，当即把九玄山众女比了下去，苏艳茹，夏云汐等不用说，连归茯苓都一阵腹中诽谤，不知道石小乐是怎么与这女人认识的，还让人家专程跑过来。
石小乐也很疑惑。
不是疑惑席湘蕾来找他，而是疑惑对方告诉他，每晚都会梦见自己，逼问他是不是做了手脚。
石小乐遂将天欲原石壁的事说了一遍，席湘蕾摇摇头，表示并未遇过什么高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画为何被刻到石壁上。
二人都是一头雾水，心中却更为谨慎了，怀疑是哪个隐藏在暗中的可怕人物在搞鬼。
“我是来辞行的，明天就走。”
席湘蕾看了看石小乐，很有性格地转身离开，似乎跑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席姑娘还是不要走的好。”
席湘蕾脚步一顿。
石小乐道：“席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既然有人搞鬼，而且连沐教主都找不出，那么他要对你动手，必然很危险，倒不如待在九玄山更安全些。”
背对石小乐的席湘蕾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间，抬头看向天空，那里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又有人来打扰，真是麻烦，席姑娘稍等片刻。”
身形一闪，石小乐来到九玄大阵之外。
这些天，不时便有剑客上门找石小乐，甚至还有几位帝皇榜剑帝，倒不是来挑战石小乐的，而是为了他的浣邪剑。
发生在天欲原的事，经由那些逃亡的虚元境武帝之口，终究传了出去，现在半个江湖都知道，石小乐得到了名剑。
“你就是麒麟剑帝？”
来者身穿斗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腰间配着一柄两尺长的短剑，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团影子般不真实。
“阁下有何贵干？”
石小乐看了看九玄山外，被对方一剑刺出的虚空沟壑，丝丝剑气涌出，将方圆百里都变成了一片结界，便知此人的功力极其可怕。
正是感应到对方的气息，石小乐才决定亲自出面。
“吾乃阴华剑帝，听闻麒麟剑帝得到名剑一柄，特来拜访，希望能观瞻一二。”
斗篷人淡淡道，目光宛如勾子，死死盯着石小乐腰间的明黄色长剑。
“阴华剑帝，帝皇榜排名第九十三的阴华剑帝？”
九玄山内，众人无法淡定。
须知帝皇榜前一百零二位高手，皆是顶尖天境武帝。难怪这位阴华剑帝方才仅仅点出一指，便制造出了虚空沟壑，其手段果然可怕。
不过想到还有九玄大阵，对方再厉害也不敢攻击，众人又都替石小乐松了口气。
“抱歉，在下没有将爱剑随便示人的习惯。”
石小乐没有犹豫，直接开口拒绝。
之前来的剑客名宿，石小乐同样是这个态度，当然，他们比阴华剑帝客气一些，提出了以宝物交换一次观赏名剑的机会，但都被石小乐婉拒。
别说他们和阴华剑帝，哪怕是帝皇榜排名前二十的剑客提出这种要求，石小乐也不会答应。
但凡痴于剑，诚于剑之人，都该明白名剑对于剑客的意义，就好比妻子之于丈夫，岂是外人说看就看的。
但凡尊重石小乐之人，都不会冒昧提出这种要求。在一些历史典籍中，一些绝世剑客连睡觉都要抱着名剑，石小乐还没到这种程度，但也不想让别人去碰。
何况他听得出，这位阴华剑帝看似在恳求，语气可没有丝毫的谦卑。
“麒麟剑帝何必如此小气，大家同为清魔组织成员，这点面子都不肯给吗？”
在阴华剑帝看来，自己又没索取浣邪剑，只是观瞻把玩一番这么简单的要求，石小乐都要拒绝，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再说了，他从北梁王朝千里迢迢赶来，最后却灰溜溜离开，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摆？
“阴华剑帝，若你得到名剑，会随意交给别人赏玩吗？”
石小乐反问。
阴华剑帝表情一滞，等反应过来，立即咬牙道：“当然会！这有什么不可以，莫非麒麟剑帝害怕我夺剑就走，自己又没有本事抢回？呵呵，那样你也保不住名剑多久。”
这种低劣的激将法，石小乐懒得多说，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他专门告罪一声，方才返回。石小乐自认为足够客气了，但事实证明，阴华剑帝并不买账。
“休走！”
天地骤然一暗，巨大的阴影化作一道剑芒，从上方飞快斩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剑芒已吞噬了石小乐。
“不……”
尖叫声传遍九玄山。
轰隆。
当剑芒落地时，自动散开，没有一丝剑气外泄。虚空中却留下了一道又长又宽的黑幕，阳光无法穿透，导致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嘶嘶的剑气响彻众人耳畔，仿佛无数毒蛇吞吐毒信。
“阴华剑帝，你太过了吧？”
石小乐从另一边走出，黑幕也于此刻消散。
“太过？过分的是你吧，我诚心诚意前来，希望能观瞻名剑，你却推三阻四，不将我放在眼里，怎么，是想落我的面子，来扬你麒麟之威吗？真是好算计。”
阴华剑帝冷笑不已。
石小乐的脸色也冷下来。做事讲究你情我愿，可对方显然不这么看，刚才若是自己稍慢一点，已经伤在了对方的剑下，那一剑的力量可不小。
“嘿嘿，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希望你好自为之吧，告辞。”
阴华剑帝突然转身离开。
其实出手之后他就后悔了，虽然石小乐的实力不如他，但有着九玄大阵护佑，他注定奈何不了石小乐，出手也是浪费力气。
不过这件事情没完，今日你敢落我的面子，他日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必定十倍奉还！阴华剑帝暗暗发着毒誓。
“等等，偷袭完我就想走，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后方响起石小乐的声音。
阴华剑帝以为听到了笑话，掉头哈哈大笑：“怎么，你还想讨回公道？就凭你？要不是九玄大阵，你以为你算哪根葱，早被人一锅端了。”
九玄山众人俱是大怒，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心中却憋得慌。朱玲俏脸涨红，如果空元境阵法能主动杀人，她一定会操纵九玄大阵，将这个阴华剑帝当场击碎。
远处的低矮山峰上，席湘蕾定定地看着这一幕。
“我的确想讨回公道，而且，就凭我。”
群情激愤下，石小乐却很平静，平静得怕人，不理周围的嘈杂声，他伸出手，五指握住了剑柄，一寸寸将浣邪剑拔出。
这是离开天欲原后，他第一次拔出此剑。
“你也接我一剑，然后，滚。”
来而不往非礼也，石小乐的精气神蓦然与浣邪剑融为了一体，手臂用力，浣邪剑化作一道暗金之芒，猛然刺向阴华剑帝。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三支天外人
“找死！”
阴华剑帝完全想不到，石小乐居然敢向自己动手。
一个排名第九十三，一个排名第一百零九，虽说排名不能代表全部实力，可双方的层次在那里摆着，岂容对方放肆？
莫非以为有九玄大阵，打不过还可以躲，就有恃无恐吗？
“阴绝散魂剑！”
两尺短剑出鞘，阴华剑帝一剑向后方击出。天地间，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黑线，这道黑线仿佛之前就存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石小乐。
隔着九玄大阵的众人，光是看着，就有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胆寒，好似有厉鬼扑向自己。
但是
另一道金线更快。它像是从天的另一端冲来，与黑线平行擦过。
阴华剑帝的瞳孔猛地收缩，在他的视线中，金色光点宛如一颗降落的彗星，自己的一举一动，乃至思维，都在这颗彗星的光芒下发生停顿，停顿只是片刻，但这片刻，便意味着一段差距。
“散魂回环剑！”
大急之下，只用了八成功力的阴华剑帝慌忙调动全力，但事发突然，哪里还来得及，心中大吼的同时，短剑在前胸画个圈。
噗。
金线刺中剑圈，只阻滞了千分之一眨眼的时间，便将其洞穿，带起一蓬凝固的血箭，又将万米之内的连串山峰开了个孔。小孔内，剑气四溢，磅，个别细窄的山峰直接倒塌，烟尘冲天而起。
“你，你……”
阴华剑帝不敢置信地看着肩膀处的血洞，脸色一派铁青，身体都在剧烈颤抖个不停。
震惊，后悔，羞怒等种种情绪冲击着他的心田，让他的表情频频变幻。
他后悔于没有动用全力，但纵然只是八成，以他顶尖天境层次的实力，也不该是石小乐能挡住的。
只有一个解释，这小子的实力，已经十分逼近了顶尖天境层次，他的排名也不该是第一百零九，还要更加靠前。
铿！
直到这时，天地之间才迟迟响起一道剑鸣，却是浣邪剑出鞘与归鞘的声音，由于剑速太快，连到了一起。
从始至终，阴华剑帝只看到了一道模糊的纹路剑身，而九玄山众人更是只能看到一道金线。
“还不快滚。”
石小乐一袭青衣，仿佛先前击伤阴华剑帝，只是随手为之。
“靠着偷袭就敢趾高气昂，我要让你付出代价，阴绝散魂剑，给我杀！”
阴华剑帝如何受得了这种耻辱，这次直接动用了十成功力，一剑出，长长的黑线交织天地，蕴含着阴冷至极的力量。
这招阴绝散魂剑，并未排入北梁绝杀榜，不是不够资格，而是阴华剑帝根本没有去测试。但他自信，这一剑对付石小乐绰绰有余。
“闪电惊鸿！”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气势，石小乐再出第二剑。刚才击伤阴华剑帝，让他对这一剑信心大增，巴不得再试一次。
磅！
磅磅磅。
黑线与金线冲击之下，稍沾即走，之后是连续五次更强的碰撞，两道身影同时向后飞退了数千米，从场面看，几乎不分伯仲。
“仗着兵器之利而已，什么千古第一奇才，我看是浪得虚名！”
阴华剑帝咬牙切齿，脸色都扭曲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全力出手下，还压不住石小乐，心中更是嫉妒对方的好运，若浣邪剑是他的，他轻易就能吊打石小乐。
“兵器也是实力的一种，你打不赢我。”
石小乐淡淡道。
论实力，他的确比阴华剑帝差一些，但加上浣邪剑的加成，却勉强能与之持平。
石小乐没有说什么若同年纪，将会如何的废话，在他看来，只有弱者才会用托词，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什么好辩解的。
阴华剑帝恨天欲狂，但他很清楚，连最强杀招都用了，依旧占不了上风，再留着也是自取其辱，反而还会助长石小乐的威势。
“我记住今天了，你给我等着！”
“希望不要太久，否则我怕我记不住你。”
忍住拼命的冲动，阴华剑帝黑着脸飞掠离开。石小乐则返回了九玄山，不理后方的热烈欢腾，径直落在低矮的山峰之上，对面的席湘蕾看见他，眸光有片刻的闪动。
不知为何，今日的夕阳分外有些刺眼，席湘蕾只看了一会儿，便移开目光道：“我先走了。”施施然迈着小碎步，没入枫林，只留给石小乐一道颠倒众生的背影。
石小乐笑着摇摇头，这女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性格淡漠，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她失态。
很快抛开了一切，石小乐继续练起闪电惊鸿。刚才的交手，意外让他有所触动，或许能借此达到大成之境。
石小乐终究没有练到大成，两天之后，一直没有音讯的忘老伯回来了，当即告诉他一件惊天大事。
“主和的天外人，有下落了。”
轰轰烈烈的清魔行动，搅得天下人心不安，忘老伯尤其如此。
天外人并非都是邪魔，比如主和一派，昔年在东胜大陆最危急关头，甚至还帮助过东胜高手，这才使他们度过劫难，为后来的全面反攻打下了基础。
所以清魔可以，但不能一杆子打死。
前段时间，忘老伯返回自己所在的天外一支，发现族人早已搬迁，人去楼空。后来他与颜真宁会和，二人根据祖辈传下的手段，总算破解了九祖泥雕的秘密，从中发现了另外几支天外人的下落。
“老哥哥怎知他们是主和一派？”
石小乐疑问。
当年他在海市蜃楼的天外夜幕中，听守关男子说过，为了保证安全和隐秘，天外人彼此是不联络的，又怎会留下九祖泥雕这个破绽。
忘老伯解释道：“不联络是假的，不管是主战一派，还是主和一派，都有极其隐秘的联络手段，如此才能相互协助。九祖泥雕，正是我等主和一派的联络手段之一。”
根据忘老伯的说法，发现的几支天外人，一支在东海，一支在北梁，还有一支在西域，他也只有确切位置。在天外血脉暴露的当下，必须想办法联系他们，免得过于被动。
“东海那一支的隐匿之地叫眷岛，北梁那一支叫羊镇，西域那一支叫桃源村，我们……”
“老哥哥，等等，你说西域那一支人的隐居之地叫什么？”
“桃源村啊，怎么了？”
忘老伯惊讶地看到，石小乐面色狂变，这种样子，他此前从未见到过。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黑色石头，兹夜国师
桃源村。
石小乐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地方，当年凌敬思亲口告诉过他，这就是石轩中的家乡。
忽然间，石小乐又想起了前段时间，付宗明提起过的西域雁卑国遗址，送给秦楼的求救信，指明的就是此处。
而按照凌敬思的说法，那种核心密信的格式，除了他和付宗明，以及几位弟子外，只有石轩中知道。
两者是否有什么关系？
石小乐神情变幻个不停，道：“不瞒老哥哥，我父出身的地方，就是桃源村。”
“什么？”
忘老伯也是大吃一惊。圣君一向神秘，连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少，更遑论是他的来历，原来是桃源村这一支的后裔。
“事不宜迟，小乐，我们不如即刻赶往西域，兴许能找到桃源村。”
对于圣君的祖地，忘老伯说不好奇是骗人的，而且他很理解石小乐此刻的心情。
“好。”
当天，一老一少乘坐上苍神鹰离开了九玄山，一路往西而去。途经大夏王朝时，忘老伯吩咐石小乐降落，又带上了一人，不是别人，竟是失踪已久的颜真宁。
“颜家主，好久不见。”
此时的颜真宁，穿着粗布衣衫，容貌和身量都通过某种武学改变了不少，唯有气质依旧不俗。恐怕没有谁能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男子，就是帝皇榜排名第五十七位的绝世高手。
“小乐，老哥哥这么叫你，我能托大这样喊你吗？我颜真宁，还有颜家，全都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啊。”
颜真宁感慨，石小乐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让忘老伯出手救他，以及后来拯救颜玉钗的事，当下连声客气。
颜真宁应该知道了石小乐天外人的身份，所以比之前放得开，谈笑无忌，想来这才是对方的真性情吧。
“九祖泥雕中，关于桃源村的位置，只有一个大概的范围，却无法进一步细化。可惜无论是我的族人，还是老哥哥的族人，都已迁至他处，否则倒是可以向族老请教。”
三人说笑过后，开始聊起正经事，颜真宁一脸的无奈。
忘老伯被天王老子关了六百多年，而他颜家也被灭门，期间与祖地断了联系。
“颜老弟你忘了，在一定范围内，九祖泥雕可以感应天外人祖地，我们可以利用这点，一一排查。”
九祖泥雕的诸多作用，是后续慢慢发现的。
听到忘老伯的话，颜真宁暗自摇头，排查看似可行，但太费时费力，运气不好，几年都不一定查得出来，但眼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几天后，上苍神鹰穿过茫茫沙漠，进入了西域百国的范围，一路不停留，朝九祖泥雕显示的范围飞去。
在此期间，石小乐少不得向忘老伯，颜真宁讨教武学，二人都是武学大家，功力惊世，又修炼多年，对武学的看法，见解，乃至经验自然不是石小乐能比的。
一番交流后，石小乐大有收获，扫掉了不少经验盲区，就连剑法瓶颈都大为松动，突破指日可待。
他却不知，忘老伯和颜真宁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二人早知道石小乐天赋异禀，尤其忘老伯，连生死武道的存在都清楚，但还是心惊于石小乐的悟性。
怎么说呢，就像你明知道太阳很亮，但等真正靠近，才能体会到究竟有多亮。两大绝世高手就是这种感觉。
几天后，三人来到了九祖泥雕显示的范围，并购买了西域的国家分布图，一对比之后，全都蒙圈。
盖因为范围太大了，竟囊括了足足十二个国家。以九祖泥雕对天外祖地的感应距离，真要一个个排查过去，别说几年，恐怕十年，二十年都排查不完。
当然，也许撞到好运，一开始就排查到了，但三人显然不会寄希望于好运。
“我们先去雁卑国遗址。”
石小乐当即将秦楼之事说了出来，忘老伯和颜真宁自然赞同，而且很巧合，雁卑国遗址，恰好就在范围之内。
一片风沙漫漫中，矗立着红色沙烁形成的孤立山峰和奇岩怪石，仿佛蛋糕被人挖去了一块块。
而在东南方的某一区域，隐约能看到一角断壁残垣，蔓延数千米，里面堆放着各种破损的石柱，砖瓦，倒塌的楼阁等等。
“这里就是雁卑国遗址。”
远处的天际尽头，一头雄武的金鹰俯冲而下。石小乐提前释放出精神力，笼罩这片区域，不放过任何角落。
忘老伯和颜真宁亦是如此，三人兵分三路，打算将此地好好搜查一遍，兴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传闻雁卑国曾盛极一时，后来却因为国主得到了一门魔道邪功，从此不可自拔，甚至为练魔功，利用权职到处伤天害理，这才导致灭国之祸。”
关于雁卑国的衰败，西域各地都有传说，石小乐同样有所了解，但他发现，尽管传说众多，但九成九都是后人揣测，似乎没有统一的口径。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似乎大有问题！
精神力扫描了三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石小乐也不奇怪，雁卑国遗址存在了千年，真有什么宝物，怕也早被人拿走了，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罢了。
地上的石梁，木柱，瓦片等经过风化和水蚀后，早已破败不堪，有些甚至布满了风沙孔洞，彰显着岁月的无情。
走走停停，石小乐摇摇头，什么都没有。他看向握着九祖泥雕的忘老伯和颜真宁，两者同样皱着眉，一脸失望，看来并无任何收获。
转身准备离开，石小乐忽然心口一跳。如果不是错觉，刚才他的生死武道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
他沿着原方向迈步，果然，那种颤动越发明显，当走到一堆碎石面前时，颤动达到了最大。
石小乐蹲下身，翻开碎石，目光陡然落在一颗黑色石头上。
这种黑色石头在西域很常见，但这颗不同，至于为何不同，纯粹是石小乐的感觉，连精神力都察觉不出。
握住这颗黑石，生死武道开始加速旋转，竟有丝丝死气从黑石中溢出。
“好精纯的死气！”
石小乐大骇。
一般的死气，怎么可能逃过他的感知，而且从这股死气中，他竟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威胁，慌忙压制住生死武道，停止吸收。
可纵然如此，他依旧身体微晃，差点摔倒在地。换成普通虚元境武帝，只怕已经去了半条命。
“小乐，怎么回事？”
忘老伯和颜真宁闪身来到石小乐面前。前者更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黑石，将之拿过，暗运功力。
下一刻，忘老伯像是扔炸药般慌忙将黑石甩掉，满脸的骇色。
颜真宁不解地望着他。
“那是魔物，不，应该是有人练功时留下的，里面的死气，连我都有些难以抵挡。”
这不是最让忘老伯惊骇的，更让他惊骇的是，这股死气之中，隐约带着一种超越虚元境的力量。
“连老哥哥都不行？”
石小乐重新捡起那块黑石，他体内的生死武道仅仅吸收了一缕死气，就变得昏暗深邃了几分，连境界都有所提高，抵得上过去数个月之功。
难以想象，若是吸收了黑石内的所有死气，生死武道会达到什么程度。
当然，石小乐可不敢乱来，刚才的一缕死气，就差点让他天旋地转，多吸收一点，难保不会出现乱子。
忘老伯看了石小乐一眼，严肃道：“小乐，切记不可贪功冒进，宁可稳扎稳打！”
石小乐点点头：“老哥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想了想，他终究没有扔掉黑石，天予不取，反受其乱。危险也是机缘，总不能因为害怕，就把到手的机缘往外推吧，最多自己小心一点。
见状，忘老伯欲言又止。他相信石小乐的自制力，何况有他在一旁监督，按理也不会出问题。
怕就怕，黑石内的死气不受控制，那就糟糕了。但雁卑国遗址存在那么久，黑石没被人捡到，偏偏被石小乐捡到，不能不说是天意，换成他，只怕也不会放弃。
颜真宁在一旁若有所思，但他聪明地没有插话。一行三人又转了几圈，最终驾着上苍神鹰离开。
……
兹夜国，西域百国之一，综合实力排在中游。
这段时间的兹夜国可不平静，自上一任国主逝世，由英明仁慈的大王子接替国位后，国内便一直有种阴谋论，认为是伪善的大王子害死了国主，并言辞凿凿地拿出了各种证据。
趁此机会，二王子在诸多大臣的拥戴下，与新任国主打起了对台戏。各种政见的冲突，兵马的调动，都让兹夜国人感觉到了不安。
兹夜国王城。
一间豪华的寝宫内，新任国主尔平智，正一脸焦急担忧地坐在床榻旁，看着床榻上闭眼的男子。
想起国师的处境，对自己的不离不弃，尔平智又感动又自责，一时间竟悲从中来，虎目中淌下两滴眼泪。
不久后，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烛火之下，他的脸色过分苍白，但完美无缺的五官，自信从容的眼神，依旧让他有别于普通的伤者。
“国师，你终于醒了！”
激动之下，尔平智一把抓住了男子的手，他只有二十多岁，早已将这个风度翩翩，被誉为兹夜国第一美男子的国师当成了父亲。
“让国主担心了。”
男子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笑了笑。如果认识石小乐的人在这里，定会吃惊地发现，此人与石小乐有八成相像。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偶遇
“御医，快看看，国师怎么样了？”
最初的激动过后，尔平智清醒了几分，连忙唤过身旁的老者为男子诊疗。
御医知道国师的分量，自不敢怠慢，一番搭脉研究过后，长出一口气：“国主放心，国师的伤势已经控制住，待老臣调配几帖药，安心养伤即可。”
“那你快去！”
御医看了尔平智一眼，心想也只有国师，才能让这位国主如此失态吧，恭敬行礼之后，下去配药了。
尔平智自责道：“国师，是我连累了你，等过几天，我安排人护送你离开。”
这趟浑水太深，他再也不希望亦师亦父的国师，为了他和兹夜国冒险。昔年父亲只是救了国师一命，而对方这些年回报的，比这多得太多。
男子有些虚弱，靠着床头挪了挪位置，笑道：“我答应过老国主，要让你接手一个稳定的兹夜国，岂能半途而废？”
倦容深深，但男子这一笑，依旧动人得晃眼，连烛火都失色了几分。
尔平智心中感动，但仍摇头道：“这次站在二弟背后的人太强大，他们根本不按规矩来，国师，我们对付不了的。”
身为兹夜国第一高手，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国师的实力有多强。直到三天前，有两人深入王城，刺杀尔平智。
面对这两人，国主坐下的十六武卫竟不堪一击，幸亏国师及时赶到，也是那短暂的一战，暴露了国师天境武帝的实力，可惜，在击退了那两人后，国师同样身负重伤。
尔平智知道，凭御医的医术，又哪里治得了国师，不过是国师的功力自发调节罢了。如今国师重伤在身，万一有人对他下手怎么办，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不到最后一刻，国主怎知斗不过他们？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父更将你托付于我，唐逸怎能独自离去？”
男子洒然一笑。
这神情模样，与初见时一模一样，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尔平智的心莫名安定了几分，既崇拜又担心。
他知道劝不住国师，遂心中暗暗决定，如果最后事不可为，哪怕违背国师的意愿，也要派人将他送走。
同一时间，距离王城百里之外的一座巨大府邸内。
兹夜国二王子尔平勇，正一脸谄媚地看着端坐在上首，浑身裹在黑袍之中，面戴京戏脸谱的神秘人。
“主上，如今兹夜国的文臣武将中，我等已控制了七成，那个该死的唐逸也身受重伤，我等何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
尔平勇的名字中有个勇字，但长相却很阴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因为太过兴奋，显得十分激动。
神秘人以手指敲击着桌面，脸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相当不屑的弧度。
蠢材！
如果只是想除掉尔平智，将兹夜国掌控在自己手里，他哪里会那么费力，关键是，必须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存在，否则极可能节外生枝。
“二王子，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神秘人话刚说完，便有人捧进一个盒子，盒盖打开，滚出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面部表情十分狰狞。
砰。
尔平勇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在地上：“饶命，主上饶命啊……”
这两颗人头的主人，三天前还在王城中大发神威，差点杀掉尔平智，更重创了唐逸。尔平勇不是傻瓜，哪里还想不到，那次的行动惹来了神秘人的不满。
“你该当何罪？”
一声雷霆大喝，令尔平勇抖如糠筛，差点屁滚尿流，但低头的他不知道，神秘人呵斥的不是他，而是刚刚被押进来的一名男子。
男子宽额瘦脸，一言不发，只是眼底深处却带着恐惧之色。
神秘人冷飕飕道：“这些年，你在我身边一直干的不错，我也很倚重你。但你不该自作主张，背着我私自行动，你可知道，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男子连连磕头，把额头都磕出了血，口中不断发出讨饶声。
“念在你过去功劳不少的份上，好，我也不为难你。”
神秘人话说完，男子还没来得及感谢，只见刀光一闪，一颗头颅高高飞起，鲜血溅了旁边的尔平勇一脸。
一股尿骚味传遍大堂。
尔平勇吓尿了。
被斩首的男子，乃是神秘人最得力的干将之一，这些天都是他在出谋划策，神秘人却说杀就杀，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生杀予夺。
尔平勇知道，对方八成是做给自己看的。
“二王子，你先退下吧，记住，我喜欢听话的人。”
神秘人的声音，如毒蛇般冰冷，但内容却让尔平勇如蒙大赦，发誓般表态效忠后，踉跄地跑出门去。
尔平勇走后，从侧室走出一男子，穿着东瀛服饰，腰配长刀，赫然是来自藤木家族的藤木大久保。（第九百零四章）
“少家主，天城那边，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久居不出，开始猜测你的踪迹。”
藤木大久保沉声道。
神秘人揭下脸谱，露出一张端方儒雅的脸，不是飞马王朝的四皇子晋王是谁。
闻言后，他眼神阴郁道：“盯着我的，不止是其他几个夺位的家伙。兹夜国，我势在必得，那样东西很重要，但必须徐徐图之，懂吗？”
藤木大久保注视着晋王的眼神，竟抵受不住对方的压迫，低下了头。
曾几何时，他看不起的少家主，似乎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改变，必须及时禀报家主，藤木大久保暗暗想道。
……
兹夜国的乱象越发明显，走在王都的街头，随时都能看见横冲直撞的马匹和手持兵戈的士兵。没有人注意到，三个中原人来到了此地。
“方才九祖泥雕有所反应，虽然只是一瞬，但我绝不会看错！”
忘老伯一脸的兴奋。
三人离开雁卑国遗址后，便进入了兹夜国领地，反正也在探查范围之内，索性一路西行，等来到王都后，发现九祖泥雕的异状，便决心好好搜索一番。
王都太大，搜索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三人便购买了一栋土楼，暂住于此。由忘老伯和颜真宁行动，石小乐则反复研究着黑石。
这些天，石小乐小心翼翼地吸取着黑石中的死气，生死武道大有长进，抵得上平时数年之功。
但后遗症也很明显，每次吸完的几天之内，石小乐都会头晕眼花，状态低至谷底。
“比起进步，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不过这个小地方，似乎并不平静。”
刚进入王都，石小乐便以精神力探查过，他惊讶地发现了几股惊人的气息，粗略判断，应该是天境武帝。
可天境武帝又不是大白菜，兹夜国这种地方，怎么会一下子出现几尊？
为了安全起见，石小乐决定暂时先不吸收死气。
接下来几天内，他要么修炼剑法，要么就去街上转转，熟悉环境，顺便体验一下当地的名俗风情，倒也觉得有趣。
很快，石小乐便知道了兹夜国的事。
原来竟是国主和二王子夺位的戏码，听说国主还遭遇了刺杀，幸亏那位情同父子的国师挺身相助，才挡下了一劫。
可惜的是，那位国师似乎受了重伤，这些天伤势不断恶化，性命垂危。国主为此大为焦急，不仅严令御医治病，同时发布重酬聘请民间神医，一度连上朝的心思都没了。
“那位国师，竟能让国主如此重视？”
石小乐挑了挑眉。
酒馆的掌柜是个胡女，她早对这个俊逸无比的少年心生好感，靠在柜台边，甩帕道：“兹夜国谁不知道，国主最信任，最敬重的便是国师。”
石小乐注意到，提起国师，酒馆内的其他人也是一脸敬仰和担忧，大口吃酒的酒客，甚至刻意放低了声音，不由暗暗惊叹那位国师的威望。
“自从国师来到兹夜国，便兢兢业业，发布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策，他从未欺负过一个平民，住的府邸还不如一般的富贵人家……没有他，兹夜国早被周边几国吞并了。老天，你要收人命，把我的拿去吧，何苦为难国师！”
一名喝醉的酒客忽然仰头大叫，声泪俱下。他的情绪感染了旁人，那位原想卖弄风骚，走向石小乐的胡女掌柜，竟也停下了脚步。
“把他给我抓起来。”
突然，一群士兵冲了进来，提起一名酒客就走。
“各位官爷，小的所犯何事？”
那名酒客不停挣扎，口中喊道。
“你是不是大夫？”
“我是。”
“那就没错了，公主殿下吩咐了，但凡是王都的大夫，甭管医术怎样，全部抓入王城给国师看病，走吧。”
等这群士兵走后，众人面面相觑。
若说国主是敬重国师，那么其唯一的姐姐，兹夜国最尊贵的明珠，对国师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今年三十二岁的公主殿下，明明美名传遍西域，却至今不嫁，还打跑了许多位别国的王子，据说就与国师有关。
听着众人的议论，石小乐对那位国师越发好奇了，不过也仅此而已。天下奇人多的是，总不可能好奇一个，就去见一个吧。
离开酒馆，街上正有一支威严的队伍行过。队伍中心的纱帐马车内，一双满含悲伤的眼眸暗暗垂泪。
尔蜜芭悔恨不已，她不该赌气，不该离开王都，天知道当她听说国师重伤垂死的消息后，是如何彷徨无措，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所以还在归途，便已下令将王都内所有的大夫抓起来，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只要能救活国师，她什么都愿意做。
尔蜜芭沉浸在痛苦之中，眼眸抬起，隔着纱帐不经意瞥过左侧的人群，刹那间，倏然定格。
“停！”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我知道你父亲的下落
整个队伍猛地停住。
队伍中的士兵身穿金色甲胄，从头到尾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双手，铮铮的杀伐之气，震得道路两侧的百姓们大气不敢喘一口。
这是兹夜国最精锐的两大禁卫中的金霜卫，个个骁勇善战，据说能以一敌万。而整个兹夜国，唯一能命令他们的，便只有那位最美貌，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当纱帐马车内的声音传出时，整个街道为之一静。
紧接着，纱帐被一双白玉般的纤手掀开，街道上开始响起吸气声，吞咽口水声和低呼声。
纵然是石小乐，也为之眼前一亮。
那女子身穿兹夜国特有的白色绒衣，头戴同色白皮帽，一缕缕丝线从帽檐垂下，令她本就虚幻的美貌更添三分朦胧。
此女的相貌之佳，足与归茯苓，邱喻初等十美比肩。两旁的兹夜国百姓，不论男女，都看得痴痴呆呆。
“你过来。”
尔蜜芭的目光无视了在场众人，直直盯着那道卓然不群的青衫身影，大概是发号施令惯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还带着几分急切。
无论是金霜卫，抑或是在场百姓，都以为被点到的人会受宠若惊地走出，向最尊贵的公主臣服。但足足过了三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尔蜜芭宝石般的眼眸更亮，喊道：“过来啊！”
在说我吗？
石小乐有点莫名其妙，而且他很不喜欢对方的语气，当下转身就走。
“混账，站住！”
金霜卫的头领早就认准了石小乐，见此子如此狂傲，连公主的话都不听，飞身一掠，单手猛地抓出，赫然是一名神关境高手。
“别伤……”
尔蜜芭的话还未喊完，就张大了嘴巴。只见那名金霜卫头领身体定格，面部僵硬，背对他的青衫少年走出一步，便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宛如天上的仙。
啪嗒。
金霜卫头领摔在地上，冷汗直冒。
而直到此时，四周众人才反应过来，但没人能讲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国师说过，他好像有个儿子，这人与国师长得那么相像，连体型和气质都像，定然有关系……哎呀，我刚才太急了！”
尔蜜芭猛地跺脚，颇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对着四周金霜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公主查，查出刚才那人的下落，但不得对他无礼。有任何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向本公主汇报！”
“谨遵公主殿下口谕。”
众多金霜卫不明所以，却见公主殿下已经急匆匆钻回了纱帐马车，声音再度传出：“快返回王城。”
当下，一部分金霜卫分流到大街小巷，准备动用王室之力，调查石小乐。另一部分依旧寸步不离，履行保护之责。
甫一回到王城，尔蜜芭便心急火燎地穿过重重防护，冲到了某座宫殿内，待看见床榻上几乎闻不见呼吸的男子，眼睛就红了。
“国师，国师你快醒醒，尔蜜芭回来了，不要再睡了，亏你还是为人师表……上次你让我背的中原典籍，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你要不要听？”
尔蜜芭抓着国师冰凉的手，心也跟着冰凉，更涌起了阵阵的悔恨，大叫道：“御医呢，大夫呢，都到哪里去了，快来人啊！”
没有人回应。
不管是自告奋勇赶来的，还是被抓来的大夫，一检查完国师的伤情，只有一个结论，大罗神仙难救。
尔蜜芭无助地哭泣着，在床前哭了一阵，不知何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回过头，是国主尔平智。
“王姐莫要太过悲伤，我相信国师定能安然无恙的。这天下，又有什么事打得倒他？”
尔平智开口劝慰，声音却控制不住有些颤抖。
尔蜜芭神情痛苦，还有几分迷惘，自言自语道：“是我们拖累了国师。他本该是神仙般的人物，逍遥天下，游迹四海，却被我们这些俗物，拖入了肮脏的红尘，现在又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呵呵呵……”
尔平智低着头，想起前些天，国师鼓励自己的话，那时后者便已察觉到自身的状况了吧。往昔的一幕幕划过眼前，那份孺慕之情充塞着尔平智的心口，让他撕心裂肺的疼。
“王姐，我已决定，不日召开祭天大会，并将位子传给二弟。”
尔蜜芭惊愕地抬头，见弟弟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决然，似乎猜到他想做什么，不由张了张嘴。
“我辜负了父王的期望，也辜负了国师，还害得兹夜国落入奸人的圈套，我无用。”
尔平智大笑着准备离开，多待一秒，他就多内疚一分。
“等等。”
尔蜜芭想起了什么，忽然道：“今天我在市集中，看见一个年轻人，模样与国师有八分相像。”
尔平智没有回头，身躯却晃了晃，很快又稳定下来。
国师提过自己的子嗣，但苦于没有完整的记忆，并不知道子嗣身在何方。尔平智将一切看在眼里，也常常为国师感到遗憾。
听到尔蜜芭的话，他忍不住幻想，若那是国师的儿子，自己就算用尽一切手段也要找到。只可惜，茫茫天下，相似的人并不是没有，只怕是一场空欢喜罢了。
心虽如此想，但尔平智还是很快召集了人手，命令他们去王都秘密寻访。这是他为数不多所能做的。
……
小楼内。
石小乐照例练完了一遍剑法。忘老伯和颜真宁还未回来，其实以二人的速度，逛完王都无需太久，但九祖泥雕的感应范围有限，总要尝试多条路线。
“闪电惊鸿这一招，很快就要大成了。”
石小乐笑笑，为自己的进境而欣喜。只是想起这些天不断有人窥测自己，又觉一阵无奈，想了想，决心到城外避避，把剑招练到大成再回来。
“屋内的公子，我能进来吗？”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似曾相识的声音，是那日的公主殿下。
“我自认没有得罪过公主殿下，相见就不必了吧。”
石小乐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也懒得知道，反正等事情一完，自己立刻会离开兹夜国，只是个过客而已。
身形一掠，石小乐宛如一朵青云飘出窗户。
门外的尔蜜芭闻言大急，生怕石小乐不听她说完就跑，那时就真的没地方哭了，连忙大叫道：“我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不要走，不要走！”
第一千零七十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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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章 相见
兹夜国王城。
用于议事的宫殿之内。
“都安排好了吗？”
尔平智一袭正式的国主朝服，头戴冕冠，姿容威严地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冰凉地看着下方拱手躬身的臣子们。
一名穿着橙色官服的男子走出队列，恭敬道：“启禀国主，祭天仪式已准备完毕，只等国主御驾亲往。”
“好，即刻起行！”
尔平智站了起来。
下方，身为一字并肩王的尔平勇垂着头，细长的眼眸中，闪过深深的得意和兴奋，袖中的拳头都握得紧紧的。
在场的重臣们，或是暗自叹息，或是心内冷笑，或是悲凉无奈，口中齐齐喊了声遵命。
这些天，朝廷的大臣换了一茬茬，明眼人都看得出，国主已失去了对朝堂的实际掌控，被架空是迟早的事。
也有几名老臣惨嚎跪地，阻止祭天仪式的举行。在兹夜国，祭天具有非凡的意义，聪明人一结合最近的变故，都知道国主想干什么。
可是往日里礼贤下士的尔平智，今日却出奇的冷漠，让人拖走了几名老臣，随后一甩下摆，龙行虎步地越过群臣，只留下一道果敢决然的背影。
……
小楼之前，尔蜜芭拼命敲门，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国师的情况越来越糟，从昨夜开始，好多次甚至连脉搏都感觉不到。那些御医们时刻蹲守在旁，耗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吊住国师的一口气，但已是黔驴技穷，一个个哭丧着脸。
尔蜜芭并不确定石小乐与国师的关系，她只是想在国师弥留之际，用尽全力为他做一件事，哪怕最后证明是错的。
可是从里面的动静看，那少年八成已经离开了。
一滴滴珍珠般的眼泪往下滚，尔蜜芭只觉得浑身无力，怅然若失。
“你刚才说什么？”
一道很低沉，很磁性的陌生嗓音在耳边响起，宛如春风，尔蜜芭下意识转过头，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张酷似国师，俊美若仙的脸庞。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如果不是尔蜜芭对国师很熟悉，她几乎分辨不出两者的区别。那少年穿着青衫，风姿秀雅，一尘不染，正淡淡地看着他，神情比国师冷漠一些。
“你，你，我……”
见要寻找的人还没走，尔蜜芭又惊又喜，但大急之下，连话都说不好了，思维只是一片空白。
石小乐道：“你说知道我父亲的下落？”
尔蜜芭点点头：“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是你们两个，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声音都相似。公子，拜托与我走一趟好吗，他快要不行了，求求你……”
身为公主，尔蜜芭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但石小乐的身份不同，何况那天对方展现出的武功，兹夜国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在这等关头，她不想惹怒对方。
情急之下，尔蜜芭甚至抓住了石小乐的手，浑然不觉这有多失态。
望着对方宝石般的眼睛，石小乐叹了口气。
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当然，长得像他的倒是还没见过，但也未必没有，对方估计是病急乱投医了。
只是看这位公主的样子，那个人对她一定很重要吧，罢了，就当是成人之美吧，石小乐点点头：“我答应你。”
尔蜜芭对着身后大叫道：“还不快快把马牵过来！”
“不用了，你告诉我位置，我带着你去吧。”
一股无形的气劲卷起尔蜜芭，下一刻，她浮身而起，见那些金霜卫们纷纷拔剑，动作却齐齐定格，来不及震撼石小乐的手段，便道：“去王城。”
嗖。
两旁景象迅速模糊，前后不过数息之间，尔蜜芭便骇然发现，自己回到了王城。眼下不容她发呆，迅速平静下来，尔蜜芭领着石小乐，飞快冲入了某座寝宫。
“公主殿下！”
一大群御医和大夫当即跪下，房中充满了草药的味道。
尔蜜芭这时才忽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国师陷入重度昏迷，清醒的几率不超过一成，就算她把人带来了又如何，双方连印证都做不到，更谈不上相认。
估计就算国师醒来，缺失记忆的他，也无从辨认身份。
迷茫之下，尔蜜芭回过头，却惊讶地发现，先前一直从容淡定得近乎冷漠的青衫少年，此刻的表情却是有些异常。
激动，欣喜，压抑，似乎还有一种隐隐的害怕，不一而足。
从靠近寝宫开始，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涌动，便令石小乐意识到了什么，等走进来，看清不远处床榻上的男子，石小乐大震之余，也有种极度不真实感。
以他的眼力和精神力，轻易就能分辨出，男子的模样绝没有易容，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而那种越发激烈的血脉联系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石小乐，关于男子的身份。
石轩中。
他就是那个自己苦苦追寻多年，留下了一段段不为人知的谜题与传奇，引得许多盖世英豪争相赞颂的石轩中！
那个被誉为圣君，那个一手缔造了金渊之盟，又一手策划了正魔大战，在暗中掌控着天下江湖局势的石轩中！
石小乐满以为，自己与他相见时，他必然十分潇洒，十分威风，也许还会拍着自己的肩膀，略微赞赏自己的成就。
哪料到，竟是眼下这般的场景。
他昏死在床榻上，只能靠着一群大夫的药剂，勉强维持生机，脆弱得随时都会死去。他真的是石轩中吗？
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石小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一步步往前走去。
没有公主殿下的吩咐，御医们不敢阻拦，看看石小乐的样子，再看看国师的样子，都聪明地退开。
“被人打伤的。”
精神力一扫，石小乐即刻发现了石轩中的症状，伤势很重，如果没有自己，只怕撑不过两个时辰。
心中暗暗庆幸和后怕，石小乐道：“公主殿下，请你们都出去，我会治好他的。”
御医和大夫们面面相觑，暗骂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却见尔蜜芭示意了一下，率先离开，一个个大惊，也只得错愕地退出寝宫。
不是尔蜜芭相信石小乐，而是她被石小乐的精神力影响，迷迷糊糊就答应了下来。
“你让忘老伯崇拜，让天王老子引为对手，让凌敬思念念不忘，他们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摇摇头，石小乐伸手按住男子的肩膀，默运生死武道，一缕缕死气被他吸收，转化为浓郁的生机。
被两大天境武帝重伤，又耽搁那么多天，本是必死之相，但生死武道可逆转生死，又岂是凡俗手段可比？
为了加速男子的恢复，石小乐从系统空间拿出了几种备用的珍惜灵药，一股脑全部熔炼成药力，打入男子体内。
短短两个时辰。
男子脸上开始出现血色，脉搏也变得越来越有力。
到了这一步，石小乐即便松手，男子也能慢慢痊愈，但他没有，依旧忍着疲惫催动生死武道。
三个时辰后。
男子面色红润，呼吸平缓，除了还未苏醒，模样已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到达极限的石小乐终于停止了运功。
也是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尔蜜芭怒气冲冲地跑进来，还未呵斥，看见国师的样子，眼珠子瞪圆，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最多两天，他应该能醒来。”
石小乐道。
“你，你，你……”
尔蜜芭捂着嘴，眼泪扑漱漱往下掉，巨大的惊喜打得她头晕眼花，斥责石小乐的话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唯有无尽的感激。
哪怕现在石小乐让她去死，为了报答恩情，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公子，请公子再答应我一个要求，带着国师速速离开。”
尔蜜芭忽然双膝跪地，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
石小乐不解地看着她。
“请公子答应，再晚就来不及了！祭天仪式很快就会结束……”
今日是祭天仪式，尔蜜芭知道，尔平智准备与二弟鱼死网破，但后者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支持者，力量极其恐怖。
那两位刺杀的天境武帝就是明证。
尔蜜芭不是高手，根本看不出石小乐的具体实力。她只知道，天境武帝世间难寻，而能命令天境武帝的人，一定更加可怕，绝不是石小乐能对付的。
趁着现在，对方的注意力被祭天仪式吸引，正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他如果醒来，恐怕不肯走。”
石小乐看着床上的石轩中。
“求求公子了！”
除了一些大门派，因为时间关系，帝皇榜还未在西域彻底普及，尔蜜芭只当石小乐是年轻高手，难与绝世高手争锋。
“罢了，我就再帮你一次吧，告诉我，祭天仪式在哪里举行？”
……
祭天原，乃是王都之外的一座巨大平原。
此刻，祭天原被重重大军包围，连祭天仪式都被打断，一干文臣武将，全部站在了尔平智的对立面，唯有寥寥千人挡在他身前，地上还有一具具死尸。
“哈哈哈，王兄，你的军队早落入我的掌控之中，想利用他们来害我，却是痴心妄想。”
尔平勇站在文臣武将之中，戏谑地盯着尔平智，双方的身份好像换了过来。
“你为了王位，不遵祖制，擅自勾结外部势力，赢了也不过是一条狗，总有后悔的一天！”
尔平智满脸悲怆，也许行动之前，他已预料到这个后果。
被说到痛处，尔平勇的脸色狰狞起来，也懒得废话：“来人，王兄遭人蛊惑，大失德体，给本王杀了他身边的奸佞！”
刷刷刷。
一群虎狼之师，混着某些江湖高手，从四面八方杀出，现场很快变得鲜血横流。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出手
尔平智身边只有千余人，排除忠心耿耿的文臣不谈，真正拥有武力的仅有九百多人。这些人中，大部分是王城禁卫，实力在灵关境层次，三大首领则是神关境地仙，在兹夜国，堪称一等一的高手。
但听命于尔平勇的兵卫同样不弱，一部分是他暗中培养的，另一部分则是神秘人的手下偷偷混入的，实力没有强得过分，但恰好能压制住王城禁卫。
仅仅片刻，断臂残肢便落了一地，强烈的气劲余波，推得两边的文臣不住倒退，如稻子般一片片伏下。
“杀死这帮叛徒！”
“叛徒是你们！”
刀光剑影中，不断有高手倒在血泊中，支持尔平智的人到底是少数，不久后，王城禁卫被杀得还剩数百人。
不过敌方同样损失惨重，死了一大半。
“杀杀杀，给我杀光王兄身边的奸佞！”
尔平勇像是一头野兽般嚎叫起来，眼见尔平智孤立无援，只要拿下对方，兹夜国从此将落在自己手中，便激动得浑身毛孔都开了。
却没有谁发现，祭天台的大后方，此刻正站着两个人。
“恭喜少家主！兹夜国的那位国师，号称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呵呵，其布局在少家主眼里，也不过是不堪一击。”
藤木大久保既兴奋，又有些佩服和忌惮。
多年前，藤木家族在东瀛出土的典籍中发现了一则秘辛，原来在上古西域，曾有一门派炼制了一种奇药，服之便可在短期内暴增三倍力量。
这种透支潜能的药，对江湖门派来说是底牌，对矢志于争霸中原的藤木家族来说，更是不可放弃的杀手锏。
为了此事，藤木家族策划良久，最终将此事交给了晋王来执行。
其实凭实力，想控制兹夜国很轻松，但问题是，兹夜国恰好在百国中心，靠近一些大门派，贸然动手很容易引起怀疑，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
半年时间，藤木大久保见证了晋王一点一滴瓦解兹夜国，掌控全局的过程，心思也慢慢发生了转变。
东瀛人素来崇拜强者，在藤木大久保看来，晋王的才能，丝毫不亚于藤木家主，且更加年轻，与其做监视对方的耳目，倒不如成为其心腹，更能施展抱负！
思及此，藤木大久保的眼神中，多了几丝真正的恭敬。
晋王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从明日开始，便让尔平勇配合行动，开始挖掘王城，我要尽快得到那东西。”
“是！”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前方的祭天台，却发生了谁也想象不到的惊变。
正在攻击尔平智的兵卫们，忽然有几人冲向了尔平勇，由于事发突然，加上晋王安插的那些人手实力不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啊……”
一声惨叫，尔平勇扶着断臂，神情惊骇地后退。他自幼贪花好色，实力只有区区先天境，哪里比得上骁勇善战的兵卫。
一击不成，那几名兵卫举刀斩向尔平智的脑袋，尔平智连呼吸都停止了，眼睁睁看着长刀不断放大。
就在这时，远处刀光闪过，几名兵卫尸首分离。
“白痴！”
原来除了混入人群的武者外，尔平勇身边也有两位高手，出手的正是其中一人。他想不到，都到了这地步，还会出现这等纰漏。
他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却见那些包围祭天台，一直旁观不动的禁卫们，明明没有得到命令，竟也拔出了刀剑，杀向了尔平勇。
该死的，他们不是已经投诚了吗？
“你们在干什么？”
尔平勇又惊又怒。
“当然是清理真正的叛逆。”
两方人先前不断消耗，各有损伤，等到这些禁卫加入战团，当真如虎入羊群，一下子将尔平勇的支持者们杀得丢盔卸甲。
所有人都看蒙了。
“哈哈哈，尔平勇，你想不到吧。”
尔平智不屑一笑。
国师的布局，又岂是别人那么容易瓦解的，一切的低调和忍让，只为了今日的扬剑出鞘。
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过多久，尔平勇一方已是损伤惨重，眼看就要溃败。藤木大久保看得目瞪口呆，晋王的一张脸更是铁青无比。
失算了，如果没有外来势力的插手，晋王自知必败无疑。
更糟糕的是，因为那两位天境武帝的刺杀行动，惊动了某些大门派，今日分明派出了密探前来，自己若出手，必定节外生枝！
“少家主，不能犹豫了。因为那两个蠢货私自行动，哪怕我们再小心，也会有大宗门过来调查，拖下去反而不利，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藤木大久保恶狠狠道。
晋王眼眸闪烁，他终究是个杀伐果决之人，不到片刻便道：“出手！”
一旦错过今日的良机，再想偷偷颠覆兹夜国的朝政，将难上加难。暴露就暴露吧，反正只要在暴露之前，得到东西便可。
磅。
一道掌劲遮天蔽地，按压而下，无声无息中，数千个禁卫灰飞烟灭，恐怖的气息宣泄下，惊得在场所有人魂飞魄散。
“去死。”
那只大手毫不停留，抓向了最后方的尔平智，所过之处，禁卫高手像是纸糊般纷纷爆碎。
“天境武帝！”
人群中，一些人面露惊色。区区兹夜国，缘何会吸引天境武帝，有问题，一定大有问题。
“父皇，我对不住你。国师，我先去一步了，希望王姐已经带你离开。我相信一定会出现奇迹，将你救活！”
一切都很顺利，但有时候再多的计谋，也挡不住绝对的实力。面对袭来的大手，尔平智无力凄楚地一笑。
远处的晋王吐了口气，虽然过程不满意，但结果还算不错。不过挖掘工作要加快速度了，迟则生变。
咻！
眼看尔平智要死在大手之下，千钧一发间，一束剑芒突兀亮起，恍如极光，从远处射来，轻易洞穿了掌劲。
噗的一声！
血雾喷洒，那位出掌的天境武帝惨然大叫，连易容武学都维持不住，露出了本来面目，竟是之前刺杀尔平智的两位天境武帝之一。
天境武帝到了哪里，都是顶梁支柱，所以尽管犯了大错，但晋王怎么可能真的杀了他们，不过是吓唬尔平勇罢了。
“什么人？”
受伤的天境武帝大喝。
又是一道剑芒划过，这次他还来不及抵挡，手臂直接被斩开，蓬勃的剑气疯狂从伤口窜入他体内。
磅！
这名天境武帝直接炸开。
另一名天境武帝吓得魂不附体，正想偷偷离开，却见漫天剑芒在远处凝成一束，隐约见一人如臂指使，遥遥一指朝他点出。
“不……”
这名天境武帝疯狂使出杀招，结果只正面硬抗了三下，同样炸得尸骨无存。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嘶！
寥寥数招击杀两位天境武帝，包括各大门派的密探在内，所有人都吓懵了。尔平智更是呆若木鸡，兹夜国中，不可能有此高手啊。
思维正一片混乱，尔平智的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长身玉立，挺姿拔秀的青衫少年。
国师！
两个字还未喊出口，尔平智才发觉，青衫少年并非国师，只是长得十分相似，但要年轻得多，气质也更为冷漠。
“国主没事吧？”
青衫少年问。
“没，没事。”
尔平智还没弄明白情况。
但远处的晋王和藤木大久保却是面色疾变，要多有难有多难看。
死去的两位天境武帝，来自于东瀛的藤木家族，乃是为了此次行动，特意调拨过来的，虽只是二流天境层次，但也算绝世高手，就这么死了？
但真正让二人心沉谷底的，却是出现的那个人。
石小乐，这个家伙怎么会来这里？！
帝皇榜甫一问世，便率先惊动了三大王朝，榜上的五百个名字，每一个都如星辰般耀眼，赫赫生威。但非说让人印象最深刻的，除了十大高手之外，石小乐绝对首屈一指！
四十六岁，排名第一百零九，千古第一奇才……帝皇榜上的每一个评价，都让这个年轻人的光芒更盛三分，他或许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最有话题性的。
更不用说，晋王当年曾在天城设宴，可是亲眼见过石小乐以神关境修为，轻松击败了半步虚元的藤木直仓。
唯有真正见过石小乐的人，才能知道他究竟有多惊才绝艳，想压制他，功力不高至少一个档次，根本想都别想。
用力之下，晋王将拳头握得发白，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身边的藤木大久保同样手足无措，低声传音道：“少家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晋王脸色变幻个不停，张张嘴，最后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时，眼白多出了许多血丝，声音沙哑道：“退！”
这一刻，藤木大久保发现，这位少家主的心气都好像遭遇了重创。
也难怪如此，为了此次行动，不管是藤木家族还是少家主，都耗费了很大的精力。一旦行动失败的消息传回去，真不知少家主会受到怎样的苛责，只怕地位都会下跌。
但又有什么办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计谋都是如此苍白。更不用说，少家主的计谋也失败了。
刚刚竖立的效忠之心，忽然又发生了剧烈动摇。藤木大久保眼神闪烁，一言不发地跟在晋王身后。
祭天仪式，最终以尔平勇被捕，一字并肩王派系全军覆没的结局而收场。那些站错队的文臣武将，一个个跪倒在地，哭嚎卖惨，述说自己是如何被逼迫，如何迫不得已。
尔平智直接斩了主要的几个人，勒令剩下的人痛思悔过，那些人连忙千恩万谢，连呼万岁。
不过石小乐观察尔平智的神情，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次的涉事官员数量太多，一下子全部清理，对兹夜国影响太大。
换成是他，也会采取分批策略，一点点除掉。
石小乐还不了解石轩中，但他莫名觉得，以后者的格局，不可能扶持一个只知仁义道德的君子上位，那对兹夜国所有人都是不负责任。
刚返回王城，不顾手头的要务，尔平智便心急火燎赶到了寝宫之内，见石轩中呼吸正常，哈哈大笑，眼泪已是狂飙而出。
“少侠，真的是你救了国师吗？请受寡人一拜！”
尔平智说完，就要弯腰对石小乐行礼，被石小乐伸手托住。
“国主太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石小乐的语气柔和了几分，刚才自己救了对方的性命，对方都没这么激动过。看来在其心中，石轩中的地位极其之高。
尔平智欲言又止。
石小乐的话，让他联想到了很多，再加上其与国师相似的容貌，尔平智看着石小乐的表情不同了。
如果之前是感激和难言的忌惮，那么此刻，则渐渐变成了亲切。
“国师，你醒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尖叫声，却是尔蜜芭趴在床前，死死抓住了石轩中的手。
这姑娘原本打算派人带石轩中离开，自己留下，与弟弟共赴国难。但石小乐一来一去不过片刻，得知麻烦解决，自然喜笑颜开。
尔平智连石小乐都顾不得了，迅速冲到床前，紧紧盯着国师的面容。
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床榻上的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温和而深邃，自信而从容，当它望着你时，宛如春风拂面，能温暖到你的心扉深处。
国师对着尔平智姐弟笑笑，似乎察觉到了第三人的存在，不禁看向石小乐。
石小乐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与石轩中真正见面时，会是如何的场景。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当那双眼睛，真正看向自己时，心脏竟也不受控地抽动着。当那眼眸中的温暖，恍然变成了慈爱，石小乐鼻子一酸，眼眶顿时湿润一片，连忙转过头去。
寝宫内安静一片。
原本正叫着国师的尔蜜芭，倏然闭上了嘴，循着国师的眼神看向石小乐，不禁芳心狂震，紧随而来的是震撼她心扉的欣喜。
尔平智更是咧开了嘴，他伸出手，二话不说，将仍舍不得离开的姐姐强行拉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
耳边有人问，那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波动，平静中，掩饰着某种小心翼翼。
“石小乐，大小的小，快乐的乐。”
石小乐喉咙发堵，他终于转回了头，与那目光坚强对视，却见男子的眼眶亦是有些湿润，心口如遭锤击。
“好，好名字。我，我没有完整的记忆，想不起你与我是何关系，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孩子，你相信吗？”
在男子殷切和缓，温淳安定的目光与话语中，石小乐沉默良久，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相信。”
男子闭上眼睛，仰起头，过了会儿才睁开，笑道：“我是石轩中，但石轩中却不是我。”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英雄悲歌
望着石小乐不解的目光，国师解释道：“我拥有石轩中的部分记忆和感情，但我不是全部的他。”
石小乐更加疑惑了，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国师摇摇头：“我只有这么一个概念，仿佛从我出现起，便一直根植心底，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石小乐能够确定，眼前的国师，绝非精神种子之类的东西，有血有肉，连气息都无比完整，但他的话又不似作伪。
可一个人，如何能分成许多份。也许，一切只是他自以为的错觉？
“你还记得哪些事，母亲，她在何处？”
石小乐迫不及待地问道。
国师道：“我记不太清，只隐约记得，四周是一片茫茫海洋，无尽的风暴翻滚而来，将许多岛屿摧毁。”
“还有吗？”
“还有一些人，但我记不起他们的样子，只知道，他们的实力都很恐怖。”国师看了石小乐一眼：“比你还强。”
石小乐怔然。
此刻他才发觉，国师醒来之后，气息发生了改变，如果昏迷中的他是将灭的烛火，那么此刻的他，则是万丈神光，毫无可比性。
其气息之强，甚至不逊色自己。
“你的重伤垂死……”
石小乐豁然醒悟。
“我不想瞒你，我的伤没有那么重，但因为所修武功的关系，每一次突破，都会经历假死的阶段，挺过来便会更强，而且恢复的记忆也会更多。”
没有石小乐，国师也有自信摆平一切，事实上，正是石小乐的出手治疗，反而拖慢了他突破的速度。
“那你还记得些什么。”
石小乐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破天荒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国师也没有在意，依旧慈爱地看着他，笑道：“我记得自己收了两名弟子，车任重和柳莺莺，也结识过一些不俗之士，水俊浩，凌敬思，萧若庭……”
也许好久没有敞开心扉谈过，国师将自己记得的东西，一股脑告诉给石小乐。
广阔的西海群岛，神秘的苗疆大地，还有各种奇险秘境……一段段惊人刺激的经历，听得石小乐沉醉的同时，忍不住升起效仿的念头。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修炼也是如此，对这个世界不够了解，又如何能登上武学的至极。”
国师若有所指，顿了顿，又问道：“孩子，你怎会来西域？”
“我得知桃源村就在西域一带，故想来找找。”
“难为你能查到。这次我功力大进，恰好恢复了这部分的记忆。也罢，那里毕竟是你我的祖地，我带你去看看吧。”
国师有些怅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冥冥中的潜意识作祟。因为桃源村的入口，就在王城之下。
……
打开一处寝宫的隐秘机关，沿着通道往下，石小乐惊骇地发现，这里居然布置着足足两重空元境阵法！
若非国师懂得法诀，二人绝对会绕圈子，把这里当成普通的秘密通道。
刷。
走入一处光门，一阵天旋地转过后，石小乐已置身于一片草长莺飞的原野之中。远处青山叠立，奇峰纵横，一群群飞鸟正在枝头盘旋，吱吱长鸣。而在青山之后，隐隐能看到一片低矮的村落。
“异度空间！”
这里的虚空比外界更脆弱，明显是与彩虹岛，乃至倚灵结界一般的异度空间。据石小乐所知，异度空间的创造之法早就失传了，也就一些古老典籍中有只言片语。
二人飞掠向前，途中国师又打出几种法诀，穿过三重空元境大阵，终于落在了村落之外的小道上。
石小乐深深震惊于桃源村的手段。
到此为止，他已经看见了五种空元境阵法，每一种都不弱于九玄大阵，可想而知，就算有人知道桃源村的位置，也很难攻的进来。
桃源村如此，那么天外人的其他几支，又会差到哪里去？
而当年能击退天外人的东胜大陆高手，手段怕也超出自己的想象！这个江湖，远不是普通人看到的那么简单。
桃源村的屋舍十分破败，大部分都沾染了灰尘，想来是很多年没有人居住了。
国师主动解释道：“当年桃源村出现过叛徒，所以这里便成了废弃地，如今我也不知道它的位置。”
“桃源村的高手很多吧？”
石小乐忍不住好奇。
国师似笑非笑：“以你之姿，哪怕在桃源村，也是独一无二。”
这话夸赞石小乐不假，却没有否认高手很多的事实，而且国师特意提起资质，让石小乐意识到，只怕自己的实力在桃源村，根本排不上号，这就恐怖了。
走过一些屋舍，石小乐看到了荒废的药圃，从一些枯朽的根茎分析，昔年这里必定种植着极为罕见的绝世灵药！
还有一些废弃的兵器材料，碎片等，质地之佳，不逊色顶尖中品灵兵。甚至石小乐看到一截破损的剑尖，其锋芒之盛，几乎能与浣邪剑媲美。
国师时而欣喜，时而悲伤，大概是想起了很多事。半个多时辰后，二人来到了村落的大后方。
这是一处千丈崖壁，崖壁之下，竟是方圆二十丈，高有九丈的圆形石质祭坛。这座祭坛应该很有些年头，表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裂痕。
“这是祖坛，下方埋葬着我族英灵的骨灰，不过都已经被搬走了。我记得，祖坛之间能够相互感应，或许能找出桃源村如今的位置。”
国师划开自己的左指，一滴鲜血飘落在祖坛中心的孔洞内。
下一瞬，灰黄色的古朴光芒，倏然从祖坛内亮起，化作一道二十丈宽的光柱直冲天际，阵阵巨响，仿佛远古时代传来的擂鼓声，不断冲击着石小乐的心灵。
“我不是完整的，所以血液纯度不够，孩子，还需要你的血。”
国师刚说完，石小乐已自发划破手指，鲜血飘入祭坛内。
轰隆！
灰黄色光芒的表面，立刻多出了一圈圈繁复古老的图案，声音更宏大响亮了，直撼石小乐的灵魂。
石小乐的血在沸腾，心在抽动，某种依恋的情绪在他胸口翻涌。
从光芒中，他好似看到了一位位英勇无双的身影，正对他微笑，那是桃源村的英灵们，看见了自己流落他乡的后辈。
杀伐声，碰撞声，哀嚎声传遍天地，那些英灵们正在浴血奋战。有人骂他们叛徒，有人喊他们天外邪魔，但他们不为所动。
“入侵东胜是一场阴谋，是他们对我们设下的杀局，诸位不要中计！”
“无稽之谈！东胜大陆这种愚昧之地，本就是我们掠夺资源的后花园。蒙东，石铮，你们两族背叛天外，勾结东胜，注定不得好死，给我杀！”
几道身影惨烈大战，似乎将天地都打穿了。其中两人让石小乐分外亲切，一个使锤，一个用刀，挥动间乾坤变色。
但他们的敌人也很强大，仅是气势就撕开了一道道虚空裂缝，将无数无辜之人卷入虚空乱流。
双方各自负伤，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蒙石二人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身体四分五裂，只有他们还在坚持着，最终，二人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终于击杀了强敌。
但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一记剑光，一柄飞箭，从远方冲来，洞穿了蒙石二人的身体，血雨洒青天。
“为，为什么？”
蒙东痛苦地大吼着。
“因为你们是天外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谢谢你们的相助，但为了东胜大陆的和平，你们还是去死吧。”
大手的主人冷漠道。
“为了恢复东胜的和平，我蒙石两族，死去了不知多少高手，多少天骄，数十年的齐心协力，并肩作战，最危险的敌人，哪一次不是我蒙石两族扛着，换来的竟是背后插刀，赶尽杀绝，哈哈哈……”
石铮大笑着，神情悲狂。
“谁知道你们有什么阴谋，废话少说，动手！”
剑光的主人大喝，又是一场惊天大战爆发。
景象渐渐模糊，只有悲壮的吼声遥遥传来。石小乐迫切想知道最后的结局，但眼前只有灰黄色的光柱。
画面再转，石小乐看见了一副人间地狱。男子纷纷被屠，女子有的四肢被斩，有的被好几个人按住羞辱，有的被剥了皮，还有一些尚在襁褓的婴儿，被人生生以利器贯穿，踩在脚下。
“你们这群禽兽！”
“蒙石两族，本为天外邪魔，杀你们是为了东胜大陆的安全着想，我等是在除魔，替天行道！”
那就是蒙石两族当年的下场吗？石小乐浑然不觉，自己眼睛通红，心中更罕见地爆发出炽热无边的杀意。
本是一腔赤诚，以和平之心成全大义，但所有的真挚，所有的付出，却敌不过偏见二字。
为了最终的和平，蒙石两族在最前方拼尽全力，精英尽损，好不容易熬到了胜利，等待他们的，却是来自后方的无情屠刀！
好一出驱虎吞狼，好一招斩尽杀绝！
石小乐仰天怒吼。
同一时间，不知多远之外，一处烟雨蒙蒙，阡陌交通的桃林之中。
“光头爷爷，光头爷爷，祖坛有动静，蒙伯伯说，必定是有一位血脉纯正的族人催动了另一处祖坛。”
一名**岁大的孩子，兴奋地冲向村口的光头老人。
光头老人看向后方，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接引
一座宏伟雄阔，方圆两百丈的圆形石质祭坛下方，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俱都粗布裹身，与寻常的庄稼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在场每一个人，哪怕是六七岁的幼童，气质都远比江湖中许多高手硬朗，一些人更是与虚空融为一体，好似水滴之于大海，已至返璞归真的无上境界！
许多人还在赶来，口中嚷着是谁，言语中满是兴奋和期待。
“蒙大兄，要不要出手？”
人群最前方，一名国字脸的刚毅汉子问道。四周的声音立刻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刚毅汉子身旁的枣面男子。
很明显，二人便是这里的首领。
枣面男子，亦即那位蒙大兄沉吟片刻，道：“利用祖坛阵法构建虚空通道，接引族人，乃是我蒙石两族的秘传之法，轻易不可动用。”
刚毅汉子道：“蒙大兄是担心，会耗费太多的能量？”
“不！能引起祖坛这等动静，必是我两族的不世人杰，花费再多代价都值得。我只是担心，会被那些人发现。”
听到蒙仇的话，石复不禁露出了然之态。
数万年前，从天外之地下来的天外人，共分成了三十六支，以蒙石两族昔年的实力，绝对能排进前五之列。
可惜经历了那一场滔天血劫后，蒙石两族元气大伤，如今数万年过去，虽然大为复兴，甚至接近巅峰时期。但别忘了，其他支的天外人也在进步，尤其那几支原本就不逊色蒙石两族的，很难想象它们强盛到了什么地步。
贸然行动，万一被他们感应到，不啻会打草惊蛇，惹来麻烦。
“他们把我们视作叛徒，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确不可小觑。但也不必怕了他们，昔年一战，我蒙石两族可没有退缩过。”
另一位蒙氏族人大声道。
“蛰伏数万年，不可掉以轻心。不过老六也没说错，尤其祖坛爆发出的这等动静，万年来也只出现过寥寥几次，我很想看看，到底是哪一位族中英杰，哈哈哈……”
一名石氏族人的话，引来众人的共鸣。
祖坛除了堆放英灵骨灰，用以祭祀之外，还有一个作用便是测试血脉，血脉与天赋并非绝对的正比，但也大有关系。
此刻祖坛的动静，简直前所未有，至少在场的人没有见过，也就祖籍的某次记载中能够媲美，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吸引如此多族人赶来。
这等族人，谁又不好奇？
“蒙伯伯，光头爷爷说了，一切由你决断。”
一名小孩从远处冲过来，千米距离，居然只用了片刻。
蒙仇沉默片刻，倏然眼神一厉：“石进，石开，蒙冲，蒙提……都给我做好准备，各守十天无极阵一角，立刻接引。中途若发现有人阻扰，害我族俊杰，不用留手，杀无赦！”
“杀无赦！”
蒙仇的话让众人大喜，一个个热血沸腾，他们真怕族长会像过去般选择隐忍，同时也很好奇，不知道另一头的族中英杰到底是谁。
十位高手各据一方，围住了祖坛，紧接着，十道恐怖无边的罡气恍如海啸击天，疯狂弥漫八方，眨眼将肉眼所及的虚空填满。
兹夜国王城下方。
破败祖坛的光柱之中，出现了一扇若隐若现的光门。
“这是……”
正陷在悲愤之中的石小乐，总算清醒过来，从光门之中，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稳定的空间之力，就像一条通道，通往未知的某处。
要知道，虚空深处的乱流之力极其恐怖，哪怕是禁忌武帝走入，也会被撕得粉碎，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对抗的。
但是现在，却有人生生在乱流中开辟出了一条通道，尽管带着浓烈的阵法之力，但能催动阵法，也足以证明出手之人的骇世功力！
“孩子，族人在接引我们，不过接引途中，有可能会被其他的天外人察觉，所以风险不小。”
国师说道。
“我想去看看祖地，去看看族人。”
石小乐语气坚决。
国师露出无奈又欣慰的笑意，似乎早知会如此，提醒道：“你走在我后面。”当先掠向光门，石小乐紧随其后，二人一闪没入。
“他们来了，有两个人！”
另一边的祖坛，催动阵法的十位高手表情激动，不过他们的脸色却很苍白。
虚空接引，对于江湖来说完全是幻想中的手段，不可能做到。化不可能为可能，短短片刻，十位高手所耗费的功力，根本不是常人能想象的，若是时间太久，还会伤及精血本源。
桃源村的人都在紧张等待着，由于消息传得很快，几乎各家各户都赶来了。
虚空通道中。
石小乐一步万米，前行的同时，亦观察着通道表面的裂痕。
这些裂痕是由乱流之力撞击而成的，浅的有数丈，深的几乎将通道撞破，石小乐甚至感受到了一丝丝乱流之力扑面而来，令他汗毛倒竖。
但紧张的同时，他亦忍不住沉迷其中。
虚空，向来是最奇诡，最神秘的存在。天地万物，都存在于虚空，却没有人能了解它，就像镜面，你看到的只是自己，谁又能洞彻镜面本身？
江湖中有一种说法，谁能领悟到虚空的精髓和真理，便能登上武道极巅，破碎虚空，逍遥宇宙。
石小乐不敢想那么远，但好不容易进入虚空深处，也想借着这机会，好好感受虚空的力量，或许有助于他的修炼。
一缕缕弱到可以忽视的乱流之力，擦过石小乐的身体，他渐渐沉溺其中，这些力量，仿佛成了无数的剑，无数的手，制造出种种轨迹。
国师时刻注意着他，见状，忍不住露出一丝惊叹和赞赏。能在任何时刻都陷入感悟的人，就算悟性不佳，成就也不可小觑，更遑论还是石小乐。
呼！
一股恐怖的虚空风暴，突然从远处袭来，滋啦，将虚空通道裂开了一大道口子。
“不好！”
国师反应很快，一把抓住石小乐，将其甩到后方，同时单手化爪探出，强劲的罡气一接触到虚空风暴，立刻被绞灭，进而附着到他手上。
幸亏虚空风暴的力量消耗了很多，加上国师后退及时，这才没有重伤，但饶是如此，他的手掌也已血肉模糊。
轰轰轰。
这次的意外并非偶然，更多的虚空风暴从远处冲来，绞杀石小乐二人。
“偷偷摸摸的杂碎，有种滚出来！”
通道尽头，有人大喊，磅礴的掌劲遇到乱流之力，同样催发出虚空风暴，阻挡之前的虚空风暴。
桃源村的祖坛前，蒙石两族的人俱是脸色难看，终究还是被天外之人发现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这些叛徒，还想接引族中血脉，简直做梦！”
风暴越来越盛，不止一人发现了虚空中的异状，纷纷攻向通道中的石小乐和国师。
咔咔咔。
本就堪堪稳住局面的虚空通道，眨眼间四分五裂，眼看就要彻底裂开。
蒙石两族的十大高手怒不可遏，这可是万年不出的族中俊杰，若是出现意外，他们首先不能原谅自己。
十人疯狂出手，一边阻挡捣乱之人，一边不惜消耗精血，加固通道。
“杀！”
桃源村的其他人也动了，在蒙仇的调度下，很快组成了小十天无极阵，源源不绝的力量涌入十人体内。
先前为了预防意外，蒙仇和石复早就做好了准备。
磅。
乱流之力好似浪花，一阵又一阵地冲击。石小乐看得清楚，每一次冲击所造成的杀伤，都足以轻松绞杀顶尖天境武帝，怕是禁忌武帝也难幸免。
倒不是出手之人的实力超过了禁忌武帝，而是激发了乱流之力后，连他们都控制不住局面。就好像鱼雷引爆了海啸，海啸本身的破坏力，还要胜过鱼雷。
“东郭一族，戈氏一族，慕容一族，你们很好！”
这个结果显然对破坏者有利，因为虚空通道到了破碎的边缘。
“这就是叛徒的下场，死！”
远处不止一人冷笑，淡漠而无情。
“孩子，回去！”
国师似乎催动了某种秘法，浑身爆出血雾，气势如涨潮般狂增。他用力一推，石小乐便不受控制地沿来路飞退，比通道破碎的速度还快。
但如此一来，国师却无力脱身，石小乐眼睁睁看着他暴露在虚空乱流之中，心痛如绞，大喊道：“爹！”
咣……
接引光门彻底碎开的前一秒，石小乐退了出来，祖坛光柱也随之敛去。石小乐静静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好似泥雕木塑。
但一股无可形容，无法比拟的杀气，却从他体内爆发而出，恍如千万剑齐鸣，欲要刺破九霄碎青天。
国师虽不是完整的石轩中，但某种意义上，他就是石轩中，为了自己，他毅然舍弃了生命。
“不会的，爹的手段那么多，他可是圣君，功力盖世的圣君，一定还活着，虚空乱流也奈何不了他！”
石小乐喃喃自语，嘴唇不受控地颤抖着。好在国师与石轩中的从属关系，让他心中存有几分念想，莫名觉得国师应该不会身陨。
但在心中，石小乐却默默记住了东郭一族，戈氏一族和慕容一族。待到来日，他一定会报今日之仇！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找人出气
当石小乐再度滴出鲜血时，祖坛爆发出了与之前相同的光芒，但没有再出现光门，等了足足两天两夜，石小乐不得不死心。
他猜得出来，构建虚空通道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被三族高手破坏后，短期内，桃源村的族人很难再接引自己。
而且为了安全，就算有余力也不会出手，这次接引被发现，难保下一次不会。
“爹，国师，你一定没事的，我相信。”
默默留下一句话，石小乐转身离去，他按照国师的方法，打出法诀，很快便离开地下空间，返回了王城。
两天两夜不见国师，尔平智和尔蜜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度急得派兵搜寻。石小乐不忍对二人说出真相，只言国师福至心灵，决心离开兹夜国，行走天下。
尔平智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尔蜜芭难过道：“为什么不辞而别，就算要走，也该说一声的，难道还怕我缠着他吗？”
“绝非如此，他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石小乐劝慰。他看得出来，二人是真心尊敬国师，甚至将后者当成了最信赖的人。
尔平智道：“兄长，你既是国师之子，便是尔平智的兄长，请告诉我国师的下落，我要为他立一块长生牌，日日祈祷。”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临走之前，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
石小乐拍拍尔平智的肩膀。
后者勉为其难地一笑，点了点头。
石小乐一来，国师就不见，难免让尔平智多想，他甚至怀疑，国师是不是被石小乐所害。但不说对方的动机，且说以石小乐的实力，也没必要与自己虚与委蛇。
也许国师真的有要事吧。
尔平智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心中却暗暗决定，派出秘密心腹寻访国师，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
忘老伯和颜真宁同样等得焦急，对这二人，石小乐倒没有欺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道出。
二人自是长吁短叹。
对于蒙石两族的遭遇，二人比石小乐更清楚，先前不说，只是害怕让他有心理负担罢了。另一方面，二人又遗憾错过了石轩中。
圣君之名，在江湖中少有人听闻，但在真正的顶级高手，乃至古老世家眼中，却是神祗般的存在，神龙见首不见尾。
又听说桃源村已经搬迁，三人自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当夜，石小乐拒绝了尔蜜芭姐弟的挽留，驾乘神鹰离开。
“王姐，有机会去中原的九玄山吧。”
挂满灯笼的宫廷长廊中，尔平智看着天上明月。
尔蜜芭愣愣地看着他。
“兄长在江湖中可不简单，想找到国师，多半还要靠他啊。”
身为兹夜国国主，尔平智对江湖的关注比其他人多得多，那本帝皇榜，他早已看过，自然猜得出石小乐的身份。
……
一望无垠的云海之上。
随着石小乐轻轻一划，无声无息中，一道断面将云海分成了两半，一直蔓延到无尽远处，猛一看去，快得竟然没有时间差。
“好快的剑，这就是那一招闪电惊鸿吗？想不到这么短时间，小乐就修炼到大成了。”
颜真宁难掩惊骇。
无法不惊骇，闪电惊鸿可是顶级剑招，尽管不是完整的剑法，但想修炼到大成，普通虚元境武帝起码得数百年，哪怕是天才武帝，没个几十年也休想。
可听忘老伯说，满打满算，石小乐才修炼了不到半年，这还让不让别人活。
“没那么简单，我观这一剑，似乎比预想中更快。”
忘老伯凝目沉思，他总觉得，石小乐的这一剑，隐隐有点混乱的意思，仿佛是弱化了很多倍的虚空乱流。但虚空乱流怎么可能模仿出来，也许只是相近吧。
“终于大成了。有了这一招，我也勉强算是顶尖天境武帝了。”
天风吹拂中，石小乐摸着手中的浣邪剑。
也许是情绪的刺激，也许是虚空通道的灵感，他不仅突破了瓶颈，更在原有基础上，将模糊的虚空感悟融入了剑招之中，威力比原先更甚。
帝皇榜前一百零二位，都是顶尖天境武帝，此刻的石小乐有自信，足以跻身前一百名。
“除了闪电惊鸿，破体无形剑气也有突破的征兆，相信再过不久，就能提升为无形剑气，届时我的剑招，还将更上一层楼。”
帝皇榜的排名甫一推出，江湖中就一致认为，这份榜单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会很稳定，不会出现较大的变动。
毕竟整个榜单除了三个人，就没有低于五百岁的，到了这个层次，再想靠几年努力就突飞猛进，显然是痴心妄想。
而哪怕是石小乐，烈火童皇，了了和尚三人，也不可能在数年内就来个大蹿升，否则你当帝皇榜是儿戏吗？
西域之行结束后，石小乐三人打算去东海寻找眷岛，据忘老伯所说，眷岛那一支也是主和派，而且昔年与蒙石两族关系匪浅。
石小乐也想通过眷岛，了解更多关于蒙石两族的事情。
……
“你逃不掉的，老东西，给我站住！”
遥远的地平线尽头，正上演着追逃大戏。逃跑那人是个面容枯槁的老头，在其身后数千米处，三个中年人穷追不舍。
其中一人挥动长枪，粗大的枪芒直接将地面犁出了一道万米长，百米宽的沟壑，竟是一位顶尖人境武帝。
另外两人也纷纷施展绝技，实力不逊色使枪男子。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要丢在这里吗？”
紫木剑帝凄然一笑。
自从离开九玄山后，他便独自赶赴了西域，希望能从三色教中救回女儿。尽管他做好了失败的思想准备，可仍没有想到，三色教的底蕴如此深厚。
还没有闯到山头，就被人提前发现，以至于落入此刻的境地。
动用秘法？的确能击退后方三人，但紫木剑帝自己也会死，上次若非石小乐找到了三生命花，他早就见阎王了。
“紫木生光！”
紫木剑帝一剑斩向后方，但轻易就被枪芒抵住，另外两道罡气滚滚袭来，紫木剑帝躲闪不及下，两肩直接被洞穿。
“敢闯我三色教，老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神煌枪帝狞声大笑。
三人边追边打，由于紫木剑帝伤势加重，渐渐地，彼此的距离在不断拉近。正当紫木剑帝绝望时，云端之上，响起一道尖锐刺耳的鹰唳声。
“这是……石少侠？”
紫木剑帝抬起头，在九玄山住过一段时间的他，怎会忘记神鹰的存在，等见到神鹰和背上的青衫少年时，不禁喜出望外。
“三位，这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们能网开一面。”
上苍神鹰俯冲向下的同时，石小乐对着神煌枪帝三人道。
“网开一面，你算什么东西？”
神鹰和青衫少年，莫名让神煌枪帝有些异样，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枪就朝石小乐捅去。
滋啦！
枪芒刚刚接近石小乐百丈，就被无形的剑势割成了两半，沿两旁分开，分开后的枪芒忽然又在后方凝聚，以更快的速度杀向了神煌枪帝。
磅！
一道身影狼狈地飞退出去，神煌枪帝表情骇然，再看那青衫少年的两鬓斑白，脑子一抽，终于与听过的某个人印象重合，怪叫道：“你是麒麟？”
头也不回，神煌枪帝落荒而逃。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帝皇榜第一百零九位的麒麟，除非是教主那等人物，否则谁能匹敌？
神煌枪帝的两个同伴比他更精，刚看见石小乐就反应过来了，却故意不提醒，就是为了让神煌枪帝当替死羔羊，为他们争取时间。
“刚才让你们走，不走，现在接我一剑再走。”
石小乐信手朝前一点，随后再不理三人。
磅。
远处血花绽放，紫木剑帝看见，将自己追杀得无可奈何的三人，各自去了大半条命，却只能惨叫着跑路，不敢耽搁一点时间。
转头看向石小乐，紫木剑帝呐呐无言，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慨。
自己不过昏死了数年，但这个年轻人，却经历了一次次蜕变，俨然成了天下瞩目的绝世高手。人与人的际遇，当真不可同日而语啊。
“紫木前辈，你怎会在这里？”
将紫木剑帝请到神鹰背上，石小乐好奇地问道。
紫木剑帝苦笑道：“我的女儿，被困在了三色教。”
三色教，西域顶级门派之一，该教时不时会抓捕一些江湖高手充当苦力，惹得天怒人怨，偏偏三色教内高手如云，屹立西域多年不倒。
以紫木剑帝的实力，孤身救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忘老伯和颜真宁没有多言，紫木剑帝也不认得他们，还以为是石小乐的朋友，便善意地笑笑。
石小乐问道：“令嫒之事，紫木前辈之前为何不说？”
紫木剑帝但笑不语。
在烟雨小城，他故意卖个人情，不惜赌上性命救了石小乐一次，之后石小乐也救了他，双方算是扯平了，他哪里还开得了这个口。
用龙潭虎穴来形容三色教，一点都不为过。更不用说，三色教教主，三色大帝乃是帝皇榜排名第九十七的高手，绝不是目前的石小乐能对付的。
“紫木前辈，你我乃是朋友，我便替你走一遭吧。”
石小乐近来心情郁闷，很想找个人出出气，他也听说过三色教的恶名，当即决定拿它泄愤。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哪来的底气（为‘poonlo’加更，15/20）
“不可，石少侠，你救了老朽一命，老朽已是万分感激，岂能再因为一己之私，让你置身于险地？”
听到石小乐要为他出头，紫木剑帝感动的同时，连忙劝阻。
他在大夏江湖的虚元境圈子里人缘极佳，除了八面玲珑外，最重要的还是做人讲义气，明事理，不会以朋友的名义，去强迫别人。
否则当初在九玄山，紫木剑帝完全可以提出来，以石小乐的为人，恐怕不会拒绝。
石小乐笑笑，也懒得辩解，只是对紫木剑帝道：“那位老哥哥，就是昔年的神宗大师。”
“啊？”
紫木剑帝看着垂垂老矣，瘦得一阵风能吹飞的忘老伯，神情痴呆，醒悟过来后，连忙抱拳行礼，连呼晚辈。
忘老伯也没有摆架子，和蔼地笑着阻止对方。
“如此，有劳三位了。”
紫木剑帝一躬到底。
一个石小乐，当然不可能让三色教妥协，但加一个帝皇榜第九的忘老伯，那就不一样了。何况还有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颜真宁，能跟石小乐和忘老伯混在一起，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让紫木剑帝指明方向，神鹰长啸一声，冲入云端消失不见。
……
三色教，坐落在西域的日落平原。传言当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光线便会投射在这里，日落平原因此得名。
作为方圆六国的江湖霸主，三色教的宫殿通体以红，金，灰三色布置，恢弘大气的布局，华丽至极的装饰，将一些西域小国的王城都比了下去，远在百里外就能看清。
三色教中心，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外貌如七十老者，身穿三色麻衣的三色大帝正拾起酒杯，热情地招呼下方的两位宾客。身为一方巨擘，能让三色大帝亲自招待的人不多，但下方的两人绝对有这个资格。
“金面大帝，老夫敬你一杯。”
三色大帝率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顺手将杯子往下一倒，示意滴酒不剩。
“痛快！”
名叫金面大帝的中年男子，肤色果然金得发亮，嘴唇更像涂了镁光粉一般。别看他样子古怪，但没有任何人敢嘲笑他。
在帝皇榜中，金面大帝排在第九十一位，还在三色大帝之上。二人是多年好友，时常会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至于坐在金面大帝对面的黑衣斗篷男子，三色大帝同样不敢小觑，对方是来自北梁王朝的阴华剑帝，排在帝皇榜第九十三位。
听说这次正巧与金面大帝遇上，加上心情不佳，便一同前来寻些乐子。
“阴华剑帝，你究竟遇到了何时，你我也算有些交情，不妨说出来听听。”
酒过三巡，金面大帝笑道。
“没什么，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阴华剑帝摆摆手。
他上九玄山的事，毕竟没有太多外人看到，新一期的江湖集也未刊登，所以目前还未大规模传播，阴华剑帝当然不可能自揭其短。
在他心里坚信，没有浣邪剑，石小乐绝对不是他对手。
三色大帝正欲拍手，让手下把最近掳掠来的绝世美女带进来享用，就听殿外传来一声轰隆巨响，隐约有阵法气息浩荡。
“教主，不好了，有人攻打护教大阵！”
门外有人喊道。
砰！
三色大帝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三色教传承多年，在西域一带不说恶事做尽，也算是臭名远扬，以前不是没有一些正义之士前来找麻烦。当然，最后他们都被三色大帝剁碎喂了狗。
没想到，在自己的名字登上帝皇榜之后，居然还有人敢来，莫非是排名更高之人？
压着怒气和杀气，三色大帝一个闪身冲出了殿外。
金面大帝和阴华剑帝身为客人，当然不可能干坐着，同样飞了出去，他们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强人上门。
三色教之外。
石小乐摄步虚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听到动静冲出的三色教高手，不发一言。
尽管三色教的护教大阵，叠加了十几种巅峰虚元境阵法，而且布置极为紧密，但以他的精神力，最多一个时辰便能勘破，偷偷潜入完全可以。但石小乐不想那么干。他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验证自己的进步。
“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赶来三色教找麻烦，识相的立刻离开，等教主老人家出来，你想走都走不掉！”
一名老者大喝，人却躲在了阵内。
还有三色教其他的虚元境武帝，平时一个比一个凶悍，手中人命无数，此刻却只是口头上喝骂，无人真正冲出去。
委实是石小乐的名声太大了，在朝堂和市井还好些，在江湖中，完全可以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来形容。
一看见他，联想到天境层次的实力，哪个还想不到。也有个别天境武帝不信邪，很想试试石小乐，但终究没敢付诸行动。
这些虚元境武帝不动，剩下的人就更不敢了。
其实今日，若是换成实力不逊色石小乐的其他人，三色教也不会那么憋屈。
奈何九玄山惨案的影响太大了，这小子完全是个变态。同境等于碾压，可不是说说而已，是经过无数事实验证的真理，没有谁敢轻易挑战。
“走？你们的教主不出来，我怎么会走。”
石小乐淡淡道。
“你……”
三色教众高手全都大怒，好一个石小乐，这是赤果果地无视他们！可他们真不敢怎样，就算所有人冲出去，对方也能从容离开，说不定还会死上一些人。
云层之上，紫木剑帝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言。一个人压得三色教众人敢怒不敢言，他是不是眼睛花了。
忘老伯和颜真宁都在笑。三人连同神鹰，都被忘老伯以气劲包裹，没有人能发现他们。
“阁下可是麒麟剑帝？”
伴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三色神光冲出大阵，照耀天地。神光中，一名身穿三色麻衣的老者跨步而出，脸色阴郁含煞。
石小乐盯着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气息很强，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顶尖天境武帝。
“我有个朋友的女儿被你抓了，立刻释放她。”
三色教作恶多端，况且石小乐本就没有和平解决的意思，直接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麒麟剑帝，你太嚣张了吧？”
闻言，三色教集体暴怒，三色大帝更是气得脸色发白。
就算是帝皇榜排名前八十的人，也不敢以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毕竟那些人能胜他，却杀不了他，惹毛了他，有的是手段给对方，乃至背后的势力添堵。
这个区区第一百零九，哪来的底气！
“你只需回答我，究竟是放人，还是不放。”
石小乐步步紧逼。
三色大帝胸膛起伏一阵，按他的脾气，这会儿应该一巴掌直接抽过去，但对面的人可不是普通人，纵使能击退对方，也杀不了对方，还会竖立一个强敌。麒麟的天赋和未来，没有谁敢小觑。
想了想，三色大帝还是决定忍一时之气，瓮声道：“你朋友的女儿是谁，老夫让人放了她。”
紫木剑帝闻言，先是不敢置信，而后大喜，想不到都不用忘老伯出马，石小乐就搞定了一切。
石小乐都愣了愣，心惊于对方的忍耐功夫，不过咬人的狗不叫，看对方怨毒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必然恨极了自己。
得知了紫木剑帝之女的形貌和名字，三色大帝挥挥手。
不久后，一位清秀女子被推出，看见这阵仗，有些不知所措，等听到父亲的呼喊，得知脱离了苦海，这才喜极而泣。
“你的要求老夫已经办到，若是无事，该离开了吧。”
三色大帝冷哼。
紫木剑帝之女，陈丽华犹豫片刻，对着石小乐道：“石少侠，在三色大牢里，还有许多无辜受难的人，过的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被抓入三色教的人，要么成了苦力，要么成了发泄兽欲的工具，不知多少美满的家庭被破坏，陈丽华想起那些人的惨状，忍不住提了一句。
不过石小乐会不会出头，她就没有把握了。
岂料听到这话，紫木剑帝忽然怒斥：“丽华，你乱说什么！”
石小乐今日出手已经够仗义了，被自己女儿一说，若是得寸进尺，无疑会把三色教往死里得罪，若是见死不救，事情传出去，也会成为石小乐的一大污点。
更不用说，石小乐根本没有能力救出所有人。女儿的这番话，简直是让对方进退两难，陷人于不义啊！
陈丽华也是一时冲动，此刻稍微细想，同样脸色苍白。
石小乐看着三色大帝，道：“好人做到底，你把所有被关押的人都放了吧。”
“你说，什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三色大帝自以为够忍让了，但有些人似乎飘过了头，把他的退让当成了软弱。
“习武之人，行侠仗义，遇到不平事，难道不应该管管吗？”
石小乐淡道。
“就怕能力不够，引火烧身。走吧，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三色大帝已到了暴怒的边缘。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没有人想到，率先出手的不是三色大帝，而是那个以势压人的石小乐，一剑出，剑光如流星，直击三色大帝的面门。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快剑之威
“竟然是这小子！”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阴华剑帝一看到上门的是石小乐，除了吃惊之外，更多的还是杀意。
他这一生遭遇过的狼狈事不少，但没有哪一次的屈辱，能比得上九玄山那次。原本阴华剑帝还琢磨着，怎么报复石小乐。
没想到一转眼，双方又在西域碰上了。等看见石小乐丝毫不将三色大帝放在眼中，言谈傲慢，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此人就是麒麟？倒不像传闻中谦虚，反而颇为恃才傲物啊。”
金面大帝低声自语。
“江湖传闻都是将人往好了说，我与这小子打过交道，别看你金面大帝排名在他之上，信不信，他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
阴华剑帝悠悠然道。
“有本事的人，总是傲一些的。”
金面大帝嘴角勾起，他如何听不出阴华剑帝话中的挑拨之意，不过石小乐的做派，的确让他很看不惯。
再怎么说，三色大帝都是帝皇榜排名第九十七的存在，莫非这小子以为，自己能抗衡一番吗？
对了，听说他得到了一柄名剑，或许是想借名剑之威，踩一踩江湖前辈吧。金面大帝暗暗想道，目光落在石小乐腰间的浣邪剑上，一眨不眨。
旁边的阴华剑帝见金面大帝不受激，也不在意，幸灾乐祸地看着火药味渐浓的石小乐和三色大帝，巴不得二人立刻打起来。
他没在石小乐手中占便宜，当然也希望更多人栽跟头，不过三色大帝性格谨慎，小心一点，只怕不会像自己般狼狈。
咻。
就在这关头，石小乐出剑了。
“你找死！”
剑光袭身，三色大帝如暴怒的狂狮，气到发癫，白发根根竖立，也不闪躲，蕴含着金光的大掌直接朝前拍出。
剑掌相抵，发出了巨大的金属摩擦声，一簇簇火星漫天炸开，远远看去，虚空就像是淋雨的蛋糕，处处皆是破洞凹凸。
“赤光霹雳掌！”
旧招未过，新招又起，三色大帝不愧是顶尖天境武帝，身体稳如站桩，右手携带着鲜血般的红芒，拍向了石小乐的胸口。
刹那间，天空血红一片，还飘落着点点血雨。幸亏陈丽华已经后退了数万米，否则光是这股气势，她就支撑不住。
“神宗前辈……”
紫木剑帝焦急地看着忘老伯。他觉得石小乐很有底气，但到底不放心，当然，更不放心的还是自己的女儿，担心会受到波及。
面对三色大帝的一掌，石小乐不闪不避，左手化指点出，俨然是破体无形剑气。
磅！
轰！轰！轰！
短短片刻间，二人稍分疾合，身影布满虚空，又立刻被强劲的余波给绞灭，早已拆了数百招。
“靠着名剑之威，勉强与老夫打平，麒麟，这就是你的底气吗？简直是可笑，见面不如闻名。”
三色大帝不屑大笑，左手金光，右手赤光，两重攻击不分先后地袭向石小乐，气势极为骇人。
三色教众人看得大为解气，纷纷呐喊助威，教主无敌的口号夹杂在爆破声中。
见状，阴华剑帝更后悔了，当初要不是大意，他怎么会那么狼狈。这下倒好，等消息传出，只怕自己会被三色大帝比下去。
“你拿什么挡，给老夫滚！”
三色大帝越战越勇。
金掌锋利如刀，横切竖劈，赤掌带着可怕的杀意，席卷八方。而灰掌，则让人连战斗的**都升不起来，不管攻向哪个方位，都直击石小乐的心灵深处。三大掌劲连环错迭，丝毫不给石小乐任何喘息的机会。
“不愧是帝皇榜第九十七的存在，其实力未必逊色阴华剑帝。”
帝皇榜的排名很有公信力，但也不能尽信，没准就有人隐藏了实力。比如眼前的三色大帝，绝不比阴华剑帝弱。
深吸一口气，石小乐的眼神变得凌厉，心念合一，手剑在这一刻连成了整体，再不分彼此，随着他轻轻划动，似已感受不到空气的阻隔，却是剑速太快，超脱了桎梏。
滋滋滋。
金掌刚刚出现，就被剑光刺破，溃不成型。赤掌的杀意铺散而下，但在剑气的连环震荡中，不断被削弱。而灰掌威力最大，但蓄势也最久，还未发出，就被石小乐提前预判，胎死腹中。
身体轻旋，石小乐挥舞浣邪剑，先前散布的剑劲结成一张网，尽数覆向三色大帝。后者应对不及，嘶啦一声，长袖爆碎，手臂更是被剑气划出了九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宛如同时出现。
“什么？”
一直在看戏的金面大帝浑身一震。
他身旁的阴华剑帝，斗篷下的表情亦是十分震惊，外加难以掩饰的阴沉。
只因石小乐刚才的剑招太快了，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快，而是极致的快，混乱的快，快得超出人的精神感应。
这很可怕，精神感应操纵着身体的反应，连精神感应都被蒙蔽，身体又如何闪避。
“这……”
神鹰背上的紫木剑帝目瞪口呆，看看静坐不动，嘴角含笑的忘老伯和颜真宁，似乎真正明白了什么。
“怎么回事？”
全场最震惊的当属三色大帝，还没弄明白情况，局势就倒了过来。
面对石小乐信手拈来的快剑，他几乎只能碰运气，十剑里面至少中三剑，不到片刻，身上已多了数十处伤口。虽然这点伤势不算什么，但三色大帝争的是这口气。
“三色神掌，败！”
且战且退，三色大帝暗暗积蓄着气势，当达至顶点时，蓦然冲上高天，双掌合一，化为一掌拍出。只见金，赤，灰三种光芒刹那融合，恍如天河倾斜，以摧枯拉朽，不可抵挡之势淹没向石小乐。
在这一掌之下，天地都成了三色结界。
“这才是老夫最强的杀招，速度快又如何？”
三色大帝心中狰狞大叫着。
“闪电惊鸿。”
眼看对方拼尽了全力，石小乐也不含糊，精气神在这一刻升华至空明，长臂轻挥，人剑倏然变得模糊一片，进而消失在虚空。
下一刻。
一抹青光先于三色天河一步，出现在其上空，擦着虚空轻轻而过。
“不好！”
三色大帝愕然瞪眼，浓烈的警兆，让他不顾一切地朝后飞退，但依旧没有避开剑光，从左肩至右肋，一道长长的剑痕出现，余劲将他狠狠击飞出去，张口就喷出一股血来。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魂山剑魔
“教主败了？”
“他不是麒麟的对手？”
看见三色大帝杀招尽出，依旧被石小乐击败，三色教从上到下，一个个心气大失，又惊又怕。
没有谁会迷信帝皇榜，但上面的排名终究很有参考价值，严格来说，这还是第一次有排名低的武者，战胜排名高的武者。
想到率先破记录的又是石小乐，众人的心便一阵阵颤抖。毫无疑问，石小乐的实力绝对达到了顶尖天境层次，哪怕没有浣邪剑，他也不会弱于三色大帝。
“这小子……”
望着天空中的二人，阴华剑帝震骇莫名，换成他是三色大帝，下场只会更糟，这个姓石的，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不想吃剑，就立刻放人。”
没有继续进攻，石小乐冷冷威胁道。
“你不觉得自己嚣张过头了吗？”
三色大帝吃软不吃硬，况且这种情况下低头，传出去他还怎么见人。
嗤！
回应他的是一剑，快若流星的一剑。
三色大帝堪堪避开，可没来得及松口气，又立刻往前冲，到了千米外才停下。不少三色教高手看见，教主背后出现了一道血痕，正往下滴血。
一道道剑光纵横虚空，三色大帝就像是剑网中的飞鸟，疯狂想要撕碎剑网，奈何他的动作总是慢一拍，找不准破绽，反而把自己弄得十分狼狈。
这哪里是两位实力相当的高手在激战，简直像是以强打弱，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在这世上，大概也只有石小乐，能将固有实力发挥到这种地步。
“金面大帝，阴华剑帝，还请助老夫一臂之力，今后必定报答！”
眼见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继续打下去，要么避退，要么妥协，三色大帝终于忍不住向两位贵客开口了。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在石小乐的逼迫下，放掉被关押的人，那样他的面子往哪里摆？
金面大帝目光闪烁。
凭着交情，他不能推脱三色大帝的请求，但要他得罪石小乐，也是万万不能。
想了想，金面大帝终于喊道：“麒麟剑帝，暂且息怒，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人，何妨坐下来好好谈谈。给我金面大帝一个面子如何？”
“让他放了所有人，我自然给你面子。”
石小乐继续进攻。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金面大帝的脸色难看下来，但到底没有出手。
阴华剑帝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此子的狂傲了吧，今后，怕是全天下都不放在他的眼中，嘿嘿。”
看见三色大帝吃瘪，阴华剑帝居然生出痛快的感觉，当然，口头上不忘继续替石小乐拉仇恨。
嗖！
久战之后，浑身鲜血的三色大帝退回了护教大阵内，他承认自己败了，但即便失败，他也不会如了石小乐的意。
一道道剑气猛攻护教大阵。初时众人不在意，可过了半个时辰，很多人惊觉，在石小乐的持续进攻下，护教大阵竟然出现了裂痕。
“该死的！”
三色大帝老脸铁青，布满了阴云。
这可是巅峰虚元境阵法，除了禁忌武帝，谁能破开？况且就算是禁忌武帝，想要破开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外人哪里知道，石小乐的精神力不逊色禁忌武帝，而论精神品质，还在禁忌武帝之上，是以再复杂的虚元境阵法，也能看穿。要是他拥有禁忌武帝的实力，想破眼前的大阵，最多也就一刻钟。
“够了！老夫根本不屑为难那些凡夫俗子，早就打算用完了就扔，既然你那么热心肠，老夫给你个面子又如何。”
三色大帝怒吼一声，脸色却是火辣辣的红。
他不舍得放弃三色教的基业，所以再愤怒，再憋屈，也只能选择妥协。至于让所有人围攻石小乐，不说有多少人响应，就算做了，也不会有多少效果，得不偿失。
不久后，那些被掳掠来的男男女女，全部一脸菜色地被释放出来。起初他们还茫然无措，等听完陈丽华的话，皆是喜从中来，有些甚至当场放声大哭。
“多谢石少侠！”
“石恩公请受我一拜！”
地上跪满了人，他们表情虔诚，一些平民百姓，俨然将石小乐当成了天上的谪仙。
“不用多礼，大家都速速离开吧。”
以气劲托起众人，石小乐又看向怨毒的三色大帝，一字一句道：“我希望你能够起誓，今后绝不伤害这些人，否则，我就灭了三色教。”
咔咔咔。
三色大帝一辈子没这么憋屈过，但连最开始的耻辱都忍了，现在还有什么忍不下的。何况石小乐只说不准伤害这些人，没说不能另抓一批，遂咬牙切齿地发了誓。
石小乐有自己的考虑。
他杀不了三色大帝，若是逼之过甚，很可能让对方舍弃三色教，到时连这批救出的人都未必安全。让忘老伯和颜真宁出手，三色大帝同样能在阵法破掉前，从容逃走。
所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石小乐不是圣人，他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做些善事。
等石小乐走后，金面大帝自觉无颜留下，也提出了告辞，阴华剑帝更是抱了抱拳，全程一言不发。
“不送。”
三色大帝神情冷漠，第一次没有挽留。
“这个石小乐，害我损失了一个朋友。”
离去的途中，金面大帝异常恼火。他没有反思自己的袖手旁观，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石小乐头上。没有对方，自己还在和三色大帝喝酒聊天呢。
阴华剑帝阴测测道：“金面兄，你不觉得我们太丢脸了吗？消息传出去，江湖上会说，我们怕了姓石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下。”
“你想说什么？”
金面大帝眯起眼睛，表情比刚才还难看。
阴华剑帝嘴角勾起，悠然道：“我们是肯定不能出面的，但魂山剑魔可以，据我所知，他就隐居在西域。”
“你知道那个老怪物的下落？”
金面大帝倒吸了一口气。
魂山剑魔，帝皇榜排名第六十八位，此人成名于数千年前，一手魔剑纵横江湖，难逢敌手，只是多年没有音讯。帝皇榜问世之前，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
“我恰好听人说起过他的下落。魂山剑魔此人，嗜剑如命，各方面都达到了剑客的巅峰，唯独遗憾没有名剑傍身。你想，若他知道石小乐得到了名剑，会如何？”
金面大帝深深地看了阴华剑帝一眼，心中生出无穷的警惕，口中却大笑道：“妙计，真乃妙计也！”
阴华剑帝但笑不语。这次他来西域，最大的目的正是将名剑的消息，透露给隐世的魂山剑魔。
石小乐，你不是很能吗，我倒要看看，面对一个把剑看得比生命还重的疯子，你有什么好下场，哈哈哈！
……
“石少侠，我与小女能否加入九玄山？”
飞驰的神鹰背上，紫木剑帝笑问道。
“紫木前辈，你不必为了报恩而如此，你我乃是朋友，这是我……”
石小乐还没说完，紫木剑帝便道：“不，这不是为了报恩。不瞒石少侠，老夫年纪大了，不愿再漂泊江湖，而且小女丽华也对九玄山颇为期待，若是你嫌弃，那就当老夫没说吧。”
“怎么会，晚辈欢迎还来不及。”
见对方来真的，石小乐也不再矫情，当即点头答应。
别看紫木剑帝实力不高，可好歹也是虚元境层次，九玄山正缺这样的高手，且以对方的人脉和见识，对九玄山的发展绝对大有裨益。
紫木剑帝这才‘转怒为喜’，大笑起来。
一旁的陈丽华只是观察着石小乐。她在十年前就被关押，还不知道石小乐的事迹，但仅是之前的一战，石小乐就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是一个神龙般的人物，强大而神秘。
日子在赶路中度过。
闪电惊鸿大成之后，石小乐顺利拥有了顶尖天境实力，接下来他开始全力研究破体无形剑气，希冀能更上一层楼。
白云万里之上，时不时有剑气呼啸，割裂长空，引得沿途一些高手频频侧目。
这一天。
石小乐突然睁开了眼睛。
忘老伯，颜真宁亦是从入定中醒来。
“名剑，只有真正爱剑之人才配拥有，而你不配，为免亵渎名剑，将剑交给我吧。”
一道幽冷至极的气息，幻化成人影，出现在万米之外。整片天空都变得枯寂冷厉，白云变成黑云，滚滚涌动，好似进入了魔域。
石小乐如临大敌，几乎瞬间便确定，这是一个实力远胜自己的剑客，对方的剑气，歇斯底里，不顾一切，分明已经自成魔道。
但让他放弃浣邪剑，显然是不可能的事，石小乐飞跃而出：“何必将抢夺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魂山剑魔的目光越过石小乐，看向颜真宁。
在场人中，只有此人给他强大的威胁感，恐怕实力不在他之下，但为了名剑，任何阻挡在他身前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我被你的剑气吸引而至，否则未必能找到你，交出名剑，饶你不死。”
魂山剑魔盯着石小乐。
“办不到。”
刷。
一道黑压压，仿佛来自魔界的剑气，重重劈向石小乐，不知其来，不知其往，让人避无可避。
十成功力催动，石小乐使出了闪电惊鸿。但剑速再快，依旧摆脱不了魔剑的纠缠，石小乐这才发现，从一开始，他就掉入了对方的陷阱，一举一动尽在其掌握。
剑势回环，石小乐改进为退。
魂山剑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但手中的动作却不慢，一剑斜撩，漫天剑气来回穿刺，洞穿长空万里。
这是他的两大杀招之一，曾经凭此击杀过一位顶尖天境武帝。
“噗！”
躲闪不及下，石小乐的青衫被划破，口鼻溢血，只觉得胸膛腹部都被刺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