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侍驾
霍光将义纵和杜周送出门外，满意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也没想到自己最大的心腹竟然是以这种形式出现的，自己刚要做长安令，杜延年就出现了，这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杜延年现在的年纪应该还不大，甚至比霍光还要小上几岁。不过既然杜延年最后被列入麒麟阁十一功臣之列，其政治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现在提前让霍光发现，还可以尽早培养。
当然霍光也还没有盲目的就想要将杜延年培养成最大的心腹，因为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原本的历史了，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变数。不过只要杜延年愿意追随自己，那么霍光就必然会将他视作心腹。
暂时不去想杜延年，霍光今夜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了。才躺倒床上没多久，霍光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屋外已经洒进了光明，果然是一觉睡到天亮。
“霍大人，陛下有旨，传您前去侍驾。”霍光刚穿好衣服起来，就听到门外有内侍官传令的声音。
“有劳了，我随后就到！”霍光在屋内应了一声，这个时代就是这点好，皇帝和大臣之间还没有后世封建王朝那么多繁文缛节。
对于汉武帝传召自己侍驾霍光并不意外，因为不管是汉武帝来甘泉宫带上了自己，还是昨rì发生了李敢那事，汉武dì dū是迟早要见自己的，而且这种见面还很可能是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不过对于这第一次正式见面，霍光还是打起了十二分jīng神，其他的不说，至少汉武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霍光匆忙洗漱，连饭食都没有吃就直接奔汉武帝所在的地方去了。此刻汉武帝正在延寿馆中翻阅最近几天从长安快马送来的奏报。
“霍大人，陛下吩咐您来了可以直接进去。”霍光来到延寿馆前，正打算让内侍通报，不过门外的内侍就主动招呼霍光，并让他自己进去。
霍光笑着对这内侍点了点头，而后整了整衣衫，低着头小心的走了进去。
对于这一刻与汉武帝的正式见面霍光心中早就想了很久，所以这个时候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仿佛一切都是按照他编号的剧本在演戏。
霍光低着头，每一步都迈出一模一样的距离，而他低头的角度也正好只能看到前方两丈外的距离，步伐频率也不急不慢，让人一看就感觉霍光为人稳重。这一点其实也是霍光吸取原本历史中的经验，据史书记载，霍光出入宫闱几十年间连步伐都一摸一样，后来在他时常走的那条路上，竟然因为年久被他踩出了许多的脚印，而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霍光每一次落下的脚步，都会落入以前的脚印中。
在霍光想来，既然汉武帝就是喜欢自己谨慎的xìng格，那这一点必须表现出来。
“臣霍光拜见陛下！”霍光站在汉武帝书案两丈开外，深深的躬下身子行礼。
此刻汉武帝还在看着手中的竹简，等了两三个呼吸后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霍光说道：“来了啊，找个地方坐下吧！”
汉武帝看了一眼霍光又埋头看向手中竹简。霍光微微抬头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他发现在这屋内还有八张几案分列两侧，霍光站直身子就走到右侧最后一张几案后跪坐下去。
霍光坐下之后依旧微微低着头，双手放在膝上，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雕塑一般。这个时候霍光不会去急，他只有等，等汉武帝先开口，而在汉武帝开口之前，他只能把自己当做一尊雕像。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霍光估计也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汉武帝翻阅了一册竹简又拿起另一册，霍光虽然没有用眼睛去看，不过他从声音判断，这半个时辰里汉武帝已经翻阅了不下六十册书简。
“你也去过漠北，说说你对匈奴的看法！”突然汉武帝卷起一册书简，也没有再翻阅其它书简，而是开口向霍光问道。
汉武帝这句话实在有些突然，而且他的问题也让霍光有些意外。一时间霍光也不敢贸然回答，而是缓缓的站起身来，躬身而立的对着汉武帝，差不多过了十多个呼吸之后霍光才开口说道：“臣所见皆匈奴军士，对匈奴民风并无了解。这些年经过陛下多次对匈奴征伐，其实匈奴对我大汉威胁已经不大。”
霍光之所以拖这么久主要还是他在想该怎么回答。不过最终他的回答却是中规中矩，几乎没有什么实质xìng的东西。
“李蔡说你少年轻狂，东方朔说你少年睿智，不过以朕看你是少年老成！”汉武帝又是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说出，不过这句话却让霍光停了心头一跳。霍光知道年少轻狂肯定是说自己与桑弘羊为李妍而争执的事，而少年睿智则是东方朔与自己交谈后的感受，这两个评价都是旁人的，而汉武帝在见过霍光之后就给了他一个少年老成的评价，也等于是霍光现在留在汉武帝心中的印象就是少年老成。
对于这个评价霍光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昨rì的话，是你兄长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想的？”汉武帝说话好像从来不安常理出牌，前面还在说一件事，可忽然下一句话又转到了另一件事上。霍光的思维前一刻还停留在汉武帝的评价上，可接下来又让他不得不思考起另外的问题。
霍光发现这也正是汉武帝的高明之处，三言两语就让别人跟着他的思维走了，而这种跳跃的谈话又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因为这样一来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你考虑该如何回答。
“回陛下，是臣自己的意思。兄长本来是想如实上报的！”霍光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他原以为昨rìshè杀李敢的事就会这么不了了之了，谁想汉武帝此刻竟然又提了出来，这让霍光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只能简单的权衡得失，然后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霍光的话倒也没什么虚假成分，说李敢是被鹿撞死的其实本就是他的意思。不过这一点也是因为他知道历史的缘故。好在当时霍光也发现汉武帝的异常，那就是当杜周说李敢是死于箭矢时，汉武帝带着疑问的语气问了句‘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现场的情况已经在明显不过了，至少李敢身上的伤绝不是鹿撞出来的，唯一要算不正常的也只能是被霍光插在一旁的箭矢了。霍光就是敏锐的察觉了汉武帝这句话，让他确定汉武帝不愿意追究霍去病，或许在汉武帝看来李敢死了也好，如果真追究起来李敢袭杀大将军的事也会被牵连出来，那动静可就太大了。
正是因为这种种愿意，霍光才站出来解释说李敢是被鹿撞死的。不过霍光也留了个心眼，他并没有否认霍去病shè了一箭，这样一来如果真要追究起来，还可以说霍去病是为了就李敢，情急之下shè鹿失手而shè杀了李敢，虽然这个说法有些牵强，但却是一个可以成立的理由。
“你很聪明！”汉武帝满意的看着霍光，只是说了简单的几个字。霍光听到汉武帝这句话，顿时如释重负，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于是连忙说道：“多谢陛下，臣生于山野长于草莽，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听说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是吧？”汉武帝好像突然对霍光有了兴趣，竟然站起身来缓缓的向霍光走来。
“回陛下，臣今年虚岁十五。”
“有婚配了吗？”汉武帝又是很突然的一句。
“这……尚无婚配！”霍光现在才真的认识到汉武帝不愧是汉武帝，自穿越这么久，霍光自认为还没有遇到那种连他都看不透的人，可眼前的汉武帝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大有深意，让人琢磨不透。
在西汉男子十五就可以娶妻了，而汉惠帝还下过令，女子必须在十五岁前完成婚嫁。当然这是针对一般百姓，因为像霍光这种身份的人，一般没到十五就会有不少姬妾。
不过无论是谁正妻只有一个，汉武帝问的也正是霍光有没有正妻。
“那岂不是朕还能喝到你的喜酒？哈哈！”汉武帝大声笑着，霍光实在没想到汉武帝问了半天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陛下取笑微臣了，臣娶妻那敢劳动陛下！”虽然汉武帝说话有些太过跳跃，不过他这句话却是让气氛融洽了不少，连带霍光也少了先前的严肃。不过霍光只当汉武帝这话纯属玩笑，如果霍去病娶妻汉武帝亲至还有可能，要是霍光娶个妻汉武dì dū来的话，那就太不合常理了。
“认真算起来，你还该叫朕一声姨父。长辈出席晚辈的婚宴有什么不可的？”汉武帝伸手在霍光肩膀拍了一下，此刻竟然真的像一位长辈一般的对霍光说道。
这一下霍光可是有些惶恐起来了，可是汉武帝手放在自己肩头，让霍光站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这谁都知道自己和卫少儿没有半点关系，再要和汉武帝扯上关系就实在牵强了，可汉武dì dū这么说了，霍光也不可能反驳什么！
“你应该知道，朕让你做长安令的事了吧？”就在霍光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汉武帝终于再次开口了。这一次霍光感觉到，似乎从此刻起与汉武帝君臣见面才算正式开始。
第六十二章 国策
“臣谢陛下厚爱，虽臣年幼，必尽心竭力不负陛下厚望！”霍光躬身说道，长安令虽然不好做，可霍光也不会推辞，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如表决心来的好。
“嗯，你的xìng格谨慎为人沉稳，这与你兄长大有不同。这也是我为什么没让你进入军中的原因，希望你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拱卫我大汉江山。长安令是你的起点，可不要让朕失望了！”汉武帝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过这话倒也是题中应有之意，算是对霍光上任前的一番勉励。霍光也感觉得出来，汉武帝虽然对自己有意重用，不过还是处于一种爱屋及乌的感情，说严重点就是汉武帝把霍光看成了霍去病的另一个影子。
“坐下吧，不必拘谨。”汉武帝又轻轻拍了下霍光的肩膀说道。
霍光很听话的坐下，不过他可不会真的天真到相信汉武帝的话，在汉武帝面前可以完全放开。所以霍光依旧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当然汉武帝也不会一直纠缠在这上面。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霍光都还一点不了解汉武帝的xìng格。至于那些影视作品中汉武帝的形象完全可以无视，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价值。在这种情况下，霍光就是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自己老实回答汉武帝的话才是正道。
汉武帝见霍光坐下，又走回到自己的案几前，当他坐下的时候再次说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对于匈奴的政策你有什么看法？”
霍光原本以为汉武帝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可没想到自己还是躲不掉。而且这次汉武帝和先前说的还稍有不同，先前汉武帝只是问霍光对匈奴有什么看法，而这次则更直接的问对匈奴的政策有什么看法?
这一下看似相同的问题，可上升的高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政策这个东西在历朝历代都是敏感的不能随便碰的。现在西汉对匈奴的政策已经一改文景时期的和亲防御政策，而被汉武帝定为主动出击，军事打击与政治招降双重瓦解匈奴实力的策略。
在经过河西之战和漠北之战两次大的战役后，匈奴已经丧失了大举南侵的实力。但同样的西汉也因为这几次大战消耗巨大，尤其是朝廷的财政已经入不敷出了。按理说在这个时候应该改变原有国策，转主动进攻为防御，开始休养生息，增强国力。而事实上这也是汉武帝后期所作的，可是霍光知道，这个话诀不能现在说出来！
以霍光的了解，现在的汉武帝正是膨胀的时期，也是他最有开疆拓土yù望的时期。从后世的历史事件发展来看，汉武帝这段时间应该正在谋划西域和南越（大致范围为后世广东广西境）。而元狩四年张骞的再次出使西域，很可能就是汉武帝yù吞西域的铺垫。这种情况下霍光不能出现与汉武帝不同的思路，对匈奴可以说转为防守，但是绝对不能说要举国生息！
“臣以为匈奴已无力南侵，如果再次远征匈奴，必然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而这样的代价远远超过了收获，因为漠北之地只适合放牧，加之又远离中土，我大汉得之也不过是鸡肋。臣斗胆以为，对匈奴可转为防御，不如将jīng力转而放在西域，或者西南诸夷还有南越等地！”霍光这话完全就是顺着汉武帝的心思在说了，虽然拥有后世经验的霍光也不赞成这么快就急着攻伐这些地方，不过他也还没傻到想要去改变汉武帝的布局。既然汉武帝要这么玩，那霍光只有表现的和汉武帝一条心，这样就能获得最大的好处。
许多人都认为穿越就应该去改变历史，让历史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可霍光却不这么想。他认为任何历史发展都有其必然xìng，而个人的力量或许可以改变些什么，但这种改变绝对是有限的，而且是漫长的。更重要的是，你所改变的还与你在这个时代的地位有密切的联系。以霍光现在的地位，别说改变大汉国策，就算改变身边之人的命运都很难。
“嗯，有些道理！你那鸡肋的比喻倒是很新奇！”汉武帝笑着说道，其实他心里却是高兴极了，此刻看霍光也是越看越喜欢。毕竟谁都喜欢和自己一条心，有着同样想法的人。
“呃……都是些山野粗语让陛下见笑了。”霍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将三国故事中的鸡肋比喻搬了出来，将事物比作鸡肋在后世很常见，不过西汉之时还没有这样的比喻，汉武帝一听到是觉得新鲜。
“看来你平时也没少下功夫，那朕考考你，你说的这些地方，我大汉应该先取何地最佳？”此刻汉武帝也来了兴致，原本他还是随便跟霍光说说的，可没想到霍光有如此见底，汉武帝也就起了深谈之意。
“糟糕……表现的有些过了……”霍光心中暗道不妙，说到底他也只知道大概的历史走向，虽然他知道上述地方都是汉武帝时期征服的，可谁先谁后？谁重谁轻他还真不知道，这要说先征伐何地，霍光就完全抓瞎了！
“看样子你还没有想好？这也不急，朕还有些奏报没看，你就慢慢想，想好了待会再告诉朕。”汉武帝和霍光间的气氛已经非常融洽了，他见霍光面露难sè，知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下就能想好的，就让霍光仔细思考再告诉自己。
“陛下明察秋毫，一时间臣确实说不上来！”霍光到不隐瞒，很自然的就承认了，让人他也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这不是一句话先打哪里就打哪里的事，必须全面分析其中利弊。
汉武帝又开始认真的翻阅起竹简，不得不说在古代要做一个帝王也真不是间轻松的事，尤其是做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帝王，那就要处理太多太多的事。而霍光依旧端坐在下方，脑海中急速的将自己对这几个地方所知的情况梳理了一遍。
这个时候霍光的历史先知就不起作用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这一块的记忆。不过好就好在，无论是后世的霍光，还是融合了汉代灵魂后的霍光，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冷静谨慎。这个时候他将目前西汉zhèng fǔ对这些外夷的政策梳理了一遍。
别说这一番梳理下来霍光还真发现了一些端倪。比如说在对待西域、西南夷、南越国这三方势力时，西汉zhèng fǔ采取了三种完全不同的态度，而从这些不同的态度中就很容易找到霍光想要的东西。
霍光发现，在对待西域诸国时，到目前为止汉武帝还是采取平等外交的政策。比如张骞多次出使西域，那是正经持节带着庞大的使团，以正式的外交方式一一访问西域诸国。而对于西南夷，霍光了解的不多，但他恰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司马相如曾出使西南夷，而那一次司马相如虽然也持节出使，可实际上更像是上邦在巡视属国。至于南越国，霍光完全不知道西汉zhèng fǔ对这个王国有什么动作，不过霍光隐约记得一点，那就是南越国乃是秦将赵佗建立的，而现在南越的国王还是姓赵。
想到这些霍光就很容易的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西域诸国还是西南夷，其实都可以算是外邦，至少以前这些地方都不属于大汉，不属于中原文化。可是南越就不同了，说到底他就是秦国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算是自家内部的问题。
霍光在心中不断的思量着四方诸夷的情况，而汉武帝也在认真的翻阅奏报，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汉武帝放下最后一册书简，伸出手臂伸了个懒腰，而后对霍光说道：“想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臣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请陛下裁定！”霍光身躯微微一动，接下来他要说的确实和史书记载无关了，而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汉武帝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霍光，既然汉武帝站起来了，那么霍光也不能坐着，很自然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陛下，西域诸国林立，势力错综复杂，目前可以分化为主。至于西南诸夷多处山地河谷，其地多瘴气毒虫，加之西南诸夷对我大汉已有臣服之心，这里可以招抚为主，兵威为辅。倒是南越国，本是秦将自立，其国中也多中原遗民，这些人对于大汉并不排斥，臣以为当先取南越！”
霍光想的自然就是先取南越，不过对汉武帝讲自然要从整体局势上分析，即便不能面面俱到，也必须要一个合理的理由。霍光不知道自己分析的这些是不是西汉朝廷和汉武帝的想法，想来即便有些不完善，应该大的方向不会差。
汉武帝脸上露出明显的笑容，那是赞许的神情，这一刻他也毫不掩饰的表露出对霍光的喜爱。汉武帝心里清楚，霍光的这些分析如果放在朝堂上几乎所有大臣都能说的出来，可汉武帝明白霍光不过是一个生长于山野的孩子，而且现在不过才十五岁。这种经历和这种年龄能有如此见解就很难得了。
要说汉武帝的优点，其中最重要的应该就是他知人善用的一面。其实每个时代应该都不缺人才，因为庞大的人口基础下肯定有出类拔萃的人物，可是大多数人才都泯灭在历史长河中，泯然众人矣！而汉武帝就是一个能发现人才的帝王，卫青霍去病就是最好的证明，甚至都不得不承认汉武帝任用的那些酷吏也为这个时代做出了巨大贡献！
而此刻，在汉武帝的眼中，霍光就是一位可以塑造培养的治世之才！
第六十三章 冤家路窄
“南越……你觉得南越该如何取？”汉武帝现在是越来越高兴，忍不住就将话题深入了。本来这些话题他是不应该和霍光这样层次的官员讨论的，而像千石官员也没资格和皇帝议论这种涉及国策的问题。
“臣以为应该先派能言善辩之人出使南越，对其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如果能够让南越就此来投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能也可借机查探南越虚实，为出兵做准备！”霍光想了一下说道，他这主意到不算什么出奇，不过是中规中矩，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在处理这种事情上也通常是这样的程序。
“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时候也不早了，中午就与朕一起吃吧！”其实与霍光的交谈，汉武帝也有不小的触动。不过对于这种国策问题，汉武帝还需要与朝臣商议，至于他自己的想法，也是不可能告诉霍光的。
霍光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从汉武帝的表情神态来看，自己的表现还是让他很满意的，至少说明今天这一关是过了。而有了这一次良好的印象，以后和汉武帝相处就容易多了，因为人的第一印象至关重要，一旦第一印像建立，后面就很难改变了。
汉武帝经常留重臣共同进餐，不过霍光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就能得此殊荣。如果可以选择，霍光宁愿以后再也不同汉武帝吃饭了，因为整个过程霍光不仅没怎么吃东西，甚至一直都如坐针毡。好在汉武帝对吃食并不讲究，这场饭局到没有持续多久。
不知道是因为上午的交谈让汉武帝心情大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饭后汉武帝竟然主动提出下午再行狩猎。而后便传唤来了一应朝臣，这一次汉武帝还指明了让霍光陪同。汉武帝的这个信号让朝臣都明白，霍光是真正的得到了汉武帝的赏识。
这一次的狩猎就非常顺利了，而且汉武帝也顺利的shè杀了一头野猪，这人让汉武帝非常高兴，连带着群臣也一番马屁轰炸。倒是汉武帝发现霍光竟然拉不满弓，勉励了霍光一番，让他以后要勤加练习弓马。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随行众臣更是羡慕不已，要知道汉武帝很少这么关心一个人。霍光自然是连忙应下，连霍去病都觉得涨了面子，在一旁说道以后要严加敦促霍光。
当天晚上，汉武帝极有兴致的宴请群臣，所食之物正是当天下午君臣狩猎时猎得的，这也算是汉武帝的一个惯例，其实在这个时代，肉食对于统治阶层来说也算是奢侈品，因为史书之中记载，汉武帝时期每年的新年还会将肉食作为官员的福利发放，可见平时也不是随时都能吃肉的。
这场宴会自然是觥筹交错气氛融洽，不过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名内侍走到汉武帝身旁，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汉武帝微微点了下头，而后过了片刻就站起身来说道：“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诸位待会便各自散去吧！”
看来样子刚才那内侍对汉武帝说了什么重要的事，不然汉武帝也不会这个时候中途离开，不过汉武帝还不至于扫了其他朝臣的兴致，让众臣继续，稍后各自散去就行了。汉武帝说罢这些就匆匆离开了，留下的朝臣部分依旧饶有兴致的吃喝闲谈，一部分人就没了兴致，便起身离开了。
“阿光，我们也回去吧，说说今天陛下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汉武帝一走，霍去病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了，就叫起霍光一起离开。其实他已经憋了一下午了，对于汉武帝单独召见霍光的谈话内容霍去病也很好奇。
汉武帝前脚一走，霍光和霍去病也走了出来。两人刚走出没多远，就在路上看到迎面走来一群人，因为是晚上所以看不清来人的相貌，人数到能看清楚应该是四人。
在甘泉宫中遇到其他人很正常，霍去病和霍光也都没怎么在意，依旧向前走着。霍光无意的多看了几眼对面来人，虽然没看清楚，不过霍光总感觉这四人中有一人让他觉得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眼看相对而行的两路人就要走到一起了，这条道路并不算宽，这样几人相遇势必有一方就需要给对方让路。不过霍去病自恃身份，依旧迈步朝前走着，在这甘泉宫中，除了皇帝霍去病也确实不需要给谁让路。
对面四人步履匆忙，不过靠近霍去病两人时，四人中走在前面之人似乎看到了霍去病的样子，连忙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就让到了一边，而后拱手侍立在旁，同时口中还说道：“见过骠骑将军。”
霍光站在霍去病的身后，这时候靠近了也就看到，说话这人应该是汉武帝身边的近侍，这种衣着霍光已经不陌生了。霍去病只是看了一眼这人，也没有说什么就继续朝前走。
这近侍身后的三人也学着他的样子站在路旁，听到近侍的话也学着说道：“见过骠骑将军”这三人言语有些紧张，似乎是不常进宫的人，霍光估计这三人可能是汉武帝临时召见的。
“咦……是他……”霍光走出两步，目光正好落在最后一人身上。此刻霍光看清这人的脸，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因为这最后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霍光yù除之而后快的桑弘羊。
“啊……霍……”桑弘羊见到霍光也是一惊，他下意识的就要喊出霍光的名字，不过一想起这是在甘泉宫，他就神sè一变，变的好像不认识霍光一样。
霍光也没有表现出多么明显的神情，只是看了一眼桑弘羊就将目光移到了他身旁的另外两人身上。霍光发现桑弘羊旁边这两人年纪比桑弘羊要大上几岁，应该快到四十的样子，这两人虽然气质也不错，不过还没有一般朝臣那种久居高位的气质，霍光也无法猜测这两人是什么身份。
几步之后霍光也与这几人错过，而后那内侍便继续领着三人向宫内而去，看那方向应该正是汉武帝所在的地方。
“兄长，你可知刚才那几人是谁？是不是陛下要召见他们？这么晚了陛下还召见，想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吧？”霍光很好奇与桑弘羊一起的两人是谁，更加好奇汉武帝招这几人又什么用意。
桑弘羊的突然出现让霍光感觉很不好，因为这说明汉武帝在这个时候也看上了桑弘羊，如果自己出任长安令，而汉武帝同样开始启用桑弘羊，那么一切和历史上的发展还是没什么两样，两人又站在了同一高度！
“那两个年长之人好像就是大盐商东郭咸阳和大铁商孔仅，两人都是大汉有名的富商，至于后面那人为兄也没见过。想来他们是来给陛下汇报各地官营盐铁事务的吧！年前陛下曾派这二人到各郡设立盐铁官营机构，将盐铁管理权从少府划归大农令也正是陛下听了这二人的建议才实施的。”霍去病对朝政很是熟悉，虽然这些盐铁事物不是他管辖的范围，不过这种涉及国策方针的事情，他都有所了解，东郭咸阳和孔仅二人他也曾见过一面。
“看来还真是这样……历史上好像汉武帝将盐铁收归国营后，就开始启用桑弘羊了，看来这一次陛下是要让这三人整治经济，看来桑弘羊也会被重用。这家伙还真不好收拾啊！”霍光知道这一下桑弘羊就要被汉武帝启用了，而桑弘羊一旦被启用，就意味着平步青云，因为霍光也无法否认桑弘羊是确实有才干的，至少他的经济方针对大汉眼下的经济是有用的，也是深得汉武帝心意的。
“那人我认识，他就是桑弘羊！”霍光略带叹息的说道，霍去病也只是听过桑弘羊的名字，不过两人身份差距太大，霍去病一直没见过桑弘羊。
“他就是桑弘羊？看来此人不好对付了，眼下陛下正是要重用这几人的时候，这个时候对付他实在不明智。”霍去病闻言也停下脚步，顿了一下才说道。对于利害关系霍去病比霍光看的还清楚，霍去病可以一箭shè杀李敢，那是因为李敢在汉武帝眼中是可有可无的，可是桑弘羊既然被汉武帝这个时候召见，而且还是在宴会举行到一半时候召见的，那么说明在汉武帝眼中桑弘羊是有大用的。这也就是汉武帝的底线，他可以放纵宠信霍去病，但是霍去病也不能触碰他的底线，要不然就是和汉武帝过不去了。
为臣子者，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皇帝过不去，这是原则问题，也是立身之道！
“兄长放心，我能等得！”霍光没多说什么，只是淡然的语气说道。
听到霍光说出这样的话，霍去病也大感欣慰。这让霍去病感觉到霍光是一个真正做大事的人，因为在面对自己的敌人时，他都能做到心平气和的隐忍，这一点就是非常难得的，而这一点也恰恰是成大事者所必须的。
第六十四章 人算不如天算
对于汉武帝召见桑弘羊等人，期间谈论了些什么霍光一点也不知道，而且连霍去病都不清楚，毕竟经济方面不是霍去病关心的，他的职责也不在这一块，所以汉武帝也没有与他交流的意思。
霍光也知道，对于一个国家的经济大局来说，他也是个门外汉，这些事还真得靠桑弘羊孔仅等人。而从那天晚上偶遇桑弘羊以后，霍光在甘泉宫再没有见过桑弘羊三人，估计这三人当天晚上和汉武帝谈了以后就离开了。
走的如此匆忙，也可以看出汉武帝交待他们做的事情很紧急很重要。霍光明白，这样一来以后自己更不能明目张胆的与桑弘羊为敌了。
随后的近一个月时间里，霍光就在甘泉宫中渡过了。这一个月里霍光除了偶尔被汉武帝传召在旁边打打下手，做做跟班外，就是被霍去病拉去练习弓马和简单的武技。不过不得不说有霍去病这样一位千古名将指导，霍光还真有了不小的进步。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霍光终于能完全拉开一石弓了，虽然准头还差了许多，不过至少力量上霍光已经达到了成年人的水准。
在西汉一石是一百二十斤（汉代的一斤只有现在的半斤，约250克左右），也就是说要后世六十斤力道才能拉开的弓称为一石弓。而普通成年男子一般的臂力也就是六十到七十斤的样子，像霍去病就异于常人，他是能娴熟的使用两石强弓，不管是shè程还是力道都比一般弓箭强上一倍。
至于那些史书中能开三石强弓的牛人，霍光不知道是真的那么恐怖？还是后世浮夸的？起码霍光所知道现在这个时期还没有能开汉三石强弓的人存在。
这一个月中霍光也有七八次与汉武帝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过每一次汉武帝好像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完全没有了第一次和霍光见面时那么融洽，甚至言谈也是浅尝辄止，没有做任何深入的交流。对此霍光到能理解，汉武帝就像后世的领导一样，在下属面前偶尔会表现的和蔼平易，甚至推心置腹，但这种情况绝不能多，因为一旦多了就容易让下属少了敬畏。一般情况下还要保持威严，甚至营造出与下属的距离，这样就会让下属即觉得领导器重自己，又不会丧失威严。这也算是帝王之道必不可少的御下之术。
到了八月天气便不再那么炎热，汉武帝也终于打算返回未央宫了，而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就从甘泉宫出发，踏上了返回长安的路。两天后返回长安也正好是黄昏时分，汉武帝自然是回到了未央宫，而一众随行朝臣则各回各家。
按照汉武帝的安排和惯例，他离开长安这么久了，明rì一早肯定会召开一次很正式的朝会，而在这次朝会上就会有很多重要事情宣布。而不出意外的话，霍光任命为长安令的事也会在明rì宣布，不过霍光是没有机会列席朝会了，甚至在他上任长安令以后也没资格。
“有财……哈哈哈哈，你终于来了，这一年来可想死我了！”霍光刚回冠军侯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正是一别一年有余的甄有财。
如今甄有财比一年前长高了不少，而且人也壮实了许多，他的年纪和霍光相差不大，两人的差距最多也就以月计。不过可能是营养和遗传的问题，甄有财和霍光站一起似乎要稍微矮上那么一点点。
“阿光，听说你真的当大官了，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冠军侯就是你大哥啊！”甄有财也很激动的样子，他也是昨天才到的，对于长安城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稀奇。
“嗯，陛下马上就要封我为长安令了，我接你过来就是想以后你在我身边帮忙。不知有财你可愿意？”霍光讲明自己的打算，虽然明知甄有财来到长安，那就等于说愿意跟在自己身边，可霍光还是要很正式的问一下。
“愿意，当然愿意。阿光你这么年轻就做县令了，以后一定前途无量的，我甄有财没什么本事，这辈子就跟着你干了！”甄有财是个实诚人，大的道理或许还不懂。不过秦汉时期的人都是很重义气的，如果说出一生追随的话，那么就肯定会追随霍光一生。
“哈哈，我就知道我霍光没有看错人，以后也绝不会亏待你的！”甄有财是霍光穿越后第一个认识的人，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情感，得到甄有财的明确答复，霍光心中也非常高兴。
现在霍光还没有自己的府邸，便将甄有财安排在了自己的院落里住下。明rì霍去病会去上朝，而过了明rì霍光或许也要上任长安令了，以后闲暇的时间就少了，所以霍光决定明rì一早再去一趟茂陵。一来是和李妍分享一下自己成为长安令的喜悦，二来是去看望一下卓文君，自从司马相如去世后，霍光不是在府中养伤就是去暗阁，本来从暗阁返回的当天霍光就打算第二rì去看望卓文君的，不过又正巧被汉武帝传召去了甘泉宫。
当天夜里霍光和甄有财闲聊到了很晚才各自休息，在这分别的一年中，甄有财到没什么奇特的经历，直到霍去病派人去接他，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命运真的因为霍光而改变了。
两人整个交谈过程中，更多的还是甄有财缠着霍光讲述漠北之战，听到兵困狼居等惊险的地方时，甄有财也张大着嘴，待霍光讲完甄有财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即觉得惊心动魄，又恨不得自己能身临其境。
“阿光，将来要是还有上战场的机会，你可一定要带上我啊！”甄有财意犹未尽的说道，似乎无论古今，在每一个少年心中都有叱咤疆场的梦想。
“呵呵，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好就没了xìng命，你我都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可在这之前我们都要勤练武艺，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可是能拉满一石之弓了！”霍光笑着说道，还不忘在甄有财面前显摆一下。每个人都有虚荣心，这一点霍光也不能免俗，世上没人真的喜欢锦衣夜行。
第二天一早，霍光和甄有财就骑马出了长安城，向着茂陵而去，而老七和老八依旧跟在霍光身后，现在霍光也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存在。
“妍儿，在家吗？”霍光站在李妍家外向内喊道，不过喊了几声都没见有人回应。
“阿光？你回来了！妍儿她不在家，到婶婶家来吧！”霍光站了片刻还不见李妍家有人出来，不过就在这时卓文君走出院子，看到是霍光连忙说道。
“婶婶……今天我本来也是来看司马叔叔的，不知他葬在何处？”霍光看到卓文君比以前老了不少，人也少了以前的气质。在司马相如去世前，还多少能在卓文君身上看到一代才女的影子，可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村妇了，霍光知道司马相如一死，卓文君也心灰意冷了！
“跟我来吧……”卓文君有些忧伤的说道，而后就走出院子带霍光前往司马相如的坟头。
走到村头霍光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新的土堆出现，不用说这肯定就是司马相如的坟墓。不过让霍光也没想到的是，司马相如的墓竟然连快墓碑都没有，只是一个简单的土堆。一代辞宗死后就如此草草下葬，连霍光看了都不觉有些酸楚。
霍光来的时候已经带上了祭拜的物品，当下便拿出这些东西摆放在司马相如的坟头前。霍光知道自己现在得到长安令这个职位，其中有很大原因都是因为司马相如，所以这次祭拜霍光还是出自真心的。
“婶婶，妍儿家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你可知她去了哪里？”霍光祭拜完司马相如后，就向卓文君询问李妍的去向。
“妍儿她们一家半个月前搬到了长安城外，这里的房子已经空了下来，倒是这丫头还时常来看我。前天她还来过，好像说这几rì他和李延年被平阳公主招去了，听她的意思平阳公主对她颇为喜欢，想来这几rì应该在平阳公主府上吧！”卓文君的话让霍光心头顿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特别是听到平阳公主这个名字时。
一直以来霍光最怕的就是李妍与平阳公主走的太近，因为历史上李妍就是由平阳公主介绍给汉武帝的。可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自己走了的这一个月里，平阳公主还是和李妍熟悉了，甚至李妍已经时常住在了公主府，这对霍光来说大大的不妙！
“哦，婶婶如今一个人无依无靠，不如搬来侯府吧，我也好让人照顾你！”霍光现在急也没办法，只有回去找到李妍再行计较，倒是卓文君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很不方便，霍光就起了让卓文君搬进冠军侯府的心思。
“阿光，谢谢你的好意。这里我已经住习惯了，我也不想离开这里了，如果不嫌弃婶婶的话，有空过来看看我就心满意足了！”卓文君委婉的拒绝了霍光的提议，不过她还是希望霍光有空能来陪她说说话，或许司马相如死后，卓文君唯一认同的只有霍光和李妍了。
“婶婶放心，我可是永远听不够婶婶的美妙琴音，一定会时常来的。”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因为被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感情而感动，霍光是真的发自内心尊敬卓文君。对于卓文君的选择霍光也不强求，也就答应时常来茂陵看她。
两人又聊了一会，霍光挂念李妍的事，便告辞了卓文君，快马飞奔回长安。霍光也不知道李妍和平阳公主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而平阳公主又存了多少心思要将李妍献给汉武帝？
第六十五章 公主的心思
从茂陵返回北阙甲第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这个时候正是公主府用餐的时间，霍光也不好去拜访，便在侯府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又耐心的等了一个半时辰。霍光估计这这时候平阳公主午睡也起来了，这才独自一人来到公主府邸。
因为两家府邸都在甲第，从冠军侯府到平阳府也就几步路，所以霍光没有带别人。而拜访平阳公主，甄有财的身份也不能去，所以就只有他一人。
“请通报公主殿下，就说霍光有事求见！”霍光对着平阳公主府的侍卫说道，这侍卫上次也见过霍光被平阳公主带回来过，所以对霍光也客气的说道：“公子请稍等，末将这就去通传。”
霍光站在门口没等多久，就听到府内远远的传来李妍的声音：“阿光，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公主府上啊？今天听公主说你随陛下返回长安了，我还想着过会就去找你呢！”
李妍小跑着说道，看起来样子十分高兴，如果不是这里还有其他人，看那架势她就要扑到霍光怀中了！
“妍儿，你果然在这。我上午去了茂陵，听司马婶婶说你可能在公主这，我这就过来了。”霍光发现才一个月不见，李妍的变化已经很大了。以前的李妍虽然也清丽可人，可毕竟是出生普通人家的，少了一些优雅，可才短短一个月时间，霍光感觉李妍更加美丽了，这种美丽还有着对男人本能的诱惑，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尤物’！
“阿光，快跟我进去见公主吧！”李妍很自然的就拽着霍光的胳膊往府内走。而一旁的侍卫也没说什么，看样子刚才侍卫通报的时候，李妍正好在平阳公主身旁，而后她就急不可耐的跑出了见霍光了。
“妍儿，听说你时常住在公主府，这是怎么回事？”霍光现在关心的就是平阳公主是不是已经将主意打到了李妍身上，不过他也不能问的太直接，只能旁敲侧击。
“阿光你忘了，当rì你受伤的时候公主殿下来看过你，那次我就认识了公主殿下。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公主在宫里遇到了我二哥，然后公主知道我们是兄妹，就经常让我们兄妹来府上献艺。有时候公主也会留我住在府上，公主对我很好！”
李妍挽着霍光的手臂边走边说，看得出来李妍现在对平阳公主确实很敬重。而霍光估计李妍身上之所以会出现这些变化，肯定也是平阳公主调教的，这应该就是在为献给汉武帝做准备，不过唯一让霍光松了口气的是，看样子平阳公主还没有告诉李妍她的用意。
“公主知道我和妍儿的关系，说不定公主也正等着我回来，看来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公主打消这个念头。”霍光心想平阳公主迟迟没说这事，很可能也在等自己，说不定平阳公主还想让霍光自己去利用李妍。
所谓乐堂，正是平阳公主府上乐师舞姬练习的地方，平阳公主也时常来这里听一听看一看，这会这里自然成了李延年兄妹两人给平阳公主献艺的地方。
李妍带着霍光一路走过去，看得出来李妍对平阳公主府已经很熟悉了，就连府上一些下人看到李妍都会主动的和她打招呼。这个时候霍光也意识到，距离是感情最大的障碍，虽然现在李妍对霍光没有变心，可是如果把平阳公主换成其他王侯呢？如果李妍是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这么久，那霍光真的就悔时晚矣了！
“看来得想办法把李妍留在自己身边才行，现在还差一个自己的府邸啊！”霍光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他知道只有让李妍成为自己府邸的女主人那一天才能真的安心。或许会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自私的行为，可是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这也说明霍光对李妍是动了真感情。
乐堂之中李延年正在敲着一套编钟，而平阳公主慵懒的坐在远处微闭着双眼，也不知她是在听编制的声音还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臣霍光拜见公主殿下！”霍光走入乐堂，就站在门口对平阳公主行礼。
“哦，阿光来了！快来这坐下，你也来看看妍儿兄妹新编排的舞蹈。”平阳公主抬头看向霍光，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指着她身旁的一个位置说道。
“多谢公主。”霍光走到平阳公主身旁，就在那里坐下。霍光觉得平阳公主今天也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么久没见了，平阳公主应该先问些话，哪怕是闲谈也行。可自己一来她就让看新编的舞蹈，似乎平阳公主真正的用意就在这里。
李妍站到平阳公主和霍光面前，柔情蜜意的看了霍光一眼，而后背对过去，将双袖抬起正好遮住自己的脸，而就在这时李延年又一次敲响了编钟。
霍光注意的看着李妍，他不知道这舞曲中有什么玄机。霍光发现这舞曲开始后，李妍依旧背对着自己和公主，俨然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不过就在这时，李延年的口中突然传出悠扬婉转的声音。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dú lì。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李延年声音婉转，而李妍舞姿优美动人，可这段歌词落在霍光耳中却如同响起阵阵惊雷。
李延年最后唱出‘佳人再难得’时，李妍才终于转过身来，而后双袖下落，露出一张绝世容颜，这一刻连霍光都感觉到这首曲子配上李妍简直就是相得益彰。
“阿光怎么样？看你都呆了，是不是觉得妍儿就是那位绝代佳人？”平阳公主的声音在霍光耳旁响起，带着微微的调侃。
“这曲子是何人所作？”霍光心知不妙，这佳人曲一出现也就意味着李妍距离入宫的时间就不远了。
“正是妍儿兄长所作！阿光，你说要是让他们兄妹去陛下面前表演这舞曲，陛下会不会喜欢呢？”平阳公主道。
“公主……这……”霍光心中一沉，面露难sè的看着平阳公主。只有霍光明白平阳公主这句话的用意，而李延年和李妍还以为这是平阳公主要栽培她们，两人还面露喜sè。
“我有些事情要和阿光说，妍儿你们先出去吧！”平阳公主吩咐李妍兄妹出去等候，她也知道霍光与李妍关系不一般，虽然她有意将李妍献给汉武帝，但还是要与霍光商量一下。
李妍看了霍光一眼，便与李延年走了出去。平阳公主看到李妍的神情还忍不住调侃一句：“这丫头这么一会都等不及了，我又不会吃了你的霍郎！”
平阳公主这话说的连霍光都有些不好意思，李妍更是羞得飞快的跑了出去。待两人走后，乐堂之中就只留下平阳公主和霍光两人，霍光知道这时候肯定是平阳公主开门见山的时候了。
果然平阳公主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光，你觉得将妍儿献给陛下如何？以妍儿与你的关系，一旦妍儿得宠她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这不仅对卫霍好，将来对你个人而言也是一大助力。”
太直接了……霍光的感觉就是平阳公主太直接了，甚至在霍光心里还有些微怒，要将自己的女人送出去，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这没人能不愤怒。
“这是公主的意思还是大家的意思？”霍光沉声问道，他所谓的大家自然就是整个卫霍外戚集团。
“目前他们还不知道，毕竟妍儿喜欢的是你，我也看的出来你对妍儿也有意思。所以先找你谈谈，因为如果你来告诉妍儿的话，这件事才会最完美！”平阳公主平静的说道，不过这个时候她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呵呵，公主可真会挑人啊！公主觉得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别人吗？”霍光有些好笑的反问到平阳公主，大有一种怒极反笑的味道。
“你说的对，可是你甘心只做一个普通人吗？阿光你想过没有，以妍儿对你的感情，一旦他得到陛下宠信，内有李妍相助，外有卫霍扶持，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甚至几年之后就有可能超越你的兄长。”平阳公主没有生气，反倒语重心长的对霍光分析着。
霍光也不得不承认平阳公主的分析，甚至她描绘的那幅美好蓝图也极有可能。不过霍光的灵魂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霍光，他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前途就出卖自己的女人，哪怕前景被描绘的再好也不会！
“公主，难道你觉得我霍光是一个为了前程就会出卖自己女人的人？”霍光反问道，不过他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因为霍光清楚，解决问题光愤怒激动是没用的，尤其是这件事情还真的只有和平阳公主好好谈，以霍光现在的地位，如果平阳公主铁了心要献出李妍，霍光根本阻止不了，就算他搬出霍去病，可是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观念和后世有很大差距。霍去病也不一定认同霍光，对于一个还不是自己妻子的人，恐怕连霍去病这位兄长都不会帮自己。
霍光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好在现在事态还没扩大，只要搞定平阳公主，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六十六章 期限与表白
“阿光，我希望你能真的再好好考虑下。虽然我也不得不承认妍儿是个很好的女子，可是这天下会缺女人吗？阿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更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自己大好前途！”平阳公主是真的很看重霍光，她还想着能够劝服霍光改变主意。
霍光也没想到平阳公主会这样劝自己，很难想象这些话竟然是出自平阳公主这样一个女人之口。不过想想平阳公主出生帝王家，是从各种宫廷斗争中成长起来的，也确实不能以看待普通女人的眼光去看她，甚至平阳公主这样的女人强过了大多数男人！
“公主说的是，可是公主也应该明白，人活于世必然有自己无法割舍的东西，这是连理智都无法克服的。公主心里应该明白，舅父这十多年来都没有正室究竟是为什么？”霍光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他知道要说服平阳公主光讲道理是没用的，因为到了她们这种层次，永远都会认定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别人说什么都是没有。
而最后一句话就是霍光思考之后得到的猛药，霍光一直以来就很好奇卫青为什么一直没有正妻，而最后硬是把这个位置留给了已经年过五十的平阳公主。同样平阳公主在死了两个丈夫以后，还是嫁给了卫青，这就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在汉代有个规定，那就是‘公主尚列侯’。意思就是说公主所嫁之人必须是列侯，以前卫青身份卑微，或许他与平阳公主互有情愫，可身份差距注定无法结合。当卫青被封长平侯以后两人就有了结合的基础条件，不过平阳公主已经嫁给了汝yīn侯夏侯颇，可即便这样以卫青的身份依旧没有一个正室，足可见他对平阳公主的情谊。霍光可以肯定，对于这些平阳公主也是心知肚明的，霍光想来或许只有让平阳公主与自己产生共鸣才能让她改变主意，于是他才冒险说出这些话。
“嗯？”平阳公主神sè一变，眉头一皱的看向霍光。不过两人目光对视片刻后，平阳公主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李妍确实是最佳的人选，这一点我不会改变，这不是为了我一个人，而是为了整个卫霍。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期限，在这之前我暂时不会向陛下引荐她。半年，半年之后如果你想不到解决的办法，那我也只有将李妍献给陛下了！”
平阳公主依旧一意孤行，不过霍光最后那句话似乎也起了不小的作用。那句话还是让平阳公主给了霍光一个机会，当然她还是将难题抛给了霍光，那就是要霍光自己解决这个难题，而解决之道似乎只有找一个比李妍还合适的人来代替李妍。
这个难题真的很难，先不说半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就是要找到一个有李妍这样美貌，又能站在卫霍外戚一边的女子就很难了。可这至少给了霍光一个希望，不然的话霍光也无法改变李妍成为李夫人的命运。
可这样的人选又在哪里？要怎样才能找到？霍光也不得不范起了难，要知道不是随便什么女子都能入汉武帝法眼的，而这样的女子又要保证她对卫霍忠心，就是难上加难。
“至于你用什么方法我不管，半年之后必须要有一个可以得到陛下宠信的女子进宫，否则李妍就必须进宫。她肯定也等不急了，出去见她吧！”平阳公主毋庸置疑的说道，这一刻充分显露了他大汉帝国大长公主的威仪。不过最后她还是无法掩饰对霍光的喜爱，又让霍光快出去见李妍。
霍光只能认下这个半年之约，不管用什么方法他肯定不会让李妍进宫。甚至霍光已经想好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最后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样，带着李妍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居起来。
待霍光走出乐堂，平阳公主看着霍光消失的背影微微的摇了下头，喃喃自语的说道：“不管结果如何，希望通过这次事情能让你成长起来！”
“妍儿，陪我去城中走走吧！”霍光此刻的心情很压抑，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与平阳公主的谈话告诉李妍。
“嗯，二哥，你先回去吧。我陪阿光去逛逛。”李妍还没有察觉到霍光的异样，只要是霍光在一起，她自然是很乐意的。
李延年到没说什么就独自离开了，对于霍光他也是很有好感的，在李延年看来，如果李妍能成为霍光的妻妾，那也是很不错的！
“妍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要不我们去那胡人酒馆坐坐？”在西汉时女子还是很zì yóudú lì的，也没有不能抛头露面这样的规矩，即便是去酒馆也属正常。
“嗯，当然记得了。那老板是姑师国人，为人还是很不错的，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李妍认识那西域酒馆的老板，至于姑师国其实就是后来的车师国，只不过现在那里还没被西汉击破，还没有改成车师国。
于是霍光和李妍便向着横门大街的西域酒馆而去，不过一路上霍光很少说话。这个时候霍光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将平阳公主的心思告诉李妍？霍光本来不想说，不过一想毕竟这事与李妍有着直接关系，而自己也还没有和她确定关系，似乎自己还没权利决定李妍的未来。
这种思想当然是霍光后世的思想在起作用，只有后世的人会举得，不管进宫还是不进宫，这个决定都不是霍光来决定的，而是应该由李妍自己决定。当然如果李妍决心也跟随霍光，那么他就有义务和责任来解决这件事。
酒馆之中霍光和李妍找了一个安静的位子坐下，自从经历了上次桑弘羊的事情，李妍已经不需要出入酒馆卖艺挣钱了，不过这西域酒馆的特sè招牌西域舞娘是少不了的。这时候霍光也没心思去欣赏什么西域舞蹈，而是在想该如何告诉李妍。
“阿光，你和公主说了些什么啊？我看你出来之后都心不在焉的样子！”霍光的异常已经很明显了，李妍也终于发现了，当即就关切的询问了起来。
“妍儿，公主和我谈起了你的事。这件事我想也应该让你知道，我也想知道你的想法！”霍光叹了口气说道，反正李妍已经问到了，那么他就索xìng直接讲了出来。
李妍闻言一惊，好奇的问道：“关于我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啊？”
“公主想让你进宫！”霍光顿了一下低声说道。
“进宫，进宫干什么？”李妍似乎还没意识到，或许她还不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
“要你进宫得到陛下的宠幸，从此以后成为陛下的女人。”霍光语气还是平静，不过也难以掩饰语气中的淡淡的酸味。
“不，我不要进宫。阿光，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这辈子我哪也不去！”李妍终于意识到了进宫成为皇帝的女人以为着什么，情急之下她也终于不顾害羞，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却有不敢说的话。
当听到李妍这样的话，霍光从心里来讲是非常高兴的，这表面了李妍的心迹，也证明霍光的选择没错，而即便将来冒再大的风险也就值得了！
“妍儿别急，我又何尝不是这般想法。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的，就算陛下也不行。我与公主已经达成了约定，公主给了我半年期限。妍儿放心，要不了半年时间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霍光伸手握住了李妍的手背，他也做出了自己应有的承诺。
“半年？为什么公主就非要拆散我们？”李妍的心思很单纯，他不明白平阳公主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就算在霍光反对的情况下还要一意孤行的来个半年之期。连带着这一个月来李妍对平阳公主的好感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还有丝丝恨意。
“有些事情你很难明白，不过此事也不能全怪公主。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此生此世我霍光定不负李妍！”霍光不是一个随便抱怨的人，更不会遇到一点苦难就怨天尤人，甚至对平阳公主霍光也没有太多的恨意。霍光知道这一切说到底怪谁都没用，要怪自能怪自己势力太小，地位太低。如果自己强大到一语定乾坤的地步，又怎么会出现这些事？所以霍光不会去怨恨谁，他只要知道怎么去解决问题，怎么去让自己成长，成长到在这个封建帝国做一个真正zì yóu的人。
“阿光，我相信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愿死也不会离开你的。”李妍盯着霍光坚定的说道，一改以往柔弱的形象。这一刻霍光才发现，自己还从没有发现李妍还有这样刚烈的一面。
“尽说胡话，事情哪有那么糟糕。我们都还这么年轻，还有无数大好的年华，怎么能这么早就说死啊死的！”霍光假装微怒的说道，不过明显看得出来他这是玩笑。不过经霍光这么一说，李妍也宽慰了不少。
“对了妍儿，我以前在平阳的时候遇到过一位老先生，他教我了一种制作飞灯的方法，不如我们回府里我放给你看吧！”霍光不想李妍一直这么愁眉苦脸的，突然想到几百年后出现的孔明灯，一想这到是个不错的泡妞方法，就打算拿来逗李妍开心。虽然霍光这个穿越者大多数的后世发明都不会，不过像孔明灯这样只是简单物理原理运用的小玩意还是没问题的。
第六十七章 天降异象
李妍一听可以飞的灯也来了兴趣，当下就与霍光一起返回了冠军侯府。西汉还没有出现夜市，这个时期除了达官显贵晚上能有娱乐，普通百姓就只有天黑就窝在被子里。
孔明灯这个叫法是出现在东汉末年因诸葛亮而得名，霍光倒不想侵占诸葛亮的冠名权，他也没有说这是孔明灯，只是告诉李妍飞灯这个叫法。
在后世孔明灯只是很普通的东西，不过当霍光回到府上，从侯府库房中取出一沓纸张时，却让李妍惊讶了一把。
“这……阿光，难道做飞灯要用这么多纸？”李妍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霍光，一开始霍光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李妍会如此惊讶的表情？
转眼一想霍光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虽然在汉武帝时期已经出现了纸张，可是这东西在这个时代是比西域葡萄酒还珍贵的奢侈品，到现在还没有推广到社会中，只有皇室和王侯之家才能有一些使用。霍光拿出这么多的纸，就为了做一个取悦李妍的飞灯，在李妍看来就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了。
“是啊，做飞灯最好的材料就是纸张了。这也没什么，只要妍儿你开心就好！”霍光一副典型的世家公子泡妞的嘴脸。不过对于女人来说还真吃这套，李妍自然也觉得甜蜜无比，原本压抑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了。
“阿光，你就知道逗人家开心。听你说飞灯会飞走，那这些纸不是就找不回来了？这样不妥吧？”李妍羞涩一笑，不过一想到这么多纸会随着飞灯飞走，她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呵呵，没关系的，没看出来妍儿还挺持家的嘛。”霍光调侃一句，他感觉李妍这时候就像一个持家有道的贤妻良母，不过因为后世纸张实在不算什么，反倒是霍光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李妍被霍光这么一调侃就不再说话了，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霍光做孔明灯，有时候霍光也让他搭把手，不到半个时辰，一盏看起来很粗糙的孔明灯就被霍光做了出来。
“就这样它就能飞起来了？”李妍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孔明灯，她感觉只要自己轻轻用力，这所谓的飞灯就能散架，这个时代的思想实在无法想象它能飞上天。
“这当然还不行了，还差一个最关键的东西。”霍光将孔明灯的主体糊好，其实这个时候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将点燃的火球吊在孔明灯下，因为后世各种材料较为成熟，只需要找几根细铁丝就能栓住火球，可这个时代铁丝可算是个稀罕物了。
霍光想了一下，好在毕竟是后世的思想和灵魂，这个问题还没难住他。找不到铁丝霍光就在侯府花园中找了几根鲜活的蔓藤，霍光估计这些富含水分的蔓藤应该几分钟内还能经受得住火烤，而后又用一个小木棍裹了一圈麻布，并在麻布团上沾了些灯油。
等这一切全部就绪，天sè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个时候正好适合放灯。
“妍儿，你拿着油灯，我让你点的时候你就来点燃这布团。”霍光双手提着孔明灯，对一旁满脸期待的李妍说道。
“好了，来点燃它吧。马上就要飞起来了！”霍光提着孔明灯，调整好位子，让布团正好垂在灯罩zhōng yāng。
“嗯！”李妍迫不及待的点燃悬吊在等下的布团，因为沾了灯油，所以瞬间那布团就燃了起来。霍光没有急着松手，他感觉到孔明灯上传了一股上升的力量，当这股力量很明显的时候，他才慢慢的松手。
在李妍惊异的目光中，孔明灯缓缓的上升着，很快就飞到了屋顶的高度。此刻李妍的脸上已经难掩激动和喜悦。霍光看着缓缓升起的孔明灯，也颇有成就感，他到不担心这灯突然落下会引起火灾，因为在制作的时候霍光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那布团缠的并不大，火球应该在藤蔓被烧断前就会熄灭，而残留的孔明灯应该会被风吹出长安城。
“真漂亮啊！”李妍一脸沉醉的仰头看着缓缓上升的孔明灯，忍不住的赞叹道，霍光也没想到这个在后世普普通通的孔明灯，到了西汉对女孩子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妍儿，这还不算什么。要是有成百上千的飞灯一起升空，那才叫壮观呢！”霍光也抬头望着天空，下意识的说道。
“成百上千？阿光你见过那么多飞灯吗？”李妍惊讶的问道，虽然眼前只有一盏孔明灯，可李妍也不难想象成百上千的明灯飞在空中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呃……这到没有！不过想来肯定是异常壮丽了！”霍光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时代估计没谁能如此奢侈的做成百上千孔明灯放飞。
李妍闻言也点点头，而后一脸憧憬的说道：“要是我有生之年能见到成百上千飞灯在夜空徘徊，那该多么的美妙啊！”
“我想会有这么一天的！”霍光看是无心的说道，不过他却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而后两人都仰头看着孔明灯，此刻灯也越飞越高，差不多已经飞到了二十来米的高度。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高楼的情况下，二十多米已经很高了，而此刻长安城中一部分人也无意间看到了夜空中一个火光在漂浮。
不过当霍光和李妍还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甜蜜浪漫氛围中时，长安城却因为这盏小小的孔明灯而沸腾了起来。在这个时代，夜晚除了月亮和星星天空就很难出现光亮了，如果有的话那么就只有流星了，可在中国古代，流星的出现都被视作不祥之兆。
虽然孔明灯发出的光亮和流星划过夜空的光亮还是有很大区别，不过当长安百姓看到夜空中的光亮时，大多都显得有些惶恐和不安，只有少数人对此产生了疑惑。
未央宫中，汉武帝此刻正在花园之中散着步，而他的身后除了几个内侍以外，还有东方朔陪同。在司马相如离开汉武帝后，汉武帝觉得只有东方朔的文辞还能入他法眼，不过一直以来汉武帝也只将东方朔当做一个给自己乐子，取悦自己的一个小臣，汉武帝一直没有重用东方朔的意思。
“嗯？这是什么？”汉武帝闲庭信步的走着，无意间一抬头也正好看到了霍光放的孔明灯。在古代无论是平民还是帝王，都是非常迷信的，而且越是帝王越是如此，所以这一下汉武帝显得特别惊讶。
“来人，快传太史令司马谈。让他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汉武帝当即命人去传唤司马谈。这个司马谈正是史马迁的父亲，在秦汉时期，太史令不仅要负责编写史书，还负责掌管天文历法，兼着后世钦天监的职责。
“东方朔，你可认得这是什么？代表着什么？”东方朔向来也以博古而闻名，在司马谈还没来之前，汉武帝先问向东方朔。
“陛下，臣还从未见过如此天象。不过向来天有异象，非凶即祥！”东方朔还真没见过孔明灯，他压根也没想到天上的火光会是人为的，因为确实不知道，他也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
“异象？朕受命于天。这么多年来开疆拓土，内压叛乱，外镇强奴。上天不可能在给朕降下凶兆！”汉武帝也是一个相信天命的帝王，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这是凶兆的。
“陛下，这火光好像还在上升，似乎是从长安城中升起的！”东方朔观察力还是很强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孔明灯的一些规律，从而还推断出天空的火光是从长安城升起的。
“嗯？莫非这异象是人为的？那个方向应该是甲第吧？”汉武帝觉得东方朔说的也有理，再一看那个方向应该就是顶级权贵聚集的北阙甲第。
“臣司马谈拜见陛下！”就在汉武帝疑惑之时，太史令司马谈终于急匆匆的来到了汉武帝身旁。
“司马谈，快看看这异象是因何而起，又代表着什么？”汉武帝连忙对司马谈说道，任何时期封疆帝王对异象都是特别敏感的，这也不怪汉武帝如此激动。
“陛下，臣在家中也见到了。这与史书中记载的异象都不相同，臣也不知这究竟代表什么！不过想来应该是祥瑞一类。”司马谈恭声回答，司马谈将眼前火光与史书记载的那些天象一一对比，他发现这竟然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天象。
“祥瑞之兆？何以见得？”汉武帝连忙问道，只要是祥瑞汉武帝就安心不少，哪怕这也只是司马谈的猜测，但总好过是凶兆。
“陛下，古之大凶之兆多是火星一闪而过，且坠于地下必然造成伤亡。而眼前的异象看起来颇为温和，而且还有徐徐上升之势，这预示着蒸蒸rì上，或有贤者出世！”司马谈的解释倒算合理，这话说出来汉武帝也轻松了不少，听到圣者出世的言语，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古之贤者皆出于盛世，只有明君圣主当道才有贤者相辅。这是上天在预示陛下的圣明啊！”东方朔反应就是快，很能找到拍马屁的机会，而这个马屁拍出来，简直就是让汉武帝舒心无比。
“北阙甲第……贤者出世……”汉武帝若有所思的看向甲第方向，司马谈那句将有贤者出世，竟然让汉武帝脑海中不由的出现了一个拘谨的少年形象。霍光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只为了取悦李妍而放了一个孔明灯，却让汉武帝以为是天降祥瑞，有贤者出世，大汉将要成就千古盛世的吉兆。
第六十八章 县衙班底
“司马谈，将此事记录下来，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汉武帝已经认定这次的天象就是祥瑞，对于古代帝王来说，天降祥瑞那是怎么也要宣扬一番的，汉武帝也就让司马谈将今晚的事记录下来。
“臣告退！”司马谈连忙行礼退下，不过司马谈离开后汉武帝还意犹未尽的看着北阙上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你们都退下，东方朔留下来！”过了许久，汉武帝才转过身来对一众内侍说道，他让这些人离开却唯独留下了东方朔。
当只余下汉武帝和东方朔之后，汉武帝才看着东方朔缓缓说道：“霍光什么时候上任啊？”
“回陛下，尹齐明rì就要去上任了，霍光也是明rì上任长安令。”东方朔的消息还比较灵通，对这些小事汉武帝不可能事事都清楚，但东方朔恰恰能回答上来。
“哦，那你抽个时间去看看他，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今夜的异象，冠军侯府好像正在那火光下方。”汉武帝好像很随意的样子说道，不过东方朔知道一个皇帝不可能专程让自己去看一个县令上任，重点应该还是汉武帝最后那句话。
“臣记下了！”东方朔躬身应道。
第二天一早霍光就早早的起来了，确实今天他就要去长安县衙上任了。不过到现在为止，霍光还没有见到霍去病为自己安排的班底，估计今rì上午这些人应该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阿光，今rì你就要去上任长安令了，不过为兄就不送你去上任了。李陵已经在府外等着你，他现在是长安县都尉，你就带着他去上任吧。另外还有几个刀笔吏随后会自行到县衙报道的。”霍光还在吃饭的时候，霍去病就将安排好的事情告诉了他。
“李陵？他成了长安都尉……”霍光一直好奇霍去病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样的都尉。可是霍光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李陵，看来当rì霍去病shè杀李敢时曾说会照顾他侄子李陵，应该就是指这件事。
说起李陵霍光也觉得有些头大，在汉武帝时期整个李家都是悲剧人物。从李广开始，到李敢、李陵、还有李禹都没有一个好结局。尤其是李陵在后世还背负了千古骂名，因为他最终是投降匈奴的。
不过霍光也起了个心思，那就是没有改变李敢的命运，可李陵现在来到了自己身边，那么能不能改变李陵的命运？
“原本那个都尉我将他调到右北平戍边去了，路博德会好好关照他的！”霍去病随口解释了一句。霍光知道这所谓的照顾绝不是什么好事，右北平常年有战事发生，程都尉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对此霍光到不会心存什么愧疚，毕竟程都尉当rì的不开眼就注定了他的结局，这就是官场的游戏规则，谁也怨不得谁。
“多谢兄长！”霍光心照不宣的对霍去病点头一笑说道。
“这些小事，为兄不替你做谁替你做？安心去上任吧！谁也不用怕，放开手脚做好这个县令！”霍去病还不忘给霍光打气，就好像后世送自己孩子上学的家长一样，霍光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的很温馨。
“我绝不会给兄长丢脸的，那我就先去了！”霍光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感动记在心里就可以了，当下便站起身来准备前去上任。
李陵是李敢的侄子，不过他是个遗腹子，还没出生时他爹李当户就死了。所以李陵与李敢叔侄关系非常好，不过从霍去病的安排来看，李敢的真实死因李陵应该还不知道。
刚出府门，霍光就看到一个身穿皮甲，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用说这自然就是李陵，年纪上李陵确实比霍光要大上几岁。
看到李陵霍光不禁想起了与之交好的司马迁和苏武，对于这两个人霍光也觉得郁闷不已，自己的无心之举给两人留下了不好的映像。如果可以霍光还真打算与这两人建立不错的关系，现在李陵的出现或许就是一次转机。
“属下见过大人。”李陵几步上前，对着霍光抱拳施礼。李陵出身军伍世家，言谈举止完全就是一个军人的样子。
“以前我经常听郎中令提起你，现在可总算见到你了！”霍光笑着扶起李陵，虽然霍光年纪比李陵还小，却还不得不在李陵面前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
这就是辈分带来的尴尬，因为霍光与李敢是平辈论交的，而李陵是李敢的侄子，这样一来霍光反而成了李陵的叔叔辈。
“末将也常听叔叔提起大人！”李陵完全摆正态度，以下属的身份自居。其实这样对李陵来说反而好些，就职位而论霍光是他上司，这无话可说。可真要让自己以晚辈之礼相待，李陵也觉得尴尬。
“那咱们也就别客气了，先去内史府吧！”霍光笑着说了一句，就招呼几人上马前往内史府了。
之所以先到内史府而不是直接去县衙，因为长安县是内史府直辖的，照例上任长安令也要先到内史府报道，而后由内史府安排官员陪同上任。霍光前往内史府除了例行公事，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去见义纵，而且霍光估计义纵为自己安排的杜延年此刻应该也在内史府等着自己。
除了李陵与霍光一起去上任，随行的还有甄有财和老七老八，不过后者就完全是以私人身份跟随的。甄有财没有士族的身份，要做官只有让两千石以上官员举荐，所以霍光暂时也无法给他安排什么正式职务，只能先让他跟着自己从县衙小吏做起。加上甄有财本身能力也还需要锻炼，而且霍光不想假借他人之手让甄有财上位，如果可以霍光希望将来由自己来举荐甄有财。
内史府官署和长安县衙不在一个地方，而且两者之间还相距颇远。当霍光一行人来到内史府时，他报出身份就有内史府的属官引领霍光进入，而李陵等人则被安排在了门房休息。
霍光被直接领到了义纵所在的地方，义纵也没有摆出什么架子，一听霍光来了就连忙起身到屋外迎接，而跟着义纵身后的还有一个十二三岁，长得有些清瘦的少年。
“又来麻烦内史大人了！”霍光老远就客气的和义纵打着招呼。
“霍县令客气了，都是例行公事，屋里请！”义纵已经改变了对霍光的称呼，开始称他为霍县令。
“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杜周大人的三公子。”走入房内刚一落在，义纵就连忙将杜延年介绍给霍光。
“延年兄，久仰大名今rì终于得见真容了！”霍光对杜延年非常上心，不管杜延年现在身份是什么，他首先主动招呼杜延年，而且还极为礼遇。
“大人客气了，小弟以后自当竭尽全力协助大人。”杜延年也显得颇为恭敬，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官职在身倒不能自称下官，所以便自称小弟。
霍光一听杜延年自称小弟，心中也很是高兴，这个称呼说明杜延年也是有心交好霍光，让两人无形中距离拉近不少，对此霍光自然是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延年兄叫我一声霍兄便可以了，这大人的称呼实在见外了。”霍光自然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他也不是那种自持身份就装高贵的人，能与杜延年建立良好的友谊，称兄道弟也没什么。
“呵呵，蒙大人厚爱，延年感激不尽。不过大人毕竟是一县之长，延年岂可乱了礼数。”杜延年长身一拜，对于霍光他也提前做了一些了解，原本杜延年以为霍光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可现在亲眼见到霍光才发现霍光竟然如此礼贤下士，杜延年原本只想找个地方一展所学，可现在是真心对霍光有了好感。
“好了，二位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如先去县衙上任吧？”义纵看着两人笑着说道。
“也好，不过延年兄毕竟还年轻，县衙之中丞尉二职也是朝廷任命，眼下我身边尚缺主簿一职，不如延年兄就暂行主簿之职，不知如此可好？”霍光一早就想好了为杜延年安排什么职位，而霍光的打算就是让杜延年做自己的主簿。
在西汉时期，主簿还只是各级官员自行招募，算不上朝廷机构的定员，但又因为其地位特殊，为主簿者都是心腹中的心腹。所以当霍光提出让杜延年做自己主簿时，不仅杜延年就连义纵都感觉有些意外。
“我已经命内史丞陪同你去上任了，你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义纵是两千石的内史令，出于规矩他是不可能陪同霍光去上任的，而安排内史丞陪同前往长安县衙也算是惯例。
霍光和杜延年辞别了义纵，就找到了内史丞，而后三人连同李陵甄有财等人正是前往长安县衙了。到现在除了尚未谋面的县丞，霍光已经有了县尉李陵，主簿杜延年，还有一个绝对忠心的甄有财，加上一些霍去病早已安排到县衙的刀笔小吏，基本上霍光的县衙班底已经成形，而这个班底从上至下最大的特sè就是年轻，除了尚未出现的县丞以外，连一个超过十八岁的人都没有。
第六十九章 县衙诸吏
或许在外人眼中，霍光这个长安县衙的班底极不成熟，甚至可以说是儿戏。不过霍光心里清楚，自己身后这些人没一个是等闲之辈，如果谁真觉得这些人年幼好欺，那只能是那人看走了眼。
因为在霍光那少年的外貌下，其实是一个极其成熟的灵魂！
霍光带着自己刚刚形成雏形的班底来到长安县衙，此刻县衙外已经站着好几十个人，好在县衙前也有一块挺大的空地，这些人出现在这到不显拥挤。
“属下长安县丞张济，率县衙属吏恭迎内史丞大人，恭迎县令大人！”长安县下属的吏员衙役中有一个年纪四十来岁的人越众而出，向着内史丞和霍光躬身施礼。
张济这个名字霍光从未听说过，史书上这个时期也没有这样一号人物，霍光估计这张济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官吏。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张济以后会不会和霍光一条心，不过对此霍光也不怎么担心，他一个堂堂长安令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一个县丞？
“免礼吧，本官奉内史大人之命，来送霍光霍大人上任长安令，尔等以后要尽心辅佐霍大人，为我大汉繁荣尽心竭力！本官还要回去复命，就不进去了。霍县令我就先告辞了！”内史丞将霍光送到长安县衙门口就直接打算回去了，他本来也只是例行公事，现在当着县衙属吏将霍光的任命一宣布，也就交差了事了。
“大人慢走，改rì下官再去府上拜访！”霍光客气的说道，倒不是他真要去拜访这内史丞，不过官场客套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长安令客气了，如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在下就先告辞了！”内史丞的级别和长安令都一样，加上他也知道霍光的身份，因此这个内史丞对霍光很是客气。
待内史丞走后，霍光便在县丞和一众属吏的簇拥下走进了长安县衙。长安县衙是一处很老的宅子，修建于高祖年间，因为县衙的大小也有严格规定，所以长安县衙并不算大，加起来也只有三十多间房屋，其中有正堂一处，而后两侧有户曹、法曹、兵曹、吏曹、仓曹共计五曹分管长安县各类事务的下属机构。剩下的还有存放刑具，兵器，文书的几间库房。
霍光走入正堂，他发现西汉的县衙正堂和后世电视里明清时期的县衙完全不同。在这正堂中并没有什么高悬的匾额，两侧也没有用来开道的木牌旌旗。不过正堂中间倒是有一张几案，但这几案也不是后世那种很高的长桌，而是跪坐所用的几案，看样子县令办公也还是跪坐在地上的。
“大人，这是长安令的官印和县衙属吏名册，请大人过目。”霍光走入正堂，县丞张济就命两人捧出一个木盒和一册竹简。
“延年，将东西收起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杜延年，以后就是本官的主簿。还有这位是朝廷任命的县尉李陵，希望诸位以后同心协力办好差事。”霍光在正堂中东瞅瞅西瞧瞧，让杜延年将官印和名册收了起来。
长安令的官印不像霍光诸曹侍中的官印是可以随时携带的，县令的官印有着行政权限，几乎每一件县衙公文都要用到，所以这个官印是不随着官员的任免而改变的。
“好了，诸位都各自回去办公吧。李都尉也去熟悉下你的职责范围，张济你随本官四处转转。”霍光吩咐众人各自回到岗位去工作，而李陵也是新上任的，县衙都尉负责缉拿盗贼，维护治安，事情也比较多，霍光就让李陵先去熟悉一下。
在来之前霍光已经多方了解过了，其实做一个县令也不算辛苦。因为西汉时期的邢狱断案这一块其实是县丞在处理的，而一般琐事又有五曹分别管理，加上一个县尉统领衙役，掌治安捕盗之事，这样一来县令其实也就没什么事做了。
在张济的陪同下，霍光先在县衙内熟悉了一下环境，至少要知道这县衙中每一处地方是干什么用的。在交谈之中，霍光也渐渐的对张济有了些了解。此人祖籍是河内郡人，而且原本还是河内郡轵县县长，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新任河内郡太守王温舒上任后，张济就被调走任命为长安县丞。
说起来这张济还算升官了，因为汉制大县为令，小县为长。而这个轵县只有两千余户人，是最小的县，轵县县长也是最低的三百石县长，而长安县丞是四百石官员。
不过霍光发现，张济在谈及河内郡时有些言语不祥，尤其提到王温舒时更是异常。对于河内太守王温舒，霍光也有所耳闻。说起来这位同样也是张汤一手提拔起来的酷吏，不过这王温舒却是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人。现在虽然表面上他治理的河内郡一片升平，可私底下已经怨声载道。不过因为这王温舒面子功夫做得足够，连汉武dì dū对他多有赞赏，所以现在许多太守都尉都效仿他的行为，在境内大开杀戒，以杀立威，而这种举动隐隐成为威胁大汉稳定的根源，只不过问题还没有暴露罢了。
霍光知道归知道，他一个长安令肯定还管不到各郡的事情，眼下先把长安治理好了才是正道。
从霍光的观察来看，张济应该还是一个比较可靠的人，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争权夺利，爱耍yīn谋诡计的人，这样的人霍光就不用再去换了，可以让他继续做县丞。
“你也先去忙吧，有什么事本官再找你！”霍光初任长安令，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霍光就不用这一招了，因为他虽然是初上任，不过长安县衙已经换成了他的亲信班底，到不用再去立什么威，而一开始霍光也没想过要干些什么大事，一切还是等熟悉了长安事物再说。
“把名册拿来我看看！”待县丞张济走后，长安令的办公室内就只留下霍光、杜延年和甄有财三人。这个时期所谓的办公室其实也就是一个简单的房间，而后摆设了几张几案。
县衙名册也是一卷竹简，这个时期纸张还没有广泛使用，而布帛等物也太过奢侈，而且没有竹简保存的时间长，所以一般记录还是以竹简为主。
霍光打开竹简从头扫过，他发现这册竹简前半部明显刻的有些时间了，而后半部竟然还有几片竹简是新的，而中间还有几片竹简上的名字被刀笔划去。霍光估计被划去的名字应该就是随尹齐而去的原长安县吏，至于后面几片新竹简上的名字应该就是霍去病为自己安排的那批刀笔吏。
对于竹简上的名字霍光只是一扫而过，而且这些名字大多普普通通，不过就在霍光看到最后那几片新竹简上时，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不由的让他深吸了一口气。
“田千秋……怎么这么巧？他竟然做了长安县吏！”对于田千秋这个名字霍光并不陌生，说起来如果一切按原本的历史发展，自己和他将来还会有许多交集。
不过对于田千秋这个人霍光原本就没怎么上心，因为这个人能力其实并不出众，虽然田千秋是汉武帝最后一任丞相，而且到汉武帝死后他还做了十来年的丞相。不过后世史学的评价通常将此人比作霍光的应声虫，可以说他这丞相完全就是一个摆设。
而且霍光清楚，田千秋的历史作用其实并不大，他只不过是在恰当的时候为太子刘据鸣了一下冤，算是顺应了历史cháo流，而后便被汉武帝一路提拔，成为了古今升官最快的人之一。
霍光并没有重用田千秋的心思，因为一旦没有太子刘据的巫蛊案，那么田千秋就只能做一辈子小吏，对于一个并无能力的人，霍光也不打算去耗费jīng力栽培，目前就让田千秋安安心心的做一个佐吏。
“延年兄，看来咱们的家底也不大嘛！这全衙上下加起来也就一百三十四人，其中衙役八十五人。算起来比起一般的郡县县衙还不如啊！”霍光合上名册笑着对杜延年说道，在整卷名册中霍光除了发现田千秋，便没有其他的发现了。
“大人，长安县位置特殊，其实我们也多处置一些民讼纠纷，拱卫京师有中尉府和卫尉府，长安巡逻和治安也由中尉府负责，咱们县衙倒是没什么事，这样一来县衙就多是文吏了！”杜延年以为霍光还不知道，就略微解释道。
因为此时汉武帝还没有正式设置羽林军和八校尉，所以拱卫长安的任务还是由南北二军轮流执行，一般一年轮换一次。中尉府就是指北军，卫尉府就是指南军，这两支军队也是汉武帝中前期最强大的zhōng yāng武装部队。因为有了这两支军队，所以长安县衙除了几个衙役装模作样的巡巡街，其实整个长安城根本不需要县衙去维护治安，而且在长安县衙上面还有一个权力更大的内史府。
“那这么一说咱们县衙岂不是不用干什么事了？”此时甄有财在一旁疑惑的问道，杜延年不知道，其实霍光刚才那话里的意思和甄有财的问题差不多，那就是他们这个长安县衙究竟需要做什么，或者说对于这个县衙最难办的是什么？
无论古今一个行政机构最主要的压力应该就是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治所的稳定，任何行政机构都害怕出现暴乱起义这些事。而另一个就是来自上级部门布置的任务，或者说对zhōng yāng政策的执行。
长安县应该不存在第一个问题，因为如果长安都出现这种情况了，那么大汉就彻底完了。而第二个问题对于长安来说，就比其它郡县要严峻的多了，因为这里就是天子脚下，任何法令肯定会先从这里实施，相应的考核也更加严格！
霍光知道，汉武帝时期也出现过不少荒唐或者错误的政策，而许多官员因为反对这些政策，或者领会错了政策jīng神而因此送命，其中包括义纵就是死在这上面。霍光现在担心的就是刚刚开始实施的‘缗钱令’会不会成为自己政治生涯上的一个陷阱？
第七十章 东方朔来访
缗钱令正是汉武帝为了缓解财政压力和打击豪强而颁布的一项经济措施，主要内容就是向商贾豪强征收商货、车、船、田宅、牲畜、甚至奴婢的税收。这一政令颁布后要求商贾豪强自行上报财产，而后由衙门评定，再汇总征收。不过这样一来就出现了商贾豪强刻意隐瞒财产，少报甚至不报的情况。
不得不说如果这项法令被有效的执行了，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缓解zhōng yāng财政的赤字。可是历来大商贾与豪强又多与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治安这些事长安县衙可以不去管，可是清算长安商贾缗钱这项事，又由不得长安县衙不去做了。
甚至在得知汉武帝任自己为长安令起，霍光就怀疑汉武帝是不是存了心思，要用自己和卫霍外戚的力量，来推行这项财政措施。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最终得罪商贾豪强甚至权贵的事就全部由霍光去背了黑锅。
“不知道清算缗钱的事，咱们县做的怎样了？”霍光知道杜延年还没反应过了，也就不再卖关子，直接点名重点。
杜延年开始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当听到清算缗钱几个字时，神sè明显有些变化。他是杜周的儿子，对缗钱令也不可能不了解，而且许多深层次的东西他肯定也有所耳闻。
“呃……这件事咱们恐怕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全国各地此事也不见得有什么进展，真要算起来长安县最难办了！”杜延年自然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从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牵扯利益太多太过，到目前为止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个法令也就说说而已。
“恐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行的，你想想陛下有哪件事是半途而废的？如今朝廷财政紧张，陛下可是急着要钱。我估计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的，这件事我们恐怕要从长计议啊！”霍光叹了口气说道，别人不知道，可他心里清楚，缗钱令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许多关于经济的法令会陆续出台，而这随后几年时间将会是整个大汉商界的一个寒冬，是许多上层商贾的噩梦。
“既然是陛下颁布的法令，咱们直接到那些商贾府中去清算就是了，哪来的麻烦？”甄有财到底见识还少，他只以为就是一个简单地清算就了事了。
“这事可不简单，比如长安最富有的桑家，他们家中奴仆数百，良马也不下百匹，其产业更是遍布各行各业。可偏偏桑家与丞相关系密切，而且桑家公子桑弘羊如今也得到陛下赏识，甚至有传言陛下要任命他为大农丞。如果是县衙去清算桑家财产，估计连大门都进不去！”杜延年虽然岁数不大，不过看问题到很准确，其实缗钱令的推行难也就难在这里。
“陛下要任命桑弘羊为大农丞？”霍光听到桑弘羊的名字就特别上心，再一联想到半个月前桑弘羊被汉武帝招到甘泉宫，估计这事也仈jiǔ不离十了。
“嗯，我是听父亲无意提起的，他应该也是从御史大夫那里得知的。”杜延年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似乎是出自张汤，如此一来霍光就确定桑弘羊确实要做大农丞了。
如果桑弘羊成为大农丞，那么地位还就一跃与霍光持平了，因为大农丞也是比千石的官职。而且这还是一个协助九卿之一的大农令，总管全国经济钱粮的实权职务，地位等同于后世朝代的户部侍郎。
“御史大夫……对了，好像陛下推行这缗钱令，御史大夫也是极力赞成的吧？”霍光转眼间又想到张汤，似乎这缗钱令也是张汤极力促成的，一想到此处，霍光脑海中不由的就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计划。
张汤如今位列三公，而且他是实实在在的廉吏。对于向商贾征收重税，张汤是极力赞成的，如此一来不管霍光是不是赞成缗钱令，但至少霍光要执行这项法令的目的和张汤是一至的，霍光突然觉得，或许在这个棘手的问题上可以借助张汤之力。
“大人，太中大夫东方朔求见！”就在霍光思考如何借助张汤之力，在长安推行缗钱令时，门外衙役前来通传，竟然是东方朔来了。
“快请进来。奇怪？怎么我上任第一天东方朔就来了？”霍光不可能不见东方朔，不过他也小声的嘀咕着，东方朔的到来确实很意外。
“大人，那我们就先告退，也去熟悉下县衙的情况！”杜延年很识趣的就主动退下，同时还向甄有财使了下眼sè，甄有财也就会意，与杜延年一起退了出去。
此刻霍光也站起身来，东方朔官职为太中大夫，级别上与霍光是一样的，而且东方朔是汉武帝身边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起身相迎。
“我这第一天上任，东方先生怎么就有空来县衙？此刻先生不随侍陛下，怎么还有闲情四处逛啊？”霍光在门口就迎上了东方朔，两人也算熟悉，霍光就半开玩笑的说道。
“今rì没什么事，就到你这来看看，顺便打打秋风了！”东方朔自然不会说是汉武帝派自己来的，而这样的理由倒也符合东方朔的为人。
“先生你这也太狠了吧？我第一天上任，连俸禄都还没到手，你就来宰我了？”霍光故作委屈的说道，当然两人不过是开开玩笑。
“谁不知道你霍二爷有无数的大靠山，你就别哭穷了！”东方朔不以为意的笑道，确实对于霍光来说钱财等物完全不是问题。
“我这县衙简陋，不过咱们也还是里面说话吧！先生请！”霍光指着屋内说道，东方朔来县衙肯定不可能说几句话就走，霍光自然要请东方朔坐坐。
东方朔也不客气，就与霍光来到屋内坐下，而后便有县衙仆役为两人端上茶水，茶叶的出现时间很早，哪怕在西汉也已经成为rì常生活常见的东西了。
“先生不会真是来找我闲聊的吧？”霍光与东方朔坐下，他这个主人自然要找些话来说，不过霍光可不相信东方朔是单纯来打秋风的。
“呵呵，倒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我来是想问一个事！”东方朔笑着说道。
“哦？什么事？先生请讲。”霍光答道。
“想必霍县令昨夜也见到过漂浮在长安上空的火光吧？那火光正好在甲第上方，似乎就在冠军侯府上，不知霍县令有没有见到？”东方朔到也开门见山，直接就问出了他的真实目的，当然他不会让霍光知道这是汉武帝的意思。
“火光……”霍光一听漂浮的火光，顿时就想到了昨夜自己和李妍放的孔明灯。霍光也想到孔明灯出现在夜空肯定许多人都会看到，不过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更加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时代人的思想会多么的惊异夜晚的火光。
霍光没有立刻告诉东方朔实情，他还在思考东方朔问这个事是单纯的好奇还是有其他原因，不过霍光也不能干让东方朔等着，于是开口问道：“先生是怎么知道的？你也看到了吗？”
“哪用看到啊？今天一早长安城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看来霍县令真是够忙的，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东方朔有些夸张的说道，他这人本就有些滑稽，此刻配上这夸张的表情，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呵呵，今rì一早便忙着上任之事，对这些坊间传闻确实不知……”霍光笑着说道，他正打算推说自己不知道，可就在霍光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屋外突然就传来了李妍的声音。
“阿光……阿光……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李妍突然出现，硬生生打断了霍光的话。当李妍跨入房中，霍光就发现，她手上竟然提着一个有些变形的孔明灯，正是昨天晚上他们放飞的那只。
“阿光，你看我找了一上午还真在城外找到了飞灯，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让它再飞一次啊？”李妍提着孔明灯，一脸灿烂的问道。
“飞灯？莫非昨夜长安上空的火光就是此物？”东方朔实在太聪明了，仅凭李妍几句话就猜到了昨夜长安火光是霍光弄出来的。
“嘻嘻，东方先生，原来你也在这啊！妍儿有礼了！”李妍因为太高兴了，开始还没注意到东方朔。
霍光知道这下是想瞒都瞒不住了，只能开口说道：“这东西叫飞灯，可以暂时飞在空中。待熄灭之后应该是被吹出长安城了，我也没想到被妍儿给找了回来。倒是让东方先生见笑了！”
“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莫非这是墨家造出来的？”东方朔对孔明灯大为惊奇，连忙起身走到李妍身旁，仔细的端详起来。
“此物制作起来倒是极为简单，至于是谁发明的我也不清楚，原本也是我在平阳县时，一位老人教我的，那马镫也是此人教的。”霍光害怕东方朔将这件事告诉汉武帝，所以他就先解释孔明灯的来历，当然霍光还是很无耻的将这一切都推脱到子虚乌有的神秘老者身上。
“这位老人不简单啊！所制之物都神奇异常，而实则又简单至极，真乃神人也！”东方朔也看出来了，这飞灯制作确实简单，再联想到马镫，对霍光杜撰的那位神秘老者也佩服不已。
“霍县令可否将此物送给我，在下想拿回去研究一下。”东方朔转而看向霍光，他倒不是真想研究孔明灯，主要还是想拿回去向汉武帝复命。;
第七十一章 非正式的背后
“当然没问题，不过东西是妍儿找回来的，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霍光笑着说道，他倒是无所谓，只是看李妍那么喜欢，不知道李妍舍不舍得。
“妍儿小姑！”东方朔转而向李妍躬身一礼。
“东方先生你别这样，你喜欢就拿去吧！”李妍倒不是吝啬之人，东方朔因为帮助司马相如下葬，在李妍心目中形象也不错，她就伸手将孔明灯交给了东方朔。
“多谢，这下我东方朔可就欠你个人情了！”东方朔结果孔明灯，又有些滑稽的对着李妍说道。古人都深知君子不夺人所好，虽然东方朔不一定算得上君子，但从李妍手中要来孔明灯，确实是欠了一个人情。
“既然妍儿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咱们改rì再聚！”东方朔拿到孔明灯心思就不再这里了，于是就告辞打算回未央宫复命。
“怎么，东方先生不吃了饭再走？”霍光故意开玩笑的说道，因为东方朔来时说自己是来打秋风的。
“呵呵，我已经占了便宜，可不好意思赖着不走了！”东方朔到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大方的说道。
“那我们送送先生。”霍光说道，而后和李妍一起将东方朔送出县衙。
“妍儿，这县衙重地，他们怎么就让你一个人进来了？”待东方朔走后，霍光才好奇的问道。一开始李妍出现霍光就奇怪，自己第一天上任，李妍更是没有来过县衙，这县衙衙役怎么会放李妍这样一个陌生人进来。
“我看你真是忙晕了头，你不是送过我一块侯府的玉佩吗？没想到这东西在这都有用，不过我进来之后就遇到了有财，是他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的。”李妍得意的晃了一下腰间玉佩，霍光也没想到冠军侯府的东西竟然这么吃的开。
霍光第一天上任，到也没做什么实质xìng的事情，基本就是在熟悉县衙的情况。到了下午四点左右，霍光就堂而皇之的带着李妍离开了县衙，算是下班了。
西汉时期对于官员上下班时间已经有了严格规定，像县衙下班的时间一年分为两个不同时间，以chūn分秋分为界，中间这段时间就是下午四点多一点，而其它时候则是三点多便下班了。
“妍儿，最近你有去平阳公主府吗？”出了县衙，霍光与李妍便徒步向城外走去。这个时候西市已经关闭，长安城中也没什么好转的，而李妍也要赶在长安城关闭城门时出城回家，所以霍光这也算是送送李妍。
“自从你回来之后，公主就没有再传唤过我了，会不会是公主已经改变主意了？”李妍有些疑惑的说道，她很自然的就认为是公主改变了主意，当然这是李妍非常乐意见到的事。
霍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或许吧！”不过霍光心里清楚，平阳公主不是改变主意了。现在看平阳公主的表现，应该半年之内她不会再传召李妍。
“你二哥李延年知道这件事吗？”霍光有些不放心，又继续问道，因为霍光知道李延年也是一个关键人物。
“我谁也没有告诉，他们都不知道！”李妍有些惆怅的说道，一谈到这件事，让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好像这件事不解决，就永远有块大石头压在心头。
“嗯，如此最好！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霍光稍微放心一些，虽然李延年也是宫中乐师，不过霍光肯定只要平阳公主不引荐李延年，估计汉武帝也很难赏识他。没有汉武帝的首肯，李延年也不可能在汉武帝面前唱《佳人曲》。
“阿光，你真的又把握吗？”李妍满是希望的眼神看着霍光。
“放心，我心中已经有了一点构想，只不过这事要计划周详，半年时间一定可以的！”霍光很坚定的回答。他这几天也确实有思考过，而且真的如他说的那样已经有了一些初步构想。甚至在深思熟虑之后，霍光发现这次虽然是严峻的考验，但其实也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机会，只不过要抓住这个机会，并且让机会转换为利益，需要极大的风险，还有完美的计划！
“好了阿光，就到这里吧。你忙了一天也早点回去休息！”在城门口李妍依依不舍的道别。
长安城虽然是dì dū，不过一般百姓其实很少有住在城中的，大多数平民都是住在城外，也就是城墙之外的土地上。所以每天城门开放和关闭的时候，就是人流的高峰。
“嗯，妍儿路上小心。”霍光点头叮嘱一句，这里他到还比较放心，因为这个时候有大量的人群出城，反倒是极其安全的，而且据霍光所知，李妍家新购的房舍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
分别李妍之后霍光便独自一人返回侯府，这个时候出城的人多，而进城的人少，即便从城外进来的也多是骑马或驾车之人，像霍光这样徒步的还是少数，而这样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孤寂的味道。
等霍光走回北阙甲第的时候，他发现在冠军侯府门前竟然站着一个人，这当然不是侯府中人，而是一个霍光从未见过，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人一身锦袍，一看就是大有身份的人，不过他就那么站在侯府外，望着侯府的大门，时而抬头望望天空，又不像是来拜访霍去病的。
霍光觉得这人举动非常异常，可是在北阙甲第应该不会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加上这人的气质穿着也不像。虽然好奇霍光却没有去搭讪的打算，就顺着墙边走进侯府大门。
从霍光以出现开始，这举止异常的少年就将目光落到了霍光身上。开始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目光随着霍光的移动而移动，不过就在霍光靠近侯府大门，准备回府的时候，这人突然开口问了句：“来者可是诸曹侍中霍光？”
霍光闻言也不得不停下脚步，迎上这人的目光说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何人，有什么事？”
霍光发现这人真的很奇怪，因为自从霍光上任长安令，所有人都不再称呼他诸曹侍中这个官职，而此人现在又突然这样称呼，似乎特别有所指。
“在下尚书令张安世，奉陛下之命，前来给大人传个话！”这人说话一板一眼，感觉比霍光还老气横秋，可偏偏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更让霍光意外的是，这人竟然是张安世！
听到张安世的名字，霍光心中不由得想到：“还真够巧啊，上午自己还在打张汤的主意，此刻他儿子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看张安世的样子此人也是极其谨慎，而且行事周详之人。竟然还是汉武帝派来的！”
张安世从一出现起就给霍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而且他也不像一般人那么对自己要么表现出不屑，要么就一副献媚的样子。当然以张安世的身份也确实有和霍光平起平坐的资格，虽然尚书令这个官职现在品级不高，只是少府下属的一个负责整理皇帝文书奏报的官职，现在的俸禄还仅仅区区五百石，不过这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随侍皇帝左右的官职，而且张安世还是张汤的嫡子，三公之子这几个字本身就是极具份量的！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霍光不仅知道张安世现在身份不容小觑，而且他还知道，未来的张安世还是麒麟阁十一功臣第二，地位仅仅只在霍光之下。对于这样一个人，霍光在没摸清他xìng格之前，只能做到中规中矩。
“陛下让下官转告大人，明rì申时到金华殿觐见。”张安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而后便一拱手告辞，连多余的话都没一句，而且看他这样子，好像这次传旨并不是很正式的，倒像是汉武帝让他顺路来给霍光说一声的。
“多谢尚书令相告。”霍光没有多说什么，也只是礼节xìng的说了一句。
张安世从出现到离开虽然只有几句话，不过霍光发现这其中隐含了大量的信息。首先张安世这种方式绝对不是正式的传旨，也就是说汉武帝这次召见霍光也并不是正式的，而金华殿这个地方更印证了这种可能。
从张安世的话中可以看出，汉武帝传召霍光是已经订好了时间和地点，这说明召见霍光是汉武帝明rì的一项重要安排。霍光也知道，金华殿是未央宫中一个很小的殿室，只在皇帝年幼时常在其中联系刀笔之功，等同于后世练书法的地方。
而汉武帝在金华殿见霍光，又没有通过内廷官员正式传旨，只是让张安世带了口信，也就说明这件事是不会被史官记录的。同时张安世称呼霍光诸曹侍中，那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明rì霍光将是以诸曹侍中的身份见汉武帝的，这个身份有什么特别呢？那就是这也属于内廷官职，是皇帝近侍，不管霍光曾经是不是常侍汉武帝左右！
“奇怪？刘彻以这样的方式见我到底是为什么？这明摆着是不要史官在场，看来明rì刘彻会对我说一些无法记载进史册的话，究竟又会是什么？”作为一个帝王，rì常的一言一行都是会被史官记录的。不过无论是传旨方式，还是召见地点以及身份，都全部指向了一个地方，那就是汉武帝明rì与霍光的见面和谈话是不会有史官在场，甚至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霍光知道，一场不能被史官记录的谈话，无论是对汉武帝还是对他自己，都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对此霍光是既好奇，又忐忑，因为这也就意味着霍光在明rì会知道汉武帝的某个秘密，而知道一个帝王的秘密，这对臣子来说是大忌！;
第七十二章 汉武帝的真实用意
对于汉武帝这次的意外传召，霍光没有告诉霍去病，他觉得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估计汉武帝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第二天一早霍光还是早早的起来前往县衙，虽然他不用去参加朝会，不过县衙也有县衙的规定，无论是长安县还是各郡县，每天一早也有一次例行会议。霍光身为长安令自然要主持每天的县衙例会，而且今天是他第一天主持，自然要很早就到县衙。
这样每天的县衙例会到很简单，主要就是县丞都尉及各曹佐吏汇报工作，而后提出一些棘手的问题让县令定夺。不过今天这个会议到没什么重要的事商议，一来县衙中这些吏员还没有摸清霍光的脾气，第一天也没人多说什么，二来霍光心思也全部在下午进宫见汉武帝这事上，对这个会议也有些心不在焉。
会后就是县衙正式办公的时间，县丞张济和各曹官吏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场所，连李陵也带着县衙衙役去到大街巡逻。最后留下的又是甄有财和杜延年，甄有财现在主要还是跟着霍光身边多学学，而杜延年是主簿，自然随时在霍光身边。
“延年，你与御史大夫的公子张安世可熟悉？”霍光想来杜周是张汤的得力助手，那么杜延年很可能也与张安世相熟，他倒是想从杜延年这里了解一下张安世。
“怎么大人突然问起这个了？张安世现在是尚书令，几乎天天都在陛下左右，而且此人xìng格孤僻，极少与人交往，我也只是与他见过几次。”杜延年有些好奇霍光怎么突然问起张安世，不过他还是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讲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昨rì我与他偶然相遇，觉得这人xìng格有些怪异，就随便问问。”霍光随口说道。
“没错，他这人就是这样，据我所知他从来不与长安权贵子弟交往。我听别人说，就算在宫中他与御史大夫相遇，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过陛下对他倒是很器重，这尚书令一职也是自他而始。”杜延年想了想继续说道，他这话有些调侃的味道，可也难以掩饰对张安世的敬佩。
尚书令这个官职确实是出自汉武帝时期，就如霍光的诸曹侍中，都是第一次出现在职官序列中，而这两者也都属于内廷官职，是可以出入禁宫的。倒是张安世与张汤见面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霍光大感意外，为人谨慎的人不少，霍光也属于这样的人，可霍光也做不到与卫青霍去病见面完全不含私情，可张安世可以，这也难怪汉武帝对他另眼相看。
“怪不得历史上张汤死后汉武帝不仅没有贬低张家，反而还重要张安世，最后张家还成为西汉顶级望族长盛不衰，看来这与张安世不站队，为人谨慎有很大关系！”霍光也不得不承认张安世这种做法在汉武帝时期是最佳的选择，甚至霍光所选择的路与张安世也极其相似，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与张安世也属于同一路人。
这一上午在县衙之中霍光总是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等到了申时，霍光整了整衣袍，徒步走向了未央宫。之所以没有骑马或坐车，霍光也经过了深思熟虑，既然汉武帝不想让人知道，那霍光就只能尽量的低调。
严格意义来说这还是霍光第一次来未央宫，虽然上次见太子也是在未央宫中，不过那也只是未央宫的一小部分，并不是主体建筑。这次霍光选择进入的也是极少有人通行的未央宫南宫门进入。
虽然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不过未央宫的守卫还是极其森严。南宫门也有不下数百军士把守，每个城门都有城门校尉，霍光主动出示了诸曹侍中官印，在城门处到是很顺利的放行了。而后等了许久，才从未央宫中出来一个内侍，将霍光领进了宫。不过进入南宫门后，霍光也只能沿着一条直道而行，如果霍光走出了这条道，自然就会有军士来将他擒拿。
很快霍光就被引到了金华殿，不过这次内侍竟然没有通传，只是将霍光领到殿外就自己离开了。这一下将霍光凉在那里，还让他真有些为难。
站了片刻之后，霍光发现这个地方果然没人来，这老半天了连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而后霍光才缓缓的推开殿门，只将殿门推开一道缝隙，够身子挤进去，然后就进到殿内又将殿门关上。
金华殿不大，看上去只有后世一百个平方那么大，不过霍光发现这间殿堂两侧都开着许多窗户，而后殿中挂着许多的帷幔，两侧窗户空气对流将殿中帷幔弄得翻飞飘舞，到让这殿中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臣长安令诸曹侍中霍光觐见陛下！”霍光入眼只有翻飞的帷幔，没有看到汉武帝的身影，当然也可能是汉武帝的身影被这些帷幔给挡住了。于是他就站在门口向着殿内喊道，声音不大不小，应该够传遍整个殿堂。
一开始就搞得如此神秘，霍光心中也更加紧张了，不知道汉武帝这到底唱的是那一出？
“长安令做的可还习惯？”过了片刻汉武帝的身影才从帷幔后传来，不过汉武帝不是让霍光走进，而是直接询问他长安令做的习不习惯。
“谢陛下关系，臣一切都好！”霍光的回答还是中规中矩，虽然看不到汉武帝，不过他依旧低着头，目光只放在自己的脚下。
“这金华殿朕也有十来年没有来过了，你知道上一次朕来这是干什么吗？”汉武帝的声音随着帷幔的翻动显得有些飘忽。
“臣不知！”霍光还真不知道汉武帝怎么突然说这话，不过这地方汉武帝竟然十多年没有来了，霍光估计上一次汉武帝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做了一件重要的事，而今天汉武帝同样在这里召见自己，意义已经非同一般了。
“元光六年，匈奴大军直指上谷，朕命卫青为车骑将军，率一万骑兵迎战。那一战，朕的大将军直捣龙城，大胜而归。成为我大汉第一个打入匈奴腹地的将军，从此开启了我大汉对匈奴的反击战。那次出征之前朕便在这里接见了卫青！”汉武帝声音带着回忆说道，不过这短短几句话却是豪气万丈，仿佛又回到了十来年前大汉帝国第一次主动出击匈奴的那一刻。
霍光心中也是很惊讶，没想到时隔十来年，汉武帝再次在这里召见自己，而上一次在这里召见的就是卫青，而也是那时候起卫青开始铸就一段军事传奇。霍光知道元光六年就是公元129年，距今正好11年时间。而那龙城就是匈奴祭祀天地的地方，属于匈奴的圣地。原本历史上著名的诗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yīn山。’本来说的也是卫青和李广，不过被后人误读，曲解为飞将李广，到让人忘记了直捣龙城的其实是卫青！
霍光只是听着汉武帝说，他没打算插嘴。果然汉武帝也没有让霍光接话的意思，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你上前来。”
汉武帝发话，霍光自然是低头上前，越过一道道帷幔，霍光终于感觉到汉武帝的身影出现在自己前方不足三米外，到现在为止霍光都没有用目光去看，而只是感觉到。汉武帝刚才那番话，一般人都会觉得受宠若惊，因为那言外的意思好像是汉武帝将霍光当成了十年前的卫青。
“当时朕只与大将军说了一句话！”汉武帝继续说道，仿佛今天他找霍光来就是为了回忆一下往事，不过霍光知道汉武帝肯定还没有进入正题，他也就认真的听着，目光也随着地上汉武帝的脚步移动。
汉武帝还没说出那句话，不过这时候霍光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却在地上看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让霍光心中一动，竟然这就是昨天东方朔要去的那盏残破的孔明灯。
“汉武帝的目地在这里？”霍光瞬间明白，今天汉武帝召见自己肯定是为了孔明灯，可霍光也想不出来，这东西有什么值得汉武帝如此对待的？
“朕只告诉了卫青一句话，那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果然朕的大将军也没有让朕失望，你现在虽然只是个长安令，不过朕也想告诉你，不要有什么顾忌，放手去做吧！”汉武帝这句话简直让霍光有些受不了，这等同于将他提到了与卫青一样的高度，可霍光知道皇帝把你捧得越高，就对你越有所求，关键是霍光现在年纪资历都还不够，就算汉武帝有心捧他，霍光也没这个命去拥有啊！
“臣谢陛下厚爱！臣当尽力而为，不负陛下厚爱！”霍光回答的还算有技巧，之说尽力而为，也就是说要说超过自己能力范围那也无能为力了。霍光估计自己这话说完，汉武帝应该就直奔主题了，也就能知道他的真实用意了。
“嗯，很好！对了……这东西听说是你做的？”汉武帝嗯了一声，而后停在了孔明灯旁，这个时候霍光终于微微抬了一点头，就看到汉武帝似笑非笑的指着地上的孔明灯。
霍光心道：“还真是冲着这孔明灯来的，不过刘彻究竟想干什么？如此阵势的见我，这所图之事应该不小，不过这和孔明灯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二章 欺骗天下人
一个个疑问在霍光心中出现，不过汉武帝就在眼前，也没有太多时间去让他思考，霍光只能答道：“是微臣所做，不过此法也是一位老者所授，此物名为飞灯。”
“哦飞灯？这么说此物真能飞在空中，不过看样子好像残缺不全，是不是还缺少什么？”汉武帝表现出对孔明灯极大的好奇，不过他也发现这盏孔明灯有几根烧断的藤蔓，应该还缺少什么东西，他也不相信就眼前这样的东西就能飞起来。
“回陛下，这下面还有一块布团浸满灯油，只有点燃之后才能飞起来，整个飞灯的核心就在这团火上面。”霍光躬身说道，毫无疑问汉武帝今天的重点就在这孔明灯上，霍光即便不知道汉武帝的真实打算，也不可能再隐瞒什么。
“好，很好！真是个神奇的物件，前天夜里长安城上那火光就是这东西发出的吧？”汉武帝身子微微一转，盯着霍光说道。这一下霍光也没想到，前天夜里自己放的孔明灯连汉武dì dū看到了。
“回陛下，臣是在前夜放过一盏飞灯，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陛下所说的！”霍光的回答很谨慎，汉武帝一直抓着这孔明灯说，霍光隐约间猜到了一些汉武帝的意图，不过这个想法一出现，霍光也不得不佩服汉武帝真的太具有想象力了。
“嗯，很好。你说要是在这长安城上空放满这飞灯，是不是长安城就能永无黑夜？”汉武帝以一种满含希望的口气问着霍光。
“回陛下，飞灯虽然制作不难，但是持续时间却并不长，千盏齐飞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最多也就持续一刻钟时间，要用来照亮长安却是不可能！”霍光心中已经有几分确定自己的猜测了，看来汉武帝确实想用孔明灯来制造出‘长安未央’的旷世景象，要知道在这个迷信的时代，如果作为天下中心的长安城能够永无黑夜，那将毫无悬念的将统治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真有这样的盛景，任何远古圣皇也会黯然失sè。
“霍光，朕问你。朕想要长安未央，哪怕只是一刻钟，你可能办到？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汉武帝突然衣袖一摆，语气坚定的说道。果然如霍光猜测的那样，汉武帝想要借助孔明灯彻底制造出天降异象的盛景，而且这个异象还要异常宏伟，要让长安未央，在黑夜之中重现光明。
不得不承认，汉武帝这个想法确实很有创意，而且放在这个时代也确实将成为异常宏伟的异象。而且这一以火为异象的情况，对汉王朝来说也是最佳的异象。因为自秦开始，各朝代都有五德的理论，比如秦朝是水德，所以尚黑。而汉朝恰恰就是火德，红sè在汉代也就有着特殊的地位。汉朝统治者认为自己是尧的后代，是火神祝融的子孙，试想如果长安上空火光漂浮，这不正好印证了汉王朝自己的说法。
所以当汉武帝第一眼见到孔明灯漂浮的火光时，心中已经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汉武帝想了如果自己在位期间，天降火光长安未央，那就是上天在昭示自己就是真命天子，是伟大的火神嫡系，这无疑会让统治更加稳固，更加合法，让天下归心。同时他刘彻也就有了真正的正统圣明之名，那么封禅泰山就水到渠成了！
这简直就是要霍光帮汉武帝欺骗天下人，为汉武帝演一出大戏！
“陛下，要达成此番景象，至少也要上千盏飞灯，制作飞灯虽然不难，不过这却需要大量纸张……”霍光知道这件事他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制作飞灯并不难，可难就难在这个时代纸张还并不多见，现有的纸张都是出于制布料后残存的纤维渣滓，而后沉淀形成的纸张，专门制造纸张还没有出现，也就是说要制造如此数量的飞灯，首先就要制造大量的纸张。
“这件事情朕全权交给你办，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中秋之夜朕要见到长安未央之景。这是期门军虎符，朕再拟一道旨，只要你持虎符便可调动一千期门军。中秋之夜朕会率领群臣祭月，事成之后朕重重有赏！”汉武帝毋庸置疑的说道，完全没有给霍光任何的机会，可现在距离中秋只有十天的时间，这对霍光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霍光看到汉武帝已经伸手将半块虎符递到了自己身前。期门军是汉武帝设立的第一支直属军，是他最心腹的部队。这支军队目前还是卫青在掌管，不过汉武帝交给霍光虎符时还是留了一手，外加还会下一道旨，就是霍光持虎符也只能调一千期门军，算是给霍光加了一个限制。
不过虎符的诱惑确实很大，而且一千期门军的调兵权限其实已经很大了，要知道目前为止期门军也不过两千余人，等于说霍光拥有了期门军一半的指挥权，而且因为事情机密，汉武帝还不会对外说霍光调期门军干什么，也就是说必要的时候霍光甚至可以让这一千期门军做自己想做的事，当然这后果就不好说了。
霍光没怎么犹豫就接下了虎符，将其贴身收好。而后对汉武帝躬身一拜道：“臣领旨。”反正自己没得选择，倒不如爽快答应。
“很好，很好。朕很期待你的表现，似乎朕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汉武帝今天说了很多好，jīng神也显得异常亢奋。霍光觉得这倒是正常反应，说到底汉武帝也是个人，他也有情感和yù望，对于这个虚假的异象汉武帝确实很期待，即便欺骗了天下人，可是他的yù望却能得到满足，至于真假汉武帝已经不那么看重了！
“陛下还有其他吩咐吗？臣需要尽早准备！”霍光心里还是很着急的，上千的孔明灯这个制作过程已经不短了，而后还要选择放飞的地点，等一系列安排，需要做的事还很多，而且这件事还必须隐秘。
“那你就去忙吧。”汉武帝挥了挥手手说道。
“臣告退！”霍光再行一礼，就打算退出金华殿。
霍光刚退出几步，汉武帝又突然说了句：“等等，你可全部记下了朕今rì的话？”仿佛汉武帝怕霍光忘了，最后再次确认到。
“回陛下，陛下之言臣句句不敢忘。陛下召臣询问长安政务，又督促臣做好缗钱清算之事。”霍光答非所问，回答的话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不过霍光这样的回答汉武帝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霍光退出金华殿，一阵凉风吹过，他感觉自己的后背竟然已经湿了，而后霍光又伸手摸了摸怀中的虎符，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个时候霍光竟然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不过霍光不知道这个对于自己的改变究竟是好还是坏。
从好的方面来说，他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越了原本历史中的霍光，可坏的就是自己的成长似乎有些太快了，而且自己也因此知晓了一些汉武帝的秘密，甚至这个秘密是汉武帝不希望让人知道的！
“只有十天了，看来自己真得抓紧了。刘彻没有给自己任何东西，连宫内匠造之人自己都不能用，也就是说从造纸开始就得自己想办法。”霍光心中也埋怨汉武帝够抠门，要自己做事连工钱都不给，至少上千孔明灯的纸张放在这个时代就是一笔巨额财富。
霍光估计整个长安说不定都找不出足够制作数千孔明灯的纸张，好在霍光知道纸张的制造原理并不复杂，虽然蔡伦还有几百年才出现，但现在由霍光来改良造纸术也不算什么问题，很容易被这个时代接受。
出了未央宫，霍光就回到侯府，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关在屋子里。在汉武帝看来这仅仅是一次欺骗天下人的华丽大戏，而霍光也仅仅只是这出戏的导演。不过霍光却认为，在这场好戏落幕前，他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利用，在霍光想来，他在这十天时间里可不仅仅要导演好这么一场戏。
霍光手中摆弄着虎符，这个东西在手，可以说他此刻也算是长安城中的实权派了，没办法这个时代谁有兵权谁就能硬气。汉武帝给霍光一千期门军用意应该是燃放孔明灯的，不过霍光却发现有了期门军这张虎皮，他还能做不少别的事情。
“来人。”霍光足足在房间中思考了半个时辰，而后才走出房门。侯府中仆人不少，霍光只要一句话，很快就有人到他面前来。
“二爷有何吩咐？”
“你去御史中丞杜周府上传个话，让杜延年明rì给县衙传个话，就说陛下有事安排，我明rì就不到县衙了。”霍光明天不打算去县衙，而是有更重要的安排，就让人给杜延年传个话。
第二rì一早，霍光带着甄有财和老七老八早早的就出了城门。今天霍光还是身穿锦袍，不过与往rì不同的是，他将佩剑挂在了腰间。
“阿光，我们这是去哪啊？”四人骑在马上一路奔驰，老七老八是不怎么说话，只管跟着霍光，倒是甄有财忍不住向霍光问到。
“去上林苑期门军营。”霍光答了一句，就继续催马前行，弄得甄有财一头雾水，到是老七老八疑惑的对望一眼，因为他们知道期门军是皇帝亲军，负责皇帝出巡和应付紧急事件，期门军营更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第七十三章 伐木造纸
上林苑纵横三百余里，不过期门军营就在上林苑的行宫之中，这里距离长安城也不算太远，骑快马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期门军营戒备森严，营门两座箭楼耸立，远远的就给人一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此乃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霍光带着几人骑马来到军营门前，不过箭楼之上很快就有人高声喊道，霍光更感觉到数支箭矢已经对着自己。
不过这些期门军到还不至于随便放箭，西汉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一个相对法制的社会，不可能胡乱的就杀人，而且这个时代骑马和后世开豪车没什么区别，一看霍光一行人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这是陛下虎符。速速让你们仆shè来见本官！”霍光坐在马上，从怀中拿出虎符举起来说道。
“请大人稍等！”箭楼之上很快便有声音回应道。
仆shè在西汉还是一个比较笼统的官职，并不是特指一个什么具体职位。在西汉仆shè就是主管的意思，期门仆shè就是指期门军的主管。不过期门军虽然是皇帝亲军，但现在的编制还不高，最高的期门仆shè也才秩比千石。
很快期门军营就大开，而后一队骑兵便涌出营门，在霍光面前停下了马。这队骑兵只有十来人，为首一人身穿皮甲，应该就是期门仆shè。
“在下期门仆shè张牧，请大人出示虎符。”为首将领在马上拱了拱手手说道，同时他怀中也掏出半块青铜虎符。
虎符是专符专用，期门军是期门军的虎符，霍光手持的这半块虎符只能调动期门军，而期门仆shè手中的另外半块虎符也只能和霍光手上的虎符相符。并且在每一块虎符的背面都刻有铭文，指出了该虎符的作用范围。
霍光催马上去几步，而后将手中虎符递出。期门仆shè张牧接过虎符，就将两块虎符合并在一起，果然霍光看到这两半虎符完美的拼合在一起，连一点衔接痕迹都看不出来，似乎这就是一个整体。
这样一来自然也就确认无误了，对此霍光也不得不感慨汉人金属制作工艺的水准。在这个没有jīng密仪器的时代，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大人里面请！”张牧将霍光那半块虎符交还了回来，而后让出道路，向着军营一引，请霍光进入。
“嗯。”霍光收好虎符，没有多说什么，就带着来时的几人率先骑马进了营门。不过刚过辕门，霍光就勒马停了下来。军营之中禁止骑马，这个规定在西汉已经存在了，霍光可不想一来就犯了军规。
“张牧，奉陛下之命，点齐一千人马交予本官，并命这一千人马在三爵观外安营扎寨，余下之事本官再行吩咐。”霍光在期门军大帐之中对着张牧吩咐，因为霍光要做的事很机密，这一千期门军不可能继续在军营中，所以霍光让这些人另外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
上林苑中有林苑宫观几十处，其中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都有着不同的用处，而观主要就是供汉武帝游乐的地方，比如比如走马观、鱼鸟观、白鹿观等。而这三爵观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这里到不是汉武帝游乐的场所，而是君臣饮酒的地方。
不过这个饮酒也是一个很讲究的地方，严格算来应该是汉武帝与重臣品酒的地方。因为古之有言‘臣侍君宴，过三爵，非礼也。’意思就是皇帝赐宴，臣子只能喝三杯酒，多了就成了豪饮滥饮，是失礼的行为。这个三爵观其实就是一个品酒的地方，其中也都是珍藏的好酒。
霍光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就是看中这里很少有人去，而且此地正好位于长安城西北，地势又比长安城略微高上一些。通过这些时rì的观察，霍光发现长安这个地方还真的就经常吹西北风。
要制造出长安未央的景象，霍光其实不能在长安城中布置孔明灯，因为那样太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了，到时候弄得人尽皆知就完全没意义了。而在长安城外放飞，那么地势和风向就是必须考虑的首要因素，三爵观正是霍光选定的最佳地点。
期门军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刻钟一千人马就集结完毕。而后霍光就带着这一千人到三爵观附近找了个空地驻扎起来，并且霍光下令全营jǐng戒，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个临时军营。
“本官是长安令霍光，现在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做一件机密的事情，从此刻起发生的一切事情你们都不可外泄，就是自己的父母妻儿都不可以，否则的话不仅是你们，就连你们的家人也会因此惹上大祸。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做好陛下吩咐的事，就是大功一件，本官也定然会在陛下面前为诸位请功。总之你们记住一点，在这段时间里不管本官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别问为什么，只要照吩咐去做就行了！”安营之后，霍光就将这一千期门军召集起来，开始了动员和训话，当然重点还是要管住这些人的嘴。霍光也懂得恩威并施，即让这些期门军士认识到事情的严重，又不忘许诺一些好处。
“诺！”一千期门军士齐声喊道，这些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对汉武帝的忠心，因为在期门建军之初起，着重培养的就是这些人的忠心，霍光只要扯出汉武帝的大旗，这些军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来劲。
这还是霍光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士兵可供自己指挥，虽然这不是在战场，不过霍光也被这一声吼震的气血上涌，瞬间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怪不得无论什么朝代，手握兵权之人才拥有真正的话语权。
霍光镇定心神，而后继续说道：“全军听令，从现在起，本官要你们在上林苑中砍一百棵树，五百株竹，完成之后才准吃饭！”
在一千期门军疑惑的目光中，霍光下达了第一个命令。不过还没等这些人回过神来，霍光就解下腰间佩剑继续喊道：“甄有财。“
“属下在。”甄有财躬身应道。
“本官此刻还要进宫觐见陛下，我就命你监督此地，如有消极怠工者，你就用这把大将军赠与骠骑将军的佩剑将之斩杀，此事不容有误!”霍光将佩剑双手递给甄有财，他当然不是真要去见汉武帝，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这些期门军觉得这真是汉武帝的命令。
而这把卫青送给霍去病的佩剑许多士兵都认识，此刻见到这真是大汉两位军神曾经的佩剑，也就更加相信了霍光的话，虽然觉得这个命令还有些莫名其妙，可无形中也确实有了一丝紧张的气氛。
这当然也正是霍光想要的，因为就是造纸十天时间就已经不够了，正常流程下一批纸张要制造出来也需要半个月时间，即便霍光按最低标准来制造，十天也很紧张了，别说还有制造孔明灯的过程。
伐木是用来造纸的，而砍竹子就是用来做孔明灯的骨架。现在霍光将这里的事交给甄有财，他自己回去就是要画出造纸的流程，而且一些必要的设施，例如捣浆池什么的也需要他画出图纸，然后在这个临时军营中建出来。
时间很紧，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些事情都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人指导，到也不存在无法做出来的情况。
当天下午霍光返回长安城，就先到了县衙。霍光没有关心县衙的情况，而是先让县丞张济找来了几个有制造麻布经验的匠人，因为这个时代这类人勉强也算懂得造纸工艺的一批人。霍光虽然知道后世造纸的大概流程，不过光靠他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怎么也需要这些熟练工来帮忙。好在这些人去三爵观也只是参与造纸过程，并不知道这些纸做出来干什么用，对整件事的隐秘xìng没有多大的影响。
这整整一天霍光都在忙碌中度过，到了晚上他也没有时间休息，虽然想着好像造纸这个过程很简单，可真等到霍光开始绘图时才发现，这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好在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几张勉强能让人看懂的图纸还是画了出来。
长安城门一开，霍光就带着十来个制麻工人前往上林苑。一进三爵观营地，霍光就看到营中一角已经堆放着一堆木材和竹，让这些士兵干苦力到真是省事。
霍光也不废话，可以说争分夺秒的召集士兵，又开始了新的任务安排。而这次主要的就是在营地中建造侵泡池、捣浆池等造纸所需的设施。建造这些设施，最后还真多亏了那十几个制麻工人。
因为制麻的程序有许多和造纸都差不多，而制麻也需要先侵泡，所以建造起这些设施，这些工人都还能派上用场，加上霍光的图纸，一条简单的造纸设施半天时间就完成了。
而后就是将树干剥皮侵泡，因为霍光为了缩短造纸的时间和提高纸张的韧xìng，只取用了树皮，树皮纤维含量在60%到83%之间，而且纤维很长，所以造出的纸就韧xìng极高，这种纸用来制孔明灯最合适。
在霍光的图纸和制麻工人的配合下，整个军营就像一个大型的造纸厂，当天傍晚就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工作。值得一提的是，当那些制麻工人明白霍光的意图和方法之后，纷纷称赞霍光这个方法开创了一条先河。其中一个名叫吕术的人还直言不讳的说，这个造纸方法是一条可观的生财之道。
吕术的话倒是让霍光心头一动，他虽然不会造什么玻璃，不过在这个时代推广价格低廉，方便适用的纸张，确实是一条不错的生财之道。
第七十四章 下手桑弘羊
一千期门军在霍光的安排下倒也尽职尽责的做着事，也没有出现什么故意刁难霍光的举动，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当然不是霍光持有虎符，而是因为这些期门军士都知道，霍光只是暂时来领导，只要办完汉武帝交待的事，他就会交出兵权，所以霍光不会与期门军产生什么利益纠葛，更加不会威胁到期门军现有的利益。
任何地方都存在利益集团，军队之中更是如此，如果霍光以后真要执掌这支军队，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而暂时指挥反而让这些期门军士没有任何情绪。
造纸的过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直到三天之后第一批纸浆才终于打了出来，终于开始了荡料入帘这一步。这一步就是将打烂的纸浆倒入水槽内，并以竹帘在水中荡料，纸浆成为薄层附于竹帘上面，其余之水则由竹帘流下，竹帘之上就形成了纸张的雏形。
这一步完成，就标志着造纸已经完成了七层，而剩下的就是等着湿纸晾干，当然还有一种更快的方法就是建造火窑，将湿纸贴在窑壁烘干，不过这种方法现在并不合适，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再来建造火窑了。
在等待纸张干燥的时间里，霍光就开始忙着编制孔明灯的骨架，这个到非常简单，当霍光做出一个样品后，期门军士就很快学会了如何编制。霍光一共计划要制作两千盏孔明灯，最后分摊下来每一个人也只用编两个就行了，结果半天时间两千盏孔明灯的骨架就做好了。
霍光本来想将原本捆绑布团的藤蔓改为铁丝，不过后来一想霍光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先不说要打造那么多铁丝需要多少时间，更重要的是铁在这个时代还是很重要的战略物质，而且异常珍贵，每一笔铁的流向都有明确记载和专门机构负责，最后霍光还是不得不派出一队期门士兵去收集合适的藤蔓。
现在霍光就只等着纸张变干，而后就可以糊制孔明灯了。不过在这之前霍光还打算做另外一件事，一件与汉武帝安排完全无关的事情。
“来人，传司马前来见我。”霍光在临时大帐之中对帐外侍卫吩咐道，虽然他只是临时指挥这支期门军，不过军队毕竟有严格的纪律，一应设置依旧很齐全。而这个司马就是期门军的司马，属于期门仆shè的副手，是这一千期门军的实际管理者。
没过多久，一位身穿朱红皮甲，挂着披风带着佩剑的武将就走入帐中，对着霍光拱手说道：“末将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有和吩咐？”
到现在为止期门军都还不知道霍光就将是谁，因为他自己没说也就没人问，一直以来都以大人称呼霍光。
“朱司马，你去点齐一百军士，随我去长安县衙一趟。对了，记得让兄弟们披甲执戟，本官在辕门等你们呢。”期门司马姓朱，霍光没有讲事情的缘由，只是吩咐朱司马如何去做。
“诺，末将这就去安排！”朱司马也没犹豫就领命而去，在他看来或许这也是汉武帝安排的事。
很快百余骑期门军就随着霍光返回了长安城，因为期门军有别于一般的军队，无论军容还是使用器械都要好上不少，上百人的队伍进入长安城还是引起了不少关注，许多人更是认出了期门军的来历，因为知道这支军队只有皇帝能调动，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胡乱遐想。
“大人，末将知道有些话不该问，不过大人是不是也应该告诉兄弟们该怎么做？大人带我们去了长安县衙需要兄弟们做些什么？”朱司马骑马在霍光身边，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口，不过眼看就要到了长安县衙，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朱司马还不知道本官的身份吧？其实我就是长安令，本官让你们来是要办一件大事，不过到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待会跟着我就行了，你们就去吓唬吓唬人就行了！”霍光笑着说道，不过也没讲具体是什么事情。
“哦，原来大人就是新上任的长安令啊！”朱司马这才知道霍光的身份，似乎此人也听说过霍光，估计也是因为卫青的关系，表明身份后朱司马对霍光反而更加尊敬了。
“你们在外面等我，本官片刻就出来。”到了县衙霍光让期门军士在衙门外等候，这县衙虽然不小，不过一下涌入上百人也会显得拥挤。
期门军的到来早已引起了县衙门口两个衙役的注意，不过当霍光下马走近的时候，两人才看清楚竟然是自家县令带来的人，两人也两忙上去向霍光见礼。
“去叫县丞和都尉到我房间来。”霍光一边往县衙里走，一边对着两个衙役说道。
“诺。”两人闻言应了一声，便各自去找张济和李陵。
霍光的房中杜延年还在处理文书，一见霍光回来连忙起身相迎。“我的县令大人啊，你这几天都去哪了？”杜延年已经四天没见到霍光了，言语之中还带着一点抱怨的味道，因为霍光上任就第一天来了下县衙，而后便做起了甩手掌柜，杜延年心中有点意见也正常。
“呵呵，这些rì子辛苦延年兄了。不过此事事关机密，具体的情况我不便透露，而且恐怕还有五六天时间也要辛苦延年兄了。”霍光歉意的说道，不过这件事他恨不得谁都不知道，自然不会告诉杜延年自己去干什么了。
杜延年也是个识大体的人，而且他知道霍光这几天没出现是从进了未央宫开始的，也就是说霍光所做之事是汉武帝授意的，既然霍光不讲杜延年即便好奇也不会蠢到去打探。
“今rì我就要来好好做做这长安令，那缗钱令不是一直困扰着县衙吗？咱们今天就去开个头，好好把这事给办一办！”霍光一脸坏笑的说道，他突然扯到缗钱令上，到是让杜延年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真想要清算缗钱？不知打算从哪家着手？”杜延年愣了一下，虽然霍光表情并不严肃，不过杜延年能感觉到霍光不是开玩笑，于是便问道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还能有假？咱们只需要清算一家就足够了，就从最难啃的那块骨头开始！”霍光笑着说道。
霍光这个说法到也有道理，因为这个时代商人地位其实依旧不高，虽然比战国时那种商人不如jì女要好些，但依旧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只要能解决最难缠的长安富商，其余商人自然就只能接受清算。
就在霍光和杜延年说话的时候，县丞张济和都尉李陵也都一前一后的到来。两人在屋外也听到了霍光和杜延年的谈话，李陵还没什么反应，不过张济却有些惊讶的样子。
“张县丞你们来的正好，本官决定今rì对一直拖延未决的清算事宜做一次整治，张济你说长安城中清算哪家最难？”霍光直接就向张济问道，他调一百期门军进城其实就是为了清算缗钱这事，霍光也不想将时间拖得太久。
“呃……长安城中数桑家最富，只要桑家带头清算，想必其他商户也不会抗拒。只不过……”张济有些犹豫的说道。
“桑家？可是侍中桑弘羊那个桑家？”霍光没等张济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张济后面的话。其实霍光早就知道桑弘羊家就是最难执行缗钱令的。
“桑弘羊的夫人是我堂姐……”张济没有说话，到是一旁的李陵有些为难的说道。
霍光有些意外的看了李陵一眼，他只知道桑弘羊与丞相李蔡有些关系，可也不知道原来桑弘羊的妻子就是李蔡的女儿。
“那李都尉就值守县衙吧！”霍光顿了一下说道，自己带人去桑弘羊家强行清算，如果李陵在场确实有些尴尬。
“大人不必如此，我身为长安都尉，执行朝廷法令是职责所在，就让我随大人一起去吧。”李陵出乎意料的说道，似乎他并不觉得自己带人去有什么不妥。
“那也好，咱们就一起去桑家吧？张济你去召集吏员，我们在衙门外等你。”霍光见李陵如此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就吩咐张济去召集吏员，清算财产可不是个简单的事，自然要带上县衙吏员。
“大人，你看需要带多少衙役？要不要将他们全部召集起来？”霍光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李陵的声音。
“就你随行就可以了，衙役们就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已经准备了一些人手。”霍光边走边说，他这话把身后几人可弄得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杜延年李陵等人就明白霍光的意思了，当几人走到衙门口就看到上百期门军整齐列队的站在衙门外，而这些士兵明显是在等自己这些人。
“期门军啊……大人可真是好的的手笔呀！”杜延年跟着霍光身后小声的说道，他是官宦子弟，自然清楚期门军是干什么的，别说调动上百人，整个长安城除了皇帝和卫青之外，没人能调动其中一人，而眼下这一百期门军明显是听命霍光的。
李陵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霍光一个衙役都不用带，有了这些期门军还带什么衙役啊？
上百人骑马而行，虽然没有什么旌旗猎猎，却也有些浩浩荡荡的气势了。杜延年等人也骑马跟在霍光身后，这时候杜延年有种错觉，这阵势那是去搞清算的，倒更像是去抄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