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临高启明TXT下载临高启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临高启明全文阅读

作者:吹牛者     临高启明txt下载     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三节 登州路上

    第一百九十三节登州路上

    沙砾铺设的官道在脚下变得mí离一片,几乎难以辨认。TXT电子书下载**拂晓的风,从旷野吹来,即使穿着风衣,戴着风帽,赵引弓身上仍然感到凉飕飕的。

    从杭州到登州的旅途即艰难又危险。在南直境内,沿着运河北上一路坐得是徐光启家提供的船只,沿途有徐家的家人照料,不但旅途舒适,而且过关讨闸之便捷,沿路官吏的殷勤周到,征发民夫的之有力,都让赵引弓又一次充分认识了缙绅的威风。

    难怪如此之多的人都要hún个官帽子,经商发财的人也忘不了给自己的孩子请名师、贿考官,千方百计要给他们nòng个“体制内”官和民之间的区别真所谓“云泥之别”。

    然而他的这点官民之别的感慨一过了黄河就变得烟消云散了。

    黄河在明代是夺淮入海的,入海口在徐州附近。从徐州附近渡过黄河,就出了南直隶,进入了山东境内。

    大运河在山东境内也通航,但是不到登州。一干人就在徐州弃舟登岸,改走陆路。赵通以前走过北路的镖,提醒大家沿途小心

    如果说南直境内尽管过了长江之后就显得萧瑟穷困多了,但是一过黄河,开始进入到山东境内,赵引弓才真切感受到环境的严酷xìng。

    尽管已经是盛夏时节,田地里却没有些许的作物,大片的土地荒芜着,沿途的树木成片成片的枯死着,走进了一看才发觉都被剥光了树皮。草丛树木间,不时可以看到散落的枯骨。

    偶然经过的村落,不是长满了蒿草,房倒屋塌,便是高墙深沟,乡勇们戒备森严。赵引弓一问才知道,就在不到十年前――1622年山东南部爆发了徐鸿儒发动的白莲教大暴动,暴动以济宁为中心向东bō及到了日照,向西bō及到了菏泽,向南bō及到了徐州一带。沿路都是遭过兵灾的地方,最近几年又连遭水灾,官府的田赋加派一日重过一日,盗匪遍地,百姓们死得死,逃得逃,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土地。即使是大白天,小股的盗匪也在公开活动,到处是铤而走险的人,为此赵引弓一行人,除了自带镖局的护卫之外,徐家还另外派遣十多名勇壮家丁沿途护卫。「域名请大家熟知」

    这样一路担惊受怕马不停蹄的向北而行。走到沂州又遇到特大暴雨,沭水泛滥。平地水深六、七尺,好不容易才搞到船只。赵引弓看着满地的扶老携幼的流民和沿途倒毙的尸体,不由得心疼万分,暗暗直呼:“来晚了!”

    但是自己现在没能力收容难民――不管做什么,没有官面上的支持在大明是寸步难行的。他只得催促随从,尽快赶路,前往登州面见孙元化以取得他的信任和支持。

    一行人跋山涉水,餐风lù宿,好不容易来到了登州。旅途之艰险难以言尽。

    登州此时已经是大明对辽东作战的前沿重镇,此地也是徐光启、孙元化等人编练新军的重镇。还没有看到登州城墙,沿途时常能看到调动的兵马和营寨。道路上还有巡逻的骑兵,不时有人盘查。

    尽管路途看上去戒备森严,但是沿途还是听说了有盗匪和盐枭活动的消息。甚至有整村被屠灭的恐怖事件。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一消息,他们刚进入登州地界,在官道附近就听到一片厮杀和惨叫声。一干人立刻止住马匹,亮出了家伙。负责保卫的镖师赵通命令从车上放下狗来做好扑杀撕咬的准备,一面调转马头往队伍中间过来。

    赵引弓正由仆人们簇拥着,缓缓地走过来。听了前面的报告,他回头问随行带路的当地驿卒可知道出了什么事。老驿卒说道:“这必是当地的盐枭在火并。”

    “不是土匪么?”

    “大白天土匪还不敢上路,这里军队多。”驿卒说道,“盐枭多是本地的军户,别看穷得贩sī盐,不少人身上还有个小旗、总旗、百户之类的前程呢。官府一般也不管他们――管不了。”

    赵引弓听说只是盐枭火并,便叫人马继续前行,赵通劝阻道:“老爷,现在前面打成什么样子了我们也看不到,万一过去被他们瞧见了,有人以为是来助拳的就麻烦了――打起了了不好收场。”

    赵引弓一想也是,自己毕竟是在客地,万一卷入了当地的冲突后续处理麻烦的很。虽然自己官面上很“硬”,但是盐枭到底是地头蛇,有了杀伤之后就结下了无谓的怨恨。

    众人在路上等了片刻,听得前面杀声渐止,赵通关照大家先在路上等候片刻,自己先去前面打探打探。他下了马,沿着路肩慢慢的踅了过去,过来顿饭工夫他又回来了。奔到赵引弓的马前,禀告说:“回老爷,前面已经散了。只是路上尸体兵刃很多,还请大伙过去的时候小心。”

    众人在赵通的引路下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只见远处官道旁果然七零八落的丢下了三四十具尸体,鲜血淋漓,地上还有许多破碎的兵器,赵引弓发觉地上丢满了削尖的竹枪和十多张损坏的弓箭,地上还有散落的蒲包,散落着许多海盐。

    “这是在抢劫s卒说,“这条官道上常有的事情。瞧,车轱辘印下官道去了――抢得人得手了。”他瞧了瞧,又嘀咕道:“不对嘛……”说了这句话他似乎是后悔自己失言了,赶紧又闭嘴不说了。

    “到底什么不对?”

    赵引弓再三追问,驿卒才吞吞吐吐的说驿道上有不少马蹄的印子,还有尸体上留下的羽箭也不是一般盗匪盐枭用得军器。

    “是朝廷的人马?”

    驿卒不言但是表情中已经默认了此事。

    “孙抚台也不管么?”赵引弓原本就对孙元化的治军能力存疑,现在看了愈发觉得自己的看法准确。

    驿卒小声道:“孙抚台如何管得住?如今当兵的欠饷一欠就是一年二年的,在登州的人马多半又是客军――最是无法无天了。没有在本地公然抢劫商旅屠灭村落来筹饷已经是孙抚台张镇台弹压有方了。”

    换句话说这样偷偷mōmō的干点黑吃黑的勾当简直不算一回事。官兵能干出什么没底限的事情赵引弓也是略有所知的。只是从丢下的尸体和车轱辘印看,盐枭们运送的sī盐也就是二十辆左右的独轮车的载运量,合计银子不过几十两。引得双方大开杀戒,世道luàn成什么样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快走吧,这里是是非之地。”驿卒催促着一干人赶快上路。

    正要上路,忽然听到尸体中有人在喊“救命”。赵引弓关照从人寻找,在几句尸体下拉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身上满是鲜血,看不出伤势如何,

    “还有救没有?”赵引弓问道。

    赵通点点头:“他受得皮ròu伤,上一点金疮yào,应该还能救得回来。”

    “那就带上吧,放在车上,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造化了。”赵引弓说道。

    一行人终于太太平平的到了登州城。登州城现在是座兵城,城里城外,到处是cào着各种口音的大兵。赵引弓注意到很多人cào着辽东口音――显然这些人是原先的东江镇人马,也就是即将爆发的登州之luàn的主力。

    赵引弓靠着徐光启等人的帖子畅行无阻的进了城――这里因为是辽东作战的前沿,军机重地,城mén口的盘查十分严谨。

    进城之后赵通见大客栈到处客满,小得客栈又不能让主人满意,便做主寻了本地的一座大庙,出手布施了六两银子,便在主持的殷勤招呼下住进了庙内的一座院落。赵引弓关照大家先歇息了三天,沐浴更衣去去沿路的风尘。又命人将行李开包,清点准备馈赠的孙元化等人的礼物――礼物都是jīng心挑选出来得,许多是特意从澳mén和临高运来的。

    这次去见孙元化,除了带有徐家和杭州教会的信件,他还带来了金立阁这位传教士用来充分证明自己是一位“慕道者”。

    要得到孙元化最大程度的帮助,只有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虔诚的准教徒,这样孙元化才会从教友的角度,而不是一般的钻营者的角度来对待他的要求。

    他对孙元化所知甚少,大图书馆给他的资料只有他的基本生平和一些言论政见,具体这孙元化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是无从推测的。不过,以徐光启愿意儿子和他结成儿nv之亲,想来此人的人品不会差;不过五十出头就当了巡抚,说明他的做官的本事也很有一些。他又是个天主教徒,热衷于“西法”改良大明的军事科技和体制。综合起来看,孙元化应该是个人品不错,会当官,又乐于接受新思想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太难打jiāo道――赵引弓最怕遇到的不愿意干事的人--那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赵引弓关照仆人先去打探消息,确认孙元化最近在衙内。便寻了一天正式上衙请见。

    ……

第一百九十四节 孙元化

    登州巡抚衙门是天启年间新设的,派头着实不小:门前摆簿顶绿呢大轿;照墙下有好几块朱红“高脚牌”,泥金仿宋体写着官衔荣典。悬挂的各种旗帜更是林林总总,让人瞧得眼花缭乱。

    再往衙门里看,两行带刀的亲兵,从大门口一直站到大厅前,三四品的武官亦有好几个。赵引弓见此光景,知道自己贸然凑上去恐怕连话都说不上。当即避在一旁,取出名帖和徐家写得一封“八行”,叫集英上去投帖。

    “用一两的门包。”他提醒了集英一句。

    隔了好久,才看见出来一个亲随,手里拿着他的名帖,呼喊道:“哪位是杭州来的赵老爷?”

    赵引弓点点头,踱着四方步子,上前答道:“学生就是。”

    “大人传见。”

    “是的。请引路。”

    奉华是早就教好的套路,当即手举赵引弓的名帖,由亲随领路一路向内而去。巡抚衙门规模不小,一路上气宇森严。到得花厅门口,早有听差打开门帘,示意他入内。

    进门一看,一个精悍的中年官员穿着便服,正坐在花厅中间的红木炕几之上,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赵引弓知道此人大约就是大名鼎鼎的孙元化了。

    他稍稍定神,方捞起衣襟请安,同时报名。

    “喔,你就是赵先生!”孙元化那双眼睛,颇具威严。他虽然是文官,毕竟在辽东从戎多年,多年军旅生活养成的威严仪态的压迫之势,令赵引弓微微生了胆寒之意。

    面前这个人,贵为登莱巡抚·真真正正的起居八座手握重兵的朝廷大员,一声令下就能让人头落地,面对这样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当然是难以抗拒其威势的赵引弓为自己背上出得冷汗而自我辩护道。他从来没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离开集体之后的软弱无力。

    好在孙元化对赵引弓颇有好感:来客他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举止动作颇有风度,谦恭之余又不乏自信。心中暗自点头。

    他事先已经接到杭州教会的信件,这次又收到了徐家人的八行·对这位“赵先生”颇多褒美之词特别是眼前这个人在杭州教案中为教会奔走,出了很大的力气化解了当地针对教会的戾气,对弱小的中国教会来说是居功至伟的。他不禁面lù微笑,道:“先生请坐!”

    赵引弓落座,听差将一碗盖碗茶摆在他身旁的茶几上。

    “听赵先生的口音,似乎不是广东人士啊。”

    “是,学生祖籍杭州,祖上因行商寄寓广东三水·便在当地落籍。”赵引弓小心翼翼的说道。

    孙元化对这位由教会介绍来的“慕道者”很是热情不仅因为宗教信仰的关系,更多的还因为书信中提到了这位赵老爷精通“西学”。特别是对“澳洲”了解甚深。最近二年刚刚多起来的“澳洲货”,孙元化也见识过,他比平常人的见识要多些,知道这不仅是简单的奇技yín巧而已,似乎是比他的西学更为精深的一种新学问。

    孙元化对澳洲人在琼州的作战最有兴趣他已经零零星星的收集到了不少关于此战的消息临高的耶稣会士将收集到的澄迈之战的消息传递到澳门·而孙元化身边不仅有耶稣会教士,还有不少葡萄牙军人。通过这一渠道他得到的消息比朝廷得到的消息要丰富的多也精确的多。

    孙元化对澄迈战役之所以特别感兴趣,是因为澳洲人在澄迈的作战的模式和明军很有相似之处。也是利用己方的火器优势,以守代攻。先是高墙深沟,上面布置火器来消磨敌人的冲击力。然后在伺机发动反击。

    问题在于,明军的这种作战实践几乎没有什么成功的例子。孙元化在辽东从戎多年,除了在袁崇焕手下的时候打过一个“广宁大捷”之外,大多数情况下明军的以工事车阵火器御敌的作战手段都是一败再败。

    澳洲人在琼州,却以相似的战法击败了数倍于他们的官兵——要知道何镇的人马也有红夷大炮ˉ他们的火器显然比佛郎机人的好得多。因而他现在对髡贼的兴趣大增。

    因而彼此没有客套几句·孙元化就把话题转向了澳洲人身上去了。

    “先生既然居在广东·做得又是澳洲货买卖,想必澳洲人的底细知道的很清楚喽?”

    赵引弓点头道:“学生略知一二。”

    孙元化当即询问起澳洲人的军事状况来了,特别是火器。

    赵别弓对此不敢说得太多,亦不敢天花乱坠的胡扯一通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行家更重要的是孙有耶稣会这个情报渠道,如果他有心的话,很多东西是完全了解的到的。自己去取得他的信任,尺度一定要把握好,能说的东西尽量不说假话。

    因而他虽然只谈一些比较粗浅的内容,但是还是说了些孙元化可能感兴趣的细节,特别是就澳洲大炮的威力、射程和炮弹种类做了一些简单的解说。

    接着又谈到了澳洲火枪,孙元化对米尼步枪和左轮手枪有着浓厚兴趣,赵引弓从他口中知道有若干米尼步枪和左轮手枪失落到明军手中并且被辗转送到了大陆上。因而这种枪支的形制孙元化所知甚详,他还拿出了一副比例不大正确的图样。赵引弓一看就发觉里面少掉了许多细节,顿时放心了。

    “我一直有心要找一支真枪看看。”孙元化叹了口气,“听说与本朝、红毛的鸟铳都不一样,不但不惧风雨,铅子可射一二里路,不知道髡贼用得是什么妙-术?”

    “真枪现在何处?”赵引弓对此很在乎。

    “还是在广东,我遣人去取,只弄到了这张图。听闻有几支落到了福建熊督手中去了。”孙元化似乎对此很是遗憾他在登州编练新军,铸造火器,对“新式火器”当然有很浓厚的兴趣。

    赵引弓当即解说了下米尼步枪的来复线的作用:透lù这个技术秘密是经过批准的。来复线即使在当时也不算什么技术秘密早期的来复枪在欧洲已经出现了,但是没有实战价值,想在大明想复制出来就更加困难了。至于米尼弹,看似原理结构都很简单的弹头,以本时空的工业水平没有一个地方够制造出来更不用说还有个关键xìng的火帽了。

    孙元化听得很是自习,不时的还要提出几个问题。这个时候赵引弓觉得孙元化更类似一个工程技术人员而不是大明的官僚。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他发觉孙元化虽然对澳洲人的“部伍整齐”、“敢战”很有印象,但是最感兴趣的还是在“澳洲火器”上,不由得在内心大摇其头:显然,孙的思维模式依然是“洋务派”的思路,注重的是“器”。

    不管是徐光启还是孙元化,尽管他们在引入西式武器和科技上颇为尽心,对当时已经初具雏形的欧洲近代军事理论和军事制度却涉足极少。赵引弓记得孙元化在西洋军事方面除了火器最有兴趣的是欧洲式的堡垒。还自己亲自设计了一些“糅合中外”的防御工事。

    “…···想不到先生对火器亦有如此之深的造诣。”孙元化对他大为赞叹。向听差吩咐:“请赵老爷升炕!”

    这是礼数又升级的表现了。巡抚大人请一位秀才公升炕对坐,这是莫大的荣誉了。即使是赵引弓也有受宠若惊之感。

    心中不免大为得意,对应付孙巡抚也更有把握了。

    等听差将盖碗茶移到炕几上,赵引弓道谢坐下。

    孙元化这才徐徐说道:“赵老爷对澳洲人见解如此之深,恐怕不是做做买卖这么简单吧?”

    赵引弓一愣,赶紧起身拱手道:“大人烛照万里!学生和澳洲人的买卖做得的确很深。”

    所谓做得很深,意思是和澳洲人还做过违禁品的买卖,这在当时的海贸中是不足为奇的。

    “坐,坐,”孙元化举手往下按道,“比之于高公如何呢?”

    赵引弓想他连高举都知道,当下做出一副又惊又敬的表情,道:“学生岂敢与高公比肩。”

    孙元化微微一笑,问道:“先生千里迢迢,从杭州的温柔乡里到得此地,所为何来呢?”

    赵引弓知道必有这一问,当下小心翼翼道:“学生虽然进过学,却是科场蹉跎,唯有操先人旧业,习管仲陶朱之术了。”

    登州一带是御虏前沿,不仅每年要在此地启运数以百万计的粮食、军需和饷银,就是本地的驻军消耗亦是一个可观的数字,作为一个商人想在这里参合一脚不足为奇,也很能解释得通。

    孙元化道:“此地军需买卖虽多,风险亦大。”因为是“教友”同道的关系,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登莱一带一直是对辽东军事的后勤重地。满地都是商业机会,但是前往辽东有风bō之险,每年都要漂没许多船只货物;海上虽没有后金的水军,但是大明的水师也不是善男信女,暗中杀掠商船的事情时有发生。!。

第一百九十五节 山东生意

    的就算货物太平运到,大明的补给系统和财政极度紊乱使得铈重满怀发财梦想的商人倾家dàng产只换来几张纸片甚至连纸片都没有闹得自杀的,流lù街头沦为乞丐饿殍的也大有人在。

    在登州这里做朝廷的买卖,除了有本钱,有经商的能力,还得有深厚的官面背景。同样在登州,有人靠着运输朝廷的军需发财的不算,还利用在渤海上航行运输军需的船只,大搞走sī活动,将各方急需的货物特产运输往来,游走在大明、朝鲜和后金之间,赚得盆满钵满。

    孙元化在登州对此知道的十分清楚,但是他既然是个会做官的人,就不会再这上面多做计较,原因不言自明:参与这种走sī活动的商人都是有后台的,有的官大势大他惹不起,有的还要对方卖命卖力,不可得罪;有的是他的靠山、朋友、同年,闹起来了,大家一拍两散,别说整顿办不下去,就是他这个登莱巡抚能不能干下去都成问题。

    因而孙元化本人除了尽量控制粮食和生铁对后金的输出之外,其他方面也就眼开眼闭了。而他也需要走sī贩们从后-盘输入急需的马匹。登州地处山东,不像在山海关、锦州一线的明军武将一样能够就近从méng古购买到马匹,因而从后金方面辗转买入战马就成了登州新军的主要战马来源了。何况走sī贩们不时的还带来许多后金方面的消息——在情报搜集方面比朝廷派出去的细作要强多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说不定也有同样的打算。孙元化打量着赵引弓,他来拜访自己显然是“攀亲戚”、“找靠山”来了。要在登州这一带做买卖,没有谁比他孙元化更适合当靠山了。

    孙元化对此并不反感。

    在大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孙元化也不是什么道学先生不然他也不会在五十上下就当上方面大员。

    这个赵引弓和澳洲人做买卖不算,为了赚钱愿意千里跋涉到人地生疏的山东来,不怕冒风险,是个大胆敢为的人。他又和澳洲人有深厚的贸易关系,这点亦可利用。最后直接掌握几个商人对他来说有利无害。

    但是此人是否堪用还要进一的看看再说。他问道:“既然要在此经商,不知准备做些什么买卖?”

    这个话题就有些敏感了。赵引弓要做得买卖实际上是贩卖人口,这个当然不能说·但是随便编造一个又要经得住推敲。赵引弓早就反复考虑过,当下很谨慎的说道:“大人在此练兵,最需要的自然是粮食…···”

    孙元化liáo着胡须,点点头道:“不错·正是粮食。”他叹息道,“难。”

    赵引弓问道:“敢问大人其中的缘故?”

    “说来朝廷的粮食是有的,只是这‘运,字难办。”他说道。

    登莱两地云集着大批驻军,本身就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还要向驻在辽东的东江镇的几万人马供应粮食,粮食转运极其繁重。然而登莱地区的陆地交通却极其不便。明代,山东布政司共辖六府·地处东部沿海的青州、莱州、登州三府所谓“东三府”,而地处西部运河沿岸的济南、兖州、东昌三府是“西三府”。相对而言,东三府地区不论是在交通还是在贸易方面都同西三府存在着较大差距。

    地处东部沿海的东三府,境内多为丘陵和山地,陆上交通极为不便。位于最东部的登州府,三面临海,陆上交通最为闭塞。“西境虽连莱(州)、青(州),而阻山界岭·鸟道羊肠,车不能容轨,人不能方辔”·人称“无一线可通之路”。这样交通状况无疑极大地阻碍了它与其他地区的商贸流通,所以出现“僻在东隅,阻山环海,地瘠民稀,贸易不通,商贾罕至”的局面。

    从南方运来得大批的粮食走大运河抵达山东之后,需要陆地转运才能运到登、莱等地。而西三府的地理条件使得陆地转运非常之困难。因为道路难行,运价也就非常的高昂。

    朝廷拨给登莱驻军和东江的粮食往往不能很快的运到登州,堆积在临清等地,不但损耗大增·而且牵扯到许多官场上的交道。粮食要运到登州,必须要征发民夫,雇佣车辆,沿途要供应吃喝住宿,有时候还得修桥补路。这都牵扯到地方官的配合。孙元化毕竟只是登莱巡抚,不是山东全省的巡抚·出了自己的管辖范围,做起事情来就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了。为此他不得不在省里和沿线府县做许多的工作,以保证粮食能够顺利的运′送。

    不仅是粮食,其他补给也都存在这样的问题。按照现代人的眼光,东三府都是沿海州县,典型的适宜搞“外向型经济”的地区,而且海运条件非常的好整个东三府海岸线绵延近三千公里,所辖29个州县中,濒海州县占了近60%的比重,早在隋、唐、北宋时期,登州、莱州、胶州即已发展成为中国与国外进行贸易的重要港口。

    但是由于明初厉行海禁,山东沿海的海上贸易衰落下去了。尽管嘉靖之后海禁松弛,民间海运有所恢复,但是规模始终不大,每条船的运力不过数百石,每年到港船只亦不过二三百艘。登莱等地依然处于交通不便,物资流通困难的状态之下。孙元化每每为此伤脑筋不已。

    相比之下,其他物资尚且可以走海路运送,唯独这粮食,只要从江南调运的就非走大运河不可这是体制问题,要改走海道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了漕运是朝廷的“大政”,就是已经入阁的徐光启都不能左右。

    赵引弓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设法就地筹措?就算不能全部解决,至少也能解决一部分,百姓们也得些好处。”

    孙元化道:“你初来乍到,不知这里的关节所在。就说本地的粮食,登莱一带素来土地贫瘠,出产有限。偏偏又是‘谷有余不能出给他郡以转资。不足不能求籴他郡,祗以自给。故小熟则骤饶,小凶则坐困,的地方!不但荒年要逃荒,连熟年也要逃!”

    “熟年为何要逃?”

    “这里的粮食根本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如何缴丁银折sè?”孙元化诧异的看着他说道觉得他怎么这点事务也不明白。

    “哦,是引弓赶紧点头,心道自己又lù丑了。对大明的人士来说这是基本常识,对自己却很陌生。

    “朝廷在本地征收粮食虽然给恩每石加二钱银子,百姓们依然苦不堪言。”说着他叹了口气,“故登民为之谚曰:登州如瓮大,小民在釜底。

    粟贵斗一金,粟贱喂犬豕。大熟赖粮逃,大荒受饿死。”

    赵引弓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交通不便造成流通困难,本地丰收了粮食运不出去,卖不出价钱;遭了荒年外地的粮食又运不进来。他来登州之前已经就这个问题做过研究,此时提起来是为了引起下一个话题。

    “既然是难在一个运字上,学生愿意在此助大人一臂之力。”赵引弓说道,“学生有意在此开办船行。”

    孙元化颔首微笑,却不置可否。赵引弓并不着急:孙元化肯定理解船行的价值所在。之所以不表态正说明对此颇为重视,要好好的想一想再和他谈此事。当下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话题又转向本地的农业来了。本地的粮食生产情况好的话,对漕粮转运的依赖xìng也能大大降低。因而孙元化对改进当地的农业生产很有兴趣,他和徐光启一样,对农业问题颇有研究。徐光启曾经在天津用“西洋水法”搞过屯田,“学以致用”,效果很好。孙元化表示他亦曾经一度有这样的想法。

    “大人即有此意,为何不招纳流亡,在本地开荒屯田?”赵引弓试探道,“我见本地荒地甚多。我一路行来,沿途饥民满路,嗷嗷待哺。大人若有此意,不仅可充军食,也是极大的······善行”赵引弓原想说“功德”,一想他是天主教徒,马上改口成“善行”。

    孙元化摇头:“地、人都好说,唯独钱不好办。”

    收容饥民要给吃给穿给住,土地虽然花不了几个钱,但是开荒要种子、要牲口、要肥料。全都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孙元化贵为登莱巡抚,其实所辖不过登、莱、青三府并山东沿海和渤海湾内诸岛,是典型的民贫地瘠的地方。手中掌握的资源有限,即使加上朝廷拨下的军饷和粮食也只能勉勉强强的维持军队和防御体系。再想搞建设开发就没有余力了。

    “再者,此地多濒临大海,境内又多为丘陵和山地,故土地盐碱、瘠薄者居多,非用大力气,花大精神不能办。”孙元化说道,“本抚在此操持军务,已是心力交瘁,没有这个余力了。”!。

第一百九十六节 甜高粱和海英菜

    赵引弓含笑道:“大人若有此意,学生倒可助一臂之力。”

    孙元化捻须不语,赵引弓刚才提及“屯田”,他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诚然,在登州屯田地价方面的确很便宜,但是办理垦荒千头万绪,需要投入亦多,主事的人要吃得了苦,又足够的jīng明能干,并不是一件容易发财的事。此人放弃杭州、广东的优渥生活不顾,跑到这里来办垦荒,到底所图何为?他对这位赵引弓的目的不由得起了疑心。

    要不是赵引弓是杭州教会和耶稣会的大力引荐,他此刻就要虚言一番便端茶送客了。但是此人既然得到了耶稣会方面的引荐,又获得了杭州教会的信任,说明此人是“靠得住”的――特别是耶稣会的态度。耶稣会虽然“非我族类”,但是至少和朝廷内部可怕的倾轧党争无关,孙元化最忌惮的:既不是海外异类也不是后金的鞑子,而是那些朝堂上、宫廷里当道诸公。

    他试探xìng的问道:“登莱青一带,无沃野,土地多盐碱,不知先生有什么开荒的妙法?”

    赵引弓知道自己的屯垦建议有些唐突了――没有利益的事情总是要惹人起疑心的,他对此有所准备,当下命集英将一个匣子送上。

    孙元化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撮作物的种子、若干晒干的茎干和一颗灰sè的干菜。孙元化对农学有一定的研究。马上认出来作物的种子是江南常见的芦粟。在江边、海边的村落偶然有种,实际就是高粱的一种。

    高粱是北方的常见作物,孙元化也不陌生。尽管芦粟这种作物有不挑土地,不挑气候的种种好处,非常适应东三府的贫瘠土地,但是每亩产量最好的也不过三百斤而已。和这里普遍种植的谷子大豆相比没什么优越xìng。而且食用粗粝,作为粮食作物不受欢迎。

    “这是芦粟,高粱所属。”孙元化不以为意,“有何妙处?”

    赵引弓想老孙不愧是农学家的弟子和nv婿。居然认出是芦粟来,果然不是五谷不分之徒,他说道:“大人既然知道这是芦粟,总知道这芦粟的秸秆的妙处?”

    “青苗之时秸秆甚甜,乡野小儿往往以为糖食。书mí群2”

    “不错,此物秸秆有甜味,便可熬糖做酒……”

    “熬糖做酒?”孙元化吃了一惊。做酒不是谷物就是水果,没听说有秸秆能做出酒来得――那能是什么味道?至于用秸秆熬糖更是匪夷所思了。孙元化知道用小米、高粱米等各种谷物可以熬出“糖稀”来――实际就是麦芽糖。秸秆,一来做为牛羊马匹的饲料,二来用以还田做féi料。现在有人和他说可以用来熬糖做酒。当然觉得难以置信。他摇了摇头,便是不敢相信。

    “这是学生从澳洲人哪里得来的秘法。”赵引弓小声说道,“大人总知道,澳洲人务农业工均有秘术,往往可令人致富?”

    孙元化点点头,这样的说法他也听说过――就说澳洲人在广州发卖的国士无双,他在也曾经遣人买过不少作为人情使用,当时他对这种贵得不像话的酒经过一番研究之后认为。所谓国士无双只是蒸馏得特别好得烧酒而已。

    虽说不过是烧酒而已,但是他自度自己也没本事做出jīng妙的烧锅来做出如此的酒来。若是澳洲人的确有法子能让芦粟杆也能做出糖和酒来。倒也不足为奇。

    他将信将疑,又拿起干菜端详。看其sè泽灰黑,并无异常之处。菜叶上有些盐霜的痕迹。

    “这是海英菜。”赵引弓介绍道,“能耐盐碱,耐干旱,荒年可活人无数。”

    孙元化点点头,颇有赞赏之sè。明末自然灾害频繁,农学家们都很注意度荒之学,其中寻找尝试各种可吃的野菜就成了他们经常做的一件事。除了许多类似《野菜谱》这样专mén介绍野菜的外形、产地、食用方法的书籍。

    “此物倒是利国利民。”孙元化道,“莫非也是澳洲所产。”

    赵引弓道:“此物在南直海滨极多,到处可长,只是知者甚少。只有海滨的盐民渔民食之。学生以为在东三府一带海滨亦可引种,亦无需栽种培育。虽不顶大用,亦可救一时之急。”

    这番说辞大大的打动了孙元化。也勾起了他对垦荒事业的兴趣,当下也就当地的农业进行了一番讨论。东三府第一是多山多丘陵,第二就是多海滨滩涂盐碱地。即使是孙元化这样的当代农学家对如何搞好农业也很头疼。

    赵引弓便把自己在旧时空道听途说加上平日里在南海农庄里耳渲目染的东西卖nòng了一番。别看都是细枝末节,但是其中的很多观念思路都很新颖,特别是对东三府的山地丘陵开发上的一些看法让孙元化颇有遇到了知音之感。

    赵引弓又提出自己想在山东全境招募难民到登莱一带垦荒,希望能给以名义,以免遭到地方官府的非难。

    “招募难民,在东三府你先向巡抚衙mén备案,本抚给各府县下札子,准你便宜行事,只是西三府不好处置。”孙元化表示为难,西三府是山东巡抚的管辖范围,自己无法干涉。

    “不过,难民是有脚的――”

    “学生明白。”赵引弓赶紧说道。

    “你明白就好。”孙元化笑道。两人又从沂州的大水谈到了时局,渐渐的便又说到朝廷的困境。他忽然问赵引弓:“赵先生,照你看,朝廷如今的第一要务在何处?”

    赵引弓一愣,这有些考问他的意思再内了。他即非孙的幕僚,又不是孙的属下,忽然问到这样的大政似乎有些奇怪。

    他揣摩着这是孙元化的意思,定定神说道:“朝廷的第一要务,既不是剿匪,亦非御虏,而是筹饷。”

    “筹饷?”孙元化道,“赵先生果然见识与众不同。”他说着有点点头,“有道理,朝廷不管是练兵、剿匪还是御虏,吃重还在一个饷字!”

    “大人所言极是,饷是兵之源,只要饷足何愁招来jīng兵勇将,何愁不能破敌?”赵引弓这番话是完全按照当时人的思路说得。但是这番话也不算错:整个明末的局势,几乎完全是败坏在明廷糟糕的财政政策上得。

    孙元化、张焘等人在山东练兵,筹划海防,最大的难处就是粮饷的匮乏,时断时续的粮饷供应使得军队人心不稳,闹饷哗变的事情屡有发生。这样的军队,仅仅维持稳定就已经让人心力jiāo瘁,何谈出去打仗了。

    仅仅在几个月前,东江镇还因为军饷的问题发生过皮岛兵变,虽然事情后来得到了解决,但是此事招来了朝中对孙元化的猛烈攻击,要不是徐光启、周延儒为之周旋,这一关他是很难过得。

    “奈何饷源匮乏。即不能节流,又难以开源。”孙元化叹息道。

    赵引弓说道:“实则,饷原来勉强也是够得,奈何损耗太多……”说着他微微的注意了下孙元化的表情。

    孙元化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粮饷原本就不足,各级文官武将层层盘剥,十成之中要有三四成能到士兵之手就算不错了――皮岛兵变和主将克扣军饷亦有关系。但是此事太大太复杂,和这样的新jiāo不宜谈得深。他又问道:“以先生之间,这开源能在何处呢?”

    这是赵引弓的强项。他当即抖擞jīng神,开始论证工商税收和海外贸易上对财政的贡献。当然是以他心爱的大宋作为例子。他大谈起“南宋在只有半壁江山的状态之下能够先后抵御金、méng古一百五十多年,靠得就是工商税收和海外贸易上的收入”这一论点。其中参合了大量大图书馆里专mén找来的论文资料和数据。居然也说得头头是道。

    “先生高论。”孙元化听完他这一番高谈阔论,不置可否的微微点着头说道。

    赵引弓忽生警觉,初次谒见孙元化,这样子放言高论,不管话说得对不对,总会让人有他浮浅狂妄之感,顿时有些失悔,不再往深处去说,只说了句:“学生妄言了。”

    孙元化笑道:“哪里是妄言,以后还要借重先生大才。”他说道,“你的事,过几日到衙mén递帖子,我来安排。”

    “是!”赵引弓低头答道,“总要求大人栽培。”

    “好说,好说!”说着已端起了茶碗。

    赵引弓一见慌忙起身,孙元化送了出来,到堂前请留步,主人不肯,直到huā厅mén口,再三相拦,孙元化才回身而去。

    赵引弓离开巡抚衙mén的时候,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大多数东西。而最要紧的,便是孙元化的一张名帖,有了这个东西在东三府内虽说不是畅通无阻,至少也能保证大体平安。当然,孙元化也提醒赵引弓,登州附近军队调动频繁,客军时有过境――客军大多无法无天,盗窃抢劫时有发生,要他尽量避开――若是要开荒一定要修寨子。至于他要开办船行的提议孙元化亦表示支持,表示他会关照人发给牌票以备海上航行顺畅.

第一百九十七节 山东的棋子

    第二卷新世界]第一百九十七节山东的棋子——

    第一百九十七节山东的棋子

    赵引弓回到下处,颇为自得。~~有了孙元化的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但是他身上事情千头万绪,特别是浙江流民收集工作马上就要准备展开了,自己必须尽快把事情安排好赶回杭州去坐镇。

    手边的事情千头万绪,他坐在书桌后忙了差不多小半宿。正在忙碌的时候,随来的大夫来禀告说被救起的小伙子苏醒了,也有力气说话了。

    谢耀是卫生部自己培训的归化民全科大夫。说着一口陕西话,在临高的归化民人群中显得很是特别。不论是语言还是生活习惯,谢耀都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因而这次要派人去山东他主动报名了。

    “哦?他说什么了没有?”赵引弓手不离笔,继续写着信件。

    “他问我们是谁,又问自己的伙伴如何了。”谢耀说。

    “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此人自称叫王七索,是本地的一个军户,还是个小旗。”谢耀兴致勃勃的说道,“身上有二处刀伤,不重,就是身子有点虚弱。”

    “既然没事就让他将养将养。”赵引弓虽然一时兴起救了此人,还没想过该怎么处置――或许可以把他作为和当地盐贩军户联系的通道?暂时他还没有详细的计划――事情太多了,“看紧了,别让他luàn走luàn动。”

    耀刚要退出去,赵引弓叫住了他:“顺便把黄熊给我叫来。”

    黄熊原本已经调入了北上支队,在北上支队他还遇到了自己的远房族人黄安德――他们都是准备去参加发动机行动的。这次赵引弓要北上山东,就把黄熊要了去,作为随员之一。

    黄熊在甲子煤矿当护矿队队长淡得无味,听说澄迈战役很多人立了功,升了官。许多原本他当排长的时候只不过是个兵的战后都hún上了少尉,自己却窝在煤矿里cào练民兵没个奔头,原本心里就有点着急,这次调入北上支队去山东正遂了他的愿。「域名请大家熟知」

    他兴冲冲的来到了赵引弓面前,敬了个礼:“首长!陆军少尉黄熊奉命前来报到!”他穿着家丁的衣服,带着假发髻,但是jīng气神很足,一副干练的现代军人mō样。

    “稍息!”赵引弓说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来端详了下他,“你这样可不行。从现在起,你得把这套暂时收起来。要叫我和鹿首长老爷,见面要打千请安。”

    “是!首长!”黄熊赶紧更正道,“老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时间有点不习惯了。”

    “你得习惯起来。”赵引弓说道,“很快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们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堡垒,你是山东营兵出身,以后你就是堡垒的军事指挥官。”

    黄熊赶紧又是一个立正敬礼。赵引弓随后jiāo代了他的具体任务:除了带领一部分士兵负责防御堡垒或者农庄之外,他还要负责对招募来得流民进行训练,把他们武装起来,保证这一基地能够在登州之luàn中自保。

    “当然,在这里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是个家丁头目、乡勇教师之类的人物,要适应这样的伪装,这里暂时还是大明的地盘,明白吗?”

    “是,我明白!”

    “你要知道,我们没有大炮给你,我给你一个班,你要用他们做种子,把招募来得难民培训成合格的民兵――至少也是合格的乡勇。”

    “这个容易,我在甲子煤矿整天就是干这个――”黄熊说道,不由得感觉丧气,这不又是当护矿队长来了嘛,只不过这次换成农庄了。

    赵引弓见他的面sè有异,大概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政治保卫总局在出发前将准备指派到山东工作的人员的最新思想动态已经jiāo给他全部阅读过。

    “你要知道,发动机行动是元老院的国策级行动,每一个参与行动的人都要尽心竭力的为这一任务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他说着微微一笑,“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黄熊jīng神一振,立刻听懂了“首长”话里的意思:行动成功之后,他作为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少不得晋升嘉奖。他响亮的说道:“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

    “嗯,你先下去,把组织乡勇的思路理一理,明天向我汇报,要多少武器和装备。拿出一个单子来。”

    黄熊走了之后,赵引弓立马又派人将鹿文渊找来。鹿文渊是个年轻人,从前是从事水利工程类职业,也会一定的土木工程类技能,d日之后一直在建筑总公司里负责农委会的农业基建工作方面的事务。这次到山东来,他的专业对口,又年轻力壮,就被选上当山东基地的负责人了。

    由于他是在太年轻了,怕和当地土著难以打jiāo道――毕竟开局是赵引弓搞得――鹿文渊就算是赵引弓的表弟。为了便于开展工作,出发前,鹿文渊在临高教会受了洗礼,随后专mén由赵引弓带领到杭州转了一圈,取得了杭州教会的信任。

    鹿文渊的宏图伟志是开个大型后宫,目前还没有得逞--nv仆勉强买了一个,起码有人洗衣做饭。这此派到山东来出任务,鹿文渊的荷尔méng就大量分泌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乘着这个机会搞一票山东妹子充实后宫,自己这趟差就白出了。

    “小鹿――”

    “叫我名字吧,我又不是纯子。”鹿文渊不满的说道。

    “好吧,纯子――不,文渊,”赵引弓说道,“最近我要和你一起踏勘合适的地皮,买下来作为我们山东行动的基地,然后就是你的工作了。”

    “搞农田水利建设,我可是拿手好戏。”鹿文渊吹嘘道,“种地比较欠缺。”

    “地,你随便种种就好,马上山东这边就要打起来,先修墙,修码头,等着装人。”

    鹿文渊表示明白。

    “过几天我就带你去拜见孙元化,给你准备好路子――你现在是天主教徒,别忘记参加当地教会的宗教活动,特别是每周的礼拜!”赵引弓叮嘱道,“别lù陷了!”

    “好,我知道了。”鹿文渊无可奈何的点头,“吴院长给我上过的宗教课够多了。”

    赵引弓从历史资料中知道明末清初的山东教会,在17世纪中叶有教徒三千多人。这还是在经历过明末的兵荒马luàn之后,孙元化当登莱巡抚的时候,教会规模至少不会低于这个数字。

    三千多人虽然不多,但是教徒涉及到各个社会层面,其内部的凝聚力较好。设法利用当地教会的力量作为在本地活动的依靠,这是赵引弓所计划的在山东快速打开局面的最好的办法。

    至于这个山东的基地选择在哪里,有许多不同的意见。候选的名单有东营、羊口、龙口、黄旗堡、即墨乃至青岛。凡是山东半岛沿岸的港口都有人提议。其中日照和青岛提议者最多。

    但是参谋本部研究了资料发现,孔有德的叛军在山东尽管声势浩大,但是bō及的范围却很小,叛军基本上只在山东半岛的渤海湾沿岸活动,东三府的地形较为崎岖,在明代的jiāo通条件下,不管是难民还是叛军,都无法走得太远。基地选择距离登莱地区太远,很难起到收容难民的作用。因而胶州湾沿岸的各个港口就首先被取消了。

    至于东营和羊口,尽管也在渤海湾沿线,却距离登莱地区过于遥远,陆地距离都在三百公里以上――相比之下到河北沧州反而要更近更便利些。

    看来看去,要能有效的收集转运难民,恐怕还只有在渤海湾沿线占据一个基地。最后的选择是龙口,龙口不但是个良港,而且距离招远很近――当地是中国的主要黄金产地。不利因素是龙口地处黄县,正是孔有德叛军和明军拉锯作战的地方,要在一片húnluàn中维持住存在有较大的军事压力。

    “不过好处也有。龙口现在不是什么富庶地方,充其量只是一个小渔港。孔有德未必有兴趣专程跑到龙口来攻打我们。我们只要能得到海军的支援,占住龙口收容人口是不成问题的。”

    “龙口就龙口吧。”鹿文渊说道,“要说修堡垒的功夫,本时空大约没有人比得上我们吧。我就不信孔有德有本事攻下我们的堡垒?”

    “话不要说得太满,孔有德玩红夷大炮很有一手。登州有葡萄牙人还有许多西洋大炮,不是照样给他打下来了?”赵引弓说,“要是我们自己手里没有大炮,还真不一定能守得住。”

    “到时候北上支队不就来了?他们总不见得是北上支队的对手。”鹿文渊说道,“我想这样办――”

    具体来说利用官府的支持,先在龙口圈地搞建设,设置武装商栈和农庄。同时派人前往沂州等地先行招募难民到龙口,这部分人作为龙口基地的基本武装和建设力量先组织起来。等到战luàn一起,只要显示出足够的安定地方的实力,流民自然流向有武装力量保卫的商栈。战后迅速占领或者扶植代理人彻底控制龙口和招远两地。

    ……

第一百九十八节 沂州

    村大水已经退去,泥泞的大地在阳光下散发出缕缕水汽。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淤泥和树枝、杂草和漂木。已经被大水冲毁的庄稼在泥水中腐烂,腐烂的动物尸体:鸡犬猪羊,间或还有人的,散落在泥泞中,肚子无一例外的鼓鼓的,散发着恶心臭气。

    绿头苍蝇在第一时间内赶到,那边苍蝇乱飞,那边便有几具人畜的尸体。

    被大水侵袭过得村落市镇,大水袭来时候没有倒塌的房屋这会随着水退反而崩塌了许多,然而房屋的主人们已经不需要它们了ˉ不是已经死去就是逃亡了。

    这是1631年的沂州大水。洪水又一次横扫过原本就因为频繁的天灾**而变得荒芜的土地,扫dàng着勉强挣1着在这里活下去的百姓-从天启年开始,沂州和附近的鲁南、南直北各州县几乎每二三年就会遇到一次洪水。

    饥民们成群结队在路途上蹒跚前进,沿途不断的留下尸体,他们盲目的向着县城、府城或者一切地方的城市而去灾民们知道:只有到了城市才有一线生机。否则,就算不被饿死,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瘟神会比洪水更凶猛的收割生灵。如果本地的城市不能收容他们,他们就只有背井离乡,逃亡那些没有遭遇灾害的州县。

    被饥饿驱使,为生存所逼迫的难民人流在鲁南的各条大陆上缓缓的蠕动着,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也都有人加入。走过的地方吃光了一切—ˉ树皮草根甚至动物的尸体一概不能幸存。

    沿途村镇的大户们已经逃避一空他们不是进了府城省城就是更远的去了更为安定的江南,自从鲁南阄过白莲教之后,这地方已经变得十分危险,许多有资产的人纷纷逃避到省城或者江南,“逃嚣”去了。

    有些村镇则修起了寨墙,练起了乡勇,捏着锄把的手现在紧紧的握着哨棒和木枪…警惕的注意着经过村镇附近的难民们--饿红了眼的灾民们都有着“吃饱了再死”的觉悟。村镇里积存的一点点粮食还要给自家人吃呢!人心都和铁一样冷和硬了。没有“逃嚣”的地主带着自己的家丁、长工,站在寨墙上,拿着弓箭和大刀,他监督着乡勇…也显得自己“身先士卒”毕竟这寨子里最有钱的人是他。原本穿着绫罗绸缎的身子现在裹着匆匆赶造出来的棉甲。现在是夏天,可是他们的身上一滴汗也没有,眼睛里看到的是黑压压的难民,脑子里想到的是前几天传来的消息:哪个村镇哪个寨子被难民们吃了大户,谁谁谁家被抢了,谁谁谁全家被难民给杀了十年前闹白莲教的时候的恐怖往事似乎又浮现在他们的眼前了。当家的看着乡勇们一个个缩脖蹙眉的,一跺脚吼了一嗓子:“都给我看紧点!晚上吃犒劳…猪肉菜盒子随便吃!”

    接着便是一阵“谢老爷赏!”乱哄哄的吼叫,犹如唱戏一般。接着便有拿腔作调的吼起来了:“大伙刀枪拿得紧!”

    “拿得紧!”

    “寨子把得牢!”

    “把锝牢!”

    这样的场面,几乎每天都要重复几次。平日里不要说给长工、庄户们吃,就是大户自己都舍不得吃得白面、猪肉,这些日子都拿出来作为犒劳收买人心。

    但是他们心疼、恐惧和担心的同时,却又有窃喜。大水冲毁了地界,冲走了地契,使得许多土地变得无主就算那些还有主的土地…主人在灾年也不得不出卖以维持生存。对一些人来说,正是扩大产业的好机会至于种地的农民,他们是死不光的…水退之后,来年春天没饿死的总会回来。

    前提是他们在此之前没有被难民们“吃大户”,没有在sāo乱中被不管是州县还是府城,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官老爷们都不愿意干涉难民的行动难民们没起反,没围县城,吃了几个地主的大户,杀死几个人,算不了大事。大户们要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只有自己出头拉队伍。

    州城县城里,虽然还没有关闭城门禁止难民入城…但是城里已经办起了练勇,关厢和附近各村的丁壮组织起来,随时准备“弹压”。城门口挂着杀一儆百的几颗人头始终是血淋淋新鲜的,城外的树着草草搭建起来的棚子,熬着一锅锅清可见底,霉味十足的“稀粥”。就是这样的稀粥…云集在附近的难民还不是每个都吃得上,每天发多少“筹子”是定的,轮不到的只能饿着。

    在粥棚附近,是另一种苍蝇的觅食场所。从济南府、甚至远到顺天、江南来得人牙子们,躲在轿子、骡车里,仔细的盘算着自己能够得到多少“猎物”,要给本地的同行多少好处。有些人则在人堆里逡巡,物sè着可以收买的对象。少年男女们是他们的第一目标,随后是年轻的女子。插着草标的人口就这样不断的装上骡车,一车一车的运往临清、徐州,在那里换上船只运到各地去发卖。

    张左ˉ宸一身自己设计的道服,穿行在人群中。不时向周围的人颔首致意他在这里行医济人,已经有了“活神仙”的美誉。不仅是难民,就是在粥场周围维持秩序的衙役、乡勇们也有不少受了他的医疗,对他敬若神明。

    “腐道长,你给得药我孩子吃了,果然止住了腹泻,您真是活神仙”一个衣衫褴褛fù女拦住了他的去路,“还请你再给看看………………”

    “哦?既然是止住了腹泻,xìng命就不碍事了。”张应宸含笑道,“贫道现在要去看个病人,回来再来给你孩子瞧瞧。你先将这包药给他服下。”

    他在女人的千恩万谢中走了过去,这样的事情他一路上几乎是应接不暇。就算是时不时到粥场上来的典史和本县的副团总见了他也要客套一番。

    他知道城里的官儿和缙绅们对他原本是非常戒备的,大灾之后出现的僧道,又是以行医说法为目的的,几乎可以肯定有“图谋不轨”的企图,统治阶级在上千年的统治中早就积累了足够的经验。

    和张应宸先后出现在粥场的,还有好几个所谓的“道士”或者“和尚”,也有没有任何宗教装束的所谓“神汉巫婆”之类的人物,很快就要引起了本地官府的注意,这些人即没有“度牒”,施药治病又不如张应宸有疗效,很快就在本地官府和缙绅的打击中彻底销声匿迹了。

    张应宸能够在竞争中取胜,第一是他的医术高明,药物更是高明;二来他有正式的道士度牒和他在杭州某缙绅家搞来得名帖这两样东西在保护他的安全上起很大作用。要知道本时空的官府可没有什么人权概念,可疑人物抓回去拷打一番再说是通行惯例。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许多人只是因为言行可疑就被砍了脑袋或者在衙门里被拷打致死,还有些死在监牢里和衙门门口的站笼里。

    他在治病行医的时候非常小心,在医疗治病的时候只说些普通的行善积德之类的话语,不过多的宣扬教义。虽然时而他也向难民们说道,然而全部是正式道藏里的内容,放到哪里都是正大光明的内容。

    “不知道老赵在山东搞得怎么样了?”他在忙于这些事情的时候经常这样想,要知道以他现在的影响力,鼓动难民们去登莱去投奔赵引弓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和赵引弓是同时离开杭州的不过他到了沂州之后就没有离开,而是在原地活动起来。

    中国古代社会,但凡遇到自然灾害之后,往往是邪教开展宣传的大好机会。张应宸深入沂州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考察下当地白莲教、罗教、闻香教等组织的活动状况和煽动能力。

    现在看来,这些组织的确在活动,但是官府对此十分的注意毕竟白莲教之乱过去还不到十年,地方上的警惕xìng还在。要利用宗教手段把民众煽动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他巡视了一番回来之后,发现几天前他治好了一个少年被江南来得人牙给买去了。不由得暗暗遗憾。这个少年聪明伶俐,长相也甚是俊俏,原是他看好的“道生”苗子,现在居然被人捷足先得。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每次都让他痛心疾首白白的看着好苗子流失,又无法作为,是在太痛心了。

    但是他已经收留了二个孩子当道生,身边原本还有从杭州带来的明清,再收容更多的男孩子在身边未免太过招摇了。

    “得尽快给老赵去信,不然上好的资源都给这伙人牙拉走了。”他暗自盘算着,回到了关厢的一座破道观里。

    说是道观,实则没有道士,只有一个火居道人住着,勉强维持生计。赵引弓花几个小钱就租下了房子作为自己在沂州的活动基地。!。

第一百九十九节 竞争的潜流

    这个道观破落不堪,第一进的破屋子里以前就是住乞丐,现在更是挤满了灾民。张应宸从夹道里进去,到了后面。火居道人正在劈材,他草草打了个招呼,就往自己住得小院子而去。

    院子不大,泥地上堆着风炉和木炭,还有许多坛坛罐罐。空气里充满了醋炭和消毒水的气味,张应宸知道这里刚经过大水,现在水退之后气温升高很快,爆发传染xìng疾病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他虽然血管里充满了抗体,到底还是小心为好。

    明清在房门口迎接他回来,这个庆云观里年轻的道童在杭州已经正式成为他的“弟子”了。又经过了他的精心调教,现在是他可靠能干的助手。二个道生的初步培训也由他来负责』明清起码认得字。

    “师父”明清恭恭敬敬的说道。

    “到屋里说话。”张应宸说。

    明清还不是正式的归化民,所以张应宸对他是有所保留的。他只是尽量灌输给他新道教的理论和自己的宗教观点,顺带传授医药知识。至于仟么为人类谋福利的的元老院之类他暂时还没有透lù。张应宸只是对他说明自己是从粤省过来的道士——反正琼州当时也是粤省的治下。

    正中的堂屋里地上地下堆满了盛放药材的竹匾、切药的铡刀、捣药的药石臼、熬药用的瓦罐、铜锅和木炭,林林总总…几乎没法落脚。为了尽可能的多给人治病,除了从临高带来的中成药和西药之外,很多药物都是他在本地配置的。

    二个年轻的道生坐在屋里的炕上挑选药材。他们都是十来岁的少年,父母亲人先后在灾难中死去离散自己又饿得半死,被张应宸收容回来之后调养了好些日子,才算是稍稍恢复成个人mō样。

    看到他回来,两个孩子立刻从炕上下来,不大熟练的给他鞠躬行礼。

    “好好,你们继续炮药吧。”张应宸含笑道,“怎么样?认得多少药材了?”

    “只认得十多种………………”其中一个孩子回答道。

    “嗯,我这里用的药材少你们想认多也难。明天到生药铺取药,为师再当场指点你们多认凡种。”

    “谢谢师父。”

    现在每天除了明清教他们认字之外,张应宸每天抽空还指点他们识别药材,背汤头歌。做一些中医药学的启méng。总体来说,他对这两个孩子颇为满意,比他之前搞到的道生要强不但是这二个孩子不宜在他身边久留,他们没有经过净化,身体也比较弱沂州本地的环境又复杂,得设法安排把他们送走。

    张应宸从腰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里屋的门——这一间是他的sī室。他把最要紧的东西藏在这里,所谓最要紧的东西,也就是些药品医疗用具。其中最要紧的是他的书写用药剂和密码本。

    进到里屋,明清先把家里的事情汇报一番;教了二个师弟多少生字制药的进展、有仟么人来找迂张应宸,还有门外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全都一一回明。

    最可疑的是进来道观最外面一进住进来三四个奇怪的乞丐,他们不像其他人那么虚弱萎顿,倒是精气神十足的mō样。也不常常出去行乞。时而待在门口。有一个还经常到道观的后门附近徘徊。

    “嗯,你做得很好。”张应宸夸奖他道,“咱爷们在这里是异乡外客,要多加小心。你先出去吧。”

    他锁好门,点着了油灯—护窗板已经放下了…屋子里漆黑一片。七八天前他的院子里落下过一张写着歪歪扭扭字的死亡威胁他不能不小心从事。

    张应宸以前读过大量的道教资料也涉猎过许多明末各种民间宗教和秘密结社的典籍、切口资料和研究论文。但是他在本地半个多月就深切感受到;历史资料太有限了——他面对的状况比书上记载的更为复杂和难以把握。

    仅仅他掌握到的内容,在这一带乘着灾荒活动传教、发展组织收买人心的各种秘密会社就有十多个。其中有些是他从来没听说过的。

    张应宸mō了mō自己肋下的手枪套;一支GlockL9手枪——到黎区去他可以毫不在乎的不带饪何武器,不管是黎人还是苗人,都不会随意杀人更不杀害一个大夫。但是眼下的鲁南地区简直就是一个马蜂窝对外情报局和赵引弓都反对他孤身在毫无后勤支援的州县活动。

    更何况他现在的举动对官好,对那些秘密宗教会社也好,都有“别有用心”嫌。如果自己再不多加小心,送命是分分秒秒的事情。张应宸有时候也很佩服自己是个“有信仰”的人,他用清水化开一颗专用的书写药,然后用毛笔蘸着飞快的写了起来。

    信是写给赵引弓的,张应宸急于想知道他在齐鲁的进展如何了。有没有开设比较稳定的基地——他不仅有人力可以输送,也急于要从赵引弓的渠道那里得到药品的补给。

    他把写好的第一封信吹一吹干,然后在密文的间隔字行里用毛笔写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信写完封口,又用油布包裹封蜡。明天他准备亲自送到城里的一家字号去,那家字号每三四天就有伙计往临清去送信办事,花一点小钱就能代办。伙计到了临清将信件交给当地的起威栈。起威栈用鸽子传送,三四天之内信件就能到杭州,然后用电报拍发出去。一周之内赵引弓和临高就能知道他的信件内容了。

    尽管这一传送速度在本时空堪称神速,但是对元老们来说还是慢得难以想象。而且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张应宸别无他法,这.里不是对五行五商和黑龙会布点的地方。距离他最近的联络站只有临清——大运河上在鲁地的航运重镇。

    第二封信要更慎重一些,他不仅使用了书写药水,还在书写前先换算成了密码。这是一封关于如何在齐鲁开展进一步活动的设想和计划,内容十分敏感。除了他的副手戴锷和宗教办的主管领导之外,他暂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此事——作为一个独立的部门,新道教有自己的密码本——和临高教会一样。不过何影作为宗教办公室主任,有他们两家的密码本。

    其实在张掌教的心目中,还有一个更大更jī烈的计划。信里所谈便是对登州之乱的针对xìng计划;

    “老戴,见字如面;

    随着发动机行动的展开,身为光荣的元老院的一员,你我必须为登州之乱作好一切能尽到的准备。考虑到时间的紧迫…仅仅依赖土著官僚,很难将人口转移达到最大化。因此,我参考了《汉书五行志》哀帝在位期间的西王母传枚事件,觉得有必要利用晋冀鲁豫地区已趋泛滥的民间宗教与无生老母崇拜,稍微提前地制造一下恐慌和海上搭救众生的圣船的传说。这个意见我同样地向大图书馆与情报部门传达了,我认为对于发动机行动,这个计划有一定的价值。然而其中的不确定xìng同样令人忧虑,请你代我同于鄂水谈谈,还有赵局长,在我看来,没有人比他会对这个计划更感兴趣………………”

    有些话是张应宸的sī信里没有提到的,比如民间盲目爆发的sāo乱会造成多少悲剧,显然,张应宸刻意忽略了这个部分』也难怪他没有提到利用新道教作为传谣和引导民间舆论的工具,在张掌教的眼里,这种脏活儿,还是留给注定要被取缔的民间宗教比较好。

    写完这一段的时候,张应宸不觉有些迟疑——他觉得何影很可能会竭力反对他的计划。这个计划中他个人承担的风险极大,万一出点事老何作为部门主官很难担待。

    不管了,他想,要得到更多的人口,很有必要把齐鲁搞得更乱一些。起码在情报部门和民政部门里,他的这个设想还是得到了颇多支持的。不迂,以他现在悲催的执行力,到底能起多大的效果他自己也心中无数。

    “没有人什么都干不成!”张应宸痛心疾首的再一次想到了粥场周围那些男孩子——多好的资源啊!

    一想到这里,他不有得热血沸腾。要不干脆自己就招揽个十七八个回来再说!反正可以直接送到临清去,让起威栈的船只把他们运回江南。

    接着,他又在信件的末尾添上让老戴将目前正在培训的道生中能说较好官话的,信仰方面可靠的人送几个到齐鲁来使用。另外他还添上了几句,要戴锷设法弄几个起威的镖师或者特侦队的人到齐鲁“助阵”。特别是要保护自己的安全。

    写完信件,他起身舒展下腰身,踱到外间看道生们加工药材。大水之后的“时疫”几乎全是肠道传染病,用药亦简单。道生们加工的大多是这类药材。此外,他手中还有特效的“止泻药”。!。

第二百节 新道教的赌注

    所谓的“特效止泻药”就是一包鸦片药剂不是生鸦片是熟烟泡。而是进过润世堂中药厂炮制的散剂,效用已经打了很大的折扣。张应宸知道此物威力极大,在治病的同时完全可以当毒药用,而且鸦片还有麻醉致幻的效果他可不想在巡游各地的时候被人误会成了“投毒役hún的妖道”,十有**是被当场活活打死。

    但是此刻,他更对外面突如其来的三个可疑的乞丐感到担心。有人盯上了他,目的何在?是要清理他这个“障碍”,还是别有所图?

    张应宸不免有些心虚,现在就离开本地当然很安全,但是他在这里收集人口的计划就泡汤了身上虽然有支手枪,但是别人也不是美洲生番,能把火器当神器。到时候发动群众一拥而上自己练逃命都来不及实话说,张应宸是不大相信本时空群众的智慧的。不管他治了多少人的病,救活了多少人,一旦群众被煽动起来,他还是一样逃不掉是妖人的罪名。那些受过他恩惠的,说不定反对他更起劲。

    “群众是容易被煽动的,容易被míhuò的,是不愿意为自己言行负责的人的集合。”他因为此类言论,不断被斯巴达克团的社刊《赤旗》批判。当然,张掌教对此并不在意。

    看对方的意思,似乎暂时没有要“**消灭”的意思。只是在寰觊他的举动。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看来下一步还得尽快多抱下本地缙绅的大tuǐ,只要有本地缙绅撑腰,自身就会安全不少。张应宸对此很有把握等时疫一爆发出来,自然就会有缙绅络绎不绝的来求教他的医术了。

    新道教的总部云笈观的一间办公室里,穿着干净利落的军服式道装的戴道长拆开了刚刚送来的电报,浏览完电报之后,他的脸上lù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张掌教是一个充满了奇思妙-想的人,而且对复杂的布局有着狂热的爱好。戴锷从开始与他合作搞这个体系的时候就知道。现在他果然又要玩弄一盘巨大的棋。

    这副棋当然不错,但是他们能掌握的棋子却实在太少了。和兵强马壮钱多的临高修会相比·新道教简直就是发育不良的儿童,为了每一点资源而不断的争取着。戴锷有时候觉得,要不是自己看耶教不顺眼,从职场的角度似乎临高修会更有发展前途。光从争取信徒来说·东门市教堂就比满地砖瓦木料,处于停工状态的云笈观要气派多了。

    戴道长看了一眼墙上悬挂的手绘效果图,这是某设计专业的元老绘制的,从效果图看这云笈观可谓气象万千,形制宏伟。光从外观来看,这道观和传统中国建筑简直没多少联系。可惜因为财务关系,云笈观改建只进行了第一期就停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成。”戴道长感慨着·随手把密电归档锁好。他咳嗽了一声,踱出了办公室。

    院子里,有几棵宋代遗留下来的古树。浓荫蔽日,树下,陈思根正在指点十来个道生练太极老童生们普遍体质不好,除了增强营养,半强制xìng的体育锻炼也是行之有效的手段。

    戴锷怕扰了他的联系,便没有和他打招呼直接绕了过去。他要去卫生部见刘三张掌教在大陆上的行动有赖于充足的药品供应。特别是那些给予他“神医”名声的药品·几乎完全仰赖制药厂的供应。

    “刘三倒是帮了不少忙,可惜俺们没什么好回报的。”戴道长边走边想,“只好等发动机行动结束之后了。”

    现在·新道教的全部筹码又押到了发动机行动上。在执委会下属的各个部门中,除了工业、农业和民政部门之外,新道教对该行动是最为热情的。

    “只把筹码压在孙元化和那群传教神棍身上是不足取的。”

    这是参加了发动机行动的张应宸一直挂在嘴上的话。

    戴锷虽然觉得这纯属张应宸和教会方面同行是冤家的竞争意识在作祟,但是作为副手,他不打算对此做出评价。

    自从张应宸为了“开拓没有杂草的田地”而主动请缨去了大陆,海南的教务就全部由戴锷代理。按照两人之前敲定的计划,在海南的活动仍然以协助黎苗办的民族工作为名,扩大新道教在黎区的影响力,并尽量将耶稣会士的活动限制在海南岛北部至不济,也要放缓天主教的扩张速度。

    “这也是为了老吴他们好嘛·教区控制在三自修院■里和控制在耶稣会手里,终究是不同的。别忘了,耶稣会那个‘教皇亲军,的外号,不会比多明我会‘神之斗牛狗,的‘芳名,逊sè一点。”

    大义凛然地说着这话的张应宸,真心到底有几分,戴锷都不用特意去确认。张掌教在有意无意之中·经常会不断的取瑟而歌的“提醒”元老们临高修会存在的“非我族类”的“根子问题”。闹得吴院长很是窝火又不便发作毕竟张应宸没有公然攻击临高修会如何如何。

    当然,新道教只在黎区传教是不足的,尽管张应宸靠着自家的医术、元老院特批的药品和黎苗办的配合,在黎区打开了局面,但是教职人员的缺乏至今仍然是困扰着新道教的难题。从黎区带出的适龄道生因为语言文化问题,不得不转送到芳草地去培训,张应宸去教育部门争取了好几次也只换回了每周半天的教义课程还不知道教育部的那些元老有没有给道生灌输了太多有的没的超前意识形态。

    要自己培训,他既无师资又缺少场地,云笈观现在的物质条件还没法承担起学校的重任。于是张应宸在动身出发到杭州去之前不得不捏着鼻子从琼州地区癖些落第童生开的乩堂下手。

    趁着琼州地区治安战的扩大,两人以“创建精神文明”为借口,鼓动着刘翔等各县的县办主任将琼山、澄迈等地的十几处乩堂都查封了,主持乩堂的十来个老童生和他们的家眷也都被丢进了马枭的劳改营里。

    对乩堂下手而不是查抄道观琼北、琼南颇有一些道观,有的规模和道产还颇为可观,张道长原本对此都有盘算。但是这次他都放过了,这是他与戴锷商议后的结果。一来直接对宗教场所动手,难免留下恶名,而且这种赤luǒluǒ的吞并行为,以后的历史书上总不会有太好看的评语。相对的,乩堂这种基本上由落魄的读书人搞起来的mí信活动场所,取缔起来毫无压力不说,就是再苛刻的土著儒士也得承认这是“正名教、淳风俗”的好事ˉ假如这些儒士还想要在澳洲人的治下讨生活的话。

    留守在马枭教堂的耶稣会士对于新来的童生“羔羊”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耶稣会在大陆的经验表明,皈依了基督教的知识阶层能够轻易实现传教工作由点到面的扩散效应。虽然这些尚未回归主的怀抱的羔羊只是最末流的童生,但在海南岛这种明国标准的蛮荒之地,也算是稀有物种。

    无奈早预料到这一层的戴锷并没有给他的欧洲同行们上下其手的机会,紧跟着押送部队进了战俘营。虽然新道教的领导者们没有在大本营和教会方面挑起正面冲突的意愿,但也不喜欢有人朝自己的领域胡乱伸手。

    “走入歧路又如何?当年薛道光错参胡教,一遇张紫阳真人,不也重证大道?”满面庄严神sè的戴锷这样说着,一边给在战俘营剃了光头的童生学员们发着新道教的宣传小册子。

    事实证明人在绝境之中皈依宗教的速度总是惊人无比,战战兢兢落入澳洲人战俘营的老童生们不出一个星期就全部皈依在了戴锷门下有宗教办档案室的那一打半通不通的贽启为证。

    尽管不久之后,在云笈观每日开义务科普脱盲班的戴锷以及飞云社的某几位闲人就对这些三四十岁的老童生那低下无比的学力而感到头痛无比,但至少识文断字的老童生要比汉话都说不清楚的黎人少年要强一些起码现阶段而言,老童生参加上几个月高强度培训就能派出去传教。

    唯一的缺点是,他们的狂热精神实在不够,比之于黎民道生,童生们缺乏一种愿意“献身”的精神,而在他们前往传道的地方,这种精神是必不可少的。暂时只能先凑合凑合的用了。

    “具体派遣他们去哪里,你等我的电报。在我的电报没来前你要抓紧时间给他们洗脑,顺便增加点营养。”张应宸在出发前和戴锷的密谈中如此嘱咐他。“现阶段,你在临高的工作重点不是扩大传教。”

    元老院不会把资源浪费在宗教文明建设上,这种事说到底还要张“掌教”自己去找辙而是为元老院的发动机行动贡献力量。起码要证明,道教理事会对元老院除了无可怀疑的忠诚外,还有同样无可怀疑的价值。!。

第二百零一节 情报局的临时工

    黄安德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很不习惯,脑袋上重新挽起的发髻也沉甸甸的让他不舒服,一脑袋的头发,在大太阳下面捂得汗珠子沿着发梢直往下掉。

    哪里有在部队理得寸头来得爽快。黄安德不由得怀念起在伏bō军里当兵的时候了,夏天不但头发理得清爽,就是身上的衣服也是用棉麻混纺的,透气吸汗又容易干,比这厚厚的土布小褂子要舒服多了。

    黄安德和黄熊都是山东营兵出身,两个人还沾亲带故,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弟。不过黄熊后来来去了蕲镇,混上了个小军官,黄安德则一直在山东当营混子,直到有一天与人合伙盗窃官仓事发逃走为止。

    因为偷东西不光彩,所以黄安德一直闭口不谈此事,直到政治保卫总局在黄安德晋升军官时候进行深度审查的时候才把此事查清。当时还查明他原来当兵就在登州。

    因为这个关系,黄安德不仅被调入了北上支队,还和黄熊一样,第一批进入了先遣队。他现在的身份是鹿文渊的亲随。

    赵、鹿两人打通了孙元化的路子之后,又利用耶稣会士积极参与山东教会活动,很快就和当地教会混熟了。获得了相当的行动〖自〗由和支持。当下就积极行动起来。

    黄安德因为是本地人的关系,在出发前就受到了对外情报局的海军情报专员许可的特别训练,作为对外情报局的临时工被指派在登州城活动,mō清当地情况。特别是要设法了解本地的驻军状况。这是目前发动机行动指挥部最想知道的情报。

    许可在发给他的指示中还明确希望他弄到蓬莱水城的军队驻防情况和水城内部衙门、军营、炮台的具体位置。尽管大图书馆给了许可尽可能多得资料,但是明代的水城内部到底是什么样子,还是要弄到第一手材料才行。

    眼下,他正在蓬莱水城外游逛。这座水城位于登州城西北丹崖山东侧。宋置刀鱼巡检,泊刀鱼战棹,备御契丹,名刀鱼寨。明洪武九年始筑水城,北砌水门,南设振扬门,以土城绕之,引海水入城,易名备倭城。万历二十四年,土城甃以砖石。明天启年间,登莱巡抚袁可立曾在此操练水师,节制登州和东江两镇兵马。拥有五万多水陆军队,配置有先进的火炮和大量战船。袁可立在奏疏中曾这样形容道:“舳舻相接,奴酋胆寒”。东江镇能够在后金的侧后长期坚持,和蓬莱水城的作为强大的后盾支持是分不开的。

    由于辽东的战事,历代登莱巡抚对此地都悉心经营。加上大量运往辽东的补给军需要在此地集散,朝鲜与大明的官方和贸易往来也都通过此地,因而商人云集,形成了一种繁荣景象。当时的朝鲜人渡海到此,记载下了此地“峰顶通望处,逐设烟墩。屯田农幕,处处相望。商船战舰之抛泊近岸者,不知其数”的繁荣整饬景象。

    蓬莱水城里,仅水军就驻有八千多人。还有修缮水城的民夫、工匠,建造维修船只的船匠,从各地征调来得铸造大炮的铁匠,好几万每月多少能得到些固定收入的人云集在此,使得蓬莱水城的振扬门外形成了规模可观的市街,商铺摊贩云集,各sè买卖兴旺。叫卖声不绝于耳。

    他坐在路边的茶摊上,要了一壶茶,翘着二郎tuǐ慢慢的喝着,不时还打量着丹崖山顶的蓬莱阁。做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黄安德知道自己眼下是个“探子”不过他心里倒不怎么害怕:他毕竟和元老们不同,一开口就容易lù陷,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黄家原本世代都是这里的军户,虽说他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但是本地的宗亲还有不少,大多在军中当兵。要找个熟人混入水城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市街上的来来往往的穿着号坎的当兵的不少,却没有几个他认识的,有的虽然觉得脸熟,却有叫不出名字,不敢贸然上去招呼。他当年是“负罪逃走”得有个靠得住的人先打听打听,不然真给一索子捆到水师衙门去,等赵老爷拿着孙元化的片子把他捞出来估计苦头也吃了不少了。

    正瞧得发愣,黄安德忽觉背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看时,只见有个青年正瞧着他。

    原本此人还有些犹豫的神情,看到他的真切面目,顿时lù出了惊喜的表情。

    “真是你!”

    “您是……啊呀!老弟!”犹豫片刻,黄安德也认出他来了。此人名叫孙远,论起瓜蔓亲来可以算是他的表弟,也是他袍泽,同样在本地当兵。

    几年不见,孙远已出落得像模像样,尽管还是穿得号坎,但是服装质量好,而且气sè很好。

    黄安德拉着孙远的手,只是上下打量,好一会儿才问:“表弟,一别几年,你比以前大不一样了,还在炮台上?”

    孙远笑道:“我现在给孙军门当家丁了。上边说了,等有了保举就提拔我当个外委。”

    黄安德知道在军中当兵,给将官、文官当家丁亲兵是普通营兵的一条好出路,什么提拔之类暂且不说,起码军饷按时拿,伙食也比一般士兵强得多。特别是给孙元化这样的巡抚当家丁,打仗拼命的机会少,不容易送命,更是上好的差事。

    他笑道:“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二个孙字,你这姓就占了彩头!”

    孙远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我这个家丁还是从放炮上得来的。你知道的,孙军门从广里请了不少佛郎机人到这里当教习铸炮演炮。教授我们的铳师伯多禄大人很夸了我几次,就给孙军门收了当家丁了。”

    “不容易!不过你学放炮也真用心!”黄安德知道当兵的一般不愿意当炮手,大炮这东西虽然在明代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当时的大炮质量即粗劣,使用也没有很好的规范,放炮的时候常常有出事故,动不动就有人伤亡。平日里又要擦洗炮身,饷钱却多不了几个。一般的士兵操练大炮纯粹的应付而已,很少有用心的。

    “哪里!”孙远谦虚了几句,问道:“德哥,你一走好几年,如今在哪里安顿,也没个信?”

    黄安德小声问道:“我且问你,上回那事了了没有?”

    孙远一怔,才明白他是在问当年盗官仓的事情,说:“早结了。抓到的几个人里,朱三那小子把事都揽下来了,给斩首了。另几个插箭游营打了几十军棍。”

    黄安德听了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朱三真是条汉子,够义气!够朋友!”说着想从口袋里掏点银子出来托他带给朱三家里,转念又想到许可在培训的时候说过,没mō清底细之前不要钱财lù白。

    孙远说:“谁说不是!你放心,大家都有照应!”他看着黄安德:“德哥!你要回来当差不?要原名投军怕是不成,改个名字就行!我家的五叔就在文案上帮忙,你改个名字先补进来。”

    “这倒用不着。”黄安德说道“我如今给人当亲随丁,有吃有穿的,没什么不好的。”当下把对外情报局给他编造的假履历说了一遍,说他逃到广东之后在当地卖身给一家缙绅当了家丁,得了主人的信任,如今已经是亲随了。这次是随主人到蓬莱一带做买卖的。”

    “到这里做买卖的没点本事可不成,你家主人怕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孙远在这里多年,见识的多了。他也为黄安德高兴――给缙绅当亲随,虽然是奴才,出息却不差――这和当兵的不如当家丁是一码事,何况给缙绅当亲随用不着上阵厮杀卖命,又好过一层了。

    “这个当然。我家老爷虽然不过是个秀才,却是广里的大财主,和京里的老爷们都说得上话。”黄安德吹嘘着“几天前还拜见了孙大人呢。”他说道“来,咱们哥两一起喝一杯!”黄安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熟人,当然要赶紧把关系给稳固住。再者这孙远也的确不算外人,过去当兵的时候也常常在一起厮混的。

    孙远因为今日即不当差也不操练,又是故旧重逢,也十分高兴,当即答应了下来。还言明要自己请客。

    “请客还是我来好了。”黄安德说道“我知道你,虽然当了家丁,饷银也不过就二两,每个月也不见得能发全了。你家里还有老娘兄弟。我是光棍一条,吃主子的喝主子的,月钱也不会少给。不要紧!”

    当下找了一家小酒馆,要了个单间。叫了些酒菜。两人谈往事说故人。黄安德打听了不少过去的朋友、亲戚、故旧的消息。渐渐的又打听起将领军官们的消息来了。孙远毫无戒心,也没有什么保密意识,几杯酒下肚之后当即把自己知道的全给说了出去:谁谁升了,谁谁战死了,谁又调走了……没多一会,黄安德就把蓬莱水寨的大体状况mō了个五六成。!。

第二百零二节 屺母岛

    他按照许可给他的提纲,着重打听了几个登州之乱中带头军官的事情: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父子等人。

    但是孙远对他们都所知不多。只知道他们原先都是东江镇的。毛文龙死后,他们和现在的东江总兵黄龙很不对付,纷纷到了登州。唯独对耿仲明比较了解,耿仲明是中军,和他们这些家丁接触较多。

    登州这里,各地军队云集,本地的山东兵气焰最高,其次是从南方调来得客军,总兵张可大主要依仗的就是南军。原来从东江镇过来的辽军多少有些灰溜溜的。孙远作为山东兵也不是太瞧得起他们。在他看来,要不是登莱水师守卫着渤海湾上的一座座岛屿,舍生忘死出没风bō的往东江运输物资饷,守在旅顺的东江镇早就完蛋了。

    不过,据他说孙元化对东江调来登莱的辽军很是照顾,不仅优待将领,辽军从旅顺、金州等地撤回的家眷也有安置,因而孙元化在辽军中的威望相对要高些。

    “辽军那伙人抱团抱得紧,你问得那个孔有德,在辽军中威望很高,军门对他亦很客气。”说着他啐了一口,“若不是军门当初收留他到登莱,他这个孤hún野鬼就在岛上吹风吃盐沙子的命——如今倒抖起来了。”

    接着他又说道辽军骑兵很多,孔有德部下就有一千多骑兵,所以孙元化对他很是另眼相看。

    黄安德只是听,很少说话,不时还给孙远添些酒。消息打听的差不多了,他便提出要进水城去见见过去的亲朋好友。

    孙远笑道:“这有什么难得,天天都有匠役民夫进城出城的,明个我帮你找带队的人说说,你混在队伍里进来就是。城里进进出出的人多得去了,没什么要紧的。”

    黄安德不由得鄙视了下官兵的在过去不以为意的事情,自从他当了伏bō军之后,水涨船高再看待就觉得不像话了。

    酒至半酣,双方尽欢而散。第二天,黄安德顺利的混进了水城,以拜见过去亲友的名义在水城内转悠了一圈水城内的大部分设施和具体方位他过去就知道,现在不过是再确认一番。

    黄安德在登州当“探子”的同时,鹿文渊按照事先的安排,前往龙口,踏勘可能作为陆地基地的地点。

    龙口在明代地处黄县境内,黄县又是孔有德和明军拉锯作战的地区,因而选择地点必须尽量远离战区,参谋部最终选择的地点是龙口湾的屺母岛。

    屺母岛是龙口仲向渤海湾的一个狭长半岛,三面环海。面积大约有4平方公里。其南部是坦dàng的金沙滩,北部邻海悬崖。整座岛屿以长0公里,宽1公里的沙堤与陆地相连,犹如一只伸向大海的巨臂。

    此地即使在21世纪,屺母岛也只是作为游览区而被开发,而在17世纪,这只是一个荒芜的半岛,除了几个小渔村,几乎没有人烟。岛上的大多数土地是盐碱地和沙地,不能耕作。

    但是对元老们来说,此地却是绝好的基地,屺姆岛三面靠海,只要配合少量的海军舰艇,少量部队为基干,配合以动员兵扼守住沙堤上的堡垒就能确保整个岛屿的安全。4平方公里的岛屿足够容纳许多难民。唯一的缺点是淡水比较匮乏,但是并非完全没有。据向导说在岛北面的山地里还是有一些溪流和泉眼是“甜水”,也就是淡水。至于岛上挖井也能出水,不过那就是“苦水”了,只能洗濯。再配合集雨系统的话,勉强可以供应难民使用。

    这个地点在黄县境内比较偏僻,不引人注意。距离黄县县城三十公里,距离登州之乱的核心区域蓬莱的距离也不过六十公里。一旦要介入干涉能够很快投入战斗。而且此地全是17世纪没人要的荒地不能种田。对于需要“勤俭持家”的元老院来说很是合适。

    鹿文渊骑着马,感受着吹在脸上的呼啸海风这还是夏天,要到了冬天不知道怎么样?想到在21世纪渤海还经常大面积的封冻,本时空的小冰河期恐怕少不得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到时候在这里当“庄主”吹海风观冰海的滋味可不好受。

    一想到自己要在这里当上起码二年的庄主,鹿文渊那颗被荷尔méng刺jī的滚烫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山东大妞固然吸引人,但是自己也得好好的保重才有这个体力。

    队伍中有孙元化派来的几个亲信。赵引弓提出要在黄县龙口境内搞一个农庄招募难民搞海滨农业,同时还准备建教堂这番说辞打动了孙元化。于是专门派人随同鹿文渊来办理此事。

    “鹿老爷!”向导见队伍还在一个劲的往屺姆岛纵深走去,便忍不住叫了一声:这屺姆岛虽然不大,沙堤却长得很,走到尽头至少还得半个时辰。而且沿路也没什么可看的,除了在岛屿尽头的北部有一些山地,算是略有风景之外,到处都是沙滩地和盐碱地。他很怀疑这鹿老爷年纪轻轻的是不是得了什么癔症,非要到这荒岛上来游览,还要看地。

    “有什么事?”鹿文渊硬着舌头说着奇怪的蓝青官话。

    “这岛走到底也是这样,全是沙地和盐碱地,不能种田,也缺水。”向导劝诫道,“还请老爷回去吧。”

    鹿文渊说道,“我就是要盐碱地,走!再往前看看。”

    向导暗骂这广东蛮子不可理喻,只好带着他们继续走。好不容易走到了尽头。鹿文渊顶着海风眺望。

    屺姆岛的南面就是龙口湾,在旧时空这里是龙口港所在地。屺姆岛的奇特地形实际上充当了龙口湾的防bō堤。使其成为一个天然的海湾。在龙口湾东南面的海岸边,停泊着许多落了帆篷的民船,海岸上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些市镇街道。显然,那里比屺姆岛要繁荣多了。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屺姆岛的南岸面对龙口湾的地方全是沙土浅滩,大型船只几乎不能靠岸。

    难怪这里不但没有商船靠岸,连渔村的规模都很小。渔民落脚在这里的话,就只能使用小型的渔船,而且停泊也颇为费力——沿岸几乎没有天然的港湾码头可用。

    “那些是什么船只?”他问道。

    “是从天津卫和南方来得商船。”向导说道,“北来的船是来卖粮的,南来的船是贩卖纸张和糖的。回程运得是本地的海产干货。行商的老爷们在那边渔村盖了些栈房。”

    鹿文渊点点头,将来要在龙口搞开发的话还是要到海湾的东南海岸上。屺姆岛作为码头港口不大合用。他看到对岸还有一处高大的土墩,有些象临高的烽火台便问道:“那里是烽火台么?”

    “正是,那是龙口墩,听说是洪武皇上在位的时候一位国公爷所建的。龙口这地方就是因为这墩台得名的。”

    他又眺望四周,在这屺姆岛的北部,有一片山地,有几座山峰,虽然不高,看起来还有些起伏,倒也郁郁葱葱。如果要设置农庄的话,山凹里应该是合适的地点起码避风。而且听向导说过,岛上的地表“甜水”都在山里。

    他让向导带来,又往山上来,走一路看一路,把地形地貌都记在心里,记不住的,当场用速写薄绘制出草图,很快就在心里大致绘出了规划图,哪里设置农庄,哪里修筑炮台,哪里构筑望哨,码头和栈桥修在何处,到时候难民来了又安置在何处。

    他兴致勃勃的登上了岛上的最高峰,和煦的阳光轻洒下来,海岸东部白沙如砥,金光点点,西部峭壁岩,怪石嶙峋,偶有高大的石柱凸立海中。暖风徐徐吹来,让他通身舒畅。不由得暗自赞叹这里的风光如画。

    站在这最高峰上,他可以清楚的看清整个屺姆岛的地势:严格说起来,屺姆岛本身并不包括那将近十公里沙堤。整个岛屿几乎遍布山丘,地势北高南低,岛上有老北山、灯塔山、凤凰山、炮台山、东山、西山、蛇山大小七个山头。当然,这些山头都是近代人所取的名。在本时空只是些无名的山而已。

    虽说岛上山不高,但是风光宜人:所谓山有凤凰诸峰之峻险,水有渤海之辽阔,其窟有龙洞之幽深,其岩有将军石之雄伟。颇有山海胜形。

    岛的西面碧涛万顷,是出入龙口海湾的为船只必经之地;岛北悬崖峭壁,“云移雪浪点轻鸥”,可以观山览海,领略暮景晨曦。岛南是金沙浅滩,,此地可供浅吃水的小型船只锚泊。岛往东风平浪静,就是号称北方六大港口之一的龙口港了。

    “这里的土地有有地主么?”鹿文渊问道。

    “此地就是一个渔村,哪里来什么地主。”向导说道,“谁会到这里种地,除非是得了失心疯!”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赶紧又道,“此地即不能种地,又不宜做yīn阳二宅,买了地又什么用处?除了渔村周边有些土地是有主的,多是官地。”

    队伍中有孙元化派来的几个亲信。赵引弓提出要在黄县龙口境内搞一个农庄招募难民搞海滨农业,同时还准备建教堂这番说辞打动了孙元化。于是专门派人随同鹿文渊来办理此事。

    “鹿老爷!”向导见队伍还在一个劲的往屺姆岛纵深走去,便忍不住叫了一声:这屺姆岛虽然不大,沙堤却长得很,走到尽头至少还得半个时辰。而且沿路也没什么可看的,除了在岛屿尽头的北部有一些山地,算是略有风景之外,到处都是沙滩地和盐碱地。他很怀疑这鹿老爷年纪轻轻的是不是得了什么癔症,非要到这荒岛上来游览,还要看地。

    “有什么事?”鹿文渊硬着舌头说着奇怪的蓝青官话。

    “这岛走到底也是这样,全是沙地和盐碱地,不能种田,也缺水。”向导劝诫道,“还请老爷回去吧。”

    鹿文渊说道,“我就是要盐碱地,走!再往前看看。”

    向导暗骂这广东蛮子不可理喻,只好带着他们继续走。好不容易走到了尽头。鹿文渊顶着海风眺望。

    屺姆岛的南面就是龙口湾,在旧时空这里是龙口港所在地。屺姆岛的奇特地形实际上充当了龙口湾的防bō堤。使其成为一个天然的海湾。在龙口湾东南面的海岸边,停泊着许多落了帆篷的民船,海岸上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些市镇街道。显然,那里比屺姆岛要繁荣多了。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屺姆岛的南岸面对龙口湾的地方全是沙土浅滩,大型船只几乎不能靠岸。

    难怪这里不但没有商船靠岸,连渔村的规模都很小。渔民落脚在这里的话,就只能使用小型的渔船,而且停泊也颇为费力——沿岸几乎没有天然的港湾码头可用。

    “那些是什么船只?”他问道。

    “是从天津卫和南方来得商船。”向导说道,“北来的船是来卖粮的,南来的船是贩卖纸张和糖的。回程运得是本地的海产干货。行商的老爷们在那边渔村盖了些栈房。”

    鹿文渊点点头,将来要在龙口搞开发的话还是要到海湾的东南海岸上。屺姆岛作为码头港口不大合用。他看到对岸还有一处高大的土墩,有些象临高的烽火台便问道:“那里是烽火台么?”

    “正是,那是龙口墩,听说是洪武皇上在位的时候一位国公爷所建的。龙口这地方就是因为这墩台得名的。”

    他又眺望四周,在这屺姆岛的北部,有一片山地,有几座山峰,虽然不高,看起来还有些起伏,倒也郁郁葱葱。如果要设置农庄的话,山凹里应该是合适的地点起码避风。而且听向导说过,岛上的地表“甜水”都在山里。

    他让向导带来,又往山上来,走一路看一路,把地形地貌都记在心里,记不住的,当场用速写薄绘制出草图,很快就在心里大致绘出了规划图,哪里设置农庄,哪里修筑炮台,哪里构筑望哨,码头和栈桥修在何处,到时候难民来了又安置在何处。

    他兴致勃勃的登上了岛上的最高峰,和煦的阳光轻洒下来,海岸东部白沙如砥,金光点点,西部峭壁岩,怪石嶙峋,偶有高大的石柱凸立海中。暖风徐徐吹来,让他通身舒畅。不由得暗自赞叹这里的风光如画。

    站在这最高峰上,他可以清楚的看清整个屺姆岛的地势:严格说起来,屺姆岛本身并不包括那将近十公里沙堤。整个岛屿几乎遍布山丘,地势北高南低,岛上有老北山、灯塔山、凤凰山、炮台山、东山、西山、蛇山大小七个山头。当然,这些山头都是近代人所取的名。在本时空只是些无名的山而已。

    虽说岛上山不高,但是风光宜人:所谓山有凤凰诸峰之峻险,水有渤海之辽阔,其窟有龙洞之幽深,其岩有将军石之雄伟。颇有山海胜形。

    岛的西面碧涛万顷,是出入龙口海湾的为船只必经之地;岛北悬崖峭壁,“云移雪浪点轻鸥”,可以观山览海,领略暮景晨曦。岛南是金沙浅滩,,此地可供浅吃水的小型船只锚泊。岛往东风平浪静,就是号称北方六大港口之一的龙口港了。

    “这里的土地有有地主么?”鹿文渊问道。

    “此地就是一个渔村,哪里来什么地主。”向导说道,“谁会到这里种地,除非是得了失心疯!”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赶紧又道,“此地即不能种地,又不宜做yīn阳二宅,买了地又什么用处?除了渔村周边有些土地是有主的,多是官地。”!。

第二百零三节 江湖客

    第二卷新世界]第二百零三节江湖客——

    第二百零三节江湖客

    鹿文渊脸上lù出高深莫测的微笑来,这岛相当不错。由网友上传==除了令人忧虑的冬季之外。回去之后当即拍板买地。

    孙元化听说赵老爷的“外侄”选了这么块地大为吃惊――为了让赵引弓走后孙元化能够继续照顾其利益,鹿文渊很委屈的只好算作是“外侄”了,古人比较信任血亲关系,对合作关系不怎么卖帐――不过赵引弓解释说他就是想尝试在盐碱地沙地上搞农业的可行xìng才特意选的。

    孙元化尽管对赵引弓的“引种”抱有很大的怀疑态度,还是表示大力支持――他想起多年前徐光启在江南和天津引种红薯的过程,当时也是怀疑的人居多,但是最终获得了成功。说不定这两个广里人真能种出合适海滩盐碱地生产的作物,要是这样可就功德无量了。

    在孙元化的直接关照之下,鹿文渊在屺姆岛买地的事情很快就办了下来。整个屺姆岛不包括沙堤的面积是4平方公里,合计土地不过6000亩。最后鹿文渊以三百二十两的价格买下了岛上的大部分土地,包括岛屿北部的所有山地。

    赵引弓通过在山东教会成功的chā入了金立阁,加上鹿文渊的教徒身份,对山东教会形成了一定的影响力。在山东教会,特别是山东教会中的缙绅的支持下,屺姆岛开发计划展开的相当顺利。黄县县令听说“鹿老爷”是孙巡抚的来头,对来办事立契的鹿文渊十分客气,不但一切手续办理顺畅,还专mén派遣衙役到屺姆岛上去“弹压”。

    鹿文渊觉得有点多此一举,表示婉拒的时候,县令老爷表示这样可以“威吓刁民,以防其借机生事。”鹿文渊在旧时空实习的时候上过工地,见识过堵大mén,躺推土机、打群架、偷材料种种故事的,便表示了同意――当然少不得还得破费一番给县令老爷、典史和班头衙役们。

    “买块地三百二十两,红包就huā了八十两。**啊!太**了!”鹿文渊从黄县衙mén出来之后暗自嘀咕。

    意见归意见,暂时黄县县衙的保护伞还是需要的,等孔有德一闹起来,他想干什么干什么,但是眼下他还需要“当地政fǔ”来保护他这个“开发商”的权利。

    赵引弓给他的主要任务是在当地迅速构建有设防农庄,建立可以停靠至少二三百吨级别船只使用的码头设施。

    “什么农田水利,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关键是要能确保屺姆岛的安全,绝对不能让孔有德到时候能攻上来。”

    他推测,孔有德进军的时候,不会特意沿着海边行军跑到龙口这一带――历史上他也是挥军直接冲向黄县县城的。但是很可能会有大量的小股部队出来抄掠粮食,裹挟民众。历史上的义军luàn兵在行军的时候都搞这一手。所以小股人马跑到龙口来还是有可能的,毕竟海岸线上有些村落,而龙口这边还有贸易市集。另外,考虑孔有德最后是乘船逃亡的,他一旦需要搜集船只的话,外来商船云集的龙口也是个合适的目标,所以整体设防水准不需要太高,但是亦得相当的自保能力。

    “我把王七索留给你,”赵引弓说道,“此人是本地的盐枭,又是军户,对当地的情况很熟悉,你可以暂时用他,但是记得他没受过政治鉴定,所以不能透lù太多的东西给他。”

    “这我知道,反正我在这里就是结寨自保的地主。他们知道这点就够了。再说本来我手下的归化民就不多。”

    黄安德自从和孙远搭上线之后,在他的着力经营之下关系很快升温。他借着探亲访友的机会不断出入水城。还馈赠了些浙江的土产礼物,所费不多,但是很结人缘。没多久便用不着hún在匠役中出入,而是公然的大大方方的出入了。把mén的军官知道他过去是本镇的营兵,熟人很多,也不阻拦。黄安德在不但和孙远拜了把子,还把过去一起hún又靠得住的袍泽拉拢了七八个人,时常请他们喝酒,俨然成了一个小团体。水城里发生任何jīmáo蒜皮的事情他都能很快知道。

    尽管他的搜集来得大部分确保对赵引弓来说没什么价值,但是成功的渗透到登州水城内,还搞了个小团体,也算是不错的收益了。但是他很快就要返回杭州――主人一走,他的这个长随还继续在登州来来往往未免显得过于引人注目。便通过黄安德的上级指示他随鹿文渊到黄县去,每个月去二次登州mōmō风向即可。

    在离开山东之前,赵引弓还就盗泉子的收容沂州难民的事情做了安排。收容难民入境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孙元化的谅解,官面上的问题不大,关键是要备足粮食和宿营地。

    “只是不知道台湾的进展如何了?”赵引弓知道,按照进度表,第一批到台湾的船队应该就在最近几天抵达高雄。如果沂州的难民能够及时抵达,正好可以运去填补开拓队的缺口。可是就不知道盗泉子的工作是否顺利?在他接到的信件里提到了他现在的处境――时刻都有危险。

    正在赵引弓和鹿文渊为接纳沂州难民奔走的时候,张道长正陷于极大的风险之中。

    尽管他在沂州保持着刻意的低调,也很少宣传新道教的教义。但是他的存在还是引起了某些势力的注意。就在他眼巴巴的一面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一面等待着从临高派遣来得宣教人员的时候,一批人已经来到了沂州。

    水灾过后的鲁南大地,赤地千里,除了大路两旁的枯骨和偶然成群结队的经过的难民,到处是一片死寂。

    道路上忽然蹄声得得,七八多骑骑士策马而过。天气炎热,骑士们也显得无jīng打采,头上的宽边遮阳帽压得低低的,放松缰绳,任由马任意所之,像在鞍上打瞌睡。腰间有剑有囊,一看便知是长途旅行的江湖旅客。

    靠近沂州的官道上,渐渐有了人烟旅客。这里水退过后市面稍有恢复。大水袭来时候在沂州城墙上留下的水迹痕迹犹然存在。在水中被泡透了的城墙,因为太阳的灼烤,又在渐渐开裂,城砖脱落了不少。有一处甚至崩塌出了数丈的缺口。城上城下堆满了砖块和黄土――虽说民生艰难,但是地方官对城池的守御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这些年来几乎每次大灾之后就有灾民暴luàn。

    城外的护城河因为大水的关系,一反常规的涨得很满――以往每到夏季,护城壕沟里的水只存当中一线而已,没个脚板。

    城北mén外的路东有座大凉棚,贩卖些茶水煎饼,供人打尖休息之用。因为凉棚后面是一片绿油油的枣林,满树浓荫给人些许凉意。凉亭左右的夯土场上停着三套车和四五顶凉轿,树下的栓马桩有十余匹驴马骡子之类的坐骑,就着大石槽饮着用轱辘从井里汲出来的水。

    凉棚里已有不少旅客歇脚,因为要在午后日斜方能就道,有些结伴而行的旅客干脆轮班打起了瞌睡――此地距离州城近在咫尺,强盗是不会有的,但是小贼官府是不管的,只有自己多加小心。在旅途中失窃了银钱干粮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连要饭都要不到。

    中午不能冒中暑的危险赶路,须等日影偏西暑气稍散才能就道。在炽热的太阳下赶路,中暑晒死并非稀罕的事。更何况是大水过去之后。地表的水汽蒸腾,空气灼热cháo湿,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犹如在一个大蒸笼里。

    骑士们到了凉棚里,纷纷下马歇息。动作极其齐整,几个人去给马匹饮水,几个人占住桌子,吩咐店小二准备茶水干粮。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是斗笠眼纱,身穿粗布的行装,但是其中的三个人身材窈窕,一看便知是nv人。

    “想不到这里倒有这么个清凉的下处。”其中一个nv人开口说道。

    声音清脆,宛若银铃。显然是个年轻娇媚的nv子。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取下斗笠,摘下青sè的眼纱和遮面的布巾,长相虽不显得抢眼,却也足以令人想入非非。但是他们一行人的装束和随身的武器都表示他们是不折不扣的江湖儿nv,随时随地可以拔剑当场,血流五步。

    茶棚的伙计早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这伙人一看便不是善茬,所以招呼起来愈发的小心。

    只见这伙骑士,虽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有老有少有男有nv,但是个个英气勃勃,满脸的煞气,就是三个nv人,眼bō流转中也时而lù出寒光。几个胆小怕事的旅客,干脆转过头去不看他们,免得给自己招惹是非――如今在在大道上死个人和死个虫子也没什么两样。

    “这儿清凉,一城之隔就是人间地狱。”其中一个本地口音的中年汉子说道,“施粥场就在城南,饥民们都集中那里去了――每天都要抬出去几十具饿殍送到化人场去。”

    ……

第二百零四节 团队价格

    第二百零四节团队价格

    “这是老天爷在渡劫收人。器:无广告、全文字、更《》,观看本书最新更新)”一个年龄长些的其实说着,叹了口气,“听说河北山西都luàn起来了。”

    “大家吃饭喝水,歇息好了赶路!”说话的人,高大魁梧,却很年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mō样,剑眉虎目一表人才。他一言既出,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显然是队伍中打头的。

    当下有人吩咐跟来的店伙准备食物:这里只供应一些烙饼硬馍,咸菜酱蒜之类的粗粝伙食,没有蔬菜当然更没有ròu。大灾之年,就是本地农民常吃的煎饼也变得又粗又黑,不知道掺入了多少草根树皮之类的东西。又黑又硬又干,莫说三个nv人,就是另外几个骑士也吃得龇牙咧嘴,只好就着茶水往下吞咽。

    刚才说话的年轻nv子不由得边吃边皱眉,吃了几口,干脆放下不吃了。

    “快吃吧,这里还有可吃得东西,往下走不知道要不要吃人rò头的年轻人lù出牙齿笑了笑,说不出的yīn森。

    “吃人ròu”这三个字犹如一阵yīn风吹过凉棚,让棚子里的一干人一个个都汗máo直竖,汗意全无。

    “你,说笑吧……”年轻nv人勉强lù出笑容。

    本地口音的中年人说道:“十来年前本地闹兵灾的时候就出过这样的事,拿死人ròu当包子馅。后来闹出来给本地的太尊拿了,听说是问了剐刑。”

    年轻nv人lù出了恶心的神情,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吃食――都是素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ròu之类的东西。

    一干人不再说话,埋头吃东西。打头的年轻人边吃东西边注视着棚子外面,似乎是在等人。

    过了顿饭的功夫,从外面又进来个人,却是小商旅一般的打扮。左顾右盼一番,却直向骑士们围坐的二张桌子而去。

    “借光,抱歉打扰。”他在那位本地口音的中年人陪笑说,“天气好热,辛苦了,诸位。”

    中年人居然不计较,任由他落座。

    伙计迎上来,小商贩陪笑道:“有碗水就好。其他一概不要。”

    一碗白水茶棚是不收钱的,当然伙计也不会有什么好脸sè。一个黑皮粗釉的大碗,装了一碗水过来。小商贩连声说称谢,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得如泥巴一样的窝头来,就着水吃着。&*.《》.最快更新**

    “炎炎夏日还在外面做买卖?真是辛苦。”

    “小人是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商贩说道。

    “这沂州如今就是一块死地,你在本地做得是什么买卖?”中年汉子嘿嘿的冷笑道。

    “一点点的将本求利的生意,说出来都让老爷们见笑。”商贩陪着笑脸,“靠着tuǐ勤hún口饭吃。”说着筷子在桌子上画了个符。

    中年人眼神略动,瞟了一眼打头的年轻人。年轻人点了点头。中年汉子当即哈哈一笑:“说是hún口饭吃,连茶都喝不上一口。”当即拿起茶壶给他的碗里斟满了一碗茶。

    “谢老爷抬举。”商贩堆着笑,拿起茶碗就着茶水三口两口的吃完了黑窝头,道了谢起身去了。

    商贩沿着官道一路前行,走了二三里路,往路旁小径一转,在一片小树林里坐下,拿起草帽煽风。不多一会,那伙在茶棚歇息的骑士们也循迹而来了。

    两下并不答话,商贩自顾自的在前引路而行――他步履如飞,很快便将骑士们引到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前。未曾叫mén,mén就自动开了。

    小院子位置极其僻静,三面树林,一面面对小河。树林外就是广阔的田野。从大路上完全看不到,待到青纱帐一起,几乎就完全湮没其中了。

    骑士们进了院子,里面是极普通的农家住宅。三间低矮的房屋,盖着茅草的屋顶,院墙是夯土的,院子里散落着些麦草和农具。一具石磨就在院子墙角。看似应该是户普通中农之家,其实不然。

    “诸位里面请。”商贩在屋mén口轻轻敲打几声之后说道。

    一进房mén才发觉这几座小屋,外表如败絮,内里却有如豪富之家。所谓的土墙碎砖茅草屋顶不过是糊在外面骗人的障眼法。

    屋内地坪比屋外要低下若干,所以身在屋中并不觉得压抑。

    不但装潢豪华,各种家具摆设无一不jīng。

    正中的红木八仙桌上,已经备下了二桌美味佳肴,几名婢nv执壶伺候。更为厉害的是,屋子中间居然还摆着大块的冰,冒着白气,一干人扎从烈日骄阳下进来,顿时觉得浑身清凉。

    “略备薄酒,不成敬意。”商贩含笑道,“请诸位稍用酒饭,歇息片刻。憋上很快就会过来见诸位了。”说罢他一闪身便不见了。

    “大家都坐,”打头的年轻人招呼众人,比主人还显得主人,“来来,你坐嘛,别客气,吃东西,一路上的干煎饼吃得我牙都坏了,来,给大家倒茶!”

    一行人落座,少nv看着桌子上的ròu菜,不由得一阵犹豫。打头的年轻人哈哈一笑,夹起一片ròu塞入口中:

    “放心,这是上好的黄牛ròu。”

    中年人小声道:“就这么吃?”

    “没事,”年轻人点点头,“不要喝酒。”

    他们一路行来,沿途都是粗粝的食物,仅仅能够果腹而已。现在有一桌美味佳肴在前,每个人都放怀大吃起来,如风卷残云一般。片刻之间就清扫的干干净净。

    菜肴固然美味,但是在这赤地千里的灾区整治出如此一桌酒席来,主人的手面和能力也就可见一斑了。

    酒席用完,商贩悄然无声的来到了厅堂内。

    “憋长上已经来了,正在等候先生。”

    “好。”

    “憋长上只见先生一人……”商贩陪着笑脸说道,“还请先生海涵。”

    “好说。”为首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前面引路。”

    商贩将他带到旁侧的mén前,敲了敲,推mén而入。里面又是一间雅室。屋内早有人等候。其人其貌不扬,四十上下年龄。脸上有种令人莫测高深,yīn森慑人的气势流lù在外。

    身边是一名垂鬟的红衣少nv,负着长剑。两边各有八名大汉。一副众星捧月的mō样。

    “这位就是搜魂剑闵展炼。”商贩恭恭敬敬的禀告道。

    “哦,”中年人的眼光打量着来人,“久闻其名。”

    闵展炼大咧咧的点了点头:“不用客气。”丝毫没有要见礼的意思。

    “大胆!”红衣少nv呵斥道,“见了尊者还不参见!”

    闵展炼一晒,自顾自的在客座落座,对着中年人道:“这次要我来,具体要做什么事?对方是哪路的神仙?”

    红衣少nv见对方是自己为无物,顿时踏上一步,却被中年人一个眼神止住了。

    “年轻人,你的胆量不小。不过胆量和狂妄不过是一纸之隔。”中年人故作沉稳的说道,“本教正在用人之际,因而本座不与你计较小节。”

    闵展炼摆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你老人家到底要杀谁?光说这些没用的,小子也不好给您老报价是不是?我们干这行的,时间就是银子,不能陪你唠嗑。请你老见谅!”

    中年人的眼神里lù出怒意,但是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个闵展炼江湖号称搜魂剑,是一条命起价一百两的名杀手。他行踪诡异,手上的活计又多,能请到他很不容易。

    “就是这个人。”他一示意,就有人将一副图卷送来。

    画卷上,赫然用白描手法绘制这盗泉子的半身像。

    “是个道士。”

    “不错,此人俗家姓张,法号盗泉子。”中年人说道,“是从江南来得。不过他的口音很怪,不知道具体来路。”

    闵展炼点头表示明白。问道:

    “此人身在何处?”

    中年人告诉他盗泉子落脚的道观。

    “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每天都可以知道动向。”

    “好,我们现在来谈谈生意。”闵展炼说道。

    “一百两一条人命。我出一百两。”

    “哼哼,这是底价。此人的xìng命到底该多少钱,要我的人看过了才知道了。”闵展炼嘿嘿一笑,“杀个农夫和杀个江湖高手,都一百两,我岂不是亏大了?”

    “他不过是个道士,会些医术……”

    “若是如此的简单,为何还要请我,你们手中就没有几个能杀人的亡命之徒了么?”闵展炼冷笑道,到他这里来huā钱买人xìng命的,要么是力有未逮,要么就是自己不想出面,被刺杀的对象从来也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行走江湖,僧道一般都不是好招惹的对象。对方在鲁南的势力不小,还要千里迢迢的请他来动手,这个所谓的张道士,绝非一般的良善之辈。

    “好吧,你要多少银子?”

    “我说了,要等我的人看过了再算。”闵展炼说道,“不过,从此刻起我就要收费了。”

    “什么?事情没办就要收钱?”中年人终于忍不住的质问。

    “当然,我的人马也是要吃要喝的,不能枵腹从公。”闵展炼说道,“我的几个弟兄都是身怀异能的高手,我做事的时候必得他们相助。从现在开始,每天七两三钱银子。按日计算,有一天算一天。”

第二百零五节 道长的危机

    第二百零五节道长的危机

    “你们简直就是坐地起价――”红衣少nv又一次发出了质疑声。由网友上传==9vk。首发

    闵展炼冷笑一声:“怎么,贵教就一点上下尊卑的规矩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即刻薄又挑拨,中年人的眼神中lù出了恨恨之sè。但是红衣少nv并非简单的属下,而是从山东总坛派下来的护法使者,虽然年轻,位份又没他高,却不是他能随便呵斥的对象。

    “这个条件本座答应。”他点了头。

    “还有每天的伙食,”闵展炼说道,“这里简直没有人吃的东西,也得你们负责预备。有菜有ròu有酒有茶。”

    “好说。”中年人一示意,旁边有人送来一个折子。

    “这是城里县大街王家老店的折子,已经为你们备下了一进院子,吃喝用度一切都在折子上记账开销。”

    “办事漂亮。”闵展炼表示满意,“有事我如何找你,怎么联络?”

    “到王家老店后面口画个符,自然会有人和你们接头。”中年人说道,“以后你不会再见到本座,有事就是这位使者和你们接头了。”

    下午的时候,闵展炼的人马就全数到了王家老店。亮出折子,伙计二话没说便将他们迎了进去,送茶送水,忙得不亦乐乎。茶水齐备,又如一声令下一般齐齐的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闵展炼手下的人却不忙着盥洗换衣。只是在房内院内查看有无可疑之处。不多片刻,本地口音的中年汉子回来了。

    “不是黑店。”他小声说道,“的确是老铺。”

    “嗯。”

    “我刚到后面转了转,掌柜一家也是教徒。”

    闵展炼点点头:“意料之中。”

    他带来的中年人是鲁南人士,当地情况非常熟悉,是他接了这一趟活之后特意雇来得。此人hún迹黑道多年,江湖经验十足。

    他退下之后,年龄最长的骑士――闵展炼客气的称他为“何伯”――进来报告说一切都已经安顿好了。mén窗、房檐上都设了消息。他是闵展炼的总管,专mén负责团队的一切衣食住行。因为责任极大,所以是闵展炼的亲信。&*.《》.最快更新**

    “没事的人现在开始轮班休息。让耳目们出去打听消息!”闵展炼关照道,“得好好瞧瞧这位盗道长是哪路的神仙。”

    耳目是三个其貌不扬的人。二男一nv。都是乍一看留不下半点印象的普通人长相。擅长化妆伪装,三教九流都学得来。

    “是,”何伯应了一声,又小声道:“不知道这里的酒饭是不是干净?”

    “应该没有问题。”闵展炼沉声说道,“彼此既然无冤无仇,又huā钱请我们杀人,何必先来害我们?”

    “还是小心为好。”何伯说道,“这起子白莲教的余党,据说都有妖术,防着给我们下yào使法。”

    闵展炼呵呵一笑:“何伯,你过虑了。他们会nòng些法术这个不假,但是天下大事还从来没有靠法术能成的。不说十年前败了的徐鸿儒,便是张角的道行――连当时的朝廷都五体投地,起来造反百万黄巾风起云涌,不也败了。你越怕,他们越是能捣鬼――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正说话,忽然有人来报:有客来拜。

    展炼点头,不用说,这肯定是教里的使者来了,带来了新的消息。

    来人果然是教中使者,正是刚才的红衣少nv。

    不过此时为了遮人耳目,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黑sè大氅。

    “姑娘带来了什么新消息么?”

    “你们要对付的人,每天都在施粥场上舍yào看病,”少nv即没有客套,也没有称呼,冷着一张脸平白直叙,“坛主要你们用最奇诡的方法杀死他。”

    “若论奇诡的法子,我们等凡夫俗子怕是没有如此的道行。”闵展炼含笑道,“只怕贵教各种奇mén法术更为适宜。”

    “那不是你说得捣鬼嘛,”少nvlù齿一笑,“成不了大事的。”

    闵展炼陡然警觉,这几句话是在盏茶之前说得,自己住在这里房前屋后都有手下人布下暗卡,此地又没有密室地道,绝不可能有人潜伏偷听――这nv人居然能听到!

    “此事难办……”

    “哼哼,你不就是要钱么?”少nv冷笑道,“青城山马堡主撞邪阖家自尽的事情不就是你所为?给你加五十两银子,一定要让他死得轰轰烈烈――天谴而亡。”

    张应宸还不知道有人要“天诛”他,尽管有可疑的人物在监视盯梢,但是张应宸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刺jī其他人的举动,对方不管是谁,不至于会痛下杀手。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里面可能有本地的某些会道mén出于竞争意识要置他于死地,这种可能xìng始终是存在的。

    山东地面上的会道ménmén类庞杂,大的有闻香教和罗教,至于各种支派、会道mén更是名目繁多。闻香教的名气很大,力量也最大。白莲教徐鸿儒就是河北蓟州闻香教主王森的徒弟。白莲教在山东潜伏经营二十多年,徒众二百多万。盘根错节,势力极大。天启二年的暴动失败之后,白莲教在山东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是余党实力犹存,继续潜伏活动,待机而起。崇祯二年围攻莱阳,同年余党朱炳南也在河南睢州进攻官府。至于罗教更是土生土长:祖师是山东人罗清,在漕运兵丁中有较强的实力,其支派也很多。

    张应宸从阅读史料中知道,明末山东活动的罗教、闻香教、弘阳教、黄天教、一气灶香教等几个较大的教派里,弘阳教有红羊劫数的预言,自称是罗教传承,喜走上层路线;一气灶香教更像巫化的道教,而且一直标榜不参与叛luàn;倒是嘉靖年间虎眼禅师李宾创立的黄天教在明末和李闯走得很近,并在明末的传教活动中为李闯大肆传播十八子等图谶。

    “不知道谁会对自己下毒手?”这是张应宸最近一直在考虑的。他目前对罗教的消息掌握的较多较为及时,山东的天主教会中有一些过去的罗教教徒,当然那似乎是他们把天主教的圣母崇拜和无生老母信仰hún淆了的结果。鹿文渊因而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很多消息传送到他这里。

    但是这对他的处境没有丝毫改善。三个乞丐日日都把守着道观的前后mén,而他一出mén就会感到后面有人盯梢,不管到哪里,都会遇到男nv老幼不同的人在暗中跟踪窥视。有几次夜晚他被屋顶上传来的极轻微的脚步声惊醒。

    张应宸非常吃惊――显然他在对方那里的地位已经大大提升。很可能,一场针对他的行动正在谋划之中。

    他不知道对手到底打算怎么办,如果要他的命的话随时都可以。对方引弓不发,显然有bī迫他走路的意图在内。

    张应宸到底没有准备随时殉道的觉悟,在眼巴巴的盼望着申请的保镖们赶快到来的同时不得不认真考虑起离开这个地方了。

    但是,自己的宣教人员还没来,若是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这些日子他辛辛苦苦的治病救人所huā费心血等于全盘皆输――他舍不得。

    这一日,他刚刚从粥场回来,却见道观mén口停着一乘轿子,明清和几个家仆打扮的人正在等候他。

    原来本地城北有个大店庄,庄里有位缙绅,名叫庄谦。原本是京里的官儿,最近刚刚致仕回到家乡。本县的县令和缙绅们刚去见过他,原本想请他出来帮着赈济灾民,没想到庄老爷回乡不久就感染上了时疫,一病不起了。家人听说张应宸的医术高明,便派人前来延请。

    张应宸听说有缙绅相请不由得jīng神一振。到缙绅家瞧病,少不得可以吃喝享用一番。这住破房子吃黑饼子喝苦水的日子总算能稍微消停几天了。何况待在缙绅的土围子里也比这里安全。当下将yào材收拾收拾,带着徒弟们去了。

    到了大店庄庄家,看了看病,原来这位庄老爷不过是受了暑热,加上饮食不慎,腹泻不止。有了脱水的症状。渐渐得就开始水米不进了。

    这对张应宸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最近得这样病的人很多,他已经mō索出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加上手中的“特效yào”,简直是百治百灵。

    于是张应宸又一次的享受到了“贵宾”的待遇。虽然他已经习惯了病家的尊崇和优待,但是眼下这个地方,有钱人的尊崇比饿得快死的饥民的尊崇要来得实惠的多。张应宸发觉,这里是比那破道观好多了:离城不过三四里路,去粥场和附近治病传教都很方便,大店庄又是个土围子,一般生人进不来,最起码他在睡觉的时候被砍下脑袋的机会会少得多。当下便又扯了许多“症状”,唬得庄老爷和家眷们一愣一楞的,总而言之,庄老爷这病得长期治,否则容易反复。于是道长就顺理成章的在庄老爷延请和家眷们的苦苦恳求之下在宅子里安顿下来。不过破道观那个地方他还是继续租着,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百零六节庄内庄外

    第二百零六节庄内庄外

    夏日多雷雨,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午晌之后天渐渐的黯下来,黑云密布,夹杂着晒热的土气的风一阵大似一阵,夹杂着腥味。「域名请大家熟知」9vk。首发眼看着就有一场大雷雨要下。

    闵展炼负手站在院子里,注视着天际滚动着的黑云和隐隐约约闪动的电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三个黑影悄然无声的来到他的身后。

    “说吧。”

    “属下已经查明了,那张道士就住在大店庄庄家。”

    “庄家是本地的缙绅,家主是庄谦,最经刚从京里致仕还乡。”

    “张道士是去给庄谦治病的,眼下庄谦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但是他以需要调养为名,一直带着徒弟住在庄家。”

    “庄家对他优礼有加,张道士在庄家也很拉拢人心,上上下下都叫他有活神仙。他似乎有在庄家长期住下去的打算。”

    闵展炼默不作声的听着,最后问:“我们要进去杀人,能办到吗?”

    三个人齐齐的回答:“做不到。”

    “大店庄是个土围子。”

    “寨子里有乡勇三百多号人,聘有四个教师爷,都是枪bāng弓箭的好手。”

    “进入庄家要过二重围子,每一道都有乡勇和家丁把守。日夜看守,极其严整。”

    如果只是潜入对方的宅邸杀人,对闵展炼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对方身居乡下土豪的围子里,这就比一般的宅邸――哪怕是大官巨绅的豪宅巨邸要难进入多了。

    所谓豪宅巨邸不外乎墙高些,屋子大些,防卫力量是相对薄弱的,除了院子里有几个护院巡逻,无非就是沿着院墙打更的更夫,以闵展炼的本事,制服或者躲开几个护院和更夫是不难的事情。

    然而土围子实际就是变相的城池――不管水平多高的武林高手,城mén一关都得望洋兴叹。闵展炼虽然年轻,hún迹江湖却不少年头了。不管你是江湖上多大的人物,绝没有大白天在城里公然拔剑厮杀的。至于多少号称“高手”的飞贼大盗,跑路的时候慢了一步,城mén关了被堵在城内,就此落在官兵捕役手里。

    土围子到了晚上大mén一关,围子上点起灯笼火把,还有乡勇成群结队的巡逻,暗中下手制服很难找到机会,就是极高明的飞贼也未必能顺利的潜入。&*.《》.最快更新**

    三百个经常cào练的乡勇家丁,都用长枪硬弓,一旦发现异状双方动手,别说他闵展炼和手下这几个人,就是把武林中最出名的几位“大侠”“魔头”一齐叫来上阵,也不见得是乡勇们的对手。

    当然,硬要干得话,也不是不能,只不过很可能要死几个人。

    闵展炼很了解他的手下们,他们和他一样,做任何事情均以谨慎小心为上――杀人是为了拿钱,人要是死了再多的钱也没用。

    闵展炼沉思着,这事真不好办。

    办法当然不是没有,最简单的就是叫人去送信,说城里某大户家生了急病,要他来诊治。在半途中就可以把他拦截击毙。

    问题是这样一来就缺少了“天谴”的意味。闵展炼想好了好几种准备送盗泉子上路的“天谴”法子,但是都没法在大路上实行。

    就这么杀了,不符合客户的要求,少了银子事小,对自己的声誉大有打击。

    “我要更详细的消息。他住在哪里,环境如何,平日里何时起chuáng何时就寝,随身有些什么物件……”

    “这事属下办不了。”

    “哦,”闵展炼一愣,他这三个耳目合作多年,很少听到他们说“办不到”的,“为何?”

    “大店庄不许生人入内,入庄必有本庄人作保。要是庄内过夜还得三户联保。”

    因为鲁南地区最近十来年天灾**不断,所以各庄的戒备心都很强,关防远比州县来得严实。

    到目前为止他们打探来的消息,都是在庄外的市街上打听到的,具体到大店庄内部的庄家的细节就很难nòng到手了。

    想要进入大店庄,不管是公开的进去还是偷偷的潜入,耳目们因为没有内线都是困难重重――他们连庄家的大mén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你们先去吧,继续打探消息。”

    “是!”三个黑影一下从房檐下消失了。

    闵展炼沉默片刻,沉声道:“我没画符,喊一声急急如律令,你怎么就来了?”

    “本姑娘又不是小鬼――看你一筹莫展的mō样,我怎能不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在院子里回dàng,夹杂着天际的滚滚雷声和风声,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闵展炼说道:“你给我们出了个难题。”他苦笑道,“欺负我们地头生。”

    “这点事情对本教来说还不是举手之劳。”少nv的声音似乎在院子里旋转,让他找不准落脚点。闵展炼心中顿时警觉起来,虽然知道对方不过是故nòng玄虚的卖nòng手段,不见得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企图,还是手中微微用劲,准备随时chōu剑。

    “你不要紧张。”咯咯的笑又一次响起,“本教大有借重你的地方……”

    张应宸看了一眼窗外的院子,明清和二个小徒弟都在院子里收拾着晾晒的yào材,空气里一股暴雨即将降临的气味。远远近近的,不时听到有人在呼叫:“要下雨了,快上帘板”、“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mō了mō自己身上的挎包,踱着步走到院中。他叫住明清:

    “为师这会要去上房给庄老爷号脉,你带着师弟们把东西收拾好了就进屋去。不要luàn跑!”嘱咐完了他便沿着夹道往上房而去。

    自从到了大店庄庄家,他觉得人安心多了,起码晚上睡得更为踏实。但是他也不是全然高枕无忧,还是用手边的东西做了一些应急的准备。

    张应宸到鲁南来,亦带着一份应急用品,这是经过多次审定之后搞得标准配置。一个小型的尼龙防水袋,装着手枪的备用弹弹yào:1个弹夹、24发派弹、1枚进攻手榴弹、2个临高产的手持发shè照明弹、1份古柯叶提炼的“jīng力剂”和1个烟盒大小的防水yào盒。里面装着青霉素v钾片、诺氟沙星、苯海拉明、对乙酰氨基酚、硝酸甘油、多潘立酮、高锰酸钾、纱布、创可贴、手术刀、针线。在尼龙包的夹层里,还有金叶一张,作为紧急费用。

    小包和随身的手枪道长平日里挎在身上,外罩道袍就看不出了。睡觉的时候放在枕下。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以随时逃命。

    张应宸一路走却不直接到上房,他既然来自21世纪,当然知道群众路线的重要xìng。何况他要传教,上层路线之外,群众路线也是要紧的。所以每次到上房给庄老爷号脉或者没有事情的时候,他总是要到后院、大厨房和仆人们群居的下房走走,和庄家的仆役们说说话,有病的给诊治――还不收yào费。庄家的仆人们对他这种平易近人不势利的作风都很有好感,都说他才是个真正的“出家人”。

    走到后院,却见院子里堆放着许多物件,锅碗瓢盆,还有各种铲子、刀具之类的东西,张应宸中医出身,一看就知道这都是中yào店里的买卖家伙。其中还有一只长方形的铁笼子,看上去年代不少了,上面锈迹斑斑。几个仆役正在擦洗。看到他来,这些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和他打招呼。

    “此是何物?”张应宸有些奇怪。

    “道长,这是从前yào铺里过去养鹿用得。”一个年老的仆人说道,“你看,那边还有些小的,是养穿山甲、乌骨jī之类的。”

    原来庄家早年在沂州城开过家不小的yào铺,后来yào铺收歇这些物件也就无用了,一直搁置在后院的仓房里。

    “那又为何取出来?”

    “还不是您老的功德?”另一个中年仆役说道,“自从你治好了老爷的病,劝老爷舍yào,老爷说本地水旱灾荒不断,百姓们都遭了疫病,与其舍yào不如要开家yào铺普济众生。所以关照小的们又把这些家伙都取出来了。”

    “庄老爷倒是位大善之人。”张应宸马上给庄谦戴上顶高帽子。

    “谁说不是。”老年仆役说,“老爷开铺子济生,我们当下人也沾光:老爷已经许了我家的四孙去铺子里当伙计。不然老荒在家里挑不上差事,白吃他爹娘老子的钱粮!”

    张应宸知道,自己几天前的确和这位庄老爷谈过舍yào的事情。实际上,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暗暗向他宣传新道教的思想,一点一点的灌输教义――按照他掌握的情况,要在本地没有缙绅的支持和保护,想传教难比登天。

    原本他劝庄老爷舍yào实际包含着为润世堂打牌子的意思,现在他想开yào店的话就更好了,利用润世堂手中的各种特效中成yào,不愁不能控制这家yào店。

    如果能彻底的把这位庄老爷笼络住,成为新道教在本地的骨干,整个大店庄就是新道教在沂州地区的“战斗堡垒”了。自己也再也不用担惊受怕遭到其他势力的打击。甚至还可以利用本地的人力资源来进行布教。本地的教徒起码在口音上比自己从琼山nòng来的人更合适些。

第二百零七节 斗法前夜

    控制了庄家也就等于控制了大店庄:上千的人口,三百多勇……在鲁南不费一枪一弹,没用半两银子就搞到这么个强大的前哨阵地,执委会对新道教恐怕得有一番“新认识由网友上传==

    “此计甚妙!”张应宸不由得jīng神一振,不由得为自己能想出如此高明的计策而暗暗得意。不过,要想获得庄家上下的对新道教的认可和信仰,最好还有更多的实力展现。

    张应宸很清楚,要得到当地百姓的认可,仅仅靠行医施yào还不够,他必须表演“神迹”。他读过很多明清时代的官府有关民间会道mén的资料档案,汗牛充栋的写满了各种术士的“法术”。

    新道教想在本地立足,不表现出自己有足够的“法力”恐怕也难以在信徒中产生坚定的信仰。

    但是张应宸对新道教的定位之一是“崇尚科学”,很不愿意搞装神nòng鬼的把戏。再者他也知道元老院里对装神nòng鬼是持否定态度的。自己的这一举动很可能会遭到吴会长等人的攻击——他大可以送自己一顶“宣扬封建mí信”的帽子,或者更厉害一点,“树立个人教主威望,动机可疑”。

    “怎么办才好呢?”张应宸思来想去,快走到上房院子mén口了,暴雨倾盆而下,一时间天昏地暗,四下里哗哗的都是水流,远处电闪雷鸣,忽然一个落地雷打在不远处,震得瓦片房屋都在微微颤抖。

    张应宸忽然展颜一笑:有了。

    闵展炼发觉,这nv护教的本事果然很大。半天不到的功夫,他的耳目们就顺利的进入了大店庄,传来的消息说连在庄内住下的保户都找到了。不过几天的功夫,不但大店庄的情报已经顺利搜集到,连庄家宅邸内的详细情报也传递出来了。显然他们在庄子和庄家宅邸内部都有信徒。

    又是一天,又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你们倒是耳目众多。”闵展炼说。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滴水檐前水流如瀑布。红衣少nv就站在瀑布外,院落中。

    院子里虽然天sè晦暗,大雨如注,但是她站在雨中,一身红衣却只在风中飘飘,毫无雨水淋湿的痕迹,犹如鬼魅一般。

    又在故nòng玄虚了。闵展炼心想,他现在对雇主愈发警惕。

    “这有何难?”红衣少nv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你就是想知道山东巡抚昨晚吃了什么,和哪个小妾睡得觉,本教也一样能知道。”

    “当今圣上呢?”

    “呵呵。”少nv笑而不答,但是一副笃定的表情无疑告诉他这也不成问题。

    闵展炼心想怪不得他们自视甚高,果然有过人之处。他心想自己的团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们渗透?自己可要当心一二了。

    “贵教果然高明。”他很识时务的奉上一顶高帽子,“佩服之极。”

    “哼哼,你若是真心钦慕,早该入本教正道。本教原是用人之际,以你之能,当个护教尊者不成问题。”红衣少nv冷笑道。“不过,你的贪嗔之心极重,若不早归正道,迟早永堕火狱。”

    “哎哎哎,青天白日的,不要平白无故的咒人好不好?”闵展炼微笑道,“这个,我只是佩服,没说仰慕。至于贪嗔之心,恐怕是改不了了再说了,我要是立地成佛了,咱们不就没法合作了嘛。”他嘴上打哈哈,心想你们本事再大还能大得过徐鸿儒?徐鸿儒尚且举兵不到三月即败。

    “咒人?你误了。这是劝你向善!”红衣少nv一脸凛然,“莫以为你一身武功,便可无视大道正法。”她说着身体往后退去,很快湮没在黑暗中。

    闵展炼往黑暗中看了好一会,这才回到屋中。他随身带来的团队里的年轻nv子正在等他。

    “这nv人一股子妖气,”她抱怨道,“我每次见他和你说话都会起jī皮疙瘩……”

    “他们就是靠这个唬人,不碍事。”闵展炼说,“消息整理好了?”

    这个年轻的nv人名叫周若云,是闵展炼手下专mén负责情报搜集和整理的。耳目们送来得消息,都要经过她的梳理整合,周若云同时也是个用剑和暗器的高手,左右六支镖连打是她的拿手好戏,但是nv子力弱,又要在瞬间发出六支,所以只在三十步内有杀伤力,出了shè程就没多大效果了。

    “整理好了,您看。”周若云摊开几张薄纸。

    薄纸上绘制的是大店庄的平面图,不但街道、公所、城mén和各大户的住宅都一一绘制清楚,连庄内的乡勇巡逻路线、站岗的位置、多少时间换岗轮班一次也有标示。

    “进入大店庄,我们可以走明暗二线。”周若云说道,“明的,白天由里面的人接以做买卖为名分批hún进去。但是这样进去,刀剑很难带进入——乡勇搜查很严。”

    暗的,就是夜间直接侵入。在大店庄的西北角,有一片luàn坟地,穿过坟地就是土围墙。这段墙因为大水的关系,崩坍了几丈,最近虽然在修,还是留有一个豁口,残余的墙体大约有一人高,上面临时chā着木片篱笆,爬上去拆开很容易。

    “那里有三个庄丁看守,半宿轮班一次。”周若云说道,“只是每半个时辰都有人巡更。乡勇庄丁彼此都是熟人,怕很难糊nòng过去。”

    “不要紧。”闵展炼心想既然他们在庄内有信徒,只要坛主有令,设法安排放水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这是庄家的图。”周若云指点着庄家的平面图,哪里是上房,哪里是正厅,全宅有几座mén。人口怎么分布。而道长住得地方被特意放大,又单独绘制了一张图。

    这张图更为jīng细,不但明确的绘出了每间房子里的家具位置,连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一张石桌几个石凳都有具体的位置。

    闵展炼仔细的看着图纸,想着该如何实施他的“天谴”。

    忽然他问道:“这是什么?”

    图纸上,大树近旁绘制着一个黑sè的方框。

    “是个笼子。”

    “簏子?”

    “是,听说是原本庄家开yào铺用时候用得养鹿的铁笼子,这张道士特意叫人搬到他院子里来得。”

    “他要做什么?”

    周若云说:“他只说要用来炮yào。只是到现在没见过他炮制yào物的”

    张道长一直在炮制yào物,找个铁笼子炮yào大约也不算什么。

    闵展炼点点头,心里寻思着该怎么“天谴”这张道长。正在沉思,忽然外面一个落地炸雷,屋檐窗户微微震动,把周若云吓得一惊。拍着xiōng口:“哎呀,吓死我了。”

    闵展炼的嘴角却lù出了笑容:“有了。”

    “什么?要一只特大号的风筝?”护教使者嘴角lù出了吃惊的笑容,“现在是夏天,没听说过放风筝的。”

    “不错,风筝。个子要大,”闵展炼说道,“要结实一点,经得起风,还得不怕雨。”他又补充道,“得能拆开了运送。”

    “这不难,青州有地方就出好风筝,我即刻派人去办就是。”红衣少nv点头,“还有什么?”

    “我还要一百丈的细铁链。”

    “这需要时间。”

    “没关系,我等得起。”

    “可以。”

    闵展炼说道:“下面就是等机会了。”

    十多天之后,闵展炼得到了他要的风筝。组装起来的风筝是一只巨大的玄鸟,绘工jīng细,梳在地上与一个人张开双臂相仿,通体用油绸制成,骨架捆绑全用老弦,极其结实。

    “好!此物正合用!”闵展炼点头,“到时候还要请贵教一起动手,才能轰轰烈烈。”

    “好说。”红衣少nv说道,“你准备怎么做?”

    闵展炼却不言声,他走到屋檐下的水缸边最经他刚刚养起了几条鱼--瞧了瞧,又在院子里观望星斗良久,方才说道:“就在明晚动手。”

    张应宸也很忙,他以炮yào为名将养鹿的大铁笼子搬到院子里,牢牢的固定在地上,又叫徒弟们这笼子擦洗打磨了一番,把个原本锈迹斑斑的铁笼变得寒光闪闪。张应宸看了看觉得尺寸大体合适,便又叫人去寻找一根四五丈高的铁制长杆来。

    没想到铁制长杆却不好找——古代社会对铁的加工能力不高,除非确实有需要,否则一般都用竹木制品。徒弟们自然寻不到,就是庄老爷派人去找也没有。铁匠铺回说就是定做也不一定能做得来太长了。如果老爷非做不可,他们可以试试看。

    “在一个农业社会里,干什么都很难。”张应宸嘀咕道,“做根铁棍子都难,要赤手空拳造机器岂不是更难。”

    他坐在窗户下,铺开信纸,开始给“中心”写信。

    信件的内容是关于润世堂和庄老爷的yào铺进行联营的建议。他在信中建议由润世堂派人到沂州来和庄老爷接触,放一批中成yào到这里来代销,先在本地把润世堂的牌子打响,再逐渐伸手进来。沂州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地方,但是好歹靠近运河,也是jiāo通便利的地方,可以辐shè西三府的不少地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532/ 第一时间欣赏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作者:吹牛者所写的《临高启明》为转载作品,临高启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临高启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临高启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临高启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临高启明介绍:
穿越到乱世不是被雷劈,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有人想称王制霸,有人想解民于倒悬,有人想以己之力,阻止最后一次野蛮对文明的征服,从而改写中华民族的历史。
当然也有人想得只是三妻四妾,过现世过不上的极度腐败的生活。
这群三心二意,各怀抱负的普通人,没有虎躯、没有王八之气更没有弱智光环道具。乱哄哄的挤在一艘旧船上,有的只是现代机器、科技还有各式各样的理论。穿越者们怀着现世无法达成的野心、梦想和理想,向着明末的乱世进。
目标:海南。
临高启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临高启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临高启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