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节 鳖子门
门海天号在高雄待了三天,没有遇到期望中的土着带路党,尊平因为时间有限,没有再多逗留,拔锚起航继续北上。
经过一天的航行,当晚夜泊台湾本岛以北68海里处的福建海坛岛。海坛岛是中国第五大岛屿,南北最长约27公里,东西最长约18公里,面积309平方公里。
根据大图书馆提供的资料,海坛岛从宋代开始就有了开发,而且更让人意外的是宋代在这里设置过牧监,专门放牧马匹。可见此地的水土气候适宜马匹生活繁衍。
海坛岛在明代已经有四五万的人口,就规模来说,比他们经过的南澳岛还要大。海天号在这里花了二天时间进行考察,和在南澳岛一样,他们一登陆,岛上军民就戒备森严,但是无人试图驱逐或者消灭他们。任他们在岛上游dàng。
海天号在六月二日进入了杭州湾。在海宁附近下船锚。第二天天一亮,李子平就指挥海天号靠近鳖子门,准备进入钱塘江。按照计划。镰军要求海天号勘探出钱塘江中的航道,以备需要时候海军舰船直接驶入钱塘江。
钱塘江入海口江道主槽历史上曾发生多次变迁。最大变迁正发生在明、清之际的“三门变迁”。
历史上在南岸萧山龛山与北岸海宁之间,先后有三条入海通道,称之为“三门”:龛山与赭山之间江道宽约62公里,称南大门。两山对峙如门,古称海门。龛山之旁有一小山,形如鳖,又置海门之中,所以又称为鳖子门。赭山与河庄山之间江道宽约17公里,称中小门;河庄山与北岸海宁海塘之间江道宽约105公里,称北大门。江道主槽变迁经历先走南大门,二走中小门·三迁北大门3个时期。海天号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江道主槽通过南大门的时候鳖子门地形险要,为群山山夹一江的险要之地。在明代是杭州防备倭患的第一门户。控制了鳖子门,就能防止海上的入侵者请入杭嘉湖地区。嘉靖年间·浙江设置六卫备倭,这里由海门卫负责防御。
李子平不知道鳖子门一带有多少防御设施他倒是不担心明军的火力,而是担心不清楚当地的航道状况,万一在江面上搁浅,火力有限,兵力不足的海天号就会成为刀俎下的鱼肉。
因而李子平十分小心,接近鳖子门的时候便已经全舰戒备·同时将船上的划艇和小发艇全部放下,划艇在前头测水领航,小发艇在四周来回巡弋,掩护船只航行。他小心的命令保持锅炉的气压江海口的水流变幻莫测,水文资料不足,又没有足够机动力的话很容易搁浅触礁。
根据侦察和搜集来得情报资料:鳖子门是有明军的,还有堡垒和炮台。海天号的突然出现引起了周围的全面告警。但是和沿路行来的状况一样,没有任何明军水师的船只出来试图驱逐他们。显然明军对海天号这样典型的欧式船只是有戒心的·他们在多年和这些欧洲海盗商人打交道中知道这些船的火力优于年久失修的水师船只。因而他们秉承以不变应万变的政策,紧守堡垒,绝不出动。
钱水协带领小队进行了试探xìng的登陆·在深入海岸大约二公里之后,沿海的几个村落已经走逃一空。
“他们跑得很快”钱水协大失所望,本来他还指望抓几个人,征收“合理负担”,结果村里什么人也没有,看得出来他们的走得很匆忙,连养得猪、鸡鸭都没带走。
柳正说:“要不咱们把鸡都抓回去……”在海上漂得久了,一直吃得是草地口粮,除了有时候能遇到些渔民向他们兜售蔬菜和鸡蛋之外,很久没吃到新鲜的肉食了。弄几只新鲜可口的草鸡·吃起来一定味美可口。
“那咱们不就成日本鬼子了。”钱水协摇头——这是犯纪律的事情。征收合理负担是有政策有手续的,现在他们sī拿东西就是盗窃,xìng质相当严重。
小队继续前行一公里,前面隐隐约约的人声嘈杂,钱水协命令停止前进,派人去侦察·不一会侦察兵回来报告:前面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聚集了一千多名武装人员,大约是本地的官兵和乡勇。不知道是准备死守还是打算一鼓作气的冲过来消灭他们。
钱水协决定撤退,他们的任务是试探本地的防御,而不是靠着二十个人攻占海宁。他下令全体往后转,向海边的划艇撤退。
但是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鼓声,接着着是上千的人的嘶吼声。钱水协知道敌人显然是准备追击他们。
现在和他们比赛跑是不明智的,距离海岸还有差不多3公里路,就算一路狂奔也得十几分钟。勘探队员还背着沉重的测绘设备,这样撒脚丫子一跑肯定会失落武器装备。
他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道路的弯角外侧旁有一座最多有五六米高的小山丘,上面林木茂密,山坡下有一道河流,草木很多,便于隐蔽和撤退。
在道路弯角设伏,敌人一旦遇到来自道路一侧的火力袭击,会下意识的向道路的另一侧的同一方向逃走,伏击者无需转移射击角度就可以集中火力尾随射击。
钱水协立刻和柳正商议,决定由半个班的人护送勘探队继续撤退,钱水协带一个班断后。
“你当心,可别这在这里给人包了饺子。”柳正警告道。
钱水协点点头:“不会的,这里周边视野很好,他们的迂回动作瞒不过我的。我带着人在这里猛打一阵,敌人一退我就赶紧带人跟上来。路上你呼叫海天号接应你。”
“好,你保重吧。”柳正知道此时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带着人走了。
“机枪!”他叫了一声,小队里使用改装了两脚架的M77B自动步枪的射手立刻出列。
“你到山丘顶部去,我一开枪你就射击。”钱水协说道,“先打队伍前面一个长点射,然后打敌人队伍的尾部,用短点射。”
“明白了,长官。”
他接着安排了一名掷弹成绩最好的士兵充当机枪副手。从其他士兵那里收集了十枚手榴弹给他。狙击手同样被安排到山丘上。
因为来者是成分混乱的乡勇,所以狙击手并无明确的优先目标,钱水协命令他从敌人进入有效射程开始就可以自由开火。
队伍沿着道路弯角展开。钱水协的意图是通过一次猛烈的伏击打懵追击的敌人,乘势将其击溃,使其失去追击的能力。
机枪手很快在山丘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射击阵地,他仔细的把专用的弹壳收集袋撞到抛壳口上这个收集袋是真正的原装货,是M77B自动步枪的车内配件。狙击手小心的给他的莫辛-纳干步枪装上简易瞄准镜,最后一遍检查了枪膛里的子弹。
“掷弹兵”把所有的手榴弹的盖子都打开,撕破防潮用的油纸,lù出拉索来。他端详着眼前的土路,揣摩着自己投弹的最大距离大概能到哪里,接着他又站起来比划了一下,看看有没有树枝灌木妨碍他的投弹。
王加善杠着一杆鸟铳,乱哄哄的随着大队人马走着。
太阳照在王加善的身上,暖烘烘的。他的一条胳膊和半个肩透过破烂不堪的号褂子luǒlù在外面。号褂子早就看不出是什么颜sè的了,东一片西一片的挂在身上,靠着腰里胡乱的用草绳捆着才勉强维持着。
他的小tuǐ光着,穿着一双草鞋,如果不是脑袋上一顶破烂不堪的皮盔、背上的鸟铳和眼里的装火药铅弹的皮口袋,他就和本地的普通乞丐没什么两样。
王加善是海门卫的一名军户,尽管大明的卫所体制早就败坏,但是各卫所还是有些平日里操练的军户士兵的。王加善就是其中的一名“操军”。
作为操军,他间歇xìng的能够得到一些粮饷,也不用一天到晚的给指挥、千户、百户们干活种地。
王加善的前面,是他的邻居—李善民,李善民是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ˉ他有七个儿女,从大民到七民。哪怕只要会走路的都在给人当差,粮食却从来不够吃,李善民十五岁的大儿子穿着破衣烂衫的李大民扛着一杆木枪,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仿佛是去郊游一般。
相比老弱病残的军户,乡勇们倒还显得齐整些,全是些青壮。士气也不错。他们是附近几个村镇的团练,由副团总带着,和官军一起去驱逐“海匪”。
浙江沿海过去一度倭寇猖獗的重灾区,打着日本人旗号的倭寇基本绝迹之后,取而代之就是“海匪”了。不过,浙江在明代已经没有重要的外贸口岸,因而并未产生类似福建广东的郑芝龙、钟斌、刘香一类的大海主,但是零敲碎打的小股海匪依然不少。官兵和乡勇经常会和这类上岸掠夺的海匪们发生冲突。!。
第一百六十四节 钱塘江上
完璧书坊最近几天忽然冷清了下来前二天传来了一件轰动全城的消息,把城里一干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了。
一艘mō样奇特的大帆船从鳖子门进入了钱塘江,这回就停泊在杭州城外的钱塘江上,站在城墙上就能看到城外这艘流线型的大船,高高的桅杆,白sè的三角形风帆都引来了许多人的观望。有些无聊的闲人就爬上城墙或者其他的高处,眺望这艘奇特的船只,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那些出过海,到过广东福建沿海,见识过红毛的人船只的或者在完璧书坊看过稀罕的《格物画报》的人,都认得出这是一艘所谓的“红毛船”,有些人甚至知道,这应该是艘“澳洲船”。
但是它比红毛船看起来要漂亮的多,红毛船虽然体积庞大,但是没有如此美观的线条,也没有一个不断冒着烟雾的奇怪烟囱。
这艘船停泊在江心,放下几艘小船来,在江面上游曳。江上的船户们自然已经是走避一空,但是城里的老爷和闲人们,待在安全的城墙上,依旧饶有兴趣的对着船上的索具、大炮指指点点。城里对此事议论纷纷。
对于杭州一府二县的老爷们,海天号的突然出现简直是打了他们重重的一闷棍。自从嘉靖年闹倭寇以来,杭州城外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有威胁xìng的事物。而这艘船的出现似乎是宣告了这样的太平日子一去不返了。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就在二天前,海门卫的官兵和乡勇在鳖子门附近吃了一个败仗,死伤失散数百人。打败官兵的正是这艘奇怪船只上尽管消息说海贼有“数千”,但是只要不是傻瓜都看得出这船上是无论如何装不了“数千”海贼的,sī下里有消息说,其实敌人只有二十个人,却把一千多官兵和乡勇打得落花流水。
官员们隐隐约约的知道,这是广东方面新出现的一股海外蛮夷ˉ“髡贼”去年他们曾经侵扰过琼州和广州,杀掠一番之后没攻下城池,又退回海上去了。没想到这会又出现在浙江!而且居然是大模大样的进入了钱塘江,一直到了杭州城外!
城里的大小官僚一时间都没了主意ˉ到底是立刻调兵遣将和这艘船来个决一死战,还是派遣个通事到船上去问问其来意如何,设法劝说其退出钱塘江?
经过一番争论之后,最后官僚们决定不要轻启刀兵打仗就是烧钱,而且烧钱的结果不见得就能达到目的。闹不好还会惹来更大麻烦。广东官场的殷鉴犹存:他们对广州战役的事情略有所知,既然广东海防参将都在这伙髡贼手里吃了大败仗,浙江的水师也不见得能讨得了什么好。反正对方迄今为止并没有什么武装行动整日里不过是几艘小船在江面上来回巡弋而已。
此事虽然事关全浙,但是具体经办,又落到了杭州知府的头上。杭州知府知道捏着鼻子一面关照二位首县“安民”但凡一有风吹草动,老百姓们棉不了惶惶然,而城里城外的各路好汉们就跃跃yù试,准备借机发财了;一面在城内搜寻能够办理交涉的人物。
李大民挪动了下身子,从昏沉沉的噩梦中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晃晃悠悠的,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浅黑sè的舱板。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正躺在一个网兜里,在缓慢而有节奏的晃动着。
李大民一时间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想了上一个瞬间他夹杂在狂呼乱吼的人群中逃命,他大声的喊着爹,想在人群中找李善民,但是人是这么多的多,海贼的枪声密集得就像爆豆子一样,不断的有人倒下去,血溅了他一身一脸。最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之后,他的被人撞倒了,就此失去了知觉。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才感觉浑身发疼,他liáo起身上的粗布被子,被子不厚,但是很干净他吓了一跳:自己是一丝不挂的躺在这个布网兜里。身上到处是淤青,tuǐ上还缠绕白sè的布条子。看上去可怕极了,让他想起几年前有个同伴因为“犯军法”被打了几百棍之后送回家时候的mō样--此人当晚就死了。
环视四周,这是个小小的舱室,里面悬挂着十二张差不多的布网袋,每个网袋里都睡着一个人。舱室的在不断去起伏着。
“大民!”
听到有人招呼他,他定睛看去,原来是自家的邻居王加善。在遭到海贼惘的第一次鸟铳齐射前,他就站在自家身边。
“大叔,这里是哪?”李大民赶紧问道,“我爹呢?”
“没瞧见………………”王加善不知道哪里受了伤,说话气喘吁吁的,“不过我见他跑得很快………………大约是……没事。”
“这里是哪里?”
“是………………”李善民想说是“海贼”的船上,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说别人是“贼”可不成,再说这“贼”还好心好意的给自己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就在那船上……”
李大民吃了一惊,吓得哆嗦起来他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屠杀和溃逃,又发觉自己失陷在“贼船”上,哪里能不害怕。
正说着话,忽然头顶上的甲板一阵脚步声,头顶上的网格栅板打开了,从梯子上下来了一个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留着和尚般的短发,穿着灰布对襟小褂,斜挎着一个皮箱子。
王加善赶紧招呼道:“符大夫……”说着就想坐起来。
那少年摇了摇手:“不要乱动,你的伤势还没好。”说着过来先问了问几句话,不外乎感觉如何,伤口有无痛楚等等,接着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搭了下脉。
“你的伤大致不碍事了,静养几天就好了。过一会送汤药下来再服几剂就好了。”少年说着又给了转过了身子。他正是刘三的徒弟符悟本。这次是随刘三一起到海天号上来充当船医的。
看到李大民已经醒了,他又问了问李大民的状况。李大民会一点南京官话,勉强能听得明白符悟本的普通话,见他神气和蔼,又给汤药,料想没有恶意。当下说了自己xiōng口。肋下痛楚。
“不要紧,你的肋骨被人踩了,算你运气,没断。不过有点淤伤。”符悟本说道,“一会喝药,慢慢的就好了。”
“老爷——”李大民见他说话和气,壮着胆子问道,“可曾见过一个叫李善民的?”
“李善民?没见过。”符悟本摇摇头,见他的面lù失望担心的表情,安慰他说,“听说当时乱了套,很多人都跑了,大约是跑回去了吧?你不用担心,首长们不兴乱杀人,你别看你这会受了伤当了俘虏,以后就算是脱了苦海用不着再给官府卖命还要受气了。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李大民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道当了俘虏还有什么“好日子”不给海贼杀了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他年龄虽小,从符悟本的话里也听得出对方是不会放了他们的,恐怕是要带到海外什么地方去。一想到就此背井离乡,再也见不到爹娘弟妹的面,不由得心如刀绞。但是在“贼人”面前他不敢流lù出这样的情绪以免小命不保。
符悟本给底舱医务室里所有的受伤俘虏都巡视了一遍,分发了药物,又给有外伤的换了药。他现在对这一切已经非常熟练了,二年来大量的训练和实践,刘三的苦心栽培结出了硕果。符悟本现在不但是刘三的弟子和助手,还是卫生部颁发的第一批注册医士的一员,每周在临高各地的润世堂分号里巡回施诊。每周还要抽一天在总医院跟着刘三坐诊看病。
符悟本虽然学得是中医,但是刘三在学习过程中也不断的传授一些现代医学的理论和知识,也让他旁听了一些课程和参加解剖观摩。力图让他能够来个“学贯中西”。符悟本的悟xìng好,又肯钻研,进步很快,刘三对他很是看重。
“你做得不错。”刘三看完了他填写的病例和巡诊记录,认为他的各项诊断和处置没有什么问题,“船上现在有几十号俘虏,人员密度大了,防疫卫生工作也要多注意。”
刘三安排好事情,从船上的医务室里走了出来,到艉楼甲板上透透气。海天号正停泊在钱塘江中,水手们正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用江水清洗甲板,洗涤衣物和吊chuáng。
他的心情很不好刘三这次原是没必要随船北上的。他很清楚执委会把他安排上海天号很大程度上是要他去避避风头。
萱春怀孕的事情终于再也包不住了,原本归化民女仆怀孕、生孩子在临高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汤梦龙拔得头筹:女仆生了一个儿子,随后还有更多的女仆传出了怀孕的消息ˉ元老院正在迎来一个“婴儿潮”。!。
第一百六十五节 离婚事件
为了确保“二代目”的身心健康,郑尚洁设立了第三门诊部獬门负责fù幼保健事宜现阶段当然主要是为了元老们服务。怀孕的女仆和女元老统一到此建卡,接受孕期指导和检查。
为了下一代的健康考虑,刘三当然也希望萱春去现代fù幼保健制度对大幅度下降产fù死亡率和婴儿夭折率是的作用他作为一个医学工作者是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就在这个环节上出现了纰漏。总医院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更不用说现在又成了各家的女仆们经常来往的地方,任何一点风声会被立刻放大并且迅速的在百仞新城里传开。
没有多少天,刘三就成了元老们口中“烧上汽油烧”的狗大户,当然,这不过是句戏言。但是对某些当事人来说就不是戏言了。
乌云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很冷静的回到了公寓,打开柜子把发给自己护身用得Gm∪7手枪从柜子里取了出来,装在包里,随后又从墙上将刘三外出云游采药治病时候装点用得宝剑拔了出来,气势汹汹的出了门。
她刚走出百仞新城的大门,就被办公厅派来的叶孟言带着四名队员拦下了。
在叶孟言的指示下,她很顺从的交出了宝剑。叶孟言刚刚接过来,乌云花突然爆发起来,一个左勾拳,接着一个扫堂tuǐ,然后又是一记飞tuǐ。要不是叶孟言D日之后一直在特侦队,练得一手好功夫,他这个麻杆一样的前高中生还真不是她的对手。叶孟言躲开她的三连击,一个反手擒拿其拿下。两名女队员立刻一左一右的将她挟制住。
叶孟言捡起地上的挎包,向乌云花正sè宣布道:“以元老院的名义,我奉办公厅的命令”他的话音未落,一口唾沫猛得飞了过来,叶孟言身手敏捷的一晃身子避了过去,“乌云花同志…请你保持元老的尊严。你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去其他地方,我现在奉命将你带到办公厅第一招待所。”
接着他打开了乌云花的手提袋,找出了那支手枪和七零八落的子弹,装入了一个专门的纸袋。事后经过检查发现乌云花的手枪里没装子弹…连枪油都没擦干净。子弹显然也是随手从弹药纸盒里抓出来的随后她被带到了博铺的办公厅第一招待所。这里早就安排好了女元老来安抚她。平日里和她多少有些交往的董薇薇怀着七个月的身孕,tǐng着肚子在招待所里为她做心理工作。
萧子山命令由叶孟言的分队接管招待所的警卫,同时关照:在乌云花的情绪没稳定下来之前,不许杜雯进入招待所。接着他又打电话找了几个女元老,请她们去招待所去“稳定情绪”。
随后他又打电话给临高警备营司令部,要李亚阳立刻出动一个步兵排,将润世堂四周警戒起来。刘三原来正在工业区的润世堂药厂里指导工作…随后也被薛子良带着人“保护”起来了他被送到了吴南海的农场里。
刘三的女仆问题,第二天救成了元老院的热门话题,关于此事的xìng质、处理方式、涉及的人权、法律问题、社会学意义和与土著关系问题,在元老院的BB上和会议上被人翻来覆去的谈了十几天。
男xìng元老们谁都不否认自己三妻四妾的野望,问题是刘三属于有老婆的元老。如果允许他们搞许多女人是对女元老权力和地位的侵犯,破坏了元老人人平等的基本立场;如果不允许,单身元老可以他们却不可以,似乎又破坏了这一原则。
这个难办的悖论在元老院过去不是没人想到…由于是关系元老们的“xìng权力”问题,是在过于敏感,所以一直是被回避着的。办公厅用一种很滑头的话回答元老们的疑问:“办公厅只负责培训和分配生活秘书…如何使用她们是元老的个人事务。
在关于女元老的权利的问题上,办公厅的回答同样是滑头的:女仆补助金是分发给每个元老的,不论xìng别年龄,因而女元老同样可以购买女仆或者男仆。
这一回答尽管平日里勉强能够糊弄,但是一遇到现在这样的事情就没法绕过去了。
元老院常委会为此专门召开了二次闭门会议,元老院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在《临高时报内部版》和88S发表了关于此事的文章三十多篇,法学俱乐部几乎每个人都就此事撰写了文章,而几个社团也相继摇旗呐喊,不但法学俱乐部、土著权利保护协会、大同社fù:女联合会为此分别撰写文章和加入大讨论,连于此关系不大的宅党、比例模型俱乐部、蒸汽朋克团都对此专门发表了看法。似乎谁不发表看法就赶不上潮流了。
讨论的热点是元老院和执委会一直回避的一些问题:男元老和女元老之间的xìng权力是否不平等?另外…在基本法中规定的元老和土著之间的人身不平等权,是否会造成元老之间互相杀害对方的女仆和生活秘书作为一种安全的报复手段?如果乌云花真得杀死了萱春,在法律上该如何处置?要按照《共同纲领》,元老和土著之间有人身不平等权,乌云花杀死土著无需偿命,只受经济处罚。这样的惩罚未免轻得可怜。
这些问题引起了各方面的jī烈讨论。各方面都有不同的看法和意见。其中最活跃的是杜雯。她借由此事对“女仆-生活秘书”体制发出了jī烈的抨击她对这一“变相小老婆”体制原本就有强烈的反感…现在抓住这个机会大举发难。不但痛批“封建残余反动回潮”,还四处活动,企图征集了全体女元老的签名,要求彻底废除生活秘书制度,建立明确的一夫一妻体制,禁止任何形式的“纳妾”不管是有明确的制度还是sī下的“潜规则”。
然而女元老们对此的态度显得很暧昧,尽管她们在感情上倾向于乌云花,但是多数女元老对此不愿意明确表态。象李梅这样早就堪透世情的老太太sī下里对慕敏说:“你要想声援乌云花也没事,可是千万别跟着小杜去出头。你想想,元老院里想搞二奶三奶的有多少,不想搞得才几个?真要闹起来了,当面锣对面鼓的开大会投票,小杜肯定是一败涂地,闹不好把自己都给搭进去。”
尽管大家对此进行了热烈的讨论,但各方的态度都很克制,每个人都意识到此事背后牵扯到的敏感问题,而这些问题在元老院的结构下是无解的。
倒是双方当事人表现相对平静。似乎是在当天就发泄了全部的愤怒。乌云花在招待所住了二三天之后,正式向办公厅提出了离婚申请。萧子山装模作样的“研究”了几天,接着又和刘三sī下谈了一次。刘三经此一番之后对与乌云花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抱希望,双方的离婚申请就从办公厅提交到了元老荣誉法庭。
马甲亲自处理此事他正在制定归化民的《婚姻法》,没想到第一个离婚案居然发生在元老中间。在阅读材料的时候他发觉一个问题:刘三和乌云花在旧时空并未正式结婚,所以彼此之间并不存在婚姻关系。不过考虑他们在D日之后一直是同居关系,也可认定为是事实婚姻。最后双方达成了协议:刘三和乌云花即日起解除民事关系,刘三分期赔偿给乌云花他在1631~1三年应得的股票分红款。双方在临高购置的sī人财产按照各人一半的标准进行分割,D日携来的财物各归原事情虽然算是了结了,但是就此案留下的诸多问题却成了元老们一直关注的问题。元老、归化民、土著之间的权利如何界定,他们的之间的法律关系又是什么样的,怎样杜绝有元老利用目前的《共同纲领》的漏洞做一些有损其他元老利益事情了结了这次事件之后萧子山生怕还有余bō,特意关照刘三最好“出去避避风”,于是刘三就上了海天号侦查船。准备参与整个发动机行动。
刘三站在甲板上,不由得想起了萱春。那次风bō使她受了很大的惊吓不仅是她,就是杨家也给唬得不轻,莫名其妙-的几十号荷枪实弹的士兵突然包围了润世堂,虽然后来知道这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来,也把个杨大奶奶和宅子里的女眷吓得hún飞魄散。
萱春当时被惊动了胎气,幸好杨家是药铺,现成的安胎药马上服下去,杨世祥又开了几张方子加意调养,总算又安稳下来。办公厅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一度考虑把她转移到农场或者高山岭,但是刘三要求还是把她留在杨家杨家现在已经是别无选择了,他们只有尽心尽力的照顾萱春了。到了农场或者高山岭反而没有合适的人照顾她。!。
第一百六十六节 赵引弓来访
萧子山同意了他的要求,关照驻县办主任熊卜佑抽调人手在润世堂周围和县城各城门口严密监视,保护萱春的安全。他还和艾贝贝谈过,她的孕检工作由总医院派人上门做。
有办公厅的照料,萱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刘三对此还是放心的,唯独感到痛苦的是得很久看不到她了正如所有开始于**的关系,日子久了,总是会产生感情。何况萱春xìng温柔体贴,现在又怀了自己的孩子。而他离开临高的时候是这么匆忙,只去见了她一面,坐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了……
刘三站在艉楼甲板上,抽着雪茄他原本是不抽烟的,现在是以抽烟来消愁,雪茄不吸入肺部,危害xìng小些眺望着钱塘江两岸的风景。
刘三闷闷不乐的抽着雪茄发闷的时候,船上的人时刻注意着江面上的状况。二天前,钱水协带得小队在鳖子门击溃了几百官兵和乡勇的混合队伍。这次胜利极大的震撼了海门卫的官兵。使得他们没费什么气力就通过了乍浦峡,深入钱塘江内河。
期间官军水师的船只曾经窥视过,显然对手们认为很难取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海天号在江面上就十分安全。尽管钱塘江的江面十分的宽阔,也不管海天号的火力有多强,水兵们如何训练有素,在江面上它还是无法有效对付数量上具有优势的敌人的。
李子平在这里并不打算久待,他的目的是勘探钱塘江的航行和江口的防御状况,现在他的目的已经大致达到。钱塘江从海门到杭州的江面上,海军设想的船只从海上直接航行到杭州是完全有可能xìng的前提是船长必须有完善的钱塘江的航道图。而这正是柳正等人这几天忙碌的事情。小发艇运载着勘探队员和测量仪器在江面上不断的巡弋,浓浓的黑烟和蒸汽机的“噗噗”声吸引了大量好奇的闲人。
刘三盘算着回去之后得申请一套`新的公寓,萱春总不能永远住在杨家,自己也不能总躲在农场的药圃里ˉ尽管那里有他的一间宿舍。
但是一想到乌云花和他一样住在百仞新城,他就觉得很不安。她的xìng格他可太了解了也许大多数时候她都很正常,但是忽然之间毫无征兆的爆发出来就会很恐怖。
刘三毫不怀疑这次要不是办公厅事先安排了小叶守候自己吃乌云花一剑的可能xìng很大。
正在烦恼的时候,忽然看到从凤山门方向划来了一艘小船。这立刻引起了望员的注意,自从海天号到了钱塘江上,这一带的民船差不多全部消失了。
在附近巡逻的划艇立刻过去拦截盘查过了一会,小艇又朝着海天号划了过来。靠在海天号的船舷旁,船舷上挂着攀爬用的绳网。
刘三注意到小艇上的人全是明人的装束,心想大约是本地官府派来的使者。他对此不怎么感兴趣,正要把注意力投向其他地方,忽然发现上到甲板上的人面孔很是熟悉,几秒钟之后他忽然醒悟过来—这不是赵引弓么!赵引弓出发前从润世堂采购了一大批的药物,具体的药品种类和数量都是刘三经手帮忙配置的。
赵引弓在杭州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这位情报站的头目居然就此大模大样的上了船。看他那副气度不凡的mō样,倒还真有点大明土豪劣绅的派头。
他和他的小小代表团立刻被分开,赵引弓被单独的迎进了艉舱,李子平正在舱室内等他。
“你怎么成了大明的谈判代表了?”李子平笑着站起来和他握手,“最近过得应该不错吧?”
“我开得是澳洲式的书坊,卖得是澳洲书玩得是澳洲范。人家当然认为我是澳洲通了。”赵引弓笑着说,接着他说了一遍杭州知府是怎么差遣了钱塘县令和师爷专程到完璧书坊来登门拜访,请他去海天号上谈判询问船只的来意云云。
“大明的官儿都是人精,”赵引弓还不忘记夸奖他们,“我觉得他们对我的身份多少有点疑huò,觉得我很可能和‘髡贼,有勾结。但是广东离这里太远,我顶着三水县的秀才这个功名,又有教会里的一帮大佬撑腰,官儿们不愿意惹麻烦事。这回还干脆利用上我来了所谓汉jiān亦由汉jiān的用处……”
“他们知道我们是澳洲人?”李子平觉得有些奇怪,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正式的和当地人接触过。
赵引弓点点头:“当然!因为你这船上一天到晚冒黑烟眼下只有澳洲人的船要烧炉子么,大明的官儿和百姓看不懂启明星旗,也不会辨认船型…但是天天黑烟的实在特征太明显了。”
已经溜进来的刘三却担心起来:“你身上澳洲标签太浓了,会不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
“不碍事。”赵引弓摇头道,“我现在对传统社会有点了解了。其实你在地方上是个恶人还是好人并不要紧,要在地面上混得开,做事没人干扰,官府对你眼开眼闭…前提是你得是个能人。”
所谓“能人”,无非是有靠山,有后台,能在有地位有权势的人面前说得上话。缙绅之所以在地方上能为所yù为,很大程度上正是囡为他们有一张可以通达到省里乃至中央朝廷的关系网。从小一些的层面上来说,平头百姓如果在某个很有权势的乡绅那里说得上话,也就是在他那个层面上的“能人”了。
更推而广之的说,和某些不上台面,但是同样有一定力量的势力有勾结,有交情的人物,同样也是能人。地方上和海盗土匪有关联的人同样在地方上享有一定的权势和声望。明清二季,广州城里都有半公开活动的海盗们的勒索海上通行费的代理机构。有时候官府对土匪束手无策,需要招安或者和土匪达成什么协议的时候,地方上的这种人又往往充当中间人的角sè。
“我可能和‘髡贼,有勾结这事,对我在杭州的活动不见得是坏事。”赵引弓说道,“再者完璧书坊的澳洲范也让我没法撇得太干净。”
通过海天号事件,他可以给自己在杭州城里建立起一定的名声,以后在杭州城里活动起来就会更为方便。
“你们到杭州来虽然和对外情报局没什么关系,但是客观上还是帮了我一个小忙。”赵引弓笑了起来,“给他们的点真实的体验,以后官儿们做事就不会太冲动了国家越强大,外派人员和侨民就越安全。”
“让他们知道知道元老院的威力。”李子平点点头,“要不我临走的时候放几下空炮?”
“这倒也不必了,这些天,光这没帆没桨喷黑烟的小发艇就够引人注目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很多人跑到完璧书坊里找‘澳洲书,来一探究竟呢大明的知识分子其实还是很有求知yù的。代表团里就有这么一号人物呢,呵呵。”
他说得正起劲,李子平的女勤务兵端来了茶。
赵引弓笑着挥挥手:“你忘了我可在杭州,龙井茶的故乡,什么好茶叶没有?你这黎母山乌龙茶就别拿出来骗人了。
“赵老爷好大的气派!”李子平说,“我就不客气了。杭州的官儿要你上船来做什么?有什么要我们配合的?”
赵引弓说:“他们是派我来送神的。”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来,“这就是送神的祭品。你们瞧瞧。”
李子平接过来,是一张没头没尾的单子,上面开列着鸡蛋、绍兴酒、大米、枇杷、杨梅、茶叶、鸡鸭……看上去林林总总,不过大多是对航海者很有用的补给品。
“我正想补充给养,想不到杭州官府倒是很贴心。”李子平说,“我们原本就要离开的。此地不能久留。”
“这点东西不值几个钱,只要你们肯走,估计再叫他们拿硌东西出来也不难。”
“邢我再要点什么呢?”李子平对这种事情没经验。
“这就由我来操办吧。”赵引弓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看柳正的进度,大概再有24小时就差不多了。”
“那我就明天一早再来一次,显得我努力一点。让老爷们的多担心些。”赵引弓又问道,“你们下一步去哪里,山东?”
“对,下一步就是去山东沿海侦查和勘探,”李子平说,“执委会计划是在1631年的台风季一过去就展开发动机行动。”
“许可正在我这里,他原本也要去山东之行任务,这次就带上他一起去好了。”
“没问题。”李子平说,他有点好奇的问道:“你们准备在山东怎么搞?对外情报局也没有给我们发个有针对xìng的指导文件。”
赵引弓说:“这怪不得中心,因为具体决定权在我们这里。我现在告诉你就是了:下一步我们准备利用杭州天主教会和老孙的关系,先在山东弄个垦荒的农业基地做难民营地的掩护。”!。
第一百六十七节 使团众生
“计划中不说是流民基地在济州和台湾吗?”刘三插嘴问道作为元老院的一员,他在内部BB上已经大致看过了全部计划。上船前又看了海天号这次航行的任务简报。
赵引弓解释说:流民基地在济州和台湾不假,但是在山东也需要一个前进基地作为收集流民的转运点和工作队的基地。
现在他们通过杭州天主教会,已经打通了孙元化的关系,只要有他的支持,在登-莱地区以垦荒为名设置一个寨子作为基地不成问题。
基地的规模不需要要很大如果规模太大就牵扯到必须要配备留守部队的问题,在建设投资上会进一步的挤占企划院的用于发动机计划的资源。所以这一基地的规模不能大,而且要立足于使用山东的本地资源:包括人口和建筑材料。
在发动机行动结束之后,山东基地可以视情况予以保留或者撤销,赵引弓的倾向是设法保留下来作为未来山东攻略的一个触角。
“如果可能的话,在山东安排一二名元老当豪强地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赵引弓说,“山东沿海不论是农业、渔业还是搞商业都能有所作为。”
正当赵引弓在艉楼和李子平等人畅谈的时候,在艏甲板上的使团的其他成员正提心吊胆。他们泰半不情愿到“冒黑烟的船”上来完全是迫于无奈。几个商贾mō样的缩头弯腰的坐在临时给他们准备的长凳上,心里想着这次“送神”不知道要自己出多少银子。折叠桌上摆上的茶水和点心都没有动一口。镇定自若的只有赵通了作为赵引弓的保镖,他当然知道老爷和澳洲人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高玄小心翼翼的坐在凳子上,瞧着桌子上的茶水和点心,不由的吞了一口吐沫。穷秀才高玄到得船上纯属是一桩生意他是冒名顶替来得,可不是他仰慕澳洲文化,希望与之近距离接触,而是使团里的一个书吏不愿冒险去面对什么“澳洲人”,花了四两银子让他顶名上船。
高玄人穷志短·家里快要揭不开锅的局面让他不得不接受了这四两银子。好在事情也不麻烦,无非是随班进退。
“一切听赵老爷吩咐。”花了银子的书吏如是吩咐他,“下了船你自去就是,余下的无需操心。”
上得船来·眼见着赵老爷被单独带进了船舱,他们这几个被留在这里,有几个水手照应。看mō样倒是和气,也会说中国话。只是这甲板上,到处都有拿着鸟铳的兵,一个个穿着蓝白sè的短褂,杀气腾腾的拿着鸟铳·一副如临大敌的mō样。众人一个个七上八下的,哪里还有兴趣喝茶吃点心。
但是高玄从一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所谓的早饭是锅底的荞麦饭锅巴加了一点水煮出来得。他家已经好几天没有米了,靠着岳父和大舅子的接济买点杂粮才算勉强混了过去。现在看到眼前有不少点心-其实只是船上带得几种专门供应元老的花sè饼干:包括很是罕见的奶油曲奇饼干、华夫饼干、菠萝mì饼干和咸味苏打饼干。
配合的饮料是红茶菌格瓦斯有气体不说,本身还在发酵中,不适宜在船上长期储运。
终于,他忍不住拿起了一块白sè长条形的点心看上去是sū皮的。他咬了一口一股香甜到腻味的口感立刻在口中散开,但是刚想细细品尝的时候饼干却在口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股奇特的感受立刻刺jī了他的胃,空虚的胃立刻向他发出了巨大的抗议声·于是各种饼干很快就先后落到了他的肚子里,一开始高玄还顾忌点面子问题,眼看着大家毫无胃口的mō样·生理需要终于战胜了精神需要,老实不客气的大吃起来,一会就把桌子上的各种饼干风卷残云一般的吞下了肚子。又一口气喝下了二杯红茶菌。
“这位相公倒是好胃口。”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徽州商人本地茶叶公会的会首。茶叶是杭州的一项大买卖,茶叶公会既然有钱,免不了许多开销就得落在他们头这艘船赶紧滚蛋的花费,这回就理所当然的落到茶叶公会的头上了。眼见对面这冒名顶替的酸子吃喝的如此起劲,一点没有担心,会长很不愉快,不由得暗暗骂了一声:“酒囊饭袋!”
高玄的脸sè一红,犹自嘴硬:“我等即上了这船·还不是由着他们摆布?与其枯坐发愁,不如吃喝自在会首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耍嘴皮子他当然不是书生们的对手,但是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当不上官儿的“酸子”。他望了望甲板上——这甲板可真奇特:到处是绳子、船帆和各种他不认得器具,乍一看乱得不像话,但是仔细看却又显得井井有条。水手们各司其责并不胡乱走动,也没有人随意聊天说话,显得十分严谨。
“真是一股悍贼。”会首想到这里,不由得冷汗直冒不知道他们知道自己是茶庄的老板,会不会扣留自己索取赎金?
高玄吃饱了肚子,心情却放松下来,他是一介穷书生,一文不名,没许多的牵挂,反倒是好奇的观察起海天号来了。他尤其感兴趣的,就是甲板中间的基座上那个又黑又粗又高的大烟囱,它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冒着黑sè的烟,不时的,还会冒出一些白sè的水汽。
关于这黑sè的烟囱,城里这几天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说着是澳洲人的邪术,烟囱是他们祭神用的,黑烟是某种海外的异香;也有的说烟囱下面是个巨大的炉子,不断的在烧着火,用火力推动船只后一种说法遭到了许多人的嗤笑:这大木船上如何装上一个大炉子天天烧火又不至于烧毁船身?至于烧火行船,更是闻所未闻。亦有人推测是甲板下有牲畜在推动水轮……
高玄亦很好奇,但是现在即使他离开那巨大的烟囱不过十来丈的距离,他也看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烟囱里冒出来的绝不是什么“海外异香”的烟,而是不折不扣的煤烟,烟囱的下面的确有个大炉子才对。
他很想靠近了仔细看看,但是又不敢。万一那里是什么“军国重地”,自己靠近了恐怕要掉脑袋。于是他的目光又投射到近在咫尺的大炮上。
船首甲板上的48磅加农炮没有套上炮衣,精铸铁制炮身直tǐngtǐng瞄准了杭州城方向,炮身擦洗的闪闪发亮。高玄注意到大炮是装在一个奇特的炮架上的,炮架下面没有轮子,却有两条黑铁的轨道,上面已经摩擦的发亮了。炮身旁边的船舷上,一道长槽内卡着一排圆形的黑sè炮弹。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高玄和所有晚明的儒生一样,对‘袼物”、“火器”和“兵学”都有浓厚的兴趣这与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有关。军事上的不断失利使得朝廷上下对开发引进几种新武器来扭转战局都抱有很大的期望。在当时不仅兴起了一个纸面火器开发的**,还附带着出现了许多所谓的新战法,什么“标枪制敌”、“闷棍破敌”······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他也和所有类似的大明“军事爱好者”一样,眼高手低,没有任何的技术和经验,纯属想当然的空谈。在完璧书坊,他曾经想找一些澳洲人的兵法书,来个出奇制胜。但是书坊里却没有这类书籍。
现在看这堪称“精良”的澳洲大炮就在眼皮底下,当然要多看几眼了。
忽然有人吼了一声:“105方向,有敌情!”随着这一声吼叫,站在大炮旁的几个水兵奔上跑位,转动火炮,朝着望哨报告的警告方向。
比起这火炮的体积,它的迅速转动方向更让高玄吃惊——四五个炮手移动火炮举重若轻,看得出几乎没怎么费力,而且也没有发出难听的吱嘎声,这让在场的人个个诧异。
高玄知道让一个物体转动不算难事木门、车轮、石磨······无非是装个圆轴罢了。但是上面的东西太重,转动起来就不这么轻松了,甚至会根本就转不动。
澳洲人的大炮下面,到底有什么玄机?高玄死死的盯着大炮下面的基座,希望能看出几分端倪来到时候写在书里,说不定还会被某个大佬看重,招他入幕。有大佬帮忙,中个举人不成问题了,搞得好几年下来也能混个一官半职,让岳父刮目相看,更让大舅子规规矩矩的跪在他面前请安问好这个跑堂的伙计如今对他一点恭谨的态度都没有,言辞之中无礼的很!
水手们不知道高秀才打得算盘,只是紧张的注意着威胁所在的江岸。过了一会,警告解除了。望哨看到的三架牛车并不是在拖运大炮,而是装得杭州官府准备送上船的“犒劳”。!。
第一百六十八节 木材
海天号在赵引弓的“斡旋”之下,在第二天离开了钱塘江,重返大海。期间杭州官府又馈赠了些大米、鸡鸭、蔬菜水果“践行”。看着海天号冒着黑烟渐渐远去,城里的官绅们松了口气,至于百姓,海天号的突然到来和突然消失充当了若干天的话题,慢慢的也就不再有人提起了。
高玄在得到四两银子之后,再一次走进了完璧书坊。不过这一次,他成了完璧书坊的一名签约写手。赵引弓在百忙中开始为完璧书坊出版社搭建写作班子,贴近社会热点创建一份杂志《天水生活周刊》,第一辑的选材就是最近的杭州教案之争。
清晨,天刚méngméng亮,临高就在就在气笛的鸣中苏醒。
海林打了几个哈欠,从枕头下mō出昨晚生活秘书给他上好弦的手表,已经六点了。他极不情愿的从chuáng上爬起来,在满是青花瓷和釉里红的洗手间里刷牙洗脸,牙刷是本地制造的马鬃牙刷,牙膏已经没有了,成了“精研竹盐”,毛巾还是旧时空的产品,本地制造的毛巾在外观和质地方面还是比不上旧时空的产品。
他在生活秘书的服shì下穿戴整齐所谓穿戴整齐无非就是一套本地制造的蓝布工作服。海林在客厅兼餐厅里的黄花梨桌前落座,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套精细的成化官窑瓷的餐具这是珠江口战役里缴获来得无数战利品中的一套。当时其中的一部分在元老中间进行了拍卖。
早餐是生活秘书做得做的包子、粥和二碟“天厨特供酱菜”。包子在临高是稀罕物。临高刚刚开始推广小麦种植不到三年时间,除了农庄直属土地之外,一般农户种植小麦的不多。面粉是很珍贵的食材。除一部分供应给商业部属下的餐饮企业制作高级点心用来回笼流通券之外,余下的都供给元老食用。即使这样馄饨、面条、包子、面包和饼干依然是难得出现在元老的餐桌上。
因为肉供应不足,办公厅只在每周六向元老供应猪肉或者羊肉,周三、周五供应鸡肉。
所以海林今天吃得包子是豆沙馅的。海林对甜味包子是在没什么兴趣,但是青菜豆干包子或者白菜粉丝油渣馅包子让他更提不起兴趣。食堂据说供应油炸的鱼肉包子,不知道是啥味道?
“什么时候大肉包子才能敞开了吃……”海林嘀咕着吃着豆沙包。
在海林吃起来这包子做到不大到位,远没有食堂里那位大妈元老做得好——面皮有点黏·不够蓬松,面没发好。不过对于一个来自南方地区的生活秘书来说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首长,您的日程安排。”看到他的包子吃得差不多了,生活秘书给他送上了一本临高本地产的工作手册。上面逐日记载了每天的工作安排·有的是来自各部门的通知,有的是海林自己企业里的各种事务。
他边吃包子边翻看着工作日程。现在临高的元老生活极为紧张,日常工作安排原本就十分繁重,发动机行动又给生产部门带来了无穷的压力,企划院就好像一个好胃口的巨兽,无休止的要求工农业部门提供大量的祭品。
对于工作安排,海林对执委会却是一肚的怨恨。以往马千瞩为首的中央政务院对林业非常不重视·认为煤铁联合即可包打天下。造成林业部门地位低下,资源和人力分配排位靠后,待遇非常差,工作任务却很重。现在林业部门划归了制造总监部,但是处境却没好转多少,正如吴旷明说得:没了马千瞩,还有牛千瞩。
这个牛千瞩是谁?在海林看来所有对木材工业、林业对现代工业的重要xìng有意无意的忽视的元老都是不幸的是这样的人在元老院还相当的多。
“这帮傻B就是瞎指挥,根本不知道在木材对于现代工业的作用。”海林恨恨的想着:“总有一天要把这帮傻B都换下去。”
换下去之后由谁来接替·海林没仔细的想过,倒是有一些人暗示过能做得比他们更好,但是海林对此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
早饭吃完·海林匆匆的出了门。他骑上一辆电动自行车,开上了百仞-博铺的公路。
木器厂是元老院建立起来的最早企业之一,当初设在博铺就是考虑到接近木材产地一直到不久前,临高的木材供应的相当一部分还是来自博铺附近的红树林和临高的黎区和便于外地木材进口。
但是红树林资源是有限的,滥砍滥伐会影响到海岸线的生态环境,破坏沿岸渔业资源,所以当博■.口的红树林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林业部门就得考虑替代的木材来源了。
临高的木材来源有几个方向。目前来说,临高的黎区供应了他们所需要的大部分木材,而且获取木材的代价甚低。商业部门仅仅使用廉价的食盐和少量的铁器就能换回大量的木材和竹藤产品。其次是来自三亚和大陆。
由于木材的需求与日俱增·最近殖民贸易部属下的对越贸易公司又开拓了从越南进口木材的贸易路线,一部分通过**ō航运,一部分通过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运送。
从大陆和越南进口的木材,数量多,质量好,其中不乏一些上好树种的木材·但是供货数量不甚稳定--牵扯到海上运力的问题。
原料是多了,然而处理能力却远远跟不上。海林今天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博铺港的货场去查看进口木材的滞留状况企划院要他提交一个报告,明确目前的木材储备够维持多少天的生产,以便确定下个月的木材进口和采伐的数量。
博铺的林业部专用木材堆场里,现在积存着约二万根原材。堪称堆积如山。但是这些木材还远远不够。
大部分木料都堆成了垛,上面盖着保持湿度用的枝叶,归化民工人不断的往堆垛上浇水保持木料的湿度。
海林随便抽看了几垛木头,保存状况还可以。其中不乏上好的硬木,包括现在军工上代替橡木用得荔枝木、铁力木,还有各种名贵木材ˉ大多是从越南进口来得。
但是这些木料还远远不够。他自己测算过:仅仅建造容纳一万人的难民营所需要的木料就是惊人的。光一万张1100chuáng就得180方木料,假设木头是底部直径5cm,高4米的松树,那么一方木头大概需要三四十棵,总共就是5400棵树。
按照每间房屋20个人的标准,大概面积有457a,就得500间标准房,500根直径m以上的大梁。如果使用a的宽瓦,一间房子需要40跟-a的椽子,560间的话,是两万根。
建造容纳一万人的营地就需要近三万棵树的砍伐,运输,初步处理,烘干,切割。工作量大得难以想象。这会是17世纪,除了元老院有从旧时空带来的几把油锯。全世界的伐木工人都是在用斧子和大锯。生产效率堪称低下。要供应足够的原材恐怕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段。
按照海林的估计:看样子现在企划院有办法调集到足够的原材,就看他这边有没有能力加工处理了。
他转了一圈,估算着木器厂目前的日处理能力,沉着脸上了电动自行车,向着浓烟滚滚的木器加工厂开去。
海林担负着整个临高体系所有木器的生产。整个木器厂已由原来的一百余人扩张成一千人。第二次反围剿前紧急备战,军工部要求大幅提高步枪的产量,在海林的强烈要求下进行了第一次扩充,发动机行动前要大量准备各种建筑材料又进行了第二次紧急扩充。
进过扩充之后的木器加工厂总算有了相对好些的办公和生产环境,海林原本耿耿于怀的木板房终于成了历史变成了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了。更重要的是公楼距离干燥窑已经远得多了,再也不用在炎炎夏日忍受干燥窑那巨大的热辐射了。
进入工厂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到会议室开生产工作会。现在木器厂里担任中层都是归化民,见到海林进来,全体起立向海林问好:“首长好!”
“不用客气,开会吧。”
海林坐下后,全体归化民干部才坐下。由生产部部长为首的归化民中层干部向海林汇报各部门工作。
当听到带锯车间昨天夜里发生两起“放炮”(带锯断,锯片碎后飞出),六人受伤,海林不由得一阵烦燥。现在带锯都是本时空所生产,质量非常不可靠。本来就很不够的人力,有人受伤,就会变得更为紧张。
接下来干燥车间主任汇报,因为紧急赶工,本次木材干燥出窑出现大面积干口。海林听到这里,怒气上涌,猛的一拍桌子,众人不由sè变,纷纷低下头。!。
第一百六十九节 酒话
海林平静了一下,说道:“生产命令。”全体归化民干部刷得齐齐起立,等候海林下令。
一、即日起,草编、藤器、竹器车间停产,所有人员充实到带锯车间、干燥车间;
二、即日起,除停工车间之外,各生产车间全部加班,分为二班倒,每班工作时间延长到十二小时,二十四小时生产。
三、生产部长、各车间主任、机修车间全体工人二十四小时在岗四、强化安全管理,强化生产管理。带锯更换时间减半,干燥车间强化火险管理。
宣布完之后,生产部长颤巍巍的问道:“首长,发生故障的三号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熄火大修!”他没有好气的说道。
“可是这样就只剩下二口干燥窑了。生产任务原来就进度完不成,又少了三分之一的干燥能力。”生产部长提醒他。
“我知道,我知道。”海林当然知道要面对的糟糕局面,但是让三号火窑小修一下继续运作只会让问题更加严重很可能会就此报废。何况他觉得这回应该给执委会一点压力,免得他们总觉得木器厂的技术含量不高,不肯投资。
他想到自己打报告申请了差不多半年的的蒸汽干燥窑,窑体工程都差不多完工了,就是因为需要的配套锅炉、管道和鼓风机迟迟得不到配额,一直处在半停工的状态。
过热蒸汽干燥窑的效率和合格品率都比火窑要好得多,海林早就想搞技术升级了。
给点小压力,会让他们清醒一点。海林想着,做出大义凛然的果决表情说道:“不停火修理,万一出了事故怎么办?损害生产能力是小,安全生产可是要出大问题的!带锯车间的事故要吸取教训!教训啊,教训啊。”
生产部长见首长摆出如此沉痛的表情,有点诧异·不过也不敢再说了,当即去安排停火维修的事情了。
海林叫住了生产部长:“你派机修车间的人到零号窑去检修一下,争取明天把零号窑重新用起来。”
“明白!”
会后,海林到各车间去巡视了一番。首先就是锯木车间。大型锯木车间里安装着两台排锯每台十四根锯条;四台带锯、五个圆锯、一台平衡横锯chuáng、一台镶木地板条锯和一台锉锯。
除此之外·整个锯木器厂还装备着许多木材和木器加工设备,有得是从旧时空带来得,有的机械厂自行生产的:机械全部由蒸汽机带动,发出隆隆的轰鸣声,不时的夹杂着开料时的尖利啸叫。
为了便于清洁,车间里工人们清一sè留着最短的板寸头,有的人甚至干脆是光头·他们全都戴着藤编的安全帽,脸上戴着口罩车间里粉尘飞扬很严重,因而是防火防爆重点单位。海林当然知道粉尘爆炸的厉害,因而一进车间就看了看防护措施有没有落到位。
海林检查完毕,又查看了下工作的进度,随便抽检了下出来的板材的质量ˉ自产的带锯xìng能在逐渐提高,但是依然比不上旧时空的产品,不知道冶金部门什么时候能够出合金钢材料?
除去这这些木材加工制造设备·木器厂还拥有木材干馏窑、栲胶车间、绳索车间等各种配套车间,不但能开出各种尺寸规格的板材、家具、木构件,还制造木焦油、栲胶、木炭和其他各种林木产品。一棵树木运进工厂基本上没有废弃物产出。对原材的生产加工能力在本时空堪称是非常强大。
但是放在整个临高工业体系下·木器厂的加工处理能力也显得实在木器厂现在集中全力制造预制建筑构件、枪托、各种尺寸的标准补给箱、船用料。海林看到的每个开工车间都在热火朝天的生产。他举得略有遗憾因为缺少廉价合适的黏合剂,现在还不能生产三合板之类的复合板材,对木材的利用差了一个档次。特别是大量的木刨花和加工中产生的木碎片,暂时都只能充当干燥窑的燃料,不能得到完全的利用。缺少粘合剂还使得木材的加工利用停留在比较低得水平上。不论是复合板还是细木工板都需要粘合剂。
他特别去查看了干燥车间的干燥窑。木器厂现在使用的三座干燥窑,都属于周期式烟道加热自然循环干燥窑,用炉气加热。这种窑有木材干燥不均匀,干燥周期长,生产量小的缺点。但是胜在结构简单,设备简单·不需要动力机和风扇。所以在推崇曹快省”的临高工业体系里就得到了最先的运用。
至于零号窑,则是更为古老的熏烟式干燥窑。用焖烧的锯末产生的烟直接加热木材,不但结构更为简单,而且简单易行。木器厂建造的第一个干燥窑就是这种窑。因为熏烟式干燥窑难以掌握温度,容易发生火灾,所以一年前已经停用了。
回到办公室·他的生活秘书给他送来一碗加了冰的绿豆粥。听着生活秘书细声细气地向他汇报今晚宴请吴旷明的菜单:用得是旧时空的大众菜:酸菜鱼、辣子鸡丁、麻婆豆腐…···
海林觉得这个A级生活秘书花的钱非常值当然他摇号的时候的运气也不错。很多元老只购买了C级生活秘书,原因不外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且女仆教育会越来越好,没必要花钱买个实验品。但海林不这样看,作为前撸党资深党员,海林对于女仆还是非常挑剔的,和自己áng的女人,没必要节约。这次女仆最高级别的就是A级,如果有S级,海林也会毫不犹豫花钱买下。
这个还算漂亮的女仆,白天服待自己吃喝,晚上在chuáng上服待也听从指挥。海林不由得一阵燥热,这几天一直工作到晚,天不亮就起chuáng办公,实在是累得很了,已经好几天没临幸女仆了。要不是自己的办公室太简陋了,真想来一次办公室的调教。
海林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宿舍,生活秘书已经准备好酒菜,打电话给吴旷明,吴旷明说已到门口。
吴旷明作为林业人民委员,这些日子也很忙。林业部的任务重,前期执委会短视,认为木材只是过渡产品,现在才发现,木材不仅仅的用处不仅仅建筑、家俱。更为重要的是还有军事产品。步枪的生产在没有工程塑料出来之前,一直都是以木村作为枪托的,而炮弹箱,直到今天21世纪,也一直以木材为主。大量的军事需要,让林业部的压力骤增。
“海林,今天会议上还有人建议让我把你们厂转到军工系统,归林深河管,让我给顶回去了。”吴旷明端酒杯,还没喝,先说了这么一句。
“早MD干嘛去了,前几天林深河通过军务总管就找过展总,说木器厂现在担负大量军品生产,应该算是军工企业,理应由军工部管,展总给顶回去了。”海林和吴旷明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朗姆酒。
“现在木器厂可是军工部的一块心病了,枪托不出来,他们造再多的枪管也没用,步枪产量上不来,林深河急得团团转,军务总管已经多次执委会上提出木器厂军管了。”吴旷明不由于面有忧sè,现在林业部最大的部门就是木器厂,如果被军工部划过去,那他这个林业部长除了植树造林、登记管理国有林地和发布狩猎许可证之外就没什么事好做了。
“放心,军工部那帮家伙一脑门子就知道玩铁,他们懂什么木材。就说这枪托吧,在华夏最好的材料当然是东北的楸子核桃木,次一点的就是白桦、红桦。现在海南没这种木材,还不是我们俩一起没日没夜的实验,才找到现在替代的绿楠。”海林不在意的说道,其实展无涯也知道木器厂的作用,只是原来马千瞩管着这块,他没话语权罢了。
“要不是我们找出来铁力木,这些蒸汽船还开个屁!”吴旷明说,“说要造巴比合金,到现在也没有动静嘛。还不得靠木头!”
“还巴比合金呢!连个锯子上用的合金钢都做不出来。”海林也来了劲。
“MD,上次开制造总监会的时候我就说了,现在木器厂的这种情况,也是执委会造成的,一直不给予重视,以为木头砍下来就能造枪哪。从原木进厂,到板材,再干燥,车钳铣刨磨,没四十五天,别想出产品。”以吴旷明为首的林业部对马千瞩一直深为不满,原因就是执委会对林业的不重视。
“呵呵,其实木材一直都是国家的战略物资,建国初期,核桃木就不许出口,原因就是这东西是造枪用的,就算是工程塑料出来后,很多木材也是不许出口的。他们这帮玩“多铆蒸钢”的知道个屁。还让我们大量造草帽,给他们赚银子花,早提醒过他们木材的重要xìng,现在后悔了吧,晚了。”海林吃了一口菜,别说,这A级秘书人长得错,辣子鸡丁也做得好。!。
第一百七十节 气象工作
想“林业部门要人没人,要设备没设备,按说以现在的生产,以及今后的各类生产保障,木器厂没个三五千人是根本不行的。这点,我已经向展总汇报过了,展总同意今后强化林业部的生产保障,各类物资优先配给。”
“这还有点意思,以前我们那的木器加工厂,那个不是上千人,那还是电气化的生产哪。现在可好,蒸气动力,还这点人,一半工人还是最近几天才进厂的。”海林喝得有点头晕了,不敢再喝,明天还要起早开会,便喊来生活秘书,让她盛碗饭。
吴旷明也不再喝,要了点饭,就着没有肉末的麻婆豆腐开吃,瞟了一眼海林的生活秘书,说:“你小子艳福不浅,秘书长得漂亮,菜做得也好。”吴旷明这次干脆就没买生活秘书,他摇号的时候号数偏后,又看不上B级、C级的女仆,现在还在吃食堂。
“嘿嘿,你也去买个吧,不áng,做做饭也是好的。”海林劝道“嗯,明天去女仆学校看看,选个做饭好的。食堂的饭自从不是曹大妈掌勺之后现在越来越难食了,也就执委会这帮牲口还能对付。”吴旷明一边说一边拍了拍饭桌,吃惊道:“我擦,你小子连饭桌都是黄花梨的?”
海林点点头,不在意地说:“我屋里就这桌子是黄花梨的,其他的都不是,很多元老都认识这种木材,用来做家俱太扎眼了,其他的家俱都用“坡垒”做的。”
吴旷明笑笑说:“你也太小心了,在原时空黄花梨还值钱,现在海南这木材有的是,各部门现在用得紫檀木、黄花梨的家具还少?别说东南亚的硬木资源,就是国内的也还没到枯竭的地步。你用来造个别墅都没问题。”
“话不能这么说。”海林摇头,“再怎么样硬木在本时空也是高级货。”
吃罢饭,生活秘书给他们端来了农场咖啡、黎母山乌龙茶和农场雪茄。在吴南海不遗余力的推销下不少烟枪元老都抽起了雪茄再怎么说雪茄也比香烟来得健康一点。两人抽着雪茄,吞云吐雾的聊起天来。他们不再讨论工作话题了,开始谈论女人的话题。他们先扯到了刘三和乌云花的离婚案,接着又聊起了乌云花的相貌身材然后由此又扯到了一干女元老。在谁才是公认的女元老之花上,小小的起了一点争论。吴旷明认为是柳正的老婆柳水心,海林则坚持认为金融口的吴迪的小姨子程馨馨最好看。接着他们有扯到了最近某女元老和某男元老之间的绯闻严格说起来不算什么绯闻,因为双方都是单身。但是元老之间的恋爱还是第一回发生。
在一番没什么意义的空话之后,吴旷明告辞回去了。他一步一摇的回去,想着明天的制造总监的工作会,要催促一下蒸气干燥窑的管材的到位情况现在火窑废品率太高了。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腰间的小灵通滴滴一阵响来短信了。打开一看却是临高气象台发布的台风警告:今年第一号台风已经通过东沙群岛海域,正在向琼北、粤西南方向运动,可能于明天傍晚前后在琼山、澄迈、临高、儋州或者雷州半岛地区登陆····`·
吴旷明大吃一惊,酒意顿时少了一半,赶紧往林业部办公室赶去了。
海林送走吴旷明,在生活秘书的服shì下洗了澡,一丝不挂的躺到了chuáng上。想了一下明天的工作随手用本子记下来。这会儿生活秘书也已了澡,身上披着一件丝绸的睡袍。慢慢爬áng。
“穿这么多干啥?脱光!”海林吩咐着,把笔记本往chuáng头柜上一丢顺手把小灵通也给关了免得扰了xìng质。
女仆赶紧脱掉睡衣,她刚仰面躺下,就接到了海林的新指令:“趴好。”海林一边命令一边关掉电灯。生活秘书的身子在幽暗的光线下微微的发白。他哼了一声立刻变身狼人。他大力**其还想着:“这次山东的人口来了之后,还要去女仆学校看看,要是有细腰长tuǐ的高个妹子可得再买一个。不建个强大的后宫,这穿越可就白来了。
海天号北上山东的时候,1631年的台风季节按时降临了。六月初,第一次台风袭击了东沙岛,在岛上开采鸟粪石的工程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一艘大发艇沉没,二艘空载等待装运鸟粪石的百吨级的福船倾覆触礁。码头的吊车倒塌还损失了一段栈桥。另有十多人死亡和失踪。
台风经过东沙岛给了海南■若干时间的预警。派驻在东沙岛上的气象站在台风经过之后立丨发出了电报,借助无线和有线电报,不到、时之后,整个海南岛上的所有元老院机构全部进入了台风预警状态。没过多久丰城号上的气象雷达也发出了台风即将临近的警告。
进入六月是整个中国沿海的台风高发季节。本时空在这段时间里,远航船只基本上是不出海的。对外贸易基本上完全停滞下来。但是对于严重依赖航运的穿越者来说,停止航运就意味着他们的经济和工业体系陷入困境。
自从D日之后·即使在台风最为猖獗的七八月份,元老院的船只也始终在海上航行。幸而他们的船只当时还不需要航行远途。
船只北上最远不过到珠江口,大部分航运活动都是在北部湾和环海南岛进行的,就算遇到恶劣天气也能够及时的靠岸避风。
当然他们算是相当的幸运小冰河期的台风数量和规模大大的减少了,而他们最脆弱的1629年度,袭击临高的台风数量又出奇的少。让他们在最弱小的时候免予自然的蹂躏。
当初他们选择临高作为第一块根据地,也正是考虑到琼北地区受台风的影响是海南岛上最小的。但是现在,元老院的旗帜已经飘扬在整个海南岛上和珠江口,元老院必须得面对台风带给他们的困扰了。
元老院在高山岭设置了气象总台,在临高各地又设置了七八个分台,各分台之间架设了有线电报。还赔训了若干观测员。算是初步建成了临高全县的气象观测网络。
从高山岭的总台到全县各地的分台都安装了从旧时空带来的和他们在临高自制的各种气象设备和仪器:从简单的气压计、温度计、风速表。湿度计到手持式的电子气象观测仪。
从旧时空带来的船只上也有基本的气象观测装备,这样结合起来进行每日观测,尽管只有基本的气压,温度,风向,风速、lù点温度和云量,也大致能够绘制基本的天气图,进行数据分析了。现在高山岭气象台仅对元老发布的每日天气预报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当然准确率相当的低,小雨预报准确率低于30‰
但是在对气象知识稍有了解的元老们看来,高山岭气象台的价值不大,主要是起到了培训气象人员的教育作用。气象台的水平充其量就是一个旧时空的基础站。主要还是累积观测经验培训人员和改进仪器。
这并非元老院在气象预报上不舍得投入现代气象预报所需要的气象卫星、气象雷达、超级计算机这些东西远远超过了他们的经济能力和社会能力。就是纯属消耗品的无线电探空仪他们都不可能象再旧时空那样的运用。
高山岭气象台即没有卫星云图,没有气象雷达,也没有无线电探空仪,更没有气象计算所需要的大型计算机。要做到长期气象预报,唯一的方法就是按照传统做法,在广大的区域内建立起一个气象观测网络,设立大批的观测站、基础站。特别是在极端气候的发源地:西伯利亚、北极和太平洋上设置观测站点。
通过无线电向总台发出当地的气候状况。手工绘制出天气图来。总台再根据各观测站的搜集到的气象数据进行图上作业。这是在没有卫星照片前唯一有效的气象预报方式。
然而在全国布点进行数据搜集和预报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十年之内无法做到。因而执委会给气象台下达的命令是:保障海上航行安全,做好台风预报和保障农业生产,预报北方低温寒潮。
丰城轮上的气象雷达可以对登陆区域是琼北的台风做出相当准确预报,但是要做中国沿海的台风预报,就得在台风的策源地和主要路径上设置观测站。到关岛去设置一个观察站现在对他们来说未免力有未逮。科技部准备在东沙、西沙和南沙群岛等地设置观察站,同时,在巴达维亚的领事馆也要做天气资料搜集的工作,尽量做到能够对影响中国沿海的台风做出预报。
至于后者,预报寒潮要在大陆上寒潮的必经之路上设置观察站。科技部准备在已经有外派人员的北京、杭州和广东等地设置若干观测站,还准备在发动机行动结束之后在济州岛和东北设置观察站。对寒潮的袭来做一些预警工作。!。
第一百七十一节 水灾
丰城轮的气象雷达预报尽管准确的预计了台风的登陆时间但是自然灾害的降临是无法避免的。
1631年的一号台风在第二天在琼山县境内登陆,台风登陆时的风力已经衰减为十级,但是伴随而来的暴雨使得琼山县严重受灾。尽管实现琼山县办事处通过琼山县衙发布了台风袭来的警告,但是落后的通讯手段和传统社会低下的行政效率使得这一通知没发挥出足够的效力。
南渡江洪水泛滥。飘没人口。牲畜和田地无数。台风和水灾的双重作用下,原本夏收在望的作物损失大半,一时间哀鸿遍野。
“又要抗洪救灾了”副民政人民委员刘牧州不胜烦恼的说。他感到压力实在太大了一面是执委会下达了高额的粮食征购计划一面又是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
非农人口大量增加,大量移民涌入造成了人口暴涨都使得企划院的粮食储备频频告急。为了保证粮食安全执委会还要求这次夏粮征收要尽量“挖潜”毕竟从越南、暹罗进口粮食不但要花钱还牵扯到愈来愈紧张的运力。
相比之下,已经控制的海南岛地区就要为发动机行动做出更大的贡献了。马千瞩在“1631粮食征购工作会议”上反复强调了征购工作:“要克服一切困难,特别是竟服小资产阶级的温情脉脉的调子,抛弃一切无意义的怜悯心,将保障粮食供应作为头号任务来抓”。
临高地区在经过清丈田亩和天地会的科技示范科学种田的带动下,粮食产量有相当的提高,特别是农委会直辖的各个农庄,由于照料精心和大量的肥料投入,产量要较“天地会示范户”的亩产量高出50%~1,比起一般的农户就更高了。能够供应的粮食相对较多。但是其他各县的状况就不怎么样了。琼山、儋州、澄迈和文昌这四个海南岛的农业县已经基本完成了田亩丈量,正是民政人民委员会下力气榨取粮食的地区。特别琼山县还是海南岛上最大的粮食产区,现在来了这么一个台风加水灾·能征上来的粮食大概当救济粮就差不多了。
刘牧州在粮食工作会议上就知道执委会对这次“粮谷出荷”带有很大的期望,但是自然灾害的问题又必须要解决,他硬着头皮去求见马千瞩,提呈他的救灾计划救灾是收拢民心的重要手段·不能视而不刘牧州的救灾计划中规中矩:按照执委会的一贯思路,救济搞“以工代赈”,反正现在临高到处需要劳动力不愁没有活给灾民干。等水退了之后再贷给灾民种子,进行抢种、补种。
至于夏赋,当然只能根据受宿状况进行减免。
马千瞩看完了他的报告,问了一句:“前年的临高的救灾工作你参加了没有?”
“没有。”刘牧州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问,心想应该先把当时的报告拿出来阅读一番再些写报告的。
“你最好先看一看。”马千瞩说道·“里面有很多有益的经验。有时候,不利会变成有利,一方面的损失会变成另一方面的收益。”
刘牧州不知道这辩证法该怎么读,他赶紧告辞出去,调阅了当年的报告。看了几页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搞土地回购啊!
所谓土地回购,说白了就是乘火打劫,利用灾民走投无路的状态用粮食低价收购农民的土地。当初临高遭遇台风灾害的时候,农委会靠这个手段一下聚敛了相当于全县耕地的98的面积。
刘牧州心中不由暗道:督公可真是铁血工业党。这摆明了要把农民赶上工业化集体化的战车啊连个土改的过度阶段都没有。
他找来吴南海和叶雨茗·商议救灾事宜。因为牵扯到土地回购,和农委会有莫大的关系。具体操作和他们合作是很事宜。
叶雨茗的建议是非但不搞赈济,而且还要照旧征粮。
“这样能逼迫更多的自耕农和地主彻底的破产。”叶雨茗前几个月参加了对琼山、文昌等地的田亩清丈工作·对当地的农业状况很不满意总得来说琼山县的农业生产环境和条件比之于临高要好得多,但是单位亩产却高得有限。远没有发挥出应有的生产力来。
吴南海有些不安的挪动了下身子:“这个不大合适吧?虽然我也赞成土地集约化经营,但是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太······吃相不好看?”
叶雨茗说:“管它呢,反正琼山是新赐放区,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清洗一番当地的各阶层……他慷慨陈词道,“从长远看,我们应该把消灭自耕农作为终极目标。”
“消灭小自耕农?!”吴南海等人都有些吃惊。
“不错,最终目的是农村彻底的二级分化。”叶雨茗站起来转了几个圈子,“有能力,有技术的人·会进化为集约化农场的农场主。
没有能力的,彻底的转化为无产阶级当工人。产业工人或者农业工人……”
自耕农也包括土地不多的中小地主在中世纪是王朝稳定的基石,他们是国家赋税和兵员的主要来源。自耕农组成的军队一直是王朝军队中最有战斗力的。凡是自耕农数量众多的时代,往往也是王朝最为兴盛的时期。
但是小自耕农的经济址.位极不稳定,在赋税和兵役的双重压迫下,他们的破产速度加快了。一旦王朝进入稳定期·土地开始兼并集中,小自耕农的数量就会逐步减少,王朝也就随之进入衰败期。直到一场新的动乱促成土地的重新分配。
元老院对农村的政策总得思路是“土地集中化”,未来的穿越国家不需要一大批自耕农,但是对自耕农的态度上则有“消灭派”和“扶植派”两大派别。
总得来说,扶植派的声音不大,消灭派的声音渐渐占据了上风因为不论是文还是马,对土地集约化经营和控制人口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当然在细节上略有不同,马千瞩的农业野望是彻底的集体农庄化,而文德嗣的农村蓝图是土地和人口被完全固定的“标准村”。
“自耕农在新开发地区和边疆区还是有极大的价值的。”刘牧州咳嗽了一声插入了发言,“我们先谈这次救灾本身,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吴南海说:“我有个方案……”
琼山县城外的各条街道上已经聚满了从四乡逃难来的水灾灾民,台风带来的暴雨刚刚结束,本地的雨季又接踵而来。瓢泼的大雨使得南渡江和附近河流的泛滥的洪水迟迟不退。四乡的难民纷纷涌向城市——农村受灾之后,城市就是他们存活的唯一希望。
几天来,琼山县城外已经涌来了成千上万的难民,他们扶老携幼,躲避在一切能够躲避雨水的地方:庙宇、屋檐甚至大树下。只要地势略高的地方,都挤满了人。然而还是有许多人不得不躺卧在泥泞的地方,任凭雨水的浇淋。
为了放着饥民暴动,琼山县的城门已经大部分关闭,只留下一道东门没有关闭。琼山县城里的琼州知府、琼山县令不知所措自从何镇的人马撤离此地之后,本地做主的就是澳洲人派驻在城里的“驻县办主任”了。至于知府、县令等一干县城里的官儿,虽然名义上还是官,其实关不了任何事,不过是等因奉此的办些公文而已。不过即使这样他们也很满意了起码没有被迫殉城,髡贼甚至还继续发给点生活费,让他们维持相对体面的生活。大家都抱着太太平平混过这一任,就溜之大吉的想法。
原先城里的最高长官广东左参政分守海南道赵汝义自从残兵败将退回大陆之后,他不敢擅离职守,但是也不愿和澳洲人打交道,唯恐污了自己的官声,便在分守道衙门内闭门谢客,除了少数士绅之外不再见任何人,过着自我囚禁的日子。
元老院派驻在琼山的驻琼山县办主任叫刘翔可不是跨栏的那个,这个刘翔是个胖子,程序员出身,因而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而且能说会道。但是这些“特技”在初期的建设大潮中没什么用处。渴望出人头地的他就在组织处招募地方接收干部的时候报了名,没多久混上了琼山县驻县办主任的头衔。
在17世纪的大明县城当“县长”并不是什么令人羡慕的事情。与生活设施已经成了规模的临高相比,哪怕是琼山县城也是个脏乱差的地方。琼山县虽然是本府的首县,但是此地人口多,官员多,士绅多,当时有何如宾的几千残兵败将等候遣返不算,还有汤允文的一千多人就驻在距离县城不远的海口所城里。琼山驻县办主任面临的环境是各县中最复杂的。因而给他配备的班子也是相当强大的,不但有比较富有经验的归化民干部,还有若干元老辅助他的工作。!。
第一百七十二节 琼山县办事处
元老院驻琼山县办事处这是元老院内部的正式称呼,在被雀占鸠巢的布政分司衙门的门口,挂着对外的正式称呼:琼山县善后咨议局。
布政分司是琼州府内的少有的堂皇官署,不但建筑整齐而且面积大,容纳新得琼山县领导班子都绰绰有余。
琼山县的领导班子是中央政务院制定的“政府组织办法”来搭建和其他新占据的州县不同,琼山无论人口数量、工商经济、交通都是全海南最好的,作为新形戚的县级政府的结构,中央政务院准备拿琼山县作为试点。
临高因为是“革命老区”,长期以来以来在人力物力上是地方中央不分彼此的一体化运作,无论是建设还是地方行政许多事情是元老亲力亲为。这种模式难以长期维续。全新的由琼山县的行政经验对统治区域不断扩大执委会来说有着直接意义。而执委会还期望琼山县成为一个新得地方行政干部养成所。由少数元老带领多数归化民干部来担当地方行政,这是未来二五期间的主要行政模式。
琼山县办事处内的一个由警卫员把守大门的小院落的正房里。一台笔记本突然发出了嘟嘟嘟的警告声,一个提示框跳了出来把整个屏幕都遮住了。
一只手按下了鼠标的“确定”,刘翔关掉了提示框,差不多到开例会的时间了。这是刘翔蠢己顺手写的一个日程表小程序,免得自己耽误了事。
抓紧时间审查了文献翻译的最后一个部分,保存到了U盘里。等会就让他的秘书把这个U盘送到机要科去,通过元老专用的交通渠道送回大图书馆。
自从有人向执委会和元老院发出了资料安全的警告--按照电子产品的平均使用寿命来说,如果现在不开始备份资料,到第一批储存设备发生不可修复的故障,他们不可挽回的损失海量的数据。元老们终于有了紧迫感,开始了文献的纸质化和中文化工作。一开始,大家还是想当然地把翻译工作交给那些专业是“英语”的人·但工作开展后,他们很快就抱怨说:每个词他们都能翻,但一涉及到专业术语,如果不明白这个术语大概的意思·那么前后的一大串定语就不知道该往哪块去接,语法结构也因此支离破碎。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图书馆就只能半强制半利yòu地给那些专业和英语水平都不错的元老下任务,帮忙翻译文刘翔在原时空也是某著名理工大学的博士,一天三篇鸟语文献培养过来的,做些计算机、数学、密码学等方面的翻译还是很轻松的,刚刚完成的就是一个关于混沌算法的文献翻译。“还能手算微积分的元老都不多了·500多个人以后也会大量从事行政工作,这些手艺必然会荒废。”刘翔一边把U盘往元老专用信封里装,一边想:“总不能以后开大学了,从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开始从头搞研究吧。”
看到刘翔关了电脑,一直在踩发电单车的秘书郭灵儿就下了车,用毛巾擦着汗走了过来。郭灵儿是大陆上的难民,难得的是她跟刘翔是“同乡”,湖北人。净化后给她起的名字是郭蓉·但她作为女仆被送到刘翔面前的时候,这个名字却把刘翔给雷得不行了。正想着给她换个名字的时候,刘翔的笔记本里的播放软件正好切到了仙剑奇侠传的音乐·于是就有了灵儿这个名字。
“先去洗个澡,然后把这个送到机要科。”撂下这句话,刘翔就操起另外一个笔记本往会场走去。
这个编号为“乙”的笔记本里全部是跟琼州工作相关的东西,比如“琼州主要人物关系及资料拓扑分析工具”“琼州土地情况查询系统”什么的,相比纸质材料,他还是更喜欢电子化的东西。
今天的例会主要是任务,一是各个负责人交回上周发下的任务卡并做工作总结;二是传达今天清早加急传来的关于救助灾民工作的指示;三是制定与这个指示相应的工作计划,形成下一周的工作安排,并以任务卡的形式责任到人。
刘翔其实并没有做过基础行政工作,他只是做过挨踢民工的工头·所谓项目经理是也。他认为管理方法应该是通用的,能把一个开发团队管理好的方法也可以移植到行政团队上。
配属给他的归化民团队按照临高的标准是“精兵强将”,三分之二来自临高目前已经完全基层建设的各村和公社的干部、部分伤退军人和工人,三分之来自琼山本地,包括在第二次反围剿中被俘之后被认为“可-”的部分军户人员。这些人全部经过丙种文凭培训和相应的行政技能训练。最后,还有少量的原来各衙门的留用人员。
他在琼州“田地清丈”和“县情调查”中手下的归化民干部团队里试用了这个方法·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元老中不少人对他这个行政手法感到新奇,戏称为“琼山经验”,有人建议政务院应该全面推广。但刘翔自己却知道这法子还真推广不下去。别的不说,光是这个“责任到人”,如果不是因为琼州现在依然是情报部门的实习基地,他可以充分利用这一系统对委派了任务的干部进行监督,那么这套做法的效果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好。毕竟行政工作不像写代码那样,每一个工作量都有实打实的成果可以检查。
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和暴雨,他的原计划是开始推进“政权下乡”了:在前几个月对县情已经基本mō清,各村的联络员制度也大体建立起来的基础上开始对各村进行干部培训工作实际上,第一批从琼山各卫所军户子弟中招募来得驻在警已经被送到临高去培训了。
但是现在救灾就成了头等大事了。
而且这一次,刘牧州还派来了特别工作队来主持这次救灾工作这让他有点míhuò不解,因为来得不仅有民政部门的元老,还有文宣部的人。莫非文宣部要搞个救灾宣传工作?
“开会吧。”刘翔坐下后,也不多话,更不介绍为了救灾工作而特地委派来的几个元老,直截了当地说“从左到右,汇报上周的工作情况。”
由于水灾,县里的日常工作已经全面停顿,目前主要在进行统计受灾面积、人口、作物受灾状况和目前的流民人口。还有就是发放临时救济粮和安顿灾民住所的问题,这么多人聚集在东门外的街道上,不但影响正常的秩序,还容易爆发瘟疫。
归化民干部按照分派到的任务,一一报告目前的任务进度状况。刘翔边听边往笔记本里记录数据。报告结束之后他就会连珠炮一样的发出许多问题:“你说得大概,可能xìng有多少百分比?”、“大部分到底是多少,百分之六十还是八十?”、“很多人是什么意思,到底有几个人?”、“昨天你的汇报上说南显村全村外流,为什么上报的留村人口数据里还有四户十五口人?”、“渡水村明明种得是水稻,怎么成了芋头?”……
归化民干部们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时的看着手中的纸面笔记本—他们知道首长极不好骗,县里老书吏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手里的黑本子上按几下就知道你说得话里的漏洞在哪里,三言两语就给问得死死的。不仅如此,“首长”对很多事了解程度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入,这也是最让他们觉得恐惧的。
作为卫生部派遣来搞防疫工作的雷恩冷眼旁观这副会议场面,心想刘同志还有这一手!怪不得在琼山县几个月就上了《临高时报》,搞出个“琼山经验”来。
很快,就轮到县卫生科的归化民科长汇报目前的防疫状况了。对于琼山这样的“新解放区”来说,卫生部的主要工作不是普及医疗而是搞防疫也就是针对传染病的防治工作。
卫生科长首先报告了目前的死亡人数、死亡状况和尸体处理的办法。从灾民中招募来得收尸队几天来已经收拾处理了大约四百具尸体。同时对过水地区的粪便、动物尸体、植物残骸进行了统一清理堆积,然后进行发酵无害化处理。对一部分水已退地区的房屋进行了喷洒了漂白粉药水的消毒工作。更大规模的清理消毒工作要等到水完全退干净之后按照目前的雨势,大概要等一周以上。
接着他报告了目前难民中的疾病状况。肠道感染和感冒是目前的主要流行病,发病率在0%上下。但是暂时还没有发现大规模的疫病爆发的状况。雷恩心想这个结论实话说是很草率的,以琼山县卫生科属下的检疫股那点速成班出来的归化民卫生员的水平和他们装备的简陋的仪器,能不能准确的从排泄物中分辨出那些病菌是严重存疑的。卫生部的防疫部门在给他们开培训的时候,重点还是从症状入手,而不是生化检验。!。
第一百七十三节 赈济
们雷恩没有发表看法他昨天傍晚才到琼山,没有调查就没●发言权。一会他准备亲自去看了情况再说:几天前,他已经电告卫生科,收集一定数量的粪便样本,等待他带着卫生部的流动检验车过来检验。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后结束,刘翔给归化民干部们布置了工作,在雷恩等人看来,任务卡上的任务全都简化到了极点——这也是“琼山经验”的一个特点,给归化民干部最容易理解的量化标准,避免模糊用词。以适应文化水平极低,毫无行政经验的归化民干部。
会议结束之后,刘翔又和救灾工作队的元老们进行了会议。救灾工作队的队长是民政人民委员会属下的劳动处处长杨云。此人三级人力资源管理师,曾任某南方中小型血汗工厂人力资源部头头以及工会主席。
由这个人带队充分说明了政务院对此的意向看来领导是在打这些难民劳动力的主意。刘翔觉得自己猜得不会有错,因为来人中还有宣传部门的元老。
刘翔和其他元老一起上了东门城楼。
“这台风!这大雨!”刘翔穿着雨衣站在东门城楼上嘀咕着,身后是他的勤务兵和警卫员。几个县里留用妁衙役和书办戴斗笠穿蓑衣必恭必敬的站在雨里听候他的吩咐。
其他元老们在各自秘书和警卫的照护下也在城楼上俯视着下面的众为了尽快给难民一个振风避雨的地方,刘翔下令利用街道两侧的屋檐,直接在街道上空搭上木条,盖上苇箔,搭建起临时的避雨棚。从城门上看下去,整条街道都搭建起了长棚,倒像是旧时空某些县城里过年搭棚卖年货的样子。城门是由琼山县本地几个卫所的军户中选拔改编成的琼山县警备连的士兵把守着。为了充分保持威慑力,所有士兵的步枪都上了刺刀。
按照琼山县办的统计,云集在城下的难民大约有一万零几百人。这些人虽然暂时有了个遮风避雨之地·但是人口极度拥挤,而且潮湿不堪,并非长久之计。
当雷恩指出如此安置下可能会爆发严重的疫病的时候,刘翔表示这是过渡xìng的办法。
“我和联络员们谈过了台风灾害在本地属于美每年都有若干次的·只不过这次的暴雨时间特别长,才会变成这个mō样。但是最多半个月水也就退了……”
“他们能肯定?”
“当地人的经验没理由不相信吧?另外,我还叫人在校场清理房屋——那里有一二百间卫所的营房,可惜多年不用,都塌了。”刘翔说,“消毒工作也一直在做。卫生科的人每天发姜汤和避瘟散。”
杨云忽然插话了:“现在你给他们每人每天多少口粮?”
刘翔说:“按照陈思根的说法,每人每天要供应1400千卡。大卡我算不出·现在难民是不分男女老幼,每人每天二碗菜粥。一个人200克糙米,外加些蔬菜和芋头、红薯之类。”
杨云当然知道:过去在血汗工厂的时候员工食堂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克大米的热量不过350千卡,琼山县办事处提供的粮食热量只有千卡。只能保证难民暂时不被饿死。
刘翔定得供应标准如此之低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就算按照如此低下的水准供应,每天也得消耗2'的粮食。而他能用的只是琼山县的县库里的有限的存粮。
琼山的存粮原本是相当可观的,明代的琼州府官方存粮的很大一部分就是囤积在琼山县的仓库里的,除了一部分调往临高加工之外·还有一部分留存在城里的库房里。但是这些粮食刘翔无权动用属于企划院管辖和调用的“国储粮”,他只能使用县库里的存粮。
现在正是等候夏粮登场的时候,不管公sī储备都很匮乏。他向当地士绅们借粮·但是士绅们一个个勒着哭穷,有人还求着刘翔要减免夏粮说土地都给水淹了,地里绝收了。刘翔威逼利yòu好不容易才弄到二百石粮食。
这些天他一直在组织难民到水退的地方抢收粮食,将水淹的稻谷、芋头和红薯收起来烘烤,作为救济粮使用。
“…···时间长了可不行,县库里的粮食很有限。我最多还能对付三四天时间。时间再长就得让邬德给我批粮食了。”刘翔不知道杨云带来了什么救济物资,只好把情况说得严重一些。
杨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刘翔感觉他对调丨拨救济粮一事没什么兴趣。不由得微微失望他对执委会里干人的思路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其中不少人都是肆无忌惮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到了这个“政治正确”空前少的环境里,能干出什么事来是很难说的。他联想到台风袭来之前他被召集到临高开得几次粮食和劳动力的工作会议·其中的风向已经很明确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后背发凉。心想执委会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救灾度荒,这是事关民心大局的事情,在上面玩什么花样一个不慎就会玩脱,把大好局面搞得一团糟这琼山县安定团结的局面可是他花了大力气才搞出来的。可千万别毁在某些人的头脑发热上。
杨云忽然问到:“粥棚在哪里?”
“就在街道尽头的那片空地上。”刘翔说着看了看手表,“再过二小时就要开始施粥了。”
杨云和其他元老商量了几句,吩咐了身后的秘书:“关照他们就搭在施粥场上吧。”
“急么?要搭什么东西?”刘翔问道。
“当然是好东西了。”杨云说道·“你听我说,这次执委会关于琼州救灾的方案是这样的……”
粥棚搭建在街道尽头的一大片空阔的泥地上,刘翔让人在地上垫了一层土,又铺了碎沙石,做到尽量干燥。空地上一共搭建了十个棚子,每个棚子都有若干口大锅。这些锅一般是从官衙寺庙道观里借来的,一半是从本地的大户人家家里借来的。这会,粥棚里的大锅里已经开始翻滚起了粥汤。
刘翔陪着杨云等人来到粥棚里逐一查看,杨云拿起勺子,在大锅里搅了搅,粥汤里除了米粒,翻滚着切成块的芋头、红薯、南瓜和各种不知名的菜叶,看上去倒是丰富多彩。只是这粥里的内容物实在有点稀。
施粥场的尽头,十几个随工作队来得归化民工人正在忙碌的拉皮尺,打木桩。地上已经堆澜了组合式的建材,刘翔也组织了一部分难民来帮忙干活。
最引人注目的是刚刚从牛车上卸下来的三口大锅。几个工匠正忙着砌炉子。
“这样干行么?”刘翔有些担心。
“没事的。”杨云笑容可掬的说道,“有对比才能有刺jī。群众一被煽动起来就好办了。”
上午九点的时候,随着一声号角,原本一直安静着的街道忽然sāo动起来了,虚弱不堪,只能坐着躺着的难民们听到号角声,一个个都勉力的互相扶持着站了起来,向施粥场走去。归化民干部和警备连的士兵们在维持着秩序,尖利的哨子此起彼伏:“不要推人!”、“不要拥挤!”、“每个人都有!”、“看好小孩和老人,不要摔倒了!”……
难民们在警备连的维持秩序下按照远近距离,一队一队的分批向施粥场而去。
今天他们一进入施粥场,就闻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香味不是这些天来寡淡的瓜菜粥,而是一股久违了的浓烈的米饭香气,期间,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香味。
馥郁芬芳的米饭香气在空气中飘dàng,引得他们一个个左顾右盼,忽然有人发现,米饭的香气是从场地尽头的一个新搭的棚子里传来的人群立刻就朝着这个棚子涌去。果然,在芦席棚下搭起了一个半人高的土台子,台子上的炉灶上正煮着一大锅香喷喷的米饭,旁边的一口大锅里,翻滚着褐sè的浓汤,散发着yòu人的香气。
一张大桌子上,洗刷干净的木板上是一个个饭团子,有大小两种尺寸,都用紫苏叶包裹着,散发着米饭和菜叶的清香。几个厨师还在不断的捏着新得饭团子。
难民们立刻sāo动起来了:即使台风没有来的时候,入春以来他们也处在度春荒的阶段,每天吃得都是稀少干多。现在眼前居然有一大锅干饭!很多人的肠胃立刻发出了反射一般的响声。若不是土台前,澳洲人的士兵一个个端着上了刺刀的鸟铳虎视眈眈,难民们早就冲上去你抢我夺了。
看上面煮饭的人的mō样,又不像要施饭。难民们正在不知所措之间,忽然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声。在《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歌曲伴奏下,文宣部群众宣传处的纪登高神采奕奕的登上了土台。
“乡亲们!”他大声喊道,“你们受苦了!”!。
第一百七十四节 成功学的运用
纪登高是广东人,能说一口很好的广府话琼山这边也能听得明白。纪登高是不成器的算命先生出身,到处走街串巷,能说会道,在这次救灾活动要起到重要的作用。
“乡亲们,我们今天能在这里见面,无非就是一个缘字,简简单单一个缘字,把我们的心紧紧的连在一起,俗话说:人生一面之缘需五百年同舟共计!”
他喋喋不休的和难民们大套近乎,不时的还lù出几句洋泾浜式的琼山话,让原本有些惶恐不明白的难民们安下心来。
“今天既然我们有缘在这里相识,我给大家每人一个饭团子!”
纪登高发表完这一套旨在“拉近乎”的演说之后,下令工作人员把做好的小饭团先发给下面的难民们。
“不要挤,慢慢来,每个人都有份!”纪登高拿着喇叭喊道,说着几个士兵抬着装满饭团子的大筐子,一个人一个人的发了过去,每人一个,童叟无欺。
饭团是用煮熟的糙米加上少许盐、醋和乌梅干做得,外面包上紫苏叶实际就是日式饭团。这种饭团在夏天可以短时间的保存。味道也还过得去,对食物短缺了很久的难民来说简直是美味佳肴。
但是分量实在太少,一个小饭团简直比核桃大不了多少,加上醋的作用,反而把饥民们原本已经萎靡下去的胃口又给刺jī起来了。许多人一口吞了下去,又恋恋不舍的瞧着台子上煮的大饭团和翻滚着,冒着香气的汤,一个个眼光直勾勾的。
纪登高见时机已经成熟,又站出来,拿着大喇叭:“各位乡亲!这个饭团的滋味怎么样?”
“好吃!”、“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混在难民中的几个宣传处的特务大声的喊叫着这些人全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身材矮小面黄肌瘦的人,免得营养太好惹人注目。
众难民原本就因为缺粮而头昏眼花,乍吃了这么个饭团,一个个精神头暂时吊了起来。
“各位乡亲!我和你们原来是一样的人…···”纪登高开始声情并茂的说起了自己的“家族惨史”ˉ虽然全篇都是笔杆子们撰写的选材材料·但是其中倒也不乏纪登高本人的经历,他虽然是城市贫民出身,到底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
纪登高不愧是算命先生出身,一张嘴说起来声情并茂·说得惨痛处,也不知道是演戏还是真得触到了心中痛楚,不由得泣不成声。一时间将台下的难民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纪登高的这番说辞可不是魏爱文的“忆苦思甜”教育的翻版:难民们现在无“甜”可言,他的发言稿其实走得是所谓“成功学”和“传销”相结合的套路。
第一步是和难民之间套近乎,第二步是推己及人,用成功来yòuhuò失败者,搞前后对比。这是传销中的常用手段。
纪登高的成功学演说先从“自己的身世”说起·少时是如何的穷困,如何的放羊赶鸭;长大之后为人做过佣佃过田,遭遇种种欺凌辛苦,这些材料并非全部胡编,除了他本人的经历,还有许多是文宣部从成本的流民自述材料里摘抄来得。
“…···为什么我们这么苦?为什么我们这么穷?一代一代的做牛做马,还要吃不饱饭?!”纪登高的瞪圆了双眼对着下面吼道。
刘翔想,要是现在是一部革命影片·那么他知道台词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他有点吃不准了。
因为元老们中间除了极少数之外没有人打算打到剥削阶级。
接着又给大家分析原因,为什么会这么苦?原因就是有力气没有用对地方·只知道卖力过活,却不知道如何的卖力过活。
“…···一样是给人干活,靠力气过日子。佃人家的田来种,地里一颗种子也没下,你就签了人家几斗几斗的谷了!田主一不给你种子,二没有耕牛,连耙地的耙子也是你自己的。春天要施肥,夏天要车水,全用得你自己的钱······辛辛苦苦一年下来,到了交了田租·自己还要留种子,还了欠下的肥料钱,自己能省几斗?朝廷要加派加征,说是粮户们缴,转手不还落在你们的头上?你们大家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冤大头?”
看到下面的难民们情绪已经被挑动起来了佃户被剥削之重,各地皆然。很多事原本在农民们的心目中mímí糊糊地的就有个感觉,现在有人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顿时就起了共鸣。特别是最近几年,朝廷辽饷和剿饷的加派下来,百姓们的负担愈来愈大。日子愈发过得艰难“…···当我披着麻袋片投奔到首长们的时候,有人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投奔这样一伙海外来得人?我说我要寻找我心中的梦;当我在首长手下顶着烈日奔走,在农地里挖沟干活的时候,人又问我为什么要在不是自己的土地上挥汗如雨?我说我要实现我心中的梦。人生有梦,人生如梦,但是人生毕竟它不是梦。我们没有钱,不认字,祖租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却连立锥之地都没有,被人蔑视,受人欺压,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那么今天我就把大家带进一个梦想成真的世界,那里的一切都出自我们的双手,我们辛勤的劳动,不是为了交租之后可怜的一点口粮,而是为我们自己和孩子的未来而工作······”
纪登高趁热打铁吹嘘天地会农场的种种优越xìng:受雇或者入股之后就能够分到标准住宅,还能按照按揭20年的方式来获得产权;每户的孩子全部可以上学;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想干活每个人都有工作,农场方面付给工资,每天都能吃饱饭,用不着度勒紧了kù腰带度春荒;愿意带地入股的年底还能分到一定的分红…···
纪登高巧舌如簧,他的演讲稿里不仅有泛泛的许诺,还不断的举出实际的个人案例。这些案例当然不是假得,天地会在临高开办的合作社农庄已经在几个公社进行试点运作了,成效斐然。
“这么好得事,不会是骗人吧?”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
此人正是事先混入难民中的宣传人员--这种人在临高体系里属于编外人员,平日里有正常的生计,不过经常暗中接受政府部门的指示办理一些事情。领取少量的津贴。政治保卫总局控制下的告密员就是其中之一。而文宣部控制着一批宣传煽动骨干。
纪登高正等着他,马上回答道:“这位大哥,你说得好啊,天上没有白白掉下白米饭的事情。合作社也是要靠大家赶干出来的,只不过由澳洲首长来领着咱们干,至于澳洲首长的信用,大家还有信不过的?当初临高是什么mō样,现在又是什么mō样,大家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
澳洲人在临高的种种作为—特别是他们给予手下人的良好待遇和福利,以及他们神话一般的种地本事,在琼山早就传遍了,再经过纪登高这么一说,许多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穷佃户和长工们就纷纷的动了心思。
去哪里干活不是干活呢?就算没有这个人说得这么好,起码澳洲人给手下人吃饱饭这件事不是假得。
然而一时半会还没有人敢站出来,好在文宣队早就知道这种事必须有个带头的,农村人做事最怕出头。这个带头的人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二三个琼山本地出身的内线队员立刻tǐng身而出了。
“我去!”一个四十多的壮汉吼道,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他又冲着大家说道,“到哪里不是给人卖力种地,给澳洲老爷种起码能吃饱饭ˉ听说澳洲老爷的公社里顿顿都是糙米薯丝饭管够!每周还有犒劳吃!”
他这么一说,顿时引起了一阵sāo动,接下来又出来几个内线队员,叫叫嚷嚷着,煽动着难民,纪登高马上关照工作人员给他们二个大饭团和一晚浓汤。
“你们先吃着,养养力气。不要着急。以后就是顿顿吃这个了。”
下面的难民看到他们吃得拳头般的大饭团,浓汤又不时的飘出香气,一个个早就按耐不住了,顿时下面一大批人都叫了起来:“去,去,我们愿意去!”
和刘翔想得一样,到琼州来得工作队的主要目的是接着这次自然灾害采用宣传手段,大规模的吸纳劳动力到临高工作,通过招工将大量的劳动力从当地抽走,以此来摧毁当地的传统劳动生产关系吸引佃农离开地主的土地,到临高进入工厂和国有农庄,人为的造成琼州的劳动力匮乏。由于在琼州的大地主中租佃制依然是主流。执委会认为通过拉走佃农的办法,可以迫使当地的地主在生产上陷于困难,使得他们难以维持原有的生产制度。进而造成劳动力价格上涨,土地价格下跌,再配合税收政策和天地会的运作,在琼山推行土地集中经营的农业政策。!。
第一百七十五节 中央和地方(一)
达在这番宣传鼓动之下,刘翔知道肯定会有一大批的佃户和雇农投奔临高而去他很郁闷的想到了当年他看过了一部电视剧里的外国人在广东等地yòu骗中国劳工的“卖猪仔”的片段。当初不一样把弗朗西斯科吹成了遍地黄金的好地方。
“简直是异曲同工。”他嘀咕着,默默的看了一会热闹的场面,觉得没什么好看得了。
便离开了粥场回到了县办大院。
大院里的大会议室原来的布政分司的大堂所在地现在暂时做了救灾工作队的临时办公室,进进出出的都是随队来得归化民工作人员。一叠叠报表和名册被不断的送出去又拿回来,院子里充满了中笨重的劈啪声和奇怪口音的普通话。
看今天的mō样,起码会拉走二三千难民。他粗略计算了下,难民的成分他大致有数,无地的佃户及其家眷占到了一半以上,现在执委会使出这样蛊huò人心的方式来,对见识不多,肚子空空的难民有多大的yòuhuò力是不言而喻的。
刚才杨云向他传达了执委会的意见。执委会要从琼山吸纳粮食和人口,刘翔对此并不反对元老院最需要的就是这二者,没理由占下了地盘却不享用战利品,但是现在这种做法,未免有操之过急之嫌,对此刘翔非常有意见在他看来这是典型的大跃进式的思路。他在琼山当了几个月的“县太爷”,对当地的情况了解很多,知道执委会的思路有时候带有想当然的成分在内。
总得来说,琼山并不是一个人口过剩的地区,尽管它是全海南人口最密集的县,但是放在大陆上,不过十万上下的人口充其量不过是个中县而已。人口远远没有到饱和的程度。从长远看,琼山也是一个需要补充人口才能大发展的地方。
他的办公桌上,一早上郭灵儿沏得福建新茶已经失去了热气·不过正对他的胃口,他喝了一大口下去,翻看了下机要科刚刚送来各种机要文件。其中一份是红sè“加急”公文,由中央政务院发出得。
公文是早上刚刚送达的·加急公文照规矩是不分昼夜递送的.琼山和临高之间,经过将近一年的建设,也仅仅只是初步地通了邮路和有线电报系统。两地间的联系,一般都用有线电报发送电文,而大段的公文传递则是用邮政系统进行传递。自从海南全岛落于元老院之手,大明残破不堪的驿站系统也被邮政接收下来了,驿站得到维修·快要饿死的驿卒也成了邮政局的职工。用这个旧瓶装新酒的方式,中央政务院邮政总局开通了环岛邮路系统。不过,迄今为止只有琼北的邮路是通过公路递送的,琼南地区由于驿路修复的工程量太大,目前只有海上邮路。
刘翔知道这份文件非同小可,赶紧拆开阅读。
文件是关于琼山赈济救灾工作的指示。和杨云昨天谈得内容区别不大,不同的是今天的还附了一个《临高县抗击台风灾害和灾后整治经验汇编》,马千瞩还特意在汇编的封底写了一句“加强学习”之类的暗示。联系到昨天来的文宣方面的元老的作为·作为一个擅于做客户需求分析的前项目经理,刘翔很快就领会到了这个暗示的实际含义。
“真这样弄,吃相太难看了。”刘翔看着手上的公文·不禁摇了摇头。
“刚来的时候,不做革命党,而是做了个建设党;现在搂了一个大摊子了,反倒转身去做革命党了。”刘翔在政治倾向上更趋向于左的路线,但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当然,如果杜雯在他面前的话,他肯定要被批判为“机会主义者”,或者更恶毒的评语诸如右倾投降主义之类的。关于杜主任这套言论,他从刘月菲口中知道很多了这位名字十分女xìng化的刘月菲是位奇特的人物。尽管他对杜雯的政治观点很不赞同,但是具体到她这个人身上·却是充满了感情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爱慕之情。有几次刘翔和他闲聊的时候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刘月菲是社会工作部的一员,头衔是调研员。从去年夏天的澄迈大捷之后,刘调研员就从临高被社会工作部作为调研员派出来,先是澄迈,然后又到了琼山,成了一个“漫游者”。在澄迈琼山两县搞得社会调研工作·为政权下乡做了大量的资料准备工作。由于他几乎每天都在农村转悠,搞调研工作,所以危险xìng极高,仅仅被土匪和地方豪绅袭击在澄迈就有一次,在琼山有四次,尽管每次都安然无恙,到底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刘翔有时候很奇怪,他这位本家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如此的坚持在第一线工作?连个生活秘书都没有,简直就是元老中的楷模了。他有一次出于好意,建议刘牧州正式把刘月菲任命为琼山县办副主任。然而刘牧州还没表态,刘月菲就表示坚决的拒绝了:“我还是要回临高任职的。”
但是什么时候回临高却谁也不知道,刘翔隐隐约约的听说,刘月菲是被“放逐”出来得。对于这一点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元老的政治权力是很大的,就算是执委会也不敢在这方面明目张胆的搞小动作。他觉得肯定有什么其他的因素。
可惜今天刘月菲不在他又下乡去视察救灾工作了,要不然倒可以和他好好的讨论一番。
他开始着手仔细的研究起前后送来的几份文件和电文。正确的领会中央精神是当地方官员的主要工作。
中央的路线很明确:就是以更优惠的待遇赈济无产阶级,吸引他们到核心区来工作,培养成产业工人;以更好的土地价格收购愿意出售土地的中农、富农和小地主,使他们成为无产阶级,充当产业工人的后备军。
就目前的动作看不出对有一定抗击灾害能力的大地主、地方豪绅和宗族势力的态度,几份公文也都没有提对于这一阶层的处理意见,但综合考虑马的政治倾向以及相关的其他情况,很可能会采取一些吃相难看的手段。
“九长老虽然口头说要统一中国,全取东亚,称霸全球什么的,但实际上视野还是不开阔啊。”刘翔靠在椅子背上,闭着眼睛,右手手指不断的敲打着黄花梨木做的电脑桌。
“什么东西都往临高拉,对外围行政区搞这样的动作,这样下去,地方上如何才能发展起来!”
首都总是吸纳了一个国家的全部精华,刘翔觉得现在的临高也开始lù出这样的苗头,特别是元老院的统治只是局限在区区一个岛上的时候,这种倾向就尤其明显。源源不断的将各地的战利品和俘虏运往临高,一切的建设都围绕着临高开展……
刘翔外任后,考虑问题的时候更多的情况下还是偏向发展地方,而不是无限制向临高供血。他心里认为,现在元老们对执委会的各种意见、各种矛盾,只是因为统治区太小,萝卜太多坑太少的缘故。等统治区扩大了,元老纷纷外派,具体工作由归化民干部承担起来了,这种矛盾就会消失。他要做的就是抢先一步培养一大批有能力且用的顺手的归化民干部,治理好一个地方,打好基本盘,建好人际网,为以后成为地方大员做好铺垫。
他把勤务兵叫了进来,让这个棒小伙去踩发电单车这个任务以前都是郭灵儿做的,但汤梦龙喜得子的消息传开后,他就把这个任务大部分分给了勤务兵,而郭灵儿只在午睡起来后踩半个小时当锻炼身体用。这次刘翔准备写几篇文章,而做论文的习惯让他每次写文章都很耗费时间,因为他要查不少资料和数据让他的文章显得更有说服力。
他首先查阅了历年台风后的土地转让情况,这个情报是综合了琼山县自己的记录、情报组的情报、对原来县衙署吏的拷问之后得到的一个尽可能真实的数据。通过他自己编写的软件分析,综合历年的情况,他发现在地主、旧官吏的多重压榨下,农民对土地的执着仍然不减,不少农民宁可挖野菜吃糠也要保留土地,这一点在贫农、中农的身上尤为明显,似乎土地越少越执着。而土地较多的富农则有可能出售一小部分土地以换取度过饥荒的资本ˉ尽管在各种压迫下他们会不得不付出更多。
在综合模拟之后得到了一个推测比例,他又把昨天晚上加紧赶工统计出来的,在文宣部门影响下愿意向澳洲人出售土地换取劳工资格的人员名单输入到了自己的模拟分析工具里,然后用各种加权指数、推测概率等等数值进行演算,最后把“有可能向澳洲人出售的土地”在琼山县地图上模拟着圈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六节 中央和地方(二)
“比筛子好看点。”刘翔望着十几份模拟结果的地图,摇摇头。这些地图都是模拟了最有可能被出售的土地后形成的推演结果,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千疮百孔”,琼山县的可用耕地示意图上这里一个小块、那里一个不规则图形,看着有如一幅后现代的“艺术作品”。每个图下面还列着土地统计信息。包括土地所有权状况、经营状况、田地类型、主要种植作物、平均亩产量等数据。
由于现在无法做到对土地的土壤成分进行详细调查,所以每个地块都用历年产量和勘测人员的个人感官进行了简单的综合评级:分为贫瘠、低产、中产、高产四个等级。而推演结果显示可能向澳洲人出售的土地中,低产田占了很大一部分。
很显然,地主和富农倾向于把最好的土地留给在手中,由自己或者长工来直接耕种,而把较差的或者种植费力的土地佃种出去。就算在出售土地的时候显然劣地低产田也是他们优先出售的对象。
至于那些小块土地的所有者,大多数是依靠开荒得到的土地,他们因为自身经济能力有限,土地大多是水利配套不全的“望天田”,施肥偏少,土地状况普遍不好。他们就算出售自己的土地,农委会也得花很大的投入进行改造。
显然,就算执委会的意见得到了贯彻,难民们也配合的交出了自己的土地,农委会也只能得到许多分散在全县各地的小块田地。这些零星散布的土地对大农场根本就于事无补光把这些土地整合起来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夺走了那么多无产者劳工,然后给地方上留下这样的一个烂摊子!简直是想当然!”刘翔看着推演结果,心情愈发的不好了,“这样怎么搞建设!光为了那个什么大农场计划,我要把这些支离破碎的土地凑到一块,得花多少心思!”
临禹政权的第一次中央与地方矛盾就这样诞生了。
大农场当然不错,刘翔打心眼里不喜欢百衲衣一般的小农土地,在他看来这是对土地、劳动力的极大浪费·是低效的代名词。
他同样热衷于农业的集约化生产。
尽管如此,刘翔还是相对修正主义的。什么历史阶段采取什么样的政策这是他的一贯主张。
“集约化不等于集体化,不等于必须集中土地,”他嘀咕着·“教条主义害死人。”
刘翔认为,类似琼山这样小农、小地主较多的地方,完全可以采用类似雷州的模式,即日本式的“农合”体制,组织生产合作社,用经济和技术的手段来引导土地所有者进行转化,而不是急不可耐的要革了小农经济的命。
他想了很久·决定就此问题写几篇文章来全面阐述自己的观点——自从到了琼山之后,因为琼山不能连接临高的88S他已经很久没有登陆上去参与政策讨论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这上面的讨论一无所知。为了确保所有的外派元老都能及时的掌握元老院的动态,在钱水廷的动议下:办公厅每周都根据BB上的资料和元老院讨论的内容编撰《每周动态》,发送到外派元老的手中,同时发送的还是由文宣部编撰的理论杂志《启明星》月刊。
刘翔关照郭灵儿把最近几期的《每周动态》、《启明星》和临高时报的内部版都拿来他很久没看这些“内部资料”了。写文章和写论文一样,必须要有翔实的理论基础和充分的资料。另外,他还需要靠这些资料来掌握目前元老院内的思想动向。
“你把这些材料先过一过,把所有关于农业、土地政策的文章的题目和页码用红笔圈出来·再标注好页码。”他向郭灵儿发出指示。
在郭灵儿为他搜集资料的时候,他先将电脑里的社会调查资料进行了一番检索和计算,作为自己的理论依据。
检索完数据·查看了相关资料之后,郭灵儿已经把所有他指定内容的材料全部用红笔圈了出来,他仔细的阅读起来。
土地问题,农业和产业发展一直是元老讨论的热点,他读田九九的一篇关于临高水资源利用、污染和治理方面的文章,觉得很有启发。接着又看到了海林的署名文章《木材不是廉价代用品!》。
“嗯,嗯,果然是有门路的。”他立刻有所发现。
“啪啪啪啪”刘翔的双手在笔记本键盘上飞快地闪动着,在充分的掌握理论动态和资料的情况下,他很快就写完了《延安成不了西安·临高不要变成汴梁》、《历年灾后土地转让情况析和今年情况的预测》,前一篇准备投给丁丁,发在报纸的内部版面和88S上;后一个则是发给执委会的叫苦信。而他正在写的,则是一篇发给轻工部的公函,他建议轻工部把部分产业转移到新统治区来的备忘录。
“有对比才有想法,有榜样才有动力。”刘翔写道·“琼山也是一个优良港口,这里有着较为成熟的市场和大量的劳动力,完全可以负担各种轻工业、加工工业的生产,可以减少博铺港口的货运压力,减少临高的粮食供应压力,更可以利用当地资源就地加工节约成本。”他在文中特别点名,要求把椰子加工企业、一部分木器加工制造能力等主要工业原料来自琼山的产业搬迁过来,“培养地方的工人阶级”。
写完之后,他就接通了一台针式点阵打印机,这台48针的打印机也是他的个人物品之一,特点是油墨容易替换,而且结构简单耐操。在“吱吱吱”的轰鸣声中,他的三篇大作正在慢慢地出纸。
矛盾归矛盾,牢sāo归牢sāo,已经布置下来的任务还是要竭力完成。他可不想留下什么“消极怠工”的评价。
“好了,你去换班休息,顺便把陆副主任叫来。”刘翔对着满头大汗的勤务兵挥了挥手。郭灵儿把他撰写的文章装入一个文件夹准备送到机要室去复写,随后就会按刘翔的要求送到不同的部门发出。
不一会,陆橙这个名义上的fù女工作副主任就来了,刘翔作为元老当然知道她的实际身份是什么。
“参观团现在到哪里了?”刘翔开口就发问。
这是他近阶段除了抗台风救灾之外最关心的问题。
“参观团”是由海述祖带领的一个临高参观旅游团。团员除了海述祖以外,都是琼山县其他在琼北治安战、清丈田亩等运动中“活下来”的大户的嫡子。
让他们去临高参观无非是一种传统的攻心战,让大户们认清澳洲人的实力,老老实实的买票上船元老院对大户们的土地和财产虽然时时刻刻都在窥觊,但是总得来说还是以“治病救人”为主的,只要能老老实实的配合元老院的民政措施和农业政策,做一个识时务的人,大户们不但不会失去xìng命和财产,说不定还能获得新得财富。
在经过琼北治安战和清丈田亩一系列血与火的洗礼之后,适当的给予老实的大户们一点希望,这是刘翔原先的打算。
他们去临高有两周了,本该前天就回来的,可归路被台风遮断就一直都耽搁着昨天的报告是他们还在澄迈的招待所里。现在算着雨势小了,刘翔觉得他们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个活动是由琼山县牵头,政保总局和文宣部协办的,而且政保系统的情报传递更快捷些,所以他才找了陆橙来问。
“报告首长!最新的消息是今天上午已经到了琼山县境内了。刚过白莲铺。”陆橙对眼前的首长忽闪着眼睛,心中为又一次被单独召见而jī动。
“马上用电报通知驿站,慢慢的走。”刘翔指示道。
“明白,我这就去通知。”
刘翔觉得在这关键的时候,最好把参观团留在“半途中”比较好,这样会对可能产生反弹的大户们产生一些心理压力,减少他们阻挠这一招募工作的积极xìng。毕竟上级的任务还是要保证完成的。
为了组成这个团,可花了刘翔不少心思。最开始的心理攻坚是从海述祖开始的。海述祖虽然因为临高在澄迈的胜利和广东官场认赔之后,彻底摆脱了周围大户的窥视,以“与澳洲人有旧,一起做着大买卖”的身份在琼山县光辉灿烂着。可就其内心来说,海述祖还是不太认可穿越众的统治毕竟他的祖上是海瑞,是大明的官,受过大明的俸禄,得到过大明的恩典,而澳洲人不过是“故宋遗种”“海外遗民”,和他思想中的“正统”搭不上边。因此对琼山县的各种工作,海述祖一直秉持着一种“不亲密合作”的态度。这种态度也影响着全琼山县的大户们,这造成了琼山县政府在处理地方事务的时候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尤其是搞农技推广,搞农业合作,搞政权下乡的时候,总会碰到各种各样无形的阻力。!。
第一百七十七节 中央和地方(三)
刘翔对这个杜雯口中的“封建官僚的余孽”十分重视,在他嘈来,海家在琼山地区的声望有助于加强他们在这一地区的统治。特别是海家的表率作用,不仅对大户士绅们有用,对普通百姓也有很大的影响作为明代最著名的政治人物之一,海瑞的政治理念在很多方面是相当符合元老院的施政方针的,完全可以在施政的时候充当攻击大户们的武器。因而刘翔在争取海述祖的工作上花了很大的心思。
为了做通海述祖的思想工作,刘翔首先通过政治保卫总局在琼山的情报网对海家进行全方位的侧面调差原来设在琼山的对外情报局的实习用情报网已经移交给了政保总局,江山把情报局的实习基地搬迁到了广州去了。
这个网络是林佰光一手搞起来得,属于成熟体系。从他们的口中刘翔对海述祖的状况有了全面充分的了解。
总体来说,海述祖并不是一个顽固的道学家或者是只知道把祖宗家法奉为金科玉律的死板人士ˉ他愿意集资买船出海做生意就充分说明了他是很有上进心的,而且头脑活络。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多不得已的地方:海家严峻的经济状况也迫使他不得不这么做。
掌握了充分的资料之后,刘翔就开始有针对xìng的开展对海家的工作。多次与他面谈,摆事实讲道理,还致电给广州的林佰光弄来了一封劝慰信。海述祖因为当初受了元老院很大的好处,多少了解到元老院的政策,加上在治安战和清丈田亩中见识了澳洲人的高效率的残酷使得他不便也不敢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在每天刘翔的不断洗脑中终于被打动了。
最终他点头答应亲自去临高看看,去了一趟临高后,特别是参观了南海示范农庄之后,海述祖回来立刻把家里所有的田地加入了天地会驻琼山的分会,还发动亲戚一起搞农业合作利益胜过一切理论。
刘翔发现这种“参观访问”很有效,一个月前又找海述祖帮忙组织了一次各家大户派未来要继承家业的嫡子去临高参观。
大户们当然对此十分的犹豫,很多人认为这是澳洲人要他们交“质子”。纷纷来到海家要他出面去求情,有的干脆走夫人路线,派老嬖带着大笔礼物专程拜见了海家的老太太和太太哭哭啼啼请她们出面去求情。
海述祖对此不以为然:“首长们真要你们质子输诚的话,一句话下来你们的孩子现在还能在家里蹦?大伙有哪个敢说不送吗?”
众人默然,见识过澳洲人的霹雳手段的大户们很清楚没有人敢这样做,除非他愿意抛弃家业离开琼州府澳洲人对此倒也绝不阻拦。
“这次就是去参观而已。学生亲自带着去,让你们的孩子见见世面!你们还信不过我海家么?”他很是坦然的说道。“你们诸位,学生可得奉劝几句,可别把丫头的小子或者哪个远方本家的侄儿拿出来冒充首长们什么都知道,别凭空讨个没趣!”
在海述祖拍xiōng脯保证下,各家大户终于怀着三分小心地让被点名的家中准备继承家业的嫡子参加了这个“参观团”。参观的对象是临高的工厂、东门市、南海示范农庄和临高的几家示范户:刘友仁家、林全安家和符不二家。接待单位和个人的接待费用由琼山县负责报销。
刘翔关照:“等他们回来了暂时先安排到县办招待所,每人写一篇参观临高的心得体会,不少于五千字。”
“是,首长。我会安排下去的。”陆橙点点头,这种写心得体会的把戏,作为被培训班一手培养出来的陆橙来说可谓是传统套路。说着他嫣然一笑:“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
“没了你先去忙吧。”刘翔看着她的笑容和转身离开时扭动的腰肢,不由得有些心痒难耐。陆橙比郭灵儿看上去要可人多了。陆橙一直刘翔不介意在郭灵儿之后再收一个,毕竟一夫一妻多妾制是他穿越的动力之一。但他知道要想在当地方行政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就不要和政保部门的人有着太亲密的关系,为此他只能在心中对此表示遗憾了。
“首长,已经装订好了。”郭灵儿捧着几扎文稿,对刘翔说道。
“嗯,去………………先放着吧。”刘翔望着打印好的文稿,心中又觉得是不是火力太猛了。如果被人打上“地方对抗中央”的标签那可就划不来了身没问题,但如何投送,谁该收谁不该收,谁先收谁后收,发送给谁抄送给谁谁与谁同阅,都是技术活。
刘翔盯着三篇文章的标题,又坐在电脑桌边陷入沉思。
督公搞这次行动,“增加国有资产”虽然是目的和结果,但发动的理由却是为了保证“发动机行动”的粮食安全。这是今年的主要行动,属于“大义”“纲领”这个线不能踩。关于这一点,靠刘翔自己是无法可破的。
其次,自己真正的目的,只是地方向中央要政策要资源,而不是对抗中央,这一点很重要。这是定xìng问题。九长老能否觉悟到自己不是临高县政府,而是整个穿越帝国的核心呢?这需要人在核心区域点出来。
一条条细分下来,刘翔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了。
刘翔先打开了“癸”号笔记本,写了一封电报,然后用加密软件变成了密文。这条电报是发给企划院邬德的。
“…………可以调动的粮食只能满足十天左右的供应,难以保证后续衍生灾害的抵御和恢复生产需求……预期荷兰人按照合约运来的粮食,或者东南亚公司的暹罗行动结束回航,能否给予手续令其在琼山卸下部分粮食作为救济?”
殖民和对外贸易部和东印度公司签了一个运输粮食合约:荷兰人即将从南洋群岛运来五船稻米,这批稻米中的三分之二将运往香港储存,准备用于发动机行动的向济州岛补给。
荷兰人手中充裕的只有香料和船只,因而转口贸易是他们在东亚、东南亚地区的主要经营活动。荷兰东印度公司作为商人、殖民者和船商三合一的企业不仅运送昂贵的香料、丝货、药材。同时也承运各种大宗货物,包括木材、稻米、日用杂货……甚至还为暹罗运送过大象。
荷兰人主要地盘南洋群岛盛产稻米,荷兰人完全有能力从当地输出大量的稻米他们还在暹罗拥有贸易航线,暹罗的稻米一直是当地的主要出口商品。为了暹罗的大米司凯德派出了几艘船前往当地进行一次贸易探险。
不管是司凯德的贸易船还是荷兰人的运粮船,它们现在还只是企划院的画饼,刘翔以此来提醒邬德:琼山也需要粮食。
然后,他又手写了一张纸,附在《延安成不了西安,临高不要变成汴梁》一文的封面上。上面写着“请钱水廷阅后代发于88S上,并转丁丁,望能登于临高时报内部版”。刘翔不是宅党成员,但他很认可宅党的目标,并且参加了几次聚会活动,算是个“党外友好人士”。钱水廷作为元老院议长,是九长老之一,大会小会他都会出席。
如果他能意识到这是让执委会摆正位置的机会,那么“对抗中央”的帽子就很难扣下来了。
接着,是《历年灾后土地转让情况分析和今年情况的预测》,他本想发给邬德,但现在他转了念头,在信封上写了“吴南海收”。现在搞趁你病要你命三千,刘翔除了反感吃相难看和对中央政策路线的担忧外,就这个工作本身来说,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对。无非就是最后弄到这里一小块那里一小块土地后要跟大户们做工作不管暴力还是非暴力ˉ麻烦点。
最后那个要政策的,本是要直接发给莫笑安,现在他决定“企划院收,抄送轻工部莫笑安、林业部吴旷明”。毕竟涉及工业布局的问题,还是交给邬德的好。
“发完了电报和信就回来休息。养精蓄锐等到晚上开工!”刘翔一脸yín笑地对郭灵儿说道:“这几天日子正合适,争取一次中标!”然后他又打量了一下她,“把紫明楼上周送来得花边内衣和长袜穿上!”
郭灵儿虽然已经习惯了刘翔在这种只有两人的情况下的各种高耻度无底线,但依然羞红了脸。
刘翔对郭灵儿羞红的脸sè非常满意,颤笑着走出了办公室。他要去县城外西边金牛岭的一处道观那里视察工作。昨天所有愿意到临高务工的灾民都被安排到了那里,一边将养恢复,一边等待着“劳工专车”接到临高。
“粮食不多啊,多运走些吧!然后,嘿嘿,还给我成熟的产业工人!”刘翔心里打着主意,带着警卫员向着金牛岭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