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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吹牛者     临高启明txt下载     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一节 小十字路计划(二)

    执委会的决定把东西向道路的重点建设放在东面的高山岭,也就是毗耶山区。首先修通县城到大美村的公路。毗耶山地区在规划中将作为未来穿越集团的主要饲养基地,利用山区气候相对凉爽的优势,在当地开辟牧场,饲养马匹、山羊、牛、驴骡等各种牲畜。同时开展山地经济作物栽培。

    同时在毗耶山核心的地区建设重点项目“大图书馆”和各种科研设施。将穿越集团所拥有的各自资料、书籍在这里储存。

    至于文澜河以西地区。除了沿河的田洋之外,最有价值的应该就是马袅地区了。作为盐产区、食盐输出港和未来的盐化工基地,博铺-马袅的道路似乎更加重要,不过现在马袅半岛的盐通过海船运输量大且运输成本低廉,所谓单道谦认为暂时不需要开通这条道路。

    “不过,如果要开通的话,我们可以做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单道谦向执委会汇报,“对熊卜佑的工作可能有好处。”

    单道谦的设想很简单,就是整修驿路――官道。

    临高的官道,基本上是沿海的。一条是从县东门出发,经过官荣铺-朝阳铺-长川铺-稼穗铺,然后进入澄迈县境内,这是通往府城的。另外一条则从西门出发,经过新兴铺-怀荫铺-罗贤铺通往儋州。

    这两条就是临高东西向的主要干道了,但是这条驿路很少有人通过。特别是前往儋州的道路,明代的临高和儋州之间没有什么物资交流,唯一的大宗货物运输就是临高向儋州的官军协饷,每年要将秋赋正额中拨出二千多石粮食运往儋州。为了保险起见,总是走陆路。至于前往府城的道路走得人就要多些。但是沿途道路条件恶劣,所以多数人还是选择走海路。

    单道谦曾经实地勘探这两条官道。道路的状态很差,差到只能算是无等级公路的水准。宽度最窄处只有二米,最宽的地方不到四米,最普通的土路而已。不仅没有排水、路基之类的设施,某些地方甚至干脆是陷入地面的壕沟式的道路,平均低于地面一米,个别地方低到四米。下雨的时候,道路甚至成了小河。要不是有当地向导指引,单道谦在很多地段是分辨不出官道的痕迹的。

    单道谦对此并不奇怪――他在学筑路的时候学过一点中国的道路交通历史,知道古代的道路往往有这样路面下陷的情况,所谓“多年的大路走成河”。这种土路没有路基,没有排水,天长日久自然就成了“路沟”状态了。

    这条路的年代就算在明代也是很久远了,还是宋朝绍兴年间修筑的。其后也不过就是修修补补而已,没有做多少实质性的改变――难怪有人说过,古代生活的改变是极其缓慢的。

    至于沿路的环境,堪称荒凉二字,县西门出来之后的开始几站还算是村落多人口集中的地区,等到了过了稼穗铺之后通往澄迈的最后十多里路,路两侧完全就是荒野,极少见到人烟和田地。不过,沿路桥梁还算维持着,路上的各个铺还有着少量的钱粮勉强度日的穷苦铺兵驻扎,负责传递文书,维持官方人员通过时候的供给和维护道路。

    “修官道对讨好吴明晋来说自然不错,但是对我们来说好处不大啊。”文徳嗣看了路线图,“沿途没什么值得开发的地区。”

    “可以方便沿途村落出行,吸引他们到东门市来。也能吸引领近的澄迈和儋州的百姓来临高。”

    “不过这可就牵扯到沿途的驿铺了。这需要和县衙协商。”文徳嗣看了下地图,“我看不用全部整修,就修一部分――从县西门开始修到朝阳铺。”朝阳铺,在现代临高的地图上属于博北镇,离马袅很近了。这段路修好之后,以后再修前往马袅的道路也可以利用。

    “吴明晋倒是肯定乐意,县里驿路交通的好坏也是他的政绩考评依据。”

    “至于其他的路段,”负责评估道路工程的军事意义的席亚洲说,“我看路况糟糕点也不错,修太好了明军要是陆路来攻我们的话走得就太快了。”

    单道谦负责的交通局的任务是,对现有的道路进行全面的道路硬化。他马上遇到了一个难题:硬化材料不足。

    穿越集团修路用的硬化材料主要是煤渣和钢渣。最近钢渣被发现可以用来做磷肥之后,就被农业部门接收过去了,单道谦能用的只剩下了煤渣。实际上就算加上钢渣,对这一庞大的计划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不但硬化的材料不足,就是现在已经用煤渣硬化的路面,也暴lu出耐压力不强的问题,硬木轮的重载牛车对路面破坏很大。

    “得用碎石修筑路基,光这样的压实土路基以后车子越走越多,损坏起来也就更快。”

    “要有维护,我要搞个维护班,分路段维护,只用不修,修什么路都得坏。”单道谦和建筑公司的梅林在被牛车压得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巡视了一番之后说。

    “碎石路?你还不如说沥青路。”梅林不以为然,碎石路自然比土路上铺一层煤渣要更好,但是上哪里去找这么多的碎石?

    石头,他们有得是。自从开辟了南宝镇之后,穿越集团的一般建材用石料供应就主要来自南宝地区了,原来的百仞滩的采石场主要以制造高级建筑石料为主了。南宝矿务处主要是用爆破法大规模的开采的石料,但是填埋路基主要是使用碎石子。必须对石头进行加工破碎才行。

    “你知道硬化这些路面需要多少碎石子吗?”梅林对单道谦说,“要是现在这样把妇女派工去敲石子的,全面道路硬化的话,得敲到猴年马月啊。”

    “当然不能继续搞手工劳动了。群众运动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我是想请选矿厂帮忙么。”单道谦一屁股坐在里程石上,“选矿厂有2台破碎机的。搞石块破碎是绰绰有余。”

    “现在那机器忙得很,水泥厂、燃料厂、陶瓷厂都要用……没日没夜的在破碎,再要负责修路石料怕是来不及――现在铁矿还没来,以后有了铁矿石更糟糕。”

    “最好能自己有一台就好了。”单道谦想了下,“向计委申请一下,让机械厂自制一台怎么样?就放到南宝的采石场,直接把碎石加工好再运出来用。”

    “我看悬。你见过破碎机没有?”

    “很简单的机械,就造最简单的单肘板颚式破碎机好了。这有什么难度?”

    这种颚式破碎机,主要部件是一个偏心轮带动一组连杆,然后通过连杆推动活动颚板去挤压石料,从而达到将大石块破碎成小石块的目的。结构简单到小学生也看得明白,工作起来也很可,几乎不需要什么维护。虽然是1858年发明的,但是在水泥、陶瓷、矿山、冶金等行业一直运用到20世纪后半叶。

    “这是个钢老虎,满口钢牙。费料。”

    这种破碎机虽然有种种好处,但是傻大黑粗,基本就是用钢材堆砌起来的。一块活动颚板就要用一吨多钢材,这个钢材消耗大户能不能得到计委的制造许可很成问题。

    没想到马千瞩很痛快的就批准了。现在的基础建设愈来愈多,对建筑材料的需求日趋增加,不管是水泥、石灰、碎石,都需要破碎机。南宝矿务处也和计委提到过,最好在当地建一个选矿厂,在当地就对开采出来的各种矿石进行分选破碎,以节约运力。

    马千瞩不但批准了破碎机,还有追加――一旦制造成功,再制造三台。这四台机器全部归在南宝选矿厂使用。另外再拨给墨子一型蒸汽机一台,用来驱动设备。

    最近刚把锻造车间的设备配齐的机械厂听说要上这么个大项目,顿时精神百倍。搞机械的人多数都有中一种“巨型癖”,什么都是越大越好。说到水压机、锻铸机之类的大家伙,都好像在说某个脸蛋好,身材好,叫声诱惑的**一般。

    破碎机的主要部件是颚板,这个可以用低碳钢制造。通过铸炮和蒸汽机汽缸和其他大型设备的制造,现在冶金部门对大型铸件的铸造已经有了相当的心得。萧白朗带出来的几个徒弟已经可以帮忙制造大型铸造件的铸模了。这块颚板大约有1吨重,远不是他们铸造过的最重铸造件。

    很快,铸造厂就浇注出了所需要的钢坯。这块一吨重的钢坯被装上十六轮的重载轨道车,从铸造厂一路牵引到机械厂的锻造车间。

    现在这个颚板铸锭还是铸态组织,应次有较大的柱状晶和疏松的中心。机械强度有限。因此必须通过锻压和热处理进行大的塑性变形,将柱状晶破碎为细晶粒,将疏松压实,才能获得优良的金属组织和机械性能。(!!~!

第二百二十二节 交通问题

    锻造车间原先有一座土法上马的自由落体锻锤,但是效率不高。勉强凑合着用。随着工业水准不断提高,机械厂的狂人们准备抛弃这土设备,建造一台百吨级别的水压机,后来发觉这个目标未免太大了,决定还是从较为原始的手段的开始:制造蒸汽锻锤――这玩意的技术水平不高,但是效果够用。江南造船厂里有二台1880年前后制造的蒸汽锻压锤用到20世纪90年代还在继续服务,基座都坏了江南厂还舍不得拆除,修修补补继续用。

    有了蒸汽的锻锤,很多大型工件的锻造就变的容易很多了。整座蒸汽锻锤的滑轨高达5米,全用钢材制造,矗立在花岗岩加上钢筋混凝土的底座上。上面的锻锤重达1吨,用蒸汽推动滑动阀门进行驱动。

    比起早先机械厂设计制造的一台自由落体式锻锤来,这台锻锤的无论锻造能力还是工作效率提高了三四倍以下。原本使用锻锤是件很吃力的事情,必须不断的操作蒸汽机提升锻锤,然后再用凸轮离合器控制放下,每锻造一次,间隔很久,无法做到连续的锻造,给热处理也带来很大的困扰。

    锻造车间很快就将低碳钢颚板加工完成了,随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制造了肘板和偏心轴,偏心轴完成之后再拿到车床上进行进行车削成型,使其尽量达到圆形。最后,制造了两个直径1.2米大飞轮,用来用来连接动力机。

    这些巨无霸部件被装上牛车,缓缓的拖往南宝。因为普通的四轮牛车的运载力有限,它门是被安放在专门制造的十六个轮子的大型平板车上,由十二头牛牵引。不管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仅仅这个车队就足以引起围观和议论了――沿路百姓都对澳洲人如此的浪费钢铁感到无比惊讶。

    设备在南宝矿场新建的采矿厂一号车间里安装起来了。一号车间是冰风搞的大跨度铁制桁架厂房,足有三层楼这么高。结构采用钢筋混凝土立柱支撑。地坪用混凝土浇注,并且安装有铁制的轨道用来推送矿石。

    车间的顶棚上安装了一台天车,用来运送一个大型翻斗为破碎机装料――照展无涯的看法,其实最好是用皮带机,不过暂时他们还没有合适的代用品,如果鹿皮做,未免太过奢侈了。

    最后萧贵来安装了蒸汽机。最后,这套系统终于安装完成了。由钢铁和巨大的底座构成的总重量差不多有十来吨的庞大队伍矗立在车间中央,不用说土著职工,就算穿越者自己都觉得叹为观止。

    随着萧贵给锅炉点火,蒸汽机慢慢的转动起来,在大型变速箱的传动下,最后一级通过皮带将动力传到破碎机的飞轮上,随着飞轮转速的逐渐提高,破碎机开始正式工作了。

    工人们通过轨道,用平板轨道车运来一车大石块。顶棚上的天车用蒸汽机驱动滑车,很快吊起一块巨大的石块投入破碎机。咣当当,咣当当,破碎机不紧不慢地运行着,活动颚板慢慢地一开一合,巨大的石块随着颚板的开合,越陷越深,越夹越紧。石块开始碎裂,飞出许多碎屑,随着崩的一声,冒起了一股白烟,石块碎成了几块。

    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但是机械厂的人知道,这玩意的运行很正常

    颚板还在不停地缓慢地挤压着,碎裂后变小的石块又在下行过程中被越夹越紧,继续承受着活动颚板和固定颚板的挤压,而不断地继续碎裂着。

    出料口开始出现一些碎石和粉末。百分的粉尘开始弥漫。接着一大堆碎石落在出料口位置的斗车上。

    出料口下方是一条轨道,一组斗车首尾连接的停在出料口下面。它们用缆绳拦截在一台蒸汽机驱动的卷扬机上。一车装满之后,操作员开动机器将车拉动,第二辆就可以换到出料口下,这样直到一列斗车全部装满为止,随后再换第二列。

    装满斗车组被拉到斜坡上的装料站上,利用高低落差直接翻卸在牛车的车斗里再运走。整个过程对人力装卸的需求减少到最低。

    展无涯计算了下,只粉碎建筑用的碎石的话,每天破碎机能处理出差不多五十吨碎石,如果这些破碎工作用人力去做,没有三四百人做不下来。

    而现在,连锅炉的维护工人、操作天车的人员都算在内,一班有二十个工人就够了。劳动效率上的差异简直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但是对本地的百姓来说,这种轰隆作响的碎石机代表的却是恐怖无比的强权。这么坚硬的巨石都能咬得粉碎,还有什么是这伙澳洲人做不到的?

    但是这种惊讶还没有到头,第一天破碎机被证明可用之后,在随后半年月里,南宝选矿厂又相继安装了三台破碎机。这对当地人简直有了摧毁性的效果。

    结果就是穿越集团在当地无论开展什么工作都很顺利。当地士绅和百姓简直是言听计从。而且原本对进矿当工人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有许多来打零工了。连地主士绅家也派来几个家奴或者旁系的子侄来干活――为得是和矿务处拉上关系。

    有了足够的碎石子,交通部门对路面的硬化工作进展很快。单道谦用碎石做路基,加大路基的承受力,表面再使用煤渣和细砂石进行路面平整。再经过几次碾压之后,道路就变的光滑如新了――比某些地方乡村低等级公路还要高级一些。

    除了工程机械上的压路机之外,单道谦还和机械厂、车辆厂合作,开发了畜力牵引的压路机――这个简单,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石碾子配上畜力的牵引带。稍微复杂一些的是有畜力的耙路机、洒水车和铺路机。这些目前用马、牛或者人力都可以牵引。这些专用设备不但减少了对工程机械的磨损,因为是能够自产的设备,也就不太珍稀,交通局一下子订购了好几套,在许多路段上同时开工使用。

    单道谦向邬徳申请了几十个工人的名额,设立了养路工程处,沿途建造的了养路站,还制订了对公路的定期定时巡视、维护和保养工作规则。

    “还有个事情,就是要搞交通规则啊。”单道谦找到邬徳。

    原本的临高是不需要交通规则的,除了行人之外,最多有几顶轿子,几辆独轮手推车而已。间或有几匹马经过。土路再狭窄再不平也不会出什么交通事故。但是现在就不同了。穿越集团的到来大大增加了道路上的路况复杂性,除了不断增加的行人,还有牛车、牲畜、自行车、汽车和摩托车。道路的建设也带来了新的问题,比如十字路口、桥梁等等,都需要一定程度的管控――最近已经出过几次交通事故了。

    “这事就归警察去管吧。”邬徳说,“东门吹雨正好管这事。”

    东门吹雨因为长期负责东门市的管理工作,对此类事情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他说:“我看暂时不用搞太复杂的交通法规细则,第一老百姓记不住,我们宣传起来也难;第二我们要没这么多人力去现场勘查之类的。”

    当年刘邦到关中只有约法三章而已。虽然从法制学来说是个极大的倒退,但是便于群众理解和掌握,在草创阶段容易被接受。

    东门吹雨搞的基本原则是:“右行走,左面超越,快慢分道。”

    根据规则,行人、轿子、牲畜,走慢道,马车、牛车和机动车走快道――按理说机动车和牛车的速度差得很远,但是机动车最近已经很少上路了,不致于引起交通混乱。

    群牧牲畜,如牛群、羊群,不得上路,只许在路基下行走。大群的牲畜上路容易引起道路堵塞。

    单道谦说:“不过,机动车最好不要鸣喇叭,免得惊扰了牲畜了。而且你指望道路上的重载牛车能让路,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啊。还是自己归自己超过去就是。”

    “得有点惩罚措施吧,行人走路边,万一他就喜欢走中间怎么办?”独孤求婚问。

    “罚款是不行的。”东门吹雨拖着下巴,“第一,贯彻撞死白撞的概念,违反交通规则造成伤亡和财物损失的,不予赔偿――”

    “慢,这不是要点,”单道谦制止他,“你说得这个我也赞成,但是现在首先要谈一般的轻微违规行为。就我们现在的势力来说,就算真撞死几个百姓,也没人来敢讨说法。”

    “抓劳改队!”独孤求婚祭起了这个方法。

    “这样还能增加劳动力。”东门吹雨也觉得可以,反正如今轻微违法行为都是用劳役抵偿,从三天到三个月不等。

    单道谦说:“我看这样好了,违反交通规则被抓的人,全部划归我们交通局使用。”

    交通局工程多,事务多,免费劳力多多益善。不仅要修桥铺路,还能用来指挥交通!~!

第二百二十三节 警政拓展

    第二百二十三节

    “我觉得不大好,这么一来老百姓还不人心惶惶啊。出门上路稍不留神就被抓去干活,你以为是纠正违法行为,他们觉得我们是拉壮丁。”东门吹雨又考虑了一番说。“这个和偷东西打架不一样,大伙知道那是错的――可没人觉得走路是犯法啊。所以得要宣传,让交通规则深入人心,才能搞惩罚。还是先教育宣传为主吧。为期个半年。”

    “这不还是得要人?”单道谦兴味索然,“我总不能自己搞个路政之类的机构吧。”这个想法他忽然让他兴奋起来了,他是干铁路出身,对铁路上大而全小而全的一套很熟悉。就现在的局面看来,今后穿越帝国的交通大权非他莫属,现在搞起个路政来,等于自己的交通部就有了执法部门,将来说不定就会有交通公安局、交通检察院、交通法院……

    单道谦心驰神往,其实他在铁路部门的时候对这种包揽一切的体制是嗤之以鼻的,但是轮到他掌握这个体制的大权的时候,忽然就觉得很合理了。这种心理大约也是人之常情。

    “交通管理的事情,还是归警察好,免得多头管理,最后闹得有事谁也不管,收费大伙都来。”邬徳最后表态了,把单道谦的小小妄想打灭了,“不要小看了现在的一点所谓权宜之策――很多弊端弊政正是从权宜之计开始的,等到局面大了之后再想改变就不容易了――要做就从根子上把它做正了。”

    众人点头称是。

    “交通警察暂时还不需要,多搞些交通法规的宣传吧。东门市里”

    我看把东门市派出所的力量再扩大一倍――不,或者干脆就把东门市派出所升格为警察局……”

    “升格不升格也没关系,”东门吹雨说,“关键是要加人。南宝和博铺现在没有派出所,得各增加一个。”

    “博铺暂时不需要,那里有陆军有海军,土著人口也不多,南宝设置一个派出所,有五六个人就行了。”

    “提拔一个土著所长吧。”独孤求婚想到自己手下有几个得力的警士,也得栽培一下。

    “提拔个副所长,考验观察他几年。正所长还是当穿越者当,把握住大方向。警政是暴力机构,又和民众打交道,要慎重。”邬徳拍了一下脑门,“倒不是我对土著的忠诚度不放心,实在是对他们掌握权力之后到底会怎么干很担心――什么时候我们自己的学生才能成长起来……”

    “阿徳,我觉得这样不好。”东门吹雨说,“不放手让他们干,我们怎么能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可呢?每天说洗脑洗脑的,最后还是不相信嘛。总是要我们自己人去把舵,土著干部永远也成长不起来。这个副所长又有什么好提拔的呢?”

    “这也是个考验他们的机会!”独孤求婚兴奋的说。

    “好吧,好吧,我赞成就是。”邬徳做出了投降的表示。

    东门吹雨提出:东门市派出所有起威镖局派的周士翟和他的二个徒弟,在临高一年了,在治安方面表现很不错――他们对本时空的鸡鸣狗盗之辈的伎俩很熟悉。而且在上次出差去雷州的表现也不错,可以考虑提拔周士翟。

    “恐怕不行,周士翟还算是客卿。不在我们的体制内。”邬徳摇摇头。

    “他在这里一年多了,还不够可?还参与了雷州的事情。沉默寡言,办事可,绝对是合适的人选。”东门吹雨抱打不平了。

    “我对老周这个人也很欣赏。传统文化下真正的君子!”邬徳说,“但是起威和我们的关系还属于合作性质。他怎么说还是起威的人,我们无权擅自任用。”

    另外,邬徳还有个担心,镖师虽然是受雇于人,但是自尊心很强,让他到穿越集团体制内当个所长,穿制服,别警棍,看到领导要立正敬礼,恐怕人也未必愿意。还是以客卿相待比较容易相处。

    “他的两个徒弟……”

    “也太小了吧,好像李标才不过十七,陈凯更是只有十五六。”

    “没说要他们当所长,我是说,这两个小伙子其实应该由我们教育才好,以后当警察……”

    “办个警政***怎么样?”独孤求婚提议道。

    “这个不错,”东门吹雨很赞成,“以后警察机构会不断的扩大,到时候现在的警察就都要被派出去独当一面,现在的警察也就是巡警的水平,很多专业技能没有学习过,应该办一个!”

    穿越集团里当过警察的好几个人,而且位置还不算低――另外还有两个美国执法人员,这也是可用的资源。邬徳表示回去就和执委会讨论一下,在国民学校里开个警政班。

    的确由此必要,因为根据扩充计划,南宝的派出所有五个编制,除了从东门市提拔一个之外,另外四个都得新招募。

    招募当然很容易。陆军和海军都有淘汰人员可用――他们或者是在训练中受了伤被认为不适合队列服务,或者是身体条件有缺陷。当不了军人。当个警察还是够格的――起码经过了体能和队列训练,纪律性也够。

    邬徳说,“你们把人选赶快选好,择日就去上任好了。再招募几个新警察――就五个吧。”

    于是马蓬就当上了南宝派出所的副所长了,他为自己的这次升官感到吃惊,因为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东门市派出所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士,和其他九个警士没什么不同。每天在街面上转悠,纠正不在固定位置乱拉客的**,抓随地大小便的农民,检查商户的量具――东门市已经全面开始推行统一的新度量衡,遇到个别不开眼来东门市发财的小偷,直接饱以警棍再拉到劳改队去。没事的时候就在所里背背《治安处理事件流程手册》――这是慕敏编写的专门给土著警察用的指南。采用案例制,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各种治安和管理问题以案例的形式做了个大汇编。用通俗易懂的文字浅显的写出来。经过扫盲的土著警察只要严格照章办事就是了,编写各种专用手册让穿越集团是适应本时空的情况常用的一种手段。

    接到东门吹雨的正式委任之后,马蓬惊诧的连接过委任状这事都忘记了,只是一个劲的盯着东门吹雨看。

    “怎么,有什么问题?”

    “不,不,小的,不,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首长的期望!”马蓬一激灵,赶紧来了个立正,大声的说。

    “好,你坐下吧。”东门吹雨示意他坐下。

    “谢谢首长!”

    “你要去的地方是在南宝,是在山里面,条件没有东门市这么好――”

    马蓬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心里想如果,大概关饷也能多几个。

    “……怎么样?有要求没有。”

    “是,小的母亲能不能带到南宝去?小的走了之后,这里无人照应。”

    “可以,你带去就是。”东门吹雨点头,“那里屋子是现成的,你们就把家伙什物搬去就是了。再给你三十元搬家费。”

    “谢谢首长!”

    “给你三天时间料理家务,第四天到我这里来拿报到证和免费乘车证。”

    马蓬接了调令从办公室出来,脸变的煞白。人生的际遇变化真是不可言表。一年前他还是个长工,现在,居然成了澳洲老爷们下属的一个干部了。马蓬在东门市也见过土著的干部们,一个个穿着整齐的四个兜的蓝布对襟小褂子,背着个挎包――别看这四个兜不过比一般的劳工多两个而已,这可是干部和劳工的重要区别!走在路上一个个昂首挺胸的模样让他也曾经小小的羡慕过,现在轮到他当干部了!

    同僚们已经得知了讯息,纷纷前来祝贺,马蓬也少不得出血一番,在东门市里苟布里的酒店里宴请了一番。少不得有一番“发达了要多多提携过去的兄弟”之类的话。马蓬也说了很多场面话,基本上就是“感谢首长们的领导和栽培,感谢大家过去的一贯的支持”之类放到任何场面都不会出问题的话。

    大伙尽情畅饮了一番。连苟布里也来凑趣,说既然是马所长的喜事,今天的酒菜钱就全免了。没想到喝得晕乎乎的马蓬还是马上正色警告他:不要让他犯错误。还教育了苟布里一番:澳洲人的警察不是衙门的衙役,是为百姓服务的。

    “这小子!真是溜光水滑!难怪会升官。”苟布里打样之后在灯下写监视报告的时候想,自己的这点试探居然被他立刻就弹了回来。

    “官人,还不安寝吗?”他的老婆走了过来。

    “告诉你多少遍了,要叫我同志!”苟布里赶紧把写的纸掩住,“官人娘子的,太落后……”

    苟布里的老婆是他最近娶得,也是大陆上来得难民,是个寡妇。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勤劳能干操持店务,苟布里对这桩婚姻还是很满意的。!~!

第二百二十四节 苟二的财产

    当然,这得感谢乌佛――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个女人正是他介绍来的。想到这里,苟布里心里的不满减少了不少,澳洲人的大官挺有人情味道,不摆官架子,又体贴人

    “夫妻之间这样称呼岂不是见外?”他老婆委屈的说道,“奴家听说同志都是干部们和首长之间称呼的……”

    “哼,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当干部!”苟布里愤愤不平道。心想连马蓬这长工都当上了干部,自己在苟家庄为澳洲人出力这么大,到现在就混到了家小酒店,当了个坐探,太逊了!

    当然,有这么家完全属于自己的小酒店也不错,不算每个月领的津贴,光经营酒店的出息就不少了。澳洲人对自己算不错,但是他苟布里的志向可远大多了――他要出人头地!

    至于怎么出人头地,这事情苟布里还没想出来。总得说来,他得揭发个大案要案要案才行,最好是“谋逆”――想到这里他吓了一跳,到底谁在谋逆?这问题可就有点难度了。

    苟布里对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考虑,但是他没再继续考虑下去,这个问题往深里想实在太可怕了。忽然他觉得自己当个小酒店老板。顺便还能领津贴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嗯,娘子,你以后还是叫我官人吧。”苟布里对他的老婆说。

    林佰光和施十四他们喝了酒,有点晕乎乎的,不过大脑还算清醒。为了不让自己lu出酒醉的样子来,他放慢了脚步,很脚踏实地的回到了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锁好了办公室的门,他从自己的保险柜里――这是本地土制的保险柜,不是铁的,而是钢筋水泥的,配着一道铁门――取出一瓶醒酒药,这是他过去在县里常备的东西,喝酒之前吃一颗,事后再吃一颗,大致可以保持清醒,不说胡话。

    用凉水吞下药去,林佰光在藤椅上――这伙海盗还真能喝!他想,朗姆酒简直象喝水一样!

    海盗们安顿下来之后,因为他们在这里没什么熟人,林佰光就成了众人天然的朋友和代言人了,时常有人请他喝酒,托他办事。林佰光来者不拒,一一应酬。一方面尽量解决他们的困难,二来也把握这些人的思想动态。

    投奔过来的海盗们,虽然在形式上完成了改编,但是私底下的种种情绪已然是存在的。这点林佰光并不意外――这种转型并非人人都能习惯的,这伙人现在肯把自己的怨言说给他听,说明还是信任他的,而且让他们诉说起码给了一个宣泄的空间。

    首先就是对把自己的亲戚子侄分开有很大的怨言。入住别墅之后,原本习惯住在一起的亲戚们另外分到了公社的公寓房子,不再住在一起,这让好些人觉得不适应,他们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自己兄弟、子侄、外甥之类的亲戚簇拥在身边,随时听候召唤了。现在身边除了爹妈、老婆、孩子外加几个佣人之外,就什么人也没有了。特别是某些头目过去一贯视为自己最贴心得力的人:侄子、外甥这类,现在住进了军队宿舍或者学校。失去了匪众,又没了亲戚,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他们已经习惯了站在自家的船只的甲板上,看着周围自己的船只和人马。现在身边除了老婆孩子之外就什么人也没有了。心里空落落的没个底。

    其次就是这漫漫无期的***,才过了一个月,虽然每天安排的很充实,但是他们都是海上的汉子,上岸歇息了些日子,不免静极思动。还有几个,被关在性病防治所里,更是牢骚满腹――不能有女人也就罢了。还要拖光了下体被几个男人女人来回的摆弄,又吃药又涂药的,实在有点吃不消。

    林佰光借着喝酒的机会,让他们发泄发泄,顺便也劝慰一番:子侄不在身边,参军读书都有前途,不比永远跟在父执身边当个跟班强吗?至于说出海,以后有的机会出海,也不在这一时。

    每次喝酒完毕,他不厌其烦的把整个会面过程、谈话内容整理成纪要,抄送给上面。看不看无所谓,关键要留个凭证,免得以后对景的时候说不清事。

    林佰光写完汇报,盖上自己的名章,封好口。自己闭目想了想自己这个敌工部长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首先是要在这次投来的诸彩老部属中选择一批积极分子来,充实到海军的巡逻船队上去。诸彩老覆灭之后,他的残部除了投降郑芝龙之外,陆陆续续退回广东,有的为刘香所吞并,有的则流窜在洋面上,伺机行劫。有些船正如几个月前被郑芝龙击溃的小股海盗一样,流窜入琼州海峡了。

    海军准备在海峡的临高洋面上进行招降活动,收编这些散兵游勇。当然,收编的话,最好有说客,免得打仗死人。对于船来说,合用的水手更宝贵。

    其次是到大陆去做一次情报旅行。他已经安排了人去广东、福建沿海寻访林淡的家属――这事情一定得给林淡一个交代。至于徐成的一个包裹,他关照人到德隆兑换成汇票,电汇到广州由自己收票。他准备寻访到徐成的家属,把这件事情办妥。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认为徐成还没有死。这个人重感情讲义气,如果没死的话借机收服,倒是自己一个极好的助手。

    这次旅行,他不打算直接坐船到广州,而是准备坐船先到琼州――他有个想法要尝试一下。

    去琼州的思路是在敌工部清理苟家庄的在密室缴获的书信的时候得到的启发。虽然书信都是用白话写得,但是古代的白话和现代普通话的语法不大一样,他把张兴教找来,逐字逐句的把每一封书信都读了一遍,把意思解释清楚。

    这些书信,大部分都是和诸彩老和他的部下的联系信件,无非是销赃的结果,双方准备在哪里碰面移交银钱货物等等,也有委托购货之类的事情。但是还有一部分,却是苟大苟二和琼州的一些人物之间的来往,从信里看出,来往的人应该是琼州府当地的商人或者士绅,专门和苟家兄弟做销赃和贩私盐的买卖。

    林佰光不知道这些人具体是谁,他们在信里要么是用号,要么是用简单的姓氏作为称呼,不过信里的蛛丝马迹也透lu出了不少信息,比如一位马先生。从字里行间看来应该是位在官府任职的人,大约是个官吏。令他吃惊的是,原来lu丝雅也和苟家有过来往!lu丝雅曾经有一批赃物寄存在苟家庄。

    自从开始研究这批书信,越研究林佰光就越有想法,既然苟家庄已经完了,他们留下的物质遗产是归穿越集团继承了,这些关系,穿越集团也可以尝试继承下来。

    不过,苟家的信件里,大量的都是苟大的书信,苟二的极少。这有些说不通了。按照当地人的看法。苟大是武行,苟二是文行――按理说苟二这种狗头军师,白纸扇的角色,他的书信是不会少的。

    到哪里去了呢?林佰光想了想,忽然想起来,苟二并不住在苟家庄,他是住在县城里的。他叫自己的通讯员到档案室,调取当时搜查苟二家的行动报告。

    报告写得很仔细,从突击队几点几分进入县城,几点几分包围苟家,到突入的路线、遇到的人,全都写得清清楚楚。

    整个行动里,没有抓到一个苟家的人,包括苟二、苟二的儿子还有这父子俩的老婆,只抓到二个看门的佣人。

    最后,是一份在苟家缴获的物品清单――这份清单看着简直让人丧气,虽然事无巨细把宅子里的一把扫帚一个筐都登记上了,但是财货细软书信账册之类的东西却一点都没有。

    显然,苟二逃跑的时候把自己的财物和重要信件都处理了,所以才会一无所获。

    关键是,他的东西都藏哪里去了?林佰光忽然对苟二“失落的财宝”起了很大的兴趣――金银珠宝还在其次,那些书信里应该有许多的猛料,搞不好还有更要紧的东西,比如行贿的账本,找出来说不定会有大用。

    他打了个电话到冉耀那里:“我建议立刻通缉苟二父子。让临高县衙出文书,画影图形抓捕。”

    “有必要吗?”冉耀深表怀疑,“丧家之犬罢了。”

    佰光言简意亥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抓到苟二,等于是打开了一道通向琼州府的大门。”

    冉耀说,“不过苟二的儿子还是秀才,理论上临高县衙是不能通缉他的,要革掉他的秀才功名之后才能通缉。这得行文广州的学台衙门,没几个月怕办不下来。”

    “那我们自己私下通缉!”林佰光想到要是没有临高县衙出面通缉,这个布告没有名义,总不能以执委会的名义下达吧,“或者只通缉苟二本人。!~!

第二百二十五节 再次搜查

    “行,反正抓到老子,儿子也跑不掉。”冉耀说,“不过你别抱太大期望,我要是苟二早就跑远了。”

    林佰光的想法和冉耀不同,通缉苟二父子重点不在于抓人――实际上抓住的可能性不大,这是个态度问题。穿越者必须给自己血洗苟家庄正名。这事情过去一直没办,现在得赶紧补办。

    查获苟二的财宝,显然不是光抓人就能达到目的。林佰光的想了下,给慕敏打了个电话,问她是不是有兴趣参加对苟二住宅的搜查工作――慕敏干过5年的刑侦工作,对搜查应该有专业经验。

    “搜查?”慕敏感到诧异,去年突击苟二住宅的时候,她当时因为身份没确定所以没参加,但是听闻这地方当时是被搜了个底朝天,再去搜又能找到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林佰光和着慕敏两个,带着几个土著队员进了城。熊卜佑早把要搜苟二宅子的事情向县里的典史说了。典史自然满口答应,自带了几个衙役在等候。

    苟二的宅子,在县里北关厢。临高的北门很久之前就被堵上了,所以这北关厢十分冷寂,即无商铺,住家也很零落。正适合这专干黑勾当的苟二居住。

    一堵黑水墙上开着小门,上面贴着临高县衙的封条――自从苟家庄被灭之后,临高县衙就派人把宅子给查封了――吴明晋对苟家也不怎么感冒,苟家庄一完蛋,他心里是暗暗称快,澳洲人前脚搜完苟二的宅子,后脚他就关照人把苟二的宅子给查封了。以示官面的威严。

    典史叫人把封条启开,又关照了几声,只留下一个衙役守候,自带人去了。

    门内是个小院子,连着个穿堂。砖石铺地上已经长出了草来。穿过院子,便是正房,三间正房门窗大开,满目疮痍。遍地的烂纸、破布、散开的竹帘、摔烂的瓶瓶罐罐,被拆开的家具什物。简直就象是被人洗劫过一番。稍微象样些东西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种暴力式搜查不是穿越者的风格,显然县衙里的衙役们没顾及他们和苟二曾经有过的江湖情谊,很是在这里搜罗了一番。

    苟二的住宅并不大,就是一般的县城里的殷实住户的格局,林佰光和慕敏带着人仔细的搜索了每一间屋子,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暗格、密室之类――苟二的书房里倒是有一处暗格,但是早就被人砸开了,里面空荡荡的一无所有。林佰光记得报告里说找到书房里的暗格,除了查获些散碎银子和一口匕首之外并无他物。

    慕敏忍不住道:“你为什么非要认定苟二藏了什么在自己的家里没带走?这么要紧的东西,逃命的时候不是应该随身带吗?”

    “我们打苟家庄是突然行动,路上还差点活捉了他。”林佰光说,“他反应很快,快到我们第二天去县里抓他,他已经不见了,不但不见了,家里的重要财物也没有了。这些东西,仓促之间是运不走的,所以我认定东西还在宅子里。”

    “这可不一定。”慕敏说,“根据我们的时候对县里的调查,D日之后,县里的有钱人因为防着我们要攻城,纷纷向乡下的亲朋好友家转移财物细软,苟二也不会例外。”

    “这个可能性有,但是我要的不是他的金银。而是他手里的文书信件。”林佰光说,“这些玩意比起金银财宝,事关他的性命和发家的本钱,他怎么肯轻易托付给别人?要么随身带走了――要带走也没法带走全部,肯定有一部分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你说得有道理。”慕敏想了想,“我们就再来搜查一次好了。权当给孩子们实习。”她笑了下,“实话说上次搜查也未必很细心。”

    说着从随身的工具包里取出一些设备――知道要重新搜查苟二宅子之后,她特意去领了装备,又招呼自己的两个“徒弟”,她从军政学校里收了两个小实习生,专门跟她学刑侦的,其中一个,正是和土匪有深仇大恨的乌项――因为这点,他被选中了。

    “我看从书房开始好了,这个应该是重点,其次是卧室。”林佰光建议道。

    慕敏却摇头:“平时来说,这两个地点最有可能藏匿家中的重要物品,但是要逃走的话,这两个地方的可能性都不大――因为大家都想得到。那个暗格不就找出来了?”

    “你觉得在哪里比较有可能呢?”

    “古人藏东西的规律我不大清楚,不过应该是窖藏比较多吧。重要的东西挖个坑埋起来。”

    佰光想这种专业问题还是由她判断比较好。

    “注意搜索地面上的方砖,有没有撬起来的痕迹。”慕敏吩咐两个实习生,“敲打一下方砖,注意有没有空鼓的声音。”

    板壁之类,已经被贪婪的衙役都劈开了,所以里面有什么东西了。苟二的房子和南方的大多数传统民居一样,是不装天花板的,所以梁柱上也不可能藏什么东西。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房屋的砖地下面了。

    其他人也跟着帮忙,林佰光跟着干了一会,觉得特别枯燥,便走了出去,吸了一支烟,没想到刑侦工作这么枯燥乏味,原本他还以为是件刺激的工作呢。看来自己干这个敌工还是对的――起码比较有意思。

    搜索了一上午,没有什么发现。有人在卧室原本床铺的位置下面发现了一处小地窖,in开方砖一看里面却空无一物。

    类似的上次没有搜到的小型藏物处还发现了几处,有一处里面藏得是刀抢,还有几处分别藏了几套衣服和用具,有游方道士的装束,有挑担小贩的,还有乞丐的,大约是准备危急的时候化妆逃命之用。

    但是没有一处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林佰光感到十分丧气。原本以为能发现些什么的,难道真要去抓捕苟二的亲戚?首先就是苟二的丈人家,其次是苟二的亲家,苟二的本家亲戚全在苟家庄,除此之外,就是这两家和他的关系最为密切了。

    问题是根据社工部的调查,苟二和亲家关系很不好――原来他儿子苟承绚是强娶人家的女儿,这家人对苟家这门亲戚是深以为耻的,几乎不相往来,是不可能藏东西的了。

    剩下的,只有苟二自己的岳家了。林佰光查过资料,这家人家离县城好几十里,是当地的一个小土豪,对穿越集团还算顺从。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交出财宝,大约是不可能,但是公然是去炒家,貌似又没有合适的理由……

    叼着烟卷信步走到后院来。后院很荒凉,什么也没有,只有满地杂草。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木棉树,满树都是红艳艳的木棉花。引得林佰光多看了好几眼。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来离树不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一口水井的石围栏。他赶紧走过去,水井上盖着盖子,in开盖子,往下看去,很是幽深。林佰光心中一动――水井里也是藏东西的好地方!――地道战里的地道入口不就在水井壁上?他拔出美国警察的强力手电,在井壁上仔细的照射巡视着,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水井很深,井壁是用青砖砌成的,年深日久上面满是青苔,井壁上没有供人上下的设施,连有人曾经上下过的痕迹也没有――青苔很厚,没有磨损过的痕迹。

    他微微失望,看上去不象有花样。看了半天,慕敏也带着人过来了,开始对后院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这么说吧,把能搜的地方都搜到了。”慕敏笑着说,“厨房的灶头也拆开了,还是一无所获。”

    “我也是,这里有口水井,原来以为还能找到些什么,没想到一无所获。”林佰光叹了口气。

    慕敏接过手电,仔细的看了一番,也没发觉有异样的地方,正要离开井台,她忽然怔住了,仔细的盯着井栏的石圈看。

    “怎么了?”

    “这里有问题!”慕敏有些激动,用手指指点石圈,“看到了么?被撞过的痕迹。”

    林佰光顺着她的指点,仔细的看去,果然:在石栏上,有一些坑坑洼洼的残痕和拖拉磨损的痕迹――痕迹还比较新,不象是很久之前留下的。

    “这是什么?”

    “这痕迹说明,有人曾经在井栏上拖拉过什么很重的东西,这东西很坚硬,以至于在石井栏上撞出了凹坑。”

    “那会是什么?”林佰广的情绪起来了。

    “不知道,应该是铁制品,武器?”慕敏说,“不管是什么,多半是丢到了井里面去了。拖痕证明了这点。”她探视了下水井的深度,“得找个什么钩子之类的玩意……”

    她丢了一块石子进去,看了下手电光照耀下的水花:“很深,一般钩子估计还不行,得加长加重的。”

    “肯定就是财物!”林佰光眼前一片光明,“不要抓钩了,直接抽水吧!~!

第二百二十六节 账本

    下午,从机械厂来了几个人,带来了煤气机和抽水机,还有抽水管。在煤气发生器运转了一小时之后,柴油机终于启动起来,抽水机开始源源不断的把井水抽了出来,直接排灌入了护城河里。

    不到二小时,井里的水就抽干了。lu出了黑黝黝的底部。几支警用强力手电一起向底照去,苟二在D日当天晚上沉下去的铁箱赫然出现在强力手电的光线下。它完好无损,端端正正的沉在井底。

    “快把它捞上来!”林佰光激动道。

    乌项答应了一声,把绳索装好了就要往下爬,慕敏拦住了:

    “过一会!现在刚抽干水,下面很可能缺氧。”

    等了一会,又把燃烧的蜡烛垂下去试了试,才让乌项从绳子上滑下去。接着又下去了一名土著工作人员,帮忙用绳扣拴住箱子,这才用手摇葫芦一点一点的往上吊起。

    箱子极沉,林佰光估计里面的财物很多,关照人先把下去的人拉上来,免得中途箱子拖扣掉下去――井下地方狭小,躲都没地方躲去,非害了性命不可。

    一路小心翼翼,总算把这口箱子提上了,**的放在水井边,林佰光仔细检查了一番――说是铁箱,实际是硬木包铁的,箱子外面完好无损。连挂着的锁是好好的,

    不过,这箱子就这样泡在水里,多半里面只是金银,不可能是书信之类的玩意了。否则不给泡烂了才怪……

    想到这里他微微失望,财宝固然不错,却不是他要的东西。

    话虽如此,还是先把箱子运回去再说。当下这箱子就给装上车,拉了回去。

    箱子在内务委员会的专门房间里被打开,慕敏的好奇心很重,早就想看看这古代的财宝是什么东西,当下取了榔头来三下五除二的把锁头砸烂,开箱一看,里面用油布油脂密封得好好的,箱子本身也做得很严实里面还衬着一层厚厚的兽皮,粗硬扎手。

    “是狼皮。”慕敏办过非法贸易保护动物皮革的案子,一眼就认了出来,“隔冷防潮,苟二还真是精心。”

    拆开狼皮,并无满箱金光灿灿的财宝,是一包包用油纸仔细的大小封包,慕敏正要去拆,林佰光忽然制止了他:

    “不要拆。”

    “?”慕敏不解。

    “还是应该请计委的人到场才好。”林佰光说,“边开封边登记,有个凭证。”

    慕敏被他一提醒才想了起来,这里除了她和林佰光两个,并无旁人,万一今后有什么事端,岂不是说不清了。

    “是我手快了,锁头该到计委的人到场之后再砸的。”

    “问题不大,现在也来得及。”

    当下给计委打电话,过了一会,孙笑来了。他带来了清点战利品的专用文件。

    当下把封好的油纸包一个个的拆开,清点,计数,取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有大小不一的金锭、银锭,成叠的金叶子,包成柱状的西班牙银洋,各种纯金和嵌宝的首饰,镶嵌珠宝的用具和武器――有的带着明显的异国风情。孙笑逐一拍照,编号,登记。

    箱子里稍微有些进水,有些水汽,但是物件保存的很好。这让林佰光稍稍放心――就算有纸质的文件,应该损失也不会太大。

    一路清理到最后,里面又是二只小铁箱子,这是真正的铁箱子了,外面用油布包裹密封了好几层,林佰光心里一动――这么注意防潮,十有**就是文书了。

    把箱子撬开,里面又是油纸包裹。林佰光拆开其中一个,里面lu出一叠书信的封套。他兴奋的说道:

    “找到了!”

    孙笑和慕敏都凑过去看,孙笑笑道:“真稀罕,一箱子金银珠宝都没见你这么激动,几封书信让你HIGH成这样!”

    “这你就不懂了,一纸文书比这几箱子金银财宝的价值大太多了。”林佰光拍了下小铁箱子,“我敢说,苟二宁可丢了这里的全部财宝,也不愿意丢掉这个小箱子。”

    登记造册结束,金银财宝由计委派车接运走了,查获的文书资料就归政治保卫总署了。他把保卫总署的土著实习生叫来了几个,对这些文书资料进行编目。

    除了书信之外,还有许多要紧的东西,首先就是好些账册。林佰光翻看了一下,不是很明白里面的体例,决定还是叫孙笑来帮忙。虽然古今财务条例不一样,但是当会计的人,对数字和条理总归要敏感的多。

    因为东西太多,又请了几个擅长古文的穿越众一起来帮忙清理。首先是登记信件,这些来往的信件都是按照来信人的姓名进行分类捆成一束一束的,林佰光从档案室里调阅了剿灭苟家庄之后通过缴获、审俘整理出来来的苟家情况的文件,以便查对来信者的姓名身份。

    遗憾的是,除了一部分信件之外,大多数信件要么没有上下款,要么用暗号替代,不是“南海笠翁”就是“琼山一叟”,要么就是“知梅堂”、“无此轩”之类,有的干脆只有一个花押。实在看不出谁是谁,对照之后发现很多名号在苟大的来往信件中也有发现。

    要是能知道这些名号指代的是谁就好了――起码还能派人打听。林佰光估计,以苟大苟二的活动能力来看,这些人多半是在琼州府、雷州这一带,不会超出太远的范围。

    他下令把苟家庄缴获到的文书资料也一股脑的调过来,合并进行分析。

    林佰光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他让人在会议室的又增加了电石灯,给人送去茶水和食品,还有足够的冰块。他自己在办公室里研究着已经掌握到的信息,试图把它们拼凑起来,摸清苟二在琼山的活动轨迹。

    每隔一小时,他就打发通讯员到会议室里去询问进展,回到总是:“暂时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有了第一个较为重大的发现:孙笑带来了一本账本。

    “这册子要是丢到广州去,琼州的官场估计会有次地震。”

    “什么好东西?”

    “是贿赂底账。”孙笑说,把账本给他。

    原来是一本送人情礼物用的账本,和州县官们师爷交接的时候要照例要讨价还价的“送礼账”是一码事。无非是需要打点的各路官场人物的资料和“三节”奉送的各种例规银的数目。苟家兄弟干得这种买卖,没有官府的照应是干不长的,就算没有勾结,也得照例打点,买个平安。

    苟二的这本“人情底账”开列的十分详细,林佰光粗粗一看,有海南的临高县、澄迈县、儋州、琼山县、琼州府五套班子还有一个雷州的徐闻县的全部官吏名单,每个官吏都有籍贯、科名、生日这类私人资料,除了官吏本人,还有他们的家属子女资料。编写的十分详细。这本账本上更改的地方不少,有的人名被勾去了,后面不但注有去职的时间,还有去职的原因:升迁谋职、卸任、调任、死亡、获罪等等。

    粗粗一看,大体从天启元年到天启七年之间本地和周边的官场的动向和贿赂价码一目了然。

    上面,吴明晋、吴亚等临高官场上的主要人物的资料也一应俱全。也有三节一寿的馈送标准。

    林佰光却没孙笑这么兴奋,这东西他早就见识过类似的。

    “不会的,因为这不过是官场潜规则的底册而已。”林佰光道,“三节一寿、冰炭二敬这类馈赠,在明清两代算是当官的正当收入,皇帝老子都知道下面当官的有这个――起不了风浪的。要真正的大宗贿赂的底册。”

    “我还以为是个定时炸弹呢……”

    “本时空这不算什么,没用的。”林佰光想,不过这东西还是很有用,起码是一张混迹官场用的到的资料表。对以后情报人员打入大明官场有重要的意义。

    “有货真价实的贿赂的底册吗?”林佰光比较关心这个。

    “貌似是有的,但是没用。全用暗号。”孙笑翻出另外一本册子。

    这就是真正的贿赂底账了,几年几月几日,为某事馈送某某人多少银子、财物,谋办何事,结果如何,写得清清楚楚。但是上面的某某人的名字全是写信的时候用的暗号。看不出到底是谁。

    林佰光注意到,最后一次行贿是在天启七年四月,苟二向某人行贿,托他去向吴明晋说项,不要将他儿子苟承绚在县学例行考试中作弊的事情行文学台。从而保住了秀才的功名。

    “真遗憾。”林佰光研究了一番,“不过从所托办的事情来看,这些人应该是官吏――起码也是和官吏走得很近的人物。”

    “可惜不知道是谁,不然掌握了这套资料,他们就得乖乖得听我们的话了。”

    “呵呵,事情没这么简单。”林佰光在官场混迹多年,知道这东西说有用也可以说没用也可以,得看当时的时势,“不过我们可以一用,关键是要知道谁是谁!~!

第二百二十七节 密码

    知道具体的代号指的是谁,这是关键。有了这个,这些材料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黑材料,丢出去的杀伤力可比一本“三节二寿”的送礼底单厉害多了。正如“潜规则”女艺人是花边娱乐新闻,强jin了女艺人就是刑事案件了。

    林佰光认为,苟二不可能有超人的记忆力记得每个暗号代指的人物,多半还应该有一本暗号和人名之间的对照表作为备忘。

    不过这问题林佰光想得到,苟二自然也想得到。材料整理渐渐进入尾声,孙笑还是没有从账本里找到最有价值的名册。林佰光的脸色变的不好看起来:找到了很有价值的材料,却不能用,太令人失望了。

    “你也不必太失望了,说不定苟二就是自己背下来的,”慕敏安慰他说,“或者这本底册他是随身携带着的。除了直接找资料之外,也可以用情报分析的方法来找出代号的所指。”

    “把材料对照起来看,大体上就能知道这个人在哪里,具体干什么事情,接触的人是哪些,可以猜出大概是谁。”慕敏说着拿起贿赂底册,“这本册子的最后一件事情里提到的兰陵翁,收受了钱财去向吴明晋关说事情,事情还办成了,显然此人是吴明晋身边的熟人,关系还很不一般。”

    “这个我也想到了,”林佰光说,“不过吴明晋身边的亲信也颇有几个――很难确认到底是谁,再说如果是县丞吴亚或者当地的重要士绅出面关说,他也不好意思当场驳回。”

    “所以要综合起材料来看,这样就能推断出来了。”

    箱子清理到最后,终于找到了林佰光需要的东西:名册。

    孙笑拿来的时候,林佰光简直大喜过望,有了这东西,琼州府这些官吏肚子里的牛黄狗宝他可就要抓到一大把了!

    打开一看,却立刻冷了半截。原来这是对照表不假。每页账本分为上下两栏,上面是提到的人名代号,下面的名字却是毫无意义的三字组合词,就其古怪程度来看,根本不可能是人的名字。

    “,这苟二还真是鬼!这大概又是一种代码之类!”

    慕敏认为这大约是一种密码,不过她对这个一无所知,通过计算机查询人事资料库,他们找到了密码人员:张兴培。

    张兴培刚从广州回来不久,正在享受假期――在广州他受到了极好的招待:一口气玩弄了四五个女人。搞得疲惫不堪。回临高之后只想着修身养性了。但是一个电话把他召到了政保总署。

    张兴培惴惴不安,反复想了好几遍自己有没有对不起穿越集团的事情,难道自己的在广州的“生活作风”问题被人举报了?貌似政保署也不爱管这种下半身的事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只好来报到了。

    “你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密码?”林佰光开门见山。

    张兴培对密码学和情报学有浓厚的兴趣,自己还专门学习过。当然他的密码学只能算是最基本的入门级。一听说是搞密码,他吓了一跳――他的密码学上的例子几乎全部是基于西方的,中国古代的密码是什么样的,他一点概念也没有。

    “这个很难啊,我对中国古代的密码一无所知……”张兴培踌躇了一下,“古人应该不会用太复杂的密码,但是不知道里面的体系就不大容易着手。”

    “原理应该一样吧?”

    “这不好说。”张兴培说,“中国的是八百个常用字,西方人的体系就是几十个字母――要从编码的角度来说,字母显然比方块字要容易的多。”

    中国和西方在文字上的巨大差异,造成在秘密传送资料上的概念完全不同。中国古代更多的是使用切口和隐语。这种切口隐语张兴培略有所知,基本上是口口相传,和密码根本不是一码事。

    “赶快打电话给罗铎,叫他查中国古代密码资料!”

    “现在是半夜里,半夜打扰人家没公德啊――”张兴培对自己深夜被召见已经很不满了,借题发挥。

    “放心好了,这两脚书橱肯定在社工部办公室里。”林佰光对公德显然不感兴趣,而且他对罗铎的习惯很熟悉――此人的最大爱好就是搞资料,越到晚上他精神越好。

    但是被叫来的罗铎也不能提供更多的料了――现在是半夜,他没法上大图书馆的计算机中心去检索,根据他有限的记忆,张兴培大体知道中国古代的军事密码主要是两种:一种是是类似江湖“切口”的“隐语”,不过这隐语到底是如何使用的,现在已经查考不清了。

    还有一种则是所谓的“字验”。即把军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编成四十个项目,如:“请弓”、“请箭”、“请进军”、“请援兵”等等。然后联络双方约定用一首没有重复字的五言律诗作为“字验”,写属性的时候,将要报告的事情的项目编号,对应该首诗词里的第几字,然后在书信中的某字旁加一极好就可以。这样就算书信落入敌军之手,对方也知道这个办法,只要项目编号的底册没有泄lu出来,就算知道是哪一首诗词也没有用处。

    “……但是这种法子主要是用在联络上,如果苟二自用的只是防止泄密的,是不是这种就难说了。”

    “实际上就是以字代意了,有意思,有意思。”张兴培陷入了深思。

    接着罗铎又开始介绍一种戚继光发明的建立在反切读音基础上的密码――这种密码已经很类似现代密码了,不过就他说得复杂程度来看,大家不觉得苟二会使用这么复杂的体系。实际上这种密码只是很短暂的在戚家军中使用过,并没有推广流传开。

    张兴培拿了支笔,把这本账册全部抄写了下来,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些不知所以然的三字词都是指代的人名,他拿这这抄本仔细的看着,几分钟之后,他就发现了一个突破口。

    “我有点数目了。”张兴培指着上面的词,“这是一个简单的替换法,也就是所谓的凯撒密码。”

    “苟二什么时候知道凯撒了?”

    “当然不是说他用了凯撒密码,但是原理差不多。”张兴培解释道:所谓的凯撒密码就是把就是明文中每个字母都被替换成一个不同的字母或者符号。根据记载:恺撒只是简单的把明文中的每个字母替换成了它后面3位的那个字母。

    “但是这不大可能吧。”罗铎立刻提出意义,“字母才多少个?中国常用字可就要八百多了。这个字表要多大的规模?苟二不得时刻揣着一本电码本那么厚的密码本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张兴培摇摇头说,“不过从概率法里我大概能推断出几个姓氏。”

    他的思路很简单,既然这些都是人名,三字词的第一字必然是姓,既然是姓,就有个出现频率的问题。正如英文字母中出现最多的字母是e,中国人的姓也是有出现频率的,王、张、李、陈这些都是最常见的姓氏。虽然张兴培不知道大明的姓氏数量排位顺序,但是想来应该很现代不会差别太大。

    “你得考虑本地特色。”罗铎提醒他,“临高来说,符姓就是大姓,这里福建移民很多,林姓也很多。”

    “难点就在这里了,”张兴培说,他把出现最多的几个代姓的字单独提出来,反复的看来看去,就是不能入手。

    “惨了,我对中国的古籍一点概念也没有,”张兴培沮丧的说,“苟二用的肯定是一本古代的书籍。而且还是很常见的――就好像欧洲人喜欢用圣经做密码字表一样。”

    “我想我猜出一个了。”慕敏突然发言了,“这个去向吴明晋替苟二的儿子关说的人,一定是王兆敏――他的师爷!”

    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她。

    “你看,这个兰陵翁对应的三个字的第一个字正是张兴培找出来的几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王、张、李、陈,再加上符和林,你们想想看,吴明晋身边比较亲信的人,或者说得上话的人,又符合这几个姓的,只有一个王兆敏!”

    “不错不错,”林佰光连连点头,对照起资料再看,就不觉得太陌生了。

    “对照他的行贿底册,再把我们掌握的临高的社会情况对照一下,应该能寻摸出不少人的名字――好在这不过是名字而已,猜起来比较容易。”

    其他地方不好说,临高这地方基本社会状况情报部门掌握的还是很多的,很快,就又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好几个人的名字。

    “不过只这样猜,准确度还是有限,而且一出临高,这套法子就用不准了。”慕敏说,“还是要找出字表来。”

    “容我慢慢来找,”张兴培说,“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几个字,就能猜猜看了。先从最普及的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来来找――这三种,大明只要读过书的人都能背下来。!~!

第二百二十八节 送上门来

    最后证明它是用千字文作为替代码,每一个字对照一个常用汉字,苟二应该随身带着一本特殊的千字文作为译码本。

    “能破译出来吗?”

    “当然能,”张兴培很有把握,“可是有几个前提,得有精通明代汉语的人,我们得知道当时人的用语习惯,这样能算出一篇密文中的字频;还得有足够的密文供参考,密文越多,越容易对照出来用字频率……”

    “现在的所有密文就是这些名字而已。”慕敏说,“恐怕很难。”

    “这样的话的确很难。”张兴培的态度一下就变的悲观了,只有名字,没有连贯的句子,也就无法通过上下文的语意来核对破译的是否准确。

    “我再去试试看吧,”张兴培说,“不过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好吧,能出几个名字出几个名字。”林佰光无可奈何,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根据已经知晓的名字,加上根据文件内容推断出来的讯息,他们掌握了临高的一批名字,成功的知道了他们曾经和苟大苟二勾结在一起干过什么。这些讯息让林佰光很是振奋――这给他们即将从秋天开始的“明皮澳心”计划增加了砝码。

    所谓“明皮澳心”,就是利用即将开始征收秋赋的机会,借机渗透入县衙。清洗下层吏员,以自己人取而代之,从而把持住具体的县政。把吴明晋等人彻底的予以架空。

    取得县衙的实际控制权之后,再利用县衙这块大牌子,使穿越集团的政策能堂而皇之的推行下去――曹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穿越集团是“挟县令以令县民”,规模不同,道理异样。这就是执委会的如意算盘。

    对县衙上下的怀柔,对本地知识分子的拉拢,正是在为这一计划做铺垫,起到麻痹当地人的反抗情绪,减少可能引起的对抗的群体。

    但这些只是胡萝卜,必须的大棒也要有所准备。搞“黑材料”也是最有效的大棒。不但能砸得人昏天黑地,还可以让人声名狼藉,这在还比较“知耻”的古代社会效果要比现代时空有效的多。

    政保总署社工部已经搞了几个月的黑材料了――黑材料的来源是多方面的,有搞社会调研的工作队从当地搜集的,有从俘虏口中审问得知的,自然也不乏匿名人士偷偷送来的揭发材料――不少人把报私仇的期望放在穿越集团身上了。

    也有不匿名的,比如张有福这个破落户,搞黑材料简直是个行家里手,要说全县的屁股除了苟家兄弟两个就数他最不干净,但是对告密却是极其专精。开协商业协会议的时候就偷偷的给席亚洲送过几次关于刘大霖的黑材料。这些黑材料由席亚洲转到政保总署,冉耀看了下,几乎全是刘大霖对穿越集团的咒骂言论和当初他是如何积极出谋划策的攻打穿越集团的事迹。

    接着他又提供了一份当初参与过进攻穿越集团的士绅们的名单和他们的言论事迹。冉耀看了之后虽然不齿于其人,但是不得不说此人算是个“人才”。于是张有福就成了政保署的客卿之一。

    几个月下来,搜集到的黑材料还真是不少,大到勾结土匪海盗,逼死佃户的,强jin婢女,小到偷宰耕牛、扒灰的、诱jin寡妇的,林林总总的玩意分门别类的还真是不少,冉耀不管真假全部按名字归档。

    林佰光对这次起获的苟二的黑账之所以兴趣浓厚,除了他想知道苟家在琼州府的网络之外,增加黑材料的份量也是他的目的――风头不能只让社工部占去么。

    林佰光把手中掌握的材料向冉耀汇报了一番。第二天,熊卜佑接到了一个指令:要他立刻到县衙去办一件事情。

    熊卜佑照例去求见王兆敏。要县令办事,见他的师爷是最快最有效的,因为当官的有很多话说不出口来,难以具体的讨价还价,还是由师爷出面比较方便。

    王兆敏其他人可以不见,“熊老爷”是非见不可的,赶紧吩咐人请进来。心里暗自嘀咕,本月的津贴刚刚送过,这熊老爷忽然造访,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

    事情却不大,乃是要求县衙出一纸公文:宣布苟大苟二勾连海盗,前“海寇自相争斗,全庄毙命。”这不是什么难事,县衙虽未正式出具过公文,但是内部已经这样处理了。王兆敏心想,这髡贼们也有点明白事理了,知道“名不正言不顺”,要用大明律法官威来给自己正名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高兴,只要你承认大明官府的权威,既然要利用临高县衙和吴明晋这两块牌子,我们就可以谈谈条件。他还不知道穿越集团取而代之的想法。

    其次是要求县衙行文广东学台,以同样的罪名革去苟二之子苟承绚的生员功名。同时,在县里发出海捕文书,追缉苟二父子。

    王兆敏沉吟片刻,这三件事情,说起来不难。除了行文广东学台稍微麻烦一些之外――也就是麻烦一点而已,学台断然不会不准。另外两件事情更是举手之劳。只是他得好好思量思量,这澳洲人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前几天他已经听人说了,澳洲人突然到了苟二的宅子里去,还闹出很大的动静。事后衙役们重新去封门的时候发现后院的水井被淘干了――是苟二在水井里藏了些什么?否则澳洲人为什么要把水井淘干呢?

    王兆敏猜不出来,他们现在对穿越集团来说差不多就是单向透明:县里有些什么事情,澳洲人都知道,可是澳洲人在干什么,他就完全闹不清了。更不要说猜测他们的具体意图了。王兆敏是“学幕”出身,肚子里学问很杂,对官场学问更是精通,但是澳洲人的学问体系和他完全不同,连想法也大相径庭,这让他很难去揣测。

    “此事容易。”王兆敏答应的很痛快,有一点他摸得很清楚,那就是澳洲人喜欢直来直去,有要求只管提,最讨厌含沙射影的暗示什么。“不过出个文告就完了,不过广东学台那面,照例要有些点缀。”

    “这个容易。”熊卜佑见他开口就是谈钱的问题,心里暗笑。“大约要几数?”

    “五十两就够了。”王兆敏知道这事情其实和学台本人没多大关系,就是学台的师爷经手的,加上给下面书办的规费,有四十两银子足够了。十两算做他自己的好处了。

    当然这十两也不是白拿的。要革掉秀才的功名,在明清时代绝非小事,比现今开除党籍还要慎重些。不过也不是办不成――明清也可以算是个“程序合法”的社会,不管是否合情合理,关键是在公事上要经得起挑剔。一纸公文得写得滴水不漏才行,再花上笔银子,自然就搞得成了。王兆敏有些自鸣得意――这一会,他已经在肚子里打好腹稿了。

    “所需花费改日一并奉上。”熊卜佑点点头。说着便要起身告辞。

    “慢,”王兆敏叫住了他,“熊老爷请留步,我有一事相询。”

    卜佑停住脚步。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王兆敏迟疑了一下,这件事情他和吴明晋商量许久了,思来想去也没有别得法子好想,但是对方有没有这个兴趣很难说。

    “听闻贵众在美台洋开荒种地……”

    “不错,正有此事。”熊卜佑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美台洋此地,种地极是不易,”王兆敏说,“想必贵众有澳洲秘法可用,大约五谷丰登也非难事。”

    熊卜佑矜持的笑了笑。穿越集团的农业水平,在临高是尽人皆知的,也是他们最有吸引力的技能。

    “……只是美台洋还有其他农田的秋赋,还请贵众照数上缴才是。”王兆敏这才吐lu了真实的意图。

    熊卜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打得是秋粮的主意。

    这算盘打得还真精,果然当官的只要装糊涂的,没有真糊涂的。当然了,吴明晋和王兆敏对穿越集团的田地如此感兴趣,实在也是有些迫不得已――原本他们是很不想和这群澳洲人打交道的,但是面临的状况又使得他们无法可想。

    征收“皇粮国税”,是古代基层政府部门最要紧的一件事,也是重中之重。以临高的税赋来说,很难说是沉重不堪。夏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重头戏秋粮也不过是七千六百八十六石七升九合。就算按照临高的目前低下的生产力水平来说也还负担的起。

    最大的问题出在加派上。辽饷已经加派过三次,亩征9厘。当然这个时候吴明晋也好,王兆敏也好,还不知道明年――崇祯三年还要再加派一次,变成亩征一钱二厘。

    这个数字,对较为富庶,银子流通广泛的地区――比如南直隶之类的地方来说并不为难。但是对临高这样自然经济占主导地位的偏僻小县来说就显得困难了!~!

第二百二十九节 书办

    临高的商品经济水平很差。市场上流通的白银少,银价相对较高,粮食价格就偏低。要征收银子,势必要多征粮食。一出一入的差价,看似微厘,累积起来,数字就变的很大。

    临高计税的官田一共一千六百六十顷九十八亩,按照亩征9厘来说,差不多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虽然有的田亩征四厘,有的免征,但是合计起来也得近万的银子。对这样的小县城来说,加派的负担大得简直难以承受。

    所以到征粮的时候,银价就会涨得很高,不仅对粮户来说是极大的负担,就是县里也不轻松。过去没有加派,完粮尚且容易些。自从万历末年第一次加派之后,县衙即要催征粮课,又要征银,疲于奔命。

    最让吴明晋等人棘手的是,临高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县衙的威权十分有限,不要说县里的士绅,就是普通的结寨自保的土财主,纳粮多少也很随意,官府根本无法多问,至于各种私下开垦的隐田更是无法计数了。

    不过,以往凭着吴明晋的手段和王兆敏的奔走,临高的秋粮总算还是能及时的完课的,去年虽然来了澳洲人,总算对方没有对秋粮征收多做干涉,这件差使还是办了下来。后来虽然搞了个合理负担,但这和县衙就没关系了。

    今年的情况却比较微妙了。澳洲人堂堂正正的自己开了荒地,种上了庄稼。王兆敏有了一种极大的隐忧。

    什么隐忧呢?这就要说到“诡寄”了。有一等人家为了逃避官府的税课,往往采用带地投主的方式,投在有功名或者有实力的地主名下。实际上明代的免粮原本有明确的规定,几品官员可免多少,举人可免多少,生员可免多少,都有规定,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则往往大大超过定规。在临高来说,这种事也不乏其例的。临高有功名的士绅不多,但是豪强地主不少,诡寄到豪强地主名下,法律上没有免税的规定,但是对县衙来说,当地方官不得罪本县的大户是个基本原则,往往只能对征收的数字睁眼闭眼。总得来说大体上双方都过得去。

    现在澳洲人算是临高县里一等一的豪强大户了。如果他们公然不交一粒米,县衙对此又是无可奈何,很多观望中的一些中小地主或者自耕农可能会投到他们的门下。临高的秋粮征收又要萎缩许多了。这对吴明晋和王兆敏来说都是很不好的兆头――这不仅关系到吴明晋的考绩,还关系到俩人的腰包问题。对地方官来说,赋税上的浮收加派的好处是一笔可又没有风险的收入,

    想来想去,王兆敏提出只有情商澳洲人了,让他们做个表率。他以澳洲人一年来的表现来看,澳洲人不想和大明官府为敌,有时候甚至愿意花钱买个好形象,所以只要价码合适,对方不见得会峻拒。

    熊卜佑哪里知道他的算盘,心里盘算着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县的粮赋很轻,”王兆敏见他做沉吟状,赶紧说明:“每亩官科不过三斗五升。你们那几千亩的地,由百仞村起个五百亩的课也就是了。”

    熊卜佑摇了摇头:“王师爷,这事情我得禀报执委会才能给您回音。”

    “这个自然。”王兆敏见他的意思有商量的余地,不由得大喜,连声称谢,要不是他已经很清楚这伙髡贼油盐不进的话,多半还要重重的许他一笔好处了。

    熊卜佑回来之后赶紧向邬徳做了汇报。这事情立刻引起了邬徳的高度重视,于是执委会马上开会讨论此事。

    “这是送上门来的好事啊!”文徳嗣眉飞色舞,“原本还想着怎么去说服他们,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

    “这不是一码事吧。”马千瞩立刻唱起了反调,“他是要我们缴粮,又不是要我们包税。”

    “虽然不是一回事,但是王兆敏这下lu了底裤。”文徳嗣用了一个粗俗的比喻。

    “原本我们不知道临高县对征粮的压力有多大,现在看来,他们的压力很大。”文徳嗣分析道,“从王兆敏的要求来看,起码暴lu了临高县衙在征粮上面存在严重的困难。”

    既然在征粮上存在困难,穿越集团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不过,到底难在哪里,他们还是一无所知。在做出下一步的行动之前,他们得先把县衙的底牌摸清。

    这种事情,自然是找县衙“户房”的书办打听最为直接。

    此事却并不容易。县衙里有所谓“三班六房”,这三班的头子和六房的书办都是不易相与的人。大小衙门基层的公务,只有书办才熟悉,这一点就是他们的“本钱”,其中的真实情况,以及关键、决窍,为不传之秘,所以书办虽无“世袭”的明文,但无形中父子相传,有世袭的惯例。这种人个个是积年老吏,公事上熟到不能再熟,对人情世故,官场哲学也是了然于胸。穿越者根本无法控制收买,所以执委会的对这群人的政策就是先怀柔以为我用。时机一成熟就将其彻底的清洗。

    临高县的户房书办叫陈明刚,本地人士。据说此人的祖辈从宋代开始就是临高县里的书办了。家里藏着许多秘传的本子,对县情可谓极其熟悉,方方面面都要卖他一个面子,是本地极吃得开的人物。苟大苟二在临高县胡作非为,陈明刚是得了极大的好处的――其实就冉耀看来,类似苟大苟二这样的团伙别看一时间尘嚣至上,貌似强大,实际铲除不难,一旦倒下就是一哄而散。象陈明刚这样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人物才是真正的所谓“看不见的幕后黑手”。

    在县里,他也是不可或缺的红人。王兆敏能每年把秋粮征收上来,这陈明刚有着莫大的功劳。实际上,能不能和县里户房书办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可以说是直接影响到县令的为官顺利与否的。

    因此,即使是县里的实权人物王兆敏,见到陈明刚也要亲热的称呼一声“老八!”――陈明刚排行老八,以为熟不拘礼的

    因为户房书办关系到全县的赋税,是个极要紧的人物,邬徳一直有把他争取过来的念头,为此派熊卜佑和他交际过几次,林佰光也出马和他对过阵,结果差强人意。

    陈明刚不是什么耿直之人。也完全谈不上立场,其态度圆滑到了极点。对穿越众,他是极力敷衍,有什么要求,办什么事情,从不拖沓,也不索要种种陋规,可以说是买面子买到了十二分。但是在牵扯到一些关键性的问题上,特别是土地数量,税赋负担上,他总是打马虎眼。说一半藏一半,有时候干脆东拉西扯一些晦涩的术语,让穿越众不知所然。

    在政治保卫总署的档案材料里,陈明刚的黑材料极多,可以说他是全县民愤最大的几个胥吏之一,甚至比刑房的书办还要罪大恶极。张兴教对此人也是恨之入骨――毕竟他的家破人亡正是从户房勾结苟大苟二搞“产去粮存”这个花样开始的。

    但是现在,穿越众还要利用他一阶段。熊卜佑当下叫人备了一张帖子,请陈明刚到县衙前的茶馆一叙。

    一般来说县衙前的街道总是全县最热闹的所在,而县衙对面总有几处茶馆之类的买卖。这里有专门由官府发给“戳子”的专以代人撰写禀帖诉状为业的“代书”,也有经验丰富勾挂三方的讼师,照例都一个个窝在衙前茶馆里等候主顾上门或伺机兜揽生意。衙门中胥吏差役、长随师爷各色人等,与外界的通消息、讲斤头、勾结舞弊、讨价还价,亦多借此地方进行。要到县衙办事,这里就是最佳的窗口。

    临高县是小县,没这许多花样,但是大致的情形差不多,不过具体而微。所以茶馆小虽小,还是存在的。

    熊卜佑在本县已经是“名人”了,谁不知道他是澳洲人的大头目,专管和县里接头的。所以他一到店,马上就有伙计把他引入后面的雅间。

    说是雅间,其实里面极小,不过容纳一桌几椅而已,茶也不见得高明。反正来喝茶的人主要是为了谈事,喝茶在次。

    熊卜佑和县里的胥吏打交道,一般总是约在这里,主要是这里是胥吏们熟悉的环境,足以让他们安心。另外,执委会还有多一层顾虑,不愿意把胥吏直接叫到百仞城去密谈,免得让外人觉得穿越集团和本县的胥吏有太深的关系。在这种“吃讲茶”、“谈斤头”的地方谈话就比较适合。

    不多时,陈明刚来了。他年近五十,面皮黝黑,身材微微发福。限于身份的关系,穿着不甚华丽,但是料子做工很是考究。手里还拿了一柄川扇。

    伙计引了进来,陈明刚对待穿越众。态度可谓恭谨,每次见面都要行礼。

    “不必多礼,坐!坐!”熊卜佑招呼道。

    (以下在三千字之外,不计费)

    注:

    1、辽饷加派,到崇祯二年是9厘,不过各地略有不同。不做细究了。

    2、临高的辽饷加派是多少,没查到。这里是用临高的计税田亩直接算的,肯定不准确,查到一个数字,淮安府的盐城县,天启三年的辽饷是23000两。盐城县不是什么经济发达地区,当然比临高要好的多。

    3、三斗五升的税赋是明代的平均水平,查琼州府起科标准有十八则。以三斗五升最为常见。就取这个数字了。(!)!~!

第二百三十节 陈明刚的算盘

    陈明刚谢了坐,一双眼睛在熊卜佑脸上溜溜一转。

    “熊老爷,你有话请说。”

    “老八!”熊卜佑也用王兆敏的叫法称呼他以示亲热,同时又不自贬身份。要知道县里的士绅也得叫他一声“老八”。

    “我有件事情,你得给我交个底。”熊卜佑开门见山――以双方的沟通能力来说,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容易沟通。

    他把王兆敏的要求说了一遍,然后问:“县里的秋粮征收,有什么问题?”

    “问题自然是有的。”陈明刚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此一问。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告诉熊卜佑,此事他早就知道。

    “熊老爷,澳洲也征粮吗?”陈明刚问。

    “皇粮国税,天下皆有。澳洲也不例外。”本时空虽然取消了农业税,也不过只取消了若干年而已。

    “熊老爷知道澳洲是怎么征粮的,”陈明刚问,“有什么弊端?”

    这个熊卜佑自然是不知道的,想来政府会取消农业税,惠农是一个方面,借此取消扰农的弊端也是原因之一。只好说:“这个我不大清楚,大约是有的吧。”

    “这就是了,一行有一行的难处。”陈明刚说话很是从容,“就拿大明来说,每年夏秋两赋,是朝廷的正项。不过,每个县里总有若干刁民,顽抗不交,县里若是追比的紧一些,就抛弃田地,逃往外乡去了。县令老爷为了考绩的关系,也不能追得太紧……”

    这话说得,和熊卜佑在明代社情讲座上听来得明代税赋问题很不一样。再说了,欠税的大户们肯随便丢掉土地逃亡吗?转念一想,明代社情讲座说得是体制里的弊端问题,陈明刚是体制里的最大受益者之一,他怎么肯说体制的坏话?权且先听下去再说。

    “县里的人口户数,是县令老爷的考绩,任内户口若是少了,考绩起来就不好看了,所以对这等刁民只能也不便穷究,交多少算多少。”

    “县里的士绅们,难道就是十足缴粮的吗?”

    陈明刚点点头:“熊老爷问在点子上了,本朝的规矩,士绅是自然有免粮的好处,不过士绅们不免把朝廷这点优待用到了十二万分上去了。免几石的,免了十几石,免十几石的,免了几百石。熊老爷总听说过诡寄吧。”

    熊卜佑回忆了下自己的学习资料,点了点头,他有点明白了。

    “最近可有人带地投献给贵众?”

    “这倒没有。”熊卜佑作为和本地人打交道的主要关系者,照规定这类消息是要通报给他的。

    “这就快了。等秋粮开征前夕,大约就会有人来了。吴老爷正是担心这个,才让王师爷来和熊老爷说项的。”

    “原来如此!”熊卜佑完全明白了,县里最怕一班“刁民”来倚仗穿越集团的势力,不交秋粮,所以才急急忙忙的要王兆敏来和他们谈缴粮的事情。

    穿越集团如果肯带头缴纳秋粮,对临高各界都是一个震动,原本想着穿越集团少交粮、不交粮的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不过,熊卜佑心想,事情没这么简单。他随意道:

    “这么说来,今年的秋粮不好征吧?”

    “当然不好征。”陈明刚毫不迟疑的回答道,“诸位大约也知道,临高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刁民们总要肆无忌惮些。没有个恶人镇着,还真不容易办事。”

    熊卜佑想,这个“恶人”是谁?当然是苟家兄弟了――这兄弟两个多次承揽临高的粮赋征收的事情。是县里出了名的“粮差”。

    “粮差”不见得是衙门里的衙役,多半是地方上的“恶人”,平时或者有自己的营生,或者干脆就是青皮混混。他们都和县衙里的户房书办有勾连,待到衙门开始征粮了,就配合衙役下乡收租,借机勒索,捞取好处。

    最初这种“粮差”不过是书办们的打手,日子久了,某些地方上的豪强地主、士绅也来涉足,利用自己在乡间的势力来包揽税赋。进而欺凌百姓,压榨农民。皇粮国税征了上来,自己也不免大发其财。更有肆无忌惮的,小民已经缴了税赋,却被这等人物扣着不纳,反倒闹得县里每年都欠着税赋。明末清初江南的各州县欠赋极严重,清廷清理旧年积欠的时候,有人曾经很明确的说过:小民不欠税,欠税的都是“承揽税赋”的士绅地主。

    熊卜佑知道,苟家兄弟就常年承揽县郭都和临近地区的粮赋,在这上面很发了一笔财。

    这陈明刚知道苟家是被他们剿灭得,为什么还特意说这样的话?他寻思了下,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陈明刚在暗示他们――承揽税赋的事情,他们也做得?

    这倒是不谋而合啊!熊卜佑有些兴奋。如果这个书办也有这种想法,他们大可利用这家伙。从他身上了解更多临高的税赋状况。

    但是他暂时不做具体的表态,只是表现的很有兴趣的盯着陈明刚。这种作态,倒让陈明刚有些不明就里了――他的确有拉穿越集团入伙承揽全县税赋的打算。

    以穿越集团在临高的威势,如果他们出面,就算只是借个大旗,也足以让全县闻风丧胆――他也可以借机大捞一票了。原先苟家兄弟固然厉害,但是不买账的豪绅地主也有不少,现在有了澳洲人,恐怕没人敢不买这个账了,他个人的进项自然就大的多了。

    至于具体的经办,澳洲人对大明的征粮一窍不通――别说这些海外来客,全县上下,懂这个的除了自己之外,也就是王师爷了。王师爷虽然懂,可手里没有本县的鱼麟册。一应具体的事务还不都得听他的安排……

    想到这里,陈明刚甚至有些飘飘然,有澳洲人这个船坚炮利的“粮差”在,他陈明刚可要好好的收拾几户和他作对的人家。

    陈明刚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在县里狠狠的敲剥一笔,不但县里的百姓不敢有人说三道四,就算是吴明晋和王兆敏也没胆子驳。反正到天塌下来有澳洲人这个长人顶着。澳洲人如果将来能在临高久居,甚至裂土开府,他为澳洲人征粮,自然是功臣;澳洲人被朝廷赶走,横征暴敛也得算在他们头上。

    “熊老爷!”他叫了一声。

    “噢,噢,”熊卜佑应道,“老八!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来做这个‘恶人’?!”

    陈明刚笑而不言。

    “这我可得回去商量商量,”熊卜佑故作踌躇道,“这是大事。”

    “粮食不也是贵众的大事?”陈明刚点了一句。

    这个如意算盘他打了又打,认为没有破绽,关键就是如何说动澳洲人了――他觉得问题不大,澳洲人要在这里立足,粮食是根本。澳洲人到处开荒种地,说明了他们对粮食的渴求程度。澳洲人当初立足伊始,就把全县各村各寨的头面人物叫去,征粮征丁,搞什么“合理负担,”显然对粮食也有极大的需求。有这样一个机会名正言顺的搞到大批粮食,何乐不为?

    “是极,是极。”熊卜佑干脆把姿态做得十足,诱他把话说开,便面lu犹疑道,“只是我们是海外之人,对大明的税赋征收一无所知……”

    “这个,毋须诸位操心。”陈明刚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直接亮出了态度。

    “好,有老八你的一句话,我就能确实回禀了。”熊卜佑拱手告辞。

    陈明刚恭恭敬敬的把他送了出去,见他走远了,才回到雅间。正想要一客点心充充饥,再好好的盘算一番,忽然他的徒弟,名唤周七的,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先叫了一声“师父!有事!”

    “什么事?”陈明刚见他步履匆忙,赶紧问道。

    “师娘,师娘――”周七吞吞吐吐。

    “师娘怎么了?”陈明刚很不喜欢自家这个悍妇一般的老婆张氏,张氏的泼悍在县城里是出了名的。他家就住在县衙后街,邻居差不多全是县里当差的吏员衙役。论及险恶刁钻,古代社会很少有比得上胥吏的,但是就是这群人一提陈明刚的老婆,也无一不摇头。

    陈明刚在县里也是响当当的说一不二的人物,但是对这个老婆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丈人是前任临高县衙刑房的书办,大舅子如今就在刑房当书办,小舅子在快班当衙役,都是同声共气的同道。这是一种多少代编制起来的人情关系网,纵然他不喜欢也没辙。

    “师娘刚才打到秋红那里去了!”

    “啊?!”陈明刚站了起来。秋红是几年前从大陆上过来的一个**,在县城里设了个私门头接客,被他看上之后就变成了他的禁脔。陈明刚很迷恋这个与本地女人极不相同的外路女人,因为担心老婆吵闹,不敢在县城里金屋藏娇,便在城外里许的地方修了一座宅子安置她,还给她买了几个婢女使用,又专门安排了人在宅院四周守望,一是防着老婆来闹事,二来也防备有狂蜂浪蝶来勾引秋红,给他顶绿帽子戴戴。(!)!~!

第二百三十一节 陈明刚的家务

    “师父,快去看看吧。已经打起来了!”周七连连催促。

    打起来了,想都不用想自己的小可人是要遭到老婆的毒手了,想到小美人的细皮嫩肉在他老婆的老拳之下会变成什么样子,陈明刚一阵肉疼。抬手就给了周七一个嘴巴。

    周七好毫不防备,嘴巴挨得结结实实,差点没打趴下,捂着嘴巴不敢言声。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几个男人拦不住她?”

    张氏的战斗力虽然强,陈明刚在外宅周围也布置了四五个人,拦住她一会以便让秋红逃走还是做得到的。

    “不是小的不拦,实在是五爷也来了,我们不敢……”

    五爷就是张氏的兄弟,在快班当差的。张五虽然不是班头,但是有个在刑房当书办的哥哥,气焰极是嚣张,连班头也得让他几分,更不用说周七这种根本没有“编制”的帮闲“做公的”了。

    “快去!”陈明刚慌了手脚,赶紧带着徒弟出茶馆去了。

    还没奔出城外,只见城门口一阵喧闹,来了一大群人。陈明刚定睛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只见他的发妻张氏,裙角掖在腰上。头发散开着,手里提着一根儿臂粗的洗衣槌,后面又有几个高矮壮瘦不同的妇人,个个手里不是棍棒,就是鸡毛掸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简直比县令老爷升堂还要威风。

    人群中间,被几个健妇一路拖着,踉踉跄跄走着得,正是自己的“小心肝”秋红,只见这小美人满脸黑灰,大约是在摔倒在地上又被人拖过,脸上破了皮。尘土加上血迹混合成一团乌七八糟,头发被扯得七零八落。光着脚――秋红因为是**,是缠脚的。缠脚的女子若是没了鞋子,几乎不能走路,被人拽着拖行。

    陈明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几乎立刻就要发作,冲上去给老婆几个大嘴巴,但是人群外面,自己的小舅子张五带着几个“做公的”帮闲,显然是给自己的姐姐保驾。县里的闲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出来围观起哄。

    陈明刚暗自恼恨,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当众出自己的丑!闹大了,难道对他们家有什么好处不成?但是陈明刚知道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和老婆一样就是个二百五。和他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现在自己上去除了把事情闹僵,徒然惹出更多的笑话来不会有什么用处。

    当下忍住气,转回到街角,吩咐周七,到县衙里找快班的头子来,把人驱散了事。他自己直接跑到自己的大舅子张十家,质询今天的事情。

    没想到这大舅子一样很不“上路”――他对这妹夫平时沾花惹草的事情也已经隐忍很久了,这次虽然觉得自己的弟弟妹妹闹过了,但是他抱着要妹夫难堪的念头,不但不帮忙,还要说风凉话:“这事情,舍弟舍妹做得是有些过了。不过妹夫你也要想一想,这事情,你自己的脚步是不是站得牢?”

    “大丈夫三妻四妾,我就算纳个妾,又算得了什么?什么叫脚步站不牢?”陈明刚忿道。

    “我劝你妹夫一句话,你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公事上的事情多花点心思,给儿孙留点余荫。我的几个外甥,你好好栽培,以后好补你的缺。少一天到晚在外面弄烂婊子!当心搞出杨梅疮来!”

    这一家子果然都是强项的性格,把个陈明刚气得几乎吐血。他知道吵也无用,冷笑道;

    “这临高县里总是你们一家子的道理,只是你姐姐这么一搞,县令和师爷面前,我还怎么站得住脚?县里的士民更要怎么看我?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不算,还要打给外面人看,丢了我的脸,难道就不丢你家的脸,不丢你几个外甥的脸?”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们当差人的,第一就得有面子,现在被人当众出丑,以后出去怎么做事?”

    这话还有些警醒的用处,张十思量下,闹成这样也的确不成体统。只好带着自己的老婆出去收拾残局了。陈明刚想来回到家又是一阵吵闹,去秋红那里也免不了一场哭诉,干脆到了县衙就寝。只是心中暗暗奇怪,自己在城外包养秋红的事情,做得很是机密,怎么会泄lu出去的?

    周七还有派在秋红宅子外面的几个伙计,都是自己手下用惯的爪牙,很是可,不但口风紧,而且办事牢。张五虽然在快班里混事,但是世事人情和他姐姐一般,是个愣头青二百五的脾气,快班头子符和并不看顾他,只是碍着面子任他在县里为非作歹。办案从不叫他,张五在快班里也没什么人缘,只有几个“做公的”闲人捧他而已。

    符和还有他的手下,绝对不会为个张五来开罪他,帮忙打探秋红的消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他――没这个必要。

    当下把周七叫来,细细的盘问最近几天的状况。周七说是徒弟,其实也是年过三十的人了。跟着陈明刚有十几年了。陈明刚极好女色,难得周七这个人目不斜视,从来不对师父的女人假以眼色,一直很受他的器重。

    周七禀告说他们几个轮班以摆摊小贩为掩饰,在外面监视,并不见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来往或者打听。又把和秋红住在一起的婆子夫妇叫来盘问――这对婆子夫妇即是服侍秋红的佣人,也有监管看护之责。

    婆子夫妇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进来先是一番哭诉,也没问出什么名堂。陈明刚不得不拿出些银子出来,又叫他们先收拾一番,照顾秋红,好好将养身子,自己明日就来看她。

    虽然是一笔糊涂账,但是陈明刚的怒火并没有消退,当即遣人把围着张五的几个帮闲秘密的拘来。关在乡下的宅院里拷打逼供,到底是谁把消息传到张五的耳朵中去的?

    陈明刚虽然是户房书办,但是整人的功夫也是颇有一些的,把几个帮闲的整得死去活来,立马都招了出来。

    原来这消息是前天张五去东门市喝茶的时候听到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张五当下遣人去一打探,见周七等几个陈明刚的亲信在附近活动,就信了七八分,这才有今天的娘子军大闹的一场戏。

    消息是从东门市来得,这倒让陈明刚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县城里的买卖没什么人气。很多人把消费地改到了东门市,说到消息灵通的地方,非那里莫属了。

    “张五去东门市做什么?”陈明刚逼问道。

    “听说,听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帮闲道,“东门市那边商户不少,可是例规钱从未给过,张五爷觉得不能坏了规矩,闹得兄弟们没钱花,就去看看情势……”

    陈明刚心想,这张五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这澳洲人是好相与的?真是敢把手伸到油锅里捞钱!看来自己要及时和他划清界限。澳洲人发起飙来,被灭门都有份!想到苟家兄弟的下场,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对自己利用澳洲人的计划起了很大的怀疑。

    县里闹出这场丑剧的时候,正在西门外炮楼上的观察哨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个土著,但是穿越者已经教会他把每天看到的重要事件一一登记在日志上。

    他下哨之后,这本日志就送到了情报部门去做分析。周伯韬接到了这个报告,嘴角lu出了一丝微笑。

    周伯韬是个退伍军人,因为少时的梦想是当个大侦探,所以退伍之后干过几年协警,后来眼见没什么前途,就转行到了调查公司――所谓调查公司也就是私家侦探。

    不过私家侦探的活和刑侦没半点关系,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到处打听消息,跟踪偷*拍。几年下来倒也干出了点门道。参加穿越完全是个意外――他是受常师徳的老婆的委托,来抓这个行动诡异的“花心萝卜”的现行的。后来发觉常师徳参加的是个什么“穿越公司”,也就跟着参加了。

    到了新世界,以他退伍军人的身份,原本是要抓到新军里去当军官的,但是周伯韬对当兵的把戏一点也没有兴趣,自告奋勇来到了治安组干活。系统调整之后,他就成了政保总署行动处的负责人。

    当然,秋红住在哪里,这个消息正是周伯韬指示手下的人放出去的。他的行动处现在已经发展了十来个便衣,散布消息就是行动处的一个主要工作。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执行绑架和抓捕任务。

    这个指令直接来自冉耀。冉耀的意思很明确:既然下一步要对付陈明刚,此人的黑材料很多,干脆先放一个出来乱乱他的阵脚。陈明刚的家事政保署一清二楚。果然消息一出来,马上就乱了起来。

    “陈明刚这老小子后院起火,不知道会不会方寸大乱。”周伯韬喃喃自语,直接向冉耀了情况。

    “要不要再添把火?烧得旺一点。”他请示道。

    “还有黑材料好用?”(!)!~!

第二百三十二节 合作对象

    “有,秋红当过县里一个土匪的窝家,这个土匪被我们剿灭之后,这笔财货就便宜了秋红了。”

    “这事情,陈明刚知道吧。”

    “当然知道,不过我现在了解些他们的江湖规矩了,”周伯韬汇报道,“这种事情,照例是有快班和壮班的份的,陈明刚至少要拿出一部分来给两班‘香’一下,这么直接吞没,他们谓之‘伤道’,说出来是很严重的事情。”

    “这事情暂时先不拿出来,等需要六房之间狗咬狗的时候再搞。”冉耀说,“不过有什么小料,先放点出来,让他们起讧起讧。”

    周伯韬心领神会,当即指示手下人把一年来搜集的三班六房的黑材料全部调出来――这些材料原本就积累的不少,自从苟二的账本被部分破译之后,更添了许多陈年往事的料,散播起来更加可信。当下找了一部分合适的,配套成龙的逐一散布出去。

    一股猜忌之风顿时在临高县衙里开始吹拂,临高是个小地方,谣言用不了一天就能从东门市传到县城,县里“做公的”一干人,不免犯了嘀咕――吃衙门公事饭的人心眼特别的多,很多旧事不提则罢,一提起来,当年的种种猜忌就浮了出来。

    除了这样的谣言之外,包括陈明刚准备让澳洲人来承揽今年的税赋的事情的消息也传了开来,这消息是陈明刚叫手下的徒弟放出去的。这事情成了,自不必说;澳洲人就算不准备蹚这浑水,他也打算狐假虎威的用这块大牌子出去吓吓人――反正也不见得有人敢去问澳洲人是不是有这回事,事后自己再补报一部分钱粮给澳洲人就是了。

    王兆敏对这些谣言没什么兴趣,但是对陈明刚要去拉澳洲人承揽税赋急得出了一身汗。这事情现在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大约是不会空穴来风。他急忙把陈明刚唤来,正色问他是否有这样的事情?

    “正有此事。”陈明刚大大方方的回答道。他在王师爷面前执礼虽然恭顺,但是神气极是傲慢――这种偏僻地方的胥吏,因为地方行政对其依赖性极大,连县太爷也不在眼中,更不用说王兆敏这样的师爷了。

    “你好大的胆子!”王兆敏气得胡子都散开了,“髡贼是什么来路?你敢和他们去勾结,将来朝廷天兵一来,我看你怎么拖得了干系!”

    “回王师爷的话,若是到时候拖不了干系,也自然有比小的长得人顶着。”陈明刚一副无赖嘴脸。

    王兆敏顿时气结,说起来,这临高县衙里还有哪个人可以说洁身自好,和髡贼没有勾搭,恐怕已经是数不出来了。象小吏们好说,左不过是收了几张流通券,他这样的,对景怕就是要说不清了。

    王兆敏到底是久幕的人,很沉得住气,沉声道:“老八,我劝你还是放明白些!这伙髡贼绝非善类。你去招惹他们,恐怕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吃亏不吃亏,这是后话。眼前的事情,王师爷总得拿个法子出来吧。”陈明刚毫不示弱。他当然知道澳洲人不是好弄的,但是倚仗着自己对全县钱粮的熟悉,就算你澳洲人有通天的本事,没有自己帮忙,也征不上粮食来――“合理负担”?这玩意的确高明,可是能征来的粮食也极有限,只能算是官府的“乐捐”,长期不可能维持。

    眼前的事情,自然是指即将开征的秋粮,不光是粮食,还有加派的辽饷,还有县里的杂税,人丁钱。这些事情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是县里的头等大事。王兆敏最近也在为此伤脑筋。

    粮赋本身还好说,王兆敏知道只要努力催一催,大体还能完课。何况今年澳洲人剿灭了土匪之后,地方上与土匪有勾结的豪强地主们收敛了许多,公然对抗官府的事情大约是不会做了,但是现在他们有个一个更好的选择――澳洲人。

    如果他们公然以澳洲人为后援――这不是不可能的,正如他们过去和土匪勾结一样,征粮的事情又会变的很困难。

    看来,不管怎么样,不和澳洲人合作,恐怕这秋粮会有极大的麻烦。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恨陈明刚为了一己私利,自己去找澳洲人谈秋粮,眼下自己再要和澳洲人谈合作的事情,恐怕价码不大就不会理睬自己了。

    熊卜佑回来向邬徳汇报了和陈明刚的会谈结果,听说陈明刚也想利用穿越集团,这让邬徳有些意外――看来油锅里捞钱的主哪里都有。

    “看来我们成了香饽饽了,王兆敏和陈明刚都想借我们的牌子。”文徳嗣听了微笑。

    “这样可以好好的谈谈价钱了。”邬徳说,“王兆敏原本是不打算和我们合作的,只是希望我们做个姿态,现在陈明刚一来搅局,他就非来不可了。省了我们一番功夫。”

    “看起来是陈明刚会开比较好的价钱。”

    “我们要不要和他合作?”

    “我看没这个必要。”邬徳毫不犹豫,“我们不是到临高来当官的,是来控制县衙的,没必要搞这么多的弯弯绕。还有一点,以我们对这个社会的了解程度,要和他们在专业上斗智,恐怕不是这伙胥吏的对手。”

    县衙里的各种公事,连县官老爷自己也闹不清楚,何况他们这样的外来户?自己作为外来的运动员要和熟悉规则的本地运动员比赛,本事再大总犯规也一样得输。

    对付这种状况,只有以力破之,摧毁旧得秩序,建立新的规则,强迫所有人在他们规定的新秩序下运作。

    “当然,在资料方面,暂时还是需要借重他们的专业的。”邬徳说,“暂时先不和他破脸,看看这家伙的诚意到什么程度,我们自己也做好接管的准备。”

    “要和王兆敏合作?”熊卜佑不大喜欢这个师爷,还是觉得陈明刚这样的,谈价钱说条件来得直接爽快。

    “当然!这是正途。”邬徳很肯定的说,“胥吏是贱民,我们要树立自己的形象,怎么能和他们搅合在一起?王兆敏和吴明晋是堂堂正正的官老爷,这两者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领导总是好的,是下面的歪嘴和尚念坏了经。这个理论并非现代才有。自古以来中国百姓就是这么认为的。穿越者想要扭转过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因为征纳秋粮在即,各方面召开了一个联席会议,会上很中国特色的决定成立一个专门的县衙领导工作小组,由邬徳的民政委员会直接掌握。

    “人力、物力随你调配。”文徳嗣对邬徳说,“情报部门你也可以支配,必要的时候你调动特侦队也行――我和北炜打过招呼了,随叫随到。这次集中力量把县衙给拿下来!”

    “责任好大。”邬徳说,“不过我一定尽力。另外,得给我找几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徳嗣说,“要谁都可以。”

    于是邬徳把周洞天给调来了。周洞天最近一直在搞印刷,闹得满脸油墨,因为还要试验铅字,他直接来了邬徳的办公室。

    “老周,”邬徳说,“我知道你给冉耀打过零工,最近你可能要大规模的干这个副业了。”

    周洞天咧嘴一笑,lu出白白的牙齿。

    这天,张有福来找熊卜佑,说王师爷想在舍下秘密会见穿越集团的大头目,熊卜佑猜想大约还是为了征收秋粮的事情。

    第二天晚上,在张有福的庄子里,双方展开了一次秘密会谈:王兆敏看到来得不仅有熊卜佑,还有一个大头目――他认得邬徳,知道此人在澳洲人中权力很大,属于“巨渠”的级别。

    双方客套了几句之后,王兆敏单刀直入,问:最近盛传的陈明刚要请你们承揽秋粮的税赋的事情是否确有其事?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熊卜佑含糊其辞道。

    王兆敏暗骂这髡贼真是狡猾,只好耐着性子追问了一句:“何谓又有又没有呢?”

    “陈明刚的确来和我们提过此事,只是我们还在商议之中,未有定论。”

    “没有定论”,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王兆敏知道,这是要讨价还价了。不得不打气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贵众打算如何呢?”

    “陈明刚许了几个条件。”熊卜佑道,“很是优厚。”

    “陈明刚这等县蠹,不过是一卑鄙小人,难道贵众信得他去?”

    熊卜佑笑道:“信得,谅他也没胆子骗我们。”

    王兆敏苦口婆心的指出,所谓的骗不是指钱粮数目上的出入,而是他会利用穿越众在外面狐假虎威,到处敲诈勒索。

    “……你们初履此地,对大明,对此地的县情知道的不多。想这等贱民,把持县政非是一日,上下极熟。若是借着贵众的威势,弄些手脚祸害百姓,对贵众的声誉可是大大的有害啊!”

    王兆敏知道澳洲人对自己的声望看得比较重,就只好从这方面去打动他们了。(!)!~!

第二百三十三节 征粮的学问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对陈明刚进行了一番诋毁――严格的说不算诋毁,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看得出,这户房的书办这几年来和王师爷并不相得益彰。

    王兆敏不知道他的话是被录音的――当然他也没这个意识――政治保卫总署对这种土著之间的互相揭发的材料极有兴趣。有时候几个字,一句话,会带出很多有用的讯息。

    邬徳认真得听了好一会之后,才用一种很是为难的语气说道:“王师爷这么说未尝不是,只是我们在临高地脉生疏,不借助于这样的人,怕是待不下去……”

    王兆敏想要不是出了这许多的“汉jin”,帮你们干活打仗,你们是肯定待不下去的。不过这话只好在肚子里说,不过髡贼真是狡猾,这说话的意思,显然是要自己先开口提条件。

    王兆敏把和吴明晋商量好的条件提了出来:穿越众在开始征收秋粮的时候,以百仞村的名义,主动向县衙缴粮交税,纳税面积为五百亩水田,每亩不分肥瘦田,一律起科为糙米三斗五升,辽饷九厘。人丁钱每人三百文,按照百仞村登记的户籍大约五十人征收。

    作为回报。王兆敏许诺,秋粮额定一石就多附征一斗二升五合的“耗米”,这笔收入全部交给穿越集团。大约就是一千石粮食。至于穿越集团自行收缴的“合理负担”,县衙不加干涉,他们愿意怎么征就怎么征收――实际上就算想干涉也干涉不了。

    邬徳算计了下,按照这个条件,扣除缴纳的赋税他们实际的收入大约在七八百石米左右,属于基本上不花任何心思就能得到纯收入。

    不过,这和他们的目的不同:穿越集团现在并不稀罕这点米――不算临高的仓库里,仅仅越南的粮仓里,他们还有七八千石的糙米没有启运,要再添购几千石也是小事一桩。

    穿越集团是准备以此为契机,打破数百年来即混乱又弊病丛生的明代税赋制度,建立高效有序的税收体系,从而对临高的县政进行渗透控制,换句话说,是准备把临高当做新行政管理体系下的试验田。为了这个目的,穿越集团是准备花大代价的,哪里是区区一千石米可以打发的。

    邬徳并不答话,却问:“王师爷,这秋粮征收的道道,我们还真是一窍不通,您能不能给我们解说解说?”

    王兆敏道:“这有何难?只是其中的花样弊病,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敬请赐教!”

    反正闲来无事,看这位邬首长的意思,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事情大约还有得谈。为了取信于澳洲人。王兆敏便把征粮中的种种弊政和花样拣了些说给邬徳听。

    “其实在下本是刑名出身。”王兆敏道,“不过,也学过钱粮,一般的小县的钱粮也应付得来。”

    但凡县令上任,刑名,钱粮两位师爷是最重要。前者协助县令审理刑事案件。后者专门协同东家办理钱粮奏销、地丁人口、门牌清册、田地丈量、开仓赈济、杂税征收这一类业务。特长是不仅谙熟这方面的种种门道,而且精于书算。

    王兆敏的本行是刑名,但是他的学艺不精,一直混不到好的东家――大多是些在偏僻小县里打转的举人老爷或者“同进士”。小县城人口少,打官司的自然也少,分请两名师爷有点浪费,所以就又学了钱粮,虽说不甚精通,但是一人身兼两职,不仅自己多了一份收益,东家也少了一个人的开销,皆大欢喜。

    钱粮师爷的本事除了算盘上之外,还在于能了解情况,善于应付书办。这是因为额征钱粮地丁,户部只问总数,不问细节。当地谁有多少田、多少地,座落何方,起科多少?只有县衙里户房的书办才一清二楚。他们所凭借的就是代代相传的一本秘册,称为“鱼鳞册”。没有这本册子,天大的本事,也征不起钱粮。

    鱼麟册本是公物,是政府主持绘制修订的,但是年深日久,县里存档的或湮灭或丢失,早就不知去向,政府修订的“公册”,反而成了书办的私产。不管是县令还是钱粮师爷,要顺顺利利的办下每年的夏秋两赋的公事来,时常会为书办所挟制。

    一般来说,县令上任之后,钱粮师爷就要去和户房的书办谈条件,讲斤两,形成一个默契,勾结起来各取所需。王兆敏和陈明刚之间,却一直有些疙疙瘩瘩的。原因是临高这地方很偏僻,天高皇帝远,书办对官员的忌惮心理也少了许多。

    “户书”因为有鱼麟册,不但公事可以顺利,本人也能借此大发其财,多少年来钱粮地丁的征收,是一盘混帐,纳了钱粮的,未见得能收到官府收粮的“粮串”,不纳粮的却握有纳粮的凭证。有人没有立锥之地却要缴粮。有人坐拥千顷良田却毋须缴纳粒米,反正“上头”只要征额够成数,如何张冠李戴,那是根本不管的。

    至于其中的花样,名目繁多。王兆敏就说了“诡寄”、“产去粮存”这两种花样。后者,邬徳从张兴教的身上就知道了,至于“诡寄”,他也略知一二。

    “说到朝廷优免,不是向来有定额的吗?”邬徳把听来的知识“卖”了一点出来,免得王兆敏真以为他们一无所知,胡说八道。

    王兆敏果然一怔,想这多半陈明刚说得,便解释道:“朝廷的优免,原是有定额的。”这个定额是在洪武年间规定的,大体京官一品可免30石,二品24石,以此类推。外官的优免则是京官的一半。至于监生、举人、秀才,照例可免2石。除了免粮份额之外,其他自置田亩,都要报官纳粮。

    “实际上呢?可免二石的,免了几十石。当年张相当政的时候丈田,他先清查自家的田亩,额定是免八十多石。实际免了将近九百石。”

    邬徳听得很仔细,他猜张相大约是说张居正。于鄂水在讲授明代田赋制度的时候专门提过张居正在位期间搞过丈田――距现在还不算太遥远。

    “除了朝廷的优免之外,”王兆敏苦笑道,“还有一类人,也有所谓的‘诡寄’。”每个县里都有一批刁恶霸道,不易对付的那班“特殊人物”,不是豪强地主,就是乡间无赖。必须敷衍。分量不足,米色粗劣,亦得照收不误。有时候甚至虚给“粮串”――纳粮的凭证,买得个地面平靖。许多平民小户为了少纳粮。就会“带地投献”。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有人会请他们“包缴”,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所谓的“包户”,这种包户或者本身是“粮差”与官吏有勾结,或者是地方的豪强能挟制官吏,小户如托他们“包缴”,“浮收”部分固然少不了,但是要比自己去缴纳便宜的多

    “你们打掉的苟家兄弟二个,原本就是县里最大的两个包户。”王兆敏说,“不过若不是和陈明刚有勾结,当过‘粮差’,他们也做不成这个包户。”

    邬徳点点头,这“包户”倒是有点“包税人”的意思。

    “包户”自然不是白干的,照例要从中刮皮,“包户”里胆大妄为的,干脆只收粮,不缴粮,一味拖欠,只等最后朝廷“豁免”了事。这种情况在明末清初的江南地区盛极一时。

    有人少缴,有人就得多缴,县里的税赋还是要出在县民的头上的。外加各种剥削耗费,加上县里的官吏的好处,统统都出在小民头上,这叫做“耗粮堆尖”,也就是所谓的“浮收”。

    “耗粮堆尖”不算“乱收费”,是大明税赋系统中有明文规定的,某些地方,每石附加耗米和尖米7斗6升之多,超过正额的一半以上。这笔额外收入是地方官吏最大最可的一笔“灰色收入”。比起贪赃枉法之类捞的黑钱,要安全多了。

    “耗粮堆尖”名义上是支付税粮的运费和损耗,其实没有标准可言,随意性很大。王兆敏敢于提出每石为穿越集团附征1斗2升,也正是钻这个空子。

    王兆敏对“浮收”这块含糊其辞,只是说这是用来支付粮赋的运费和损耗的。这笔收益,他当然不希望澳洲人知道的太明白了。

    邬徳心想:难怪罗铎当时说,临高县的真正的税赋负担在一万五千石以上。照这么看来,完全有可能。

    “本县的耗米,惯例是每石多少?”

    王兆敏一惊。赶紧道:“这个,贵众纳粮只需正额就是,浮收一概免了就是。”

    邬徳想这个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们自然调查的出来。

    “辽饷加派县里大约很有难处吧?”邬徳问

    兆敏正为这事发愁,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难在何处?!”邬徳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王兆敏犹豫了一下,说:“银贵。”(!)!~!

第二百三十四节 包揽税赋

    王兆敏把自从开征辽饷之后的问题倾诉了一遍。在他看来。朝廷征银,对临高这样的偏僻小县来说简直是百害无一利。反而每到征银的时候就闹得鸡飞狗跳,扰民之极。

    “临高不比南直隶,就是河南河北也比不了!这等地方的百姓哪里来银子可缴?不外乎贱卖粮食布匹,白白肥了商贾罢了。”王兆敏感叹道。

    邬徳听着,知道这又是一个县里头疼的问题,临高和海峡对面的徐闻、海康正好是两个极端,一面因为甘蔗制糖的缘故,商品经济发达,粮贵银贱;这边,却差不多完全是自然经济,市场上等闲见不到银子。

    “我听闻海峡对面的徐闻,因为盛产蔗糖,米贵银贱,何不将粮食贩运到徐闻出售换银?”

    “哪里有这样的容易!”这话又勾起了王兆敏的满腹牢骚。

    这个念头当年吴明晋刚刚上任的时候也有过,还专门派家人到过徐闻打听行情。但是要贩运粮食,手头就得有一批粮食在手头作为周转,这批粮食没有来处――临高每年的粮赋都是勉勉强强的完课,常平仓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调剂。再者渡海运粮,又涉及到贩运的费用,万一船只倾覆。这个损失谁也赔偿不起。吴县令新官上任的新鲜劲过去之后,最后也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抛下这个念头了。

    同样要完税,海康、徐闻就比临高容易的多,当地的县衙从蔗糖贸易环节中就获得了大量的收入,有银子就不愁买不到粮食,但是有粮食却未必能换到银子。最糟糕的是临高的农业水平还不如徐闻、海康,根本无力通过大规模输出粮食来换取所需要的银两。

    官府要完课,只有勒逼乡民贱价出售自己的产品。虽说赋税的货币化征收对瓦解自然经济,建立商品经济有重要的促进作用,但是对临高这样自然灾害频繁,生产力水平低下的地方来说是很有破坏性的。

    没想到只隔一条狭窄的琼州海峡,居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天地。邬徳感叹中国之大,国情之复杂,对自己身负“民政”这顶大帽子第一次感到有点畏惧。

    不过,话谈到这里,邬徳觉得差不多了,他接受了执委会的全权,可以向王兆敏摊牌了。

    他开口道:“王师爷,其实粮赋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承情之至!”王兆敏赶紧道谢。

    “慢!”邬徳缓缓道,“关于我澳洲众起课的事情,我这里可以应承,五百亩水田,颗粒不少。不仅如此,临高全县的今年的秋赋,不管是田赋也好,地丁也好。辽饷也罢,一概由我等包揽代缴。”

    “什么?!”王兆敏呆若木鸡,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全县粮赋”!,这对王兆敏来说太出人意料了――居然有人提出要代缴全县的秋赋!

    “全县的粮赋?”王兆敏不相信的反问了一句。

    “正是。”邬徳点点头。

    王兆敏心想这伙澳洲人也太胆大了!全县的粮赋仅仅粮食正额就要近八千石,还有粮食征收、启运环节上的种种耗费,就算本县的经手人个个清如水明如镜,也得有一万石糙米才能应付,更不用说还有八千多两银子的辽饷。

    澳洲人今年春节过后还在全县征收“合理负担“,怎么转眼间就变的这么大方?

    “今年就由我们来做这个全县的总包户。”邬徳清清楚楚的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王兆敏一时无言以对,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一种结局。他想过澳洲人会拒绝要求,一颗米也不缴,也想过或许会漫天要价,还想过说不定会要县衙代为征收“合理负担”。但是承揽全县的赋税,这个要求实在太出乎意料了。就算在苟家兄弟势力最大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真得要包揽全县赋税?”王兆敏不由得又问了一次。

    “当然是真得。”邬徳点点头,从容道,“我们一贯说话算话,什么时候失信于人了?”

    王兆敏的脑子在飞快的运转,这对他和吴明晋来说到底是是利是弊?一时间,他无法做出判断。

    不过。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要求背后包藏祸心。

    “本朝的粮赋,千头万绪,其中花样极多,而且陈明刚此人,极其刁恶……”王兆敏开始祭起“摆难题”法。

    “这个我们知道,”邬徳不打算和他谈论具体的细节,只是很简单的把己方的条件说了出来:

    “该缴多少赋税,想来王师爷是一清二楚的,也不会欺我等外来无知。”邬徳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王兆敏,“到底正额多少,耗米多少,其中该有衙门里多少好处,大可一一道来,不必客气。”

    “这个,不必,不必……”王兆敏已经慌了手脚,“此事须得和东主商议才能定夺。”

    “商议是自然的。不过,”邬徳lu出威胁的神气来,“秋粮是县政的大事,我想吴老爷决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明白无误的直接威胁了:要是不给他们包揽秋赋,临高的征粮也就不用想了。

    “是,是,这个自然明白。”王兆敏满头大汗。

    “这么说,髡贼是铁了心要包揽这全县的税赋了?”吴明晋愁眉苦脸的问道。

    “正是!东翁。这姓邬的匪首,出言不逊,言下之意是不给他们包揽,就要让县里的秋粮征不上来!”

    “老夫子,髡贼这是要做什么呢?”

    “大约是想借机聚敛。”王兆敏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性,“只是又觉得不象,甚为可疑啊。”

    “正是,”吴明晋点头,“聚敛要的是财货细软,要这许多粮食有何用?再者他们要粮食钱财容易的很――叫土财主们拿出来,哪个敢不交?何必大费周章,先来闹一出包揽税赋的把戏。”

    包揽税赋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不但费事,而且繁难。如果说穿越集团要此发财,未免不谱。

    俩人想来想去,想不出他们的动机何在。当然,他们一致认为澳洲人“没安好心”。

    有没有安好心,吴明晋面对的选择都不多,要么他答应澳洲人包揽;要么他不答应,等着澳洲人来捣乱,两者必居其一。

    选择的结果是显而易见,吴明晋只好答应。以澳洲人平日的作为来说,他们素来重诺守信。说包揽税赋,绝不会搞收了粮食不交税的把戏。要能及时把税赋收齐,对吴明晋来说也是件好事,最多就是澳洲人为了多收几石粮食,把耗米浮收再加高――不过这也是老百姓的事情。和他不相干。

    “恐怕就是今年的出息要少许多了。”王兆敏提醒东家。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吴明晋叹了口气,心里却直觉的认为恐怕是不会少,但是还是要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是只求能太太平平的做完这一任知县,卸任之后就立刻回转家乡去……”

    王兆敏无言以对,只好先告辞出去了。他暗自转念,东翁说是“无可奈何”,今年的秋粮上的好处还是要想法为他搞足的――毕竟这也直接关系到的他的收益。他关照小妾泡了壶茶,把前因后果细细的想了一想:澳洲人包揽税赋的事情,不管他们包藏有什么样的祸心。就眼下来说,对吴明晋,对自己,都没有坏处。

    粮赋可以及时的缴纳齐全,自己也用不着每天应付花样百出的户房的胥吏。至于县里的“刁民”们,自然有澳洲人的快抢刺刀去收拾他们。王兆敏忽然很希望穿越众好好的收拾一下这群过去一直蔑视他权威的家伙。

    第二天,他再次约见了邬徳,双方就这一问题达成了一致。

    澳洲人包揽全县的税赋,包括粮赋、地丁、杂税和辽饷。全部足额按时交兑到县衙。

    “秋粮的截止日子是在十一月底。”王兆敏提醒道,“不过,赶早不赶晚,收齐之后县里还得解交出去才能完课。大宗的钱粮运输,旅途艰难,临高这里又要跨海涉波,路上所费时日不少,所以十月底最好就得缴全了,这样才能宽松些。”

    钱粮启运到京,在南直隶有漕军负责,其中又有许多花样,王兆敏见识过。琼州府这里没有漕运的任务,是由县里自己负责运输,免不了要和运户打交道。

    钱粮启运事件越早,运费越是便宜。等到截止日期将近,运户知道官府不能误期,就会故意磨蹭,以勒索运费。

    “……到了这种时候,若是‘耗米’不够,就只得征发百姓去服役运粮,劳民伤财,是极大的弊端,请贵众留心!”

    “本县的钱粮是解交到琼州府吗?”

    “说起来就复杂了。”王兆敏道,“本县的秋赋,去向有好几处。”

    总额七千六百八十六石七升九合的秋粮里,有京库官米六千四百八十九石。这是属于秋粮中需要启运的部分。!~!

第二百三十五节 弊端

    “不过,京库官米并不需要都要解缴进京。”王兆敏解释说。最早洪武年间的时候,秋粮是真得要千里迢迢的运送进京的。运粮由里甲里的“粮长”负责的。耗费的人力物力不问可知。粮长往往因为这一负担破产的。

    后来考虑到地方需要,减少来回运输的损耗,就规定了部分钱粮启运到京,部分直接调运给本府需用钱粮处,也有一部分在琼州府留仓备用,只是在户部入账。

    “果然是便利多了。”邬徳点点头,送到琼州府的话,不管陆运还是海运,距离都很短,就算按照明代的水平,应该也不会太难。

    “哪有这样的好事!”王兆敏摇头。他游幕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一个县的征粮缴粮是件容易事。不禁纯心卖弄一番,显显自己的本事――王兆敏现在不知怎么的,对澳洲人对自己的看法看得愈来愈重要了。

    “要只运琼州这京库官米的额度里,调昌化粮饷一千五百七十九石一升九合,上缴府官兵粮饷二千一百八十一石九斗二升五合。所以县里运粮得去五处,琼州府、昌化县、儋州、万州、陵水县。其中启运、收兑里的花销不计其数。”王兆敏故作忧国忧民状,“扰民之甚!”

    邬徳想还要去昌化?这倒是顺路的事情,自从环岛航行之后建造了昌化堡和榆林堡之后,他们就开通了环岛的定期航线。运粮到昌化那还不是举手之劳。

    “为何还要去儋州、万州这些地方?”

    “因为这几处都有府仓。”

    琼州府的官仓并非全在琼州府城里,明代琼州府有五仓。设在外县的有万州的广积仓、陵水南丰仓等四处。

    分散储粮的地点,大多是比较要紧的战略地区,特别是有“黎乱”危险的地点,便于一旦有战事可以就近取粮征伐。

    各县应缴的糙米就要运到这些仓去交兑。王兆敏说:临高要到儋州交兑一千石,万州一千二百石,陵水九百石。运昌化交给昌化千户所的粮饷是一千五百石,余下的才是运到琼州府城的。

    “要千里迢迢运粮还在其次,仓上收兑的时候还有种种花样。”王兆敏说,不管是军仓还是府仓,管仓的官儿都是小得不再小的“未入流”,但是不要说这样的未入流的小官,就是仓里的签子手、仓夫的头子,如果没有打点到位,缴粮收兑的时候也会给你带来无穷的麻烦。不是挑剔米色不好,就是硬说份量不足。等收兑时间一过,一个误期的处分就少不了。

    “原来如此!”邬徳点点头,看来穿越集团包揽县赋还是件很有挑战性的工作,一个运粮交兑就有如此的花样,其他环节上的花样不问可知。

    留县的有一千三百石,做为县里的官员的俸禄、日常行政开销之用。其中还要扣除由县里开支驻军官兵粮饷五百七十二石二合,支付博铺港巡检所粮饷一十七石八斗六升。实际上就算是临高这样的小县来说,这点留县的粮食也是根本不够开支的。县里除了维持基本的行政运转之外,基本上想做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邬徳心想,包揽粮赋的事情,看起还是需要一批熟悉当地情况的土著帮忙,王兆敏此人要重点拉拢。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多谢王先生教我。”

    “哪里,哪里,”王兆敏卖弄一番之后,看到这澳洲人的大头目听得聚精会神,面色凝重,顿时精神大振,“不过一点皮毛之见。”

    “这征粮的事情,还要请王师爷多多指点。”邬徳说着,见夜已经深了,还有许多话要谈,便关照人准备夜宵。

    原本邬徳就存心要笼络王兆敏,所以这夜宵并不是张有福家的女佣做得,连灶头带厨具、调料、食品全是从东门市的妇女合作社酒楼提供的,两个厨子原本就是从广东逃难来的厨子,手艺不错,再经过穿越集团的一番培训之后,本事更是精进。听说是大头目宴请贵客,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烹调美味。

    做得东西,在现代时空并不稀罕,不过是广式早茶的点心而已。临高本地不缺海鲜,天厨酱园又提供了各种现代调味品,所以做出来的茶点与现代时空也没太大的区别。但是在本时空,这些东西就变成极难得的“珍馐”了。

    因为缺少面粉的关系,这些“广式茶点”并不公开销售,只用作穿越者自用和招待土著贵客。王兆敏自然没有吃过,看到端上来的半透明的饺子里包着红色的虾仁,碧绿的豌豆,已经是有些呆了。待吃到嘴里,王兆敏闭目细品,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是夜宵,不备酒,但是烟和茶却是上好的。王兆敏饭后一支烟,玩味了许久,才笑道:“真是看不懂你们这些人!”

    这是比较深入的话了,和一直说得场面话不同,邬徳知道王师爷的心理防线有所松动,他有意制造轻松的气氛,正是为了和王兆敏能深入的谈谈,看看有没有收服他为己所用的可能性。

    “如何看不懂?”

    “以你们的吃穿用度,澳洲必然是个民丰国富的好地方,好好的在自己家乡不待,非要背井离乡到临高这个穷乡僻壤。到底所为何来?”

    邬徳干笑几声,想我总不能现在就对你说是为了“统**,汇八荒”,你还不当我是神经病。就算小一点的目标――入主中原,说出来也得吓死你。只得道:“不足为外人道。”

    王兆敏却在想,大约这伙人是澳洲当地的达官显贵,大约不是国内党争败阵。就是宫闱里的斗争失利,只好带着徒众亲族涉海逃亡到大明来。看他们修道路,建房屋,疏浚河流港口,很有要在这里长居的打算。

    若是这样的话,倒可以劝他们上书,以示内附。以他们的才智以及种种精巧的澳洲货物,只要事先进京活动一番,再呈览御前,朝廷大约不会不准。要是朝廷准许他们落户在临高的话,也算是解决了眼前的一桩麻烦事。

    “贵众到了大明,难道就准备在这临高一隅长期待下去吗?”

    “王师爷有何高见?”

    王兆敏就把自己的见解说了一番。邬徳心里不以为然――这种招安的事情,眼下还根本谈不到。王兆敏见他不感兴趣,只好叹息了一声,不再说下去了。

    邬徳却不便冷了他的心,道:“王师爷,不是我们不知道好歹。我们虽然学识浅薄,总还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王兆敏一怔,知道他说的有理。以澳洲人的所有之物,若是让朝廷知道了,且不说皇上如何,就是朝廷上下的大小官儿。还不是视他们为一块大大的肥肉?到时候种种刁难盘剥,敲诈勒索不问可知。

    “是,是,贵众顾虑的是。”

    当下不再谈这个问题,继续谈及征粮的细节。王兆敏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议“私费”,也就是征粮过程中县令照例有的一份好处。

    这份好处,不仅县令要有,县里的县丞、典史之类的佐贰官员都要沾润一点,不过大头是在县令身上。至于王师爷,也有一笔好处,照例在一百两银子上下。

    过去虽然也有包户。但不是总揽,还要到县里来汇总,到底如何分润,照例由王兆敏主持,现在既然归了澳洲人总揽,这笔费用就得事先说说明白。

    这笔好处,自然是从“浮收”里来。据王兆敏说,临高的惯例的浮收是正额每石附加三斗到三斗五升之间,视年景不同而定。

    这笔浮收里,有一斗就是“私费”,也就是县里官员的好处,常规在八百石到一千石上下。

    邬徳点头,这个数据和社会调查组得来的数字不大一样,似乎要低一些。回头得叫社会调查组再重点抽样调查一番。

    “虽说是正额一石的耗米照例是三斗,实则苦乐不均。”王兆敏提醒道,“有些粮户,连一合耗米也不缴,有些却得交上七八斗的耗米。交与不交,交多交少这些花样,就都在书办手里,他的好处,也在这里找。”

    “私费的事情,我就应了。”邬徳当即答应,“待到征粮结束,一并奉上。”说着又起身到了隔壁屋子里,他的随行警卫员带着一个信封,取了回到屋子里,双手递给王兆敏。

    “这是何物?”王兆敏故作惊讶。

    “关书。”邬徳极其诚恳的说道,“我等初来乍到,又是海外之人,对这些门道一无所知,此次即蒙县里赏识,得以总揽税赋,还得请王师爷多多指点提携。这是‘顾问’的关书。”

    “不必,不必,哪里需要。”王兆敏很是客气的推拖道,心想这玩意岂可随便接受。到时候不就成了接受“伪职”的证据了?

    但是见邬徳坚决要给,自己不收怕是要惹恼了对方,只好先收了下来,心想回去烧化了就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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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介绍:
穿越到乱世不是被雷劈,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有人想称王制霸,有人想解民于倒悬,有人想以己之力,阻止最后一次野蛮对文明的征服,从而改写中华民族的历史。
当然也有人想得只是三妻四妾,过现世过不上的极度腐败的生活。
这群三心二意,各怀抱负的普通人,没有虎躯、没有王八之气更没有弱智光环道具。乱哄哄的挤在一艘旧船上,有的只是现代机器、科技还有各式各样的理论。穿越者们怀着现世无法达成的野心、梦想和理想,向着明末的乱世进。
目标: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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