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阴谋
“一是今年的糖价。”祝三爷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狠狠的往下压!等他家的糖行一开秤,我们就把每石的价格定为一两五钱。”
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这个价可是低得离谱了。往年年景最好的时候,糖价低,一石也得二两银子,收成差的年份能涨到四两多。祝三爷开口就是一两五钱,现在外面一石糙米都卖二两呢!蔗农们还不闹起来?
“今年的年成也就是中平,价钱按旧年的老例是二两五钱,都收了半个多月了。一下降得这么多,我们没法说啊,都是多少年的老买卖了……”反对的是“日昌记”的老板冯广丰。“日昌记”在糖行里规模比较小,而且这冯广丰并非汕广一带的人――他是伙计出身,娶了东家的独生女入赘才当上掌柜的,在这海义堂里很被人看不起。
不过他这么一说也触动了大家的心思。做买卖讲究长期合作,买卖双方都讲究留个余地。这么一搞和蔗农之间就留了疙瘩。
见大家都在犹豫,祝三爷冷笑道:“没事!现在人人都知道华南糖厂出糖多,我们就推说因为他们做糖多了,外地卖不动,所以价格才跌的。”
“这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蔗农要是愿意按这价卖,我们平白就赚了。再说了这降糖价的事情也不能怨我们。不是华南糖厂闹出来的吗?冤有头债有主……”祝三爷的话虽然越说声音越低。众人却都听明白了,有人暗暗叫好,也有人出了一身冷汗。
“妙!”刚才准备拉路倒尸去丢的掌柜叫了出来:既能让他们吃一记闷棍,又不至于和华南厂彻底撕破脸,万一要和解的时候还有个退路。
“不过,这事有风险啊。”老者说,“他开秤必然是最近的行情!现在广州的行情好,他加到三两一石也不会亏。我们价低,他价高,不是白白的把货源都送到他手里?”从刚才起他就在担心华南厂会收购砂糖。
“不碍。”祝三爷很有信心,“雷州这一府三县,一般的年景糖也得有二十几万石。华南厂的价高,糖自然就全往他那里去了。可你们算算:就算他收三分之一吧!少说也得十万两以上的银子,他上哪找这许多现银来?再说如今世道这么乱,他敢随随便便的运这么一笔银子来雷州?到时候没钱了想不收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雷州唯一有大笔现银的除了我们还有谁?卡紧了拿利息压他,就算压不死他也叫他亏到吐血!”
这套方案大家听得都觉得可行:本来是二十一家的糖行才吃得下去的货,现在丢给华南一家厂吃,非把它活活噎死不可。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老掌柜还是忧心忡忡,“要是他真敢运银子来呢?要是这会他们已经备好了银子呢?我们这一季没收到糖还是小事,不过是少赚一年的钱,就怕从此砸了牌子……”
各家的掌柜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不免摇摆起来。祝三爷见个老头子夹缠不清,冷声道:“要办事还怕这个怕哪个的!照我看,什么也不干最好。反正华南厂收购我们也收购。多少总能收个七七八八的,他们愿意把糖运出去就让他们运好了。”
这话里有撂挑子的意思了,有些脑筋活络的知道他多半还有后手。当下都说愿意照办。祝三爷才又继续道:
“二是从从今天日起,大伙平时里和外人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都要给华南夹点玩意,明白?不能明着说坏话,可得有这个意思在里面:比如这大铁碾子,还有那烟囱什么的,都是从没见过的玩意,俗话说‘反常为妖’。”
众人心想这招可够阴损的。不过因为有了垄断利益,这伙人虽然是正经商人,但也不是善男信女。杀人放火的事情不是没干过。
“最后,”祝三爷道,“每年各家照例是九八扣,今年这二扣里得交海义堂一扣――我给大家白当差没关系,手下人跑跑腿总得给几个,见人打听事也得花钱。海义堂现今公中账面上才四五百两,不够。”
掌柜们听了都有些肉疼,这所谓九八扣的规矩,是过去是蔗农把糖交给糖行代销时的手续费。后来虽然改成了现银收糖,但是九八扣的陋规却一直保留了下来。原是各家很大的一笔利润。现在平白要拿出来一扣,心里都有些不甘心。
祝三爷道:“你们也别苦着脸了,事情办下来了糖厂的存货就全是我们的了,糖价也给砸到了一两五钱,这里头的出息不大?还盯着这一点办事的钱,都没个算计!”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各行掌柜先按本行的规模大小,提前预缴了一笔银子给海义堂的公中账目上,供祝三爷随时取用。因为事有了着落,大家都觉得饿了,各自落坐吃喝起来。
祝三爷没吃几口,就说家中还有事,自己带着小厮先回去了。他家的宅子离这里不过四五家铺面远,宅行一体,不用出门就能到行里办事,甚至拜客都不用上街,直接从角门出去,就能直接到另一家糖行的宅子里,这样一家家的穿过去。
这也是被逼无奈,虽说这些年来通过“海义堂”办团练,结交官府和各路海主,来袭扰海安的事情很少了,但是小规模的抢劫绑票还是经常发生的,所以糖行宅邸是家家是院墙相连,彼此用角门连接,街巷都装有栅栏,高墙深宅,形成一个封闭的社区。一般的海盗土匪根本无从下手。
祝三爷就这样连着穿了几家糖行的备弄,回到自家宅里。稍稍盥洗一番,叫来了身边的管家:
“去。把赵鸡脚给我叫来。”说着他闭目养了会神。打听华南厂背景的事情,起威镖局在本地大量买地收购糖寮的时候他就派了个得力的伙计去了。当时只是觉得有必要打听下为什么一个镖局要买这些产业,没想到这举手之劳还是真作对了!他自鸣得意:不然现在再派人去的话,广州离这里一千多里地,坐船一来一回不得十几天!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去会馆之前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华南厂的基本背景。不出他所料,起威镖局背后有另有东主,至于这个东主是谁,伙计没搞清楚――镖师们的嘴一贯很紧,普通伙计又不知道。但是吕易忠的帖子的事,还是拐弯抹角的托人打听到了些消息:吕易忠的帖子是明码标价的,只要能托到人,一二百两就能得一张。
这么说来,这位东主不大可能是官面上的人物,从他要花钱买吕易忠的帖子作护身符看,在官府里恐怕也没多大的背景――很有钱倒是真得。
有了这些基本数据,祝三爷对自己下一步怎么做也就有底了。他刚才那一番做派,不过是表演给同业们看看,压他们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而已。
“初惊艳,初惊艳,我骤然望见一位小婢似天仙,渠娥眉淡扫天真风韵世间罕见,看她秋波轻轻送,分外明艳。我有意栽花。正要趁花鲜……”
正哼着小曲,管家说赵鸡脚已到。
“叫进来。”
说着话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得倒也整齐,看起来象个铺子里的掌柜,但是站在地下身子脑袋动个没完,眼睛直转。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本分的人物。赵鸡脚是个烂仔头,平日带一群烂仔混在海安街上的邹和尚庙里,海义堂每月发些钱米给他们,一是不让他们惹事,二来需要的时候能干脏活。
“小赵,你明个把你手下的人都派上街去。”祝三爷话说得很慢。“叫他们这样传话――”说着把准备好的腹稿讲了一遍。
“都记下了?”
“小的全记下了!”赵鸡脚点点头。
“这是五十两银子。你先去散给他们!”
“谢老爷。”
“还有,从你的人里选几个周正些的,叫他们候着。大约这些天华南糖厂就会招伙计,你要他们随时待命进厂做工。要他们到时候卖力些,辛苦一二个月就好,完事我自然重赏。”
“招伙计这得有铺保吧。”赵鸡脚有些为难。
“没事!铺保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只管把人预备好,给他们给收拾的爽利些!”
“是,只是还得有笔置装洗理的钱……”赵鸡脚眼睛骨碌碌的乱转,想乘机多捞些钱。
祝三爷“哼”了一声:“你的赏银我还没开发呢,先从这笔钱里出!”
听说自己还有赏银,赵鸡脚的兴致一下上来了:“这事就包在小的兄弟身上了。”说罢兴冲冲的去了。
看着赵鸡脚出去了,祝三爷的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他决定:还是派人再去一次广州,再查查他们的底
“真要是没什么来路的,干脆料理掉!那糖厂还真不错。”祝三爷的脸上lu出了一丝贪婪的神情。
华南糖厂里的穿越众们这时候正热热闹闹的筹备着糖行开门的事情。为了便于管理,糖行的选址就在华南糖厂所在的南门塘,实际就是糖厂属下的一个分部。大门正挨着徐闻通往海安街的官道。梅林不但修了新糖行的柜房,还组织民工修整了这段官道,重新架设了好几座摇摇欲坠的桥梁――搞好基础建设是穿越众搞工商业的一贯前提。至于老百姓,只是对用牛拖着大石辊子在路上来回碾的修路法感到好奇。
糖行的匾额是请县里的本县的县令题写的,他的字比较便宜,只不过三十两银子、几瓶好酒,外加给他老婆的几匹西洋布、锦缎就搞定了。柜房一完工,就吹吹打打的把金字匾额挂了上去。两侧的抱柱则是请本县知名的乡宦所题。这些等于都是护身符一样的玩意。穿越众也是入乡随俗。
为了便于和当地人沟通,避免语言误会,文同在县里招募了几个本地伙计作为柜面上的支应和掌秤的。他想请个糖行掌柜的事情一直没法落实,文家二兄弟太年轻,最后只好请廖大化出马,说只要是当过掌柜的都行,廖大化倒也举贤不避亲,把自己的一个堂弟,名叫廖大兴的举荐来了,这廖大兴没当过掌柜,只在海康县的一家粮行里当过好几年柜面上的大伙计。待人接物颇有一套,普通话虽然不怎么样,广州白话还是说得不错的,做买卖的规矩也懂。文同知道糖行要这些人是不成的――全是外行,唯有自己坐镇才行。好在糖厂的运转已经正常。设备方面的运转也有了谌天雄,自己能多放些精力在糖行买卖上了。
廖大兴因为是刚刚被提拔了,又听堂兄说这家东主财势很大,出手豪阔,做事十分卖力。粮行做的买卖虽然和糖行不同,但也少不了收购贩运之类的事情,里面规矩相通的地方甚多。糖行里的事务全都一一料理起来,文同反而觉得顺手多了――他毕竟是搞技术出身,经营方面不大在行。
在经过一番市场调查之后,文同和廖大兴商定,还是按照现状海安街上的行情二两五钱收购,不要加价,免得刺激当地的糖行。
“这个九八扣的陋规去除掉。”文同对这种潜规则之类的玩意深恶痛绝。
“还是暂时不要吧。”谌天雄劝谏道,“不要闹得太特殊了,不好。”
“我有一个方案,九八扣的规矩可以继续留着,”常师德忽然来了主意,“但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给以后老文搞糖业组合打下基础。”
“什么方案?”
常师德的方案是将这二扣作为一种“共同基金”,这笔基金用来向未来参加糖业组合的人发放贷款、补助之用。
“……向我们卖糖的人都要给二扣,但是他不加入我们就享受不到贷款和补助,人这东西最见不到吃亏了,你到时候推行糖业组合就容易多了。”
“那是不是还得在柜面上和老百姓说明?还是召集开大会说明?”(!)!~!
第五十七节 甜港风云--米价和糖价
“现在不需要。”常师德说。“说明起来太花时间。先给他们印个存折之类的东西,把数额给记上,这样让蔗农有个念想,以后再召集他们来开会就容易了。”
文同笑着说:“好主意,你从怎么想出来得?
“你看那些推销保健品的,就是免费体检拉人。不给点小恩小惠的,谁来听你胡掰?”
“不过这存折该怎么印呢?还得是多次使用,能够在上面写字。”文同迟疑着,“要不要请临高帮忙?”
廖大兴道:“这事不难办,无非就是给蔗农们立个折子罢了。找纸店就能办。”
“?”几个穿越众齐刷刷的看着廖大兴。常师德问:“本地也有存折?”
廖大兴有些摸不着头脑,说:“是,各家铺子都有折子。”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来递过来,文同拉开一看,里面用小楷一笔笔的记载着交易的日期、金额,上面还盖着双方的私章。
“这是给我们送粮食来的粮行折子。”
“好,就用这种。”文同高兴的说,“先订个三千本吧。”
廖大兴吓了一跳,一开口就是三千本,全雷州的纸店都翻个底朝天也没有这许多。忙道:“没这许多货色,依小的看,这样的折子太大了。这折子又不是时常要用,还是马上订做一些,尺寸小些的也就可以了,这样做起来快,价格也低。”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几个人又一起商议了开张当天的种种安排。文同比较头大的是调集银子的事情。他早就打听到了,这里每年输出的糖货有二十几万石。估计大多数的糖还是会被海义堂的糖行收购掉,自己这边,大概能收二万石。这就差不多需要五万两银子。广州站在安排起威镖局到雷州布点的时候,在本地存了一万两现银。文同来雷州又带了三千。但是这笔钱在搞基建、安置移民、结交官府的活动中差不多都花光了。唯一能用的就是广州的一万两了。
这个金额差的也太远了。广州站那边倒是愿意全力支持,说随时可以调拨十万两银子,但是大明没有汇兑机构,银子非得千里迢迢的送来才行,感觉上去实在不安全。
几个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办法,这天常师德带着廖大兴去县城逛街散心。这算是他除了调教女奴之外唯一的爱好了:穿着绸缎的直缀,昂首阔步的走在泥土飞扬的街道上。他那异于常人的身高、体格和白皙的皮肤都让人敬畏的闪到一边――充当大佬的感觉是很不错的。常师德在逛街的时候很快发现了一个现象――徐闻这里的物价很高!
过去廖大化为移民们采办来得粮食,报账的时候都是二两一石。常师德一度以为廖大化有居中牟利的嫌疑,但是几个月下来他发现,粮食的价格虽然有波动,但是从来没有低于二两的,而且正在呈现逐步上涨的趋势。虽然和临高只有一个琼州海峡,临高的粮价,最高的时候也没超过一两五钱的。
除了粮食之外,这里什么东西价格都比临高要高,从烧柴、铁器、布匹到一般的生活日用的坛坛罐罐。在他们前后二次进行营建工程的时候就感受到更加明显了。而且这里的铜钱流通很少,大量都是用白银,小额支付用的是一种似乎是特别铸造的银豆,这个现象引起了常师德很大的兴趣。虽然他不是学经济的。基本的经济学原理还是明白的――这里的白银显然比临高要贬值。
“廖掌柜,”常师德问廖大兴,“徐闻的米价为什么这么高?”
“这您可问对人了。”这话题正戳在廖大兴的痒处,“小的过去就是在粮行里办事的,不光这徐闻,就是海康,米价都是高得吓人!也就遂溪好些。道理也简单:种甘蔗利大。大家都毁掉水田种甘蔗,粮食不够吃了,就得从外地运,价钱自然就上去了。”
“是这样。”常师同点点头。
“可不就是这样!”廖大兴说,“甘蔗这东西,又费水、又费肥、又耗工,一旦种了甘蔗,谁家也没本事再种水田了。”
“外地的粮食都从哪里来呢?”
“从海路运,北路来得多些。这海上的事情也没准,遇到海盗了,或是遭了风暴了,漂没起来可就损失大了,运来的既然不容易,自然也就贵了。”
廖大兴就常师德没有什么表态,in了下嘴唇。笑道:“其实小的还有个想头,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说说看嘛。”
“小的以为,关键是雷州的银子太多了――”
常师德站住了脚,朝他看了一眼,觉得挺惊讶的――他以为古人不懂这个道理,会将贵金属直接等同于财富本身。
“有道理!”常师德顿时对这个前粮行的伙计另眼相看。
“是,”廖大兴见东主的神情大有赞许之色,赶紧又补充了几句,“这雷州每年有二十几万石的糖要外运,流进来的银子总得四五十万两。银子太多了,百货自然腾贵。”
“是啊,东西的价格贵,但是糖又是大家都要得东西。”常师德沉吟着,他在冥冥中似乎看到了一条解决的方案。
“廖掌柜,你说蔗农们的收益怎么样?”
“还不错吧。不管怎么样,比种稻子要好得多!”
师德又问了一个问题,“这里有船去过占城吗?”
“去占城作甚?”廖大兴感到奇怪,“本地无人做海贸的生意。”
常师德脑子中的计划轮廓渐渐明晰起来,他有些兴奋的一拍廖大兴的肩,“走,回去。”
当晚,实在等不及通过信鸽传送到广州中转的联络方式,他直接写了一封迷信,吩咐起威镖局:第二天一早就搭船去临高。此事需要外事部的配合。
常师德的计划很简单:
既然在雷州银子不值钱,那么用现银收购砂糖就是不值当的商业行为。
雷州因为银子太多,百物腾贵。用一种大家都需要,而且价格还很高的货物来套取砂糖就是一种和合算的买卖。这种东西,就是米。
米如果按照传统的方式从广东北路运来,海路过于漫长。各种风险因素很大。
所以他的思路就是:从雷州运糖去越南销售。越南不种甘蔗,糖价会很高,越南的米价则向来廉价。用砂糖换来的大米,再按照雷州的米价支付给蔗农作为收购价款。这等于是赚取了双重的利润,
但是这里涉及到和越南的贸易问题,常师德并不清楚越南的贸易规则,也不知道越南沿海的海情,更不知道越南当地的米价和糖价,贸然组织船只去越南显然是冒险。
外事部接到这封书信不敢怠慢,赶紧上报给执委会,一时间各部门立刻运转起来。情报委员会很快宣布,这个方案是可行的,葡萄牙人当年将中国砂糖运到越南的卖价是每石八两!这个行情比英国人在广州的收购价还要高一倍!海上贸易的暴利使得所有人都按奈不住了。吩咐要求执委会立刻打开越南贸易的大门。
“是时候了,越南丰富的资源不能再沉睡下去了。”狂热分子在执委会扩大会议上煽动着,“把它变成我们的原料基地和市场吧!”
“武力远征!”
“大炮所至,贸易开路!”
“让我们在越南的海岸线上架起几门大炮,从而彻底的奴役一个国家吧!”
“越南这条贸易线路,还是尽快建立起来为好。”马千瞩对什么糖、米之间的贸易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对鸿基的煤早就垂涎三尺了。
打通越南贸易的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考虑到越南此时的政治局面比较混乱,南北朝对峙,后面还有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的身影,耶稣会也在里面了一脚,牵扯到的方方面面的利益关系比较多。最后决定还是以较为低调的方式进入。
越南的南北朝对中国的贸易情况是:进入北朝港口要交纳每年一千两的费用。南朝则开放了一个城市专给华人贸易。穿越集团选择进入的地点是北方的黎朝,这里不仅有大米,还有煤炭,相对来说距离海南和雷州半岛都比较近一些。
执委会开赴越南的船只是曾经来过雷州的“大鲸”号运输船,虽然将它作为集装箱船的企图是失败了,但是船身宽大,装货多的优点还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吃水浅的特点,对本时空的普遍水深较浅又缺少港口设施的码头比较适用。至于航速稍慢,也不算太大问题――去越南的鸿基一带,帆船的航程也不会超过二天。
“大鲸”号来到雷州。在海安港装上了一千石赤砂糖,为了保证船只的安全,船上临时搭载了四门12磅榴弹炮和一个步兵排――即当保镖又是苦力。指挥本次行动的正是常师德本人。
至于必须的翻译,不论是临高还是雷州都解决不了――虽然离得近,却从来就没人去过越南做买卖的。郭逸原本企图在广州的海商们中间寻找一个,但是海商集团的家族性、封闭性使得这样的招募行为完全无效。最后,他们想到了澳门的耶稣会,这个组织的触角很多,什么地方都去。张信赶到澳门找到了陆若华。
在陆若华的帮忙下,张信在澳门招募到了一个落魄的海盗小头目,叫张大疤拉的,此人是一黑胖子,脸上有个大疤拉,故而得了这个绰号,至于本名叫什么连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原是在杨六杨七的手下,两杨失败之后,有了不少积蓄的张大疤拉跑到澳门――受过不少重伤,每到阴雨天就伤疤隐隐作痛的老海盗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想就此舒舒服服的隐居起来,没想到在澳门着了放白鸽子的道,钱财被席卷一空。他多年为盗,不懂营生,很快就流落街头,着耶稣会的接济过日子。后来便干脆为了每天的二顿稀粥受洗入教了,算是教友了。
张大疤拉虽然打打杀杀已经不行了,但是毕竟是混迹多年的老海狗,对南洋各地的海路都极熟悉,而且通好几门语言,越南话和马来话都会说。
张信一看就觉得这是个合适的人选,当场拍板就雇了下来,言明不需要他出生入死,只是翻译就行,每月十二个西班牙银洋。喝稀饭喝得淡出鸟来的张大疤拉立马就上了他们的贼船。
大鲸在海安街码头临走的时候,常师德关照文同:“老文,我这一去,少说要十几天时间。现在房子也盖得差不多了,不要再等了。你在本地先安排收购砂糖吧。我们有一万两银子可用。支撑到我回来应该足够了。”
“好,”文同紧紧了握了下他的手,多好的同志啊,不仅想出了这么好的主意,还主动请缨去陌生的越南搞贸易,开创新局面。转过头一看,只见阿秀正背着篓子等着上船,心想这人真是不可救药了。
常师德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单独一间舱房,让阿秀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安乐窝。然后就舒舒服服的等着船只抵达下龙了。
船只在海上行驶了二天,终于――
迷路了!
“这是在哪?”
“应该是在下龙湾吧。”乐琳拿着六分仪,支支吾吾的说――他是本船的临时船长。
“什么叫应该啊!”贝凯同学终于在晕船的痛苦中爆发了,此人被选入赴越南贸易代表团纯属是因为长得象越南人。大鲸号从昨天起就进入了一个比较风平浪静大海湾,海湾中还有不少林林总总的小岛,有点风景如画的意思。但是就是不知道鸿基该往哪里开。
乐琳的经纬度计算一直处于极大的摇摆中,其误差之大使人无法相信他的测量。早有人在嘀咕着应该请个本地的舵工来而不该让他这个二把刀来指挥船只。
“你来掌舵吧。”常师傅德最后一脚踢开了乐琳,把张大疤拉叫来开船。(!)!~!
第五十八节 甜港风云--越南大米
张大疤拉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广宁这一带不是海盗的目标。除非那些既不是越南人也不是中国人,即是渔民又抢劫渔民的小股海匪才有兴趣在这里活动。张大疤拉很看不起这伙人,常师德从他身上印证了一个道理:任何社会团体都是有等级的。
不过张大疤拉对这一带的海情还是熟悉的,他刚开始这份事业的时候,每当混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溜到江坪去避避风,此地正在中越边界之上,算是越南管辖,居民都是半渔半匪的水上人家。
这时候就起了第一个纷争,贝凯希望去鸿基――他的任务是找煤,常师德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勘探队的人。常师德则想尽快把糖拖手,虽然他对越南古代地理一窍不通,但是鸿基显然不会有糖的买家。
“你要挖煤没所谓,可以慢慢的考察勘探,问题船上的糖怎么办?”
最后常师德获得了胜利――一包包的糖在南中国海的骄阳下显然不能坚持太久。
船就在张大疤拉的指挥下向北面驶去。海面上的船只多了起来,都是些双桅的渔船。张大疤拉叫大家把武器都准备好。在船舷四周和制高点上都占据好位置。
“海盗?”常师德有些紧张。
“打不过你的时候就是渔民,”张大疤拉啐了一口,“猴子们眼睛都贼着呢,不敢抢就来偷,什么都要。”
“黎朝对大明商人什么态度?”常师德还是第一次搞外事贸易,有些紧张。
“发张文书就是一千两银子一年。自然是欢迎的了。”张大疤拉不以为然,他对澳洲海商的来历略知一二,对他们有枪有炮有铁船却窝在临高当地主不以为然的很,“我们去个荒凉些的地方,大概不用这许多。”
“去哪里?”
“问这么多作甚?去了就知道了。”张大疤拉一挥手,一点也没有对老板的客气模样。
果然是匪气不减。常师德暗暗骂道,忽然又担心起来,这张大疤拉在海盗团伙里的同伙肯定不少,船上的一千石糖可值好千两银子,万一他起了什么贼念……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摸了下腰间的手枪,赶紧去找贝凯,嘀嘀咕咕说这黑胖子海盗不可怎么办?
贝凯道:“可不可我也没办法,这人不是外事部找来的吗?船上有我们新军的弟兄,三四十条枪还对付不了他?没事。”
没多久,海岸线上出现了一座城镇,看起来和临高之类的中国小县城很相似,但是没有城墙。这里似乎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沿着河岸,有石质的码头和木结构的栈桥。停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船只,有些明显是从中国来的大船。
张大疤拉关照大家把步枪和大炮收到甲板下面去,这里有黎朝的官员驻扎。还没登岸,一艘小艇就划了过来,一个贼眉鼠眼,身量瘦小的人物,穿着类似大明官员一样的青绿色官袍,戴着乌纱帽。手脚敏捷异常的爬了上来,张大疤拉赶紧迎了上去,两个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番谁也听不明白的话之后,张大疤拉转身对常师德道:
“他说可以把咱们的船挂在另一艘交过钱的中国船的名下,只是要给他二百块西班牙银洋。”
“妈妈的,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常师德咒骂了一句,大约看到这个大汉面色不善,这黎朝官员不由得把他的小胸脯往上一挺,顺便扶了下乌纱帽,以显示其“威武”。
“好,就给他吧。还有没有其他的钱要花了?”常师德知道自己除非指挥舰队来炮击此地,否则不交钱就想上岸是休想的。
“还有就是货物进出的税了,”张大疤拉说,“花点钱就能少缴。”
“奶奶的,”常师德的咒骂升级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可以少花钱,“成交。”
张大疤拉又转身和他嘀嘀咕咕了一阵,最后以三百一十块西班牙银元的代价成交--大头的私人好处和小头的税。至于船上的货物是什么,他们又准备运走什么,这个沐猴而冠的官吏都不管了。不仅如此,连进出口的水单都开了出来,上面倒是一水的汉字。看起来大家皆大欢喜,除了黎朝政府之外。
当下船只进得港口,据张大疤拉说,此地名为海阳,是个天然形成的贸易港口,中国的海商经常来这里贸易,运来大宗的食盐、瓷器、砂糖、布匹、铁器和其他各种货物,运走的主要是生丝和槟榔。
常师德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些门槛的?”
张大疤拉挠了下头皮:“当年我们老大也是个海商啊――”
“哦,对对。”常师德想了起来,这个时空的海商和海盗基本就是一伙人。
贝凯悄声对常师德说:“这里应该就是海防港了。”
“你怎么知道?”
“地图啊。”贝凯打开手里的本子,指点着:“这条河应该就是京泰河,位置在红河三角州东北侧,濒临北部湾的西北岸,对照下地貌特征,只能是这里了。”
乐琳也凑上来说:“没错,我刚才测算过经纬度了……”
“你就拉倒吧,昨天你还说我们到了西贡附近。”
“昨天是算错了么!今天的没错――”乐琳犹然要争辩。
“好了好了,我们上岸吧。”
常师德和贝凯在张大疤拉的带领下上了岸,他们带了十名战士换了便装上岸,随同保护。这里虽然房屋卑小简陋,市场看起来还很繁荣,人来人往的,大多数人都穿着赭色的粗布衣,除了相貌身量之外,衣着打扮颇为类似大明。也有人一看就是大明的百姓。这里和东南亚所有中国海商涉足的地方一样,是个华越混居的城市。中国商船源源不断的带来了货物。大批用草绳捆绑的货物堆放在码头上,数量相当惊人。
“这里大明的百姓很多的。”张大疤拉兴致勃勃的介绍道,“有些在这里讨了当地的女人作老婆,在这里都住了几代了。来这里的海商们都喜欢在这里纳妾――女人不值钱,来做生意的时候有个安乐窝。”
常师德不由得再次相当了当年的越南游计划,可惜被老婆扼杀在规划阶段了。
常师德无心看,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只能信托张大疤拉了。问了几处商行的糖价,行情在七两到八两之间。接着他又询问了这里的一家粮行,米价每石五钱。价格他是绝对满意的,但是马上他就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此地的商行习惯于赊欠,糖交给他们之后,要到第二年才能清账。但是买米却是要现钱的。
而且这些商行的商人对他这个陌生的面孔带着明显的不信任的感觉,问什么都要等半天才回答。
“这是什么规矩!”常师德觉得很恼火,刚想说“这些猴子”,但是想起来这几个商行的老板从衣服和相貌来看都应该是大明的商人。
“走,去看看粮行的行情。”
张大疤拉道:“常掌柜不一定要银子,稻米也行么?”
“不错,我主要是为了买米才来得。”常师德说。
“这就容易了。”张大疤拉道,“海阳是个小地方,除了大明商人之外,怕是没人能拿出八千两银子,但是能拿出米来换的本地的财主还是不少的。直接把糖换给他们就是了。”
“他们愿意吗?”
“当然愿意,糖是什么行情。交趾人也不是傻子。只不过他们没这许多银子。不上手而已。”
当下在街边的一家茶馆里稍事休息,补充了些水。张大疤拉说接下来他们要深入内地七八里路,那里有一处本地大地主武玉甲的庄园。
“武玉甲祖辈也是中华人士,”张大疤拉介绍道,“听说是为了躲避元末乱世来得这里,在这里三百多年了。他家里的地可多了,蓄养了好几千家丁,连什么黎朝的皇帝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真是沐猴而冠!大明才有资格叫皇帝!”常师德本来就不大顺心,这下发作了。
张大疤拉感到有些奇怪,这群澳洲人对大明按理说没什么感情的,顺口道:“他家自个关起门来当皇帝。就过个嘴瘾而已。”
休憩片刻,队伍继续朝内陆进发。现在正是春季,y热带的北圻大地上早已是春光明媚,土路的两侧是翠绿、金黄的广阔田亩,绿色的是稻秧在威风中抖动,金黄色的田地里,是还没有收割的稻谷。在炎热的阳光下,正发出一阵阵稻谷和禾苗的芳香。田地里穿着紫棕色土布的农民,正在进行秧和收割的工作。
一年能够收三季稻的地方,真是一座天然的粮仓了。常师德不由得流lu出了贪婪的神色。道路两旁散布些村落,低矮而简陋,但是看上去还很平静。村子周围散布者翠绿的竹林、香蕉和木瓜树,还有长得非常苗条笔直的槟榔树,高出在所有的树木之上,象旗帜一样的叶子摇摆着。
不时的,还能看到一些农家女子也在田间地头干活。她们戴着三角的竹笠,穿着打了许多补丁的紫棕色的紧身布衣,用褐色的布巾把头、额、耳鬓两颊和下巴都紧紧的包裹起来。常师德看不清她们的面孔,但是她们都有着占城女子的典型的体型:较长的腰际线,纤细而有弹性的腰肢和低宽的臀围。虽然不是他喜欢的丰乳肥臀形的,但是别有风味。这让常师德的心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这也是个被忽视的资源。”他想,买个女人不知道要多少钱。
与他有类似的感觉的人大概不少:
“真是好地方啊。”陆军的战士在交头接耳。
“能在这样的地方种地过日子,真是死也值得了。”
“得有自家的地才行,给人当佃户,终归一辈子受苦。”
常师德回过头来,对战士们说:“如果在这里给大家分了地,大家愿意来不?”
战士们都笑了:“当然愿意!”“我一家子都来都愿意啊。”……
“要是这里的人要把你们赶走呢?”
“那就把他们全部赶走!”集体回答。
“不行,得把女人留下!我还没老婆呢。”有个愣头青了一句。
队伍里一阵哄堂大笑,笑声引来了附近地里的农民的张望。
张大疤拉七七八八能听得懂些普通话,也笑了起来:“常掌柜,你准备在这里买地?”
“以后的事。”常师德其实也就随口一说,调动下士气,时刻给当兵的和职工们一些不算太远的大饼。
说笑着道路上慢悠悠的来了一头大象,战士们多半没见过这庞然大物,都有些害怕。
“别怕,这是大象,胆小的很。大家不要惊扰它!”常师德吩咐着。
张大疤拉低声道:“掌柜的莫慌,这是武玉甲的庄园管事人在巡视。”
“骑大象出来逛街?好大的场面。”
“常掌柜,刚才您那二泡尿就尿在武玉甲家的地上了。”
“……”常师德顿时气馁。这大地主的排场,果然不是盖的。
骑大象的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斗笠,手里提着长鞭,虽然瘦小,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身后还跟随着十多个黑衣服的家丁。
张大疤拉跑了过去,似乎在说话。过了一会,他折返过来说:“管事的请掌柜的到庄子上一坐,这事有门!”
虽然对张大疤拉的可度他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事到临头,总不能说可能有安全问题就不去。当下硬着头皮随着去了。
常师德一行就被管事带到了一处庄子上,庄子是有些怪异的中国式的庭院,倒也是雕栏画栋,搞得很华丽,就是看着不怎么对劲。常师德和贝凯没有得到预料中的殷勤华丽招待,等了半天茶都喝淡出鸟来才出来了个中年人,看起来倒是方头正脸的。通过张大疤拉交流一番之后,常师德知道此人不过是庄园中的一个管家而已,不由得产生了被忽视的心痛感――自己现在好歹也算是穿越集团里独当一面的大员了,见你个越南土财主都见不到么?!!~!
第五十九节 甜港风云--到鸿基去
忽视归忽视,买卖却是可以谈得:对方对他运来的一千石糖非常有兴趣。虽然拿不出这许多现银,但是用大米交换的条件是一拍即合的。
“每石糖8个西班牙银洋。”管家开出了价格。
常师德勃然大怒,当我们是凯子是怎么的?市场上最低价钱明明是七两银子一石,每石8个西班牙银洋,合成现银才不过……不过……他飞快的计算了下,“才五两!”
赶紧摇头说太低了,比市场上的行情低的太多。张大疤拉对那管家又嘀嘀咕咕了一阵,只见管家微微一笑,开始说话,张大疤拉翻译了过来:
“这里只有我们老爷能够拿出你需要的足够数量的米和银子来现款收买你的糖,不然你可以卖给码头上的大明商人,明年这个时候再来拿钱。或许――”张大疤拉迟疑了一下才翻译出来,“你可以在码头上等待其他更慷慨的主顾,只是这里的天气很热……”
常师德气血上涌,很想动手一枪毙了这个jin商,但是看他一副有持无恐的模样,只好按奈住心头的怒火,忽然对语文课本里的《多收了三五斗》有了切身的体会。他对张大疤拉说:“和他商量商量,能不能再加一二块钱?”要是加到10块银元的话,也有七两了,虽然没到最好的价格。但是也算是能接受了。
jin商连连摇头:“一块钱也不能加了。这样以后把米运到码头的费用,算是由我们庄子来出。”
常师德开始说服他,说和他做买卖绝对是有赚的,因为他有的是各种新奇的货物,能够大赚特赚――恨不得哪里找一面镜子出来给他看看,希望他秉承长期合作的原则,适当的把价钱再提升一下云云,反正就是贩卖那套“双赢”理论,没想到这jin商管家居然lu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冲着张大疤拉高声说了几句,闹得张大疤拉也一脸不快,只好对他说:
“说要么就按这行情成交,不然他就不奉陪了。”
最后,常师德终于屈服了,一千石糖以每石八银元成交,8000元货款里武玉甲这边向他支付1200西班牙银元,其他货款以每石五钱的价格折算成糙米。常师德稍计算了一下,他大约可以获得九千七百石米!折合下来是九百多吨--相形之下一个临高县的正赋才八千石不到。这农业生产率的差异也太大了!
虽然吃了个小亏,但是想到运到广州去卖,英国人的收购价也才三两八钱,怎么说他都是赚多了,这稍许是个安慰,再说这批米运到雷州的话,按照行情就是二万两银子。一进一出,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这让他想起来当年玩大航海时代在雅典和伊斯坦布尔之间倒卖美术品和绒毯的日子。
大鲸号虽然载货能力优于其他船,但是满载也只能装载三百吨而已,何况贝凯还得去找鸿基煤矿。所以一应粮食暂时先存在本地的粮栈里。等下次来船的时候再装运。
贝凯知道此地离鸿基不算远,说不定这大地主知道哪里有lu天煤矿,便让张大疤拉问当地有没有lu出在地面的煤?
管家听了,慢慢的点点头,道:“听说过,在锦普那边,不过都是山。”
贝凯来了兴趣,忙问:“锦普在哪里?”
管家翻了翻眼皮,大约觉得这又黑又瘦,貌不惊人的小个子不是大明商人,乃是一“越jin”,满面不屑一顾的神情,对着张大疤拉说了几句什么。张大疤拉满面苦笑,同情的看了眼贝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最后还是常师德又问了一次,这管家才答了话:
“离这里不远,沿海岸线往南走,坐船的话,一天就能到。”管家的脸上lu出了奇怪的神情,“这黑石头有什么稀罕的?烧火的话要烧柴或者木炭,庄子上都有。多不敢说,掌柜的要个一二百石的。立刻就有。”
常师德本来还想问问细节,不然能请个向导也好,但是管家见他们不想买柴炭,大剌剌的站起身的出去了,家仆们便来“送客”。一行人就这么被赶了出来。
事是办下来了,获利也还不错,但是整个事情怎么想怎么别扭。不管是常师德还是贝凯,乃至张大疤拉,都觉得很不爽。
“以后我要在这里当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北圻总督!”贝凯咬牙切齿道。
“到时候先灭了这家汉jin!”常师德平素最恨随便叫人汉jin,但是此时此刻的民族主义情绪大爆发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jin!”
张大疤拉也骂道:“武玉清这厮如今架子好大!手下一个奴才就这么无礼!当年我们大帮到这里,这老小子屁颠屁颠的到码头上迎接,酒肉女人样样不缺。还送了我一个女人呢!”言下颇有拖毛凤凰不如鸡之感。
常师德问:“你们大帮还到过越南?”
“到过,帮他们打仗,据说是打一个叫阮潢的什么广南王。不过送来的女人还真是不错――”在张大疤拉的心理,这些事显然不如女人来得有回味。
回到船上,大家休息了一天,等武家庄园的人来卸了货,才继续开船往南面走。
张大疤拉熟悉海路,虽然锦普在哪里不知道,但是他这些年来越南沿海到过不少次,在夏龙湾沿岸的确有不少地方lu天就能挖出煤来,但是从来就没有人在这里开采买卖的。既然澳洲商人们这么喜欢这黑石头,他引着去找就是了。事成之后,赏钱总是少不了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常师德醒来,感觉船已经停了。从艉楼的窗户望出去,常师德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梦幻般的奇景之中。数以百计形状奇特的青翠小山布满海面。雾气在天空飞翔的小鸟和岛屿之间飘过。
“,太漂亮了!”常师德知道这肯定是在下龙湾了,正准备上甲板去看看,阿秀进来了。端着脸盆、口杯和漱口盂。
“老爷,请盥洗吧。”
“什么时候停船的?”常师德问。
“主人,停船好一会儿了。”阿秀把挤好牙膏的牙刷上递给他,同时给了一个抚媚的笑容。这些日子主人临幸她的次数远比阿紫和阿碧多,令她认为自己在这位老爷身边的行情看涨,另外两个女奴对她的态度也恭顺起来。这次又专门带她出门,她觉得自己能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更大了。当然阿秀自知是不能当女主人的,但是做个侍妾还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对常师德的服侍益发细致。
常师德盥洗完毕,走到甲板上,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他看了下手表,还不到早晨6点。空气微微带些咸味,清新的让人陶醉。
海面上,远远近近的都是些石灰岩质地的小山,都是些奇形怪状的青石山,很象广西桂林、阳朔一带的石山。这些从翠蓝色的大海里突出的山峰,形象各具,千姿百态,上面植被茂密,鸟群不时的起落。海面上是突出的山。海面上是山的倒影,春天清晨蔚蓝的近乎透明的天空倒影在海上。每座山就好笑空寻在蓝色的透明的无穷的幻境里。阳光投射在荡漾的海面上,千变万化,五色缤纷。远处有一些挂着赭色双帆的渔船,从山峡之间驶出来,飘荡在青山碧海之中,一转眼之间,又隐入了山影之中。扑朔迷离,如梦如幻。
“这是好地方啊,”常师德愈发肯定了,因为眼前的景象和他看过的下龙湾的旅游风光片很相似。他过去对越南妹子也有过很多的想法,现在看了这美景,对妹子的想法又出来了。“要在这里造个海滨别墅,让几百个,不几十个越南妹子拖光了在沙滩上一躺……”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见贝凯也在甲板上,贝凯上船之后一直跟着张大疤拉学越南话。难道他是准备在这里当越南地主了?常师德对他的学习热情感到奇怪。
张大疤拉穿得厚厚实实的坐在舵轮旁,鼓鼓囊囊的,一点都不象个豪迈的海盗的模样,倒像个忆苦思甜的老贫下中农的模样。
看到常师德上来了,张大疤拉介绍说出煤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登陆上去,就能从当地乡民手里买到煤。
“买到煤?就没人上去开矿?”
“常东家,这黑煤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广东也买得到,谁吃饱了没事干跑这里来买煤。再说了,除了打铁的人家要用,一般人家烧柴都用不完,何必用这个又黑又脏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常师德想没有需求自然也就没有开发了。可惜了这里200亿吨的优质无烟煤了。
在张大疤拉的指引下,船停泊到了一处荒芜的港汊里,浅吃水船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用不着放下小艇,一条跳板就能登陆了。
常师德等人换上了明人的衣装,在张大疤拉的带路下上岸了,此地是丘陵,地面不平坦,植被也不太茂密。据说张大疤拉说,这里因为土层很薄,在煤田上种地收成不怎么样,除了渔民之外,很少有人在这里定居。
文总给常师德的指示是“先搞贸易,打通了渠道再设法搞煤矿”,但是此地人生地不熟,连个活人都找不到,做买卖的都没人问津。
带着人深入了内陆走了几公里,没见到几个人,有时候刚见到人影。就一溜烟的跑掉了,速度比猴子还快。
贝凯拿着地图和指北针不断的判读着四周的景物和地形,指点着前进的方向。
贝凯寻找的,是一座叫做“诗山”的石头山,它位于一个突入海中的半岛上,状似猫耳,据说越南的所谓“真祖皇帝”曾经在这山上题过诗,后来许多越南的“名士”“豪杰”也跟着在这山上题诗,就得了这个号。
“什么诗山,就叫猫耳山好了,多形象!”常师德听了他的解说不以为然。
猫耳山很快就在指北针和地图的指引下找到了,它的标高有400多米,在一堆小山丘中非常的显眼。另外一个时空的鸿基煤矿总公司就环绕在这座山的脚下依海滨建造。整个鸿基市在法国人刚刚撤退的时候,东西长二公里,居民有三万人。是很有规模的一座矿业城市。
此时此地,这里什么也没有。唯有草木在海风中瑟瑟起舞。鸿基有天然港口。这也是它能够成为煤矿总公司所在地的原因。
“太荒凉了。”常师德嘀咕了一声,这地方要挖煤倒是方便,可是一穷二白,谁来当矿工呢?
“这里能挖煤了吗?”常师德说。
“还不行,”贝凯说,“大lu天矿区有三四个。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锦普矿区,这是唯一个海的lu天矿。”
“小型的lu天矿应该也有吧。”
“应该有吧。”贝凯不大有信心,他是半路出家的勘探队员,“可惜崔队长去田独考察了,不然他来肯定准。”
贝凯自然还是老一套的做法――打探坑。战士们开始在这片丘陵地带划线干活了,不知道是因为海风常年的吹袭还是这里的土层的确贫瘠,这里没有什么大的乔木,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昨天去过的海阳内陆的生机勃勃,春意盎然完全不同。这为他们的探矿工作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根据资料,鸿基煤矿公司总部所在地是没有矿坑的,所以贝凯选择的试挖点深入内陆差不多2公里,已经完全在丘陵的坡地上了
贝凯选择了一个小丘作为标准点,按照15米一个布点,对小丘周围1500米范围的丘陵地带进行了划分,然后3个人一组,在这8个小组对100个布点的位置开始了工作,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挖探坑。
探坑的要求是3米深,鸿基以大lu天矿著称,而且煤矿分步大而集中,但是lu出地面的lu天矿区只有三四个,猫耳山这里并不是lu天带,能不能找到小型的lu天矿只能碰碰运气了。(!)!~!
第六十节 甜港风云--风暴降临
常师德在贝凯的无差别挖煤术的驱使下挖坑的时候。徐闻的华南糖厂却在悄悄的进入一场风暴的中心。
华南糖行的开张是非常低调的,低调到文同不但没有使出另一个时空他熟悉的商业促销手段,连本时空的放鞭炮、舞狮子之类的事情也一概没有。装修一新的糖行的柜房就在某天悄悄的卸下门板开始营业了。
结果第一天的营业情况就非常好,虽然许多人不知道这里出了一家新开张的糖行,但是对来这里送甘蔗加工糖的蔗农们来说,能够不出大门就把糖换成银子比还要赶着车感到海安街上去卖糖可就方便多了。
每个卖糖的蔗农都得到了存有二扣糖款的折子,这种新举措让蔗农们感到新奇,许多人纷纷打听,这二扣的银子什么时候才能取?廖大兴按照文同事先的说法:只说到时候会上门来通知大家。虽然多数人对这样的回答将信将疑,很怀疑这二扣的糖款是不是真得会给他们,但是对大家来说反正也没损失什么。
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天,每天都能收到将近一百石的糖,文同虽然对此不甚满意,但是考虑到自己拢共也才一万两银子,真要买卖太红火了怕也吃不住,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这天,他刚刚起床,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前一天因为闲着无事,就把阿朱给收用了,度过了一个充满漏*点的夜晚。此刻他在女奴的悉心服侍下,边刷着牙。边打量着阿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伟大了――居然能把一个活生生,随时准备好献身,还不算太重口味的女人丢在一旁几周时间忙工作。对自己的工作态度和精神,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要对自己好一些。”文同拿毛巾洗着脸,正想着常师德什么时候能从越南回来,到时候用米支付糖价会不会出现问题,只见廖大兴急匆匆的从外面闯了进来。
“什么事?”文同吃了一惊。他到这里久了,知道这些人对上下尊卑关系非常严谨,这里是内宅,象他这样的掌柜要见他首先要通报。擅自进来不用问是有了大事。
“回掌柜的话:今天的糖行感觉不对!”
“怎么不对了?”文同感到奇怪。
“人……太多了……”廖大兴气喘吁吁,满脸的不安之色。
“卖糖的人?”文同还没转过弯来,“好事啊。”
“是,是好事。”廖大兴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毕竟开糖行就是为了收糖,自然是卖糖的人来得越多越好。但是他毕竟是商场上的老手,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里还是闻到了一丝暴风雨的前兆。
“但是人增加的太快了――”廖大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奇怪!”
“走,去看看。”文同心想还是到现场看看再说。只是常师德不在,北炜又带着人出去侦察了。只好把谌天雄叫来,好到时候有个商量。
俩人匆匆赶到糖行门口,此时还没有取板开门,门外的空场上就已经聚集许多蔗农,牛车、担子、手推车、背篓,林林总总的运输工具里装得都是满满的糖,而且后面的道路上还不断有人涌来。每个人的脸上都绷得紧紧的,人人的心里似乎都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但谁也不愿意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唯恐这消息外泄,等会就误了他们的抢占先机。
看起来的确很诡异,但是文同和谌天雄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开门的时间就要到了,文同只好一挥手,关照廖大兴:
“开门吧。”
门一打开,行里刚把大秤之类的东西搬出来,聚在门外的蔗农们就一拥而上。每个人都象小跑一样的急步冲向领取过秤处。顷刻之间就把四个过秤处都给挤满了。起初还有些秩序,自觉的排好队,但是后面的人在不断的涌进空场来,全部向过秤处涌去,秩序顷刻大乱,整个空场里顿时被人群挤满了,牛在人群的拥挤中发出嘶鸣声。
伙计们被这股人潮吓得不知所措,有的目瞪口呆的站着,不知该如何应对,有的则手忙脚乱的替挤到面前的人过秤。
在混乱中有人的糖篓大约是散了,发出了绝望的嚎叫:“我的糖――我的糖――”
他的叫声立刻被汹涌的人群淹没和牛不耐烦的嘶叫淹没了。
文同一看势头不妙,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大有问题。但是眼下不是找原因的时候,赶紧关照文清:“你跑步去起威镖局,叫廖大化把手下没出去的镖师都给我拉来!快!”
“是!”文清扭头就要跑出去了。
“回来!”文同又想到了,光镖师有什么用,人太少了,“顺路拉些民兵出来!”
廖大兴赶紧爬上一张桌子,拉着嗓门喊道: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一个个的来,华南糖行全天收购,有的是时间――”
他喊破了喉咙,人潮中却没有一个响应他的。廖大兴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挤来卖糖是为了什么,但是类似的事情他是经历过的,几年前雷州下出乎意料的在冬天下过一次大雪,开春之后,官府平粜卖米,来粮行买米的人就是这样,男女老幼几乎把柜房都挤暴,青石板的柜台都被生生的挤塌,在衙役们赶来维持秩序之前已经活活挤死了十几个人。
今天不会也是这样吧。被吓破了胆的廖大兴呆如木鸡,站在桌子上不知道喊什么了。
谌天雄急道:“廖掌柜,你继续喊啊,不喊不是更乱!”
“是大兴又拉直了喉咙开始喊话,“大家不要乱,慢慢来……”
文同有心也站上去安抚人心,奈何自己对雷州话一窍不通,上去也是白搭,正急得团团转,周士翟已经带着厂里职工的民兵队来了。民兵们都拿着藤棍,戴着安全帽。
他们猛冲上去,将人群迅速的隔离开。这使得混乱的秩序有了些好转,原本被挤得站不住脚的伙计总算又能回到被挤到的桌子前,继续收糖的称量工作了。
过了一会,起威镖局的人也到了,他们人少,却有经验,在路口迅速的卡住不断涌来的人群,只许排成队的进去。
谌天雄心生一计,关照道:“廖掌柜,你立刻带着柜房的人,把兑换银子的地方给我移动到院子另一面去。”
这样可以避免人群在糖行门口滞留太久,便于疏散。
“是,小的这就去――”廖大兴早就腿都软了,赶紧带人去了。
这边周士翟又带着民兵和镖师把出入的道路都清理出来,人群开始慢慢的疏散开,空场上不再人头攒动,也恢复了队列,但是刚才那十多分钟的混乱局面已经留下了悲惨的痕迹:几十只破烂的草鞋,十多只被压破挤烂的筐子,还有洒了满地的糖。有人正边哭边拿着衣服去检。
“这是什么事啊!莫明其妙!”文同焦急道,幸好是没出人身伤亡。但是这幅模样不是大大的损害了糖行的形象?他赶紧关照赶来的文秀:“去,带几个女人去把糖都收拾起来,还给他们。”
“蹊跷,太蹊跷了。”谌天雄一看这模样心知不妙,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这幅乱相绝非好兆头。他心里一动,赶紧对文同说:“赶快去糖厂,这里人多了,我怕厂里面会乱!”
文同惊出一身冷汗来:镖师、民兵都在糖行这里,不会中了调虎离山计吧?要是有人在糖厂里放火……他赶紧关照周士翟,带几个镖师赶回糖厂去。时刻注意情况。
但是糖厂那边却很正常,来加工甘蔗的蔗农并没有增加多少,这个消息让文同等人稍稍松了口气,只是涌来卖糖的蔗农越来越多了,伙计们手忙脚乱。几个人脸色阴沉,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让伙计去问,却什么也问不出来,这些蔗农一个个神情紧张,却出乎意料的都不肯说为什么都要到这里来卖糖。
谌天雄到底社会经验丰富,转了几个念头有些明白了,赶紧叫来一个镖师,要他去海安街上打听打听,特别是那几家糖行,看看他们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镖师刚走,廖大化却来了,一路小跑的进了院子。
“几位……掌……掌柜……柜,不……好了……”廖大化的面色慌乱,气都喘不过来了,“海安街--”
“海安街怎么了?”文同的脑子已经明白过来,肯定是海义堂在其中捣鬼了!“海义堂?!”
廖大化拼命的点头:“他们从昨起,把糖价调到一两五钱了!”
这下大家都有些愣住了,调价到一两五钱,这群糖商的脑子是怎么转得?难怪蔗农们都涌到他们这里来了,每石差一两不是个小数目!他们不打算做这买卖了?一时间谁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文同的脸色却刷得白了。这里其他人都不知道糖厂里到底有多少存银,他却是明明白白的。常师德走得时候是一万两多些零头,这一周已经在收购上花掉了一千多两,如果都按这个势头涌过来……
他已经不敢想象了,文同从来没想过在这个时空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而且他还不是一个搞商业的人。
“我明明是个糖厂的技术员。”看着大眼瞪小眼正等他拿主意的一群人,他痛苦的想道。
几个人虽然不知道银子有多少,但是看文同的模样,心知不妙。谌天雄低声道:“老文,你现在还有多少底子?说出来大家好合计合计。”
“不过一万两了。”文同不自觉的打了个埋伏。
廖大化这下也明白了,原来东家的银子不够了!他赶紧道:“掌柜的,我这就去看看大兴那里,现在出去多少了!”
“好。你快去吧。”文同此刻已经有些上火了。
消息很快就回来了:开市之后的一个时辰,华南糖行已经收进了一百多石糖了。华南糖行每天也要做五个时辰的生意,一天就是六百石到七百石,要支付一千多两银子。九千两银子,最好的情况下也只能只顶六七天了。
然后就是可怕的资金链断裂……
文同只能吩咐文秀去传话,要伙计们收购的时候悠着点,不要速度太快,保持现在的均速就行,尽量减缓糖的入库速度。
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随着蔗农来得越来越多,速度太慢势必会造成*人群挤压,到时候乱起来就不是他们能压制得住的了。
廖大化小声道:“东家,今天顶过去了,明天我们也改成一两五钱吧。”
“也只有这样了。”文同左思右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虽然这对华南糖行算是一次声誉上的打击,好在大家都降价,华南也不算是出头的一个。
谌天雄说:“还是赶快向执委会和广州通报,请求对策吧。”
文同同意,赶写了报告,一面向广州放出信鸽,一面派人直接回临高去报信。
但是来得人群丝毫不见减少,终于人潮在道路上积压起来了,来得人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情,糖跌价了,而且跌得还这么低,这对辛苦一年的蔗农来简直就是晴空霹雳,这个价钱真要卖出去,不要说赚钱,怕是连本都回不了了!特别是那些借了贷的,更是心急如焚,自己运了糖过来不算,还叫了妻子儿女去前面打听华南是不是还是二两五钱的行情?听说是的时候,他们都小松了一口气。只巴望着自己能早点轮到,把千辛万苦才做出来的糖早早的拖手。
廖大化虽然心慌,但是多少还镇定些,赶紧要文同从糖厂职工里抽调些女人孩子,烧枯草茶,一桶一桶的送送去,免费供给排队的蔗农饮用“去去心火”,又在沿路搭了些凉棚,供人休憩。现在的天气已经够热了,再这么一折腾,难保不出几条人命。为了避免排队的纷争,赶紧采购了一批竹签,采取了排队取竹签,按号喊人过秤的制度,镖师们也和民兵一起维持着队伍的秩序,总算把秩序都给维持下来了。(!)!~!
第六十一节 甜港风云--升级
胆战心惊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晚上。不光是文同,所有在华南糖厂的穿越众都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们这里遇到了挑战,正面临一场危机。对文同来说现在有两个对策,一是从广州和临高调集现银过来,只要有足够的银子,眼下的危局就能立马变成好事――华南糖行按原价收购糖货,不仅可以获得事实上的巨额利润,还能让它在雷州信誉大增。但是立刻算术很快就提醒他:这事没门。雷州的二十多万石糖,就算他最终只吃进三分之一,也要付出去近二十万两银子,这简直是天文数字。别说临高肯定拿不出来,就是广州的郭逸也得把广州站倾家荡产才能满足。
萧贵说:“让临高调拨一批奢侈品过来吧,镜子、玻璃什么的……”
“蔗农要这些东西没用啊。老萧!”谌天雄连连摇头,“发工资时候给你套阿玛尼西服顶替你愿意不愿意?”
“倒也是。”萧贵想不管是古人还是现代人,真金白银总比货物要好用。
“第二个对策,”文同说,“就干脆明天减价收购,只要减价,这样的局面马上就会改观,我们也能继续正常的收购了。当然这样我们想一举搞掉海义堂独霸雷州的可能性就没有了。这是比较保险的做法,恐怕也是唯一的办法。”
“要是老常能尽快回来就好了。他肯定能带回米来,我们用大米支付糖款的话,蔗农还是肯定接受的吧。”文同感叹着,心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大家相对无语。当晚文同心情烦躁不安,连准备自荐枕席的阿朱都被他骂了一顿,赶了出去。
第二天天刚亮,文同草草盥洗了一番,又带着人来到糖行门口,外面的形势让他差点呼吸停止,黑压压的蔗农们,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大路上,人群少说也得有好几千,看起来都是连夜来得――看来海义堂那边跌价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徐闻了,所有还有糖没有拖手的人都在涌向华南这个最后的希望所在。
谌天雄等人也到了,连萧贵都来了――现在还有什么心思去培训学徒。
廖大兴过来,小声问:“老爷,现在是不是改水牌上的行价?”
文同咬了咬牙,点头道:“改吧。”
廖大兴正关照着伙计写好水牌,准备挂出去开张。廖大化已经进来了,看到要改行价,赶紧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先别挂出去!”他转头对文同低声道:“东家,改不得!”说着拉着文同进了柜房里间:
“派出去的镖师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文同紧张起来
“海安街、还有徐闻县城里都在说,华南糖厂有妖法,无中生有的能多做出糖来,所以现在外地到处都是华南的糖,价钱跌得很低,所有的糖都卖不动……”
“胡说八道!”文同气得咬牙切齿。这是什么谣言?卑鄙!真卑鄙!“广州的糖价明明是三两八钱,哪里有跌价了?”
“这个……蔗农们没见识,而且广州离这里一千多里地,谁也没法验证不是。”
谌天雄说:“看来就是有人在钻这个消息闭塞的空子。”
“分析就不要了吧,快拿主意!”文同的情绪开始烦躁起来,“收购价到底怎么办?!要不要改?”
还没等其他人开口,廖大化抢在前面开口了:“改不得!如今街上都在纷纷传说,事是华南厂闹出来的,要是华南厂不按二两五钱收购,他们就要去告官,说华南厂施行妖法之嫌……”
“放屁,县里能听他们的胡诌?”
“东家,我们自然是不怕他们去县里告状――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可是镖师们回来都说,这事情里面大有蹊跷,卖糖的人里混入了不少烂仔,眼下又是人心惶惶,这里华南一改价,这些人立马鼓噪起来,煽动着人群往里面一冲,这……这不是玉石俱焚吗?一旦事闹起来,连县里来人也未必立刻镇得下去!”
众人脑海里都出现了过去在群体**件的报道。这种事情,当年大家看了还有些暗爽,颇有些为我等屁民出气的感觉,但是事到临头,外面围着屁民准备来闹群体**件的时候,大家还是纷纷感到压力很大。
“还有……”廖大化又补充道:“这里还混了全雷州好几百家土糖寮的煮糖匠人――自从华南厂开张之后,土糖寮的买卖一落千丈,这些匠人要么失业,没失业的工钱也被压得很低,都是一肚子怨气,听说前几天已经有人去衙门交过状纸,要求官府干涉的,被县里的太尊驳了,要是乘机也闹起来就更不得了了。有人还预备着冲进来要烧机器。”
“我,这不成了捣毁机器运动吗?群众的革命觉悟真高啊!”梅林说。
“说这屁话有什么用,”文同一挥手,“我们可都是资本家,小心给外面的革命群众专政了,都拿主意出来!”
“还是按原价收购吧。”萧贵说,“就算没人要冲击糖厂,蔗农们也不容易,反正我们有的钱赚就是了。真闹起来,机器完了损失就大了。”
“当然,上策是继续收购。可是银子呢?!”文同愁的就是这个。
“银子还能支撑几天的,”谌天雄说,“能支撑几天也好,起码有个缓冲,也能再考虑对策。”
如果现在就降价,按照廖大化得来的情报。有人给他们准备的炸弹立刻就会把华南厂炸得粉身碎骨。如果按原价继续收购,虽然苟延残喘几天之后还是可能会发作,但是起码得到了缓冲的时间,如果能够及时的想出对策,说不定还是一个一统雷州糖业的大好时机。
“就这么办吧。廖掌柜,你去通知,继续按二两五钱收购……”
话音未落,只见文秀连跌带撞的跑了进来:“不……不好了……”
“什么事?”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难道无产阶级群众已经开始动手了?
“外面的蔗农们,也不知道听谁说的,都在议论说华南今天要按一两五钱的行情收货了,有人聒噪起来,说事情都是华南惹得,华南要敢降价就要华南好看……”
“混蛋!”看到对手这么一步步的逼迫上来,文同知道事不宜迟,赶紧吩咐文秀:“你跑出去:告诉廖大兴,赶紧把水牌给我挂出去,价钱不变!”
文秀跑出去了,屋子里的气氛愈加沉重,如果说刚才廖大化说得只是一种可能的话,现在的局面已经证明了情报的准确性。谌天雄忽然道:“这里有蹊跷!”
众人的目光都刷得注视过去了,谌天雄说:“我们要改收购价,是今天一早才做出的决定,外面的人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有jin细!”
“没错。”谌天雄说,“看来根子在那几个本地的伙计身上。都是最近才招来得,我们对这里一点底细也不知道。”
廖大化说:“这事容易,先把人替下来,叫镖师把他们都押起来。”
“可是这么一来就没当地伙计可以和蔗农沟通了,雷州话的难懂在广东话里都算一绝了。”
“小的这就去徐闻县城里,请相熟的店铺货栈里,每家匀一二个,再加上镖局里的本地人,也够用了。”
“好,快去吧。开门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这边从新安排伙计。那边叫周士翟来,关照不仅把民兵队都动员起来,还要把糖厂的所有男丁和壮妇都组织好,生产暂停,每人都发根棍子,准备护厂,保护设备和仓库
“告诉大伙,闹起来了只管给我打,打死了人东家找人给他们替命!死了的按五百两一个抚恤,伤得华南养他一辈子!只要保住了机器和仓库,每人发十两银子!”
“在下这就去吩咐!”周士翟也知道现在事关重大,赶紧去安排。萧贵也匆忙回锅炉房去了,把气压升起来,万一要有人冲进糖厂来,就用蒸汽机驱动水龙喷水驱赶人群。
里面紧锣密鼓的安排的时候,外面的人群已经开始骚动了。原本他们已经被糖价下跌的消息搞得心神不宁,现在又听说这唯一的希望华南行也准备跌价,而且开门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会,门还是不开,人群中原本就有的骚动开始蔓延起来,有人在乘机呼喊:
“华南不敢开门了!”
“他们惹出的事情,一定要他们收拾!”
“不开门我们就冲进去!”
“把华南这个妖厂烧掉!”
“大家冲啊。”
人群中的骚动愈来愈大,正要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华南的大门打开了。廖大兴昂首阔步的走了出来,他那副老爷派头让本来已经烦躁起来,跃跃欲试的蔗农们安静了片刻。
“吵什么吵?”廖大兴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傲慢模样,虽然背上都是汗,“来啊,把水牌给我挂出去。”
伙计们出来,赶紧把水牌挂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到了水牌上,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二两五钱。
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象一阵风似得吹过人群。
“各位父老乡亲!”廖大兴把刚才文同和他说得话拼命在心里反复的念着,“我们华南厂、华南糖行虽然是初履此地,可都是规规矩矩的买卖人。这几个月来,给大家做糖,糖的品质如何,诸位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外面的糖行情高了,华南原本就愁糖不够卖得。诸位这么抬爱华南,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说着团团的拱了一圈手,“我们东家的说了:大家有糖想卖得,只管来卖,华南有的是银米可以收购。开秤吧!”说罢又做了个揖,自顾自的进去了。
这番表态,加上价钱没跌,把原本浮躁的人群暂时的安抚下来。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下面的,就得看执委会如何处置了。
执委会在当天就获得了告急的文书。外事部召开了紧急会议,以为这里牵涉到要调用资金的问题,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财政部门和外事部门的联席会议。
“现在临高全部库存白银不到四万两。”程栋说到存银数字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这是穿越集团的最高机密之一。
四万两,只能收一万六千石糖,对于虎视眈眈准备涌到华南门口的十几万石糖来说真是杯水车薪。
“没钱了?我们卖到澳门去的应该还有些吧。”
“那些印度汇票在雷州兑现不了,起码也得去澳门兑换。再说也不过二万比索而已。”
“让广州站调集吧。”
“我和广州站联系过了。”程栋说,“原计划广州站就准备筹集十万两银子到雷州专门收购雷州糖货,但是现银运来太困难,安全性也没保证,所以就采纳了雷州糖业的常师德的主意:用一部分雷州糖去换越南大米,再用越南大米来收购雷州糖,这个设想很好,当时也没估计到会发生这样的‘挤卖’事件,一下来这么多的货源,银子也就没调拨。”
文德嗣说:“这事情挺棘手,风险大归大,还是调用现银到雷州吧。估计大鲸一时半会回不来。”
“大鲸上没有无线电,不然赶紧打电报叫他买了米回来就好了。”
“我们从临高或者广州给他们调运大米怎么样?常师德在报告中说过,雷州的米价很高。”
“恐怕不行,”严茗发言了,他新任的“德隆粮行”的行长,“我们没有这么多的粮食库存。”自从发行了临高粮食流通券,粮食就成了这家银行每天都要关注的数据。“而且粮食的日消耗量相当大,调运走几千石就会危及储备。”
“从广州调运粮食和银子一样,”文德嗣说,“速度太慢了。帆船要走来回走来回六到七天。等运到雷州,黄花菜都凉了。”
“我同意文总的说法:要运银子去!”马千瞩拧着眉头,“如果我们不运银子去,华南厂就会被挤出来。雷州开拓出来的大好局面就没了。”(!)!~!
第六十二节 甜港风云--运银
“运了银子之后呢?按照文同信里写的。他可能需要二十万两才能度过这道难关,就算我们向高家去借,他也愿意,这么多的现银也不是马上就能调集到的。广州站马上能启运的银子也才五万,另外五万还得去筹。”
“不会吧,广州的收益不错啊,何况还有高家那里的货款……”
“这是账面的数字,谁家都不会囤这么多现款的――不管是高家还是广州站,大笔的现银,就算广州站马上调用当地的头寸,至少也得七八天时间。”
“有多少先运多少,总比坐着不干强。”马千瞩说,“五万两运过去,起码能够帮他们缓冲几周,几周的时间能够做很多事情了。”
“关照广州准备银子,我们派船去接运。”
“来得及吗?”
“派登瀛洲去,它有发动机,来回四天应该够了。”马千瞩有些惋惜,“可惜它现在回到临高了,要在广州就好了!”
“要不要在广州买了米再运去?广州米价一两三钱,这样还有一笔差价……”
“不。现在不是时候,”严茗立马否决了这个提议,“越是危机,越得显得自己有实力。用米支付,平时可以。现在一律要用银,让造谣的无懈可击。否则信心一破产就会引发对华南的攻击。”
“好吧。就这么办。”
“还有,立刻派一组电台和必要的人员去雷州,刻不容缓。”马千瞩说,“现在雷州要和我们时刻保持通讯畅通了!”
“其实我觉得干脆动员特侦队好了,北炜就在雷州,直接斩首……”
“暂时还不需要。这样事情容易闹大,他们也不是屁民,万一要较真搞起来,华南糖厂也不见得就是他们对手――我们毕竟在雷州还没有优势。”文德嗣想这事情动员军队介入似乎不妥,虽然特侦队有把握把文同报告里的“海义堂”砸个稀巴烂,但是这些人日后可能会是合作的对象,最理想的办法还是用商业手段把他们收拾服帖。以后他们才会对穿越集团心悦诚服。
“两手准备吧。”马千瞩不愧有强硬派之称,“力争和平解决,不行的话,我们也不是搞商战的,直截了当的解决也是个选择。”
当晚,博铺港。
从早晨开始,海上的风浪已经渐渐增加到五级,峰高浪急。中午风浪愈来愈大,不仅是在周边捕鱼的渔船,海军原本在外海执行警戒和护渔――或者不如说渔霸任务的船只也都奉命撤回了港口。博铺港内,除了海上力量部所属的船只。在一片专门划出的单独水域里,也接纳了不少暂时入港避风的渔船和过路船只。因为在博铺角上新修了灯塔,加上穿越集团对港口进行了科学的建设管理,这里已经渐渐成为过路船只的一个重要锚地。
午后,天空开始下起雨来,滂沱的大雨似乎要拉开临高雨季的序幕,天色迅速的黯淡下来。阴沉得近乎黄昏时分。博铺营地的灯光全部亮了起来。除了继续在岗位上执勤的哨兵之外,建筑外面已经不再有人活动,连忙碌异常的造船厂船坞也人声停歇,除了锅炉房冒出来的蒸汽和煤烟,就是蒸汽机带动抽水机正在排水的隆隆运转声。偶尔,才有几个人影,穿着雨衣从一栋建筑快步跑向另一栋建筑。
黑漆漆的雨幕中,忽然从百仞方向的公路上,一道灯光撕开了昏暗的暮色。一辆北京212吉普颠簸着开了过来。车子在营地门口的岗哨边停歇了片刻。
“通行证!”哨兵是个二十出头的本地小伙子,穿着海军的蓝色制服,虽然身材不高,但是几个月的军事训练已经让他军人气质十足,即使穿着蓑衣斗笠也显得身板笔挺。车里的人满意的看到他把自己的步枪很妥善的收藏在蓑衣下面。
一张证件递了出来。他接过来,按照教官们洗脑一般灌输到他脑子里的规定,犹如机器一般一条一条的对照着执行“检查证件”程序。最后。他把证件递还给了车内。立正敬礼:
“你可以过去了,人民委员首长!”
吉普车的轮子打滑了一下,朝营地内部驶去。营地内的道路都已经用煤渣和钢渣做了简单的道路硬化,上面没有积水,开起来很快。一会,车就到了码头附近的一栋集装箱式的改装房屋旁。
房屋的窗户里lu出灯光来。车上的人步履敏捷的跳下来,三步两步的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看到他进来,全都站了起来,刷的一声站的笔直。里面的人全都穿着元年式海军制服。
“坐!”来人正是邬德。让他这个人民委员级别的人物出马,实属无奈之举。穿越众中的海军骨干或者是随同探险队走了,或者要驾驶渔轮保卫博铺,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了,邬德便自告奋勇来担任这次任务了。毕竟论起使用机帆船的航海经验,谁也没有他这个前海军军官外加渔家子弟来得多。
桌子上已经摊开了好几张海图,还有临高气象台发布的24小时气象预报――这个气象台条件简陋,不过预报近期本地气象的准确性还勉强过得去。
“人民委员同志!海上力量部,博铺港务主任兼博铺要塞区……”李迪站起来正要自报官衔。
“好了,这套虚礼以后有空再耍,现在谈任务。”邬德一挥手,“汇报情况!登瀛洲的状态怎么样?”
“是,”李迪汇报道:“接到任务指示之后,我们已经对船只进行了检查,船况正常,发动机正常,为了确保安全,对锚缆和索具都进行了更换。柴油也加满了。”
“人员配备呢?”
“马总长给我们的指示是必须确保安全,所以海上力量部决定这次全部使用穿越者的船员,把土著水手和士兵都换下来,只是人员还不太够。准备再抽调一些……”
“不行。”邬德立刻否决了,“这船上连船员带护卫人员,起码也得四十人。占用的人力太多了。这么多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不行。”他想了想,“还有,登瀛洲长期跑这条航线,土著水手对沿线的水文条件比我们要熟悉,把熟手换成生手,这不自找麻烦吗?”
“那这么办?船上运的可是大笔的银子,土著要是动了心――”
“不要让他们知道就是了。再说了,海军培养了这么久的人,就一定信任感也没有?”
“这个――”李迪心想对土著的信任度问题,到现在也没哪个部门说完全可以百分之百的信任吧。他转念一想,还是按照一半对一半好了,对马总长和邬委员都有个交代。
“那就按照一半对一半配备人员。”
“就按这个办法。海军学兵们也带几个上船。”邬德说,“给他们也上上课,尝尝大海的滋味!”
“报告:海军的第一期学兵都跟着勘探船队出发实习去了。现在才是第二期,刚刚招募来训练了才几周,马上出海恐怕没什么用。”
“没关系,或许这一次大海就会告诉我们哪些人会有用,哪些人是废物。”
“是!”李迪马上打电话给学校:从二期海军学兵队里抽调六个年龄大得过来。
“全部穿越众队员都要配发现代武器,”邬德做着指示,“每人一百发子弹,外加二个手榴弹。”
接着又研究了海图。讨论航线……讨论了一个多小时,邬德问:
“气象情况怎么样?”
“天气不太理想。”李迪拿来天气预报,“气压显示,琼州海峡的风雨恐怕要持续24小时,现在是西北风,风速20节,浪高2.5米。”
邬德想这就是4级海况了,对于一般的现代船只来说这个海况不算什么,但是对区区70吨的机帆船来说,这风浪就不小了。出海要冒一定的风险。但是现在,海峡那边的华南糖厂正在心急如焚的等银子救急……
“赶紧准备一下。准备出航!”
“你看是不是明天风浪小些再出航……”李迪吃了一惊,光看港外的海况他都觉得有些发抖了。
“等不及了,我们只有四天时间!”邬德的语气凝重。
“好吧,我去准备。”
“慢!”邬德叫住了他,对屋子里的海军们说,“这次任务,可能会有人牺牲!谁不想去的,立刻提出来!我作为本次任务总指挥,可以准许他不去!换土著人员替代。”
本来有些人见他不顾海况就要出海,还准备出来劝谏一番,这么一来,谁都说不出话来了――当着大家的面下软蛋,这事情多数人还干不出来。当下有人把心一横,立马出来表决心:
“为了穿越大业,我们坚决服从命令,执委会指到哪里,我们就把船开到哪里!”
“怕死就不当海军了!”
……
气氛果然给调动起来了,屋子里的穿越众们争先恐后的表现着自己的“军人气概”。邬德见状点点头:“大家马上回去准备,16点准时在码头集合出发。解散!”
邬德等大家都出去了,自己也动手把车上写下来的行李整理了一下,换上他自己带来的海军作业服,水靴和航海雨衣。又检查了一下他的54式手枪,小心的藏在防水枪套里。
对他来说,海况还不是最大的敌人,而是白银上船之后的安全性问题,这么一大笔白银装上船,很难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万一有那股势力看中了这笔财,想来个海上打劫,以登瀛洲的武装,对付二三艘船还可以,太多了就吃力了。到时候就只能开足马力逃命了。柴油机和螺旋桨别出什么问题……
隔着窗户的玻璃,可以看到港区内船只在风雨中明灭的灯光,高大的土吊机上也按照另一个时空的安全规定,点着空中标高的灯笼。有了吊机,造船就会更快速便捷了――可惜人还是太少,不够用。
正想着事情。忽然有人在门喊:“报告!”
“什么事?”邬德回过身去,见门口站着个海兵。
“邬――邬首长吗?”
“是我。”
“这个,基地门口来了个女人,非要见您,”海兵犹豫了一下,“她说她是您的丫鬟。”
“初雨?!”邬德吃了一惊,这肯定是初雨了,天空这么黑,又下大雨她一个人居然从百仞城走到了博铺。这也十几公里路了!
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和初雨说过:要到大陆上去出差,这小女子就依依不舍,一脸不愿意的模样,他嘱咐了几句也就以为过去了,没想到她还追了过来
女人,真是麻烦!他嘀咕了一声,但是也不由得心头一热。
“这个,首长,要不要带她过来?”哨兵看他的样子是认得女人的,问。
“不要,她没有通行证,不能进基地。”邬德想了想,“让她回别墅去等我。”
“是。”
虽说任务要紧,但是有了这一桩事情,手头处理事务也带紧了许多。处理完事情,看了看手表,已经15点了,便加紧脚步出了海军基地,刚出大门,只听得雨声中有人叫了声“老爷”,不由得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影躲在基地外面的一个废弃的木门岗下,身上披着件蓑衣,不是初雨是谁。
“你干什么!怎么不去别墅?”邬德虽然心中感动,但是也很讨厌女人的婆婆妈妈。自从年后的一个夜晚,夜晚寂寞按奈不住的把初雨收用之后,初雨便愈发照顾得他无微不至,简直恨不得连脚都帮他洗。看样子是这辈子非他莫属了。
“怕老爷不去别墅,就这样走了,初雨就遇不到老爷了――”
“扯蛋。”邬德骂了一句,“我是这样的人吗?!”
“是,老爷。”女人顺从的低了头。
“快走吧,都淋湿了吧?”
“没事,老爷,”这女人爽利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里的哨兵不讲情面,不许我进里面去避雨……”
“这里是军事要地,走!”他一挥手,“去别墅说话。”(!)!~!
第六十三节 甜港风云--广州的银子
到了别墅。初雨把蓑衣拖下。挂在廊下,又赶紧过来替他解雨衣的扣子。邬德见她里面一件青布裙衫尽湿,上面还有许多泥污,腿脚光着,只是乌黑成一双泥脚了。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嘴唇也冻得乌青,身子瑟瑟发抖,身上却背着一只包裹。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都说了要出差么!婆婆妈妈的!”邬德看她的狼狈模样,不由斥道。“大雨天出来走路找病?”话语里却已经带了怜爱的感情。
“我是奴才出身,那这么娇贵?”初雨却不以为意,她也不管自己的衣服还湿着,从背上解下包裹来,“我见老爷没带这个,既是出差,去得必然是官府的地盘,就赶紧送来了。”
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件黑乎乎的防刺背心。过去邬德下乡或者去检疫营地,只要天气允许都会穿上这个作为预备,最近随着形势好转,加上天气渐热,他已经很少穿这东西了。
“老爷每次出差都穿这个护身衣。我见您忘记了。才赶来的。”初雨兴奋道,“原以为赶不上了,没想到老爷还没启程,这就穿上吧。”
“这个――”邬德哭笑不得,这东西穿身上今天是没所谓,太阳一出来不得活活热死。初雨对他的拳拳之心还是让他很受感动。
“好,衣服我带去就是。”
“要记得穿上――”
“我会记得的。”邬德决定好事做到底,什么都答应,“你也赶快回去吧。我一会就要出发了。”
“老爷,”初雨把湿嗒嗒的头发擦干,轻轻的往后一甩,一头钻到邬德的怀里,低低的说:“老爷,你可要太太平平的回来――”
邬德心中一阵温暖,没有有个女人全身心把你作为依更能让男人感到愉悦的了。即使她并不美丽。
“我是去广州做买卖,又不是刀山火海,你怕什么!”邬德小声呵斥道。
“老爷干的是造反的买卖。”初雨仰起头来,一双并不大的眼睛清澈透亮,“广州不比临高,是在官府的治下,老爷万事小心。初雨要伺候老爷一辈子的。”
邬德原想安慰几句,说自己不是造反云云,转念想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便郑重的点了点头。
……
“登瀛洲”离开港口,航向西北,向广州湾方向驶去,一小时后,博铺港的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了。唯有临高角的灯塔的灯光还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
临近黄昏。风越发猛烈了,而且还夹杂着雨点,邬德看看表,17时05分,但天已经黑得象傍晚一般,海面波涛汹涌,排水量只有70吨的“登瀛洲”此时就象一片树叶,在波涛里时隐时现。
邬德坐在船长室里,注视这玻璃窗外的海面,登瀛洲是渔船改造的,生活设施各方面都不太舒适,所谓的船长室里自然也没有真皮高背椅,而只有一张藤椅而已,被固定在甲板上,这就算是船长的宝座了。
“首长,雨太大了,天黑,什么也看不到。是不是先停泊岸?”大副走进船舱,向邬德德报告道。他穿着的蓑衣和斗笠已经全部湿透了,嘴唇也冻得乌青。
这个大副是他们从俘虏的海盗里提拔出来的,姓王。因为胡子很浓密,人称王大胡子。王大胡子原来是个小船主,自己有条双桅船,做做沿海的贸易和运输。直到有一天在海上被红毛抢劫了一次,搞得一无所有就干脆当了海盗――不走运的是第一次跟随首领出海打劫就被穿越者给灭了,灌了一肚子水的王大胡子从海里被捞起来之后已经没什么气了,被丢在海滩上等死,海军的一个穿越众见他体格不错,是个干苦力的好材料,算是发了善心把他倒过来控水才救回一条命来。
在劳改队老老实实的砸石头挖土几个月之后,他通过了初步的政治审查。鉴定认为:王大胡子属于干海盗不久,匪患习气不深,与海盗关系网联系较少的那类“可利用可改造”的人,他又对沿海的航线比较熟悉,就被海军吸收了。在海军服役几个月来,通过了政治保卫总署的第二次秘密政审,信任等级提升为ⅡB级,被任命为登瀛洲号上的大副。
“先喝口酒暖暖身子。”邬德解下身上的水壶递过去,问道:“船速是多少?”
大副接过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后,说道:
这个速度是开着柴油机的速度,在这样的海况下,柴油机提供的动力对有效的操纵船只是非常有用。
“风力多少?”
“20节。”
这样看来,雨很大,风力却没有加强。这让邬德稍稍放心,但是气压表表明,天气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不能停船,我们要日夜兼程才赶得及。”邬德说,“你把水手们和海兵分成两班睡觉。轮流值班。”
“是,我这就去安排!”王大胡子抹了抹嘴,又赶紧跑了出去。
邬德安排完事务,戴上航员帽,系好雨衣,登上了后艉楼。第一次上船出航的六个学兵后生仔,蜷缩在船艉楼的甲板上呕吐,有几个已经脸色煞白。
看到长官到来,这几个学兵挣扎着想站起来,邬德制止了他们:“抓好缆绳站起来!先学着让自己能站在甲板上!”
“是,长官!”为首的一个勉强敬了个礼。
“你们分为两班,一班注意观察附近海面,二班到甲板协助抽水!”他给学兵们下了命令。
自己走到艉楼的前栏杆处,想观察下远处的情况。风势似乎增强了,雨大的使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雨点密密麻麻的落在脸上,水在他脸上倾斜下来。邬德抹了抹脸,在甲板上站稳脚跟,用望远镜观察了下海面――昏暗的海面上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些明暗的光影。
冷雨很快就让他的皮肤全都麻木起来了,寒冷加速了疲劳,他有些意识模糊起来。邬德赶紧晃了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回到了船长室,在摇晃的马灯下研究着海图。
应该说。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航行设施的时空,用这么一艘没有雷达、没有GP,也没有电罗经的船夜航是相当危险的事情。邬德在海图上选择了一条最为安全,最不可能遭遇礁石和暗沙的航线,但是触礁搁浅的危险依然是伴随着船只。
“首长!风太大了,帆快吃不消了。雨太大了,底舱进水速度加快了!再晚些可能天气会更坏。”王大胡子走进船舱,向邬德德报告道。他的的蓑衣已经在风雨中撕破了。
“海况?”
“风速25节,浪高3.3米!”
“命令!降帆!紧固绳索!航向不变!”邬德命令道。
“降帆!紧固绳索!航向不变!是,长官。”大副行礼后转身离开。
“陆战队长!叫队员们五人为一班,所有抽水机全开。帮助排水!!无关人员全部下舱!”邬德扔下手中的分规,命令道。
“是,长官!”
邬德走出船舱,此时甲板上到处是忙碌景象,穿短裤、赤脚的水手正在下帆,紧缆,遮盖货物;穿长裤、左臂扎着兰色袖套的陆战队员们正忙着排水。
这时,一个涌浪将船头高高抬起,邬德见状,立刻喊道:“抓紧咯!!!抓紧咯!!!!”
话音未落,船一头扎进谷底,海水横扫整个船面。
邬德也被海浪冲倒在甲板上,他迅速抓住一根绳子,挣扎着爬起来,高喊:“清点人数!通报损失!!!”
“水手无伤亡!!!”“陆战队无伤亡!!”“前舱板破损!!进水!!!”“中舱进水!!”
“前舱堵漏,中舱排水!!”邬德高声命令。海风夹杂着雨水,邬德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有人落水!!!”伴着尖利的哨子声,船尾水手报警道。
坏了,邬德一看甲板上排水的学兵,只剩下一个了。
邬德跑向船尾,顺着报警水手指点的方向看去,距船尾大约100米的海面上,脸朝下漂着两个人。
“长官,要救吗?”闻声赶来的大副道。
“怎么救?现在这么大的风浪,再说,那两个孩子已经完了!第一次出海……”邬德愤愤的说,“去,把剩下的那几个小子都架到中舱里去!哎……”
午夜,风劲雨疾,邬德下到中舱,不当班的水手和陆战队员们在聚在一起吃饭,而劫后余生的四个后生仔正缩在一边低声的啜泣着。
邬德走道他们身边坐下,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四人都不说话,还是埋头哭泣着。
“海就是这样,你们平常看到的只是她平静的一面,今天的风浪还不算最大。”
“还不算最厉害,老天……”一个学兵停止了哭泣。看着邬德。
“是啊,你看看他们,一点都不在乎,”邬德指指正在吃饭打闹的水手们,“海只能我们这些不怕苦、不怕死的人才能征服的,只有经历过这些,才能算真丈夫,你们想要当一名驰骋海上的海军军官,就要受得住这样的罪。”
“我不要当海军军官了,呜呜呜。”这个哭得流出鼻涕的孩子大概有十四五岁,显然是惊吓过度。
邬德叹了口气,说:“你们先休息一下,二小时后继续上更!不想当海军学兵的,回去就给你们退学!”
说完这些,邬德也不理会这些后生,转身回船长室去了。
邬德回到船长室,开始吃晚饭。
晚饭很简陋,只有4片米饼,1块鱼干,1个柚子,1杯水。邬德拿米饼夹着鱼干,就着水,努力的咀嚼起来。这见鬼的草地干粮!
一夜风雨,第二天黎明,天色渐渐转亮,风雨小了不少,登瀛洲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航行,在第三天一早抵达了广州湾。
交割的地点,是在广州码头上,起威镖局的人全程护送,差不多动用了全镖局一半的人马――现在的起威,差不多已经成了广州站的下属企业了,三分之二的业务都是为广州站服务。
张信赶到码头,指挥着将装着五万两银子的铁箱装上船。
“这是五万两,正在和高家联络,筹集更多的现银,但是现在头寸不好调……”张信汇报道。
“这么紧张?高家不是欠我们十来万的货款吗?”
“岂止高家,我们的应收账款接近十八万。”张信说,“但是按规矩到农历五月初五才能第一次结账。商家放出去的货物大多没有回笼货款,各家都是一样――拿不出多少现银,现在广州市面上拆解利息很高。就算是高家能筹集几万银子过来,我们也是要付利息的,就是少付一些。”
“多高?”邬德知道执委会对后续的银子在哪里的事情还在发愁。
“外面的行情是一个月二分。高家大概一分五就肯了。”
“月利息20%?!”邬德差点叫了出来,这高利贷高得太牛逼了。年利率就是240%了!
“即使按这个利息,只要我们能在一个月内完成货物流转,也有钱赚。糖上面不管是英国人还是葡萄牙人都愿意付现款。如果真得到了这一步,可以考虑这样的短期拆借!”张信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抄件来,“这是广州站给执委会的另外一个建议,但是事体大而且可能远水难救近渴,不过要是能够实行下去,未来的银根就会宽松很多。电报已经发了,执委会应该会很快讨论。”
“好,我看看,如果可以我会直接向执委会发电建议采用。”
时间紧迫,“登瀛洲”在广州没有多停留,装完银子之后,稍事修理下船只,补充了清水,立刻出发往雷州方向去了。
邬德在船上打开了抄件。这是广州站起草的一份文件。这份广州站的三名主要商业负责人联名起草的文件中,提出了广州站用属下的企业吸纳广州乃至整个两广、福建地区官宦豪门家的存款的建议。
“存款?!”邬德大吃一惊,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里只有四个字“异想天开!”(!)!~!
第六十四节 甜港风云--新的筹款渠道
与此同时,马千瞩看着手里新收到的电文,刚看了第一行,也倒吸一口凉气,“大跃进”这个词跃入了他的脑海中。存款,难道他们要在广州开银行?雷州的事情没料理完,又要在广州搞金融风暴了?
仔细看下去,却和银行不相干,连钱庄都谈不上。这个主意却不是广州站的人想出来的,而是那位紫珍斋的大掌柜沈范提出来的,他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倒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超前的金融意识,而是当时的商业的一种传统筹资形式。
将自己手中的闲钱存入某家经营较好的商铺里,然后按年度提取利息。商铺获得了流动资金,存款人则让闲钱获得一定的收益。这种形式,甚至在钱庄、乃至银行都出现之后,依然在中国存在了很久,直到20世纪法币信用彻底破产之前,不但大型的商行店家吸收存款,甚至很小的布店、油盐店也规模不等的吸收附近居民的存款。一些历史悠久,信誉良好的店铺甚至能吸纳几倍、几十倍于自身资本的存款。象北京的山西大干果铺子,在庚子之乱前甚至有几十万两之巨的存款。
珠宝行作为一种财大气粗,对资本需求很大的行业来说,向客户吸收存款更是久已有之的事情。看到东家的字号买卖做的不错,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在同业和客户间的信用日好,沈范便把这个法子提了出来。
吸收这种存款,利息比拆借要低得多,月息不过一厘半,年息18%,按照现代的标准来看这个利息也不算太高。郭逸还记得小时候银行的一年期存款利息曾经到过12%。对于周转量比较大经常需要拆借的店家来说,不啻于无息贷款了。
“谁肯来存款呢?”自己开的是珠宝行,紫诚记虽然算是综合性的商行,也不经营金融业,平白无故的说吸收存款,谁会来做客户?
“这就是我们做珠宝玩器这行的好处了。”沈范道,“能接触到内宅的眷属,吸收她们的存款就要容易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姨太太,乃至稍得宠些的通房丫头,手里多少有些私房银子,都想拿出来生息,少得四五十两,多得有几千上万的。”他笑了笑,“胆子大的,家里有势力的,就放债;但放债要极可的人经手,也免不了被中间盘剥,事情又容易漏风,所以多半都是喜欢存各家大字号的柜上。”
听了沈范的建议,郭逸有些拿不定主意――手里多些银子自然是好事,但是广州站的银根并不紧张,现在平白无故的吸纳了存款,就要多出一笔额外的利息支出。
“东主,这吸纳存款的好处还不在于我们自用。”沈范继续道,“广州市面上的银根,时紧时松,紧得时候,短期的拆借出去,翻手就是几倍的利息!”
“这种拆借,我们这样无根无底的商户,怕是借出去容易收回来难吧。”郭逸来广州几个月,这方面多少也知道些。
“这里就有第二个好处了,吸纳的都是那些官绅大户的内宅家眷,”沈范提示道,“女人们的私房钱,也许有限,”沈范说,“可是一传出去,别人对紫珍斋的手面和势力,就另眼相看了。”
说到这里郭逸已经明白了,这存款吸收进来不但有利自己的周转,更能提高紫诚记在广州城里的地位!就算不用这些存银去周转放债,也能给自己支起保护伞来。从这点来说,一年一分八的利息真不能算贵。
沈范从身边掏出一把小折子,递给郭逸,郭逸接过来一看,折子上只用墨笔恭楷写着一些户名字号:“苏记”“谨言斋”“润记”等等。一点,差不多有二十多个。
“这些都是小的和跑外的伙计最近接到的打算在紫珍斋开户存款的眷属们的折子,”沈范说,“因为没得到东主您的许可,暂时还没应下来,不过户口折子已经开好了。”
“都是些什么人?”郭逸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名。
沈范又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许多只有他自己认识的符号,郭逸知道这是一种商业暗码,类似于苏州码子似的东西。记载得都是些不能“阳光”的东西。往来的帐目,交往的人名,还有哪位大官儿和他老太太、太大、姨太太、公子、小姐的生日,这时翻开来看了看。说:“多半都是官绅家的宝眷,一会抄录一个名单出来,只是这名单要保密――”
“这个我知道。”郭逸想既然是私房钱,**就很要紧。想不到我国在大明时代就有匿名存款了,真是走在世界的前列啊。
“这二十几个折子,大概可以收到一万两银子。”沈范说,“这笔买卖极好,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变故,一般只是取息不动本的。”
但是这事情毕竟动静太大,还牵扯到金融业务。广州站的三人考虑了半天,决定还是等每季度向临高递交报表的时候当面去阐述这个计划获得批准比较好。但是送上门来的银子不收,似乎又说不下去,而且还有得罪客户之嫌,便同意沈范先将这一批存款都吸收进来,说定年息一分八厘,按月取息不动本。
事情原本也就这样搁下了。直到最近雷州糖业上发生的挤卖现象使得原本宽松的银根一下紧张起来,这个原本只是锦上添花的项目一下就有了雪中送炭的意义。郭逸觉得事不宜迟,立刻提到了执委会的会议桌上了。
邬德看完了整个报告,总算是放心了,原本以为广州站是准备搞什么金融业――邬德对此类玩意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广州站准备“非法集资”的事,利息看起来高些,但是对缓解外贸部门做生意时银根紧张,周转不灵倒是一个好方法。虽然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在商战小说里经常看到的银行的“挤兑”的风险。衡量再三,他决定还是在这个问题上支持广州站的做法。
在登瀛洲上发出表态的电报之后,一路无话,船只终于在出发后的第五天一早顺利的抵达了海安港。船刚进港,邬德就打发人立刻到华南糖厂去看看形势如何――彼此之间没有即时的通迅,万一这里已经是玉石俱焚,再大费周章的运银子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派出去的人少顷回转,说华南门口依旧是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但是看起来卖糖的事情还在继续,未见有什么异常。邬德知道华南的资金链还未到断裂的时候,稍稍放心,一面吩咐船上的人外松内紧,防着有人来闹事或者破坏,自己换了衣装,准备亲自去华南一趟,商议接运银子的事情。
邬德估计的不错,华南糖厂的资金的确还没有枯竭,但是距离枯竭已经为时不远。登瀛洲抵达前一天晚上,存银数量已经减少到了一千两之内。按这个数字,第二天能不能挨得过去都成问题。在华南的一众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几个人翻来覆去的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拿不出一个章程来。
文同苦苦的巴望着去占城卖米的常师德能够赶快回来,带回一船米的话,拖手就能得几万银子救急,但是大鲸就好像拖线的风筝一样,一去没了音讯。等了好几天执委会那边倒是派人来了,只是没带来急需的银子,只是带来了一部电台。这让文同简直绝望了,电台能顶什么用?幸好没多久就来了消息:已经派船去广州站提运银子过来了。
五万两离安全水平还有一段的距离,但是对文同他们来说,眼下的是挨得一天是一天,能调五万过来,起码又给了他们十几天的缓冲时间。
但是银子何时能到却成了一个未知数。眼看着存银一天天少下去。保险起见,期间他们也想了各种办法:廖大化和廖大兴都设法出去到市面上转转想调些头寸过来用,但是雷州的榨季向来是银根极紧的时节,各家店铺都调不出大笔的银子,唯一坐拥大笔现银的,只有海义堂下面的糖行,为了收购糖货,早早的就积蓄下几十万的银子。找他们借银子,不啻于是与虎谋皮。
但是他们出去调用头寸的事情,却瞒不了任何人,一时间到处都在传说,新开的华南行的银根紧了,怕是马上就要倒账。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原本稍稍安定下来的蔗农又开始骚动起来,连半夜都有人在赶路卖糖。银子的流失反而更加快了。
文同心里懊悔的要死,早知道这样就不要让廖家兄弟出去调头寸了,肉没吃到,倒是平白惹了一身的骚。这下等于是把自己的底牌都亮了出去。要是登瀛洲还不到,这华南的局面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至于萧贵、梅林这些外来的出差人员,更是无可奈何。眼看着局面就要糜烂,谌天雄道:“如今的事情,不破不立,怕是不用些非常手段,我们就会被生生的从这里挤出去了!”(!)!~!
第六十五节 甜港风云--对局
“没错!”文同也被这无休息的商业战搞得筋疲力尽了。“就算广州把银子给我送到了,又能挨过几天?迟早还是要摊牌的!现在有北炜的人在这里,干脆把海义堂来个一锅端,看他们还闹得出什么妖蛾子来!”
“把海义堂的首脑给狙毙了,说是天诛好了!”
“可惜北炜还不回来,也不知道他逛哪里去了。又联系不到他!”
“他出去二个多星期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再说执委会一定有办法联系他。”文同这时候已经起了念头,“我们晚上就向执委会发报,要求采用果断措施来回击敌人的挑衅。”
这下就算是把海义堂从商业对手定性为“敌人”了,对待敌人是什么路数,雷锋叔叔早就阐述的很明白。
“我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北炜带人对海义堂来个特种突击,杀掉其中一二个为首分子,余下的自然闻风丧胆。我们再进去,低价收购他们的产业,马上一统雷州糖业市场!”
“这个也太狠毒了。简直就是抢劫了。”萧贵立刻反对,“再说雷州人也不是傻子,这么一搞,人人都知道我们是幕后黑手,地方的士绅。还有官吏,对我们都有畏惧防备之心了,以后开展工作就难了。”
“的确。可以杀掉一个人,或者烧毁他们些产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就是了。自然就偃旗息鼓。要玩真得,我们也不怕。”
“这不好吧,怎么说人家也是土生土长的民族资本,我们这么搞是不是有点垄断集团欺行霸市的感觉。”梅林这个调和派犹豫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们才是垄断集团呢。”文同说,“要不您老提个建议出来?”
“嗯,我是这么想的,”梅林说,“我们可以大棒胡萝卜共用么。海义堂现在是出于利益的考虑,要逼走我们,到底也没用什么太过激的手段,我们就这样痛下杀手――不管是杀几个人,还是准备烧谁的房子,总是有点过头了吧?”他看大家都在注视他,似乎大有不屑一顾之意,但是话已出口,不得不继续下去,“就说杀人吧,杀了人,人是怕你了,这个危机大约是可以过去了。但是的冤家也就结下了――一个人都有家人、亲戚、朋友,总有几个骨头硬的或是不要命的,以后也来给我们照样来这一手这么办?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那就再杀么。怕什么!男女老幼干脆全部杀光――鸡犬不留!”文同面色阴沉,杀气腾腾,看来知识分子动起杀心来,比一般的莽汉更恐怖。
“全部杀光?!”梅林更是不以为然,“斩草除根没这么容易,再说手段太残忍了,未免激起民愤啊。你要是老百姓的话,愿意和一个动不动就杀人,还灭人全家的公司打交道不?”
众人一听这话也有道理,谌天雄说:“老梅说得有道理,不过眼下有道理没办法,你拿得出什么主意没有?”
“主意倒是有个,就是不知道行不行。”梅林说,要不干脆去和海义堂去谈谈,糖厂的加工生产能力反正他们也看到了,双方其实是有合作的空间的。用共同参股的方式来诱惑这些糖商,这样我们控制雷州的糖业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不过,”梅林的话锋一转,“就我们现在这样lu了底牌,海义堂十有**要追杀到底了,现在去谈判。肯定不会有结果。”
“闹半天你说得就是一堆废话。”文同感到失望。
“哼,要说我原本就不认同这么着急的上雷州来开分矿的。”梅林不以为然道,“现在我们的势力又不大,威望不足以在沿海‘震压宵小’,一幅大肥羊的模样到雷州来捞钱,不挨刀才怪。”
“什么原本、早说过之类的话就别说了――”谌天雄道,“说多了闹心,也无济于事……”
正黔驴技穷间,忽然有人来报:“广州来人了!”
众人一听精神大振,文同赶紧道:“快请进来!”
邬德的到来给了大家一针兴奋剂,特别是看到执委会为了雷州糖业公司派出了执委会委员一级的大领导来亲自运输银子,原本有些惶恐的情绪都稳定下来。
“大家不用紧张。”邬德一进办公室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银子,我们有的是。执委会会设法给你们调集的,这次的糖业大战,我们一定会拿下来的。”
接着他把一张五万两银子的单据交给文同,由他签收。这笔款子,以后文同将用糖来冲抵。
听说有五万两白银已经到了海安港,邬德又是这样一番表态,向来执委会手里的银子是富裕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其中谌天雄社会经验老道,看到一艘登瀛洲只送来了五万两银子,心中知道钱来得决不象邬德说得这么轻松。
“好吧,谈谈眼下的局面吧。”邬德说。
文同把眼下的情况大体讲了一下,从发生挤卖开始,他们已经收进了3500石的糖,这个速度还是华南刻意放满速度之后的结果,但是放慢速度的后果就是人在门口的挤压越来越厉害。
“我们都很担心,现在华南门前。差不多每天都有一二千人和几百头牛只滞留,满地都是垃圾,臭味很大,现在天气越来越热,闹不好会发生疫情。
“人聚集多了,各式各样的谣言满天飞,对我们很不利。
“外面起码有十五万石糖准备卖给我们,如果我们还是收得这样慢,最后会造成两个结果:一是蔗农因为压糖变质受到损失,二是他们等不及了,只好以一两五钱的行情卖给海义堂下面的糖行。我们两头受损。”
邬德皱眉:“有这样的情况?”
“有,有些负债重的蔗农,恐怕是支持不了几天了。这几天我们也了解到了不少情况,那些借了债的蔗农,被债主逼迫不过,急于变现。”
最后一个局面是文同最不愿意看到的,一旦成为现实:华南糖行这些天所做的原价收购的努力获得的声誉就会彻底化为泡影,低价糖的利益被海义堂拿走不算,华南还名声扫地。
邬德听得很仔细,最后问到他们有何对策的时候,文同也不隐瞒,把大家商量的结果告诉了他:
“一个,是敞开大门。尽量尽快的收购,最后我们名利双收。当然这是在能够调集到足够银子的前提下,”文同摸了摸额头,“这自然是皆大欢喜,以后我们的局面也容易打开。要是没有银子,大家公议就只能是动用暴力手段了,立竿见影,但是后续的局面收拾起来吃力。”
完了之后他又说:“眼下已经到了华南在雷州的生死攸关的地步了,执委会可要尽快拿定主意啊!”
“主意,执委会已经拿定了。”邬德知道此时万不能说泄气的话,“你们加快速度收购。钱。执委会千方百计的筹措,你们这边自己一定要稳住阵脚,暴力手段慎用,易用难收场!越是危机时刻越要镇定,千万不给要别人落下口实。今年的雷州糖这个果实一定要拿下来!”他思考了一下,“我今晚就回临高,要求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这事。”
“好,那是最好了。”文同听得执委会的大佬愿意拍胸脯,精神一振,“只要执委会下定决心,我们就定心了。明天就把糖收购速度提高起来。”
“大概能做到多少石每天?”
“现在是七百到八百石,如果敞开了加快收购,每天一千五百石是没问题的。”
一千五百石一天,五万两也能顶上差不多半个月了。半个月时间,邬德估计广州肯定能调集足够头寸了。
文同关照廖大化等人,去准备牛车、劳工和镖师,准备上海安港运银子。
“要不要晚上运?这样海义堂对我们的底子就摸不清了。”梅林说。
谌天雄说:“不用,我们的底牌,海义堂早就知道了。海安街本来就是他们的天下,我们耍这点小花招根本瞒不了他们。”
廖大化听说有大笔的银子到了,也很高兴――他和文同他们不同,对广州的郭东主有着盲目的崇拜感,此刻听说广州来船送来了银子,愈发觉得这个东家的能量之大。此也凑趣道:“晚上运银子不便,黑灯瞎火的脚夫看不清,途也不算近,镖师护送起来难,还是白天比较好。五万两银子不管怎么样也是一笔大数,现在外面人心不稳,干脆亮亮相!”
邬德赞同的点点头:“不错,就干脆亮亮相,也表达下我们的决心。仗既然打了,就要打得这雷州府的上上下下服气!”
“还有件事情,”文同说,“现在我们糖的库存很多,登瀛洲既然来了,干脆就运一船糖去广州。郭逸说运过去就能变现……”
“不错,不错,”邬德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这个过节我忘记了,完全可以边收边卖么,这样小批量的运去,说不定价格还能维持住。不过这事牵扯到船只调配的问题,回去一并讨论好了。”
祝安这些天白天一直待在海义堂里,一是时刻注意华南的动向――宅子里人来人往不太方便,二是给各家糖行打气,眼看着蔗农不来卖糖,栈房里空空如野,这种煎熬的滋味一般人也的确吃不消。毕竟榨糖季只有三个月,如今已经过了一半,二十一家糖行却只收了不到五万石,换作任何糖行的掌柜都要发急了。时常有坐不住的糖行掌柜或者东家来这里发牢骚,祝三爷也不厌其烦的安抚保证。也亏得他平日里素有威信,大家都信服,总算把局面都维持住了。
事情的发展,和祝三爷的预料一模一样,随着海义堂属下的各家的糖行调整了糖价,几乎所有的蔗农都涌去了华南,只有开始几天有少数消息不灵的蔗农忍痛在海安街上卖了糖,随后,就卖糖的人就几乎完全绝迹了。
他安排在卖糖人中间的几支伏兵,一时半会还没试出力来,虽说在变价的第一天,赵鸡脚手下的烂仔就有机会把华南的局面打烂,但是对方的反应也算是很快,立刻把局面控制住了,他在华南安排的几个眼线也全部被替换了,损失这几个眼线虽然可惜,但是无关全局。这些天他不但安排人时刻在华南盯着,各种动向源源不断的回报过来,自己还亲身去看过几次。祝三爷知道,华南顶不住太久了。
道理有二条,一是人人都知道的,华南派人出来调头寸,这是最明显不过的迹象――银根不紧,谁也不会去支付这个高利息;第二条:他发觉华南最近二天,过秤的地方虽然保持着四把秤,但是只有三把经常在用,另一把只是偶然用。
华南把过秤速度压慢,只说明他们的银根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空虚阶段了,不得不减慢速度这个办法来苟延残喘了。
祝三爷知道,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就要到了。不出三天,华南糖行就会彻底的倒在他的手下。
唯一可惜的是,据他派到广州的人回报,华南似乎和广州的高举家颇有渊源――高举这人他也是听说过的,是个勾连海商的豪商。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他原本计划中的赶尽杀绝的招数就只好收手了,他虽然不怕高家,但是这种有势力的对头还是少些为好。
好在不用这些办法,余下的几招,也足够让华南关门大吉的了。这会他正在向手下们面授机宜。
“你这就带人去各处,找那些放债给蔗农的大户,要他们加紧向蔗农们逼债!”祝三爷的眼睛闪闪发亮。
“是,三爷!”被分派的人虽然答应的爽气,却有些迟疑,“只是三爷,债主们要逼债是自然的事情,但是逼倒了华南,蔗农们不就只能按一两五钱的行情卖货了么?债主们会不会担心蔗农会还不起债――”(!)!~!
第六十六节 甜港风云--阴招
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只要肯下功夫,石子里也出得了油。再说了,他们敢和海义堂计较这个?”祝三爷嗤之以鼻,“到时候海义堂把银根一收紧,这些钱狗子还不哭爹喊娘。”
海义糖作为糖业公会,势大财雄,不但是本地的糖业巨头,等于也把持着本地的金融,一般商家、财主还真没人敢不卖帐的。
“你,”他点了下站在一旁的另外一个手下:“去和赵鸡脚说:要他盯紧了华南,三五天之内,华南一定会出问题,瞅准机会就动手!”
接着,他又吩咐了几个手下,把一件件事情都落实下去。他对赵鸡脚的手下并不十分放心,自己另外有安排人手。花银子养着这批烂仔,主要准备出了事情可以用这群杀打不怕的滚刀肉顶罪。
打发大家都去了,祝三爷又闭目养神了半天,计划正在一步一步的进行中,只要华南银根一断,所有的手段就会都使出来。谅他们也招架不住这连环的手段。
正在谋算着的时候,有小厮奔进来,俯身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几句,祝三爷顿时双目圆睁:“当真?!”
“没错!在码头的人亲眼所见,早晨到的那条船,现在华南的人正在卸货,都是死沉死沉的铁皮箱子!肯定是银子!”
“想不到他们还真够大胆的!居然真敢得从外地调运银子过来。”这一招多少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敢在这个海上乱如麻的时候从直接用船运银子,够魄力!
赞赏归赞赏,但这么一来,事情未免就复杂了。祝三爷沉吟片刻,问:
“船是哪里来得?”
“回三爷的话,听闻是广州来得!”
“广州”这个词让他的眼皮一阵跳动,难道高家也开始手了?还只是他们在广州调来的头寸?
祝三爷的脑子象风车一样的回旋,小厮因他没有在问话,即不敢说也不敢走。半晌,祝三爷才问:“运了多少银子过来,码头上的人可知道?”
“这个,据说从船上一共卸下了一百个铁皮箱,多少份量,实在是看不出。”
光有多少箱子,自然是算不出有多少银子的,祝三爷听说过积年的老匪都有一种功夫,看车辙的痕迹就能知道车上装了多少银子。可惜他手里没有这样的人才。
“每箱几个人搬运?”
“回三爷的话,只一个人!”
那就是说每箱最多不过一千两银子了。祝三爷稍感放心,但是转念一想,就算一千两一箱。也运来了十万两。华南真要有了十万两银子入手,他一手策划的挤倒华南的计划就落空了――不仅落空,这一年的糖没收到的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这下他的脑门子上开始出汗了,
“哼,也难保是空城计!”祝三爷自言自语道。立刻吩咐道:
“去,把师爷请来,准备笔墨,写信!”
片刻之间,一个专门为他办理书启的师爷来了。
“立刻写信给广州,问:一、广州目前的糖行情;二、广州市面上的银根松紧;三、最近有没有人在大笔的调集头寸,利息是多少。”
师爷运笔如飞,飞快的写下了这些问题,抬头看他。
“就这些,马上加印,派人火速送到广州,要他尽快回信。”
“三爷,今天没有船去广州――”书启师爷提醒他。
“叫人专门派艘船,不要装货,马上就走!”祝三爷一挥手,“要快!到了广州就等着,有了消息再回来!去办吧。”
祝安痛感和广州之间的交流速度实在太慢。他要打听的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探事人一天之内串几家行会的大茶馆,坐着一听就能知道华南的银子到底是从哪里来得,是用什么条件筹措到的。可惜这些宝贵的消息,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天才能到他手里,十天时间,鬼知道又会有些什么事情!
华南糖厂得了这笔银子,马上加大了收购力度,过秤的地方增加到十处,原本已经逐渐膨胀起来的不安和躁动又一次被消灭了下去。登瀛洲号在当天晚上就离开了码头,上面装着满满一船的糖,将近600石。这个消息让海义堂里乱成一团,这还了得了!两船已经运走了一千六百石的糖,要让华南源源不绝的把收到的糖运走变现,祝三爷的计划就彻底完蛋了――外面的老百姓不知道,可是糖行里的人个个都清清楚楚:广州糖价是三两八钱,糖运出去就能赚钱回来!
“三爷!别再硬挺了吧!这么下去,今年我们就没饭吃了!”日悦来”的胖子掌柜在苦苦哀求。
“到现在我可是连五千石糖都没收到!全便宜华南厂了!”
“这可这么办,看模样他们是又有银子了。”
“我早说过,这事情就不该这样办!”事后诸葛亮在发表他的高论。
人群的骚动让祝三爷心生烦躁,大喝道:“吵吵什么!”他站起身来瞪了大家一眼,众人不觉都低了声。
“你们这群人,鼠目寸光!”祝三爷痛斥道,“就盯着眼前这几个钱!人都把刀子架到我们脖子上了,还想着自己家里的那点赚头,不把华南料理掉,再过几年,在邹和尚庙门廊下要饭的煮糖师傅就是我们的前辈了!”
他接着一挥手:“煮糖师傅神气不?你们都是吃这碗饭几十年的人了。去年请个煮糖师傅要多少银子?一天管三顿,顿顿还得有肉,不然他立马拔脚走人。今年呢?你能给他全家一碗糙米饭吃他就没日没夜替你干了!你们都想和他们一个下场?!”
这话说得大家都面色阴沉,华南的实力是明摆着的,不管他们是奇巧淫技也好,妖术也罢,华南的确改变了雷州百多年来的糖业局面。现在华南步步紧逼,不仅涉足煮糖,还把脚到了利润最大的运销领域,以华南已经显现出来的能力来看,恐怕掌握全部雷州糖的出口也不是痴人说梦。
“要不,我们和华南议和吧。”冯广丰提议道,“让华南也加入海义堂,各家匀出一份比例给华南,这样大家有饭吃。而且华南善于煮糖,出糖多质量好,合作起来,我们未必吃亏。”
众人又是一阵嗡嗡,这个主意听起来不坏,华南实力雄厚,又有煮糖的绝技,如果联合在一起,不一定是坏事。
“你们都昏头了!”祝三爷眼见自己的算盘就要落空。沉声道,“华南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独吞这雷州糖来得!他们财大势大,岂肯和我们均分?”
“我也反对!”“日协成”的少东家也跳了出来,“华南现在是羽翼未丰,不乘这个机会把他打掉,等羽翼丰满,这海义堂就要改成华南堂了!”
“再说了,”祝三爷知道这群人的心思都绕不过贪念,“雷州糖就这么点份额,要给华南一份,分多少给他们?少了。他们不满意,多了,我们又吃亏。”
这样一说,大家又点起头来,毕竟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难,谁也不想失去现在的优势地位。祝三爷眼看局面控制住了,叫大家散去就是,不必焦心。
打发走了这群人,祝三爷不由得暗骂他们“鼠目寸光”!但是也不得不强打精神想新辙。再怎么猪一样的队友,也是和自己休戚与共的一群人。
刚要起身回宅子去小憩一番,小厮过来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祝三爷一脸不耐烦,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说:“叫他进来吧。”
一会,有人又把一个鹑衣百结的汉子带了进来,这人粗手大脚,肤色黑苍,两手上都是烧灼的伤痕,来到厅堂上赶紧跪下磕头。
“什么事?”祝三爷有些厌烦的问道,其实不问也知道这汉子来找他做什么。
“小的们实在无法了,才来求老爷的,”汉子又磕了一个头,“前次给的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女人孩子们都饿得受不了了,求老爷慈悲,再赏些银子……”
“哼!”祝三爷满脸不快,“银子?你以为我这里是开善堂的?”
“求老爷慈悲!”汉子低着脑袋,“小的们……也是没法,好几百口人吃饭,五十两银子,我们已经是紧着花了……”
这个汉子叫林庄,原是本地的一个煮糖工人。今年因为华南厂开张,煮糖工人们大批失业,生计艰难,便公推此人出头去衙门呈送状纸,要求禁止华南继续用机器制糖,结果被批驳了。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来求助海义堂的祝三爷,得了五十两银子的救助。
但是这救助并不是无条件的,祝三爷关照过他,要他带着人混在糖行外面瞅准机会就闹事。
“你倒还有脸说!”祝三爷把身子往后面一倒,“关照你们的事情呢?到现在七八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就把银子丢水里,也听个响,你们几百个活人到现在连屁都没放出一个来。”
“这个……”林庄语塞,又用哀求的语气道,“不是小的们不上心,实在这事情犯王法,华南又有县太爷题的匾,这事情,做了就怕,就怕……”
“怕什么?!”祝三爷瞪了他一眼,“华南厂闹得你们失业,家破人亡的,还有没有点血性?银子,我有的是,可是从来不给废物!”
林庄似乎被他说动了,又磕了个头,大声道:“三爷放心,小的们是不是废物,这几天就给三爷见个分晓!”
祝三爷点点头:“告诉大伙,闹出事来,要吃官司的,进去了我祝三爷自然照应他,家里人海义堂养着!死了伤了的,海义糖开销抚恤的银子!”
当下对林庄又嘱咐了几句,林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祝三爷,这事就包在小的们身上了,可是您说的话也得算数!”
“我祝三爷说话,什么时候不认了?”祝安正色道,喊道,“来人,先给林庄取五十两银子来!”他压低的声音,“事成之后,另有酬谢给你!”
林庄的脸色一红,应声道:“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看到林庄出去,祝三爷心中暗笑,光这个煮糖工人闹事,就够你们喝一壶的了。
接着他叫了轿子回家去,准备小睡片刻再做打算,奈何这五万银子到来的事情搅得他心情大坏,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忽然又冒出一个变局来。
“难道华南真得命不该绝?”祝三爷忽然冒出了这样古怪的念头,他在海安街上叱诧风云几十年了,期间也有外地的大佬企图染指这块肥肉,每次都被他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打了出去。为什么华南会这么难啃?
想到这里,愈发睡不着了。他近来身边一个最近得宠的六姨太,见他翻来覆去,进来服侍。
“给我沏碗茶来!”
本地不出好茶,但是江西的茶叶这里是不缺的,片刻之间一碗浓浓酽茶便捧了过来。祝安边喝边想事。
继续借着华南拒收糖这个话题闹事,在如今大批银子已经运到的状态下已然乏力了。蔗农还是期望能卖糖,就算闹起来整倒了华南,最多也就出口气,糖是一样卖不掉。蔗农心里既然存着侥幸,动手就不会坚决。华南的人只要稍有应变之才,就能对付过去。倒是林庄那批煮糖工人现在一无所有,又得了他的保证,干起来会毫无顾忌。但是对方有镖局的人马镇场,又有好几百职工,效果能有多大就不好说了。不过,一旦酿成事端,出了伤亡,足以让华南焦头烂额一番了。
仅仅这样,还不足以置华南于死地,可惜华南的资金情况还是摸不清。祝三爷的酽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还是想不出合适的办法。
看着在身边忙来忙去服侍自己的六姨太,忽然来了一个主意。
六姨太是他在海上的拜把子兄弟――古大春的妹妹。古大春是附近的一小股海盗的头目。说是海盗,其实就是一个以古家家族为首,聚集亲戚和同乡组成的团伙,有三四条船,七八十个人,平时打打鱼,做做沿海的小买卖,见到有机可乘的时候,也抢劫过路的商船和沿海的村落。!~!
第六十七节 甜港风云--古家海盗
这种小股的亦渔亦盗的海盗。周边有好几家,古家这股算是有些势力的。这种小股的海盗,很是雷州的一患,但是对海义堂来说,却算不得什么。海义堂自办团练,每次糖船出海又都是成群结队,水手团练好几百,根本不是这样的小股海盗能啃得动的。不但啃不动,还有崩牙的危险。
海义堂忌讳的,自然是类似刘香、诸彩老这样的大帮,所以重金相贿,买得一个平安。但是这样的小股海盗,也不免点缀点缀,为得是免于骚扰。否则团练再多,也要疲于奔命。
不过所谓的点缀也有限的很,因为小股海盗虽在海上行事,不免也要上岸休整,修船、买米,安置伤病员,都要在岸上有可的窝家才行。所以对沿海的地方豪强也有结交的必要。
祝三爷就是利用了这点,软硬兼施。和附近几家小股的海上势力都达成了协议,对方保证不抢劫从海安驶出的糖船,不袭扰海安街。作为报答:海义堂则为这几小伙海盗们在徐闻的岸上活动提供方便。这种应酬用不了几个钱,时而还能派他们些用处。
天长日久,虽然附近的小股海盗起起落落,时而被剿,时而就抚,时而散伙,起起落落不一定,但是海义堂和周边的这些小势力却始终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得就是各取所需这点。
古大春身为团伙的首领,颇讲义气,虽然和海义堂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但是有一次祝三爷自己带着船队在海上遇了风暴,他正好避风在岸边,硬是不顾风险驾船出海,把大部分糖船给引领到岸边避风处。祝三爷觉得此人重信守义,是个颇可利用的对象,就和他拜了把子,结成异性兄弟。几年相处下来,交情渐厚,古大春就把自己新寡的妹妹嫁给了祝三爷做了六姨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一种政治联姻。祝三爷原本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一则新娘子是再醮的残花;二来又是渔家出身,能有多少姿色。想来也是兄长心疼妹妹,给她一个安稳的归宿而已。自己娶回来安排个住所,衣食无忧的照顾着就是。
没想到娶过门来却是不然,六姨太虽然是渔家女出身的,但是相貌还算不错。完全没有海上人家的模样。难得服侍起人来也是体贴入微,女工烹饪样样在行。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妹子早年就卖给本地的富户当丫鬟收了房的。家主死了不容于大妇才被逐出来的。倒把个年过半百的祝三爷服侍舒舒服服。
既然有古大春这条线,为什么不干脆用一下,于己于人都是大大的好处。他打定了主意:下猛药!
这帖猛药,用下去,自然立刻就服帖,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釜底抽薪,保管华南有多少实力,都得活活困死在雷州。
“秋涵!”他叫道,这名字是六姨太当丫鬟时候的名字,旧时女人无名,即使是当丫鬟时的名字也就沿用下来了。
“老爷什么事?”女人应声而来。
“你哥哥最近好?”
秋涵有些诧异,自家的哥哥,老爷是极少在她面前提起的,因为哥哥干得是犯王法的事情,为了避免招惹麻烦,她在人前也不提自己有个哥哥。
“好啊。老爷忘记了,前几天还有人来送过东西来呢。”
“嗯,嗯三爷想了起来。
“兄弟们的日子。过得还好吧?”
“哪里谈得上好坏!也就是过日子罢了。”说到自己家里,秋涵就不免有些叹苦经了,所谓的海盗,大帮小帮差别极大。象古家的海盗这样的,连投大帮搞联营都没人肯要――三四条单桅小船,连门炮都没有,说是沿海打劫,实力有限能祸害的不过是些沿海航行的小船东而已。自然抢不到什么好东西。
“眼下,有笔财路,不知道你哥哥愿意不愿意去取呢?”
“真得?”秋涵一阵惊喜,祝三爷虽然对自家也算照顾有加,但是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说出来。
“老爷什么时候骗过你。”祝三爷含笑道。
“谢老爷恩典。”秋涵福了一福。
“研墨――”刚想提笔写信,觉得不妥,这书信一旦落入外人之手,就是很大的麻烦。还是让人当面去说比较好。
“你回次娘家――”祝三爷低声说道,“告诉你哥哥,最近海安街附近有大笔的财。”说着把华南厂最近会有糖船出港的事情说了一番。
“海义堂最近是不会有船出港的,告诉你哥哥,只要看清楚华南的字号只管去做就是!”
“有这样的好事?”秋涵惊喜道,边给他的银水烟筒点上烟,
“没错。得手之后所有的糖由我买进!不劳他费事。”
“谢老爷恩典!”秋涵又是一福,这次完全是喜形于色了。
“谁叫他是我大舅子,不帮他帮谁。”嘻笑着摸了摸秋涵的脸蛋,心里却打好了算盘,海盗抢来的大宗货物因为难运难储,拖手的时候价格极贱,一石估计都合不到二三钱银子,这笔财发得可大了。
“不过,”祝三爷话锋一转。“这些船也不是吃素的,你哥哥一股人马未必吃得下来,要他多拉些人一起干,这笔财大的很!别小气”
“是,奴婢知道了。明个一早就回去!”
“不用着急,等几天好了。”他抚着秋涵的手,“广州那里说不定还会有运银子的船来!不过,这事可就要从长计议了……”
华南厂得了五万银子周转过来,海义堂则打着另外的算盘。小小的徐闻县暗流涌动,各方准备着一场豪赌,赌盘就是这每年四五十万两银子的华南糖。此时此刻,广州和临高,这两个穿越集团的重要基地,也在紧张的运筹着。
邬德赶回临高之后,要求即刻召开执委会会议。会上,广州站提出的吸纳散户存款的提案得了通过――这次雷州糖业的事情,使得他们深切领会到“现金为王”的意义。没有大笔的现款,未来在拓展市场上,还会有许多类似的麻烦。
程栋提议,不如干脆在广州设置一个金融机构,负责吸纳存款,筹措商业上的流动资金,进行汇兑业务。对大明进行金融渗透。
“你的意思是在广州开银行吗?”马千瞩紧张起来。
“不错。银行。”程栋点点头,“当然,我们开的这个在严格意义上只能算是钱庄或者票号,还当不得银行这个称呼。”
“怎么做?”大家都有些兴奋,毕竟银行这个词比不伦不类的粮行来得要气派。
“根据广州站的调查来看,本时空还没有这一类的金融机构,”程栋不慌不忙的说着拿出一本粗糙的“圣船”牌笔记本,“有的只是钱樁店,也就是经营银钱兑换的店铺。根据情报部门的调查得知:这种钱樁店除了兑换,还涉及小额的放贷业务,但是不吸收存款。基本上是银钱的涨落拆兑盈利。资本的总体规模不大。”
财金委看中的,是汇兑业务。简单的汇兑业务,在大明也是存在的,主要是各家商铺之间为了减少现银运输的麻烦,进行联号异地汇兑,但是规模不大,以满足自己本商铺、本行业的需求为主,象票号那样专做出票汇兑业务的行业还没有出现。所以这块是空白的,大有可为。
“我们的银行要做的重点是在汇兑上,类似于票号的业务。做几年之后把信用竖起来,银票就能汇通四海了。”
马千瞩摇摇头:“大明好像对汇兑没有很大的需求么!”根据他们的所见所闻,大明的商品经济也就是这么回事,虽说不见得很原始,但是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所谓进入资本主义初级阶段,远不是那么回事。
“不然。资金的流动规模虽然不大,但是还存在的。雷州的糖就是一个例子。我们认为至少在松江的布、江西的茶和瓷、江南的丝、福建的靛蓝这些产品上都是存在大规模的银钱流动的。”他歇了口气,“其实就是海南这个边隅之地来说吧,根据情报部的调查,每年的槟榔和椰干贸易,也有好几万两的货值,这个规模来说,也算不小了。”
他列举的这些产品大多季节性特别明显,产品又往往是分散的生产的,所以每到当令时节,贩运的商人就需要大量的资金进行收购。对资金的流通需求就会很大。
汇兑的生意:一是可以赚取汇水,也就是手续费,二来根据各地的银价涨落,银根的松紧获取贴息的利润,只要现银能够周转,里面的花样还能翻出许多来,无中生有的搞出钱来。
至于财金委员会办银行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尽快能把自己的银票信用竖起来。将来穿越众的经济、政治和军事活动要遍及全国,不管是军队、商人还是情报人员,都不能背着大把的银子满世界走路,至于临高流通券用的是米本位,只是短期过渡,不可能也没必要在全国建立起信用来流通。相比之下银票不管携带还是使用。都很便捷。
“这不等于又发行一种新货币吗?”有人质疑,“有了临高流通券,再搞出一种银票来,这也太麻烦了。”
“这就是误解了。银票不是货币,最多只能算是一张汇票而已。虽然在晚清也常有人拿银票直接流通的,但是象影视剧里那样动不动掏出一把银票付账的事情是绝对没有的。”
因为银票是有信用大小之分的。它不同于铜钱和银锭,前者是官府的信用,后者是实实在在的贵金属,银票能不能在市面上硬挺,能在多大的范围内有效,很大程度看发票的钱庄票号的实力、信用如何。所以有些银票只能流通于一地,有的却能汇通四方。这里的花样极多,程栋也就不一一说明了,他还指出,如果能够把银票的信用建立起来,以后在资金调动和筹措上会有极大的好处。
吴南海还是反对:“马上中原大地就会兵荒马乱,搞票号汇兑肯定要牵涉到设局布点的问题,大笔的钱财和人力投下去,一打仗还不玉石俱焚啊。”
“不必,”严茗说,“我们不是办现代银行。用不着到处布点。选几处商业繁荣、当官的扎堆的地方布点就可以。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和当地有实力的商铺搞汇兑联号。”
布点的思路就是打通几条关键的线路。西南、西北、中原或是地方贫瘠,或是将来会动乱不止,自然不是布点的地方。最最要紧的,就是南北线路。特别是京师到江南的,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在明末的十几年里,江南是最富庶最太平的地方了。京师的官员,少不得会把大笔的银子运到这个洞天福地来存着,准备将来纳福之用。此地又是布匹、丝绸、茶叶的大宗出产地,商业活动频繁。
“具体布点城市,首先就是南直隶。”严茗说,“南京、苏州、松江三地,稳定之后由南向北布局到清江浦和北京。”
苏州和松江在南直隶是最富庶,南北两京是都城,官员云集,自然要优先照顾到。至于清江浦,虽然在20世纪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县城,在明清两代却是一个南北交通汇聚的大码头。
明清之际,沟通南北运河过闸艰难,黄河行舟之险。所以南来北往的行人除了运粮漕船之外,大多到清江浦就要舍舟登陆,经“九省通衢码头”向北,渡过黄河来到王家营乘马或雇车北上。此地既是南北的交通枢纽,商业自然极其繁荣了。当地还设有属于户部管理的仓库和属于工部管理的漕船厂,驻扎有南河总督等许多重要官员。每年朝廷都会有大笔的治河经费下来,河道上的官儿之阔,也是名闻天下的。官多商多,银钱流动就频繁,是做汇兑业务的一块风水宝地。(!)!~!
第六十八节 甜港风云--广州
马千瞩问:“布点是不是太多了?这要投多少人力下去!”
“不多。”严茗说,“我们的计划是尽量用当地的土著,派遣一二个人活动就可以。只以商人的面目出现。”
当然,深入大明的腹心去布点要大量的本钱去运转,眼下穿越众还没这个实力。所以眼下的规划,是在广州开设一家银行。
“新事物大家一般不大容易接受,”严茗阐述着思路,“一开始可以直接放在广州站系统下,先通过紫珍斋吸收存款――这家已经有了比较高的信用,拉存款会容易些。估计用不了多久,紫诚记也能吸收存款了。这两家吸收的存款,就归在广州银行里调配使用。广州站属下的各家商户的财务来往,资金进出以后也统一由银行来办理。慢慢的把信用做起来。”
这么一来,等于是把广州站的财务权收回了。执委会众人自然清楚其中的好处。广州的紫氏集团生意越来越好,业务范围日渐扩大,当地有来往商户的愈来愈多了。财务上的各种问题非常突出。首先是广州站用款只是填写用款单,登记一下支出用途,就直接从广州的账目上开支了;其次现金完全是自收自支。缺少监督。虽然有每季度一次的财务审计,但是也只是核对下账目进出而已。至于各种临时性的费用,根本就无法去核实。
“缺少监督的权力必然带来**”,对执委会来说广州站现在就是一个缺少监督的大型国企。过去局面小。有点进出也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局面越做越大,这方面就得多多留心了。如果广州站的四个人联合起来捣鬼,临高的财金委员会是很难察觉的。
联想到未来会有愈来愈多的外派机构,广州站现在只是一个地方,将来地方多了,岂不是头绪越来越乱。而且在侵吞公款方面一旦形成了利益链,清理起来就会复杂万分,万一有人再来活动执委会,或者广大群众中用利诱买选票什么的……真是想起来都能让执委会的诸公睡不着觉。
现在既然设立了这么一家银行,所有下属企业和往来企业就必须在银行开设对公账户,各种专项资金也可以单独设账户,每笔资金流动都要过账记录,避免了大锅饭一锅烩的弊病。
这样一想,办银行的确有许多好处,不说汇兑之类的事情,起码在内部的控制力上就有所提高了。
“这样会不会造成对企业的制肘太多?负责人未免会缩手缩脚。”
“不会的。”程栋解释说,建立银行,要求一切往来过账只是健全财务制度的一部分,和谁用钱,用多少钱是无关的,更不涉及到干涉具体经营。
“企业的财务权依然是自主的。这点不会改动。”程栋说。
“这么说来,其实临高也该办个支行。”
“临高现在有德隆粮行在办理,再分一块出了兼营就是了。包括现在设立的各家企业和机构,都要逐步的建立起财务制度来,开设对公账户,争取在年内完成财务工作全面票据化、制度化。”
于是办银行的提议就通过了。为了避免牌子过多不好管理,计划中设在广州的这家就叫德隆银行。在管理上直接接受财政金融委员会的指挥。
“有合适的人派遣么?”
“有,孟贤就可以。”
孟贤这个人大家是知道的,不过并非他的金融才能,而是在新军训练的时候当射击教练时候的印象。就记得他枪打得极准,不愧是体校练射击的出身。
“他在美国留学念得就是金融和会计专业,是本行。”
文德嗣想了想:“不过这个人的形象不大合适。”
此人身高180,体重90G,络腮胡,鬈发小眼睛,肌肉发达,在临高的大街上一站就和周围格格不入,派到广州去岂不是更加惹眼?
“不碍事,我觉得他的长相很有异国风情,在广州这样的五方杂处之地倒是好掩护。”程栋力荐,“而且他还能顶半个特工用。有很多枪械使用经验。”
这么个显眼的人物,就算枪法再好,最多也就能当个行动人员,搞情报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是既然程栋的力荐,大家也就不再反对了。
“好吧,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至于在广州高息拆借头寸投放到雷州的糖市上去的建议。执委会也一并批准了――风险虽然大些,但却是稳赚不陪的买卖。立即电告广州,准予拆借。
这边广州接到讯息,马上就忙碌起来,大家分头行动,吸收存款的事情,叫沈范加紧进行,有多少先吸纳多少进来。郭逸等人则是先忙拆借的事情。郭逸早和张信、严茂达商量过,虽然临高那边还没有准信过来,但是事情紧急,还得从权。所以早就和各家可能调出头寸的人家接好了头。批准的电文一到大家就立即动起手来。
但是事情却没有预料中的顺利。原因很简单,季风将到,洋船很快就要启航,大宗的出口货物是需要大笔的银子。现在整个城里都银根紧张。即使是高举这样的大豪商,现在的银根也偏紧。协商下来,高举答应能随时调出来的头寸才三万两,这还是叫人把账盘了又盘,推迟了几笔应付才筹到的。郭逸知道,雷州的事情,除了运走的五万,至少还要十五万两银子才能稳操胜券。
十五万两,在广州城平时真不算一回事,现在却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虽然有沈范献得吸纳存款的办法,但是远水难救近火。而且紫诚记一贯以实力雄厚的面目示人,如果在拆借上面显得过于急燥,未免“跌份”。广州的几个人混迹商海几个月,对传统商贸圈子算是颇有体会了――不管你的真实情况怎么样,该有的场面一定要有,哪怕借钱都要维持。一旦稍显现疲态。事情立刻就变得不好办起来。
不过,今天的事情,如果能够搞定的话,倒是有很大的转机。
这顶轿子,乃是沈范最近专门为他订做的,用来出门拜客之用。按理说他这样的白丁,是坐不了四人大轿的,但是广州开日埠久,服用用具逾制已是常事,四人大轿满街都是。已经不算一回事了。稍加收敛的是没有用绿呢而已。大轿十分讲究,三面都镶嵌着从临高运来的玻璃窗――透明的平板玻璃正悄悄的进入广州富商缙绅们的生活,挂着彩绸的窗帷,轿杠包铜,擦得雪亮。在轿子里备有盖碗、水果、闲食,还有一管水烟袋,一应俱全,如果是走长路,途中不愁寂寞,尽有得消遣。轿子里面甚是宽大,即使两个人坐也绰绰有余。
郭逸开始还有些迟疑,觉得这轿子坐着实在太过拉风,但是沈范劝他,做珠宝玩器这行买卖。东家不阔气些,未免让人看低了身份,连着店也跟着跌份。所以奢华一些也是应当的。
原本郭逸想提议临高的车辆制造厂,出品一批高级马车供应广州市场,不过看到广州市场里的马匹价格之后他就知道这种商品很难有市场――马匹贵得惊人。马车肯定能卖掉几辆,但是不会多到哪里去。
“马车啊马车,光有车没有马也不行――”郭逸沉吟着。身子随着轿子的韵律起伏着,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坐轿子了,对这种颠簸感早已经习惯了,心里想着见了这几个金主,该如何去说动。
这样零零碎碎的能拆借到的头寸。大约不会超过三万两,离开十五万的数字还差着十万。到哪里再去找这十万两银子呢。郭逸冥思苦想的半天,又和大家商议,谁也拿不出个具体的主意。
不过,今天的事情,如果顺利的话倒可能会有所转机。
轿子忽然停了,跟班的撩开轿帘,低声问:“紫明楼就在前面,要不要抬进去――”
“不必!”郭逸知道这紫明楼如今已经是广州头等风月场所,达官贵人往来得极多,轿子抬进去实在过于显眼。他又不是来出风头的。
“从后门走。”
后门僻静,也有一个专门的轿厅。郭逸的轿子直接抬进去,这边紫明楼的管事早就候着了。
“客人到了?”下轿伊始,就是这句话,可见东家对此事看得重,管事的忙答:“回东主的话,还没来齐。”
“引我去见裴――小姐。”用这个称呼的时候他稍稍犹豫了下,随即一想反正即以女装示人,就干脆认同好了,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问题来。
PEPI的闺房设在后楼的一个小院内,院中花木扶疏,倒是闹中取静的地方。这地方郭逸也是第一次进来,进得屋内,不见丫鬟,却是一个面目姣好的少年过来请安,服侍他更衣。
要在一年前,郭逸肯定要浑身不自在,不肯要别人动手服侍了。不过他在广州日久,掩护身份又是大东主,起居方面自然不同常人。所谓居易体,养易气,跟着沈老掌柜这个商场老行家到处跑,接触的人非富即贵,也慢慢的养出一副豪商的仪态来了,就是广东官话说起来,也慢慢得没了20世纪的味道。开始慢慢的融入他的角色中去了。
从容让僮仆帮他换上家居的衣服,又用拧来的热毛巾擦过一把脸。在大房间里落坐。有人送来清茶和四碟茶果。
环视四周,这屋子也够奢华的,全堂广东酸枝木的家具,这套东西换在另一个时空,恐怕没有百十万是拿不下来的,四壁挂了不少名人字画,大约都是人相送的。最显眼的是一只落地红木大钟,这是广州城里的独一份的东西。这大钟的“五脏六腑”都是从另一个时空带来的,只有外壳是本地工匠制造的。
不太协调的是放在桌子的煤油灯,虽然加了一个漂亮的灯罩,但是造型和整个房间极不相配。至于福建刻漆矮柜上排着的一排藤壳子热水瓶,更是让人有时空错乱之感。
僮仆到帘子旁,轻声道:“郭东主到了。”
化名裴莉秀的PEPI亲自打开帘子,娉娉婷婷的走了出来,只见这些日子因为主持紫明楼,事务繁多,瘦了许多,更符合本时空的那种审美趣味了。脸上淡施脂粉,眉目如画,眼波流动,倒也别有一番异样的情趣。
出来便先福了一福:“莉秀见过东主。”
这一福,算是在场面上认可郭逸是她的东主了,虽然是演戏,却有十分的必要。否则一个来历不明的客边单身女人,开这样一所大场面的酒楼,必然会招来无穷的麻烦。
僮仆和丫鬟见本主到来,自然是有一番亲密的话要谈,不待吩咐,便退了下去。
郭逸并不客套,直入主题,低声道:“约的是什么人?”
“是几个纨绔大少。”看到周围无人,PEPI收起来了风流窈窕的模样,干脆翘起来脚来坐着,“累死我了!”
“你注意点形象!”郭逸见PEPI原形毕lu,忙提醒她。
“没事,这里我不招呼,他们不敢进来!”PEPI伸了个懒腰,“有烟吗?”
“我上哪给你找烟去。你干了这行可得注意了,身上粘了烟味不好――”
“哼,我干的这行?”PEPI把身子一背,“紫明楼可是清清白白、规规矩矩的生意,你居然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
汗,郭逸实在吃不消了,浑身顿时起鸡皮疙瘩。
“好了,我什么也没说么,烟我没有,赶快说正事吧。”
抽出一方麻纱手帕擦了擦眼睛――这手帕是临高纺织厂最近的新出品,是用当地麻和高支长绒棉混纺织成的,轻薄透气,手感比绢丝好的多。
凡是临高先开发出来的奢侈品、消费品,大多先发到广州,许多就优先供应紫明楼,用来打响牌子。有钱人喜欢了,整个市场也就打开了――无论什么时代,有钱人总是引领着时尚消费潮流的。(!)!~!
第六十九节 甜港风云--资金到位
※一谋来口阳四预备要向郭遣陆续引毋的。都是经常流连在紫心刀官宦借仲子弟,说到身份。到也高不到哪里去,不是征粮道的公子,就是某总兵、副将的少爷、内弟,再或者就是某家大字号的少东、掌柜的子侄之类的人物,手里有几个钱,多半也有个功名在身。有钱有闲的人。自然就喜欢热闹。紫明楼这么一个时常有新鲜玩意的地方。自然是他们经常勾连的地方。
“来得几个大少。想见你一见。都是有钱的主。大约你拉些头寸也不难了”
“拉头寸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巴巴的求见我。金主急看见借债的,到是少见。”郭逸有些奇怪,他平日里见得人很杂,即有生意上的伙伴,也有官场上的人但是很少见这样的大少公子哥他们一不做买卖,二没有需索。自然不会想要见他。
“还不是听说你是海外来客,动了好奇心喽。”四四盈盈一笑。才细叙缘由。事起于四四平时待客时的闲谈。豪客们来紫明楼销金,她这位主人自然是要作陪片刻,稍做点缀,闲谈之间,就说起澳洲的种种见闻来了以作消遣。这种说辞,原是经过临高的宣传部门核准的材料。主要是宣传澳洲的种种好处和奇闻,包括编造的历史,无非是“海外奇谈”之类的东西。但是也包含着许多穿越集团向大明百姓宣传的内容在内。
这种故事本来就与众不同1澳洲货的精巧,包括这所紫明楼所提供的种种新奇的游乐和享受的玩意,加以口四四口齿伶俐,渲染入微,所以许多人对紫明楼的东主郭逸是深感兴趣。
纨裤子弟交朋友。从不交平淡无奇的方正君子,一定要交“有趣”的人物,或者能说会道,或者仪表出众,或者行事出奇。这些人也就一直缠着口四四,想见一见有些神秘的“郭东主小”
“原来如此”郭逸想,这倒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是广开人脉的时候,拉上些关系总有好处。
“你别看他们也就是一般的少爷公子,身家还真不小呢说着,眶肋将手腕轻轻一翻,一只祖母绿的戒指,在手指上熠熠闪光。“这就是他们的手面。”
这只戒指,行情总在八百两银子以上,这个手面不可谓小了。
“这礼是不是重了?天下可没白吃的午餐。小郭逸不由得担心起来。
“哪里白吃了?”口四四做出百无聊赖状,翘起兰花指,看着手指上新做得指甲贴花。
“?!”郭逸一脸惊讶的模样。
眶四知道他误会了,又羞又急道:“你这个人,怎么一天到晚想到歪路上去!”说着一跺脚就要往里面去。
“误会,误会。你别走,别走”郭逸赶紧拉住她,觉得自己成了琼瑶剧里的主人公。
四四回过身来,“人家是你郭东主的人。他们再纨绔,也不能打这个主意呀。就算打这个主意,莉秀也是不能从干孕。
“好了,好了。”郭逸恶寒。赶紧转移话题小“那你是怎么应付?”
“这有什么。他们是有所求。我就投其所好了又不难。”刚一笑。“求得自然是见你郭东主一面。”
当下也不再多谈。片刻,有丫鬟来报:丹位少爷都来了。
“请他们到竹园相见吧。”眶口四吩咐道。
“竹园?你造了个小花园?”郭逸感到奇怪,没见有这项工程的单子过来。
“其实就是个包厢而已。取个好听的名字。”口刚说。说着又进去换了一身行头。出来的时候已近换了一身薄薄的暗花紫绒衣裙。越发衬托出她身材高挑。肌肤丰满的韵味来。
两个人在丫鬟的引领下,穿过走廊,又下了楼梯,又转弯的。郭逸说:“你这里倒象个迷宫!”
比四却道:“地方太过局促了,布局也有些乱,若是有余力。最好是重新装修一番为好。”
言下之意是对紫明楼的设施不满。紫明楼本来就是盘下的旧楼改造,当时临高的工业体系还是一片空白,执委会也不肯在这里投入太多的现代化玩意,自然只能按照本时空的能力去装修了,因为急于要打开局面。加之原来的装修设施也还有六七成新,便没有做太大的调整和改动。
郭逸深以为然。以裴莉秀的容貌谈吐。虽然靠着一时的新奇包装吸引了不少纨绔,但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要让紫明楼能够长久的风风光光的做下去,就的有不断花样翻新的玩意,引领广州的时尚潮流才统
想到这里,郭逸慢慢的道:“这事情,你不说我倒忘记了,临高那边提了一份最新的货单,一会你看看,有什么能在紫明楼用来的,核计一下再想改建的事情。
“要我说,就得先装一批卫生洁具,现在太不方便正要继续说下去,只见前面已近快到了,赶紧又换上了温腻的要死的口吻:“东主脚下留意
竹园说是包厢。其实是一处小小的花厅,装修的颇为雅致,可惜陈设还是旧了些。厅里有两个俊俏的丫鬟伺候着。二位客人,一般是华服的贵公子派头。
宾主互揖以后。眶脚为郭逸引见几位新交。她说得不错,都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一位是吴芝香,父兄皆是京官,本人是秀才。一位董季重则更加出乎意料。是一位副将之子,身上袭了一个指挥使的世职。
“原来是位大人,!失敬,失敬。”郭逸又做了个揖。
“什么大人。世袭芝麻官一个”董季重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象我这样的人物。难道还真去上阵抡刀使枪不成。
他弱不禁风,白面书生的模样,很难想象世龚将门的子弟居然是这样的。不过,此江、即在广东,他爹必然是在闽粤二省当官,这条线抓住了,日后大明军方的消息就容易得到的多了。
彼此道过仰慕。因为时已正午,裴在厅中开中点经拼起了一张大圆桌桌上的枣优圳食具。摆出了十二个,冷盘的菜式。郭逸来这里久了,知道大明的酒宴,无论是官宴还是雅集,都没有这种套路。这种典型的刃世纪的宴会上菜方式。连带其中的许多菜肴,都是劾四从力世纪移植过来的她倒是带了许多烹调用具和书籍过来。
郭逸眼睛一扫,不但菜肴都是些过去在另一个时空公私宴请常见的品种。连摆台的方式都似曾相识,不由得会心一笑。
因为是雅集,所以并不定席安坐。因为算是几位公请郭逸,就推他坐了首席,郭逸也不推辞。
席面上不免扯些各种澳洲的奇闻棋事之类,好在拜互联网之赐,郭逸脑子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不少,从天文地理,到社会新闻,反正尽可以拿来编排。他知道这番话不过是个引子小要紧的话题必然在后面。
果然,酒过三巡,吴芝香便直入主题了,原来这几个。人虽然是官宦子弟。但是一直在广州居停,也沾染了些商贾之风,手里“略有些私房银子”要搞些“营运生发”的事情。
营运生发,说起来容易,对他们这样的官宦子弟来说却又不大方便。生意场上的道道,他们懂得不多。也不敢贸然插足。放债虽然获利多,但是风险大,还牵涉到官声的问题,若是给哪个,“都老爷”或是六科给事中之类的人物风闻了奏上去。最轻也得闹个,“与民争利”的考语,大大的不妥。
最容易也最稳妥的就是找个合适的大字号存款取息,即稳妥又无人说闲话。但是吴芝香又嫌利息太低。
思来想去,这广州城里最能赚大钱的买卖就是做贩洋的生意,一船船的瓷器、药材、生丝、茶叶运出去,运回来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谁看着都眼红。吴芝香就一直在动这个念头。
但是吴芝香的父兄虽然在京任官,卓竟不是什么耸红的大佬,董季重的爹只是个,副将,武官的品级向来不值钱,何况又是外地居官,本地也无人巴结,挑他们“插花”带货或者入股发笔小财。要自己乘船出海经营,听说风波险恶又有海盗出没。两人实在没这个胆量,委托他人。又放心不下,,
董季重也在一旁插话,“说是贩洋包赚不赔,可是海上风波险恶,郑孽”他顿了一下,“郑芝龙虽然就抚,但这海上依然是无风三尺浪,险恶的很!”他苦笑道,“我们是空有银子,使不出去啊。”
这番话甥甥嗦嗦的说到此时,郭逸已近知道,这几位就是普通的纨绔子弟而已,看人发财眼红,但是风险和劳苦却一点也不想担当,所以来找自己了这样的人物,倒是好弄。当下只点点了头,随口道:“海上风波出没,的确不是个好营生,几位都是千金之子,干不得这样的营生的。”
虽然是死了做海贸的念头,但是赚钱的念头一直没变,董季重寻思到现今的广州,另一个赚大钱的买卖就是澳浙货了,一面镜子送到江南。就是翻倍的利润,再到京师,还要再加一半。东西小,易带好运。出手也极容易。比大笔押款还要冒险出海的贩洋要来得安全多了。
还有个好处是吴芝香因为父兄在京的缘故,时常自己或者遣人进京办事。每次吴家都会借着出入京城机会,随身携带大量货物沿途贩运。这种借着官帖贩运的生意,不但过关无需纳税,路上的一应开销都由驿站承担。连脚夫都可以叫沿途的驿站承办。
两人当即一拍即合。本钱,他们有。但是高家垒断了广州市场的澳洲货批发,从他嘴里想分出些货源来。和虎口夺食也没甚区别。高举虽只是一个小小的白丁,却通着宫里的人,听说又是通着海贼,哪里还敢去招惹。至于郭逸,久闻其名。但是自己和他卓无往来,又没有个合适的牵线人物,贸然上门去拜恐怕连人都见不到;纵然见到了,传出去也太掉身家。
思来想去,便想到了紫明楼的裴莉秀的身上。听说这里就是郭逸的产业。那么这主持紫明楼生意的裴莉秀,必然是这郭东主身边第一等的红人。得宠的姬妾了。由她来引荐。关键的时候再说几句好话,事情就容易办成的多了。
打定主意,两人就天天上紫明楼来,百般讨好口四四,不惜用重礼相贿。目的就是能吹吹枕头风,见郭逸一面,说得这“澳州财神”从指缝间漏出些货色,他们就享用不尽了。
“这么一笔款子用不出去,想请郭东家指点,怎么给我们用出去能生发生发?”董季重说。话虽说客气。意思也很明白:郭逸手里能确保赚钱的,就是澳州货。
郭逸知道自己是遇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仔细盘算了一会。既然他们有钱使不出去,就是一笔闲钱。不仅短期可以拆借,闹得好还能长期占用这笔资金运作。只是不知道他们手里到底有多少。想来一个人一、二万银子总是有的。
但是此时却不表态,吊吊他们的胃口再说。只含糊其辞的应道:“好说。好说。”
“老爷吃什么酒?”裴莉秀说道:“已近预备的了葡萄酒。”
“就吃葡萄酒。”
这些日子,凡有宴请,郭逸喝得都是“国士无双”纯粹为得是给自己的再打广告,喝得都有些怕了。听说有葡药酒,有久早逢甘霜之感
大明的广州也有葡萄酒销售,一种是洋庄货,用木桶运来,与力世纪的葡萄酒别无二致,一种则是加了葡萄干的黄酒而已。紫明楼这样的地方。自然用得是前者。
玻璃杯里斟上酒来,殷红色的,煞是好看。郭逸端起了饮了一酒味不涩,倒有些原汁的酸甜口味。的确有股熟悉的葡萄酒果香,不由的说了声:“好酒!”!~!
第七十节 糖船被劫
发秀薪又来布菜,“纹是鹅肝膏六”她说!“泣茵萄部。凡穴公子送得呢。他们的事情,老爷您费心为他们筹划1一下如何?”说着抛了个媚眼,借着奉酒,半边身子都依偎在郭逸身上。
吴、董二人一看,不由得心中大喜,想不到这位辈姑娘居然肯如此出力,果然是言而有信的人!有她出头,这事情八成有戏!
郭逸的身子,却已经麻了半边。
虽然知道是演戏,心里也叫苦不迭。还得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道:“好说!好说,两位既然看重兄弟,自然要为二位好好的谋划一。
“费心!有劳!”
郭逸向两人说道:“我有句话想动问。”
“好,好”
“承两位看得起,我不敢不尽心。不过先想请问两位,款子有多少。要把这笔款子用出去,总有个打算,是一二个月就要能还本,还是一年半载也无碍?收益想要多少?总要先拿个大主意,我才好措手。”
吴芝香向董季重看了一下,以眼色征询意见。
“紫炎兄”董季重说,“银子不多,我有五万,吴兄也有三万多。合起来不过**万的数字。银子不便久搁置,须得周转的快些才
小十万的银子,还说数目不大,好阔的口气。这官场之富,真是骇人听闻了。郭逸心想,难怪大明要亡。
他点点头:“两位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为商最重信义,如今紫珍斋出的各色澳洲货物,统归高老爷代销,我也不便出尔反尔,擅自向两位放货,不然这商场上,我郭家人的信用,可就荡然无存了。”
“这个,还请紫炎兄帮忙!”吴芝香赶紧相求。
帮忙,我凭什么帮你。郭逸心道纨绔就是纨绔,连这些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知道。不过,纨绔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有钱。现在要用他们的钱,所谓“帮忙”也是帮自己。
“我有另一条发财的门道。不知道两位可有兴趣?”
“愿冉其详!”两人顿时都来了兴趣。
“两位可知道糖?”
“知道,知道”董季重连连点头,“糖是一笔大买卖!”他虽然不做海贸,但在广州耳熏目染。知道糖是极好卖的洋庄货,不管东洋西洋,都抢着要。
“在澳洲,糖也十分的好卖。所以说,最近一二个月里,我都要在广东收糖,收到了糖,装船运回去,就是银子。二位可有兴趣在里面投一股?”
他不说拆借,一则拆借要付的利息极高,二来刚才他们都说了,对放高利贷有很大的顾虑,所以只说请他们来参一股。
吴芝香不假思索:“好,好,只是不知道收益几何?”
“不好说,不过每年的惯例。一两银子下去,二分的回报总是有的。”
“要多久?时间耽搁的太久可不行。”董季重插嘴道。
郭逸点头:“当然!若是要一年半载的才能回本取息,两位直接存在大字号的柜上就走了。我这买卖,三个。月里就见分晓。”
其实连一个月都用不着。郭逸自己已经计算过,一船糖从徐闻运出来,到广州脱只要十天就行了。三个月总付二分的利息,利亦很重,但是比起拆借的利息。却低得多。何况这三个月里,钱还可以再过一二次手,等于是翻了三倍在用。
心事被人拆穿,董季重脸色有些发红,忙道:“不是这个意思!紫炎兄这么帮衬兄弟!兄弟怎么敢争多嫌少,只是有些不便的事情在内”只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胡说。扭扭捏捏的透出些许消息来,说这些银子有一部分是“暂借的公费”在手里不便久留。郭逸想,他爹一个副将能有多少公费,这笔钱恐怕就是饷银而已。
“没事,没事,都是自家兄弟!”郭逸做出一副够朋友的模样,“来,来,喝酒!”
“即已说定,不知道把银子送到何处收纳?”董季重急着敲定此事,“我马上写个片子,叫人回去提了立刻送到府上”
“不用”郭逸断然道,“既然要一起合伙,第一讲究信用小第二讲究手续。你们两位的款子。到时候我自会叫起威镖局的人来收。二位和门上人、账房交代一声就可以。我这里关照紫珍斋立折子奉上,注明三个月,计息二分。若是行情好,再按股本奉上花红,这可使
“使得,使得!”这番话说的二人连连点头,觉得这郭东主说话做事即漂亮又可靠。对他又多了几分亲近之心。大事一定,心情自然松快,接下来的酒自然越喝越顺。郭逸也乘机打听了不少官面上的消。
最关心的,自然是广东方面对临高的态度,广异的官场上,刘香、诸彩老等人的动向,远比临高被人关注的多,董季重甚至没听说过有这事一临高是报过匪情,但是这年月报匪情的州县多如牛毛,临高县城如今还在官府手里,自然也就无人在意了。
至于北京城里,崇祯“拨乱反正”收拾魏忠贤余党的事情还忙不过来一最近已经是第三次斥责阁臣们清算“逆党”不力了。眼看着今年的南、北两京的“京察”必然会有一番大动作,清理魏忠贤的“逆党”所以官场上的气氛是颇为紧张的。当初的反魏的官吏们,这次自然要趁势上位;当初暗中勾搭的,要考虑如何多方打点,以便脱罪,最好还能保住自己的官位;骑墙派,则要钻营当朝的新贵,更进层楼”整个朝廷和官场,如群峰熙熙,没个安稳。
这和郭逸从朝报上得来的消息大体是不差的。既然北京和广东方向都无人注意,那么临高的建设还能获得一倒日对平稳的缓冲时期。这个消息,要尽快通知执委会。
酒吃到下午三点才尽欢而散。郭逸和四四交代了几句要紧的话,特别是要她注意最近来紫明楼的人中间有没有人在提及糖的事情的,有要紧的消息,要及时的派人过来通报。
穿越集团在雷州和的对雷州糖的控制权,势必要分出个高下来?按郭逐引旧,一,海义堂再强。也斗不过穿越集团这条强龙,就算不动用执委会的特种部队,光凭广州这边的运作。海义堂在这次收糖大战中是必输无疑的今天成功的拉到两笔头寸之后他愈发坚定了这样的信念。
现在在款子上面穿越集团已经是稳操胜券,恐怕海义堂是料不到穿越者有本事这么快的就搞到十几万的银子,以后几天应该还会有更多的头寸可以调集比叨说了,吴、董二人之外,类似的官宦人家的大少还有好几位,多不敢说,再调集四五万银子是没问题。二十万两的数字,足以打得海义堂爬不起身来。
中国向来被人称白银的黑洞,广州恐怕就是囤积白银最多的地方了。说是银根紧。其实手里有大笔现款的人有的是!只是得想法把他们的都给挖出来。
过去他只觉的穿越集团有了高家这条线,银钱方面根本不成问题,但是这次在糖业上面小试身手,才发现离“银根充裕”这四个字还查得老远。长远看来,多方的筹措资金才是要事。一路都动着如何更多的筹措资金,把生意进一步的做大的脑筋。
正在轿中沉思。忽然轿子停了,跟班来报:“老爷。起威孙掌柜的人来请安,请您即刻到镖局去一次。”
“什么事?”郭逸张口一问,发觉自己冒失了。来人只是个信使,能知道什么?孙掌柜多半是有重要的消息,非得当面禀告,在惠福街找不到他的人。知道他到了紫明楼,才派人在半路上寻他的。
“去起威!”
轿帘一下。即刻往起威镖局的方向而去。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虽然这次雷州的事情他早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但是越到最后关头,就越不能出问题。此战的关键,就是广州的糖价,按照最近的行情来说,价钱是在节节上攀,已经到了三两九钱二分上。
他已经从华南方面知道,按照当地人的说法,雷州今年的糖产量是“中平”也就是一般的水准,但是中国出糖的地方不止雷州一处,尽在咫尺的福建也出糖,当地的行情他还一无所知,万一糖大批到货,价钱一跌,大笔高利借来的头寸就会变成一剂毒药!
这个节骨眼上。最怕遇到意外。郭逸已经关照孙可成,最近各地的分号、外柜要三日一报,如果遇到糖货过境,要设法打听糖的产地和产量,准备运销何处?要多让镖师下茶馆,为得就是在这些地方获取有用的消息哪怕只言片语,有时候也是极其关键的。
轿子到得起威。不入大门,他是这里的股东。又是掌柜的密友,三五天总要来一次。算是熟愕不能再熟的客人了。所以轿子直从旁门进去,索性歇在花厅边上。
孙可成已经在滴水檐下等候了,这到不是他客气,而是事情紧急,他得赶快告诉郭逸才行。
“郭东主。出事了!”
劈头盖脸就是这话,显见事情紧急。郭逸一点头:“里头说。”
孙可成这才意识到在院子里谈话不妥,赶紧把他让进花厅,进了一侧的阁子。这里是他们密谈事情的所在。
“昨天有一条糖船在海上被人劫了!”
郭逸一阵心紧,不会是登瀛洲号吧?这船可是一宝贝疙瘩。转念一想,登瀛州是从雷州运了一船糖来,前天才装满了烟媒往临高去了,现在应该还在路上,所以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它。
“是广丙!”
广丙是一条双桅广船,载重1四多吨,是高广船行专做沿海货运的。
所谓高广船行。是广州站为了弥补临高的水上运力不足,在当地与起威镖局合办的一家货运船行。所用的都是就地购买来的小型沿海货船,水手也都是本地雇用的。船行由广州站负责经营,不属于海上力量部管辖。唯一的业务就是跑临高一广州航线。
因为业务繁忙。船队扩充的很快,现在已经拥有了六艘双桅船,用广字起头,按天干排序,从广甲开始,一直到广庚号。担负了一多半向临高运输各种资材的任务。
原本高广的船,从临高返程大多是空载一所谓的“澳洲货”量少价值高,为了安全起见一直是用海上力量部的登瀛州号运输的。眼下华南厂的砂糖积压。广州也急于回笼资金,双方商讨下来。决定用高广船行从临高回程时候的空船顺路装载砂糖回来。是件即方便又有利的事情,哪晓得会出这样的事情!
因为海面不太平靖,船行的船上虽然没有火炮,但是水手都配有刀枪和火绳枪用来自卫,还配有专门走海路的镖师压阵,航线基本不出外洋,只在内洋航行。这样虽然路程稍远,但是要安全些。所以船跑了几个月,还从没出过什么事情怎么一装糖就出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把经过说说。”
孙可成小声说。“船回来了,但是死了五个人。”
“船还能不能再用?”问了这话他不由得后悔,部属的死伤情况不问先问船只好坏。未免太过寒人心。急忙又补充了一句,“可有伤
“船在码头上,正寻人弃修理,有些小损伤,不过没有大碍!”孙小可成说。“水手都在在高广客栈休息,有人受伤了,正请大夫!”
“船大老无碍吧?镖师们呢?”
“听说是受了伤,不过不碍事。倒是镖师死了二个!”孙可成一阵黯然,“都是一起共事好些年的老兄弟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镖局死人虽然不算罕见,但是这二个都是常年共事的老人,和最近新进的人在情份上自然是不同的。
“人死不能复生,我这里一定厚加抚恤!”郭逸赶紧拍胸脯,“先给每位的遗属送二百两银子奠仪,抚恤的事情,你先帮我看着,到时候一起商要怕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