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 王涛的理想
“材料呢?”
“砖瓦和水泥。船队给我们留了几袋水泥。砖瓦也有些,木板我们自己做,反正修条暗渠用不了多少。铁钉和石灰到对面市上买就是了。”
“也好,干脆我明天去安游乐市上卖掉些商品,免得动用那五十两紧急储备。”
第二天,王涛就又带着王德纲并石进喜等人换过衣服上安游乐市去了。这次他有带了简单的四色礼物,算是新宅落成来拜访地方。胡逊自然也应酬一番,送了两只汤羊还礼。又乘机叹苦经,说维持地方不易,县里没钱,催科又多,勒逼地方很重,既然王掌柜要在这里立庄,自然少不得要和县里应酬一番,做个地契,各种杂税摊派日后也免不了一起分待些。言辞极是客气。王涛自然也都一一应允。尽量争取地方势力的容忍和支持和目前与土著势力合作的指导思想。
王涛带着人在市上转了一圈,卖掉些烧酒和白糖――这两样都很受欢迎,得了些散碎的银钱。买了几匹靛蓝染的土布,想找裁缝做些本地人的衣服――海兵们穿着元年式军装太显眼了。但是市面上却没有裁缝,只好又去求教胡逊,央他家的仆妇们做些。又在市面上买了些大米、南瓜和些蔬菜来改善伙食。见有铁锅和陶罐卖。也买了几个。众人收拾停当正要走,看到市面上有卖活鸡的,二分银子一只,王涛买了五六只,叫海兵捆了挂在扁担上带回去。
出了寨门,在海边找到一家专门用蛎壳烧石灰的石灰窑,买了几麻袋石灰。石进喜在海边的渔民中讨价还价了半天,一两银子买下了条小舢板,船很小,满打满算只能装七八个人,不过在海湾里用用也够了。回到榆林堡里,王涛关照把锅子和陶罐都放到厨房去用――以后就不用拿个饭盒煮东西吃了。好歹能熬点汤水煮煮饭什么的。
“你买这许多鸡回来回来打准备牙祭?”老狄有些奇怪。
“吃鸡蛋啊。养鸡。”王涛关照把鸡都放下了,“这么一大片院子不养鸡不是浪费了。”
“满地鸡粪啊?臭死了!”
“围个鸡栏出来么。”
“我们拿什么喂鸡?”
“剩饭。椰子肉也可以。白天把鸡都放到堡外面,让它们自己去找吃的,晚上赶回来再喂些饲料就是了,很省的。”王涛胸有成竹。
“这还是全天然绿色草鸡。好吧,随你。”老狄想这王涛是不是忽然想当起农场主了。他想起了什么事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电报抄件。
“这是什么?”王涛接过电报,是一封加密的电报,发报呼号是考察队的杭州号,收报呼号是临高电信总台。
“奇怪,这不是海秘的电文。”
“没错,沈跃风收了报用密码本译不出来。肯定不是海秘的。”
“这就稀罕了,出发的时候不是说考察队不是统一都用海秘发电吗?就连我们这样的留守堡寨联系也是用海秘。”
“而且还是从杭州号上发出来的,不是旗舰镇海。”
“多半是情报口或者内务口的电报吧。只有他们有这个权力。”
王涛带人从树林里砍来枝条,从海滩上运来碎石,在榆林堡大院的围墙下搭建了一个鸡窝。外加一圈鸡栏。天气不好的时候就放它们在栏里活动。
海兵们有些是农家出身,对这些事情并不陌生,见首长兴致勃勃的在搞农业,也都来了兴趣,有人便建议自己种些菜,免得浪费了鸡粪和人粪。
“不会吧,还要人的便便?”老狄大吃一惊。想起了当年在农村集训的时候,路边积肥的大坑味道真是**无比。
“当然,不然厕所不就满了?”
“我本来是打算开条沟渠,用水直接冲刷到海里去的。”
“冲到海里去多浪费,干脆在堡外挖个坑吧,都冲到坑里就是了,上面加个盖子,不会臭到哪里去。”
“我事先声明啊,到时候起肥的时候你可别叫我干――”
菜园设在榆林堡的墙外,避风的角落里。不过海岸边土层薄沙砾多。直接种植是活不了的。王涛便让人先用大石头垒起一块大约50平方米的花池子,做好排水。再带海兵们去山坡地上挖山泥,用镇海号留给他们的手推车运回来,一车车的填进去。
其他人都对这位前培训师蓬勃的干劲感到迷惑,好像他准备以此为家一样。白国士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准备以后长期驻守在榆林堡。王涛哈哈一笑:
“当然不是,我的目标是将来执委会给我一大块领地。然后我就领着我的一大家子和几百户移民殖民开荒,当领主。现在先练练手,以后就有经验了。”
“哦?”白国士来了兴趣,“你想去哪里殖民?”
“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岛或者新西兰,都行啊。”王涛干得有些累了,从口袋里掏出个烟斗来,王德纲手脚麻利的给他师傅装满,从附近烧着水的火堆上夹了一块烧红的木片来。他接过来点上,美美的抽了几口:
“抽烟丝比抽那见鬼的圣船牌烟卷强多了――”他吐出一口青烟,“中国么,就让执委会那群人去慢慢的治理吧。”
王德纲好奇的问:“师父,你说的地方在哪里?”
“在大海的另外一边。”王涛一指海平面,“有四季常绿的大岛。”
“要不以后我和你做邻居好了。”白国士忽然对这样的生活也很向往:蓝天白云,绿色的草场,外加白雪皑皑的山头――这大概是当年看魔戒花絮的时侯对新西兰留下的印象。
“好啊,不过你女朋友能答应你娶一堆小老婆不?”王涛叼着烟斗打趣他。
“赵雪――她还不是我女朋友。”白国士有些不好意思,“到时候再说了,小老婆不许有,佣人之类总能带吧。”
“你还真是听话的纯情男。不过我觉得小白你不见得喜欢过这样的生活。”王涛嘿嘿的笑了笑,“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说不定临高那会就是一比纽约上海还牛B的世界大都会了。在新世界的大都会里当老干部也不错的。”
菜园工作持续了两天,大家又给这片珍贵的菜地围上了篱笆,防止野兽闯入。接着又投入到挖沟渠的工作中。白国士和沈跃风每天都外出进行勘探,因为江涵秋的移民计划很可能会实施,所以他们除了调查资源,还兼顾着寻找未来可能的殖民地点和开垦用的土地。
老狄自己带着另外一部分人挖水渠,他没干过这活。不过大图书馆编印了一本小册子《简易测量和建筑》发给考察队使用。按照书上说得。自己做了些水平仪之类的测量仪器。取水渠道直径不大,但是上面要覆盖土层,所以挖得深一些。取水口设在以砂石为主的河岸上,取来的水比较清洁。也不容易被发觉。除了旱季,取水口一年里的大多数时间都在水线以下。
水渠穿过城墙,一直引到院子里,这里原本就修了一个蓄水池,只不过原来是从护城壕沟里引来的,水质不如直接从河里引来的清澈。河水引入之后经过沉淀就能使用了。多余的水通过另一条渠道通到厕所里冲洗茅坑,污水直接流入榆林堡外的积肥坑里。沙质的土壤会很快吸收掉多余的水分。为了安全卫生,坑口加了木盖子。王涛又在盖子上了个洞,进入一根中间打通的竹竿。
“这是干什么?”众人不解。
“排掉里面的沼气。”
“不能用来当燃料?”
“太少了。但是万一一个烟头下去,又足以发粪涂墙。”
最后把所有的渠道都加上了板瓦的盖子,上面覆盖上泥土。再过几天痕迹一退,无论什么渠道都看不出来了。
在王涛他们大搞基础建设的同时,白国士和沈跃风在一次考察的途中打到了一只赤麂,这种小型鹿肉质细嫩鲜美,拖回来之后几乎什么也没剩下,只留下一张皮和被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连鹿肠子都被洗刷干净,用盐腌了挂在屋檐下风干。
这里的野兽很多,甚至不需要过于深入山区。打猎主要沈跃风,他有狩猎经验。论及射击的水平。更是比白国士老练多了。为了节约子弹和避免引起大的动静,狩猎是用钢弩进行的,沈跃风不断的打到野鸡、兔子之类常见的野味。把全体留守队吃得满嘴流油,对这些每天从事繁重体力劳动的人来说有沈跃风这样一个有经验的猎人可以算是一件幸事。
看到沈跃风隔三差五的能打猎物回来,王涛又动起了其他脑筋。便提议在榆林堡里挖一口水井。
“挖井做什么?”老狄听了这个建议觉得莫明其妙。
白国士反对:“这里的地下水肯定是有咸味的,除了洗澡,连浇菜园都不行。”
“谁说要用里面的水了?”王涛说,“这是冰箱!冰箱懂不?”
古人没有冰箱,除了北方河水能结冰的地区可以冬天储冰夏天使用之外,其他地方要储存猪羊肉之类容易**的食品,就只能用井。不管气温多高。水井内的温度一般都会保持在十几摄氏度,足以保存几天了。
于是又开始挖井。挖井是技术活容易出事故。虽然他们手里的《简易测量和建筑》里有如何挖水井的指导,但是王涛不敢贸然行动。此时砖石和石灰都不多了,王涛再次渡过海湾去安游乐市买材料,看到市里有好几口水井,便打听到本地有人以打井为副业,一并雇来施工。
榆林堡的地下水位很高,不过五六米就出了水。因为目的不在取水,水井的直径不过1米,井壁用砖砌成,打井师傅对他们用的水泥黄沙石灰的砂浆赞赏有加,因为黏合力实在太好了,提出只要肯给几袋水泥,他就不收打井的费用了,但是留守队没有余货,只好婉言谢绝,说将来或许会有。
王涛说:“这说明我们的很多东西都是有市场的。用不着老盯着镜子白糖什么的嘛,水泥这东西市场就有需求――”
“水泥的需求低得可怜。”沈跃风不屑一顾,“这里老百姓的房子都拿什么盖得你们又不是没看到――用灰泥也凑合了。也就是砌水井壁这样的活,水泥砂浆才显出它的优越性来。”
王涛一想也是,这里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是特别有需求的。白糖、烧酒这些虽然好卖,本地的消费人口却实在少了些,卖不了多少就饱和。
“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采集资源吧。做买卖的事情让外事部就操心好了。”
白国士在几天考察之后勘定了一块木材采伐场,这里离榆林堡大约有3公里路程,但是近海湾,把木材拖出去二三百米就可以下海了。如果以人力肩扛手抬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把每天砍伐下来的木材运到榆林堡去。
大部分海兵的工作就是每天在这里砍伐木材,砍下的树木就地打桶,用绳子拖到海边,5~10根材一组用藤条捆成木排。4~5个排为一组,用舢板牵引着运到榆林堡前的沙滩上再拖上岸。
虽然运木材有海上运输的环节,但是整个劳动还是艰苦异常。幸亏沈跃风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肉食,少虽少,多少也是肉,石进喜又不断的提供海产品。几只鸡也每天贡献些鸡蛋出来。伙食还不差。王涛为了振奋士气,每晚不管自己多累都要说上一段书。为了提高士兵群众的觉悟,他现在不再说《官场斗》之类的段子了。改为每天说《说岳全传》,目的自然是为了日后和建虏开仗做些思想教育的准备。而且还不时加入些对大宋的毒牙,联系时局,大加发挥,以彰显穿越集团反大明政府救中国的伟光正形象。说完岳传,王德纲还要来段单口相声轻松下气氛,这才让大家回去睡觉。这样实施下来,居然士气不错。!~!
第四十二节 海军咖喱和新闻检查
经过多日劳动,堆在榆林堡里的木材已经积聚了几百立方了。这些木料已经在榆林堡的大院里堆积起来。白国士知道木材储存的话最好是用水存法。泡在淡水里的木材隔绝空气可以经久不腐。但是这需要足够的水面,在榆林堡附近没这个条件。
如果采用干储法,倒是简单易行,榆林的雨季还没到来,干燥起来相当快,但是未来要用船拖带的办法将木材运走的话,干透的木头在海上会很快吸满水分沉下去,给拖带带来很大麻烦。
所以他只能采用对木质来说有一定影响,但是最方便的湿储法。采伐下来的木头被成堆的堆成垛,每个堆垛差不多25立方米,上面盖上枝叶,每天还派人定时往上面浇水保持一定的湿度。
但是这样的保存法,充其量不能超过三个月,否则木质就会受损。按照王洛宾的说法,他们最多会在30天重新派船到来,堆一个月估计问题还不大。
伐木剩下的边角料很多,白国士安排人把这些枝条全部收集起来在海滩上晒干,做为榆林堡的烧柴使用。又选了些比较粗壮的枝杈烧炭。木炭的火力比干柴要稳定且发热量大,用起来更方便。
接着榆林堡全体又投入到采椰子的工作中。近岸的椰子基本上已经被船队采摘的差不多了,他们开始深入到较为内陆的地区去采摘,每天也能采回几百颗来。到了晚上大家劈开椰子喝椰子汁。多余的椰子汁就倒在陶土罐里,泡在冷藏井里储存着。椰子肉晒椰干。
王涛看到海滩上用棕榈叶垫底晒着的椰子肉,喝着椰子水在四周转悠了一圈,忽然想起了阿三――椰子肉在印度经常作为咖喱的原料,便用椰子肉、胡老爷送的羊肉、南瓜和船队留下的调味料做了一次羊肉咖喱。热乎乎又香又辣的咖喱汁被浇在刚煮好的米饭上,海兵们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到辣椒的辣味,觉得很新奇,但是每个人都吃得很开心。那天正好是一个星期五,于是王涛就成了咖喱饭的发明人,并且奠定了日后海军每到周五就要吃咖喱饭的习惯。
榆林堡的活动引来了胡逊的注意,他便借口送做好的衣服亲自渡过海湾来拜访这群新落户的居民了。王涛又做了一次咖喱饭,把胡老爷吃得满嘴通红,再加上一杯子镇得清凉可口的椰子汁,胡老爷连呼过瘾。当下要这咖喱饭的配方,并且问这辣得与众不同的滋味是从何而来?王涛知道辣椒传入中国应当就是在万历年间,但是此地显然还不知道有这种作物,便告诉他这是番椒,是从域外传来。胡逊提出想要些种子回去种植,但是榆林堡除了辣椒粉就是辣椒酱,没有种子,只送了袋辣椒粉给他。
胡逊问他们大量采摘椰子伐木,是不是为了向海外贸易所用?他倒对海外贸易的事情十分熟悉,说迄今从未见过有洋船运椰子干的,王涛赶紧问,琼山县有没有商人来收购椰干的?
“倒是听说过崖州那边有府里来得商人收过椰子干,可也不常来。文昌离琼山才不过二日的海路,那里的椰子比这里多过百倍。路又近,何必来这里买椰干呢。再说这里离崖州城又是好几日的路程,更是鞭长莫及了。”
王涛心想琼山的椰子干商人没想象中的那么控制严密么。林全安这家伙要么是偷懒假造理由,要么就是从来不到这样的荒芜之地来。不过转念一想他是一个商人,总归是去城市交易,和自己这样的开拓队自然不是一个路数。
“实不相瞒,”王涛说,“兄弟我在临高开了个榨油的作坊,专用这椰子干榨油。销往海外澳洲,能赚大钱,奈何临高不产椰子,才四处寻觅。”
这番话是特意说给胡逊听的,让他觉得这是个合作的机会。没想到胡老爷对这事情根本不在乎,只打了几个哈哈,说过几天县里会来人下乡,正好可以帮他们办理立庄的事情,只是不免要打发应酬些,王涛会意,又送了胡老爷些白糖并二瓶国士无双酒,说事成之后自当另作酬谢。
送走了胡逊,王涛微感失望。原本他还以为这胡老爷会主动要求参与采集椰子伐木这一事业――榆林堡毕竟人少力微,有胡逊这样的地头蛇加入,在地方上就多了一层保护不说,人力上也能会充裕许多。结果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没想到胡老爷这样的偏僻地方的豪族,见识极为有限,早就过惯了雁过拔毛的,坐等孝敬的日子,哪里还愿意去干这样劳心费神的实业。榆林堡里伐木也好,采椰子也罢,只要给些好处与他便是,至于能不能有更大利润,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白国士道:“可惜安游乐市和他庄子里的那些人口了,不然我们把椰子全部采光也没问题啊。”
老狄说:“丫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以后干脆灭了他。里面的人口全部合并到榆林堡。”
“等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大股移民一来,胡老爷肯定坐不住了,到时侯自然要摊牌。是服从我们的领导,还是准备自绝于人民。”王涛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投奔革命的机会不参加――本来起码也能混个民主人士,子孙进地方政协总没问题的,现在闹不好就成地富反右坏了。”
感叹归感叹,采集资源的工作还在继续做。工作之余因为无聊,榆林堡便常常和临高总台、昌化堡之间互相发电,交流下生活情况和个人感受。丁丁在一次在临高电信的收报台看到了他们发来的电文之后灵感大发,便用电报上的素材,运起生花妙笔,添油加醋写了一篇《榆林港夜话》的散文,署名“南天哨兵”刊登在《临高时报》上,没想到在穿越众中大受欢迎,于是便指定王涛当特约通讯员。每隔几天都要写篇通讯过来,经他润色后连载。王涛不负众望,接到电报立马又写来了一篇。丁丁马不停蹄,连夜修改润色。排好了版,一大早就把稿子交给了周洞天刻蜡纸,准备付印。
没想到报纸没开印,丁丁便接到了周洞天的电话。
“报纸不能印了,”周洞天无可奈何的说,“接上级有关部门通知:榆林港手记系列散文有泄密问题,必须删改之后时报才能付印。另外,前几天登的那期报纸,正通知各处回收。”他又补充了一句,“还说以后时报凡是刊登此类消息的文章,必须在付印前送检――”
“这是谁得脑残规定!”丁丁几乎跳了起来,D日之后他和潘潘两个夫妻老婆店,没经费、没待遇,基本就是个黑户,好不容易熬到了《时报》混上了正式编制,现在突然又来了个熟悉的“接上级有关部门通知”!
“D,老子还没写执委会**的问题呢!倒先给我来打官腔了!”丁丁立马就找到了执委会大院来。
进了大院,他又踌蹰起来:穿越众只要是个人都有进机关办事的经验,知道这云山雾罩的“上级有关部门”是最难找得,发通知的时侯有它。一旦要找它。就谁也不承认自己是那个“有关部门”了。
想了下,决定还是去文印室找周洞天,打听下内部消息。他虽然干的是印刷,却一直在内务口兼职,既然理由是所谓的“泄密”问题,这有关部门是内务口或者情报口的可能性很大。
周洞天果然知道些眉目,说此事是冉耀打来的电话。冉耀丁丁当然认识,原来是治安组的干活,机构调整之后调到了内务委员会去了。
于是他又一口气出了大院,来到了平时很少有人去的内务委员会大院,却被门口的两个哨兵拦住。因为他既没有事先登记约见,也没有进入大院的通行证,哨兵坚决不让他进去。在大发雷霆,摆了首长的威风之后还是宣告失败――“没有登记没有通行证就是不能进,这是命令”。哨兵普通话都说不利索,唯有这句话说得滚瓜烂熟。
丁丁象斗败的公鸡一般从门口被赶了出来,正打算着回报社去翻通讯录找冉耀的手机号码再来理论,却见一个胖子正腆着肚子,四平八稳的从院子里出来。眼见这一幕,慢腾腾的踱过来问道:“这位同志有什么事啊?”
“你还叫我同志!D日登陆才几天啊!”丁丁气愤不已,牛头不对马嘴的喊道,“我要见冉耀,冉耀你给我出来!你迫害言论自由!”这番声势换在百仞城的核心区域早就引起围观了,但是内务委员会地处冷僻,叫破喉咙也没人注意。
“别喊么,冉耀去博铺主持个会了,你是丁丁吧?我们谈谈好了。”胖子依然和蔼可亲。
“你是谁?”
“哦,我是委员会的一个办事员,小人物。”胖子满面堆笑。
丁丁这是第一次进内务委员会大院。一走进这青砖为墙,墙壁上还爬满长刺植物的大院,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直往上冲,不由打了个冷战。院中一体两翼的修着一栋青砖的二层小楼,院子里移植了许多树木,把个院子遮蔽的浓荫蔽日。
胖子将丁丁让进进门不远处的一间简易房内,里面放着些家具文具,大概是接待来客之处。有人端来了一杯袋泡茶。丁丁冷笑道:
“这是请我喝茶?”
“喝白开水也可以。”胖子面目柔和,“我们这里没咖啡。”
丁丁当下把限制发稿的事情连珠炮似得说了一遍。质问这样的所谓“保密”到底有何意义,为什么不能让广大穿越众知道目前穿越集团的最新状况?你们还有没有尊重广大穿越众的知情权的意识?
“这个啊。当然是尊重的。内务委员会只是一个普通机构而已嘛。”胖子面带不温不火的微笑,并不直接回答他的质问,“现在《临高时报》每天印多少份?”
“三百份。”丁丁悻悻的说道,本来他想印上千份的,但是油墨和纸张,外加印刷设备都有缺口。
“根据时报社上报给计委的数字,这些报纸中大约有一多半是到穿越者手里的,包括给部门、企业,给宿舍里的阅览室,剩下的有些送到县衙。有些是送到东门市零售,对吧?”
“对。如果分配给我的资源多一些,发行量还能更多――”
“时报发行越多,宣传我们的声音就越大,对土著群众的影响力就更大。这是执委会的既定方针。”胖子慢条斯理的说,“但是你想:报纸到了土著手里,很多消息也就在不经意中传了出去――”
“就为这个?那以后文总、马督公还有其他穿越众上报纸要不要取个化名,脸上再打码?报纸上什么也不要登了,就写今日平安无事,或者干脆登些杜雯的长篇大论好了!”
“不要着急嘛。”胖子依然轻风细雨,“榆林港的系列报道,我看了,非常好。大家的评价也很高。之所以内务委员会不同意这么发文,还是顾念到海外站的同志们的安全――报道里面时间、地点、人物、装备什么都有,报纸流出去了万一给刘香或者其他对我们不利的人物看到了――十几个人的小堡垒,还不是顷刻就被灭了。”
丁丁悚然。这么一想的确是他疏忽了。但是心有不甘,嘴硬道:“榆林这地方,现在又不叫榆林的!明朝人有本事推理的出是在哪里?”
“大东海还是叫大东海吧。”胖子说,“还有安游乐市,都是本时空的称呼,明朝人怎么会不知道?连安游乐市就在榆林堡对面都写出来了,还要怎么清楚呀?”
丁丁无言以对,明明觉得自己有理,但是被对方这顶大帽子压上来,竟然无可辩驳。穿越众的利益是第一位,总不能说这些人的人身安全比不过大家的知情权吧!~!
第四十三节 雷州的白糖
看着完全被打败的丁丁,胖子站了起来,和蔼可亲的说:“同志,好的原则要在适当的环境下才能发挥作用。不要生搬硬套嘛。这是内务部门对此类报道的一个指导性建议,你拿回去看看修改下文章,日报发不了还能发晚报。再有意见我们再具体讨论。”
眼看丁丁拿着文件走了,胖子站了起来,依然带着那种温柔的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的正式名称是“内务委员会政策研究室”,这名字并不代表任何具体的含义,只是为了满足他不做具体工作,只搞政治学研究的要求。相当于内务委员会的顾问。
办公室干净而整齐,一张圣船牌白木办公桌上堆满了自制的文件架和文件筐。还有一个大号的书架,堆着许多书籍。唯一的现代制品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个CD包。
办公桌后面是一扇与环境极不协调的华丽精美的屏风,后面是一张简单的白木小床,挂着蚊帐,还有挂衣服的衣架和小小的柜子。十足的老式住机关的单身汉的配置。
从办公室的布置来看,此人在执委会各部门中的地位并不高,办公桌上没有一台象征权力的摇柄式电话――这是各部门首长的标准配备。
他一屁股坐在已经磨损的藤椅上,从标记着“来”的藤筐里取出一份函件,它被摺叠成信件,骑缝盖着“秘”的红色图章。拆开,里面是一份广州发来的电报译文。
电报的内容是在澳门对李华梅背景的调查。他读得十分仔细。
李华梅的背景调查报告
机密,
中心:
接到指示之后,我立即着手调查李华梅的来历和背景。
在广州,几乎不能打听到有关她和她的杭州号的任何消息,相比之下李丝雅的消息要多一些。但是关于李丝雅的消息基本上基于传闻性质,我们所能掌握的情况并不比过去掌握的更有实质性的突破。
因此,我决定派遣张信去澳门直接进行调查。在广州站与澳门的贸易往来中,他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和黄顺隆建立了较为深厚的私人交情,黄顺隆在澳门长期与各种海上势力大交道,对各方面的势力了解比较多。在我们尚未在澳门建立起自己的情报体系之前,我认为使用黄顺隆这一渠道是可行的。
张信以贸易酒类的名义去了澳门。我批准他进行以下活动:对黄顺隆透lu说,他最近在海上遇到了女海盗,并将船只和旗号向他做描述。根据他的现场反应,张信判断黄顺隆对此略有所知。黄起先并不愿意多谈此事,但是在张信的进一步诱导下,他向我们透lu了如下消息:
他在港口多次见过类似杭州号的船只停泊。但是他说不出船只是谁的,唯一所知的是船长是个女人,这点他十分肯定。我们拿了李华梅的照片改绘的电脑画给他识别,他再次推说没仔细看过真人认不出。但是张信认为:他看到的就是李华梅。
张信注意到:在言谈中黄顺隆非常不愿意提及在本地停泊的任何船只和船长。关于此类询问他一概推说不知道。我们猜测:这和他是做海盗的生意有直接的联系,他生怕在言谈中无意间透lu出这些人的秘密。但是他对李华梅并不熟悉这点应该是可信的。因此我们推断:李华梅不会是海盗,起码她的海盗活动区域不在中国沿海附近。从这点来看,李华梅自述她是做果阿贸易的有一定的可信度。
第二天,张信又在码头直接调查了码头上的水手和相关人员。从这些人口中,他确认到了杭州号在澳门出现的周期,它每年的六月间抵达澳门,然后会不定期的出航返航,去向为东南亚的各个地区。每次航行大约一个月左右。杭州号在十二月彻底离开。这一周期和澳门的果阿贸易周期是吻合的。同时,他们通过认图再次确认:李华梅就是杭州号的船长。港口人员对此人所知不多,甚至对她到港后歇脚在何处也不知晓。
关于总部特意指出要求调查李华梅和李丝雅之间是否有联系,但是这方面几乎找不到情报来源。限于语言和人脉的关系,张信的调查只能在华人圈子中进行。但是本地华人大多从未听说过此人,连有个女船长定期来到这里的事情也所知甚少。有人则把她和李丝雅混淆起来。顺便说一下:本地华人对李丝雅抱有一种“猎奇”的心理,传闻很多,对她真正的生活状况却所知甚少。传闻主要集中在她的杀人防火上,综合打听到的消息,我们推断她除了在海上抢劫之外,还参与过多次对月港的进攻。
我们认为,不能排出两李之间有相识、合作或者其他更深层次关系的可能,毕竟她们都有很深的葡萄牙人的背景。如果说李丝雅是血缘的关系,那么李华梅作为一个纯种华裔身上流lu出来的大量葡萄牙人的元素就显得有些奇怪。她不可能凭空得到这一切。
有关李华梅的背景调查,目前只搜集到这些资料。遵照指示,对她的情报进行搜集,一有新的消息,我将立即向总部报告详情。
广州站紫炎
胖子在电文上盖了个已阅的戳子又拿起了另外一份函件。
这是从杭州号上发来的电报,用得是“内秘”。电文只有寥寥几行,但是信息却十分重要:李华梅在深夜爬进了镇海号的机舱。在里面呆了至少十分钟。
“您真是一位别出心裁的女子。”胖子喃喃自语,思忖了片刻,他还是拿出了一个卷宗,把两封电文都放了进去。在上面写上了添加的文件摘要和编号。接着放进了“去”的文件筐里。
雷州徐闻县。
二乘二人抬轿子正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行走着,四面跟随着十几个青衣家仆,外加五六个骑马的镖师。一个个不是手持哨棒便是腰挎快刀,戒备森严,沿路的一些小股强人看了也得退避三尺。
文同在轿中闭目养神,这颠簸起伏的轿子他已经有些习惯了,原本第一次坐的时侯差点没吐出来。电视里有钱人坐轿子看起来是种享受,他开始坐的时侯也还觉得挺有意思,但是时间一久实在受不了――轿子里不是沙发,而是一张直挺挺的硬背,时间久了腰酸背痛。
从去年年底甘蔗开始收获起,文同就作为临高粮油公司的糖业特派员,就被派到了雷州。他的任务只有一个,考察监督本地的白糖生产,寻找最合适本地生产的白糖制造工艺流程。将雷州建设为穿越众白糖出口的重镇。
明代徐闻县所在的今天的湛江市迄今还是中国最大的糖业生产基地,与广西、云南三足鼎立,身为糖业世家出身的文同自然不陌生。在当初农业部讨论是否要在临高种植甘蔗的时侯,他持极力反对的态度,原因是临高虽然可以种甘蔗,却非最理想的产地,甘蔗是一种对水分、肥力消耗很大的经济作物,推广起来会严重影响本地的粮食生产。海峡对面的徐闻就是中国传统的蔗糖产区,不利用起来在临高搞重复建设岂不是浪费资源。
为此1628年入冬开始,广州站就在雷州布置联系陆上通路和网络的同时,开始了大规模的蔗田和糖坊的收购工作。到这个榨季开始时为止,临高粮油总公司已经在海康、徐闻两县控制了甘蔗庄九所,蔗田2600亩,榨坊五处。
临高粮油公司的野心还不仅仅在这2600亩的甘蔗地上,文同得到的指示是:只要有可能就尽量收购本地的甘蔗或者原料糖,利用穿越者掌握的先进的制糖技术大批量出品低价白糖,迅速占领市场。
“先进的制糖技术,这还真有点痴人说梦。”文同听到这一指示的时侯暗自苦笑,自己根本没有糖厂的专用设备,谈何有什么先进的技术,穿越者眼下比一般的蔗农更先进的地方无非是能够制造一些专用的加工机械,劳动生产率高些,制糖副产品综合利用率高,总成本较低。
文同登陆之后的第一步就是迅速走访两县的主要甘蔗产区,观察甘蔗种植、收获和加工的情况。他大体知道老式的榨糖设备和工艺是什么,但是这些都是清代的遗迹,明代的设备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他还没见过。
为了保证文同的安全,执委会将派出所顾问周士翟带个徒弟随身保卫,他和起威的人马又是一个镖局出身,沟通起来也容易。除此之外,还有个穿越众常师德随同,他和制糖或者甘蔗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够高大结实,又是一军事爱好者,训练了几个月对武器掌握得不错,还能舞弄下鬼头刀什么的。派他来不在意他的武力,主要是为了让两个穿越者之间能彼此说说话。不比和土著在一起,没共同语言。
借助于起威在雷州的大规模设点铺线,文同的甘蔗之旅即方便又安全。从灯笼角登陆之后,起威雷州海康分号的掌柜就带着轿子和镖师迎候了。!~!
第四十四节 土糖寮
文同把自己的落脚点定在徐闻。起威早就接到郭东主的札子。要好生招待这位“文掌柜”。因为听说文掌柜不喜欢闹哄哄的城里,起威的雷州分号就在徐闻县城外的甘蔗庄里起了新屋,里里外外收拾一新,连家具都是新制的。原本还打算找几个仆人来伺候,但是广州这边早就预备下了,都用骡车送来。闹得分号主事的十分乍舌――这几个大掌柜的做派还真是豪奢。
文同带人住进了这所甘蔗庄,这是个考究些的农家院落而已。房屋之外,还带着一个极大的场院,专门用来堆放收获的甘蔗。土糖寮就在庄墙外:又是一处建筑,养了好几头牛。
歇息一夜之后,文同视察了这份产业。原本文同以为这样的庄子应该有管事、工匠之类的人物存在,一问却什么人都没有。这庄子连糖寮就是某农家的私产,种植、榨汁、制糖都是这户人家一手包办,买下来之后自然就无人经手了。
文同有些感到棘手,没有本地人,自己对当地情况就是两眼一摸黑,再说甘蔗这种产业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收割季节需要的大量人力投入。另一个时空倒是容易,都是蔗农自己送货上门,糖厂只要过秤收购好了。现在他还有自己的地,甘蔗还没收割。要找短工组织收割、清理、捆扎。这事情得找一个专业地主或者长工头来才搞得定,自己不过是个糖厂厂长,怎么处理?
再看身边的几个起威镖局的人,也都是大眼瞪小眼,显然个个外行。常师德看他满面难色,问:“事难办?”
“没本地人帮忙,两眼一抹黑。”文同叹息了一声,把周士翟的小徒弟李标的叫了过来,这孩子在临高已经学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去庄子四周打听下,附近有送甘蔗过来加工的蔗农吗?要有的话就都请到庄子上,我有话想问问。”
“好叻,这就去。”
翻阅地契,整个庄子拥有的甘蔗田折合现代亩不过一百亩而已,这个规模可以说是小得可怜了,文同又去看了糖寮。
文同过去参观过雷州半岛的土糖寮,知道这里的制糖流程是“牛拉石辘榨蔗,锅灶熬糖,瓦器分mi”,虽然按现在的标准看很落后,在当时也是比较先进的工艺。
整个糖寮占地相当广阔,用来堆放待加工的甘蔗和甘蔗渣,主要的建筑是一座圆锥形的棚屋和一间大草房。整个结构可以说简陋不堪,材料不要说砖瓦,连木头都没有多少。是所谓的“草瓦茨墙”。
茅草屋底部约五十尺,高约三十尺,内部以麻竹支撑,屋顶以茅草、稻草、或甘蔗叶等铺盖而成。是压榨甘蔗的地方。熬糖屋内排列孔明鼎,是煮糖的地方。里面罗列着些各式设备,无非木辘、大锅、炉灶、瓦缸之类,
因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动用过,满是尘土,地是烂泥地,满地都是各种蔗叶、蔗皮、牛粪、柴草之类的垃圾,屋子到处漏风,遍地看得见老鼠屎,连熬糖的锅子里都有。
文同知道就算近代化的制糖厂里,环境也无法说是干净,但是眼下这幅模样也实在太惨淡点。看来真是创业维艰那。
看到文掌柜眉头紧皱,陪同的众人知他心中不满,但又不解:这雷州府各县的糖寮大同小异,到底有什么让他不快的地方?
走出榨糖房,在场院的外面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刚想坐下,只见旁边窜出一个青衣小帽的少年,端了张交椅,迅速打开塞到他的屁股下:
“老爷请坐。”年轻人低着头,轻声道。
文同吓了一跳,会说普通话的当地人可不多见:“你是谁?”
这边起威的分号掌柜廖大化赶紧过来禀报:“这是广州郭东主特意送来伺候掌柜的。叫文秀。”
“文秀?这么娘娘腔的名字。”文同随意评论道。
这僮仆顿时红了脸,垂手不语。
“这是一伪娘吧。”常师德打量了一番,此男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皮肤白净,唇红齿白,眉目清秀,有几分女相。但见他头上的帽子颇为奇特,象是瓜皮小帽子,但是尺寸要大得多――难道建虏的风尚已经流传到了这里?
“你这是什么帽子?”
“这是**一统帽。”廖大化赶紧解释,“乃是本朝太祖的亲制――”
“什么?瓜皮小帽是朱元璋发明的?”常师德咕哝着,这事太出他的意外了,他一直以为这种与猪尾巴绝配的服装是我大清的创举。
见他公然喊太祖的名讳,听得懂普通话的廖大化和文秀都为之失色,廖大化赶紧道:“常师爷,慎言!慎言,此乃是本朝太祖的名讳,不当这么念得――”
“据说是的,详情我也不大清楚,于鄂水说过的。”文同说着,忽然发现了什么,“怎么不给常师爷搬把椅子?”
为了便于在外称呼,常师德的名义是文同的师爷。免得头脑太大,让土著们闹不清。
“常师爷的椅子,文清去搬了。我这就去看看。”文秀原本有些懒得理这个黑面微须的平头黑大个――在他看来这黑大个大约也就是文同带来的长工头之类的人物,在这个时空,皮肤黑往往被人视为下等人,常师德在临高就领教过多次了。
过了一会,果然见文秀和着另一个少年出来了,除了搬了个墩子。还端来了托盘,上面放了两盏茶。
常师德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又舒舒服服的喝了口茶,忽然对文同说:“看来还是出来好,这**劲!不知道有丫鬟没有?”说着东张西望的。
“回禀师爷,没有丫鬟,只请了两名仆妇做饭洗衣。”文清恭恭敬敬的回道。
“小郭真不会办事,没丫鬟怎么行――”正说着话,忽然发觉两个僮仆都在掩嘴偷笑,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够谨慎,形象大受损害。
文同却没他这番心思,关照廖大化,要他派人出去再找找过去在这糖寮里打工的人,要是愿意回来继续上工的,可以回来――工价从优。廖大化答应了,吩咐人出去寻找。
两拨人出去了,期间文同和常师德面对面的坐在17世纪的晴空下,闻着威风送来的腐烂的牛粪、甘蔗和糖的气味,喝着茶,四面围绕着是十多个人,一个个的屏气凝神的站着。闹得两人有点不自在,后来总算是说服廖大化也坐下了,其他人还是站着。
“本来叫我出差。我还有点怕。”常师德的眼睛熠熠生辉,“想总是呆在临高安全,没想到出来之后就一大地主的做派,早知道就该申请去当情报员什么的。郭逸那小子,大概小老婆都讨好了,起码也有四五个通房丫头了!”
“你也讨一个不就是了。”文同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对自己的担子忧心忡忡。
一个小时之后,两拨人都带了来了。糖寮的工人来了三个,文同通过翻译一问才知道,这三个都不是技术工,按他们的说法,整个糖寮用的工是五个人。煮糖师傅、榨蔗、管牛、烧火、杂工。原本种蔗的农户,煮糖和榨蔗都是他们家自己出人。
“东家要做糖,得请一位好得煮糖师傅领头才行。”负责烧火的人禀报,“不然火候不好掌握,加灰多少也吃不住,出糖多少大有不同。”
文同点点头,问他们整个生产的流程是什么样的?能不能现场演示以下看看?烧火的说表演下可以,但是他们都不是煮糖师傅,产出的糖未必能用。
“叫他们只管做就是了,”文同关照翻译,“煮糖好坏的事情不用管。”
当下三个人嘀咕了一番,便动起手来,又请了两个镖师打下手,从牛棚里牵来头牛,运来几捆甘蔗。廖大化知道文掌柜嫌土糖寮里不干净,赶紧又带着手下人把整个土糖寮全部打扫一番,清洗了用具。这才开始动手制糖。
工人先削净甘蔗,捆扎成担放在木辘旁,这种木辊是用荔枝木做成,坚硬无比。一人放蔗入辘,一人赶牛带动榨辘转动,先拉动第一个辘,通过木齿带动第二个辘。木辘互相挤压,连续三次才挤干蔗汁。
第三次挤压时,工人还要将辘向里调整的再夹紧些,使蔗渣榨得更干。压榨出来的蔗汁沿辘流下底座沟槽,通过竹筒流入大瓦缸沉淀。
文同看得十分仔细,这木榨辘的榨力看似很大,实际还不如他后来见过的清代榨辘,起码那也是石头的,在硬度上要高得多。他用手捻了下甘蔗渣――三次压榨之后蔗渣里留下的蔗汁还是相当的多。
这样压榨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用来牵引榨辊的水牛已经浑身出汗,脚步也慢了。看来耗力是很大的,工人开始换牛,文同问了一下,每次压榨的时侯要榨蔗捆四把。一昼夜换牛要三十到三十五次。难怪这糖寮要养四五头牛之多了。
他让人称重了下每捆甘蔗的重量,又在心里默默的心算了一番。这种加工手段,一昼夜不停歇的加工只不过加工将近到2000公斤而已。而且据工人说,有时侯木榨辘还常会有损坏的现象,要停工修理。损耗的时间相当的多。
“有用石头的做榨辘的么?”文同问。
工人们都说没见识过,本地的糖寮没五十也有三十家,从来没听说过用石头做得。
文同点点头,看来这一技术改进是在清代出现的,石榨辘的话,每昼夜可以处理2500公斤,效率提高就大得多了。
榨出来的甘蔗汁,在经过初步的沉淀之后,草草的撇去上面的碎片草茎之类的,然后被倒在大铁锅里煮,三口大锅呈品字形排列着,文同没看出这种排列方式对生产工艺或者效率有什么积极的意义,唯一想到的大约是这种办法可以集中用热?
甘蔗汁汁熬煮到浆液,将沸未沸的时侯,原本是烧火的这位工人开始用大勺聊去上面的泡沫和杂物,接着,用从石灰包里用甘蔗叶包了些石灰过来,洒了进去。
“石灰?”常师德挺吃惊的。
“用来澄清糖液的。”文同解释道,为了除去蔗汁中的混合物,获得较洁净的结晶体,一个重要的工艺流程就是在过滤除去不容物后再加入澄清剂,现代糖厂常用的澄清剂里就有石灰,在古代自然也是如此,石灰比其他诸如二氧化硫、二氧化碳和过磷酸钙之类的澄清剂要好获取多了。有些地方做土糖会使用草木灰,作用是类似的。
“可是这石灰不就溶到糖水里去了吗?这么说白糖都含有石灰?”
“不,实际上是和甘蔗汁里的各种杂质中和分解掉了――”文同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不管是白糖还是红糖,里面都没半点石灰的。”
“这我就放心了。”
这时侯甘蔗汁已经呈现出黄色,几个工人一起动手,把锅子里的甘蔗液倒入第二口锅子,慢慢的蒸发其中的水分,同时在第一口锅子里重复刚才的过程。
待到然后把含糖量较高的蔗汁移入第三口锅,加入些油。文同问:“你们加得是什么?”
工人忙回禀:“是花生油。”
“花生油?”文同纳闷,他记得糖业书籍上说过,拖色处理最早是加入牛乳,中国人用的方法是鸡鸭蛋的蛋清,作用原理是用蛋白质去除掉里面的杂质,油算蛋白质么?
纳闷归纳闷,他决定继续看下去,蔗液煮成稀糊状后取出注入“瓦溜”,这东西文同当年见过清代实物,现在看来几乎完全一样:圆锥体形,上大下小,高约1尺多,底尖端有小孔,用禾草塞住,搁置在一个大瓦缸之上,让其慢慢的结晶。含有大量杂质的糖液会顺着茅草从下面的小孔慢慢流出,最后在“瓦溜”里只剩下纯晶体的糖。文同问了一下,知道一个瓦溜能够出赤砂糖10公斤。!~!
第四十五节 土糖寮(二)
但是看起来这种糖的颜色非常的深。比平常所见的一般的红糖还要深一些,近乎所谓的“黑糖”。
瓦缸里流下来的东西,颜色发黑,文同知道这就是“糖mi”了――蔗汁在熬炼过程中,随着砂糖的不断结晶出来,最后留下的就是深色母液,这种母液里依然含有不少糖,但是却无法采用经济的手段将其分离出来,一直到20世纪七十年代以后才能回收利用其中的糖分。再早之前,糖mi作为一种下脚料就只能走综合利用的道路。最有前途的一种作用便是用来酿酒――朗姆酒的原料正是糖mi。
工人们说这漏下来的他们称为“潲水糖”,可以继续熬制成一种黑砂糖,也能用来制作食品,但是无法外销了。
文同摇摇头,这种黑糖不做也罢,经济价值太低了,真不如酿酒呢。他问:
“这里有做白糖或者冰糖的吗?”
几个工人听了都只摇头,廖大化翻译说,徐闻、海康等地无人做白糖冰糖,各家糖寮里都是做这样的赤砂糖,也有做糖砖的,方法是把按照制赤砂糖的煮熬方法把蔗汁煮至糊状后。取出倒入大铁盆中,用木棍频频搅动,至结晶后即倒入方格糖框中,用刀切成块状则为砖糖。砖糖用干蔗叶包装在大竹箩里,每箩为50块。
文同记得真正的白糖制造法正是在明代末年出现的,用的是淋黄泥水的办法,这个办法技术上不困难,为什么本地居然没有人用呢?
文同算了下整个制糖过程,计算下来,这间糖寮日产赤砂糖大约在100公斤左右。规模真是小得可怜,而且从刚才整个过程来看,虽然领头的烧火师傅对整个工艺流程十分熟悉,但是在具体操作的时侯显然没有经验,不论是火力大小、出糖的时间把握还是加石灰多少,都显得很犹豫,做出来的糖,质量明显不高。而且因为炉灶构造不善,火力很难调节,糖液还煮焦了几锅子。加石灰的之后,沉淀未过滤完便倒掉,其中损失的糖分亦不少。这里可以改进的地方还是不少的。
正沉思间,有人把附近的几户蔗农都带来了。文同一一询问了他们的情况,这些蔗农的种植面积都非常小,小得不过十几亩,大得也才三四十亩。根据他们的说法,每亩大概能出糖三石多,他们种了甘蔗。收获之后就送到这里来代加工制糖。这家糖寮对来料加工采用分成的做法:糖寮分四成,蔗农分六成,有的地方则是付钱加工,产品都归蔗农,算下来两边的成本都差不多。
制出来的糖的去处,据蔗农们说,不管是糖寮自产,还是蔗农们委托加工的,最后大多是运至海康的海安街,由糖行收购了。这些糖行多半是潮州人和广府人纷纷前来开设的,专门从事土糖输出。一包包的糖就从海安港装船运出。
“你们这样种甘蔗,能净得多少钱?”文同比较好奇。
“一亩可以净得六七千文钱,”内中有户蔗农说,“捐税虽然重些,出息也还算不错,只是利息高,还了本息,就落不下几个钱了。”
“利息?”文同觉得奇怪,种甘蔗还要借债不成?
“这就是老爷们不知道我们种田人的难处了。”蔗农苦笑道,“种甘蔗出息虽然不小,但是太耗水肥了。光买肥料就是一笔大开销,遇到天不下雨,还得请人车水,收甘蔗的时侯,又得雇用小工,一亩地的开销少说也得四五千文钱。乡下人没有现钱,就得去找人借贷。”
贷款的利息是百分之十五到二十,貌似不高,但是糖加工出来之后,要与债主平分。这样一来,收益就凭空少了一半,文同和常师德都觉得这高利贷真是黑得够可以了。
“知道了。”文同点点头,道,“我这里即是新接盘,还是要给大家些好处,这次榨季,凡来我这里做糖的,收你们三成。”
“谢掌柜的善心!”几户蔗农感激的差不多要跪下去磕头了,这等于是凭空少收了一成,每家每户都能落下不少钱了。
打发了众人散去,文同回到厅上,廖大化等人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
“廖掌柜,你是这里分号的掌柜,都耽搁你好几天了,海康的分号--”文同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廖大化赶紧说,“这海康的分号不就是为了郭东主才开得么,他老人家关照下来的事情。小的自然是要全力以赴了。”他虽然当得是起威分号的掌柜,其实并不是习武的镖师,原是个破产的小商人,起威在雷州的分号本意就不是保镖,而是配合郭东主做买卖,他这样的人来主持正合适。
“他老人家”。文同想这郭逸现在还真是牛B哄哄。当下说道:“眼下这里没人,得请人帮忙,要找个长工头,还得请个煮糖的师傅。这些都是当务之急,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偏劳你了。”
虽说自己刚才已经看出了工艺中的不少弊端,但是技改不是一天二天就能办下来的事情,不但要有设备,还要基本设施进行改造,自己眼下也根本没这个功夫,榨季开始在即,暂时还是萧规曹随的沿用老办法尽快出糖是正经。
“好说,好说。”廖大化连连点头,“都在小的身上。三天内一定办妥。”
“工价不用太过计较,眼下正是用人的时侯,对了,若是能招到长工或是有人卖身的,选老诚可的人都收进来就是。”
走上一步。把声音放低了些,“若有合适的女孩子,是不是收买几个来,照顾文掌柜和常师爷的生活起居?现在广州只送来了两个粗作的妇人,粗手大脚的,怕是伺候不好二位。”
“好好。”常师德赶紧说,“年龄不要太小,身材也不能瘦小。”
文同为难的看了一眼他,这家伙也太猴急了一点。他倒不是没这个想法,执委会也授予了他们在本地招募土著使用的权力,但是现在刚刚落脚就急着找女人。传回去形象不大好。
“这事情我看还是缓缓,”文同说,“我们刚来雷州,还要去各地都看一看,怕是要跑上个几星期的,旅途奔波的买个丫鬟路上麻烦,还是让那对僮仆跟着方便些。”旁边站着的这对僮仆闻听此言,却都羞红了脸孔,垂头不语。
廖大化一怔,眼睛扫视了一下,面上忽然lu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是,小的唐突了。”
两人一点都没明白他“恍然大悟”了什么,但是现在要做得事情太多,也没深究。此时天色已晚,廖大化等人都告辞退了出去,他带来的手下镖师们都分住在庄子上护卫,廖大化不敢掉以轻心――徐闻是整个雷州府社会秩序最为混乱的地方,各种土匪强人猖獗。拥有较多财物的甘蔗庄和糖寮都是他们抢劫的对象。周士翟带着李标就住在俩人住房的外面一间,随时照应。
晚间,从广州送来的两名仆妇过来请安,这两名仆妇虽然不是膀大腰圆的健妇,看起来瘦小干瘪,但是力量却大得很,先是送来了新制得又深又大的坐浴桶,接着有川流不息的拎来一木桶一木桶的热水和许多皂角。两人前后奔波了两天,风尘仆仆,这样洗个澡正是需要,文同当即拖个精光,在热水中泡了好一会才爬出来,坐在竹凳子上用皂角豆涂抹着身子,虽然皂角有些涂抹不开的感觉,但是涂到的地方即滑又腻,还带着股清香的味道,比在临高办公厅配发的肥皂好多了。
“老常,帮我涂涂肥皂。”文同对着正泡在热水里闭目养神的常师德说。
“这活你叫文秀那哥两啊,不是咱们的小厮么。就是干这个的,你且容我再享受享受。”常师德泡在热水里,一脸欲仙欲死的表情。
文同一想也对,顺便还能搓个背什么的。便拉直了喉咙喊刚喊了一声。文秀便应声从隔壁进来了。他已经改换了短衫裤褂,赤着脚。
“老爷的身子还真是结实。”文秀边卖力的搓背,边说。
“哼,就他那个瘦模样,还健壮?”常师德弄出一片哗哗的水声,“看看我的胸肌――鬼头刀可不是白耍的。”
文秀不敢说话了。文同道:“你这普通话跟谁学得?”
“是跟孙大管家学得。”
文同和常师德出发前已经知道,孙大管家就是孙常,是广州站的主要土著工作人员。
“小郭那里养了不少人吧。”
文秀迟疑了一下,不敢确认这老爷口中的“小郭”就是他们视若神一般的郭东主,迟疑了一下才答道:
“是,不下几十人呢。”文秀擦得十分殷勤,面面俱到,“都跟着孙管家学说普通话,郭东主说这都是为以后要来的老爷们预备的――”
常师德嘿嘿的笑了几声:“小郭还真是会办事。我们刚到雷州,佣人们就配齐了。不然连个能使唤说话的人都没有。”他打了个哈欠,“今天可真够无聊的,让我想起了看民俗表演。对了,制糖这块有什么改进计划了?”
“改进是有的,但是一时半会来不及大改了,先对付对付吧。”文同示意了一下,文秀从旁边的桶里舀出清水给他冲洗,温热的水冲刷着身子,十分的惬意,“明天下田去看看,然后马上还要再去其他的庄子和糖坊去看看情况。”
“来,也给我搓搓背!”常师德爬了出来,他的身子比文同健壮多了,虽然是个胖子,但是平时锻炼的多,D日之后体力活更是干得不少,胸腹、大腿上都是一块块的肌肉。文秀即敬畏又羡慕的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媚笑道:
“老爷真有副好体格。”说着为他搓背。
“我觉得糖寮太多了,干脆合并撤销,来个集约化生产的总厂,把甘蔗都运过来统一加工处理。容易上规模,甘蔗渣利用起来也容易。”
“我也想啊,但是农民都喜欢就近加工,谁愿意跋山涉水的来卖甘蔗?麻烦死了。这里路又不好走。”文同说,“看看这些甘蔗庄的散布情况吧,要是分散的很开,这雷州的糖业就是一茶几了。”
他想得问题其实要复杂的多。雷州的糖业今天他已经大概知道了一个概况,下面该怎么做还有待于考察。至于改进的方面,远不是仅仅是加工设备和生产工艺的问题,在糖寮里他已经查看了用来榨汁的甘蔗,居然是竹蔗。这是中国原产的一种甘蔗,虽然是专门的榨糖品种,在含糖量上却还比不上“昆仑蔗”――虽然后者实际上是果蔗。即使在雷州这一种甘蔗得天独厚的地方,竹蔗的含糖量也不过9%,远低于一般现代制糖品种普遍14%的标准,从这点上看,甘蔗本身的品种改良也是大有可为的。农业部门保存有好些甘蔗良种的种苗,都可以在这里尝试种植一下。至于田间管理方面就更不用说了,可改进之处应该更多。
“也是――唉唉唉,哦,好舒服。你的按摩功夫不错么。”常师德被服侍的很舒服,不由得呻吟起来。
“小的们可都是学了全套伺候人的手艺。”文同讨好般卖力的按摩着他的背脊。
“要不各地是粗加工,红糖运到这里来汇总加工成白糖?”
“我也这么想,不过要具体看了各地的情况再说。”
两人洗完澡,仆妇们又来倒掉脏水收拾屋子,把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刷。不一会,又摆上了晚饭。还上了酒,是徐闻当地出得“徐闻液”,一种用菠萝mi酿制的土酒,席面上廖大化和周士翟作陪,俩人都象征性的喝了一杯。文同本来就不怎么喝酒,所有的酒最后基本都给常师德喝了下去。虽然不至于酒醉,也有些醺然了。文同无法,只好叫文秀把这家伙搀扶回去,原本他还想和他晚上谈谈事情,现在看来只能天黑就睡觉了。!~!
第四十六节 雷州糖业公司
常师德半躺半在床上。喝了一点醒酒汤下去,人虽然晕乎乎的,却十分畅快。正待要睡觉,只见文秀悄没声的走进屋来,只穿着贴身的小褂,发髻解开梳在后面,满面桃花,杏眼含春。常师德一时呆了,不知道他这副模样来作甚。
只见文秀如同女人般的打了万福,小声道:“文秀伺候老爷就寝。”说着便上来给他宽衣解带,一双柔荑小手在他身上轻轻的按揉,千娇百媚轻声的呼唤着:“老爷――”
常师德呆了大约五秒钟,忽然全身的酒都从毛孔里散了出去,一阵凉意从脚跟直冲脑门,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他发出一声悲鸣,赶紧推开文秀,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翻滚下来。妈妈咪呀,这是啥时代啊,佣人性骚扰主人――要是被丫鬟性骚扰也就算了,居然是个男人――文秀再漂亮,也还是个男人。
这场小小的骚动引来了一场混乱。周士翟在第一时间破门而入,见到这一场面,这位镖师也面色大变,赶紧道:“老爷请慢用。”低着头退了出去。
“不,老周,你听我解释――”常师德连鞋也没穿,赶紧追了出去,外面李标正在探头探脑,院子里也聚集起了几个镖师,拿着刀棍。
“看什么看?都回去!”周士翟不耐烦的一挥手,又赶紧对衣冠不整的常师德说,“常首长,你这样有碍观瞻啊――”
“是,是,我知道了。”他赶紧返回去穿上鞋子。
这边文同也出来了,他正在灯下起草改进糖业生产的报告书,听得嘈杂出来一看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只见文秀衣衫不整,委委屈屈的从常师德的屋子里出来,他顿时起了误会,沉下了脸:
“老常,平时就知道你花心点,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癖好!”文同并不歧视GAY,但是对为了生理快感男女通吃的人可就很鄙视了。
“没有的事!”常师德急得抓耳挠腮,寻死的心都有了。明明是这死人妖企图来骚扰他,怎么大家都觉得是他在对人家的菊花图谋不轨?
“老文啊,你可要相信我们革命同志啊。你总不会不相信我吧,我们在临高可是一个宿舍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啊!”
“难说的很,一旦拖离了集体,人的很多丑陋本性都会暴lu出来。”
“我冤枉啊――”常师德指天画地,又是赌咒又是解释的,才算让文同勉强相信了是文秀骚扰他。这时侯廖大化来了,常师德正郁闷白白背了次黑锅,不由得把廖大化也埋怨了一番。连带着把郭逸也骂了一通――怎么闹了个兔子来伺候他们。
廖大化笑道:“常师爷不必动怒。这是小子们会错了意。他们这种专门服侍大爷的孩子,白天伺候茶水起居晚上充任婢妾侍寝本是常事。昨个文掌柜说了不要买婢女,旅途上用僮仆方便,大约是这上面起了误会。既然师爷没这个意思,我好好的训斥他们一番就是。”
“啥?还有这种事情?”常师德顿时对古人的性观念有了震撼性的颠覆。
“平常的很。酸子秀才们每每背个书剑琴箱的在外游学,身边都带个小僮儿,一是出门在外使唤着方便,二来晚间耐不住了就用来泻火。朝廷里的大官们也有专门蓄养的,有那亲昵的,宠爱还胜过婢妾呢。”
“我,这是什么社会!”常师德忍不住骂了一句。
廖大化只在一旁赔笑,知道文秀这孩子媚上邀宠的心太盛,来个了“自荐枕席”,这下算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两位看来都不好男风。心中盘算着赶快寻几个丫鬟过来才行。
当夜的一场风波也就过去了。原本常师德还有些疑神疑鬼。深怕自己伟岸的形象被人取笑。后来才发觉土著们对此事根本没有八卦的兴趣,连文秀第二天也照旧若无其事的来给他送洗脸水。大概正如廖大化说得:这种事根本不算一回事。
第二天,两人继续坐轿子,由起威镖局的一干人保护着,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陆续巡视了名下的各个甘蔗庄和糖寮。初步把情况都了解了一番。期间旅途劳顿,风尘仆仆也不必细说,还遭遇了几次强盗的拦路抢劫,好在有起威的镖师护卫,有惊无险的都过去了。
各个庄子和糖寮的情况大同小异,有的还留下几个长工,有的干脆人去楼空。文同现在已经知道了雷州的糖业生产情况:这里是典型的庄寮结合型的。没有单纯以以加工为业的土塘寮。都是某个甘蔗田较多的蔗农或者地主开办的依附于甘蔗庄,也有蔗农们合股开办的。土糖寮以加工自己地里出产的甘蔗为主。兼顾对外加工。设备的使用率很低,所以无一不是规模小,设备简陋。
甘蔗田种植不是农村常见的租佃制,小块的土地由蔗农自种自收,农忙的时侯请几个短工;大块的完全是由地主雇用长工种植管理,已经有了农业雇用劳动的雏形。
所以土地一旦易手,土地上的劳动力就全部都消失了,和一般租佃制下换地主不换佃户完全是两回事。这就对补充劳动力提出了迫切的要求。
这天一行人回到了徐闻的庄子上。正好张信作为广州站的联络员也来到了徐闻。作为雷州白糖的未来主要销售商,广州站对此也是极其重视的。
根据广州站的提议和执委会的批准,文同和常师德正式在徐闻建立了雷州糖业公司。开办糖业公司的资本由广州站调拨。徐闻城外的甘蔗庄将作为公司的总部。文同计划在徐闻进行糖业改进试点。
“能出白糖吗?”张信对这个问题十分在意,再三的询问。
“没问题,能出比广东任何一家都好的白糖。”文同对此极有信心,“不过在价格上要有优势,就得看机械部门有没有办法帮我们造设备了。”
“有英国人最近到广州了。”张信告诉他一个讯息,“他们很小心,正在寻求购买商品,白糖也是一个大宗。如果能赶在四月之前出糖,卖掉二三十吨不成问题。”
“可以。不过我要广州站给我足够的人力。”文同说,“在本地补充劳动力很困难。”
“要多少人?”
“至少得三百人。”文同的计划书里,这一批人将作为甘蔗农场和糖厂的第一批工人。每个庄子至少要补充二十名左右劳力,有糖寮的庄子还得更多一些。
“都要壮劳动力?”
“妇女和孩子也要。这样能够拘绊青壮年。再说广东福建的农家妇女都很能干,体力也好,我看不比男人差。对了,再找十名左右有养牛经验的人。”
“行。给你五百人都可以。”张信一口答应。因为移民工作的不断进行,临高的接收能力已经出现缺口。一个净化周期是40天,而临高的检疫营地总共也只能同时入住四百人左右。不少已经招募来的移民就只能被安置在广州,等候发运。广州站为此在郊外设立了一个类似隔离检疫区的村子,在那里进行一些初步的“净化”工作。营地里现在已经滞留了一千多人,为了防止当地官府起疑,郭逸已经在设法尽快把他们送走一些。
“五百人我怕接收不了。”文同说,“先三百人吧。这里千头万绪的事情太多,我还想再从临高要些干部来呢。”
“干部很难。”张信说,“起威的人很可,你可以从里面选些骨干出来当军事干部。”看到文同愕然的神情,张信补充道:“雷州这地方很乱,你这么个大糖厂主,到时侯自然会有各路好汉眼红,土匪不用说了,本地的土豪起了意恐怕也是件麻烦事。要保护自己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就得有武装。先拉个民兵队起来吧。武器会从临高给你补充些过来。”
“好吧。”文同想这事情就交给常师德好了――反正他会耍鬼头刀。
“我打算先在徐闻这里搞一个甘蔗组合,然后再拓展到海康、遂溪这些地方。”
“继续收买甘蔗地扩建种植园吗?”
“我是希望搞种植园的。”文同说,“现在这里的经营模式还是以小农经济为主的,种植和管理水平都太落后了。”
在半个月的旅行途中,文同对这里的甘蔗种植情况已经摸了个七七农经济下的经济作物栽培随意性很大:品种有种果蔗的,有种糖蔗的,至于田间管理,有的看得出很用心,有的则马马虎虎,完全是看天吃饭的。甚至并不适合种甘蔗的地方也有人在种甘蔗……
以甘蔗这样的经济作物来说,最好的经营模式自然是大规模种植园:把这些小片的土地合并起来,成了一个大型的甘蔗种植园。不管是采用雇工制还是奴隶制。生产效率都比现在这样的小农种植高得多。
但是收购蔗农的土地并不容易。蔗农很少有破产或者经营困难的,就算是支付那高得可怕的利息,种植蔗田依然是有利可图。没有天灾**的情况下想要成片兼并土地很难做到。除非穿越者操纵糖价,逼迫这些小农全部破产,再逐一收购。文同并不认同这种方案,倒不是他有多少善心,而是觉得穿越集团还没这个本事。
“我的想法是搞甘蔗组合。”文同拿出了他的方案:把生产同一种作物的种植户都组织起来,在他们的主持下统一进行技术指导使用良种,统一购买肥料,甘蔗统一制糖、统一销售。压低成本,增加收益。文同估计,这个方案会吸引不少小种植户参加。
“这个方案,第一年肯定不会有多少结果,但是时间长了,效益一出来,农民就自然愿意参加了。没办法,我们不是政府不能硬性推行,只能口口相传的口碑效益才能达到目的。”
“那你得扎根雷州了。”张信看了他庞大的计划,“这计划没三年五载不会出效益的,光说服这一家家的农户,还有收成之后的分红……得好一批人协助你。”
“扎根也可以么。享受下大地主的日子。”文同对自己的这个事业很有兴趣,“这边的管理人员技术人员人,我向教育委员会申请了些,能配几个配几个。不够的我还准备自己搞培训。至于说服小农加入么,能说服多少说服多少。等三五年一过,一切顺利的话我就是雷州最大的糖业供货商了,糖即多又好,到时侯来个压价倾销,把市场上的收购价打得稀巴烂,不肯加入农合的全部让他们破产,我再连人带土地都收买下来好了。”
张信连连点头,想不到文同这样一个技术人员,也能使出如此毒辣的手段来。
“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广州站一定配合好。”
“我们这里只是个制糖基地,没有情报人员之类的编制,但是我很想知道海安街的具体情况,这地方被当地人叫做‘甜港’。糖都是从此地出口,街上还有不少糖行。这些潮、汕地方的商人,迟早都是我们的对手――”
“这个好说,我们会安排人在当地卧底。到时侯真要正常手段搞不下来,来点不正常的就是。特侦队的人正手痒呢。”
“呵呵,最好是不要了。不过我们时间有限,不能起腻打什么商业战,快刀乱麻比较好。”
双方商定了一系列的联系方法,因为雷州不算正式的派遣站,只是个二级据点,目前没有电台配发,与临高的联系主要使用信鸽作为工具。与广州之间的联系除了使用信鸽,还可以利用起威镖局的镖路传递信件。根据执委会的指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直接派人渡海会临高来联系――双方的直接联系要越少越好。
执委会在雷州还有盐商刘纲这条线,此人就住在海康县境内,但是执委会经过考虑还是决定双方各自单线联系,避免接触。刘纲是他们向大陆走私私盐的重要渠道,要重点保护!~!
第四十七节 契约奴
在起威镖局诸人的努力奔走下。各个糖寮的煮糖师傅之类的制糖工人招募齐了,虽然现在再招人有些晚,最好的师傅都被请走了,剩下的老得老,少得少,技术也不怎么样,好歹各个糖寮都赶上了榨季。文同通知名下的五所糖寮,凡是愿意来代加工的外庄甘蔗,一律只收取出糖的三成作为加工费,以此来吸引没有糖寮的小户蔗农来加工,赚取到更多的赤砂糖。同时他让各家糖寮敞开收购各种糖产品,包括赤砂糖、糖砖,包括加工余下来的糖mi也欢迎,一并收购。
“告诉他们,甘蔗渣也要!”文同亢奋的对充当使者的文秀、文清喊道,这哥俩因为粗通文墨,又懂普通话,就成了文同的秘书兼使者,三天两头在雷州境内奔波传达各种命令,脸都晒黑了不少。文同每天写信给他刚刚招募来的糖寮的管事、庄子上的管事们下达各种指示,同时也要求这些人定时向他汇报。为了方便传达信息方便起见。廖大化专门买了几顶轿子,养了一批轿夫随时待命接送。
至于甘蔗田里的短工,文同很快就发觉自己无法从当地招募到足够的人。甘蔗收割季节的短工价格暴涨,而且因为他们下手晚了,农村的闲散劳动力差不多都被其他蔗农蔗庄招去了。文同无法,只好等待广州方面送来劳动力。
广州准备第一批送来二百人,原本他还想要得更多。但是各个庄子、糖寮上的破烂的房子里根本住不了这么多的人,仅有的房屋也大多需要修缮,还要建造配套的伙房、厕所。粮食、饮水都需要准备,甚至为这些人做饭的锅子也得买起来。在17世纪要安排这么多人的食宿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样样都得亲力亲为。
幸亏有起威镖局在此的分号照应,包括采办食物、请工匠修缮房屋、与官府交涉之类的事情都是由廖大化出面办理安排,帮了很大的忙。
广州这边,张信让孙常来负责组织第一批往徐州去的移民。因为从徐闻来的札子上知道雷州条件简陋,人去了之后不但要收割甘蔗,还有不少杂活要干,所以孙常挑选的出来的第一批移民都是青壮年,没有疾病的。而且他专挑有家有口的,单身的一律不选。张信不解,问他缘由。
“小人听说雷州那边环境艰苦挺艰苦,若是无牵无挂的人去了,一个不对就都逃散了。到时侯岂不是白费了这些日子来的辛苦和银钱?有家有口的就稳妥些。”孙常回禀道。
“你想得真是周全。”张信对这个家奴出身的大管家能想得如此周到感到佩服。
“非小人想得周到,小的过去在高老爷府中,虽然是个小小的家丁,高家用人、募人的事情小人也见多了,其中的种种弊端也都熟悉。”
孙常有请郭逸出马,到总督衙门去拜会了赞画吕易忠。出一百两银子买了他的一张名帖。几百青壮年移民虽然可以坐船去雷州,但是登陆之后不免穿城过乡,所经各地的官府都会查问。手里有张片子就好对付多了。这边把第一批移民都按班-排-连的军事化形式组织起来,各级设置头目。每个人都自带卧具、餐具和五天份的备用干粮。
路线是从广州坐船启程,到雷州的海安下船,再徒步抵达徐闻。到了徐闻之后,再根据各人的情况分派到九所甘蔗庄上。
起威镖局也在雷州境内的沿途的各家分号和外柜上做了充足的准备,分段发送滚单,包干接力,移民队伍一入境,就有人迎接充当向导,沿途设置休息点,供应开水馒头。有些地方过于荒凉没有休息站,就由炊事班自己起火烧水吃干粮。路上不喝生水,每晚住宿都有安排,绝不lu宿。这样一段一段的接送,移民们吃得好,休息的好,又不会迷路。镖师们护送,他们手里有官府的帖子,移民又有哨棒腰刀护身。在雷州这块并不太平的土地上一路上无人敢惹。没用二天就到了徐闻,而且身体状况都很不错,路上没有出现一个病号或者伤号的。到达之后稍加休息就能马上投入劳动。
文同讲这二百多名移民分散开,按班派出到各个甘蔗庄上去,住的虽然是临时修缮搭建的草屋茅舍,好在雷州天气温暖,不至于挨冻。移民一到投入到抢收甘蔗的农业生产中去。根据文同的指示,从附近乡村购买了足够的米、蔬菜和肉类,保证在农忙中移民能够得到充足的伙食。收甘蔗的劳动强度很大,不让他们吃饱吃好,很快就会有人坚持不住逃亡。
第一批移民安定下来,干了半个月的活之后,看到人心比较安定。广州开始发送第二批移民,其中包括了第一批移民中的妻小家属,发送妇女主要是为了满足这些移民的后勤需求,帮忙做饭、缝补衣服什么的
最后,从广州一共运来了大约四百人,男女老少都有,文同、常师德和廖大化把他们陆续都分散安置到各个甘蔗庄上,作为长工使用――其实他们的地位是契约奴。每个人都在契约上欠下了紫氏企业五十两银子,因此必须用劳动来清偿这笔债务。郭逸认为这种模式多少可以遏制某些流民吃饱了就想逃走的倾向。
招募流民政策一开始的情况是相当不错的,特别是运往临高的周转速度比较快的时侯。饿得半死的流民对能够去一个有活干,吃得饱的新地方还是乐意的。但是当转运速度开始减慢,越来越多的人口被积淀在广州的难民营里之后,吃了几顿饱饭,缓过劲来,又听说会把他们移民到琼州去。许多眷恋乡土的人就动了逃跑的心思――来广州是为了不饿死,现在吃饱了饭,眼见春天又要来了。便有人陆陆续续的溜走了。广州站一开始完全束手无策――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看管这些人,但是事情又不容拖延,否则很快就会成为一股风气。郭逸等人得出了一个结论:光是给胡萝卜是不行的――必须有大棒配合。
为了能够尽量减少收容到的流民逃亡,除了增加各种洗脑措施,鼓吹去琼州之后的美好生活前景之外,郭逸终于请示执委会,开始推行契约奴制度。
所有被收容来的流民都必须签契约,以借贷的方式为自己在难民营里的衣食住和医疗服务买单。为此他们至少为紫氏企业服务七年,期满之后才能取回身契。
根据契约,在此期间他们的伙食免费供应,还发给工钱。到期之后不必另外支付赎身费用。
有了这个契约,郭逸就能在广州合法的利用官府的势力来控制他们。让对官府特别畏惧的小民们不敢随意逃走。特别是在他用梁存厚的片子到南海县衙门报案捉拿了十多个逃走的流民,在衙门里每人杖刑四十到八十之后,逃亡现象被控制住了。彻底的断绝了许多人找机会就要回乡的念头。另外一些人也渐渐的怀疑起自己拼了命的回到家乡过吃糠咽菜种地交租的日子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果说要种地干活的话,给郭东主这样的东家干活不是更好,起码吃饭管够,还给新衣服穿。
连续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月之后,穿越集团在海康、徐闻两县的制糖产业终于走上了正常运作的轨道。虽然期间出了些因为煮糖师傅手艺拙劣,报废了糖数量多了些的烦心事,总体运作还是很稳定的,赤砂糖被源源不断的制造出来。根据文同的指示,所有糖寮内产出的赤砂糖、糖mi和甘蔗渣,全部都运到徐闻的中心甘蔗庄上来――廖大化根据他的指示。设法收买了些土地把甘蔗庄的地界扩大到了河边――如果不能得到蒸汽机或者柴油机的动力,就准备用水力机来进行压榨生产。
文同打算在这里兴建一所示范性的甘蔗种植园,建造使用新设备的制糖厂。他给这里取名为华南示范糖厂――这是纪念徐闻最早的现代化制糖厂华南厂。同时用该厂几位为中国制糖现代化业做出过巨大贡献的的股东命名另外四座糖寮为:国新厂、启冲厂、治安厂、启文厂。这几家厂暂时只能维持旧有的生产方式,等示范糖厂运作成熟之后再进行技术改进。
因此华南示范甘蔗庄成了接受移民最多的地方,将近有一百五十名男女老幼落户在这里。常师德因为不懂种甘蔗的事情,就成了民政事务的管理人。一个庄子一个庄子的按照邬德编发的《民政事务管理和组织手册》登记户籍,建立基层组织,从移民中选出年高有德的人当村长,选机智善辩的人充任副手。按照全民皆兵的原则建立了民兵队――按照本地的叫法是乡勇。装备起了从临高运来的刀枪弓箭,连火绳枪都有。民兵们在镖师的指导下利用空闲时间逐步操练起来――文同又不要他们当火枪队,只求有土匪侵扰的时候能够自卫就可以了。虽然常师德和文同对这些民兵队的忠诚度深表怀疑。但是此地的治安情况容不得他们再多做考虑了,几个镖师保卫两个县的九处产业实在是大大超越了起威镖局在雷州的实力了。
“就算不为我们吧,只能指望是为了他们自己了。”常师德说,“起码他们现在有吃有穿,全家团聚,保卫自己的家园总该出力。”
“那得他们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园啊。”文同还是比较悲观。
“两位掌柜多虑了。”廖大化劝解道,“这里有吃有住的,气候又暖,没霜雪冻不着的好地方,又遇到澳洲老爷这样的善人,这群流民还能指望什么?”
“但愿如此吧。”文同看着新盖起来的一间间非洲错落般的草屋,“过了这个榨季,就给各庄上全部修新房子,按标准住宅B型修。”
“投入太大了――”常师德在博铺看到过给百图村建造的B型建筑,那干脆就是一堡垒型建筑,看起来规模就比筒子楼一样的A型大得多。
“糖厂将来就是我们的摇钱树,要在雷州牢牢的站稳脚跟,没有一点自保能力不行。”文同说,下面,他就要着手来改进工艺和机器了――这样才能让他的华南糖厂名副其实。
文同现在有两个改进方向,一是制造白糖,文同知道好几种制白糖的工艺,但是没有设备,只能用《天工开物》里的土法,用黄泥作为吸附剂来制造白糖。所谓黄泥,应该就是粘土之类的多空隙的材料。如果从个角度来看,并不一定非得黄泥不可,活性炭、硅藻土这些东西都能充当吸附剂。
二是提高粗糖的产量。这个有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提高出汁率。文同大致检验过,甘蔗用土糖寮的木辊碾压三次的出汁率,不超过40%,所谓的甘蔗渣里还包含有大量的蔗汁,浪费很大。现代制糖厂的出汁率至少也在70%以上。
考虑再三,决定还是从制白糖开始入手――毕竟这东西的利润率高。
文同没有企图尝试各种乱七八糟的吸附剂,活性炭他们还造不出,至于硅藻土,得从临高运来。都不方便,黄泥之类的粘土虽然不是俯拾皆是,本地还是很容易找到的。要是制造不成的话在另想办法。
根据《天工开物》里工艺流程的描写,文同先让人把赤砂糖熔化,然后倒入下面塞着稻草的瓦溜,等到赤砂糖完全凝固之后,再把茅草拔掉。常师德叫人从外面挑来几担纯净的黄泥,倒在水缸里,用力搅合成黄泥水。稍静置片刻之后,用瓢舀起黄泥水上层的溶液,一勺一勺的淋在瓦溜里。
“这方法好诡异。”常师德有些不相信,黄泥水淋红糖就能出白糖?看起来就觉得够脏的。!~!
第四十八节 华南糖厂
“应该是真得。好多糖业书上都这么说。”文同也挺紧张。别说他自己,就是一贯从事制糖业的家中长辈也只在现代化的糖厂里干过没见过这土法制糖。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效果的确犹如魔术一般,浇完黄泥水,等了片刻再看瓦溜里的糖,果然已经变得雪白了――当然这个雪白是相对而言,比起另一个时空里的精白糖,它的颜色还微微有些发黯、发黄。并不能达到书上所说“洁白异常”的水平。
瓦溜的上面是最白的糖,下面则微微的带黄褐色。这两种都可以算是白糖,不过前者的价钱更高。
文同摇摇头,他很清楚为什么淋黄泥水的糖并不是特别白:糖液没有经过离心机处理,依然有很多糖mi残留。不知道机械厂能不能制造一台离心机出来。
这种工艺的产出效率也不高,瓦溜里的糖实际上是分层次的,上面的最百,越往下颜色越黑。瓦溜底部的糖颜色就相当暗了。他称量了一下,一个瓦溜制出来的十公斤糖里,大概只有六成可以算是“白糖”,余下的就是黄糖、红糖了。工艺繁琐,成品率低。也就是在古代这样的工艺还能赚钱,近代化的制糖企业一出现,土糖寮就因为成本的关系,先后倒闭了。
这样制造出来的还只是大块的散碎糖。要真正做出“糖霜”一样细粉样的白糖,还得加一次“再结晶”的过程。把白糖再熔化,然后用小火慢慢熬制,细腻的糖粉就会一层一层的出锅面上凝结出来,这时候要及时的用竹做的刮板刮取,免得被烧焦变色。这个过程类似于煮盐。在工厂里是用专门的蒸发-结晶罐制造的。文同只好自己亲手来试验。常师德帮忙烧火,文秀和文清帮忙。为了不妨碍糖寮的正常生产。文同让人在甘蔗庄里又搭建了一座小型的糖寮作为制糖实验室。四个人挤在庄子里的这个临时建筑里,烟熏火燎的,文同一会看火候一会看锅子,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没给栽进糖锅里酿成悲剧。
实事证明,理论高明的人,在实际运营中未必见长,特别是在这样的原始简陋的环境下,燃烧着甘蔗叶、甘蔗渣的炉灶,火候根本不是过惯了煤气炉手动旋钮就能控制火力的人所能掌握的,一次添加燃料之后火焰大盛,锅面上的糖立马就发焦变色了。
“不行,这炉子没法温控。火候太难调了。”文同沮丧道。土糖寮里的烧火师傅的工钱仅次于煮糖师傅,他可不是白拿这些钱的。
要均匀的调解火候,就不能用这样的干柴灶,必须用火稳定,发热均匀的材料,各种燃气、木炭、煤球都能达到这个效果,或者象工厂里那样,用蒸汽来加热,但是徐闻这里统统没有。
文同苦思冥想的了半天。最后想到了水浴的法子。隔着水对盛放白糖液的器皿进行加热,这样加热温度就变得均衡,没有烧焦变色的问题。经过几天的试验,终于收获了第一批5公斤细白糖。
有了白糖,制造冰糖也就手到擒来了。传统的冰糖工艺,要将白糖熬化后里面再加入鸡鸭蛋清来做澄清,文同觉得成本太大了,所谓的鸡鸭蛋清,其实就是蛋白质而已。他决定用豆浆来替代。文同干脆在庄子里造了个磨坊,叫移民中过去会做豆腐的人每天做豆腐,即满足庄内工人们的需求,又能随时取用豆浆。
加过豆浆澄清之后,将用新采伐下来的竹子,破成不同大小的竹片,放在糖液内,糖液就会以竹片为凝结核心,慢慢的凝结着大块的冰糖了,收取的时候只要把冰糖砸碎,抽掉竹片就可以。这个办法最早在宋代就有了。
“模样还不错――”这种冰糖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单晶冰糖,纯净度也很不错了,拿出去应该是紧俏商品。
下一步。就是把白糖的生产规模扩大化。文同叫人去订购水浴用的锅子和器皿,一面雇用工匠,在河边新修一间制糖车间,专门用来熬制白糖。为了保证白糖的干净清洁,提高品质,在修建厂房的时候的执行了高标准。
白糖车间是按现代厂房的模式建造的,虽然使用的木质梁柱,但是整个房屋全部是砖瓦的,不用茅草或者甘蔗叶这样的东西覆盖屋顶。窗户很大,便于采光――为了避免太过轰动,窗户上只是糊了窗户纸,而不是计划中的玻璃。车间地面用方砖铺砌,还设有覆盖着隔栅的排水沟,便于冲洗地面。煮糖的十五个灶头一字排开的,省地,且便于操作。加火、通风口都设在屋外的敞廊下,既能在雨天操作,也避免了在屋内开风火口容易污染空气和地面。
所有的设备全部是新制的,文同还让人在河边挖了几口水井,不直接使用污染较大的河水。还花大钱修筑了一间同样全砖瓦结构的仓库,专门用来堆放糖产品。除了白糖、红糖,还有许多糖mi,廖大化在本地的瓦器作坊里订做了许多大缸专门用来收储这东西--也不知道这文掌柜到底准备用来干什么。
新糖厂里的工人全部是从移民中选拔的,文同亲自给他们进行培训各个操作流程,还制订了一整套生产的规章制度。
“文清!”文同说,“以后华南糖厂的管理就全部归你了!”
其实无论文同还是常师德,都对把这样的工作交付给僮仆感到担心,但是又不得不如此,除了这两个僮仆。移民里认字的人寥寥无几。
“是,谢老爷栽培!”文清一个千打下去,“小的自当竭尽全力!”
“我这里有全套的生产规章和流程,你要监督他们完完全全的按制度办事。不许私下变通,工人有什么想法的,你可以代为转告,我自然会考虑。”
“是,老爷!”
“哪怕是我走进车间,看到地上散了一点糖,都要唯你是问!”文同摆出老爷的架子。
文清不安的看了一眼他,这一贯和气的本家老爷怎么忽然变得如此严厉?
“是,小的明白。不敢坏一点规矩。”
“去吧。带着你的工人去学规章吧,三天之内都给我背出来。背不出来的周末不给吃肉。”
“那他们拼了命也要背出来来了。”文清笑道。
“哼,”文同脸上这才lu出些笑容,两个僮仆之中,他还是比较喜欢文清,虽然在揣摩主人需求上差了些,但是人看起来比较可,“你自己也要好好学习,我给你的书可曾每天都看?”
文同给他的书,是邬德的民政委员会和情报资料委员会联合编撰的《土著工商管理干部培训教材》,里面是民政委员会根据几个月来积攒的经验、结合古代、现代的工商管理制度编成的。里面介绍了基本的管理模式,如何计算工作量、工资待遇计算方法、福利标准、处理事故和突发事件的指导办法等等。该书和《民政事务管理和组织手册》一样。都是《土著工作系列丛书》的一本,该丛书现在还处于《征求意见版》的阶段。
“小的每天晚上都在苦读。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要请老爷指教。”
“不明白的地方,晚上随时可以来问。”文同语重心长,“你是僮仆出身,虽然认识几个字,那些工人岂肯轻易服你?要身怀技艺,才能有威望,不是一味的着主子的势力去压服。”
“是!小的谢老爷教诲。”
打发文清去了,文秀端了个茶盘过来,送来茶来:
“老爷辛苦了。请用茶吧。”自从知道这两位掌柜对“男色”不感兴趣之后,看上去比较老实的文清最近又很受宠爱,知道必须改弦易辙,把过去时时流出来的妖媚藏了起来,显得端庄多了。
“嗯,常师爷呢?”
“到海安街去了。”
海安街是雷州的糖出口港。虽然不是县城,繁华程度却比首县海康还要好几分。街上光糖行就有三十多家,文同第一次去的时候还真被它的气势给震撼了――在临高看够了破烂穷困的场面,初到这样的大明商业繁华之地,冲击性丝毫不逊于临高乡民到东门市的感觉。
小小的海安街就是这样的热闹繁华,要是苏州、扬州、广州这样的通商大畿,繁华程度不知道还要上几个台阶。
文同有些意外。海安街虽然离此地不过十公里远,但是他们只要出远门都要事先告知下对方。偷偷摸摸的出门,不会是去找女人了吧?文同立马想到了:海安街商贾云集,市场繁荣的地方,向来就是妓院做买卖的好地方。
“果然去找野食去了!”文同咬牙切齿:老常你真不够兄弟。这种好事要去也和我说一声,一块去HAPPY多好。现在他和廖大化走,自己反而不敢随便出门了。只好生着闷气去工人培训班上课了:教他们三百个基本简化字,简单的数学和统计法。将来糖厂的规模扩大了就能把这些工人都提拔成管理人员了。
正在文同因为被抛弃的失落而咬牙切齿,痛斥某个比较笨拙的工人学员的时候,常师德正由廖大化陪同着,在海安街上逛着,目标:人市。
常师德原想直接上妓院去解决一下。至于性病的威胁他早有准备――随身行李里塞了好几盒子杜蕾斯。但是经廖大化引荐去了几处所谓的高级妓院稍微打听了下行情之后他就不乐意了。这几家妓院设施都不错,女人即使按现代标准长得也算马马虎虎,但是假模假样的流程太多,又要打茶围,又要听曲子喝酒,而且这套程序做完了还不能马上开工,得连着来上二三次才能摸到床边--这也太麻烦了,就算是另一个时空的“高级会所”也没这么繁琐的流程。
常师德不知道高级妓院在本时空还兼顾有社交场所的作用,达官贵人,富商豪客来这里主要目的是为了社交,满足文化生活需求。越高级的**越是和人坐而论道,而非上床搞技巧。
看到常师爷对此不甚感冒,廖大化猜到了心思,这些海商在海商漂泊日久,自然是等不得搞这些调调。便引他往后面的街巷走去――那里有些比较实际的“私门头”。
不过常师德在观察了门口招徕顾客的女人们的化妆和远远飘来的气味后,再次感到这个世界要想搞女人最好还是自己培养。虽然廖大化又特意推荐了好几家据说女人特别善解风月的,常师德还是拒绝了,说还是自己蓄养几个比较好。
廖大化知道这些女人都不入他的眼,想到澳洲人似乎都有洁癖,大约是嫌**不干净,听说他要自己蓄养,便引他来到人市。
所谓人市不过是一片空地,有几个人牙坐在附近的草棚里喝茶聊天,这些都是**较高级的货色的,有人感兴趣,带领顾客去旁边的屋子里看看人――多半是年轻女人,也有可以用作娈童的少年,自然价格不小。还有一些人则真的是在头上了个草标卖自己,价格低廉。
常师德转了一圈,人牙的货色或者自卖的都看了不少,感觉一个都不合自己的意。人牙的货,自然打扮收拾的干干净净,模样也还算过得去,但是索价未免太高了点,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也要五十两。常师德并不想自己养萝莉,对萝莉本身也没兴趣。再说他也没这么多的银子――点券到是积存了好几万了。
廖大化见常师爷一脸不愿意,知道都看不中。他吃不透他的想法,只好继续跟着。
又转了一圈,忽然见多了一个摊位。还站了几个衙役,地上或跪或坐了五六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妇女。大的有三十多,小的才才十二三岁。虽然蓬头垢面的的,肤色黝黑,但是看样子营养状况都还不错。奇怪的居然没人过去问。便让廖大化过去询问。
注(本段在4000字之外,不计费):
修正一下:海安街即现在的海安镇是隶属与徐闻县的,而非前文所说的隶属海康县。!~!
第四十九节 女奴
原来这是海康县最近一次围剿海盗活动中破了个海盗的寨子。抓了不少人。男人不论老少以海盗论处即行正法,来不及逃走的“盗眷”,除了被进剿的官军、乡勇们私分之外,余下的便交由县里发官变卖。
因为是“盗眷”,一般人不愿招惹这个是非。虽然价钱不高还是乏人问津。卖了七八天才卖掉一半。
常师德见这些女子看起来身体条件还不错,便用十两银子打包买回来了一整组各个年龄段的女人。廖大化想这位老爷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买完了女人,常师德也失去了继续逛街的兴趣。宣布自己要回去了。这几个倒霉的“盗眷”跟着轿子慢腾腾的走了回来。
文同看到常师德带了五六个衣衫褴缕的女人回来,吃一惊,买丫头的事情,他早听常师德提过几次,只觉得这事情并不着急,把这个榨糖季过去了再说。没想到他居然买了,而且还一次就买了五个――从熟女到萝莉都有。
看到如此威武的队伍进得庄子,非常自觉的在墙根下站成一排,等着常师德大摇大摆的从轿子里下来,女人们一起跪倒在地。文同心想,你小子原来还喜欢*。
“这些不错吧,”常师德眉飞色舞,“才花了十两银子!”
文同叹了口气:“这笔开销从哪里出呢?你自己只有点券。这算不算假公济私。”
“当然不算,本来我们就是可以购买人口的。”常师德满不在乎,“就算是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给大家做饭什么的。”
“好吧,不过这些人的‘净化’处理可就归你了,我还要忙糖厂的事情。”
得到公司领导的许可,常师德马上大忙特忙起来,好在廖大化这个人也十分凑趣。两人都属于有些好色的普通小市民。虽然廖大化对常师德的审美趣味颇有异议――首先是这五个女人全部是天足,其次按他的眼光下都嫌稍微壮实了点,廖大化比较喜欢那种单薄的,平板形身材的女人。
“起来,全部都起来吧。”常师德说,他的普通话大家都听不懂,廖大化赶忙在旁翻译。几个女人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本来他想把这几个人都带进自己屋子里近距离的好好的检查一番身体,但是从一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臭味提醒他,这几位显然更需要去洗澡。还有那纠结在一起,犹如麻绳一般的头发,里面隐藏了多少寄生虫也是显而易见的。
常师德只好暂时压抑住检验货物的想法,叫文秀过来:
“去把她们带到冲凉的地方,给我好好洗洗!”常师德想了下,“‘净化’培训做过吧?”
“是,小的知道。”文秀自己就是被这么折腾过得,被选为俩人的僮仆之前也接受过些培训。
“就按那套路给我做一遍。不过这里没个医生――”
廖大化赶紧说:“不打紧,县里有郎中,我请两位过来就是。”
常师德想这草药医的水平也不知道是不是合格,听说女人们又都是海盗的家眷,万一有啥淋病梅毒之类的……于是他又补充道:“要请个花柳科的。”
“本县有位老大夫专精于此,当年还给千户所的军门看过花柳,对此道十分高明,人送外号:老军医。请他来就是了。”
“好,就请老军医来吧。”
说罢常师德便自己回房间冲凉休息了,一觉醒来日已西斜。常师德心满意足的从屋子里出来,被廊檐下面的一排趣青的脑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那五个女人,挨着廊檐下墙根站着。身上穿着统一款式的土布衣服和发光的脑袋充分说明了她们的“净化”过程已经完成了。
看到主人出来了,女人们一起跪下,这种感觉让常师德这样长期被老婆压迫,时而“自愿”充当人肉沙包的人感到很愉快,并且再一次确认不带老婆来是完整正确。
文秀听得院子里响动,赶紧跑了过来。
“老爷起来了。”他恭恭敬敬的说,“净化的事都办好了。”
“不错。”常师德审视了下低低的垂着的光脑袋,后悔自己怎么没关照清楚不要剃光头――剪短了之后好好洗洗应该也可以了。现在光溜溜的脑袋怎么能提得起他的性趣?但这话又不说不出口,沉着脸问:“请大夫都看过了?”
文秀见他虽然口中说好,面色却流lu出不豫之色,不由得愈加小心:
“是,郎中们都看过了,这几个女子都很干净。您吩咐要他们开得驱虫的药方子也开好了,下午已经给她们喝了。老军医还特别巴结,给开了几副女人养生补气的方子,要不要给她们煎药?。”说着从袖子里抽出几张纸。
“当然煎。为什么不煎?执委会――”常德嗣刚想说执委会的钱不用白不用,一想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不好听,止住了。
“是,老军医还送了一包秘药给老爷,请老爷笑纳,他说神得很,若是用了好的话――”
常师德自然知道这所谓的“秘药”无非就是“金钱不倒”之类的玩意,有没有用且不去说它,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下去有害无益是肯定的。
“不要,丢了它。”他颇为厌恶,“对了,三白汤开了没?”
“三白汤?”文秀一怔,“没开,不过郎中们还没走,小的这就叫他们开去。”
“快去,快去。”
文秀知趣的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三白汤对这些人的肤色有没有改善作用。常师德看着她们黝黑的皮肤,嘀咕着。虽然皮肤黑些并不影响人体的具体使用性能,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偏好较为白皙的女性。
常师德决定要好好的检查一下这些女人,早晨在人市限于时间只是匆匆一瞥而已,加上当时她们个个都是蓬头垢面的,脏得看不出细节来。
“起来起来,先全部给我站起来。”常师德的话她们听不懂,但是他的手势还是明白的。女奴们驯服的站了起来。
这些女人是相当符合“现代”的审美趣味的,首先是全部是天足,其次她们的身高,除去唯一的一个女孩子之外,最矮小的一个也有一米五二、五三的,最高的一米六出头。而且大多肌肉结实。身材即高又结实的女人,在本地是很少见的。
长相上他原本没抱太大的期望。只觉得不要太具有“东亚特色”就好了――虽然差距了几百年,但是他不是口味奇特的鬼佬,对小眼睛、塌鼻子、高颧骨、厚嘴唇的所谓典型东亚蒙古长相丝毫不感冒。现在看下来,虽然这四个成年女子不见得是美女,但也不算“芒果”。有二个带明显的广东福建人的脸型,也有人是北方汉人的长形面孔,鼻子挺括。
大约因为长期在室外劳作的经历,洗过澡之后女人们还是很黑。常师德知道这也是难免的:海盗的眷属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大约在寨子里也要干许多的杂活,南中国的紫外线真不是盖得。
常师德选了个子最高,皮肤看起来稍微白皙些的女子。伸手入女奴衣襟之内,女奴的身子缩了一下,没敢再动弹,僵硬着身子任他上上下下的进行实地勘测。触手之下,觉得这个女奴的皮肤还挺光滑细腻,比起脸上因为日晒海风显得粗糙的皮肤要好多了。至于身材更是比想象的要好,特别是**,大约是因为本来就没对尺寸抱有多少希望,一握之下发觉尺寸居然勉强有C的水准,不由得喜出望外,再细细品味,只觉得肌肉紧绷,腰部纤细。**有些下垂但是很结实,屁股大,无论在现在还是未来,都是属于“好生养”的女人。常师德决定先下手为强,把她据为己有。想到了当初企图勾引他的文秀,恶趣味就冒了出来:“你就叫阿秀吧。”
接着他又把其他女奴都测量了一番,除了小女孩子――常师德对这样的小萝莉没兴趣。他胡乱的根据最近晚上睡觉前看的《天龙八部》,给她们分别取名叫阿朱、阿紫和阿碧,女孩子就干脆叫阿萝。
完事之后,他把文秀叫了进来。
“你以后就教她们说普通话。”虽然主要是身体服侍他,但是一定的交流还是必须的。比如采用什么姿势和某些特殊需求之类的探讨还是要通过语言来表达的。
“是,小的一定教好。”文秀知道照顾主子的女人也是条邀宠的便捷之路,答应的十分痛快。
“她们之间,嗯,有什么亲缘关系没有?”
“回老爷的话,一点都没有,论起来都不是一个地方人。”
“阿萝呢?”
“原和她哥哥过活,她哥哥官军破寨的时候下落不明,现在就一个人了。”
文秀又问:“还请老爷示下,这些女子的住所安排在哪里?”
“安排在院子里的东边的厢房里吧,还两个粗使的女佣住一起就是了。”
正说着话,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队列里,基本上被忽略的阿萝忽然晕了过去――就这样毫无先兆的,一下子瘫软在地。
常师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女奴们不敢说话,文秀道:“是饿昏了。从中午回来她们就没吃过东西――”
“混蛋,为什么不给她们吃午饭?”
文秀有些委屈:“老爷您吩咐的:得等你过目之后才能发落。做完净化,小的送她们过来,您在打中觉――小的不敢打扰,就让她们先等着了……”
“算了,赶快给她们吃法吧。饿坏了不好。”常师德作为一个21世纪来客,虽然很乐意体验下奴隶主的生活,基本的人权观念还是有的。
文秀赶紧去了,不一会便带着两位女佣送来了一锅子热粥并许多咸菜和碗筷。
“大家吃饭吧,慢慢吃,别吃撑着了。”
女奴们原本看到主人发怒,都在瑟瑟发抖,忽然常师德又笑容满面,一时不知所措。但是满满一锅子的粥对已经饿得发昏的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再也顾不上害怕,围了上来。农场里没有食堂之类的地方,女奴们就在台阶下坐在石条上吃了起来,院子里到处是稀里呼噜的声音。她们吃得如此香甜,显然大明官府对这些女俘是相当的刻薄。常师德想还得给她们补充点营养才行,这样皮肤、头发就会有光泽。
他从里面选了相貌身材都比较好的阿朱送给文同作为女仆。至于阿秀、阿碧和阿紫,他就老实不客气的都归在自己的名下了。想到自己拥有了一个团队,作为在临高就一直苦苦盼望着发生活秘书的广大群众之一,他不由得对自己此次跟随文同出来办糖厂的决定感到无比的英明和骄傲――什么生活秘书。老子才不稀罕。
既然拥有了一个团队,常师德就考虑要逐步根据她们的不同个性和特点进行差异化的培养,要有人善于烹调,也得有人粗通文墨,当然各种生活服务方面的技巧也要让她们学习,比如按摩之类。至于比较专业性的增进男女和谐度的技巧,可惜这里没有电,不然有大量的教学资料片可供观摩。这就只好他自己来言传身教,从实践中让她们学习了。这样培训出来的女人,嘿嘿……
文秀和众女看这位老爷一个人站着,面容呆滞,两眼发光,时而傻笑几声,嘴角还流出了口水,不由得害怕起来。文秀怕他得了癔症,赶紧叫了一声:
“老爷――”
“啊,哦,没事。”常师德回过神来:“还有,你那套伺候人的本事也好好的教教她们!”
“是,小的明白。”
晚上,常师德倒在床上,回味着白天给女奴们做身体检查的一幕。越回味就越有生理反应,不由得辗转反侧起来。墙边一个个女子的模样都浮上脑海,光溜溜的脑袋忽然也变得无足轻重,再也不能阻止身上的某个器官充血了。
“文秀!”他喊道。
文秀跑了进来。
“去把阿秀叫来!”(!)!~!
第五十节 贪污
女仆慌张的跑进来。锃亮的头皮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但这对已经半年没有女人,全身充满了性激素的常师德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一把搂住开始拉扯阿秀的衣服,好在这衣服只是用一根腰带固定而已。带子一拉掉衣服就掉了下来。里面自然也没有内衣之类的玩意。常师德上下其手,大过手瘾。阿秀显然不是没经验的处*女,很快就在主人的挑逗下喘息连连,瘫在床上,常师德立刻提枪上马,期望讨好主人的阿秀扭动着身子竭力的逢迎着需求,不时的发出呻吟渲染气氛。常师德毕竟是久旷之夫,没多久就缴枪投降了,七八个月在他体内积攒的无穷能量开始爆发了!不过二三分钟,回复率120%!立刻提枪再战。一来二去,阿秀开始体力不支,见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动静越来越小,意犹未尽的常师德才算发泄了事。阿秀虽然浑身酸软,还是勉力支撑起身体,从外间取来水帮他清洁身体,自己又收拾了一番才退了出去。
老式的房子隔音不怎么好,这番动静顿时闹得全院的男人个个失眠。年轻点的小伙子更是气血翻腾,闹得周士翟不得不几次叫李标回来睡觉。不要在院子里乱跑了。
“这才象个男人过得日子。”常师德瘫软在床上,身体觉得腾云驾雾般的舒畅,满意的想:“有空应该给这个女人教她几招新玩意,特别是新的体位。还有就是搞几件性感内衣什么的,这么全真空的未免乏味,**也会下垂的。至于另外两个得收用了适当的调教下。以后再扩大下女人的规模,添几个新人――要能添几个大洋马就好了……”
第二天早晨,常师德很早就醒来,觉得天空从来没有这样的晴朗,空气也从来没这么清新。站在廊檐下,见谁走过都热情洋溢的打招呼,感觉浑身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老文啊,你怎么眼圈都黑了?”看着打着哈欠走过准备去糖厂上班的文同,常师德问。
“你昨晚鬼哭狼嚎的,我怎么睡得着。”文同意见很大。
“知道,知道,”常师德诚恳道歉,“老文,晚上要不要叫阿朱来伺候……”
“我哪有这力气。”文同其实早有此意,嘴里敷衍着,赶紧溜走了。
文同到了糖厂的办公室。看着各地甘蔗庄送来的报告,为了看明白古人写得歪歪扭扭,读起来也不大通顺的古白话文,文同只好让文清来帮办事务。缺乏干部成了他们最为头疼的事情,常师德对各庄的村委会干部都不甚满意
总各地来的报告来看,地里的甘蔗已经收割大半,赤砂糖熬制也在顺利进行。但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当地主还是相当有难度的。从这一个多月的情况来看。文同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一开始本地一家糖寮的管事人就不断禀报,说煮糖师傅手艺不精,每天都要折损甘蔗汁若干,倾倒若干,数字之大,将近占到每天榨汁量的五分之一。文同知道即使师傅手艺再差,也断然不至如此。着镖局的人暗中调查,发觉管事人和煮糖师傅联手作弊,每天都要侵吞一二十公斤的赤砂糖。让他为之气结。文同知道这种事情不大会是个别现象,马上知会廖大化,要他分拨精明干练的镖师去暗访。结果不出所料这种作弊活动除了华南糖厂之外几乎各处都有,无非数字大小问题,连刚刚从广州送来的契约奴移民也参加了这一活动,他们手不到糖寮的制造,但是在甘蔗上却可以作弊,一家庄子上的村长、副村长、民兵队长,三人联手,一起倒卖甘蔗,每亩差7000多标准斤的产量,只报不到5000斤。
这样下去,事态就严重了。贪婪是一种传染病。只要不赶快治,很快就会陷入狂潮之中。上面大偷,下面小偷,不敢偷的就怠工。人心一散,这糖业公司没做大就会被蛀虫们蛀空。文同原本打算第一年不搞制度性的变革,下面纵然有些弊端也睁一眼闭一眼。先抓糖业,等榨季过去了再慢慢料理,但是眼下的局面让他无法再继续这样容忍了。
“什么事学得最快――**学得最快!”被文同叫来商量对策的常师德忍不住骂了起来,义愤填膺,全然忘记了昨天他假公济私的事情。
“还是想个辙吧。”文同对这事忧心忡忡,“这糖业公司里就没可的人了。就算把那文家哥俩、女佣人和你昨天买的女奴都算上,拢共不超过十个人。”
“不是还有起威么?”
“起威是得住,但是他们是武师,不懂糖业里的事。这些不过是lu在明面上的事情,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问题。”
这里不同于临高。如果临高是解放区,雷州最多只能算游击区。他们在雷州的力量很小,威望更是零,不足以威慑新来的移民和当地土著。更不用说各地把外来投资者看成肥羊的风气到21世纪还是很兴盛的。要不是有起威提前进入了几个月,用各种资源铺好了路,恐怕事情还会更麻烦。
“必须向临高要干部,杜雯的讲习所或者是国民学校的军政干部培训班的人都可以,起码把基层都充实起来……”
“这么做不是显得我们太无能了么。”常师德不以为然,“老文,现在我们的局面刚打开,就哭着喊着要执委会帮忙,以后还怎么混?再说了,执委会自己的干部都不够用。”
“这个――”文同心想也的确是这样,“你想怎么样?”
常师德说:“我有个方案,说穿了无非胡萝卜加大棒。关键是要争取移民的忠诚度,毕竟这是我们将来的基本力量。至于糖寮的工人也要区别对待,打击一小撮,争取大部分。”
“你这不是空话吗?”文同感到失望。
“一是建全工资福利制度,二是严惩为首分子。”常师德的套路很简单,想要职工不偷盗,就得有主人翁意识。他们没本事忽悠大明屁民们说雷州糖业公司是广大人民群众的财产,使他们努力干活外加抛头颅洒热血,但是起码可以通过让职工共享利润的办法来提高认同感。
“前面的事情好说,怎么严惩贪污分子呢?开除、赶走?”文同想临高是有警察,有劳教队,还有一支武装到牙齿的新军,暴力机器完备。他们除了起威镖局雷州分号的十几个镖师之外就没其他力量了――镖师也没有执法权。
“开除赶走怕没什么威慑力,再说执委会在移民上可花了不少钱――”常师德想着,“最好能来个杀鸡儆猴。”他想了下,“我们先问问廖大化,他毕竟是本地人,说不定有办法。”
当下吩咐人把廖大化请来。听了文同他们说的情况,廖大化笑道:“此事容易。郭东主不是一向和吕赞画交好么?他是王督师前的大红人,花银子请他一张帖子让官府出面来个杀一儆百就是了。”
这倒是个办法,本地来说,官府的威权最大,请得动官府。对地方宵小都是一种震摄。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事麻烦么?”
“不麻烦,”廖大化说,“就看两位掌柜要搞多大了。若是要取几个人的性命――”
文同赶紧道:“这还不至于,但是也不能轻了。”
“那就容易了。只是官府的人向来是不好相予的――黑眼珠里认得只有白银子。有帖子过来,事是自然会办,至于要事办得好就得花钱了。上上下下也得花一百多两银子。”廖大化说,“而且棘手的是还要跨县,海康那边也要打点。”
这就是二三百两的开销了,钱,他们有。也有权用。但这是很大的一笔支出,不管是文同还是常师德都有些没底。最后还是常师德咬了咬牙说:
“就这么办!”
文同一想,只要整顿下来,糖出产正常了,这个榨季赚个几千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相比之下还是核算的。也表示同意。
三个人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的操作,文同让镖师再去探查些情况,做到证据确凿。廖大化说既然请了官府就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了,要安什么罪名就看银子出到什么份上了,真要下狠心的定个交通海匪也不算难。但是文同还是坚持要证据齐全些才好。廖大化也就应了。
过了几日,由徐闻县衙里派来四名官差,一起随着常师德和镖师们出发,先将本县内搞钱得最凶,又经常对他的指示阳奉阴违的两个庄子的管事人、村干部抓到到县衙去了。因为上上下下的银子都用到了,事情办得特别快。让文同大开眼界,他的证据屁也没用。犯人一拿到一到典史就升堂,也不审问,立刻定了个“偷盗”之罪,签子丢下来将抓来的犯人分别打了八十、一百板子的,廖大化知道掌柜的要杀一儆百,给打板子的衙役都使了钱,一点水没放,顿时打得血肉横飞,满堂的惨叫。常师德还将各庄的管事人、工人和村干部都带到县衙前观摩,胆小的连看都不敢看,也有当场就尿了裤子的。
打完之后,凡是契约奴的,发还原主管教,其他人枷号一个月再行开释。
文同根本就没敢到场,常师德算是冷着脸看完了这一套,心里却挺后悔的――作为现代人,他是很不习惯这样的残忍场面的。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做非常的有效。当他带着官差来到其他庄子里,要求有问题的人“坦白从宽”的时候,早就被传来的消息吓得魂飞魄散的人纷纷来找他交出赃物。
过了几天,常师德又带着海康县的官差巡视了海康境内的各个庄子,只不过这次他给众人“自新”的机会。一脸煞气的官差们手里叮当乱响的铁链,贪污分子闻风丧胆,立马乖乖的交出财物争取“从轻处理”,至于觉得自己办事机密准备混过去的,也就照徐闻县一般办理,给办事的官差开发了办事的银子,又遣人去县衙给师爷道乏送礼,这场血腥的“杀鸡儆猴”戏才算是落下了帷幕。文同和常师德回到华南厂,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事情是办了,可是整个过程却让这两个现代人觉得不是滋味。
“其实吧,”文同说,“我觉得原来那时空还算是有点法制的。”
“是啊,今天算是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屁民了。”常师德赞同。
事情处理完毕。常师德把所有管事人不论问题大小全部开革――他和文同已经商量过了,以后这类干部将全部从移民中选取。接着命令各庄的村民代表、糖厂的工人还有华南厂的全体员工都来开会。
看着院子里沾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常师德走上台阶。他的话由廖大化和文秀作同声翻译。
“这里的多数人都是从广州的难民营过来的。没进难民营之前,大家过得是什么日子总还记得吧?这广州城里每天要抬走多少路倒不用我说了吧?紫诚记的大掌柜把大家收容起来,供大家吃,供大家喝,有病给大家治,衣服、杯子、碗筷都换成了新得。从来没让大家挨过饿。现在大家到雷州来了,条件没广州那边好,但是每天三顿饭都是敞开了吃,连你们家里孩子、老人都是想吃多少吃多少。诸位扪心自问,这年头,有几家东家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大家虽然都是写了契得,照规矩这七年里给饭吃不饿死就行,可是糖厂还是给大家发工钱,不管男女老幼,只要去上工的,都开发一份工钱。这工钱、伙食,你们可以上周围的庄子去打听打听,别人家的长工短工都是什么待遇。
“大家也听说过:天上不会掉大饼。紫诚记也好,我们华南糖厂也好,都不是办善事,给大家好吃好喝的,就是让大家干活的,你们吃了这里的饭,穿了这里的衣,拿了工钱,就得好好的干活。!~!
第五十一节 临高来客
“这些天,其实我也都在看着。大多数人好的。勤勤恳恳的干活。可是有些人!”常师德一指趴在草席上,身上盖着草帘子,但是屁股和大腿明显肿得老高的七八个人,正在有气无力的呻吟。
“吃了几顿饱饭就变得忘乎所以了。本来让他们当村干部是对他们的信任,干得好,以后还会重用。却不受抬举,觉得安稳饭不好吃,非得捞油锅里的钱花。现在官府已经追究过他们了,我们这里就不再计较,不过村干部这个位置是没有的了,曾经的侵吞的钱财也得算在身价里,干个七八十年或许也就够了。
“至于那些知道自己错了,主动退赔出来的人,这里就不再惩罚了――就地免职,每人再加一到五年的劳役年限。我们宽大为怀:不管是什么人,谁的罪谁领,一律不牵连家属。”常师德已经提前把几个主动退赔分子和他们的家属都关照好了。话音一落,这些人马上哭了起来,还大喊:
“老爷们仁德啊!”
“呜呜呜,我猪狗不如啊――”
“以后铁了心给老爷干活,跳火坑也愿意!”
气氛感染了周围的群众。会场有些热闹起来。常师德觉得效果还不错,看来《如何宣传和鼓动》这本手册还是不错的。
“你们这些做糖的师傅――”常师德的手指转向他们――几天前的杀鸡儆猴行动中文同出于保护技术人员的目的没有抓捕任何糖业工人,但是强迫性的观摩却是人人有分的。从衙门回去之后所有人都赶紧退陪了贪污的糖,没想到常师爷却面带神秘的微笑,一概不收,只要每人写“服辨”的认罪书就好。不会写字的也没关系,有现成写好的,填上数字按手印就成了。这些人担心了好几天,今天被勒令来开大会时个个忐忑不安,现在被点名,那里还支撑的住,呼啦啦全部跪倒在地,哀求声连绵不绝。
接下来常师德才算透出了底子,要他们集体加入雷州糖业公司,不再当短工。待遇和移民们一样,有伙食有工钱。至于他们曾经暗中揩油的部分,就算是预支工资了。
常师德说得自己如何如何的宽大为怀,但是下面的人谁也不傻,知道只要敢说出一个“不”字来,他手里即有“服辨”,又和各处县衙里都说得上话,还不立马带到衙门打个半死,象几个倒霉蛋一样在县衙们口戴枷喂苍蝇。不管愿意不愿意的,全体都说:“我等愿意加入糖厂。”
“好好干,亏待不了大家的,”常师德看着下面愁眉苦脸的煮糖师傅,心想这笔买卖还是挺不错的。
接着。他重新任命了出缺的村干部,原本文同想保留些问题不大的村干部继续担任原职――毕竟合适当干部的人实在太少。但是常师德觉得这样未免太过纵容了,一定要执行“零容忍”政策,让工人们都知道自己的态度。哪怕就算新任命的人能力差些也没关系,反正和原来相比的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大家好好为我们雷州糖业公司服务,绝不会吃亏!”常师德随即宣布:自即日起,所得利润,按照郭逸在广州的各家字号的规矩,红利按十三大股分账,十股归股东,三股用于全体糖业公司的员工的分红和福利支出,不管是煮糖的师傅还是在甘蔗田里的力工,人人有份。
收入方面的调整常师德是根据广州站在属下几个企业里搞的工资制度,也定了一个级别。把所有人分为农工、糖工两类,每类设置三到四个等级。视各人的能力不同支薪。村长、民兵队长之类的人也算在农工里,按能力评级。另外再给职务补贴。
为了进一步提高劳动生产率,除了拿出股份给大家分红之外,常师德还在各庄发起了劳动竞赛活动,一个月一评,哪个庄子的甘蔗收得多、糖出得多损耗小,就可以享受额外的奖励。
文同等人痛感基层干部之重要性。于是又开展了村干部轮训计划,各村新上任的村干部都被调到华南糖厂来参加培训,除了学习些基本的文化之外,还讲授甘蔗种植、田间管理和制糖的知识。
这一番又打又拉之后,糖业公司进入了一个稳定的轨道,人心也稳定了。糖产量节节攀升,到华南厂交送赤砂糖、糖mi和甘蔗渣的船只和手推车川流不息,这家原本默默无名的字号,开始成为海安街上糖行商人的话题。
常师德有些自鸣得意起来。除了每天给来轮训的人上课之外,又开了个师范班,准备等榨糖季结束之后搞个糖厂子弟小学,他自己懒得教这么多孩子,便动起了几个女奴的主意。便让文秀充当助教,搞起师范培训来了。白天上课不算,晚上还继续开夜课。文秀和阿朱被排除在外。
“老师,我错了,请饶恕学生吧――”普通话还显得有些生涩。
“让我好好的惩罚你这坏孩子吧。”
文同时常在晚上走过常师德的屋子的时候,就能听到这不伦不类但是又**的普通话。
“你个大变态。”文同对这类*ly向来嗤之以鼻,幸好这家伙还算有点兄弟情意,没把阿朱也拉去上什么夜课――参加师范班培训他是很赞成的。可惜自己每天折腾糖厂的事情,每天回到院子就就想睡觉,连收用阿朱的精力都没了。到底还是老常的身体壮实啊,白天紧折腾,晚上折腾紧――文同不由得悲从心来: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咋就这么大捏。
文同最近的全部身心都放在糖厂的技改上了。在他原先设想的两个技改方向里,一个是制造白糖,这点他已经做到了,虽然工艺落后产量低,但是很适合目前他们的工业水平。下来就是怎么扩大规模和提高效率上着手了。
另一个则是增加甘蔗汁的产出率。现代糖厂的的碾辊最起码也是三重钢辊。一次榨出率高达70%以上,更大的厂家甚至有十二重的设备,甘蔗渣出来基本就完全没水分了。文同决定首先在华南厂淘汰木榨辊,最初他考虑用石头制造,但是石榨辊的效率比木的提高不了多少,对牛力的消耗同样巨大。
还是用多重钢辊才是是最好的选择,文同记得湛江地区是从六十年代中开始才用半机械化的两辘或三辘小榨机逐步代替了原始的牛拉石辘的。当时大量用的是潮州产两辘小榨机,出汁率60以上,后来改用顺德产的三辘小榨机,出汁率提高至72—73。这个数字比起平均出汁率45%的石辊来说,等于是甘蔗产量不变糖产量凭空增加了60%!
这数字对文同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而且这种设备在技术上是相当简单的,穿越者的工业能力完全可以造出来。
但是用了三重钢辊就不得不考虑到动力问题。这不是水牛能牵引得动的了。现实中湛江的那些半机械化小厂用的三辊榨机都是用20马力柴油机驱动的,现在既然柴油匮乏,文同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水力机,还特意去视察了唯一一座有水力榨辊的糖寮,去了之后他比较受打击,水力榨辊只是很简单的一个水轮而已,没有渠道,没有水坝,基本上就是利用天然河道的落差,效率很低。
华南厂有可利用的河流,但是河水平缓,流量也不够大。文同虽然对水力学是门外汉。也知道要在这条河上安装水轮机、还能带动三重钢辊榨汁机,不筑水坝蓄水是做不到的。一旦筑水坝,就牵涉到上游下游的用水问题,绝对不是件好办的事,闹不好还会把自己拖入到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中去。所以他否决了这个想法。
还不如用蒸汽机来带动。文同心想,花大代价制造出来的水轮机只能用来碾压甘蔗,如果能得到一台蒸汽机来,他就可以引入许多提高效率的设备,机器的利用效率比水轮机高多了。有了蒸汽机必有锅炉,锅炉产生的蒸汽对制糖也有用处。起码在加热甘蔗汁的时候能够非常均匀的加热,减少发焦的可能性。
制糖上可用的机械门类数量繁多。认真起来可以全机械化生产,当然这是未来的趋势,文同考虑了华南糖厂的工艺,选用了几种简单易操作的加工机械。
想妥当之后,当下飞鸽传书给广州的张信,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并且附带了他指名多台机械的名录,另外还要求临高提供水泥、钢筋、砖石等必要的基建物资――上到半机械化生产,一切规模也就相应要扩大了。
文同的报告,经广州站中转到了临高,执委会进过简单讨论之后同意拨给他全部所需要的设备。
两周之后,海安街的港口里来了一艘大船,这艘大船的到来很是引来了一阵轰动。这种船型太特别了。它的尺寸很大,将近400料船的水平,但是吃水却很浅,几乎是平底,甲板宽大,除了船艉楼和两根桅杆之外甲板上没有任何突出物。
宽阔的甲板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一些体量很大的货物,是用木框架钉草席包装的。货物用大网紧紧的罩住固定。这种把货物都堆在甲板上的货船真是大家都开了眼界,引起了围观:这是哪家的船匠想出来的?货都堆在甲板上,风浪一起不都打潮湿了吗?
常师德看到这艘大平甲板船,想这未免太超越时代了。简直就是不伦不类嘛。正想着,大船慢慢的近了栈桥,水声们搭起跳板,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来的居然特侦队的队长北炜,这可是是少见的人物。只是在D日之后的几个月里,还能经常看到他带着队员到处出现,后来就愈来愈神秘了,反正在普通群众活动的地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常师德最近一次看到他是在开政治协商业协会议的时候带人压在制高点上。
这么个人物,即不和贸易有关,又和工业不搭界,怎么忽然出现在来雷州的船上?难道有神秘任务?执委会觉得雷州是块大肥肉,想先占雷州?可是整个琼州都没拿下来么――
胡思乱想着北炜已经来到近前,他穿着明代人的衣服。一身短打扮,象个佣工一般,后面跟了几个不认识的精壮小伙,大概都是特侦队的队员,正要开口,北炜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自顾自的带人混到准备装卸机器的民工队伍里去了。
接着出现的,才是本次运货任务的真正负责人,一个是临高建筑公司的梅林,显然他是准备来负责糖厂土建工作的,另二个他不认识,想来应该是机械部门的人,协助安装机械来的。三个人都是一身直缀,戴着假发和头巾,看起来不伦不类,浑身都透着不合适。
“欢迎,欢迎,”常师德赶紧迎上去,如今自己算是“外任”了,对“京里”来的干部一定要热情有加,“老梅,这次你来出差了?这两位是……”
梅林赶紧介绍:“都是机械厂的,这位是萧贵,来装蒸汽机的,这位是谌天雄――”
“我叫谌天雄。这次执委会把我调到雷州来,专门负责糖厂的机械设备运转和调试。顺带再培养几个工人。”说话的人年近四十,气质沉稳,身体看起来依然十分健壮,不输年轻人。
“这太好了,我原来就担心机械安装好了,后期的维护保养工作怎么办呢!”他扫视了一眼,“这里不是说话所在,先到那边的茶棚休息一下。”
因为要卸许多货,常师德早就安排好包下一处茶棚,作为监督卸货休憩的地方。四面由起威的镖师们护卫着。
“没想到你们的速度这么快。”常师德寒暄着,让文秀送来茶水,“来,喝水。喝水。”他坐了下来,待到文秀退出去,才问:“设备都来了?”(!)!~!
第五十二节 科技就是生产力
“全部都到了。”萧贵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运来货物的详细清单。常师德翻看了一下,拨给的物资还真是琳琅满目,从锅炉、蒸汽机、水泥、砖瓦到温度计、PH试纸、试验器皿……不少他没想到要申请的东西也列在上面――想得比他很周到。
“这船新造的吧。运这样的大件还挺合适。我原来还担心蒸汽机和锅炉怎么运来呢。”
“呵呵,这是文总最新的设计。”萧贵笑了起来,“叫什么――近海浅吃水肥大型平甲板驳船。文总本来打算造全木结构的集装箱,这算是土集装箱船的。后来一计算才发觉拿木材做集装箱根本就不现实――即重又不结实。集装箱没成,船倒已经造了,就干脆造完了。”
“临高不是堆了不少集装箱吗?”
“马督公拿它们当宝贝,连冶金部要拆了回炉炼钢他都不批。还特意关照要做好防锈处理。”萧贵说。
正说着话,文秀进来禀报,说民工组织好了,因为这次的货物里有蒸汽机和锅炉,对劳动力的需求极大,所以整个华南农场的全部壮丁都出动了,还在附近雇用了二百多人。组成了一支庞大的民工队伍,带着无数的杠棒、绳索、滚木之类的搬运器材。文同比较担心的是锅炉和蒸汽机,这两部设备的主体结构得整体搬运才行。
“开始卸货吧。”
从船上下来了一批蓝短衣短发藤帽的工人,奇怪的打扮引起了看热闹的人一阵议论。这些人背着绿色的包,从船上卸下一根根铁管、铁板和一麻袋一麻袋的铁件,在石驳岸上迅速的用这些东西搭起了一个平台,然后在平台上继续用铁管连接起来,安装上滑轮和铁链,然后在这些工人的指挥下,民工们上来了,有人排着队拉着铁链,有人抓住了大件货物上的绳索。有个人爬上了台子,手里拿着红绿两色的小旗帜,于是上百个民工和工人就在哨子有节奏的吹奏下和小旗的挥舞中开始拉动铁链和绳索,甲板上那个庞然大物就这样颤巍巍的被吊了起来。一群民工在号子的指挥下转动着吊台,货物随着吊杆的转动,从空中缓慢的平移码头上上面,又缓慢的落在准备好的滚木上。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声。
运送糖厂的设备到华南糖厂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事情。海安港离徐闻县城外的华南糖厂所在地南门塘不过十来公里路,但是道路起伏崎岖,路面更是坑洼不平,平常只能勉强通行牛车。一般的机器物资或是肩挑背抗,或是用牛车运载。大型的设备只能滚木慢慢的前推。艰苦程度可想而知。为了便于通行,一队民工专门在前面负责开路,平整地面,填埋坑洼。十多公里路民工们在路上整整走了四天才把大件设备运到糖厂。随船来的人也悄悄的来到了糖厂,住进了为他们准备的院落。
这次运来的卧式蒸汽机是墨子二型,虽然马力上没有增加,但是比一型在蒸汽利用上的效率更高,工业委员会对墨子二型的表现相当满意,已经定型决定批量投入制造,这台送来雷州的就是量产型的一号机。
除了这些设备之外,最稀罕的是许多长条形的箱子,三人工作队一到就迫不及待的要去查看,箱子上面都绘制着“易碎”、“小心轻放”的字样。运来的时候全部用人力肩扛背挑,不用牛车。打开箱子,里面用草绳和干海草填充的结结实实,一层层的打开一看,文同和常师德都对临高的工业部门发自内心的赞美。
箱子里是各种口径的玻璃管道和陶瓷管道。这些管道将用在有特殊需求的部位上。用来取代比较容易锈蚀的铸铁管。
“太强大了――”文同简直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熟能生巧。再说这些管道也不光是为了你们造的,化工厂里要用的地方更多。这批只能算是试生产的。”
未来糖厂的动力车间就设在河边,目的是为了用水方便。除了大规模平整地基,以便安装设备之外,梅林还组织修建了一座蓄水池专门用来处理锅炉用水。泥瓦匠们被招募来修筑一个他们从来没建过的高大无比的烟囱,这东西尺寸之大,本地泥水匠们全部招来还嫌不够。常师德还一口气买光了本地的砖窑里的全部砖瓦,现在本县唯一的砖窑正在加班加点的烧造砖瓦,供应工地的需求。
文同点名要的三辊榨汁机顺利的到货了,借助庞大的资料库,设计制造这台机器没费多少事。机械厂只是对榨辊消耗了太多钢材有些意见。文同看了下,机器看起来一点也不比他看到的旧式设备差。
“不过里面不少零件的强度有问题,所以使用寿命就不大好说了。”萧贵说,一些关键的连接件、齿轮传动件之类的东西,虽然是造出来了,限于材料性能,耐用性比较差。
“没关系,这次带了不少备件来。”谌天雄不以为意,“坏了就换么,第一次造东西,质量差点难免。”
除了榨汁机,还有专门用来破碎撕开甘蔗用旋转刀和破碎机,经过碎裂处理的甘蔗比起土法直接将甘蔗送入榨辊出汁率要高得多。
一个月后,制糖厂的厂房和设备安装终于宣告完成。锅炉一次点火成功,蒸汽机运转起来。徐闻的上空第一次冒出来象征现代工业的滚滚黑烟。这家在本时空独一无二的半机械化机器制糖厂终于开始批量生产。它的日榨甘蔗能力为70吨,设有切蔗、压榨、煮糖等车间。除了煮糖车间继续沿用老式的手工操作方法外,其他车间都使用机械。煮糖车间完全不用火,而是直接使用锅炉的蒸汽加热。
华南厂那高耸入云的烟囱和钢铁的榨蔗机――令很多本地人感到惊奇。当听说糖厂继续代为加工甘蔗之后,许多蔗农都不惜远道送来甘蔗,只是为了开个眼界,看看这新法的糖厂到底是怎么运转的。一捆捆的甘蔗用牛车载送回位于徐闻县城南门的制糖工场后,首先进行机械加工:甘蔗先经蔗刀整平、切断,再经破碎机将甘蔗撕裂。破碎机是很有讲究的,因为甘蔗的糖分存置于“蔗髓”内,破碎机的只是依甘蔗的纤维方向进行破碎,以免在破碎的过程中将“蔗髓”打破,造成蔗汁的流失。
破碎完成后的甘蔗用人力成筐的运送到压榨机的投料口上。三辊压榨机一次可出汁70%,而现代一般的糖厂,都是用数台三辊机或者多辊机连续压榨,有的要十五辊才算完成。出汁率高达90%。
穿越者没有这样的机械条件,所以采用反复压榨法。第一次压榨之后并不将甘蔗渣弃去,而是堆在一旁,等生蔗全部榨完,再重新过压榨机。虽然颇耗人力,但是获取的收益还是相当可观的。
经过压榨机榨出来的甘蔗汁先送到铁制的加热器里,甘蔗汁在里面一面流动一面用高温的蒸汽进行加热,然后再经水泥的加灰槽,再此加入石灰进行澄清,最后通过陶瓷和玻璃的管道被输送到沉淀槽,让生成的杂质沉淀,澄清后的甘蔗汁进入熬煮锅里继续用蒸汽加热出糖。去除糖mi的方式依然采用瓦溜的技术,但是规模却上了等级,超过三十个瓦溜在煮糖车间里一字排开。
熬煮、加灰工艺在得到了临高的温度计、PH试纸和其他试验设备的支援下,文同经过多次实践和反复试验之后,终于掌握了熬糖时各阶段的温度、加灰数量等一系列数据,并且制订了相应的生产工艺流程。煮糖师傅们原本对他的这套东西不以为然――他们都是跟着师父干了多少年,凭借着长期的实践经验才掌握这门技术的,而且掌握的还很一般。所以对这套新玩意抱着怀疑的态度,甚至准备看东家出丑。
但是东家着玻璃管、纸片还有一些说不清什么东西的坛坛罐罐,不但煮出了糖,而且每一锅都不出任何纰漏,甚至出糖量都几乎一样!这对煮糖师傅的自信心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本县、本府最高明的手艺的煮糖师傅也做不到这点!
看到煮糖师傅们畏惧加崇拜的眼神,文同即得意又有些失落:为什么我们的科学和工艺从来都是经验主义的。就没有一个人想去探究它的原理,制订出标准来呢?
这套办法的实行使得煮糖工序里的浪费大为减少。而且文同藉此制定出更严格的损耗率控制的考核制度――既然生产因素都是可控的,那么产生超标准的损耗的唯一因素就是煮糖工人的责任心不强了。从这天起,原先在煮糖车间被称呼为“师傅”的人,就变成了“工人”。
这一整套的流程比传统工艺的土糖寮不知要高效和便捷多少倍。规模化、半机械化生产甘蔗蔗糖的情景使得当地无论士庶人人目瞪口呆。
惊讶还只是次要的,当蔗农们发现他们的甘蔗请这家厂代加工之后,出糖的数量居然比一般的土塘寮多了四分之一,而且糖厂依然继续执行代加工收取三成的低收费标准的时候。顿时整个徐闻的蔗农们都疯狂了,无论远近,到处都是来送甘蔗加工的牛车和船只,在厂门口排起了长队,有的蔗农甚至要排上二三天才能轮上,但是依然热情不减,最后甚至有整船的甘蔗从海康运来,在海安登陆之后再雇用牛车送到华南厂来加工。由于来人实在太多,不免有秩序混乱的情况,廖大化只好再次请动衙门来人维持秩序,弹压场面。冒着滚滚的黑烟的烟囱,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转动着吞入巨量甘蔗的钢辊显然给典史老爷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他对机械的恐惧远大于好奇,总是小心的离得远远的。
文同拿到第一天的数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利润远超过预计。特别是在代加工这块,多榨出的甘蔗汁的相当一部分是落在华南糖厂的口袋里了,这部分利润等于是零成本获取的。更不用说加工多下来的糖mi和甘蔗渣都是他们的好处。蔗农不需要这些副产品,华南糖厂却都有用。
如果设备好一些,上到十二辊的机器,再配合水浸法,97%榨出率也不是梦。文同心想,这里面可挖掘的利润潜力还真不小。
文同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还有必要保持另外四家土糖寮的存在了。看来在利益的驱动下,老百姓是不会畏惧道路的远近和艰难的。至少可以把徐闻的土糖寮关闭掉,只保留海康的。
来协助的梅林等人也是喜笑颜开,看到这糖厂蒸蒸日上,大家感到由衷的高兴――这又是一个外贸增长点了。整套设备运行的时候自然也不免出了些问题,有一次是锅炉接口的管道破裂漏气,还有几次是榨汁机的齿轮和连接件出现毁损,一度影响了生产,但是在谌天雄和萧贵的抢修下很快恢复了正常。萧贵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为糖厂培养几名合格的锅炉工人――烧锅炉是件很严肃的活,稍不留神就会害人害己,更不用说这锅炉就是一山寨产品。
谌天雄不太着急,他虽然也有培训维护技工的任务,但属于长期出差的性质,一时半会不回去,有足够的时间来带徒弟。文同建议等糖厂子弟学校开办之后,再根据学习情况从十三四岁的大孩子里选学徒。
不过,这个谌天雄的举动引起了常师德的注意,他除了每天三次定时巡视机器之外,时常在院子里和特侦队的人谈话,有时还换上当地人的衣服,让起威的镖师引领下出门。显然,谌天雄不仅仅是来维护机器,十有**他还是个情报员。!~!
第五十三节 唐僧计划
说要搜集情报的话。广州站在雷州布下的网络已经能够搜集到大部分情报了――这里是没什么保密概念,只要花些时间,几乎什么都能打听到。执委会派了北炜来,又派这么个神叨叨的谌天雄,到底意欲何为?真得要占领雷州?
疑惑归疑惑,常师德也不便开口询问。因为有“中央”来的人在,这些天他不便再把女人们叫到自己屋子里去了。过惯了夜夜笙歌日子的常师德不由得感到有些难捱。
这天晚上,一直和自己的队员躲在院子里的北炜和谌天雄一起来了。
“我们这次来雷州,的确是身负使命的。”谌天雄开门见山的说道。
常师德和文同都点了点头,文同站了起来,出门去看了看院子里,对正在廊下闭眼养身的周士翟道:
“看着些,不要让人过来。”
周士翟微微点了下头,文同又回到屋子里。
“说吧,具体是什么事情?”
“这个计划目前还在评估阶段,我和北炜担负的其实都是同一个任务,就是实地勘察一下计划的可行性,积累行动资料。至于计划的内容,也不妨告诉你们――”他顿了一下,“计划的名称是‘唐僧计划’。”
唐僧计划?!文同和常师德都愕住了,这不是在恶搞吧?
看到俩人的表情。谌天雄解释道:“记得唐僧出生的第一难吗?”
“江流儿的故事――”他们当然都看过西游记,搜肠刮肚的想着唐僧出世那段的前后情节。
常师德面色一变:“难道我们是要当水匪?!”
“没错。”谌天雄点点头。
情报资料委员会的一个成员在编辑《史料参考》的时候,无意中从《雷州志了这样一个故事。
崇祯年间,一位被委派来雷州担任知府的官员,在带着家眷在前来上任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山贼打劫,官员和他的家人被杀害。事情比较离奇的却是,这伙山贼的首领,利用这为官员留下的文牒,竟然来到了雷州,接替了前任知府,正儿八经的在雷州做起了官员。
这个山贼在雷州做官,一直坐了二年,而且风评还很好。直到真正的官员的儿子来到雷州投,发现了山贼的身份,到了当地锦衣卫举报。最后锦衣卫安排了一场宴席,把山贼匡到了埋伏地点一举拿货,山贼被抓交代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这段从故纸堆里找出来的“奇闻轶事”引起了情报部门的无限遐想。《雷州志》属于地方史志,它的史料可性是很高的。
如果,顶替去上任的人不是山贼,而是穿越众的一员呢?
这个设想太奇妙太大胆了,以至于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内务委员会和情报委员会中不少人的反对。但是支持者也提到了最有力的论据:一个普普通通的山贼都能够窃据雷州知府这么久,而且做官还做的风评甚好,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应该也能做到。何况穿越者还有整个穿越集团作为后盾。
反对的人提出的质疑是,明代的山贼能够冒充知府,不过是钻了当年资讯不发达的空子,再怎么说。山贼也是当时的人,对明代社会的方方面面了解比我们这些21世纪的来客要来得深。让完全来自另一个时代的人去冒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们这些人,站在土著人群中时候体现出来的差异实在太明显了!”冉耀竭力反对,“你要我去在21世纪冒充某个县级市的市长、市委书记,说不定还这个可能。总算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现在等于是要找个纯种盎格鲁-撒克逊的美国人来当市领导,这有可能吗?而且我们和明代的人差距,比现代美国人和中国人之间的差别还大!”
他的论点很充分,但是这其中的利益实在太可观了――整个雷州府等于就间接的落入了穿越者的掌控之中,虽然雷州知府下面还有各级官吏,但是穿越者毫不怀疑在经济和武力的软硬兼施之下这些人都会屈服。从而最终搞成一个“白皮红心”式的地方政权。
诸如什么有利于穿越政权的工商渗透之类的还是小事,关键是他们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入到大明的官僚体系中,参与它的运转,获取政府的直接讯息,这比广州站花钱买通衙门里的人传递消息要及时可的多。掌握了雷州,等于就为琼州加上了缓冲层。万一某天大明要兴军讨伐临高的话,雷州近在咫尺,必然是军队过境的主要地区,不管是收集情报,还是袭扰等于都有了个可的基地。
“要是顶替掉一个官就能有这么大的好处,我们干嘛不直接去广州把广州知府暗杀了,然后在路上把接任官员给顶替掉?”有人提出了这样的质疑。
“因为历史上雷州的山贼成功了。而顶替广州知府的事情从来就没发生过。现在我们只需要顶替掉山贼就是,正如我们准备来顶替满清一样。”热烈赞成这一计划的谌天雄说,
于是在经过内部的几次讨论之后,这个方案被提交到执委会扩大会议上讨论。
“我反对,现在是穿越政府大发展的关键时期,每一个穿越众所掌握的知识都是非常宝贵的,我反对进行这么危险的事情!”吴南海坚决反对。
“怕死就不革命了?”席亚洲“养病”多日之后重新出现在会议上,只是腰围见涨,原本一年多来锻炼出来的稍显精干气息的样貌又恢复成了兵棋宅男的模样,“我坚决支持这个提案,对日后的发展有很大的帮助。”
“选拔比较忠心的土著去吧。我们这些人,说话不象,连字也写不好,冒充明朝知府难度也太大了。”萧子山审慎的发表了意见。
“难道山贼的字就写得好吗?人说不定是文盲呢,不一样当了二年官,治理的还不错。”
“谁说山贼没文化的,说不定人家有文化的。只不过是沦落草莽。”
“闹不好是我们的前辈……可惜壮志未酬……”
“注意,不要跑题。”支持会议的马千瞩对每次开会时的“跑题”文化深恶痛绝。
“这点上我是赞同萧委员的看法的,”邬德说,“这不光是说话写字的问题,在很多生活习惯,举止行为方面我们都显得和土著格格不入,应付老百姓还好,最多人觉得你行为古怪,最怕是遇到同僚、下属、上级和士绅们,这些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糊弄了。”
“我觉得应该选拔比较忠心的土著去干。”有人提议,“比如张兴教,他有文化,能说官话。应该可以。”
“同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这项任务虽然危险,但却是非常关键的一个任务,如果不派我们自己去把握,只凭几个招降的土著,你能保证可吗?张兴教现在是可,万一他当官当迷了,想出卖我们的人头去换个真正的官来当呢?”席亚洲不客气的反驳道。
“那也不用一定要穿越众当这个知府啊,我们可以弄个傀儡,我们在后台遥控。”吴南海说道。
“这样更无法保证安全性,你别忘记了,我们是派人打入朝廷内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官员位置。用傀儡,和我们只从民间收集资料有什么区别?”魏爱文轻蔑的说道,“到底是个文官啊,怕死怕的要命。”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没我们这些行政人员,你们陆军的武器和吃的从哪里来?”吴南海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指着他说道。
“我们陆军每天给你们当免费劳动力又怎么说?全都是无偿的!”魏爱文的架势是要彻底和农业部门算账。
“没我们的武力保护,穿越集团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呢。”海军的会议代表乐琳的砰出一句――海军的炮筒子李海平和多数高层出海去了,这个角色就改由“穿得象个好莱坞演员”的香港军迷来扮演了。虽然海军和陆军的少壮派们因为在争夺资源、人力等各个方面相互不顺眼,不过他们更不顺眼的是把持了穿越政府经济大权的行政人员们。
“好了,大家安静。”面对有可能爆发的文武冲突。文总及时的发言了:“雷州知府这个位置对我们来说很关键,我的看法是我们还是尽量占据它比较好。本来雷州也是我们的经营的重点,至于这个雷州知府到底由穿越者还是找个土著来出任,可以以后再谈。先表决是否执行这一提案。现在表决,同意的请举手。”说完他自己举起了手。
决议以压倒优势通过。
“好吧,其实我们还忽略了个问题,”文德嗣慢悠悠的说道,“这是哪年的事情?崇祯好歹也有十七年。”
“根据《雷州志》的记载,是1632年的事情。”
“这么说还有三年。”文德嗣说,“三年时间,能够做很多事情。现在我们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雷州实地的考察地形和社会环境,评估这个计划的难度。”
“没错,我还提醒诸位对此非常热心的人士,这事情执行起来超难。”冉耀提醒大家,“这上任的官姓甚名谁,哪里人,走得是哪条路,他是几月几日进入雷州境内的,这些书上全都没有写。”
“那还用问,肯定是坐着轿子,前面有人举着什么‘肃静’、‘回避’之类的……”
“你就别搞搞笑了。人还没上任呢。”于鄂水说,“冉耀说的没错。这些细节不查明,你让特侦队怎么去拦截他?还有一件事,我们得抢在那山贼之前动手。我觉得找这个山贼比找这当官的难度大多了。”
萧子山说:“是啊,官员上任,总还是有迹可寻的,这无名无姓的山贼,又不知道他是在哪里落草为寇,雷州又这么大,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这个问题不大――”席亚洲说,“关键还是在官员身上,我们找得到他,就能找到山贼。就算山贼提前下手也没关系,只要他不接印,还可以在路上干掉他。从这点说,山贼和官员都没关系,主要是拿到官员的行李和文牒。”
方案定下来之后,执委会授权情报委员会制订出了“唐僧计划”,该计划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在穿越者中招募未来的渗透者。招募前提是万一失去这个人穿越集团的事业不会受影响。而且他必须是志愿者。招募到之后,他们将接受情报委员会的培训,尽快掌握明代的风土人情和官话,顺便再练习练习写字。与此同时,民政委员会接到指令,要在穿越政权掌握下的属民中寻找可以利用的小知识分子,挑选出来给予优待和洗脑,作为备用人员。
另一个部分则是在雷州大规模开展情报搜集工作。为唐僧计划做准备和评估。考虑到华南糖厂实际上是一家工厂,作为情报搜集点不太方便,执委会决定只将他们作为支援单位,将谌天雄作为专门的情报人员派去雷州,充分利用广州站在雷州布下的网络,进行情报搜集。
听完谌天雄的介绍,文同和常师德才恍然大悟。常师德兴奋道:“这可真够刺激得!上上下下都换成我们的人,哈哈哈……最好把徐闻县令也给换了!”
“想法是不错,不过雷州知府是在海康县里的,府县同城,这假知府恐怕不那么好当吧?”文同深表忧虑。
“所以北炜才来了么。”谌天雄说。
“这次来是唐僧计划做参谋旅行。”北炜点点头,“把整个雷州府的地形地貌,城市环境全面摸一遍,做到心中有数。”
“好,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心竭力当好情报工作的后盾。”
“帮我找可的向导。”北炜说,“要对本地情况熟悉的。”
“可以,起威的掌柜廖大化就不错,上下民情都熟悉,不过他可不会武功……”
“不要紧,我们是来侦察,打算伪装成小商贩到处走走看看。”!~!
第五十四节 甜港风云--插手
“好,我关照他们在糖厂里盖所专门的院子给你们使用。”
“不要。”北炜拒绝了,“太扎眼,我们在这里不久呆。”
“也好,起威在海康、徐闻两县里都有客栈,你们可以在那里落脚休整。还有华南糖厂在各处的产业也能落脚,就是条件一般,我这就安排人去通知。”
“不用了。我们一路投宿客栈。尽量不和华南糖厂发生关联。”
“我们有什么任务吗?”常师德很兴奋。
“没有。”北炜回答的很干脆。
谌天雄说:“糖厂没有具体任务,只要配合好行动就可以了。具体的事情我会做得。不过我平时还是糖厂的技师。”
没有情报工作让文同很高兴,他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糖厂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没有处理呢。
“唐僧计划是长期行动,最近几年都是做准备的阶段。”谌天雄说,“我们和当地官府关系怎么样?”
“关系还不错,但是交情不深,”文同介绍了最近和衙门的几次交涉,包括整治糖厂和维持秩序上的事情,“……总得来说联系不多。”
“我觉得,最近就会多了。”谌天雄笑着说,“现在就是瞎子也看得出你们是发大财了,麻烦事以后少不了。”
“是啊,我也担心这事情呢。”文同担忧的说,“起威的镖局虽然给我们准备好了一定的基础,但是他们毕竟也是根基很浅。有些事情恐怕应付不来。”
“实在不行就花钱买平安吧。”常师德说。“给当官的些干股怎么样?保护伞。好在过了二年雷州就是我们的了。”
“尽量将当地官员拉下水,结成利益共同体。”这是执委会给所有进入明区活动的穿越者的指示。
“这个可以,”文同点头,“不过具体怎么做还得报给执委会,说起来我们这里太不方便了,连个电台都没有,盐场村这么个地方都还有5W电台呢。”
“电台大约执委会会很快配一台给你们。电台量产很快就有眉目了。玻璃厂最近天天都在试验拉玻璃管,钟博士已经着手开始做了。”谌天雄说。
“造电台?”文同不大相信,“太高精尖了吧?”
“他要造的高科技东西多了:还有钟表、蓄电池和水煤气飞艇。飞艇我觉得不怎么谱,反正就听他吹吧。”
“他那个飞艇过去就和他辨过,压根不现实,钟博士读书读多了,有点想当然。”常师德不以为然。
“他要能造先给我们搞个真空锅吧,还有离心机。”文同想得只有他的糖。
“大约对他来说也不难。对了,听说这次我们要来,他还要我给你们带句话:徐闻这地方硅藻土非常丰富,比临高还多,要做白糖可以用这个过滤。”
“真得?那我得叫人好好找找了。现在拿黄泥水效率真是差到家了。”文同听了精神一振,“要这么搞下去,一吨白糖的人力成本实在太大。”
赤砂糖的价格比白糖要低得多,加工成白糖再销售获利更为可观,文同最近一直在苦苦思索能不能搞出一种他们力所能及但是加工效率更高的白糖工艺。库房里的赤砂糖越来越多了。过去在没有钢辊的时候,每亩甘蔗田的赤砂糖的平均产量大约有三石多,现在提高了出汁率,每亩产量就有五石多了。仅仅华南厂名下的甘蔗田,就能产一万三千石赤砂糖,加上代人加工分得的加工费。仓库里的赤砂糖堆积如山,总量超过二万石。而白糖车间一天二十四小时两班倒的产量也不过五六石。
正说着话,忽然文秀来报:广州的鸽子来了,送来了一封秘信。
常师德让他出去,自己从屋里拿出一本密码本,开始译码。几个人眼巴巴的看着他,几分钟过后,常师德高兴的说:“张信来信说了,要经快把库存糖都运出去,赤砂糖也要。行情相当不错:广州行情是三两八钱,看样子还会涨!说如果能收购就尽量收购。运到广州就能换成银子!”
“太好了,”文同兴致很高,“我听廖大化说了,海安街上的收购价才二两五钱!”
常师德说:“那我们三两收购!”大家都大笑起来,赚取暴利的感觉果然很好。
文同笑着说:“他要不来信我还想写信去问这些糖怎么办呢。本地的几家糖行倒都来接洽过,要买我们的糖,我犹豫了下没答应卖。幸亏没卖,不然可就亏大了!”
常师德说:“这样的话我们还要找他去收购了!”
“那是不用想了,广州的行情,他们只会比我们更清楚。哼!”文同大约对这些糖行的印象不大。
“管他呢,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常师德说着。开了门叫文秀,“去把廖掌柜请来。”
这个月来他们一直想在本地找个熟悉糖行业务的掌柜来料理糖厂的对外交涉,特意请廖大化陪着去海安街和县里寻觅,看有没有愿意另寻高就的掌柜,但是一无所获。没人愿意跳槽,更多的人是表示疑惑:你们是糖寮,用得着糖行的掌柜么?
这样一来,廖大化等于就成了他们在当地的唯一对外代理人。为了办事方便,廖大化干脆住进了华南厂的院子里,好在这里离县城不到二三里路,镖局分号里有什么要料理的事,马上回去也来得及。
廖大化来到书房,北炜不想lu面太多,避到厢房里去了。文同把准备大规模收购砂糖的事情向廖大化说了。要他搭建个班子――就算是没有糖行掌柜掌事,他们也打算自己干起来了。
廖大化却连连摇头:“老爷,这事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
“老爷有所不知,”廖大化说,“这雷州的糖,向来是由海安街上的糖行收购的……”
“他收他的,我收我的,大家没干系啊。”文同感到奇怪。
常师德却明白了:“是他们垄断的,对吧?”
“正是。”廖大化说。这海安街上的糖行一共有二十一家,组成了一家糖业公会“海义堂”,凡是雷州出产的糖只要外销的,都得经他们的手才能外运。每年收购糖价是多少,都是由堂中公议后才开秤的。外人若不加入“海义堂”就不能涉足收购砂糖的买卖。
“原来是这样。”文同点点头,这垄断组织,真还是到哪里都有啊。
“真奇怪,为什么不可以涉足。凭什么?”常师德对此很不服气。
“这……”廖大化也没想过为什么不可以,海安街上的糖行垄断雷州糖出口已经有好几十年了,人人都视为一种常态。“掌柜们有所不知,蔗农们原没有大船,不便自己外运。才把砂糖都交托给这些糖行运到外地代销。销完了,糖行再和蔗农结账付款,糖行例按九八结账,抽取二扣作为佣金。久而久之,因海运有漂没盗抢之虑,糖行又时有吞没银钱的事情,慢慢的就成了现如今的现银收购,糖行赚得多些,蔗农们也愿意――毕竟他们冒得风险大。”
“原来是这样。也没什么。”文同说,“这些风险我们也冒得,明儿就预备起来,准备过几天开秤收糖!”
廖大化嘴唇动了下,似乎还想劝谏,常师德笑着说:“就做点买卖,多大的事。这样,收购到的糖,我们也给起威镖局二扣好了。”
二扣就是2%,这可不是一个小数。不仅对镖局大有好处,自己也能落不少。想到这些澳洲客商的财大气粗。廖大化的胆气也壮了,应道:“既然掌柜们下了决心,小的就去办好了。糖行的买卖,我多少也知道些,这就去准备!”说着便告辞出去了。
谌天雄却说:“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你们没考虑过对方反扑么?”
“没关系的。”文同说,“海安街我去过,也见过几个掌柜。糖行都是正经买卖。实际上整个海安街的都是他们在管理,秩序很好,井井有条。”
谌天雄摇摇头:“老文啊,不是我多嘴――这里是你的管辖范围。不过你应该知道:利益集团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从来都是无所不用之极的。不卖糖给糖行而是自己运出去,已经是犯了他们的忌,现在又收糖,这利益冲突差不多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有这么夸张吗?”文同表示怀疑。
“亏你还是社会上滚过得人。”谌天雄说,“难道你真以为17世纪就是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社会上的种种丑恶事物,哪桩哪件不是自古就有的?商人趋利,不用我背一遍马克思对资本家的评价了吧?”
“你说怎么办吧。”文同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所谓古人淳朴这种理念,他在本时空日久已经知道不是必然的事:这个时空的人和现代人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更多的是默不作声,既不太好,也没坏到根子上的普通人。
北炜难得的发言了:“谌天雄的说法应该考虑。万一对方反扑怎么办?”
“在我们羽翼未丰之前,最好不要去动这块蛋糕。”谌天雄建议道。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紧张。”常师德考虑了半天说,“海安街上的糖行也不过就是些普通商人而已,能有多少手段?大不了就是和县衙、府衙的关系好些。我们现今在广州有路子,雷州府衙和海康、徐闻的县衙都说得上话。能奈我何?”
一番讨论之后,谌天雄见他们立意已决,自己并非华南厂的决策层,多说未免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不利于以后开展工作,便不再坚持意见了。只是提醒他们要做好应对状况的准备。北炜对这些不感兴趣,一直没开口说话。无聊中看着院子墙外越堆越高的甘蔗渣的山丘,忽然问:
“制糖下来的副产品怎么办?”
“用处很多,但是要有设备。说起来这事我也想向执委会报告,得拨给些发酵的设备和菌种。”文同对甘蔗副产品的回收利用做了介绍:严格的说制糖工业过程中是没有废物的,连废水都能生产出东西来。
将糖mi稀释后接入不同菌种的发酵就能制造出酒精、甘油、丙酮、丁醇、柠檬酸和酵母菌。甘蔗渣可以用来造纸和制造糠醛,沉淀过滤出来的滤泥中可以提取蔗蜡,余下的还能作为肥料。至于甘蔗本身清理下来的甘蔗叶能够用来做饲料,蔗头、蔗尾这些部位含糖量低,在进入压榨机前都会切掉,但是糖分虽然少,依然能够用来酿酒或者提取酒精。
“这些其实还是比较简单的回收利用,甘蔗渣还能回收乌头酸,”文同说。“能利用到什么程度,一看我们有多少菌种和化工品可用,二也得有必要的设备。”
“华南厂能就地利用的,大概也就是用糖mi做酒精和用甘蔗渣造纸了吧?”常师德说。
“造纸不可能。”文同最近对锅炉的燃料情况进行了调查,“甘蔗渣全部用来烧火还差不多。”
“太浪费了……”
“那我们得买煤来烧锅炉。说实在的我还是挺希望用煤来烧锅炉的。甘蔗渣的水分太大了,要不是这里人力不值钱,每天翻晒甘蔗渣花掉的人力就够我们破产了。”文同说,“工业化好是好,但是消耗得也多。我现在都怀疑甘蔗渣够不够烧到榨季结束了。”
买煤,自然是可以的,这里去越南弘基买煤路途不远。而且高州离雷州不远,此地有广东省境内较大的煤矿产区,也就是现在的茂名矿区。不过这个矿区在明代只有零星的开采。作为一种燃料补充来说也未尝不可。起码比从广州发运的煤炭路途要短的多。
“那就成立一家煤铺么。”常师德脑筋很快,“这里用煤的人家少,多半还是烧柴。我们引入煤炭自己用之外说不定还能做点生意。”
“行啊,反正这个花不了多少钱。交给起威去做就是。”(!)!~!
第五十五节 甜港风云--对策
“说到糖mi的利用。其实做酒精有点浪费,完全可以酿酒。徐闻这里不少酒坊都用这个。”
北炜说:“我队里的薛子良,他会做很多洋酒。上次他就和我提过,甘蔗厂的糖mi能用来做朗姆酒――”
“这个好,”文同赶紧说,“朗姆酒的经济效益可比酒精大多了。”
北炜却不这么看:“酒精是不是在工业上更有用?”
“是的,但是酒精只要含糖含淀粉的东西都能做,朗姆酒可非得糖mi才行啊。”文同说,“我倒也想过糖mi做酒的事情,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着手,你要有技术人员可就太好了。”
北炜说:“那我回去之后就把他派来。”
常师德笑道:“朗姆酒这玩意一出来,返销欧洲不成问题。和他们扯蛋的时候听过,古巴和巴达维亚当年都是朗姆酒的主要出口地呢。”
“糖mi做了朗姆酒之后省下来的东西还能继续提炼其他副产品的。”文同说,“怎么也比单独做酒精好。”
于是在徐闻筹建朗姆酒厂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毕竟把糖mi运到临高去处理实在太不方便了。
晚上文同起草了给执委会的报告,申请运来一台蒸馏器,同时暂时借调薛子良来华南糖厂指导工作。
在兴致勃勃的谈甘蔗副产品利用的几个人都没有意识到华南糖厂的投产所带来的影响有多巨大,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甚至超越了穿越集团在临高搞得种种建设。这是一家完完全全向大明的普通百姓开放的工厂,机械化、产业化的大规模生产所带来的便捷、高效和廉价,给所有接触这家工厂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它带来的后果,也比任何人预期的更快的来到了他们面前。
海安街。糖业公会会馆――海义堂。
这座青石砌就门楼,有着浓郁广东风情的建筑占据了海安街上的显著位置。海安街以“甜港”出名,而掌握这个“甜港”,几乎完全垄断雷州糖外销的,正是这会馆里的商人,他们绝大多数来自广东的潮州、广州地区。街上的二十多家糖行,无一例外。地缘上的亲近加上利益的连接,使得这里的糖商们非常的团结,共同维护着这块来之不易的江山。
自从华南糖厂的烟囱冒出滚滚黑烟之后,这些敏感的商人们似乎都闻到了一丝社会即将发生变化的气味。他们开始不安起来,在茶馆,在酒楼,在每一家糖行的柜房里,总有着窃窃私语的声音。
每个人都觉得该做些什么,但是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算是抱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人,心里也有些失落,总觉得该有个人出来肯定下他的这个对策。
现在,这些糖行的掌柜、主事们,都聚集在这会馆的花厅里。这座高大敞亮的厅堂,用料考究,做工精细,全雷州府都找不到第二座来。原本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掌柜们聚集在这里,喝着名茶,吃着细点,有时还有歌女的浅斟低唱。议论着今年的糖价。许许多多人一年的辛劳和血汗,到底能得到多少回报,就在这样的聚会上决定了。
此刻,厅堂里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惶恐感,象往常的聚会一样,厅上摆开了六张八仙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小菜细点,名茶好酒。可是今天这些对饮食起居极其讲究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有胃口。各家的掌柜、管事一个个枯坐不语,有人眼睛转得飞快,似乎是在计较什么,也有人稳坐钓鱼台,处变不惊的模样。有人忽然站起来,走了几步,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打开手里的川扇一个劲的猛煽。
“现在好歹也是春天,没这么热吧。”一个胖子受不了身边人的狂风,说道。
“心热,不扇凉不下去。”煽扇子的人看起来年轻些。
“热个屁,上你那里卖糖的人又没少,没来头心焦什么?”胖子不满道。
“现在是不少,以后呢?”煽扇子的人是“日协成”的少东家。他家的糖行是海安街最大的十家糖行之一。
“以后也不会少吧。”胖子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不卖到你行里,就卖到我行里,都是一个行情,有什么好折腾的?”胖子是“日悦来”的掌柜。
“我是怕华南糖厂!”这少东家咽了口吐沫,“你们没去看他们的厂子吗?看了简直就要做恶梦!那大铁碾子,一个人进去了都得碾成碎片!还有那夜里冒火,白天放烟的烟囱,象棵鬼树一样!”
胖子道:“他是做糖的,我们是卖糖的。我们管他怎的。再者他做得糖再多,不也得我们去卖。你怕什么?再说他做得糖多了,价格就跌了,对我们是好事――”
“这事要真这样就好了。”坐在一旁的老者长吁了口气,“要是他们也想做糖行的买卖呢?”
“这不可能吧?隔行如隔山――”
“难说啊。”老者叹了口气,“听说华南的东家都是从广州过来的,这买卖这么赚钱,他们岂肯轻易放过?万一他们是想在这里直接做‘洋庄’的生意呢?”
这话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这时有人对着中间一直坐着凝神不动的人喊道:
“祝三爷,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拿个主意管管这事吧!”
这位被称位祝三爷的人年过五旬,五短身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酒色财气的颓唐之感,透着股精明干练的劲道。他本名祝安,家里大排行行三,大家都尊称他一声“祝三爷”,倒把他的本名掩去了。他家里开着一家“日义成”糖行,手下还有200料以上的大船十多艘,专门承运糖货往各地分销。由于糖利非常可观,套现又很容易。海上就专有一班海盗劫运糖船只。祝三爷作为本地的的糖行老板又是大船东,特意组织各家糖行联合出资立了一个“海义堂”的同业组织,公议每年的糖价,然后从利润中按大小规模各行拨出一笔钱来,用来交接官府,应酬各方豪强。另外重金招募了不少水师的逃亡兵勇在船上护航,从此丢失糖货的事情大减,附近的海面也平靖了不少。此人善谋果敢,公私各方面都维持得不错,地方上很有声望,是这里的头面人物。各家糖行更是为马首是瞻。
这祝三爷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说过话,这会见人指名问他,才开口道:“主意?我哪有什么主意?人家是正经的甘蔗庄、糖寮的买卖。上不犯法,下不扰民。我们凭什么来管?”
祝三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各位掌柜,你们心里想什么我祝三爷知道:无非是怕人家财大势厚,到时候要来挤我们一脚,损害了大家的收益。”
有人却说:“我倒是不怕这个,我总觉得华南厂的糖,怕是有问题!”他一脸忧国忧民的神情,“现在全县的蔗农倒有一多半都是叫他们去做糖,海康、遂溪那边也有船来。万一里面有些什么猫腻,砸了雷州糖的招牌。这饭我们可就吃不成了!”
“不错!”“日协成”的少东家来了精神,“他们家的糖肯定有蹊跷!糖寮我也去过,一亩甘蔗能出多少糖总有个定数,去除师傅手艺高下,最后总是只少不多,怎么到了他家就能多出来?还能多出这许多?不是掺假就是有妖术!”
“妖术”这词吓了大家一跳。说起来转得飞快,又没看到一头牛的大铁辊的确看起来有些邪门歪道的。半晌,“日悦来”的胖子掌柜才道:“不会吧,天下哪有这样的妖术。”
“不是妖术,这糖怎么凭空多出来的?”
“我哪知道!要真有这妖术,我也想学呢!”
祝三爷制止了嘈嘈。只问:“各家掌柜的,最近收进来的糖都验过吗?”
各家都说验过,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因为华南厂是今年第一次煮糖,所以还特意关照活计,只要说是华南厂熬煮的糖都要仔细检查。结果让他们大跌眼镜,较早送来的糖还很普通,最近的半个月来,华南的糖比其他所有土糖寮都要好的多,特别是洁净程度上就是云泥之别――不含任何杂质。
听了大家的话,祝三爷凝神半晌没说话。见大家都看着他,才道:“华南厂是怎么做糖的,这事我们管不着,也没必要管。我在县里打听过了,他自家名下在徐闻、海康就有近三千亩的甘蔗田,现在还有这许多的代煮分成的,手里起码也有一二万石的货色了。”他话锋一转,“怎么没见来卖?”
“是啊,我们也觉得奇怪呢!”众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说道。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华南厂肯定会是个囤糖的大户了,各家都派了“跑外”的掌柜上门去请安,想探探这笔大买卖的意思,没想到对方言辞虽然很客气,却没有半点要卖的意思。
“他家名下的其他糖寮,也在把糖都往华南送,看起来是没有卖的意思。倒有在囤着货准备外销的意思”
“他们有大船,说不定真有可能。”
“难说――”
正在议论吩咐,忽然有个小厮跑了进来,在祝三爷的耳旁说了几句什么,祝三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小声问了一句:“真得?!”
“没错,县里都在说这事,柜房都快盖好了,总不过就这几天就要开张。”虽然小厮的话很轻,但是近旁的人还是听见了些许。
“怎么?是……”
祝三爷面色阴沉:“果然给你们说中了――华南厂过几天就开秤!”
这消息犹如一漂冷水泼进油锅,原本死气沉沉的大厅上顿时沸腾起来了:
“这是什么事!太不象话了。”
“想吃这碗饭,连来知会一下的礼数都没有。华南厂里都是些什么无法无天的人!”
“祝三爷,这可不行,这雷州的糖。几十年来都是我们海义堂的二十一家同业包销,要是让他们坏了规矩,以后我们还怎么在地界上混饭?!”
“是啊,祝三爷你说个话吧,我们二十一家糖行,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决不能让这华南厂搅了我们的局面!”
“日协成”的少东家轻摇扇子,得意道:“不劳祝三爷,我有个法子,保管叫他们伤筋动骨。”
“什么法子?”
“哼,寻几个路倒尸,乘半夜一总送他家门口去。和衙门里的李、陈头儿说好,一早就候着。他若是不报官,就当场拿问他个“隐匿尸体”之罪,若是报,也得把里面的掌柜拿进去。弄进了衙门再使点银子,让他们在里头吃点苦头……”
“你这点馊主意就别拿出来显摆了!”祝三爷喝道,“你以为人是空着手来得?两广总督衙门里头赞画的帖子你拿得到?到时候他帖子一拿出来,别说县太爷,连府台大人也得客客气气的送出门来。”
众人有些泄气,所谓光棍不都势力。但凡老百姓,除非到造反那天,不管哪行都怕当官的。有钱的老财就更不用说了。何况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雷州知府,听说对方有两广总督衙门里的人脉,心里已经怯了几分,原本跃跃欲试的劲头都降了许多。
“再说了,这么一闹以后和华南厂仇可就解下了!你知道他们后面还有什么来路?”祝三爷说,“光这铁辊,也不象一般大户能置备的起来的东西。”
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祝三爷,知道他心里有了计较。
祝三爷一笑:“这事,我们只能软来,不能硬搞。依我看,先把他们的底细摸清楚才好,到底是什么来路,谁是他们的东主,两广总督衙门里的赞画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都得闹个明明白白才行。”
“三爷说得是!”“日悦来”的胖子掌柜一拍桌子,“势力大,我们来软得;势力小,我们就来大的。三爷我说的对不?”
“差不离吧。”祝三爷含糊道,“知己知彼么。”
有心急的已经在喊了:“三爷您就说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