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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吹牛者     临高启明txt下载     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四节 策反

    “哼,这小子还算识趣。”在不远处的船上一直在悄悄的观察哨兵一举一动的水兵嘀咕了一句。要是这哨兵拿了银子,他今晚就得起草一份报告,而这个倒霉蛋也会因此进惩罚营待上几个月了。不过,这个海盗为什么要向哨兵行贿呢?

    按照规定,作为十人团成员他是无权直接向船队里公开的政治保卫特派员提出的面见要求的――除非有极重大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将刚才发生的情况写成一张纸条,在上岸活动的时候丢进一只专门的箱子里。这只箱子的钥匙只有政治保卫特派员才有

    到傍晚的时候,兼任特派员的石志奇就接到了二份关于此事的报告:一份是哨兵的,一份是“十人团”成员的。

    有人要上临特51号,这上面有什么吸引海盗的东西?

    石志奇很快做出了判断:对方是想找人!

    探查情报的可能性不大,临特51号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不管从动力还是武器上。而且上船很不容易――它不是靠栈桥的船只,上下都要靠小艇摆渡。如果要上船侦查,靠岸的船只岂不是更好?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海盗想上这艘船寻找某人。

    找谁呢?石志奇想了想,让人拿来了一份临特51号船上全体人员的政保卫局花名册。石志奇翻阅了一下,这种政治保卫局的花名册是保密的,一般人不得调阅。上面不仅有每个人的可靠性评估,还有个人的简单履历。

    全船的五十多个人当中,有二十三个的出身是“职业海盗”或者“非职业海盗”。石志奇明白了:一定是对方的匪伙里有这条船上的旧相识。想来拉关系。

    接下来他要判断的是“危害性”。拉关系有很多种目的。最无害的当然是出于纯友情什么的。但是也不能不考虑到敌人有策反拉拢的可能性。

    石志奇马上向陈海阳谈了这个新动向:“要不要展开侦查?”

    “当然,按照流程是应该展开侦查。”陈海阳说,“不过,既然我们很快就要灭了这股匪伙,似乎侦查与否也没多大的关系。”

    乐琳说:“也许会查出某些内贼。就算没有也可以将计就计。”

    “好吧,你打算怎么将计就计?”文德嗣问。

    “这个,怎么也得知道对方想见谁,打算干什么吧……”

    “所以叫多此一举。”文德嗣说,“这种计谋思路是典型弱者思维,你船上的大炮和打字机是干什么吃得。不过我们犯不着搞得这样麻烦。那个什么郑保不肯接受改编,又不愿意从大屿山滚蛋,就先灭了他。”

    “郑保可有六七十条大船!还有很多小船。人也比我们多。”

    “确切的说,一共有71艘可以算是大船的船。”陈海阳说着,示意参谋拉开身后图板上的帘子。

    一幅大屿山岛全图上,已经清清楚楚的标注了停泊在东涌的每一艘海盗船的具体位置。此外,其他长期停泊的船只也位置也都作了标示。

    “舢板、长龙这样的内河小船大多在东西两涌的河口停泊。这些船不是主力。暂时忽略不计。”

    根据地图显示,海盗船只大部分聚集在东涌,少量停泊在大澳岛――这是个很小的岛屿,与大屿山岛隔着一条极为狭窄的水道。

    特侦队的人员在登陆日的第一天就连夜登上了大屿山岛,第二天登上了岛上的最高峰海拨935米的凤凰山。随后踏遍了整个大屿山岛借助现代化的观通测绘设备准确的搜集到了许多关键性的情报。

    特侦队花了几天时间侦查出来得情报地图上不仅准确的标注了每一艘船只的位置,还绘制了东涌的几个居民点的大致平面示意图。

    东涌这个地方,明代称之为东涌口,位于大屿山北岸中央,一面临海,三面环山。在明代,已经是大屿山岛的主要人口聚落所在地。此地有两条河入海,分别被称为东“东涌口”和“西涌口”。大屿山岛全岛大多是山地,只有在河流入海的地方才有小块的冲击平原。所以这里也是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有不少大小村落分布着。

    “据说东涌还曾经是南宋最后两位皇帝匿藏避难的地方。”陈海阳说,“我们既然自称是大宋后裔,这个地方太有象征意义了。”

    石志奇说:“这个只能说是传说吧。”

    “南宋最后的朝廷曾经在珠江口徘徊了很长阶段。如果说他们曾经在大屿山临时登陆休息不足为奇。”文德嗣说,“珠江口地区不少地方都有类似的传说。应该是有点历史依据的。”

    石志奇问:“敌人船多人多,而且地形也有优势,易守难攻。我们正面攻击能够奏效么?”

    陈海阳说:“东涌口这个地方虽然地势险要,利于防守,但是海盗没有成系统的海陆防御体系,他们在岸上没有任何的设防,只派遣了少量人员在海角进行瞭望。对背后的山区也没有安排任何防御措施,我们完全可以从背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陈海阳的作战方案是海陆包抄。由海军船只在东涌口外组织封锁线,向港口进攻。海兵和部分水兵从大屿山岛的背后登陆,携带12磅山地榴弹炮和火箭,登上东涌口西面的流角山、上岭山,从山上居高临下的向东涌口内的海盗船只进行炮击。

    海盗船只一旦受到出其不意的侧后进攻,必然会向港外突围。正好落入组成封锁线的舰队炮口之下。

    在狭窄的港湾内进行乱战,人多船多的一方可能占据优势,一旦到了外海,在航行、指挥和火力上有优势的正规海军就能充分的发挥自己的长处。这点陈海阳深信不疑。就算是改装过的特务艇,一次开火所能达到的毁伤效应也是惊人的。

    “我们再过三天开始行动,”陈海阳说,“货物完全卸空,所有的船只都能投入使用了。”

    为了加强戒备,石志奇在前一天以调防为名,将临特51号上的海兵队人员更换了三分之二。其中就有专门的侦查员混迹其中――任务是防范和侦查可能存在的阴谋活动。、

    随后,在他的再三要求之下,临特51把号被调动到了最外围的警戒圈子上――纯粹是为了便于特务有机会偷偷上船――陈海阳觉得这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着了白找事,但是经不住石志气要在政保战线“立新功”的韧性。再者对方要求彻查也是符合组织规定的

    汪友派遣的人一直以渔民为掩护在附近逡巡,当发现临特51号已经移动到最外围的时候,汪友决定冒险一试――否则他没法向郑保交代。

    当汪友被海兵押入船舱的时候,施十四立刻认出了眼前这个人,顿时大吃一惊。以至于立刻站了起来。

    “汪……总管!”

    汪友以神色示意,只深深一躬:“汪友拜见大人!”

    “不敢,不敢,请坐请坐。”施十四赶紧让座,“泡茶!”

    “不必费心!”汪友拱了拱手,环顾四周,意思要他摒退左右,有密事相商。

    施十四却为了难。如今不比从前,身边根本谈不上有“心腹”之人,大家不过是上下级关系而已。虽然下级对上级是绝对服从,但是却不是“贴心贴肉”的那种关系。换句话说,这船上他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私下和过去的总管谈话,还是在眼下这个随时可能和海盗发生冲突的节骨眼上。这汪总管的眼药上得还真是及时。

    但是不把人摒退,这位汪总管是绝对不会说出来意的。施十四很是为难。他不能就这样赶他离开――传出去名声极难听不说更重要的是在首长那里也没法交代。施十四很清楚澳洲人的思维,他们对所有事情都要求有明确的结论。绝对不能含糊其辞。汪友既然到了这船上,就不可能隐瞒过去。自己若是连对方的来意是什么都不知道,汇报起来就无从开头了。

    想到这里,他让舱室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勤务兵――这是为了给自己留个见证。

    “这是我的心腹之人,在他面前尽可随意。”

    汪友低声道:“施掌柜,别来无恙?”他随意的看着舱室,舱室内的整洁漂亮让他很是惊讶,特别是舱室里的家具摆设,非常的精巧――和混乱肮脏的海盗船只的舱室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想不到你在髡――澳洲人这里混得还真不错!”

    “还好,好好!”施十四随口敷衍着,“小弟在澳宋海军里当差,算是个军官吧。”

    “澳宋?哦,”汪友想了起来,澳洲人自称是大宋的崖山败军的后裔,逃亡海外在澳洲立国的,“看模样气派,也是个将军一流的人物了。”

    “哪里哪里,”施十四赶紧摇头,“我离开将军还查着好几级。我是澳宋海军上尉。和以前一样,管着几条船。”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汪友,“汪总管!自南日岛一役之后,就没了您老的音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高就?”

第一百五十五节 反策反

    “高就?”汪友苦笑道,“混口饭吃,不至于流离失所而已。”他发牢骚一般的摇着头,“我给郑保当军师。”

    “郑保?是郑芝龙的亲族么?”

    “他倒是想拉这个关系,可惜和郑芝龙屁关系也搭不上。是电白一带的土著。刚起来没一年。不过人船聚集了不少。大屿山那边的船都是他的。”

    “规模不小。”

    “嫡系人船不多,不过是看着声势壮。”汪友叹了一声,“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大帮,兴旺发达的时候,一个锅子里吃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稍微有点不顺,大家立刻一哄而散。”

    “哈哈,”施十四拍着肚子笑道,“汪总管,你这话就以偏概全了么!有些事情,也怨不得别人,先得怨自己!”

    “怎么?”汪友总觉得诸彩老的失败和手下人遇到困局便一走了之有极大的关系。如果当时不管是外股还是内柜的,各股能够齐心协力,何至于落到在南日岛全军覆没的下场,“你以为这是大掌柜的不是?”

    “大掌柜对弟兄们,当然是没说得。”施十四眯着眼睛,“我施十四也算对得起大掌柜,水里火里,冲杀总在前头。最后逃命也差不多是留在最后了。不过,平日里总在大掌柜身边的人呢?一个个都跑哪里去了?”

    他喝了一口茶:“当时兴旺发达的时候,老营里有多少三亲六眷当着权把着政,拿一点米,要些火药炮弹,都得到处赔笑脸,给好处。不然就刁难着不给!这事情汪总管您比我清楚。这些年,兴旺发达的时候这批人一船一船的金银财宝和女人往家里运,连远房的亲戚家里都置办了房子土地,一家子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咱们这些外人呢?”施十四似乎是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打仗拼在前面,除了自己能落到点,好处都给内柜上得去了。最后当然是大难来时各自飞了。你说是不是?”

    汪友无语。施十四说得都是实情。不过这种事情普天下都是这样,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普天之下,哪里不是这样?”汪友说道,“皇帝老子不也只长着颗人头罢了,凭什么他家里子子孙孙都是皇亲国戚?”他乘机说道,“你现在在澳洲人这里,不也差不多?”

    “那可不一样。”施十四摇头,“给澳洲人干活,第一,赏罚分明,说话有信用;第二,能做多大的办事做多大的官。一点不含糊。”

    “真得?”

    施十四点头:“当然!”

    “难得。”汪友又和他说了一会话,他对来游说施十四的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他看得出施十四的精气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澳洲人似乎把他改头换面了。不仅说话的神气不同,连举手投足都变了。说出的话来更是满口新名词。让汪友有点应接不暇。

    施十四忽然一笑:“汪总管,你来我这里,大约是来说我投郑保的。”

    汪友点点头:“确实如此。”他摇头道,“只是如今不说也罢。”他又说道,“就看你这条船,便知你是绝对不会投他的。”

    “汪总管高明。”施十四说,“那劳什子郑什么的不过是小小的一股海匪罢了。我现在是堂堂正正的澳宋海军军官。怎么能为他去卖命打仗继续当个海寇?”

    汪友这会只有点头的份了。

    “我看你也不必回去了。你在郑保那种小户头里能有多少前途?”施十四见他的神情沮丧,而且从一开始就流露出和郑保格格不入的模样,知道这位总管多半和现在的掌柜相处得不好。汪友和他虽然谈不上有很大的交情,但是过去当总管的时候为人还算不错,施十四觉得有必要拉他一把。

    汪友苦笑道:“你要我投澳洲人?”

    “有何不可?”施十四说,“你看我,投了澳洲人之后不是过得好好的。比以前舒心多了。”

    汪友下意识的摇着头。倒不是他觉得这事情不能考虑,而是觉得有点尴尬。说客没说服成功也就罢了,还要被对方反说服过去,他觉得自己的面子有点落不下。

    他沉吟片刻:郑保那里,他的确不想继续跟着干下去了――摆明了他是不会有前途的。澳洲人大败了官军,占据琼州,声势大振忽然意识到对方连招降自己条件都没开出来。

    似乎是猜到了汪友在想什么,施十四又说:“澳洲人从来不搞封官许愿,一切看你的本事。现在他们是用人之际,只要诚心诚意的干,还怕将来没个前程?以你当过大掌柜老营总管的资格,在后勤部当个参谋是十拿九稳的。”

    汪友不知道这些官衔是什么意思。但是以他的见识知道这不是郑保洋洋得意的黎朝授予的各种虚衔空职,必然是澳洲人军队中的实际职务,虽然听起来不威风,但是比大黎朝宁海将军这种东西要有价值的多。郑芝龙归顺朝廷,也不过得一个游击。多少人都在眼红。汪友读过一点书,知道滥授名器绝对不是一个正常政权应有得作为。澳洲人对名器控制很紧,这点让他觉得很好。

    “施兄弟,”汪友决定最后问一个问题,“你看澳洲人到我中华来,所图为何?”

    “他们如今已经打起澳宋的旗号,你说所图为何?”

    汪友心中突的一跳:“难道是要问鼎九州?”

    “什么?”施十四肚子里墨水有限,不知道这成语。

    “就是说,他们想造反,改朝换代……”尽管当了大半辈子的海盗,杀官破城也不是一次二次,汪友说起“造反”的时候,还是压低了声音。

    “本来就是这样!”施十四说,“他们那繁华的澳洲不待,跑到临高这个不毛之地,为什么?不为了造反当皇帝,吃这个苦?”

    最终,汪友千辛万苦来说服施十四投降的举动最终成了他自己投敌。施十四将他和手下人一起送到岸上。汪友在陈海阳面前毫不客气的把郑保一伙的企图、实力和大帮内的具体情况一股脑的出卖了。

    不仅如此,他还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回去策反一批原来诸彩老的旧部。

    陈海阳嘉许了他一番,表示愿意接受一切“投奔光明的志士”。并且表示,如果不能先期把人船拉出,只要作战时候挂出白旗听从指挥航行,就不向这些船只进攻。双方还商定了联络用的其他旗号。

    他要是真能策反,白得些船只和水手自然不错。要是失败了也无碍大局。陈海阳已经定下计划,不管汪友的策反能不能成功,他将准时于三天后,也就是公历的九月十日发动对大屿山的总攻。

    陈思根松开了手,失去了生命的躯体扑通一声倒在草丛里。他注意到血一点都没有留在刀刃上,干净的从刀尖滴落到地上。他甩了下,把刀收回刀鞘里。

    “真是好刀。”陈思根称赞了一声。死人趴在他的脚下,血正从喉咙下面流淌出来。没有见过死亡场面的人很难相信人的身体里有这样多的鲜血。

    这个人穿着打着补丁的土布衣服,打着一个胡乱的发髻。光着一双大脚。就如同每天在博铺登陆的移民一个摸样。唯一的区别是他带着一柄大刀,还有一根长枪。

    他的周围,横七竖八的还倒着四五个类似的人,一个个都被割断了脖子,血流如注。有的还在不断的抽搐中。几个特侦队的队员们一个个面露兴奋之色。同时出手对付哨位上的七个人,在三十秒内全部放倒。这成绩也算是少有了。

    唯一一个活着得,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嘴里塞满了土。

    “放他起来,不然要憋死了。”陈思根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这里已经搭建起了一个小小的窝棚,作为海盗们瞭望海面的观察哨。

    特侦队员把俘虏推到他的面前,俘虏的胳膊是挂着的――刚才一瞬间就被队员卸掉了关节。这会疼得龇牙咧嘴加上脸上被泥土弄得乱七八糟,看上去简直不成人形。

    他简单的讯问了下俘虏――知道他们是昨天才被派上上山岭的。因为师爷和澳洲人谈判不成,据说双方就要开打,大掌柜的派人到山岭上瞭望,防着澳洲人突然要开打。

    “派了几拨人,都派到哪里去了?”

    “小人就见到四拨――其他的没见到,不敢乱说。”

    “都派到哪里了?”

    “还有流角山,凤凰山和大澳岛。”

    前往凤凰山一股海盗,已经被早些时候派在山上的特侦队观察哨消灭了,说明俘虏没有撒谎。但是很难说还有没有其他海盗的哨位。

    “发现敌情之后怎么联系?”

    “夜晚举火三堆,白天放黑烟。”俘虏疼得嗷嗷直叫,“小的不敢撒谎。”

    “把他的关节接起来,带下山去。不老实就杀了。”陈思根命令道。随后他看了下这个地方,选址选得相当不错――通过马湾海峡的船只差不多是一目了然。

第一百五十六节 炮击东涌

    陈海阳要求在三天内将海盗们的观察哨拔除,彻底屏蔽海盗们的情报来源。这对特侦队来说有点难度,大屿山岛本身面积不小,几乎全部是山地,到处可以隐匿观察哨。不过陈思根很快发现海盗们没什么保密意识。白天会在山上做饭,晚上会烧起篝火。烟和火很容易的让特侦队员们在地图上标记了所有的哨位,然后逐一的摸掉。

    摸哨战斗进行的很顺利。每个哨位上至少都有五六个人,但是海盗们对防摸哨毫无经验,当他们被突然袭击的时候还显得非常惊讶。陈思根审俘的时候发觉海盗们根本不认为敌人会辛辛苦苦的爬山来攻击他们。

    总体而言,从海盗口中陈思根得来的广东的官兵是非常的“懒惰”的,他们基本上不会采取任何情报战的措施。

    相比之下,海盗们还多少有点这方面的意识,起码还知道在交通要冲布置眼线。难怪古人评论一支军队堕落的时候经常为形容“骄惰”。

    特侦队员们从这个哨位上搜出了铁锅,大米,许多咸菜。还有挑水储水的木桶等生活用品。看来是要在这里长期待下去。

    “看起来他们过得倒很舒服,天天吃热饭。”陈思根开玩笑的对着手下人说道。

    “他们就是吃点热饭罢了,哪里比得上我们顿顿吃肉吃鱼?”一个队员说,“冷归冷,吃得好!”

    特侦队的伙食是第一类供应标准:特点是蛋白质成分高,热量高。每一份特侦队“南部海域”型干粮,能够提供4500大卡的热量。其中不乏只有元老才能享用的牛肉干,鸡蛋奶油饼干之类的特供货。

    “等打完了仗,我们就回基地去吃顿好得――听说这里岛上有野猪。”

    一个队员说:“不光有野猪,还有狍子和山羊。”

    “打完仗我们就打猎,开开牙祭。”陈思根说完命令把这个观察哨毁弃,所有的东西全部捣毁――这里不符合他们的要求,特侦队要在能够监视东涌的地方设立观察哨。

    特侦队的另一个任务是寻找从大屿山岛东海岸能够运输物资到西海岸能够俯瞰东涌的山头上的道路。

    整个大屿山岛上谈不上有道路,山区几乎无人活动,岛上少量的居民除了在居民点附近打柴伐木之外很少会深入到岛屿的腹地。

    特侦队就要是要没有路的山地寻找能够让部队通过,并且是能够携带一定重量的装备通过的道路。这样的道路标定工作,他们已经作了好几天了。一部分海兵已经顺利的沿着标定的路线抵达了东涌周围的山头。

    石志奇这会就在上岭山的山头上,这里已经秘密开辟了一个营地,海兵和水手们从这里往大屿山岛东岸每天往返好几次。12磅山地榴弹炮拆解开来由人力背运,黑尔火箭也由人力运送,一点一点的往营地里运送。

    这些武器里,12磅山地榴弹炮射程近,杀伤效果一般,不是主要的武器。黑尔火箭才是石志奇的杀手锏。但是黑尔火箭发射起来太快了。没有充足的备货几十枚火箭顷刻就没有了,起不到持续性压制敌人的作用。

    “上山岭这里已经运送了一百枚了。”石志奇在无线电里向陈海阳汇报,“运送速度没法再快了!这里根本没有路。士兵往返一次要三四个小时。天黑之后道路危险,不能再运送。”

    “我再给你增加一部分水手,要在十日之前囤积足够的数量。”

    “我明白。一定完成任务。另外,希望拨给一部分毯子――夜里很冷,士兵们露宿,又不能大规模生火。”

    “我会关照后勤参谋得。完毕。”

    到九月九日。特侦队在东涌周围的山上设立了观察哨,24小时观察港湾内的海盗船只移动状况。一部分海兵和船上的水兵组成的临时陆战队也乘着夜色从大屿山的东海岸悄悄得登陆移动到位。山头上准备了火炮和黑尔火箭。这次珠江口战役为了进行大规模的袭扰作战,装备了大量的火箭。这次正好先消耗一部分。

    只要一声令下,从流角山、上岭山射向东涌口的火箭足以让整个船队陷入极大的混乱之中。说连丹麦舰队都抵挡不住英国海军的火箭射击,海盗船队更不可能在密集的火箭下保持镇定的行动。

    进攻准备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的时候,郑保这里也在做着进攻的准备。汪友的无功而返让郑保觉得反而更加称心――他才不想在自己头上弄一个什么“盟主”。

    九月十日中午。陈海阳登上自己的临特11号,命令除了大鲸和留守舰队之外的所有船只起锚。2个巡逻艇中队,7个特务艇中队,36艘舰船向西北方向航行,绕过马湾海峡,向大屿山的东涌进发。

    天色微微发亮,所有的战舰一字纵队进发。每艘船之间保持一定的间距。乘风破浪的航行。陈海阳站在艉楼上,不时观察着舰队的航行状况。

    8艘单桅三角帆巡逻艇在船队两翼抢风航行,来回的巡逻警戒着海面。按照陈海阳的命令,巡逻艇遇到海面上的零星船只一律击沉,以免为对方报信。

    “船队航速?”

    “2.5节!”一名参谋报告道。

    “观察哨有消息吗?”

    “十五分钟前报告,东涌没有异常情况。”

    “海兵队和水兵陆战队进入出发阵地了没有?”

    “炮兵还在搬运重武器和弹药过程中,石队长说再够过九十分钟可以全部就位。”

    “好,叫观察哨时刻注意敌人的动向。”陈海阳最担心的就是炮兵,大屿山是个山岛,大大小小的山头上是没有道路的,一切都得靠人力背运上去。很容易出现脱节的现象。

    陈海阳坐在高背椅子上。按照这一航速,抵达战斗阵位还要三个多小时。抵达阵位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多――太阳西斜。他率领舰队背对太阳进入战斗,而海盗们只能面对太阳和他作战。这一点小优势在风帆舰队时代是很有用的。

    下午三点三十分。在陈海阳的统一指挥下,由水兵陆战队在流角山、上岭山发射黑尔火箭作为总攻开始信号,特遣舰队投入战斗。

    从东涌周边各处山头发射的火箭大部分射向东涌港口内的海盗船只,也有一部分射向东涌口附近的居民区――陈海阳认为那里有可能是海盗的宿营地。

    随后,山地榴弹炮开始射击――它们发射是榴弹,杀伤效果有效,主要是为了增加东涌口的混乱。

    第一发火箭拖着浓烟落在港口的海面上的时候,海盗们纷纷涌上甲板看这难得的西洋镜。当天空中出现了愈来愈多的火箭,而且都朝着他们头顶坠落下来得时候,整个东涌口顿时乱了起来。

    每分钟有6发火箭落入东涌口的海域和地面上。船只、房屋不断的被击中起火,浓烟冲天。一枚火箭击中了一艘船,爆炸之后猛烈的火焰瞬间将整艘船吞没,船上的火药爆炸又将碎片抛向空中。有的火箭直接落入了人群,人体被烧成一个个满地乱滚的火球。

    密密麻麻的停泊着舢板、长龙的栈桥被十多枚火箭密集击中,小艇一艘接一艘的燃起了熊熊大火。顿时栈桥上一片火光,浓烟蔽日。

    海盗和村里的居民们被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打击惊得目瞪口呆。但是第二波火箭从山头上腾空而起的即恐怖又壮观的场面让海盗们顿时炸了营。这批黑尔火箭上全部带着一个哨子,在飞行和坠落的时候会发出尖厉的啸叫声。尖啸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朝着自己头顶扑了下来。

    在一片混乱的叫声和尖啸声中,人们自相践踏,许多人向船上涌去,准备不顾一切的拔锚开船,逃出这个尖啸的死神统治的地狱。

    汪友强自镇定――他回到东涌之后没能搞什么具体的策反活动,但是他知道有哪几个头目对郑保早就心有不满。这会一见周围形势大乱,他赶紧吩咐人去把几个靠得住的人喊来,准备乘机挑明形势,一起行动。

    郑保原本在东涌口的一个小村里花天酒地――他让附近的村里送了几名女子给他消遣。汪友谈判不成,策反又无望。郑保对他很不满意,决定不管澳洲人是什么态度,他都要带队先冲进珠江大干他一场。至于以后怎么样,到时候再说。要知道刘香离开珠江口可是难得的事情。不抓紧机会就可惜了。

    就在他边作乐边打算着该想哪些村镇下手行劫的时候,外面想起了一阵骚乱,接着是凌乱的呼啸声、爆炸声。郑保的微醺的酒意一下醒了大半,赶紧将女人推开,从竹榻上站了起来。

    “什么事情?外面乱什么?”他大声的问着,看样子不像是有官军来攻打的样子――要这样的话,他布置在周围山上的哨探早应该就有警报过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节 大屿山之战

    莫非是帮伙里内乱?郑保最怕发生内讧。他的手下是最近几个月刚刚拼凑起来的,彼此之间还只能算是简单的合股关系,自己不过是靠着实力最强才被奉为大掌柜的。很难说下面发生了点什么事情,互相起了冲突。

    在外面的亲信冲了进来:“大掌柜!外面!外面……”已经满面骇色,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妈的!”郑保骂了一声,知道事情不小,赶紧把腰刀挂上。在亲信们的簇拥下奔了出去。

    郑保看见了他一生中最为恐惧的景象:一道道的火光拖着黑烟在天空中交织,如同流星般不断的朝着东涌口坠落下去。

    港内的船只和岸上的房屋正在熊熊的燃烧。天空中飞舞的黑色火光发出可怕的尖啸声,不时的坠落下来,火焰和爆炸笼罩着整个东涌的港口。

    郑保一时间竟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恍惚的站住了。

    “大掌柜的,现在怎么办?”左右急问道。

    郑保一怔,这才恍然:“快!上船!”他一挥手,带头往东涌口的码头跑去。

    郑保干得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买卖,有时候也想过“地狱”之类的事情。他没想到自己活着的时候就会看到地狱――前往东涌码头的路上遍布着烧焦的尸体,塌毁的房屋。随地可见散落一地扭曲的黑色铁壳。没有一座房屋不在燃烧,连栈桥也烧了起来。放眼望去到处港内水面上到处是燃烧的船只,有的已经半沉下去。

    头顶上,火箭不时发出恐怖尖叫声,朝着地面猛得坠落下来,每一枚火箭坠地都让郑保一阵哆嗦,有的人干脆趴到了地上,手足并用的爬着似乎这样能够离这些可怕的空中死神远一些。

    一行人好不容易冲到了海边,栈桥已经烧得七零八落,东涌口里的船只没有起火的都在拔锚扬帆朝着口外驶去。手下的亲信们簇拥着他找到一艘小艇,七手八脚的将他送上了座船。

    “快,拔锚升帆。把我的大旗挂出去!”郑保一登上座船,顾不上整理自己狼狈的形象,一迭声的下着命令。此时局面混乱,所有人只要各自逃命的心思,若不赶快把船驶到口外亮明身份,稳住人心,自己这个“大帮”顷刻之间就会作鸟兽散。

    从石志奇的望远镜里看出去,火箭轰击港口的效果非常有效。海湾里燃烧的船只构成了这一战术的最好的展示。透过浓烟,他可以看到许多船只竞相往口外逃去。有的船上已经着火,海盗们边扑火边逃窜。

    “向司令官报告:敌人的大部分船舰开始往外海逃窜。”石志奇志得意满的说道,“海盗在东涌口内已经瓦解。”

    站在他身边的女通讯兵迅速的记录着他的命令,然后跑向步话机手――实际上是对讲机。

    石志奇命令:“再发射100枚!”搬上山上的火箭总不能再搬运下去,干脆全部放光。

    400枚火箭的轰击使得东涌口变成了火和烟的地狱,相比之下,几门12磅榴弹炮发射的炮弹造成的效果微不足道。

    陈海阳率领的舰队在东涌口外严阵以待。每一艘特务艇都把他的侧舷对准了东涌的海湾口。船上的炮门全开。当零星的海盗船只逃出东涌口外的时候,迎接他们的的就是一阵密集的炮火,没有一艘船能够逃脱十几艘特务艇同时开炮的恐怖威力。往往在一密集炮火的浓烟散去之后,海盗船上就只有倾倒的桅杆,残破的船板和甲板上狼藉的死尸――很多尸体没有头颅和四肢,有的干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人体躯块。

    预料中的海战根本没有发生,只有特务艇有条不紊的开炮和调整着航向。水手们已经非常的老练,他们用一种中西合璧式的操船技术:使用船帆和橹来控制着船只的航行。经过海军炮术士官训练的枪炮长们用简单的木制测距仪测量着距离和角度,观察海流和风速,随后在计算尺上迅速的推算出火炮的开火角度。炮手们在烟雾弥漫的甲板和炮舱内调整着角度,随后按照口令同时拉发火炮。猛烈的侧舷齐射只要命中一次就能使得一艘海盗船丧失战斗力。

    东涌口外,已经到处是桅倒樯歪,烈火熊熊,死尸狼藉瘫在海上随波逐流的海盗船。和海湾的内的惨状不相上下。

    汪友和他的拉来的十来条船在混乱和狼狈中逃出了海湾――他暗暗抱怨澳洲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始进攻,简直让他九死一生。但是他知道此刻不是抱怨的时候,便命人将与施十四等人暗中约定的白旗和旗号挂在桅杆顶部。果然,澳洲人的战船只要见到挂有暗号的船只便一律不开火。汪友的十来条船平安无事的到了外海,随后被早就等候好的特务艇一一靠帮解除武装。

    投顺的海盗们没有一点怨言,一个个乖乖得解除了武装,由海兵们看押着往港岛驶去――见识过澳洲人强大的火力之后没有人觉得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实力。

    郑保的座船挣扎着逃出了海湾,勉强集结起了七八条船,他已经从口外的炮声中听出外面有澳洲人的战船拦截,但是别无他法,唯有冲出去一途了。东涌口这个易守难攻的地形对被从周边高地上用炮火压制的舰队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在浓烟散去的片刻,他已经看到了海湾外的在太阳下的澳宋舰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们。整齐的纵队、飘扬的旗帜、闪烁着青光的大炮……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涌上了他的心头,几天前他居然还想和澳洲人一较高低。

    自不量力。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他的脑海。几艘特务艇同时向他开炮了。其中一排炮弹横扫过郑保座船的甲板,一枚炮弹从郑保的身边掠过,将他撕成了两半。

    郑保之死在战场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甚至没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实际上在他的座船被击沉之前,整个海盗船队就已经瓦解了。每一艘船,每一个人都想着自己逃命而已。就这样一艘接着一艘的往陈海阳的炮口上撞去。

    到下午五点的时候,陈海阳下令停止射击,任由少量船只逃走――他们将是澳宋大军军威的义务宣传员。整个东涌口外的海面上一片狼藉,到处是燃烧的船只,有的船没有起火,残破的船壳随波逐流,已经没有生气。海面上到处是跳海逃生的零星海盗。那些见机的快的船只落下船帆和旗号,表示投降。

    石志奇指挥的海兵和由水手组成的临时陆战队从东涌周边的山上冲了下来,占领了海湾旁海盗们盘踞的村落和码头。抓捕了数百名没来得及上船逃走的海盗,还缴获了许多被抛弃的舢板和长龙。也有若干艘大船。海兵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完全占领了东涌口。

    石志奇带着警卫、勤务兵和通讯兵大摇大摆的进入了还在燃烧中的东涌口。他站在东涌口燃烧的栈桥旁,身后飘扬着海兵的旗帜。

    石志奇点着了一只烟斗――其实他从来不抽烟斗。黄爪子举起照相机“咔嚓咔嚓”的从不同的角度连着按了七八张照片:阳光下悠然抽烟,观察战场的石志奇;背景是燃烧的海船的石志奇;身后是刚刚占领栈桥,攻克东涌的海兵的石志奇……

    “这下你满意了,都是光辉形象。”

    “可惜临高时报刊发照片很苛刻。”石志奇咳嗽了几声,把烟斗倒空,叫勤务兵收起来。

    没能上船和从海上游回来的落水海盗们被大批的兜捕起来。一队一队被捆成一串串的俘虏蹒跚着集中到海边,等候船只运往港岛――他们将在当地的净化营里接受“改造”,顺便作为急需的劳动力使用。

    下午五点过后,海陆所有的战斗全部结束。海军全部的损失仅是十七人受伤――全部轻伤。但是弹药的消耗十分巨大,原本准备用在珠江战役中的黑尔火箭几乎消耗殆尽。

    但是仅仅抓到的俘虏就超过了2000人。从海上拖回来的和在海湾内俘获的船只,完好或者可简单修复就能投入使用的大船有24艘,在内河水域非常有用的舢板长龙尽管被焚毁大半,但是还是留下了50多艘完好和可修复船只。

    即使是那些不能修复的船只,只要没有沉没烧毁的,也全部拖回来。陈海阳准备用它们回收船材。就算没用的部分也可以充当燃料。海兵们从设在村里的郑保老营中搜获了大量的物资和钱财。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东涌口的二处村落被火箭烧毁大半,停靠在岸边的渔船也几乎全部被毁。陈海阳命令把余下的村民全部带走送往港岛安置。至于其他几个村落暂时不作任何处理。大屿山这里不适合作为军事基地,在作了必要的扫荡之后,陈海阳命令全军撤回港岛。

第一百六十六节 上横档岛之战

    飞溅的水花从船头不时扑上船来,大发艇上挤满了海兵队和水手陆战队的士兵。他们一个个默不作声的坐在船底的甲板上,怀里抱着步枪――按照规定,都用油纸做得一次性保护袋套着。蒸汽机发出巨大的震动声。石志奇站在一艘大发艇的艉部。看着愈来愈近的上横档岛,心情紧张得直舔嘴唇――心想这会要有个口香糖之类的嚼嚼就好了。

    几艘担任火力支援的小发艇冒着黑烟走在队列的前面。这几艘小发艇安装了带有护盾的打字机,艇身上包裹了铁皮,专门用来抵近海岸扫射掩护部队。船上的射手头戴钢盔,穿着

    带着前后钢制护胸板的防护衣,一个个神情紧张的扶着打字机的平衡杆等待着开火的命令。

    小发艇靠近了海岸线,打字机响亮的吼叫声立刻充实在空气中,其实这已经毫无必要。未完工的西炮台阵地上早已空无一人。打字机的发射的铅弹无非是打断了许多草木树枝。

    石志奇身先士卒,第一个从大发艇上跳了下来,海水很浅,他将指挥刀向前挥,高喊:“进攻!”

    一个号手在海水里吹起了冲锋号。一船又一船的海兵和武装水手迅速跳入及膝的海水中,涉水上岸,很快,石志奇就把2个连和2门12磅山地榴弹炮送上了上横档岛西岸。肃清了全部残余的明军。俘获大约50人。石志奇下令部队立刻向岛屿东面的挺进。

    按照情报,在上横档岛上的官兵有八百人,上横档岛的东炮台有新添得红夷大炮12位。炮台也是在万历朝开始修筑的,比较坚固。有守台兵五百人。如果从正面攻击,不但要承受东炮台的炮火,还要遭到来自亚娘鞋炮台的侧背火力的轰击。

    由于这座炮台的全部炮口都指向了东面,炮台的背后完全没有防御能力。所以当石志奇指挥2个海兵连从侧后出现,二门山地榴弹炮发射的炮弹落入炮台的时候,整座炮台的士气就崩溃了。沉重的红夷大炮不能轻易的搬动位置,敌人从侧后而来。靠着大刀长矛,拿着三眼鸟铳的士兵当然无力也无心抵抗。只有守台把总的亲兵进行了一次勇敢的肉搏战,造成海兵一人死亡,三人受伤的损失,这也是整个上横档岛战斗中海军的惟一伤亡。

    海兵们很快就将两倍于他们的守台官兵击溃,排枪和山地榴的轮番轰击使得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有少数人搭乘小艇逃往对岸的亚娘鞋岛之外,余下的官兵四出流散,很快就就大批大批的投降当了俘虏。

    石志奇在警卫员、勤务兵和通信兵的簇拥下进入了硝烟弥漫,满地尸体的炮台。登上了最高处。炮台本身没有受到什么损害,看起来修筑的相当的坚固,12位红夷大炮一炮未发的安置在炮位上,对准了敌船应该到来的海面。

    石志奇观察了下,发觉这座炮台的设计很奇怪,所谓炮台,只是一个土石构造的圆形墩台而已。外面有砖石包砌,台上呈安置了12位红夷大炮,全部面向大海方向。墩台的侧后,只不过环绕着一道简单的砖墙而已,没有任何的防御设施,连一道壕沟都没有。似乎守卫者没有考虑敌人从侧后登陆进攻的可能性。

    即使在正面展开进攻,因为墩台周围毫无辅助防御工事,进攻者只要攻到墩台近距,就进入了墩台的火力死角,可以从容的爬上墩台战斗。石志奇估计了下,一个海兵连从正面展开进攻用不了半小时就能攻下这座炮台――当然会有些伤亡。

    “发电!”石志奇志得意满的将腿踩上了炮台的垛口,望着东水道对面的武山,将指挥刀一劈,“虎门之钥已在我海军陆战队的手中!”

    在夺取大横档岛战斗的同时,另外一支部队在上横档岛西面的江岸上芦湾炮台阵地登陆,当地看守炮台的兵丁一百人未经接战就全数逃之夭夭。丢下了修筑了一半的炮台和许多建筑材料。至此,虎门的第二道防线,也是主要的防线已经被突破,即使不攻击亚娘鞋山,摧毁上面的炮台。珠江也已经是门户大开了。

    然而陈海阳要得是彻底夺取虎门,他随即下令炮击艇由大发艇牵引进入虎门东水道,准备炮击亚娘鞋炮台。浅吃水的大发艇和炮击艇沿着上横档岛海岸航行,因为超出了射程,对面的亚娘鞋岛上各处炮台只能望船兴叹。

    武山上的大营已经是一片慌乱,谁也没有料到他们花费心思营建的防御体系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樊文才颤抖着说道:“炮台,炮台怎么一下就丢了……”

    “髡贼竟然从另一面登陆,从背后攻打,真是卑鄙之极!”从肇庆赶来虎门视察虎门防御的的李息觉“幸运”的躬逢其盛,此时他的面色惨淡,虽然嘴上说卑鄙,心里终于明白吕易忠到底是在一种什么用的心情下才写下那封书信的。

    “不要紧,髡贼上岛之人不多,不过二三百人。”许廷发强作镇定。其实澳洲人的红旗和蓝白旗在上横档岛飘扬起来的时候,许廷发的心已经沉到了底。上横档一失整个虎门要隘已经失去了封锁效果。要想重建防御就必须夺回上横档岛。

    他叫来一个偏将:“立刻募集死士三百人!每人赏银五两,准备渡海反攻上横档岛!事成之后每人赏十两!受伤的加赏五两!死的人赏二十两!”

    “标下明白!”偏将立刻去了。这边他又命人准备舢板小艇,准备渡东水道反攻。

    就在他调集人马准备反击的时候。10艘已经在上横档岛东炮台下锚停泊的炮击艇开始轰击了。

    随着280mm臼炮发出雷鸣般的轰击声,一个个黑乎乎的铁球从浓烟中腾空而起。带着燃烧的尾巴落在炮台上,许廷发,樊文才等人辛辛苦苦,花费了数千民力,上万银子扩建整修的亚娘鞋炮台就这样在280mm臼炮的炮火下颤抖、塌陷下去。碎砖乱石被抛上天空,沉闷的爆炸声一声一声的传来,整个炮台似乎完全被烟雾所笼罩。

    许廷发策划的反攻计划被完全打乱,这样猛烈的火炮之下,没有哪个傻瓜会为了五两银子跑到海滩上去“反攻”。

    李息觉眼看着炮台被髡贼的开火炮打得四处生烟,处处冒火,墙倒台塌,却始终没有一次开炮的迹象,着急道:“我军的红夷大炮为何不发炮?”

    “打不到!”许廷发不耐烦道,“这么远,只能落在水里!”

    “什么?!红夷大炮也……”李息觉脸色煞白――他一直视红夷大炮是前所未有的军国利器,现在居然有比它打得更远,威力更大的大炮的存在。再加上观战至今,官兵只有挨打,没有一次有效的还击,愈看愈憋气,此时只觉得眼前一黑,竟然昏了过去。

    许廷发已经顾不上这位总督衙门的李老爷了。他的反攻计划不但难以展开,这时候髡贼的船队居然已经进入到东水道来了。

    要是上横档岛没有失守,就能狠狠的将澳洲人的船只“痛加洗剿”了!许廷发不无遗憾的想到。他还抱着一点希望:被炮火压制的亚娘鞋各炮台在看到敌船进入射程之后会冒着炮火开炮。

    施十四的第五中队奉命利用炮击艇发射的榴弹产生的压制和烟雾效果,第五中队一直抵近到距离炮台正面380米处落下船锚固定船位,随后用侧舷火炮加入到炮击中。

    380米的距离上炮台上的红夷大炮是有足够的能力给予这些特务艇重创的,但是被臼炮轰击三十分钟之后,所有炮台上的士兵死得死,逃得逃,敞开的炮位上已经没有放炮的士兵了。只见炮台工事在炮火中成片的坍塌,犹如沙土的城堡一般。时而炮台上的火药库被引爆,掀起一团黑火的火焰,直冲云霄。

    接着又有二个中队进入东水道抵近炮击,经过一小时二十五分钟的炮击,亚娘鞋岛上各炮台全部失去战斗力,海兵和水手陆战队300人乘坐舢板登陆,从已经瓦砾遍地的围墙进入炮台。下午1707,所有炮台全部陷落。守台官兵出了丢下二百具尸体之外,还有大约四百人当了俘虏。

    许廷发等人已经是面如土色,眼见着炮台陷落,不要说反攻,眼下继续留在武山恐怕连自己都要不保。眼下只有立刻退回虎门寨去死守了。许廷发正要调兵遣将安排撤退的事宜,只听耳畔有人喊道:“不好了!髡贼攻上山了!”

    顿时,整个武山山顶上的中军大营立刻炸了锅,观战了一下午的官兵们毫无斗志,顿时如鸟兽散般四散溃逃,除了许廷发的少数亲兵还保持着镇定,护卫中军之外,整个中军大营已然乱成一团。

    “大人,我们快走吧!”几个亲将不由分说的将许廷发等人拥上马去,簇拥着往山下逃去。

第一百六十七节 占领虎门

    准备上山的是一个尖兵班。谁也没料到当他们穿过硝烟出现在武山脚下的时候引起亚娘鞋岛山上的官兵总崩溃。当这支10人侦察队爬到山顶的时候,原本有六百多人的中军营已经变得空无一人了。营帐旗帜军械满地都是。

    特遣队占领亚娘鞋岛之后,陈海阳命令暂停攻击。官兵稍稍获得一点喘息,溃散的士兵侥幸没有被捉的,总算都逃到了虎门寨。原有虎门地区驻防的官兵,一部分退到了虎门寨中,水师船只退到了大虎山岛。

    无论是大虎山还是虎门寨,攻占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陈海阳下令停止战斗是因为天马上要黑了。他不打算在天黑后和明军陷入混战,徒然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伏波军在武山上建立观察哨,监视山下的虎门寨。虎门寨的位置,此时已经变得极其危险,从武山上可以俯瞰整个虎门寨,架上几门野战炮就能让整个寨子变得无法坚守。这样有违最基本军事常识的现象在战斗中比比皆是。

    中国的军事制度、技术、战术在明末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迟滞不前的状态。在虎门战斗中元老们已经有了明显的体会。

    海军对自己的军事力量和技术,经过这次战斗有了充分的信心――明政府是谈不上有海军可以使用,现在证明陆地防御同样是不堪一击。

    从山上俯瞰下去,整个虎门寨此时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石志奇观察之后认为寨子里情况混乱,恐怕不到半夜就会整个全军溃散。

    “溃散就溃散,省去了明天进攻的麻烦。”陈海阳在刚刚建立起来的帐篷里看着地图,“明天一早拿下虎门寨。虎门寨前有个太平墟,尽量不要伤及百姓的生命财产。”

    “明白!”

    “当然,前提是他们老老实实的。要是他们来主动攻击我们,那就不用客气。”

    陈海阳计划第二天将炮击艇和舢板调到三门水道,支援海兵进攻虎门寨。三门水道在虎门寨和武山之间,武山一失,三门水道成了虎门寨的惟一屏障。许廷发的作战预案里,原本要在三门水道的入口也设置一处沙袋炮台的。但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工,炮台阵地上只有十几名士兵看守建筑材料,此刻已经逃之夭夭。由小型船只组成的船队轻易的通过了三门,进入三门水道,直取虎门寨。

    九月二十一日,休整一夜之后的海兵用舢板很快渡过了三门水道。在太平墟前列阵。太平墟中的百姓赶紧派遣几名老人出来进献礼物,请大军不要攻太平墟。

    “大军所需一切,我等一定竭力备办。”几个老头子在石志奇脚下一个劲的磕头,“请大王约束手下……”

    “我不是大王。”石志奇想要有几个美眉跪在脚下磕头求饶倒也罢了,你们几个老头子这么干我可吃不消,当即义正词严道,“我们是堂堂正正的伏波军!来这里是向广东的大明官儿讨回公道的。放心!只要你们按照我们说得做,绝不会伤及你们一草一木!”

    几个老头子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当即石志奇命人把他们护送到陈海阳处。他那里有专门的民政事务人员来和当地土著进行沟通。

    “报告支队长!”派去侦察的尖兵回来了,“寨子里没人!”他喘了口气,“是个空寨!”

    “周围搜索了没有?”

    “搜索了!没有任何敌人的迹象。我们抓到了几个留在寨子里的伤兵,说大队人马从半夜就四散逃走了,许参将也没拦阻,自己带着亲兵等人就跑了。”

    石志奇挠挠头:“他倒是爽气!一走了之了。”

    许廷发煞费苦心修筑的修筑的虎门寨土城里已经空无一人,包括许廷发、李息觉、樊文才等人全部连夜逃走,大量的军械粮草弹药甲杖旗帜被弃之寨中。连千辛万苦运来的红夷大炮也全部弃之不顾。大量的火药、炮子就这么丢在原地,连放把火的举动都没做。如此毫不在意的丢弃军用物资的做派让石志奇咂舌。

    虎门寨后原有一个制造火药,铸造炮弹的工场,此时也落入了海兵队之手。除了缴获许多成品火药之外,还有大批硝石、硫磺、木炭等制造火药的原料,另外缴获铅、生铁等金属材料二十多万斤,可谓收获丰富。

    在工场附近居住的各类工匠和家属二百多人全部当了俘虏,官兵逃走的时候把他们直接就忘记了。

    大虎山战斗持续的更短,陈谦率领的十艘战船没有接战就向上游退去,大虎山炮台在经受了一小时炮击挺和特务艇的轮番炮击之后也彻底的瘫痪。海兵登上大虎山岛,拆除大炮,搜捕溃兵。虎门地区的军事行动在9.21日的中午前就全部结束了。官兵伤亡1000人,被俘600人。特遣舰队仅各种大炮就缴获140位。另有水师待修船只和小艇22艘被缴获。

    特遣队的全部伤亡是2人死亡,31人受伤。十艘船只中弹,但是称得上轻伤的船只的都没有。唯独弹药消耗巨大,炮击艇上的大口径臼炮在两天的战斗中每门炮都发射了五十发炮弹,连储存在港岛的炮弹都算上每门炮也只剩下六枚炮弹了。特务艇上的弹药消耗也不少。

    “我们快要成本时空的美军了。高投入,高后勤。”陈海阳看着后勤参谋送来的表格发出了概叹。

    近代化、热兵器化军队的消耗是中世纪军队的十倍以上,陈海阳在珠江口打了两仗就消耗了全舰队携带弹药的总载重吨的三分之二。

    陈海阳开始着手建立起一条从港岛到虎门的临时补给线。补给线由缴获的舢板、长龙和其他小型船只承担运输任务,源源不断从香港向虎门转运补给物资。自从海军肃清了大屿山的海盗匪伙之后建立起来的珠江口海上巡逻制度,使得整个伶仃洋地区的海上治安大为好转,高速灵活的巡逻艇的投入使用也使得航行笨拙,武装低劣的海盗船就此销声匿迹。补给线只需要少量的武装船只

    缴获的的物资也通过这条线路装船运往香港岛等候转运回临高――有的则就地使用。至于几处未竣工的炮台阵地上遗留的各种建筑物资也全部运去香港使用。至于其他炮台、军营之类的建筑除了少部分留给舰队使用之外,大部分让俘虏予以拆除,拆下的建材同样送往香港使用。

    “我们用不上的房子全部拆光!”陈海阳如此命令。

    于是石志奇就成了拆迁队队长,每天驱赶着俘虏去拆房子。除了少数较好的军营房屋暂时予以保留消毒后充作临时营房之外,各处建筑全部夷为平地。

    陈海阳打算把虎门作为临时的基地。为此他整修了武山脚下的栈桥供应舰队船只停靠休整。他自己则把司令部迁移到了武山顶上。

    他随后接见了太平墟的百姓们。战战兢兢的百姓送来了礼物――五十两银子、二担蔗糖和十头光猪。陈海阳命令收下。要百姓们推选联络员,同时宣布了合理负担――这所谓的合理负担实际就是一种对百姓的勒索,当然,也可以称之为税收。元老院是把它作为税收的。尽管珠三角地区在短时间内还不能纳入他们的直接统治,但是中央政务院认为完全可以从现在起就开征“合理负担”。

    郑芝龙在海上征收航行税,而清代的海盗们一直在珠江内收取各种“规费”,这种规费即有向村落征收的,也有向航行在珠江和沿海的运输船只和商行征收的。谁若是拒绝缴纳,就会遭到残酷的报复。海盗们最猖獗的时候,甚至在广州设置有半公开的代理收税机构,专门收取“规费”。穿越集团要做得大致也如此,但是手法和程度要缓和漂亮一点。

    根据合理负担的规定,穿越集团的人和船只经过太平墟需要就地征发的劳动力和物资的时候,征发的物资和劳动力均可折价抵充本村的合理负担应缴款项。如果索取超过了合理负担的额度,超出的部分穿越集团将照价付款。

    至于合理负担的额度,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定为每年三十五两银子――因为村民们已经送来了五十两银子,陈海阳很慷慨允诺本年免缴,从下一年算起。“合理负担”也可以用稻谷和其他实物按照市场行情抵充。按照太平墟的经济水平来说这个额度不算大――如果能够花点钱买个平安,村民们还是愿意接受的。

    财政总监部希望通过这次远征,对珠江沿岸地区的村落形成初级征税体制,开辟海南之外的第二个税源地――特别是珠江三角洲盛产的各种农产品,这是穿越集团十分需要的物资。

    现在的税收额度当然是微不足道的,却能时刻提醒珠江三角洲的村民们穿越集团的存在和权力。

第一百九十节 赎城费

    李逢节虽然觉得可行,但是一想到欠下如此的巨款,不由连连摇头:“借了便要还,再加上利息,这可是一大笔钱!”

    “再过几日,就是开征秋赋的日子了。每亩浮收些,就抹平了。”何诚宗道,“若是髡贼不走,这秋赋怕也有很大的麻烦……”

    这最后一句话有些打动李逢节,地方官府得一切一切,全都要围绕着税赋这个朝廷最关心的议题。髡贼这会赖在河南岛不走,天天派遣人马去征粮征银,十一月开始的秋赋还怎么征?何诚宗说得没错,只要把秋粮征上来,三十万两银子的窟窿还是能补上得。

    然而这三十万两毕竟不是小数字。想到平白无故的要背上这笔债务,李逢节的心情很不愉快。

    这种一点好处也没有的事情为什么要落到他的头上!这伙澳洲人胃口也忒大了!想到这里,他决定还是要和澳洲人讨价还价一番,起码也得砍掉个十万八万的。

    当下他对何诚宗的建议不置可否。只让他先退下。

    何诚宗觉得莫名其妙,第二天,高举来拜访,询问巡抚大人最后是如何做得决断。他好晚上继续派遣阎小帽渡河去和澳洲人会谈。

    “大人不置可否。”何诚宗道,“大人即未说可,又未说不可。”

    “大约大人还要斟酌一番。”高举打着哈哈。既然不说“可”,其实就是“不可”。多半巡抚大人心里还有着要讨价还价的心思。他暗中冷笑:这才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果然,随后几天里,李逢节在广州城里秣马利兵,征发民壮,摆放火炮,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样子来,搞得众人摸不着头脑。何诚宗还以为自己得东家真要来个“与城共存亡”,不由得心中大急,几次劝谏,都被李逢节不咸不淡的挡了回来。

    高举却知道巡抚大人是做样子给城外得髡贼看,让他们心生怯意,好就这个赎城费的问题上松口。

    果然,过了一天,李逢节便又要高举去莲花精舍继续和谈。

    “大人,这赎城费的事情若没有个说法,在下再去恐怕也谈不出什么名堂。”

    “你是经商之人,难不成别人开多少价钱你就用多少价钱买么?”李逢节对高举的这种态度很不满意。

    高举恭恭敬敬道:“大人,这得看是什么货物,若是奇货可居,当然是他开多少我就买多少。”

    “好了,好了。你去向髡贼说,三十万银子的太多了,城里拿不出来。让他们减减。”

    “大人以为减到多少合……”

    “这个,不就看要看你的本事了么?”李逢节冷笑一声。

    “是,是,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这种态度当然引起了特遣舰队高层的不满,原本元老里就有人要求大规模使用火箭袭击广州,大大的杀一杀广东官僚的威风,但是包括文德嗣在内的一批元老竭力反对,这当然不是出于“保护文化古迹”之类的目的,而是广州和当时所有的中国城市一样,是一个以砖木结构建筑为主体的城市,大批的黑尔火箭的无差别轰击势必造成大规模的火灾。说不定会延烧全城。

    广州是全中国最富庶的城市之一,可以想象一场全城大火会烧毁多少财富,烧死多少有用的人力资源。许多富商会因此破产败落,后果不堪设想。穿越者在战后好几年之内再也无法利用这个城市。

    现在,李逢节的态度使得炮击广州的想法再次浮出水面。好几名随队元老都要求进行这一“武力展示”。

    文德嗣大约也觉得有必要展示下他们的军事威力――所谓眼见为实,免得躲在城里的官僚对穿越者的武力缺少直观印象。当即批准了对广州南城进行炮击的计划。为了避免造成大规模的生命财产损失,炮击的对象主要是南城的城防设施和正南门附近的驿站、接官厅、码头等设施

    11月7日晚间,伏波军由预设阵地和炮击艇上发射黑尔火箭200多发,将正南门附近的许多防御设施并驿站、接官厅等处完全烧毁。守御南门的官兵和壮勇陷入了极大的混乱。炮击艇发射的火箭还集中轰击了正南门上巍峨壮观的三层城楼。在近40发黑尔火箭的集中轰击之下,这座砖木结构的三层城楼很快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烧了整整一夜。

    根据陈海阳的命令,还向广州城的纵深的官衙集中街区发射了数枚火箭,以显示其威力。

    李逢节度过了噩梦般的一晚,当密集的火箭向南城开始轰击,接官厅和驿站纷纷起火,最后连城楼都烧了起来的时候,他以为髡贼就要攻城了。赶紧带着部分幕僚赶往南城门。然而还没有到那里,从南城门溃逃下来的官兵和壮勇就堵塞了道路。他们一个个面色被烟火燎得黝黑,一个个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挤过街道,丝毫也不顾忌在前面拦截的军官。好容易等到人群过完,他却再也不敢望前走了――那些可怕的澳洲火流星,不断的从空中坠落下来,万一被砸到脑袋上就完了。

    “走,回衙门去!”李逢节赶紧下令。手下的亲兵和家人簇拥着他人急急忙忙的赶回巡抚衙门,又调来二百抚标士兵备用。李逢节登上角楼,眺望南门方向――火光熊熊,映红了半个天际,看起来十分恐惧。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髡贼乘机破城,他就在衙门里立刻自尽。

    正在这时,十几发火箭犹如流星不断般划破夜空,径直往城中的纵深区域飞来,不时落在街道和衙署之中,轰然一声冒出火光。

    街上水锣此起彼伏的敲着,壮勇们和水社的人员四面奔波扑火,幸好射向这里的火箭很少,火头随起随扑,没有引起更大的损害。但是这样的射击却引起了更大的恐慌情绪。

    李逢节在屋子里也不是,在外面也不是。从天而降的死神让他感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巨大恐惧――以往只要躲在厚厚的城墙后,外面无论怎样的金戈铁马,血雨腥风都侵扰不到他的头上,而现在高厚的城墙却无法象过去那样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好在髡贼没有要进攻的迹象,半个多时辰之后,火箭攻击停下了,走逃一空的官员,军官和士兵壮勇才壮着担子返回南城门救火。

    这次攻击的第二天,高举就出了城答应了文德嗣提出的所有要求。

    至于筹措银子的事情,李逢节无法可想,只好采用了何诚宗的“借”得方案――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

    第二天,何诚宗便到高举的宅里,将这个办法与高举说了一遍。高举是本城洋商中的头面人物,他的态度能影响到很多人。

    高举不置可否。他微微抬起眼皮,想不到这个何诚宗还能想到这个法子。高举原先为李逢节准备的办法也是从“借”上面的着手。不过,高举的借款是成章程的,如何借,如何还,利息多少,他早就在胸中盘算妥当。昨天他不愿意当面马上说出来,是想避一避嫌疑――在商人们看来,官府的信誉一直不怎么好,万一哪天这笔借款被赖账,同业们免不了要骂他“媚上”,让他名声大坏。

    高举一直盘算着怎么向李逢节开口提这个建议,现在他送上门来,当然再好也没有。

    “这是三十万两。”高举慢悠悠的拿扇子敲着茶几的几面,“从来没人放过这么大一笔款子。”

    “当然,所以要请高公出力,晓之以理,请诸行商人合力才行。每户分摊些,就容易了。”

    高举微微一笑,何诚宗的思路还是和官府“摊派”、“劝募”一样。其实只要利益够大,多少钱都能借到。这位何先生还没参透这个理。他故意拿捏了下态度,说道:“这件事恐怕难。”

    “我也知道难。不过现在还有其他法子筹措这三十万两么?”何诚宗苦笑一声,“髡贼的战船天天在省河里转,摆明了不给钱就要打广州的。这也是为了一城的黎庶百姓。”

    高举点点头:“我省得。”他又说:“有解必有还。总得有一个章程:如何借,如何还;出多少利息,定多少期限?且先说出来,看看行得通行不通?”

    “借四十万――除了赎城费,少不得还要赔偿澳洲人字号的损失,起也得二三万银子。髡贼一路上杀伤抢掠甚重,抚恤地方也得有些花费――最后便是京里宫里,少不了要有些打点花费,以免作难。”何诚宗叹了口气,“若是打了胜仗,无非犒赏三军,地上善后有些费用。打了败仗,花销真是源源不断。”

    从虎门失陷开始,仅从藩库和各县的县库正额里就开销了六万两银子。但是花掉的钱不仅有藩库里的拨款,从商人们手中的“助饷”,各府县征集的民夫、物料,开销的乡勇赏钱……

    这场“广州保卫战”前前后后用去了多少银子已经是一笔糊涂账了。而最后还有这么一笔三十万的“赎城费”!

    何诚宗虽然不知道“胜利总是比较便宜”这句名言,但是对失败就是更多的花钱有了极其充分的认识。愈发坚定了他日后作为“主和派”或者被某些大明fq斥责的“投降派”的主张。

    高举想,这四十万里额外的十万当然有种种的用途,不过很大的一部分肯定是打得“虚头”,是各级官吏们分润的好处。钱还没开始借,好处账已做好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很是鄙夷。

    不过,只要有利可图,到时候能给确保还本付息,他才懒得管这群当官得怎么巧立名目的搞钱――要是他们个个清如水明如镜,他高举还做屁得生意。

    “四十万,五十万,先不去说。只是这笔银子利息如何,期限多久,如何付息,如何还本须得有个明白的说法,在下才能向大家去说合此事。”

    何诚宗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年息一分三。为期一年。到期一次还本付息。”

    高举慢腾腾的说道:“何先生!这个章程,高某是说不来得。”

    何诚宗暗骂“见利忘义的小人”,但是他此时有求于人,只好耐着性子问道:“依高公之见呢?”

    “我没有什么‘见’,”高举道,“借钱不是官家征税完粮,说怎么样就得怎么样,借钱得有个你情我愿的意思在内。”他咳嗽了下,清了清喉咙,一个侍候在旁的美貌婢女赶紧上前跪下,双方将一个珐琅彩痰盒递上。

    高举吐了痰,又接过另一个婢女送上的澳洲彩条小毛巾,擦了擦嘴,喝了一口热茶。

    “……年息一分三,若是有这样的利息的三十万两可借,高某自己也想借了。”

    何诚宗知道这个利息高举嫌低了,心中暗暗警觉,小心翼翼的问道:“高公以为年息多少方才合适?”

    “不瞒老兄。”高举说道,“我们同业拆解,淡季的时候,也得年息二分到二分四。如今既然是抚军大人的面子,一分八也是少不了的。”

    高举接着说了他的要求:期限一年,前半年只还息;下半年拔月按本,分六期每月偿还。到第12个月还清。

    说是借一年,其实从第七个月开始就要逐期还本付息。实际利息,比到期一次性还本付息还要高得多。

    不过,这个条件倒很适合官府的财政状态,何诚宗很清楚,要广东官府到期一次性拿出四十七万两白银是根本不可能的。零敲碎打的反而要容易些。

    “这个使得。”何诚宗点头,“不过此事还要抚军的首肯”

    “这个自然。”高举点头,问道,“到时候拿什么来还?”

    “当然是在秋赋里打主意了。每亩浮征个几分,也就平了。高公只要如此去向商人们说,难道他们还信不过全省的田赋作保么?”

    高举叹了口气:“何兄!你真是书生之见。借钱一是白纸黑字要有凭据,二是得有抵押作保。您老一句话,人怎么肯拿出钱来?”

    何诚宗一时茫然,在他看来巡抚大人的一句话还不够么?在这广东省内,说一句顶一万句的人可没有几个。

    “巡抚衙门的信誉,还不成吗?”

    “当然成,只是这个凭据呢?”高举见他一点也不开窍,只好开门见山的说了,“李大人造福全省黎庶,日理万机,万一一时事多,把这件事忘了――您说咱们借钱的不得都去上吊?”

    何诚宗无言以对。当官的赖账,说话不算话,这种事情绝非没有过。

    “……纵然是有了借据,还得有些当头才行。”高举笑道,“哪一天李大人高升了,钱还没还倒又另外升调了一位大人来,他老人家说一句:这钱不是我借得,我不管。大伙又得去上吊了。”

    何诚宗知道高举所言非虚,但是借据抵押。他很是为难了。巡抚衙门出借据,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万一流落出一二张被哪个御史言官拿到了,李巡抚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高举知道这借据恐怕是拿不出来的,好在他早有另外的打算。

    “巡抚衙门的借据有,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担保。不过只要有担保的物件也就够了。”

    高举提出的抵押是盐引。按照本息合计数量,再酌情加一些盐斤数字作为运销费用,一次性支付给借款的商人作为抵押。盐引是官府手中最有信誉的证券,用这个作担保商人绝不会不接受。

    “盐引到手就可使用,亦可私下转卖,万一不法奸商乘机转卖如何?”

    “这个不难。只要在盐引上加盖标注:某年某月某日之后才能使用就是了――这个日子就是最终还款到期的日子。”高举说,“还款的时候,让大家带着盐引来兑换就是。”

    “此法甚好。”何诚宗心悦诚服。这高举果然有些办法。何诚宗并非死读书得腐儒――否则也混不上给巡抚当亲信幕僚了,只不过对经商这套道道所知甚少而已。高举稍一点播就能举一反三。双方密谈几个时辰,终于建成了协议。

    这一协议并未订成草约,亦未写下笔录,但彼此保证,口头协定决无翻悔。商定的办法与条件是:

    第一、借款总数为库平银四十万两;由高举承头,招揽商人承贷。

    第二、年息一分八厘,头六个月只付利息,后六个月逐月还本。一年后本息还清。

    第三、借款由巡抚衙门出具的等额盐引作为抵押。另加3%贴水。盐引上加盖期限。按每月还本偿息额度逐月向巡抚衙门缴还。

    这三条办法,由何诚宗回去后禀告李逢节。李逢节听说用盐引做抵押,心道这高举还真有些鬼主意,当下一一应允。

    筹措银子要些时间李逢节害怕再次被澳洲人用火箭轰击,命令先从藩库厘暂支十万两,由专人解送,趁着夜色送往澳洲人的营地。阎小帽也随同前往,向文、陈二人要求再宽限三日,以备将余下的银子全部筹齐。

二百零二节 源源不断

    轧钢厂有拉拔无缝钢管的冷拔钢管机和冷轧钢管机各2台――当然,就算没有这些从个另一个时空带来的机器,以临高的工业水准来说自制几台冷拔钢管机也没多少问题。

    轧钢厂在冷拔无缝钢管制造上已经有了充分的经验――迄今为止所有的临高产得枪支的枪管都是冷拔的无缝管,有了足够的生产经验,生产另外一种规格的钢管也就不成问题了。

    新型锅炉依然是采取铆接工艺,材质全部使用低碳钢――船上的设备不比陆地,一旦出了问题后果严重得多,早期船用锅炉爆炸没有一次不酿成重大的事故的――安全性第一。

    孙立和周比利有了前面造兰开夏锅炉的经验,查阅了许多资料,将各种锅炉的优缺点加以比较,再辅助以计算机设计和选型,最后设计制造了一台“祝融2型”火管式锅炉,在整体的结构强度上远远胜过他们早期仿制的兰开夏锅炉。

    最终制造出来的锅炉在试点火运行的时候很容易的达到了预期的输出压力:3.5kg/ cm2的输出压力,这样的大的输出数值已经比1850年代的大东方号使用的锅炉的一倍。大东方号使用的还是老式的箱型锅炉,输出压力不到1.8 kg/ cm2。为了给4800马力的船用发动机提供动力,不得不采用了六台这样的大型箱型锅炉。

    惟一让孙立感到担心的是这锅炉上的压力计有点问题,他很担心有朝一日压力指示错误造成悲剧。

    有了这样的高压锅炉,不但可以节约船舱空间,而且为以后开发三胀甚至四胀式蒸汽机的开发打下了基础。

    按照额定五百马力蒸汽机输出功率,只要1台这样的锅炉就能满足蒸汽机的需求。不过船上使用蒸汽的地方还很多,多余的蒸汽可以用来做饭、为船员们提供蒸馏水……最终决定在854改的船体内安装两台这种锅炉。

    854改工程组依然审慎的决定开始只选用制造较为简单的500马力蒸汽机作为动力。船用蒸汽机对尺寸和运作方式有特殊的需求,所以目前临高工业广泛使用的各种标准蒸汽机是不能直接装船。必须得重新开发一种专门的船用蒸汽机。展无涯的意见是这种蒸汽机要作为一种标准化的装备,如果没有特殊的要求就会普遍安装在所有需要500马力动力的船只上。

    最终负责蒸汽机开发的孙立等人决定使用19世纪中晚期运用广泛,技术成熟的往复倒置直立式蒸汽机,它在船体内占地面积最小,必要的时候船内还可以安装两台机器,为以后使用双螺旋桨打下基础。孙立主持制造的这种蒸汽机是比过去效率更高得复胀式,以后可以再改进为三胀、四胀。制造总监部决定先从复胀式开始仿制,逐步改进。

    除了500马力的主发动机,另外再安装2台现有得12马力的小型蒸汽机,用来进行辅助性操作的动力,包括升降船帆,驱动火炮运转和收放小艇等工作。

    动力方案得到解决之后,854改造船工程的最大技术瓶颈也就不复存在了。最后一个较大的技术难题的船体使用的油漆。船底虽然包覆了铜皮不再需要特殊的船底漆,但是整个船体也需要油漆作为把保护材质。

    在这个时空是没有现代油漆的,而生漆、豆油、大麻油等各种植物学代用品全部有数量不够的问题。最后船只的涂装使用得是煤焦油中提取的沥青漆,沥青漆有很强的防腐效果,是欧洲造船业在油漆大规模使用前最为广泛的船用涂料。这种气味难闻的东西涂在船体上,使得整个船体现出一种难看的浅黑色。以至于第一批临高产的近代化舰船被人称为“黑船”。

    当然,要真正将一艘船建造成型,下水运作,并非仅仅造出个船壳,装上发动机就可以了。854改工程每前进一步,制造总监部和企划院就会发现冒出无数个新问题需要解决。有些需要企划院从各个渠道寻找新得原材料。有些需要工业部门制造新得装备,更多得的问题是他们只有技术资料而没有真正懂行的专业人士。一切都要依赖穿越众们自己去摸索理解和试验。

    “……854改工程的建造有力的促进新工业体系的配套化和系统化,增强了工业部门之间的整体协作能力和意识。工业部门为该工程新建工业部门2个,新造设备297台(套),其中大型设备46台(套),制造工艺设备和模具2515件(套),培训技术人员、工人3490人次……”(摘自《当代工业史?造船工业卷》,第一版,内部发行,未经许可不得引用)

    这样跌跌撞撞的前进充满了冒险、浪费、沮丧、失望和惊喜。以至于周克有一次在酒后失言的时候说道:以他搞854改工程所经历过得种种困难来说,当初匆匆上马854工程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大跃进”。

    相比之854改工程,6艘风帆蒸汽混合动力的500吨级船的建造过程就简化多了――基本上在建造854改工程中所取得的技术性成果和经验,马上就可以运用到这些船只的建造中去。而为854改制造的许多配件、工装和设备也能够直接用在这些船只上。

    按照《第一次造船整备案》的规定,这批船的建造为901工程。经过一番设计讨论,最终的901工程方案是抄袭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的北方的“90-day gunboat”, 首舰uss unadilla号晚春开工,8月中旬下水,9月底服役,因此得名“90天”。这种战舰的建造周期很短,深得急需新船的穿越众的欣赏。

    901工程最终的建造指标是水线舰长48米,宽8.5米,最大吃水2.9米,排水量690吨,载重507吨,双桅barquentine帆装。安装一台500马力蒸汽机,单螺旋桨。另安装12马力辅助蒸汽机1台。最大速度10节。船员114人。海军部将其定为四级炮舰。

    这种四级炮舰的定位是更多的担负航线护航和远程巡逻任务。也执行货运任务。它的煤舱面积可做调整,根据执行任务的不同机动的改变载煤容积或者载货容积。

    500马力的拖船被命名为621工程,拖船不仅要用来牵引驳船,既然有大批的大吨位船只投入建造,那么这些船只未来出入港口的停泊靠码头就不能小马力的蒸汽大发艇能够解决得了。必须要有大马力的拖船来协助大型船只靠、离码头。

    621工程采用双明轮推进――明轮推进有吃水浅的优点,适合在沿海和港口内进行活动,必要的话也可以进入较大的内河。而且它不怕近海和内河常见的渔网和水草的缠绕,双明轮的机动性也比较好,很符合穿越众们赋予它的两个角色。

    造船工程如火如荼的进行中的时候,应海军的要求,原先装备的各种蒸汽艇的改造也提上了议事日程,它们将分批改用铁力木的轴承和全新制造的铸铁螺旋桨。以提高小艇的作战力。海军计划一旦改造完成,就将部分武装大发蒸汽艇运往香港等地作为短距离的各种海上杂务用。配合2型双桅巡逻艇作为香港和珠江流域分遣舰队主要力量。

    大量的造船、修船的任务源源不断的涌入造船厂,使得周克不得不要要求在造船厂进行12小时的双班工作制。原先他们采用的是8小时的三班倒工作制,但是工人的匮乏使得周克难以维持这样的劳动制度。要求延长劳动时间。

    “否则三班倒也没有意义,现在的造船规模下我的工人连维持两班倒都不够。”周克在面见邬德的时候诉苦道,“不但要批准我的两班倒计划,还得补充工人――哪怕没受过什么训练的工人也好。起码能当力工。”

    邬德说:“让工人连续工作12小时,长期以往你能确保工人们不出问题吗?出工伤死亡几个熟练工人就亏大了。”

    “据说19世纪工人普遍工作都在12-14小时,我觉得我们12小时工作制维持几个月不会有很大影响。伙食方面再加强一些,我想申请多给工人伙食补助――特别是蛋白质免费配给额度还有糖果。另外也可以分发精力补充剂。”

    邬德同意了他的要求,随后,他又命令从近期从检疫营结束“训练”的劳动力由造船厂优先选用。而芳草地的每周的“学工”活动也大多改为到造船厂和其他与造船有关的工业部门去“学习劳动”。这些学生虽然不见得懂技术,起码能写会算――这种最简单的技能在临高的工人群体中也是很少见的。

二百零四节 海上party(一)

    郑尚洁从殖民和贸易部的计作查改会上出来,先邀请了裴莉秀来参加party――她现在除了去女仆班兼课程半天之外,几乎天天在郑尚洁的办公室里忙年会的事情。听说要请她参加party,很是高兴:

    “我一定去!”她给了郑尚洁一个妩媚的微笑,忽然秀眉微蹙,“哎呀,真是伤脑筋,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呢,又不能穿广州的衣服……”

    “我看你带得衣服也不少吧。”郑尚洁想若论带衣服鞋帽和化妆品之多,整个穿越集团里大约没有人比裴莉秀更多了――就说尼龙长袜这种女生必备的大杀器,目前在临高堪称依然有充分储备的就只有裴莉秀了。

    “party应该穿半正式的小礼服吧?我没有……”裴莉秀苦恼了叹了口气,“只有件旗袍可以凑合凑合――还得先晒晒……”

    郑尚洁连忙说:“没事,穿得简单些好了。我们是非正式的,着装随意的那类。”

    邀请为裴莉秀,郑尚洁赶紧蹬上自备车――因为他们有自备船,在携带行李的数量上比一般元老宽松得多,除了军火物资之外,各种日用行李当初充当压舱物塞满了底舱。其中就有好几辆自行车。郑尚洁骑得是中国制造的山地自行车,带变速,实心轮胎,附带全套修车工具和易耗件。郑尚洁在临高就一直用它代步。她虽然没什么具体职务又被外派了一段时间,但是善于交际,交友广泛,在元老中人脉很广,很多人都认得这辆特殊的自行车。

    她一路上和认识的元老打着招呼,一路上往博铺赶。为了办这个party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指望艾贝贝是不行的――她明天能够请假不上班就算是很不错了,卫生部的所有医护人员几乎是没有休息日的。

    门多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帮忙,但是门多萨语言不通,很多事情办不了,只能在家里干准备工作。

    郑尚洁先骑车回到了临高角上的飞云号停泊的码头,这一带作为未来的元老海滨休闲区已经用铁丝网和壕沟圈占出了一大片的土地和沙滩。设立了警戒区代号为“63号地区”――对外称呼“临高角公园”。由新近扩编成的临高警备营第2连负责周边警备――夏季觉醒战役开始之后陆军不敷使用,临高守备部队有点空虚。经过执委会和元老院的批准,原来连部设在东门市的警备连升格为临高警备营,李亚阳升任营长。警备营设置三个连。第2连即负责警备临高角、博铺港等地区。

    这会,临高角公园的外围警戒塔楼和壕沟还在施工当中,63号地区内的景观建筑,道路和绿化也在李潇侣的指挥下紧张的进行着――按照要求,63号地区的所有工程必须在1630年的12月20日之前完工。

    郑尚洁向看守进入绿区的警备连士兵出示了通行证,沿着新修得煤渣路一路飞驰向码头。这里已经修筑了专门的游艇码头。飞云号正系泊在上面。

    飞云号的甲板上,门多萨小姐和钱玄黄两个在擦洗甲板和船外壳。钱玄黄是个16岁的小女孩子,是郑尚洁新近从女仆班里买来得。为了减轻家务负担,艾贝贝、郑尚洁和门多萨三个女人开会讨论之后决定购买一名女仆。按照他们三家人领取的女仆补助金份额,足够可以买七个女仆。如果全部买回来的话排场会很大,郑尚洁想着呼奴使婢的日子,也小小的神往了一下。

    不过,考虑到引发家庭矛盾的风险和飞云号上实际没有这么多的地方来安置佣人,最终决定就买一个:艾贝贝需要有人来照顾钱朵朵,门多萨对每天擦洗甲板养护游艇还要做三家人的饭菜这件事情也觉得有点筋疲力尽。

    最终,由郑尚洁把钱玄黄买了回来。当然,飞云号上的男人对买何等样的女仆是没有发言权的。钱家兄弟和周韦森都认为买回来的会是一个长相一般般的d级女仆。没想到钱玄黄长得相当不错――当然是按照本时空的标准。收款单显示:钱玄黄属于b级。

    “太丑了影响我们一家的形象。”郑尚洁如此解释。

    “她叫什么?”

    “叫沐剑屏。”郑尚洁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笑了,弄得提着藤箱子,惴惴不安的女孩子莫名其妙。

    “太扯了。”钱水廷摇头说,“她既然你买得,就改姓钱吧。也算我们家的一分子了。名字么,就叫玄黄吧。“

    “这不象女孩子的名字。”

    “总比叫沐剑屏好――这伙宅男,真是恶趣味的很。”

    于是她就正式改叫钱玄黄了。从此钱玄黄就成了飞云号上三户人家的公用女仆,每天忙着干家务带孩子。日子过得很充实。倒也省却了其他同学被分配出去之后“做各种奇怪的事情”的遭遇。

    钱玄黄对住在这“白船”上的三户人家觉得很好奇――他们的言谈举止和她接触过的首长不大一样。虽然每天要干很多的活,但是钱玄黄觉得船上的人对她很好,并不拿她当奴婢看待,连吃饭都在一起吃。很快就对郑尚洁死心塌地起来。

    “玄黄!去拿篮子!”郑尚洁并不下车,点着脚在栈桥上喊道。

    钱玄黄听到招呼,赶紧奔下甲板去,过了一会提着几个带盖子的藤筐和一个带着藤套子的牛奶桶出来了。又接着取了一辆自行车出来。

    门多萨一起帮忙,把这些东西都悬挂在行李架的两侧。坐牛车时间太紧迫了,有些菜肴要隔天就预备起来。

    钱玄黄也推了一辆自行车――经过钱水廷的指教,她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骑车了。

    “走,我们去买东西。”

    郑尚洁带着钱玄黄先去了百仞城――她还要去邀请其他参加party的人。首先是北炜。这个人很难找更难请,首先他忙于特侦司令部的训练和执勤,其次他对这类应酬不感兴趣――他觉得特侦队应该随时都处于临战状态,一早他就骑着车跑遍了特侦队在临高的几个执勤和训练点,检查了各处的战备和训练状况。郑尚洁事先已经打听好他今天下午要参加军务总监部的计作查改会,中午肯定会出现在食堂。

    郑尚洁到食堂售后,遇到北炜和薛子良,邀请他们明天中午一起到飞云号来作客,名目是一起切磋枪械和野外生存。薛子良原本在儋州等各处夏季觉醒中占据的州县指导“治安战”,因为要开年会才刚刚返回临高,听说有party当然要去――更何况还可以和萨琳娜同行,是极好的献殷勤的机会。至于北炜跟钱家兄弟并不太熟,不过听到钱水廷让他去指导一下枪法,他就动心了。他知道这几个人除了给集团采购军火外,还带来的很多私人收藏,尽管他们也交公了不少,但那都是大路货。作为一个枪械爱好者接触自己不常见到的枪支这是个极大的诱惑,所以还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至于萨琳娜,她也让薛子良代为邀请――这两个人最近关系最近愈发热乎,请她也不算太突兀。

    随后她又到文宣部,邀请了丁丁和潘潘。当然,丁丁实际上是去不了的――因为明天丁丁要到儋州去采访,郑尚洁故意把请客的时间定在这时,这样潘潘才能够独自行动。

    另外,艾贝贝还请了林传清、时袅仁和陈思根。这三个人都很痛快的答应了――时袅仁很遗憾的表示自己只能来一小时――他还有课要上。林传清还自告奋勇要在海滩上bbq烤鱼。

    “明天我让水手们搞一筐最好的海鲜来。最好最大的螃蟹。”林传清现在是海军里的渔业总队的负责人,各种海产品都在他的手上。

    “要开发票,我们照价付钱。该多少就多少,千万别打折扣。”郑尚洁叮嘱道。

    “你们又不是那些头头脑脑,几条鱼几只螃蟹这么计较干什么?”

    “就是普通元老也要遵守法律。”郑尚洁深知政治的微妙,别看一筐海鲜在临高根本不算什么,对景起来就是“占公家便宜”的把柄。既然宅党要在政治上发展,这种口实就绝对不难落下。

    “好吧,就依你。反正这玩意也不值钱。最多算你们占了新鲜的便宜。”

    “说好了哦。”

    叮嘱再三之后,郑尚洁带着钱玄黄到了吴南海的农庄――她在这里预订了鸡蛋和牛奶。自从规模养殖开始之后,每个元老现在每天都能得到鸡蛋的配给,农庄里也开始饲养了十来头奶牛――牛奶目前还不能普遍供应,只供应给14周岁以下儿童,另外元老也可以用自己的鸡蛋份额来换取牛奶。

    郑尚洁和钱水延两口子长期不在临高,两口子的鸡蛋份额都积攒了下来,她今天一次性领取其中的一大部分用来明天聚会用得菜肴。

二百零七节 还乡(一)

    “符富!”连部传令兵出现宿舍门口,“连长叫你去!”

    符富立刻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枪支,把维护器械和枪支收好,一路小跑的来到了连部。

    符富所在的步兵第1营3连是刚刚从琼山前线返回马袅大本营的,从澄迈战斗结束之后,第1营一直在琼山前线进行“保持压力”作战,围困着海口、琼山等地。这种封锁作战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武装冲突,除了偶然的抓俘虏和向城内炮击之外,基本上没有作战。第1营的主要任务是配合民政部门搞“下乡”和“集村并屯”,在当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治安战行动,清剿溃兵和土匪,并且在当地培训县中队的士兵。

    在连续执行了几个月频繁的治安战之后,第1营的被调离琼山,返回临高进行休整。士兵和军官分批休假。

    “报告!一等兵符富奉命报到!”他在门口敬了个礼,大声说道。

    连长办公室里只有连长一个人在。他的连长是林福,林福穿着新换装的小开领款式的制服,佩戴着全套的勋略,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努力的写着什么报告。他的身后的墙壁上是一面陆军军旗。

    林福点点头:“你是本地人吧?”

    “是,长官!我是美洋村的――”

    “自即日起休假一周。”林福拿起一个信封给他,“从今天中午12点开始计算。这是你的休假证件。”

    “谢谢长官!”符富听说可以回家,很是高兴,咧开嘴笑了起来。当然,符不二和他老婆根本算不上他的家人――不过是压榨他们廉价劳动力的家主罢了,不过符家的几个孩子,不管是家养小子还是符不二的亲生子女,彼此之间的感情却非常的深厚:同吃同住同劳动,还一起挨揍――符不二的老婆对自己的孩子并不比对家养小子更好一些。对她来说二者都是吃饭干活的料。

    “不用谢我,这是军务总管庭的命令。”林福说,“休假的时候要打扮得精神些!显示下军人的威仪!”

    “是,长官!”

    符富从连部出来,自从一年多前被家主送出来当“保安团”的兵之后,他就没回过美洋村。他回到宿舍里,把武器和个人装备全部收拾了一下,办了移交手续,随后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新版军装。军人的探亲休假当然是不能携带武器的,不过为了彰显士兵的荣誉感,军务总管庭允许获得一等兵及以上军衔的陆海军士兵在非执行任务期间随身携带陆军刺刀和海军匕首作为一种军事荣誉。

    符富挂上刺刀,在宿舍的整容镜前打量了下自己的形象:很是威武。特别是刺刀挂上去之后有点象军士们佩戴的短剑――符富已经羡慕了很久军士的短剑了,他听说这次选拔军士教导队的时候连长已经推荐了自己。他判断了下自己的年资和表现,这一期军士教导队怎么也得轮到自己了。

    要是能够在休假前就当上军士就好了。符富不无遗憾的想着要是自己戴着下士的肩章,挂着带有红穗子的短剑威风凛凛的出现在符不二家的门口的时候,符一金会用一种什么用的眼神看待自己。符不二的娘子会有什么样子的一副表情。符富暗恋这位“小姐”已经很久了,不过过去害怕家主娘子,是有贼心没贼胆。这次回乡,贼胆大壮,决定就这个问题要和家主好好的谈谈。

    他侧过身子看看自己的武装带,又拉了下整体式的裹腿,看看是不是干净利落,符合《军人手册》上的着装规定。符富更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换上军官的皮武装带和长统靴。据说连长当年也不过是个大头兵而已。他符富来当兵的时候,连长只是个下士班长。

    符富对自己有朝一日能当上军官毫不怀疑,虽然一年多前他被送来当兵的时候暗暗哭了好几次――当兵吃苦受累不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送命,这让他还没当兵就起了当逃兵的念头。现在再回想起来符富觉得自己在部队的二年时间象是重新投胎做了一回人。

    符富给自己戴上勋章,出了宿舍之后径自去了营地的军人服务社。军人服务社其实就是合作社经营的,除了销售商品之外,还兼营小酒馆和代办储蓄和邮政业务。

    符富的军饷基本上没怎么花过――他和大多数士兵一样非常的节俭,把每一分军饷都存在军人服务社的账户上,许多本地有家眷的士兵会把军饷寄回家去补贴家用――免收汇款手续费。

    符富当然不会把军饷寄给符不二。他还听说过符不二到过队伍上要求领他的军饷被首长们批驳了,心里暗暗高兴――他宁可给澳洲人卖命,也不愿意再给符不二卖力。多吃一口咸菜都会遭来家主娘子嘲骂的日子,他才不高兴过咧。

    不过,他这次回去要给兄弟姐妹们买些礼物才好。特别是符一金,他盘算着要给她买一面连镜小粉盒,可惜军人服务社里没有――这里卖得几乎全是食品和日用品。

    符富先在军人服务社买了一些食品,这里的价格比外面要低一些,以显示对军人的优惠。符富知道符不二家是常年不见荤腥,糙米饭加腌鱼汁就算是农忙犒劳。所以特意买了很多鱼干、鱼板、海带紫菜之类的食品,又买了两坛子鱼酱和二坛子辣椒酱,后者是最新的产品,很受士兵们的欢迎。

    又给每个人买了一条毛巾和一顶藤编盔型帽,还有最新的军用竹筒水壶,藤编盔型帽陆海军在平日训练劳作的时候戴得帽子,即通风又遮阳,在这种亚热带地区很实用。一经推出不仅士兵们欢迎,百姓们也非常的喜欢。至于军用竹筒水壶,外面有专门的藤编的保护套,有可以调解长度的背带,可以方便的挂在腰带上或者挎在肩膀上,即实用又显得很时髦,很受年轻人的欢迎。一开始只有军人和劳工使用,渐渐得在各个公社也开始有人使用起来了。水壶甚至供不应求。以至于各公社的合作社发卖的时候都要限量供应。

    于其他的礼物只有上东门市去买了。

    林福打发走了符富,给自己也填了一张休假证――作为军官他也得到了休假。林富的家就在马袅的盐场村,可以说是近在咫尺,完全可以利用正常的假日回家探视。但是自从返回马袅之后他就陷入了连续不断的总结会议、写报告、开展训练和演习,连一个假日都美哟休息过。这次可以连休长假,他当然不能错过机会。

    林福的家人也是盐民。自从穿越集团创办了专卖局之后,盐场村的村民就被整合成了专卖局属下的国营盐厂。林福的家里人都成了盐厂的工人,林福在家信里知道家里现在很过得去,现在盐场村所在的马袅公社正在搞“新农村建设”,希望他把在部队里积攒下来的军饷带一部分回去作为购置新房的款子。

    家里要住新房子,林福当然很赞成――盐场村的房子都是海边的粗石堆砌而成的,因为没有合适的黏合剂,也为了防止台风的破坏,房屋都造得非常低矮,屋子里一年到头都是黑洞洞,潮湿阴暗。过去他一直住在遮阳的房子里也没觉得怎么样,自从到了部队,看到了澳洲人住得房子,又住惯了军营里高大爽朗的宿舍,对这种即不舒服又不卫生的石头房子当然是嗤之以鼻。

    林福决定这次回去把所有的存款都带上,看看这个“新住房”到底是什么模样的,要买多大的合适。听说房子的价格相当高,不能不好好的斟酌一番。

    符富出了马袅基地,他现在可以选择到港口去搭顺风船――每天都要盐船去博铺,在码头上和人打个招呼就能坐在盐包上慢悠悠的坐船。符富觉得坐船太慢,而且还要徒步好几公里去码头,干脆还是在马袅基地附近的坐公共牛车回家来得快些。

    借着前阶段备战修路的东风,临高的公共交通系统有了有的延伸。大批的官军战俘和蒸汽压路机的加入使得修路工程进展很快,目前澄迈到临高的公路已经全线贯通,正在向琼山延伸。

    新成立的公共交通公司已经将公共牛车延伸到了马袅。在马袅基地门口设立了一个牛车换乘站。

    符富来到牛车换乘站的大跨度竹棚站台上,木牌子上挂着车次、时间和沿途停靠站点,目前马袅换乘站只开通了两路班车,一路是马袅-博铺,一路是马袅到盐场村。每个班次的到站和发站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站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马袅当地的乡民,背着篓子,挑着担子准备去博铺或者百仞的。也有得只是打算去沿途的村落,交通便捷之后,乡民出行频率大为增加,许多乡民销售产品的热情也提高了,刺激了物资流通。

二百三十七节 新年贺词

    王赐畏畏缩缩的走到木露台上,铺上白色桌布的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一副副的餐具:盘子、勺子是临高的瓷窑自己烧制的骨瓷,上面烧制着元老院的“国徽”:金色的双头鹰下的齿轮麦穗和圣船。酒器是玻璃杯,只有筷子是从广东买来得:全部包着象牙。每个座位上都摆有座位卡,便于大家寻找自己的座位。王赐落座之后发现自己身边坐得是孙瑞伍,这才心稍稍安定,他可不想和某个髡人坐在一起。

    孙瑞伍叼着一支“圣船”正在四下张望有没有人上菜,王赐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比过去发达了许多,心中大为不忿。孙瑞伍除了是临高的典史之外,还是髡人搞得什么征粮局坐办。想来必是从髡人那里得了许多好处,是地地道道的明奸。

    孙瑞伍倒是没王赐这样满腹心事,还笑容可掬的和王赐打招呼,打听最近县学的费用够不够用之类的官场客套话――当然就算有问题他也只能“研究研究”,王赐也只好随口敷衍他几句。

    “这冰雕比去年的气派。”张有福在他们的对面座位上――他还有点不大适应直接坐在几位官老爷的对面,大眼对小眼的,屁股有点坐不住,便找了个话题。

    在木露台的中间和去年一样布置了一座巨大的冰雕,本地的石工这一次终于在美术专业的元老指导下雕出了除了石狮子之外的其他作品――一条从波浪中跃起的海豚。在煤气灯的光芒下晶莹剔透,光芒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要在去年这的确是让人吃惊的奇观。但是如今在临高冰块是大众货了,一般归化民和土财主都用得起,冰雕就引不起大家多少惊叹了。

    几个人故作欣赏了半天冰雕,终于某个人肚子里的肠鸣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众人面面相觑,心道这酒菜这么还不上桌?那边香味一阵阵的扑鼻而来,这边个个都饥肠辘辘了――象张有福、符不二之类的小地主,今天干脆是午饭都没吃,准备来一顿吃个饱。

    再看其他桌子上,元老们已经在吃喝起来,最不可思议的是髡人居然自己上菜!他们一个个手托大号瓷盘,上面堆满了菜肴,有人还拿着酒杯,或坐或站吃得津津有味。这算是什么规矩?

    正迟疑间,忽然来了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围着白色围裙,笑容可掬的让他们自己到餐台取菜。

    王兆敏和髡人接触的多,制造穿着这种衣服的都是髡人的通房丫鬟,最最得罪不起的枕边人,忙满面堆笑的拱手致谢。

    “……几位老爷不用带盘子过去取菜,那边有干净的盘子用。”女仆用训练出来得“全日空”式的微笑说着,“酒水餐台上也有。”

    众人想这倒是别致的做法――古人有身份的阶层宴饮虚礼极多,正常的官宴不去说,有头献、二献的花样,就算是私宴也少不了一番安坐叙礼的功夫。这会髡人不但没有任何礼数,连上菜倒酒也一概自理。王赐不由暗骂髡贼“毫无礼数”,自己端着盘子取食不成了施粥棚前的乞丐了?

    一时间几个官儿和本地的缙绅都有点落不下面子――身边又没有仆人可以差遣。但是几个土财主已经饿得慌了,不管有礼无礼,拱了拱手就直扑过去了。不一会便端来了成盘的美味佳肴。这下众人再也忍不住,连吴县令都施施然的站起来,踱着方步往食桌前去了。

    王赐强忍片刻,终于熬不住腹中的饥火。餐台边灯火通明,香气扑鼻。王赐简直不敢靠近自助餐台――“酒池肉林”四个字一下涌入了他的脑海――上面的东西太丰盛了!不要说在这小小的临高,就是他的家乡府城的官府大户的宴会上都没有这样的排场!各种食品让他眼花缭乱,真所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正在诧异间,只见张有福左右开弓的端着三个盘子,连胳膊上都放了一个,不管荤素肉食海味堆得满满得,嘴里还叼着一串烤肉串。

    王赐稀里糊涂跟着前面的一个元老拿了许多东西――他原本不想拿这么多。王教谕自认为自己多年来甘于粗茶淡饭,对美味佳肴有了足够的抵抗力,没想到有条件不吃和没条件不吃根本就是两个概念,肠胃在大好的食物面前发出了激烈的抗击,使得他不由自主了拿了许多东西:蟹饼、椰丝炸虾、炸鱿鱼圈、洋葱圈、烤鸡肉和炸红薯条,又取了一块鸡扒,几小块铁板沙朗――他不知道这是牛肉。看到一边在铁板上在煎鸡蛋,又要了一个。王老爷日子过得清贫,鸡蛋也算奢侈品。

    接着他又不知道怎么得来到了饮料桌前,这里排列着雕花玻璃的大缸和小酒桶,里面放着好几种颜色的液体。王赐看了半天不知道该选什么好。最后是站在桌子后面的女仆从一个浅黄色液体的玻璃缸里舀出一勺倒在杯子里递给他――他喝了一口只觉得酒劲醇厚,口味清爽,不由得连着喝了好几杯。

    “这位老爷,这是烈性酒……”女仆见这老爷连着喝了好几杯,有点脚步踉跄赶紧劝道。这是用朗姆酒、柠檬汁、砂糖和清水兑成的鸡尾酒,喝起来容易入口,实际后劲很大。

    “胡言!”王赐摆出老爷的架子斥责了一声,晕晕乎乎的回到了桌上,吃了一口沙朗,丰润肥厚的口感加上黑胡椒的辣味,让他差点连舌头都要咬断了,他又很快的吃下了一只炸虾,抬眼看见几个身材窈窕的女仆们走动着收拾盘子,细腰丰臀摆动如风中之柳……这位教谕老爷忽然悲从心来,竟然落下泪来――他发现自己过去的生活就是一片虚无的空白。

    元老们没有这么复杂的心境――虽然这样丰盛的伙食也是d日之后的头一遭。特别是肉类,过去从来没有这样丰盛的供应。大家吃得很是尽兴。吴南海和几个元老站在餐台旁正在高谈阔论,大家都接到了吴南海的喜帖,见面之后自然要恭喜一番。

    “这顿饭这么好可都是你们农业部的功劳啊。”何影已经有点微醺了。

    “现在量还上不去。”吴南海得意道,“1632年的新年招待会我们能供应的食品就更好了――我那里养着好几条和牛……”说到这里他自觉失言,赶紧朝着四周看了看。

    “没事,席亚洲留三亚了。”何影安慰他。

    “这几条和牛都是我的种牛,等配出足够的小牛来,我就专门搞个元老特供――听音乐、喝啤酒、喂苹果,再搞十个小妞给牛按摩,我就不信养不出大理石花纹的牛肉来。”

    “神户牛肉?”

    “和牛品种很多,神户牛不过其中一种罢了。”杨宝贵玩着手中的杯子,“我觉得伊万里古竹牛也不错。没这么多的脂肪。”

    这边却有人说:“老吴!你就这么娶个丫鬟当大老婆,合适吗?听说你是基督徒,不能有第二个老婆的。以后再要娶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没戏了?”

    “李家母女怎么办?你就这么把人家弃之脑后了。”

    “我还是会好好的照顾她们的。”吴南海随口说道。

    众人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有人还了“理当如此”的频频点头。吴南海浑然不觉,继续说道:“我一贯支持一夫一妻制度。再说老婆出身微贱点好――朱元璋都规定儿媳女婿都从平民小户中选呢。我想我们以后孩子肯定会很多,母亲娘家力量太大的,孩子会占优势。在继承权上就不能平等竞争了么!”

    “原来你是学朱元璋。”何影打趣道。

    “我觉得这法子有利于维持家族平衡。”吴南海多喝了几杯,谈兴甚浓,“我还准备学康熙,来个秘密建储制度,家主的继承人等我死后再公布,在此之前,谁都不敢不卖力或者闹什么不团结。”

    “高,你真是太高了。”

    “我看还是长子继承制来得好,稳定……学什么不好要学鞑子……”柳正嗤之以鼻,“长子继承制是所有文明社会的标志!”

    一群孩子都没有的人立刻就继承问题热烈的争论起来了。吴南海不想继续这话题,悄悄的把何影拉到一边:

    “何联络官,我上次申请在农庄盖个小教堂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何影面露难色:“你就不能去百仞教堂搞联合礼拜吗?”

    “我是新教徒,和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吴南海说“我又不传教,就是给自己和家里人用用。”

    “可没有新教教会,也没有牧师吧?”

    吴南海笑道:“俺们新教的教派一般不讲究这个。我自己也可以当牧师布道,主持仪式。”他又补充了一句,“费用我自己出,施工我自己来安排。”

    何影沉吟片刻:“这事有点大,我得提请元老院批准。”

    “你就赶快吧。”吴南海说,“我还打算在教堂里结婚呢。”

    正说着话,原本高音喇叭里的欢快的乐曲改成了《团结友谊进行曲》,和元老们接触稍多的土著和归化民们都知道,一旦响起这个乐曲,说明有主要元老要出现了。会场里的谈话说笑声渐渐停歇下来。

    果然,随着乐曲声,执委会的全体人员和若干重要部门的人民委员、部长在乐曲声中相继出现在露台前方,两台舞台射灯射出交叉的光芒。走在最前面的是文德嗣,他穿着不戴领带的白色西装,面带微笑,频频向众人招手;在他身后,是马千瞩,身穿一件黑色立领中山装,一手不动的鼓着掌,面色严肃。其他执委们个个面带微笑,只是应景式的轻轻鼓掌。

    乐曲停歇,会场安静了下来。众头目来到安排好的麦克风前。按照权位顺序排列。马千瞩大步走到台前,向大家表达了节日的祝贺和慰问,然后他介绍了1630年的反围剿和讨伐战争、经济建设的大好形式,随后宣布了新一年里元老院的规划和任务。特别提到了全岛通讯网和环岛公路的建设,以及即将从大陆地区扩大人口输入――如果条件合适的话,还将从波斯和日本输入更多的不同人种的特需人口。虽然内容不少,但是他讲得简明有力,台下不时响起一阵阵掌声和欢呼声。他讲完之后,会场充满了兴奋的议论和谈笑声。

    文德嗣走到话筒前,向热烈鼓掌的元老们、土著代表和归化民代表招手示意。他先说了几句祝贺的话。强调1630年的成绩是大家坚决执行元老院的各项精神和指示的结果;是元老院内部集体领导,充分发挥民主的伟大胜利。

    “同志们,我们在海上、陆地取得的一系列伟大的胜利,我就不再一一列举了。这对我们来说还紧紧是开始。”又是一片掌声响过之后,他继续说;“我们的政权,在这个世界上依然是一个小小的势力。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是光荣、艰巨的。要完成这些任务,还需要我们付出很大的努力。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考验,我相信任何困难,任何敌人都不可能压倒我们――”又是一阵掌声打断了他的话,“战争只是暂时停歇了,北京、盛京、汉城和东京的统治者们继续在他们的宫殿里发号施令……荷兰人依然扬帆巴达维亚……在我们身边,隐蔽的敌人还要做垂死挣扎,斗争将是尖锐的,激烈的,斗争还要长期持续下去。我们的道路还很漫长――世界,现在还不是我们的,但是,终有一天,她会是我们的!”

    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和随着最后落下的话语飞向天空爆炸的烟火震荡着海面;从战舰和陆地上发射的烟火在空中爆发出无数璀璨的火焰。成群的海鸥和鸟雀,惊惧的从礁石和山林中飞起,在夜空中扑扇着翅膀,在海面上鸣叫徘徊。临高的世界,又跨入了新的阶段。

第一节 东风车

    一辆新款的单马牵引的双轮马车,正在百仞到毗耶山的公路的小跑着。这是一辆以1860年代的亨斯美马车的作为模型制造的车辆厂最新产品双轮轻便马车“东风”。单驭,双座。因为是双轮结构,省却了前车部分。车身结构简单。配用单轴60寸16条幅硬木车轮,车轴为钢制,配滚珠轴承。板簧避震,铁条骨架,木板车身。配用可折叠式车篷:有两种配置,豪华型羊皮或者牛皮,普通型油布;配有固定式车灯、脚踏式转铃。

    制造东风原型车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有人想将马车推销出去,作为奢侈品销售;另外一个原因是一部分元老开始觉得骑自行车出去办公不够味了,想搞个马车作为“公车”用。耍耍威风。

    李赤骑知道现阶段用马车作为“公车”是想都不用想得事情――就最基本的要素马匹来说,尼克手里就别想搞出一匹马来――马现在就是临高除了元老之外的“二老爷”。除了军用和农用可以调拨,一律不准使用。至于司凯德、洪璜楠等人期望在大明销售把高举一干人当羊牯的企划,也很难说能否有市场。但是造紫电改、炮车和牛车已经淡出鸟来的他故作糊涂的表示愿意承担这一试制任务,最不济可以给即将重返广州的郭逸用。

    最终车辆厂在前4s店老板,现在军务总管庭后勤司令部主任参谋洪璜楠的指导下搞出了一辆马车――洪璜楠对马车情有独钟,收集了无数的图片和资料,特别是十分难得的多种型号马车的线图。东风的制造主要依靠了他提供的资料。

    尽管洪璜楠坚决要叫它奔驰,但是李赤骑认为这名字还是留给后面的豪华型用好了,于是就跟着“红旗”叫“东风”了。

    “难道东风不应该给牛车或者重载马车用吗?”在车辆车间里看着手工制造出来的“东风”感到困惑的洪璜楠表示理解不能。

    “中国的第一辆轿车也叫东风,是手工敲打出来的。我们这车就用这个名字来讨个吉利吧。”

    “还不如叫吉利。”洪璜楠悻悻道。

    “不管叫什么吧,这车看上去真不错。”李赤骑由衷的说道,“我们去兜个风!试驾一下!”

    “我们得先找一匹马。”

    现在临高所有的马匹和驴子都在高山岭的牧场中,连军队的马也不例外。使用训练完毕必须立刻归还牧场。这是尼克的规定,为了确保马匹得充分的照顾和尽可能多得进行繁殖。幸好洪璜楠知道最近有一批从琼山的过来的战利品的马匹要送往高山岭,便利职权半途截留了一匹,声明他自己送到高山岭去。

    这是一批蒙古马,很驯顺,李赤骑把马套好之后,又找了个驭手赶车,两个人坐车往毗耶山去了。

    百仞通往毗耶山的道路已经完成了路面硬化和配套工程,马车在铺着煤渣的道路上跑得很是顺畅,一点不觉得颠簸。这让洪璜楠觉得批量投产大有希望――他准备用这东西掏空广东富户的口袋。

    从百仞城往西走了不到3~4公里路,就遇到了第一个交通卡口。路中间设置着拒马,有岗楼和哨兵。整个高山岭地区现在被划为元老院直接控制的绿区――这个地区内原有的土著村落除了元老们亲手建立起来的大美村之外,全部被迁徙离开了。土著和归化民没有专门签发的“绿区通行证”都不得进入这一地区。由警备营的一个连专门负责守备这一地区。

    他们的马车顺利的通过了第一道卡口,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公路上、山坡上,不时可以看到正在巡逻的警备营士兵。

    “这地方戒备真森严!”洪璜楠大呼意外,“比百仞城周边还厉害!”他还是第一次深入到高山岭地区。

    “当然了,这里可是元老院的命脉。”李赤骑因为参加过那次“普罗米修斯”行动,所以对这里戒备森严的现状毫不奇怪。这里不仅有牧场,有气象台、有规划中的元老度假区,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大图书馆和stc――原始标准设备模板的封存库所在地。

    洪璜楠没有理解元老院的命脉的真实意义,以为他说得是马匹。点头说:“畜力是个很大的瓶颈――军事、农业上到处都需要,要卖马车到大陆上去也得给客户解决配套用马。也不知道尼克的马有多少了?”

    “一二百匹总有了吧。”李赤骑随口敷衍道,“一会我们就到牧场了。”

    马蹄得得,毗耶山禁区里的道路网络已经形成,各种桥梁、路牌和排水沟配套完善。还栽种了行道树。马车行驶在上面非常的舒畅。一路走来,路边极少见到行人,但是不时可以看到山坡上,树林间有各种建筑物。

    “没想到执委会在这里还藏了这么多东西!”洪璜楠大为惊讶。他身为后勤主任参谋,曾经在西行岭炮台竣工的时候到过西行岭,没想到一年多时间这里会变得如此内有玄机。

    “呵呵,你是后勤主任参谋,不知道这里面藏着军方的很多设施吗?”

    “我这个属于‘不可靠’的人,只不过是区区的主任参谋。”洪璜楠牢骚满腹,“到我桌子上由我组织的后勤方案多得去了,很多就是一个代号,我根本就不知道工程在哪里展开。”

    李赤骑说:“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军队在这里的确搞了好几个秘密设施。”

    “不会是藏着原子弹吧。”

    “那倒不至于。”

    说着话,马车已经到了尼克的牧场。

    这座牧场就在毗耶山上的主峰秃头岭的西南面:这里有一座小山岭,叫做磨盘岭,磨盘岭由二层圆形平顶山岭重叠而成,状似磨盘。这里山势力平缓,树木不多,经过改造之后正是作为山间牧场的好地方。现在包括山下的若干谷地,全部被圈入了牧场的范围。

    李赤骑说:“我们到城堡山啦。”接着他又提醒洪璜楠,“一会你谈到马匹的时候,千万不能用鄙视或者随意的口吻。”

    “明白明白,他是一马疯子。”洪璜楠连连点头,又问,“这里叫城堡山?倒有点象。”

    “呵呵,这儿叫磨盘岭,要说象个碉堡还差不多。这儿就是人称‘尼克城堡’的地方。在这里他就是土皇帝。”

    马车停在牧场大门前的一片广场上。洪璜楠下车眺望,这里风景很美,冬日的阳光照在毗耶山上,去年春天新栽种的经济林和防风林的树苗在微风中摇曳。白色的薄雾刚刚散去。虽然是冬季,山上依然草木葱茏。山坡的牧场上,散布着三三两两的马匹,正在悠闲的吃草奔跑。有的母马还带着新产不久的马驹。

    谷地里种植着马匹喜欢吃得饲料作物,玉米刚刚收完,田地里种着苜蓿。几座用来发酵青饲料的发酵塔仓矗立着。山坡下面是有着高高尖屋顶的马厩。一座风车在缓缓的转动着,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水流的声音。洪璜楠觉得这里的风景有点象国外牧场的感觉。

    一个穿着农工制服的少年人正在仓库前搅拌着什么,地上是一个大木盆子,里面似乎是草药和水的混合物。杨宝贵正在旁边指导:“用力搅匀了!不然马不吃得!”

    他们身边,还有许多盖着盖子的木盆、木桶,散发着草药和化学品混合的气味。

    杨宝贵是到这里来医治马病得。马很娇气,很容易得上各种各样的毛病。马上将有大批缴获马匹到场的消息通知到牧场之后,尼克就把杨宝贵请来,让他提前配好各种常见的马药。准备马匹一到就开始为这些战利品治疗。

    “这马车够漂亮的!”杨宝贵打量着东风马车,“你们的马哪来得?”

    “借来得。”洪璜楠说,“琼山正在遣返官兵,他们缴出的马匹牲畜正在组织往临高运送。我就先借来一匹试试马车了。”

    在琼山“和平撤出”的官兵上船前按照条约的规定缴出了大量的战利品,组织转运正是他这个后勤主任参谋的工作。

    “这下尼克要发财了。”杨宝贵说着叫了一声正在卖力搅拌的少年,“胜宝!去把你师傅叫来!”

    胜宝赶紧去了,不一会从马厩里把正在洗刷马匹的尼克叫了过来。尼克穿着挂破了的工作服,头上抱着一块毛巾,衣服上头上横七竖八的挂着草茎。袖子卷过肘部,两条胳膊被水泡得红彤彤的。

    “怎么?就来了一匹马?”尼克大失所望,又问道,“哪来的马车?”

    “明天起会逐批赶到牧场。”洪璜楠说,“你放心好了。一匹都不会少。”

    “我很不放心!”尼克说道,“赶马的人恐怕很少有照顾马匹的经验吧?!”

    “都是过去当过马夫的……”

    “这伙马夫只会役使,一点不知道爱护马匹!”尼克一把扯下了自己脑袋上的毛巾,蹲在地上,“早知道我应该亲自去得!”

第一百四十三节 quot;蓬莱-1631quot;

    “老爷,中心的电报。”奉华从电报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纸。

    赵引弓刚刚送走了来完璧书坊买书的一批本地士子――自从张岱等人来过完璧书坊之后,书坊的名气渐渐扩散开,许多士子纷至沓来。虽然看书的人多,买书的人少,赵引弓也一概泰然处之,不仅不计较,还免费提供茶水和饮料。不时还亲自到前面去和人聊聊天。最初他还很少深聊,最多聊些广州的见闻和澳洲人的奇闻异事,以免被人拽文给拽住了,露出他这个假秀才的马脚来。

    渐渐的,这里便有了些文艺沙龙的意思来了。许多对新鲜学问感兴趣的士子经常到这里来一起读书讨论问题。好在赵引弓对“西学”或者“澳学”的造诣水平,大概杭州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许多人有不明白的地方,他就指点说明一二――也不敢谈得太深,一则对方未必听得懂,二来也怕显得自己和“澳洲人”的关系太深,平白给自己惹来怀疑。

    就算这样,完璧书坊的东家赵引弓老爷精通“西学”和“澳学”的名气也渐渐的传开了,传开之后,几乎没有人再和他讨论什么性理、“气”或者诗词歌赋之类的传统学问了。让赵引弓大大的松了口气。

    刚才他送走的一批是从湖州特意赶来的士子,其中有二个是专门研究天文历法――尽管他们的学习精神十分的可贵,而且赵引弓在这方面也完全是个半吊子,所有的知识就是从前上论坛看帖子看来的一点皮毛上的灰尘。但是两向一讨论下来他大吃一惊,原来明代的天文历法连元代都比不上,明初颁布的《大统历》只不过是元代《授时历》换了个马甲。明代的钦天监沿用的是从元代流传下来的回回历法,但是司事人员对此只是略知皮毛,并不真正了解其中的原理。不过是因循守旧的按照旧历套用下去而已。

    官方的水平尚且如此,民间爱好者就更谈不上有多少实际水平。赵引弓稍稍谈谈了地球、经纬度概念和球面三角计算,就把二个士子说得五体投地――其实赵引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直接把以前在某些历史论坛上看到的关于明末修历的帖子上的东西东拉西扯了一番。

    最后他及时的打住了自己的宏论免得露陷,随后又推荐了几种天文历法和数学方面的科普小册子给这二位。做成了一笔不错的买卖。

    “想不到我还懂天文历法。”他这样想着接过了奉华的电报。奉华即是他的女仆,又是受过政治保卫总局培训的机要员,可以直接接触密码本。所以译电的工作也由她包办了。有些外派站,归化民情报员只负责收报,译电工作是元老亲自办理的。

    电报是“中心”发来的:

    天水:

    来电已经悉。你的申请已经转发各有关部门办理。本月之内会有明确的工作计划下达。

    你的关于开展对复社的工作的建议,我们认为是合适的,据情报,复社的领袖张溥等人和徐光启的关系深厚,因而与我们这一阶段争取奉教儒士的支持亦有一定的帮助。

    有关复社的背景资料和情报,我们将请求大图书馆编撰专题资料,由交通员送来。它们的具体价值由你自行判断。

    前往山东的工作组的人事安排已经结束。他们将于近期出发前往杭州,由你负责接待。随后从杭州前往山东开展工作。你的任务是:安排工作组安全的前往山东工作;利用和杭州天主教会的关系,尽快与孙元化展开接触,争取他对我们在山东事业上的支持。已经在杭州的传教士金尼阁可以作为主要联络员陪同工作组前往山东。

    许可将不返回临高,随团前往山东展开军事地理的勘探工作。

    ……

    看完电报,赵引弓划着了火柴把译稿烧毁。他喝着奉华送上的“黎母山乌龙茶”,边想着下一步的工作。显然,执委会是打算在山东也开一个分基地了。虽然细节没有向他说明,但是中心的电报里说得很明显――这个分基地是要得到孙元化的支持。恐怕规模还不算很小……

    赵引弓前阶段通过对教会的工作,已经得到了杭州教会给孙元化、徐光启等教会重要人物的“八行”和书信。再派一个货真价实的传教士出马陪同大概足够和孙元化拉上关系了。

    当然,要是杭州教会也能派出一个核心人物来帮忙引见就更好了――这个人不但要在教会中地位足够高,而且社会地位也不能太差――毕竟孙元化是堂堂的巡抚。弄个秀才之类的恐怕也不合适。要按照赵引弓的想法,最好是杭州教谕张赓,但是此人现在正随艾儒略在德化传教,恐怕很难指望上。

    “快!下船!一个个别磨磨蹭蹭的!”黄安德站在齐腰深的水里,身上鼓鼓囊囊的套着一件填充着木棉染成红色的马夹――这是所谓的救生背心。头上戴着遮阳用藤编盔形帽,他没有拿军官的指挥刀,而是提着一支上了刺刀的米尼步枪,枪口上套着个油纸袋。

    他的话音未落,海面上传来一连串隆隆的炮声,炮弹拖着白色的烟迹交错着从他们头上掠过,在岸上的山坡上溅起一片又一片的泥土。一些草棚子被击中起火了。

    穿着臃肿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从小发艇和划艇上跳了下来,他们全穿着这种臃肿的背心,背着全套的装具,一个个高举步枪,笨拙的在齐腰深的水里走着,一个浪头冲来,就会有几个人被冲倒,漂浮起来,手足无措的挣扎起来。这时候划着小艇在一旁担任救护的水手们就赶紧把他捞起来,取下胳膊上的蓝带子――他已经“淹死”了。

    “快,往岸上走!”黄安德一边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给士兵们打气,一边注意着岸上的彩色发烟信号,这是二十分钟前海兵突击队设置的,用来指示登陆兵的地点--每个连都有自己的登陆地段,黄安德的步兵第4营掷弹兵连的地段被称为“黄-1滩”。

    身后的小艇上响起了步枪清脆的射击声,设在滩头上的一排木架上的陶罐有几个变成了碎片,这是后面小艇上的轻步兵连在射击。

    “可别打偏了!”他小声的嘀咕了下,有人在你背后开枪,不管他的枪法多好,总是让人觉得脖子后面发凉。

    几分钟之后,黄安德指挥的轻步兵连已经登上了百图村的沙滩上,发起了冲锋。一门新型号的大炮被推上了沙滩,炮兵手脚麻利的快速装弹,击发,一发发炮弹围绕着山坡上的一处充当“炮台”的沙包工事周围爆炸着。

    加强在掷弹兵连里突击工兵迅速在壕沟上架设通行便桥,炸开鹿砦。掷弹兵突破障碍,加起梯子,几分钟之内爬上了围墙,接着又投出一排手榴弹,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十分钟之后,一枚占领滩头阵地的信号火箭从残破不堪的堡寨上飞了起来。

    “抢滩比计划迟了五分钟。”站在新近建成不久的901型炮舰“掣电”号船楼上的训练总监付三思看了下手表说道。

    朱鸣夏放下了望远镜说:“看来海训还不够。水中的动作太慢了。”

    来观摩的步兵营长游老虎说道:“救生衣太臃肿,我看不如不穿。延缓了上岸时间。上岸之后的行动很不方便。士兵的动作不够猛。”

    “不穿救生衣的话除非用登陆艇抢滩,否则非得淹死一大批不可。”李迪摇头,“大不了上岸之后马上脱掉。”他接着说道,“说真得,我不觉得搞这样的敌前抢滩演习有什么意义,本时空根本就不会有这样能执行抗登陆作战的敌军。”

    “尽量全面的考虑吧。”朱鸣夏说道,“战事千变万化,我们的算盘不能打得太满了。这是对士兵的生命负责。”

    几个人又争论起一些抢滩中的细节问题来。作为“顾问”和特侦队的指挥官,薛子良一直没有发言,今天特侦队司令部有一个分队参加了这次演习,担任登陆部队的前进引导和目标指示工作――小伙子们干得还不错。有那么点海军陆战队武力侦搜队的意思了。

    在被临高众搬空后的百图村一直萧条着――只是作为海军渔业队的备用港口使用。今天却笼罩在炮声和枪声中。外海停泊着大大小小数十艘飘扬着启明星旗和海军旗的船只。单桅巡逻艇、大发、中发和小发、划艇在大船周围来回的穿梭着,运输着人员和各种物资。大大小小的烟囱向着天空喷吐出的浓浓黑烟。

    这是代号“蓬莱-1631”的海陆联合登陆演习。目的是检验北上支队、海军派遣舰队和联勤总部的联合作战能力。作为即将开始的发动机行动的热身。

第二百零六节 庄内庄外

    夏日多雷雨,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午晌之后天渐渐的黯下来,黑云密布,夹杂着晒热的土气的风一阵大似一阵,夹杂着腥味。眼看着就有一场大雷雨要下。

    闵展炼负手站在院子里,注视着天际滚动着的黑云和隐隐约约闪动的电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三个黑影悄然无声的来到他的身后。

    “说吧。”

    “属下已经查明了,那张道士就住在大店庄庄家。”

    “庄家是本地的缙绅,家主是庄谦,最经刚从京里致仕还乡。”

    “张道士是去给庄谦治病的,眼下庄谦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但是他以需要调养为名,一直带着徒弟住在庄家。”

    “庄家对他优礼有加,张道士在庄家也很拉拢人心,上上下下都叫他有活神仙。他似乎有在庄家长期住下去的打算。”

    闵展炼默不作声的听着,最后问:“我们要进去杀人,能办到吗?”

    三个人齐齐的回答:“做不到。”

    “大店庄是个土围子。”

    “寨子里有乡勇三百多号人,聘有四个教师爷,都是枪棒弓箭的好手。”

    “进入庄家要过二重围子,每一道都有乡勇和家丁把守。日夜看守,极其严整。”

    如果只是潜入对方的宅邸杀人,对闵展炼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对方身居乡下土豪的围子里,这就比一般的宅邸――哪怕是大官巨绅的豪宅巨邸要难进入多了。

    所谓豪宅巨邸不外乎墙高些,屋子大些,防卫力量是相对薄弱的,除了院子里有几个护院巡逻,无非就是沿着院墙打更的更夫,以闵展炼的本事,制服或者躲开几个护院和更夫是不难的事情。

    然而土围子实际就是变相的城池――不管水平多高的武林高手,城门一关都得望洋兴叹。闵展炼虽然年轻,混迹江湖却不少年头了。不管你是江湖上多大的人物,绝没有大白天在城里公然拔剑厮杀的。至于多少号称“高手”的飞贼大盗,跑路的时候慢了一步,城门关了被堵在城内,就此落在官兵捕役手里。

    土围子到了晚上大门一关,围子上点起灯笼火把,还有乡勇成群结队的巡逻,暗中下手制服很难找到机会,就是极高明的飞贼也未必能顺利的潜入。

    三百个经常操练的乡勇家丁,都用长枪硬弓,一旦发现异状双方动手,别说他闵展炼和手下这几个人,就是把武林中最出名的几位“大侠”“魔头”一齐叫来上阵,也不见得是乡勇们的对手。

    当然,硬要干得话,也不是不能,只不过很可能要死几个人。

    闵展炼很了解他的手下们,他们和他一样,做任何事情均以谨慎小心为上――杀人是为了拿钱,人要是死了再多的钱也没用。

    闵展炼沉思着,这事真不好办。

    办法当然不是没有,最简单的就是叫人去送信,说城里某大户家生了急病,要他来诊治。在半途中就可以把他拦截击毙。

    问题是这样一来就缺少了“天谴”的意味。闵展炼想好了好几种准备送盗泉子上路的“天谴”法子,但是都没法在大路上实行。

    就这么杀了,不符合客户的要求,少了银子事小,对自己的声誉大有打击。

    “我要更详细的消息。他住在哪里,环境如何,平日里何时起床何时就寝,随身有些什么物件……”

    “这事属下办不了。”

    “哦,”闵展炼一愣,他这三个耳目合作多年,很少听到他们说“办不到”的,“为何?”

    “大店庄不许生人入内,入庄必有本庄人作保。要是庄内过夜还得三户联保。”

    因为鲁南地区最近十来年天灾**不断,所以各庄的戒备心都很强,关防远比州县来得严实。

    到目前为止他们打探来的消息,都是在庄外的市街上打听到的,具体到大店庄内部的庄家的细节就很难弄到手了。

    想要进入大店庄,不管是公开的进去还是偷偷的潜入,耳目们因为没有内线都是困难重重――他们连庄家的大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你们先去吧,继续打探消息。”

    “是!”三个黑影一下从房檐下消失了。

    闵展炼沉默片刻,沉声道:“我没画符,喊一声急急如律令,你怎么就来了?”

    “本姑娘又不是小鬼――看你一筹莫展的摸样,我怎能不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夹杂着天际的滚滚雷声和风声,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闵展炼说道:“你给我们出了个难题。”他苦笑道,“欺负我们地头生。”

    “这点事情对本教来说还不是举手之劳。”少女的声音似乎在院子里旋转,让他找不准落脚点。闵展炼心中顿时警觉起来,虽然知道对方不过是故弄玄虚的卖弄手段,不见得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企图,还是手中微微用劲,准备随时抽剑。

    “你不要紧张。”咯咯的笑又一次响起,“本教大有借重你的地方……”

    张应宸看了一眼窗外的院子,明清和二个小徒弟都在院子里收拾着晾晒的药材,空气里一股暴雨即将降临的气味。远远近近的,不时听到有人在呼叫:“要下雨了,快上帘板”、“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挎包,踱着步走到院中。他叫住明清:

    “为师这会要去上房给庄老爷号脉,你带着师弟们把东西收拾好了就进屋去。不要乱跑!”嘱咐完了他便沿着夹道往上房而去。

    自从到了大店庄庄家,他觉得人安心多了,起码晚上睡得更为踏实。但是他也不是全然高枕无忧,还是用手边的东西做了一些应急的准备。

    张应宸到鲁南来,亦带着一份应急用品,这是经过多次审定之后搞得标准配置。一个小型的尼龙防水袋,装着手枪的备用弹弹药:1个弹夹、24发派弹、1枚进攻手榴弹、2个临高产的手持发射照明弹、1份古柯叶提炼的“精力剂”和1个烟盒大小的防水药盒。里面装着青霉素v钾片、诺氟沙星、苯海拉明、对乙酰氨基酚、硝酸甘油、多潘立酮、高锰酸钾、纱布、创可贴、手术刀、针线。在尼龙包的夹层里,还有金叶一张,作为紧急费用。

    小包和随身的手枪道长平日里挎在身上,外罩道袍就看不出了。睡觉的时候放在枕下。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以随时逃命。

    张应宸一路走却不直接到上房,他既然来自21世纪,当然知道群众路线的重要性。何况他要传教,上层路线之外,群众路线也是要紧的。所以每次到上房给庄老爷号脉或者没有事情的时候,他总是要到后院、大厨房和仆人们群居的下房走走,和庄家的仆役们说说话,有病的给诊治――还不收药费。庄家的仆人们对他这种平易近人不势利的作风都很有好感,都说他才是个真正的“出家人”。

    走到后院,却见院子里堆放着许多物件,锅碗瓢盆,还有各种铲子、刀具之类的东西,张应宸中医出身,一看就知道这都是中药店里的买卖家伙。其中还有一只长方形的铁笼子,看上去年代不少了,上面锈迹斑斑。几个仆役正在擦洗。看到他来,这些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和他打招呼。

    “此是何物?”张应宸有些奇怪。

    “道长,这是从前药铺里过去养鹿用得。”一个年老的仆人说道,“你看,那边还有些小的,是养穿山甲、乌骨鸡之类的。”

    原来庄家早年在沂州城开过家不小的药铺,后来药铺收歇这些物件也就无用了,一直搁置在后院的仓房里。

    “那又为何取出来?”

    “还不是您老的功德?”另一个中年仆役说道,“自从你治好了老爷的病,劝老爷舍药,老爷说本地水旱灾荒不断,百姓们都遭了疫病,与其舍药不如要开家药铺普济众生。所以关照小的们又把这些家伙都取出来了。”

    “庄老爷倒是位大善之人。”张应宸马上给庄谦戴上顶高帽子。

    “谁说不是。”老年仆役说,“老爷开铺子济生,我们当下人也沾光:老爷已经许了我家的四孙去铺子里当伙计。不然老荒在家里挑不上差事,白吃他爹娘老子的钱粮!”

    张应宸知道,自己几天前的确和这位庄老爷谈过舍药的事情。实际上,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暗暗向他宣传新道教的思想,一点一点的灌输教义――按照他掌握的情况,要在本地没有缙绅的支持和保护,想传教难比登天。

    原本他劝庄老爷舍药实际包含着为润世堂打牌子的意思,现在他想开药店的话就更好了,利用润世堂手中的各种特效中成药,不愁不能控制这家药店。

    如果能彻底的把这位庄老爷笼络住,成为新道教在本地的骨干,整个大店庄就是新道教在沂州地区的“战斗堡垒”了。自己也再也不用担惊受怕遭到其他势力的打击。甚至还可以利用本地的人力资源来进行布教。本地的教徒起码在口音上比自己从琼山弄来的人更合适些。

第三百七十节 集村并屯(三)

    第三百七十节

    而即使在没有铁路的支持下,通过一连串间距3~4公里的标准村,部队能够快速开进,并能保证一定规模以下的部队的士兵的休息和补给需求。

    不过,这一体系在现实运用中还牵涉到地形、土地肥瘠、土地产权等各种问题,所以并不能完美的适用于所有的地区,目前在各地试点的标准村实际主要运用的是标准村的建筑形式。

    按照文德嗣的看法,种植业标准村特别适用于土质均衡的广阔的温带平原地带,比如华北和北美的大平原。另外就是需要长期开展治安战的地区――在这一体系下可以最大限度的对土地和人口、物资进行严密的控制。

    薛子良在进行了第一阶段的治安战之后给执委会呈交的报告中对济州岛的长期治安形势认为是可以形成“长期稳定的治安区”,所以济州岛的标准村在防御等级上要低得多。村落不设置护城河,对房屋外墙和角楼的建材也不做强制性要求,以便进一步的降低成本和就地使用建材。

    村落的墙壁全部采用济州岛本地产的火山碎石砌墙。粘合剂采用的是传统的灰泥――济州岛的水泥窑还在修筑中,只能暂时代用。屋顶盖瓦片,砖瓦、碎石、黄沙、石灰和水泥在建材厂完工之后可以全部立足本地供应――实际上水泥黄沙石子之类的大众建筑材料的销售圈子,在有现代物流体系和交通工具的旧时空也不会超过五百公里,否则物流成本就会大得无法接受。更不用说在17世纪了。

    济州岛的木材比较缺少,目前主要是回收旧建筑的木料,总体预计缺口比较大。需要输入一部分木材。不过朝鲜半岛上并不缺少木材,从对朝贸易中就可以就近得到满足,另外台湾和福建亦可供应一部分木材。

    冯宗泽对这一体系谈不上喜欢:他觉得这体系有点“太不人性化”――过于规整了,让人想起了监狱。他本人还是喜欢那种有点诗情画意的村落。但是看到朝鲜百姓们围着看板如痴如醉的围着看板和效果图,脸上露出欣喜又惊讶的表情,他又释然了。

    冯宗泽是亲自经过当地百姓的小屋子的:碎石胡乱堆成的墙壁上连涂抹墙壁的草和泥都没有,矮小到21世纪的高个子们脑袋可以碰到的房梁的屋顶――这屋顶多年没有更换,茅草已经发黑发愁,成了各种虫子和老鼠的乐园。屋里没有地板,没有方砖,就是泥地,一个火塘熏黑了屋子里的一切。

    在这种条件下,济州岛百姓的皮肤病高发也就不足为奇了――特别是这里的冬季气温比较高,更容易滋生各种细菌和寄生虫。

    仅仅是对他们进行身体上的净化和治疗,不给他们一个干净卫生的生活环境,那么这一切净化手续就全白费了。要推行新得卫生习惯更是无从说起。

    金太多正在费力的搬起一块大石头,父亲金大屋把绳子穿在下面穿上木杠,金大屋腿上有伤只能一瘸一拐的做点杂活。金太多和堂兄金山胖一起抬着这块石头铺在国有济州第一畜牧场附属水原洞初号牧业村的地基护坡上。

    二十刚刚出头的金山胖一点都不胖,反而瘦得可怜,一上午的高强度劳动已经让他喘得不行了。虽然现在是澳宋首长管饭:每天三顿饭,顿顿都是大碗的荞麦饭、水煮面糊;辣白菜、咸萝卜管够――比他做梦的时候吃得都好。但是干活的强度也大。一顿饱饭吃下去,一个时辰多就饿了。

    休息的哨子响了起来。汗流浃背的兄弟俩走到工地旁的休息站,大木桶里装满了凉开水。春季已经进入了肠胃道传染病的高发期,为此下达了命令不许喝生水,每个人还发给了一个带盖子的竹水壶,用绳子栓在腰里。

    一个看管休息站的女人拿着竹勺子给他们的杯子都倒了满满一杯。两个人拿起竹杯子咕咚咕咚痛饮痛饮。

    水略带咸味――里面加了少量的食盐用来补充盐分。

    “别喝那么快,呛死你们俩。”一个看守休息站的女奉公队员喊道。

    金山胖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只觉得汗如雨下。他看着正在修建中的标准村,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感觉,他用胳膊肘推了推金太多:“你说这村子真是给我们造得?”

    “首长老爷们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金太多父子因为当过首长老爷几天俘虏,算是本地新投靠百姓中最熟悉“首长老爷”的人了,说起来这父子两在首长那里也就是吃了几顿俘虏伙食,被几个卫生员上下其手的“治疗”“净化”了一番。但是这番经历已经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同凡人,俨然以“首长老爷通”自居。

    他当下做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我们如今都是首长老爷的奴婢了。老爷说造几所房子给奴婢住有什么奇怪的?你过去不也住金老爷的房子?”

    “住金老爷的房子不假,可那房子能和那图上画得一样吗?”金山胖还是不大相信,“那房子!看样子比金老爷住得还好,恐怕得是两班老爷这样的人才能住得吧……”

    “两班老爷算个屁!”金太多严格说起来没得到太多澳洲老爷的好处,但是见识到了首长老爷的强大,特别是他们给士兵的装备和伙食。实力折服人,也让人羡慕。弱者又喜欢吹嘘与自己有关系的强者来获取心理满足感觉,因而他为元老院吹嘘起来也就有点没谱了,“首长老爷有钱的不得了,光给他们当兵的人的吃穿用度我看两班老爷就比不了……”

    金山胖还是有些不相信,但是看到那些穿着统一服装的倭髡士兵一个个精神又挺拔,而且个个身材健壮结实,就算是那些戴着大帽的本地士兵也很精神――那种气色过去只有在姥爷或者是商人们的脸上才看得到。看样子金太多说话不假。

    “我也想当奉公队员,或者当兵也行。”金山胖羡慕的说道。

    “我也想。”金太多叹了口气,想起当初当了俘虏之后吃得第一顿饱饭――因为他们是第一批被俘的,人数很少。就没有专门煮给俘虏吃得救济口粮,而是在治安军的锅子里吃得草地口粮。那醇厚的鲜香味道让他至今不能忘怀。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招兵,我也想当白马队……”

    两个人正在闲扯,休息结束的哨声响了起来,他们赶紧起身重新投入工作――奉公队的大棒子抽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这一次他们被派去修筑公共浴室。在拆除金老爷家庄园的时候,发现庄园内有一处温泉――济州岛是火山岛,地热活动比较频繁,有温泉不足为奇。冯宗泽看了下,硫磺含量很高,出水量也大。就起了兴建温泉浴室的念头。

    含硫磺的温泉对皮肤病有一定的治疗作用,因而他决定在温泉上设立一个提水站,将温泉水引到场部山脚下的牧场商业街上,专门修建一个公共浴室专门给当地百姓使用。另外再引出一股水给场部里的尼克等元老们享受,如果找得到合适的地点,搞个牧场招待所也不错,此地的山区牧场风景还算可人,又有温泉,很适合来济州岛的元老在此休闲放松。

    因为管道、瓷砖和提水设备需要从临高运来,所以暂时只进行土建工程。金太多和金山胖两个忙着在挖渠道干活的时候,奉公队用大喇叭开始喊话了。

    “注意啦,注意啦!全体社员到场部山坡下集合了!今天今天皇上首长来了,有重要讲话!”似乎是为了加强语气,奉公队又加了一句,“不来得、迟到的统统没晚饭吃!”

    “皇上首长是什么人?”

    “好像是大王?”

    “济州不是归了倭……首长。”

    “首长就不兴有大王了?”

    “……”

    半小时后社员集结完毕,这些社员都是官奴婢和金万溢家的私奴,大家对“社员”这个称呼还非常陌生,吃了奉公队几棒子之后才知道“社员”是喊自己:大约是新来的澳洲首长倭寇的官奴婢的意思,不过当社员奴婢还是非常让人高兴的事,起码大部分时间可以吃饱了,也不会动不动挨打,连下跪都很少。

    奇怪的音乐响起,旌旗招展,十几个穿着大氅,戴着阵笠的倭寇马队开道。后面是一队背着鸟铳的灰衣士兵。在他们的护卫下,一行身材高大的灰衣人出现在山坡上,他们总有几个显然是首领,被众星捧月一般的奉在中间。有些和“首长老爷”有过接触的人认出灰衣人当中有一个是“冯老爷”。

    也没有谁指挥,山下的社员呼啦一声乱七八糟的跪倒了一片。

    “大家都起来吧。”一个跟首长来的奉公队翻译说“首长说都起来,不起来打屁股,听见没有?”

    “是……”随着缓慢而杂乱的应声,杂乱的人群乱哄哄的又站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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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介绍:
穿越到乱世不是被雷劈,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有人想称王制霸,有人想解民于倒悬,有人想以己之力,阻止最后一次野蛮对文明的征服,从而改写中华民族的历史。
当然也有人想得只是三妻四妾,过现世过不上的极度腐败的生活。
这群三心二意,各怀抱负的普通人,没有虎躯、没有王八之气更没有弱智光环道具。乱哄哄的挤在一艘旧船上,有的只是现代机器、科技还有各式各样的理论。穿越者们怀着现世无法达成的野心、梦想和理想,向着明末的乱世进。
目标: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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