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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吹牛者     临高启明txt下载     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二节 治安策略

    两广的“瑶乱”由来已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其历史可以上溯到自宋代。自宋至明,在湘、桂、粤省发生了长达六百年此起彼伏的“瑶乱”。总得来说,“瑶乱”是自北往南的发展的,宋代的“瑶乱”主要发生在湖南,随着瑶民逐渐南迁,到了明代,“瑶乱”就主要发生在两广地区了。

    瑶人自湖南南迁,虽然先入粤后入桂,但长期以来却以桂省为大本营。广西山岭崎岖,丛林密布,是以走山耕作为主要经济来源的瑶人生活理想之地。如勾漏大山、大瑶山都是瑶人的主要聚集区。明代的的治瑶政策,重点亦放在广西。

    宣德以来,广西总兵云山在两广边界征瑶,两年中杀伐万人,继后柳溥、田真在广西均大肆残杀,于是广西瑶人大量流入广东肇、高、雷、廉四府与广西犬牙交错之山地,特别是泷水之云开大山山地。所以明代的广东瑶乱,主要在西江以南,西起封川、开建,南至阳春、高州,东至高要、新兴一带,以泷水的东山、西山和后山作为大本营,活动于两广交界的各个山区县。而瑶乱的波及范围极广,当时的广东十府中,有六个府都有瑶乱。

    地处泷水县的罗旁瑶经常出没于西江劫掠,严重威胁到两广的交通要道,如骨刺在喉,长时间不能解决。明朝会在肇庆设置两广总督,其初始原因也正是因为瑶乱。

    不过,自万历五年(1577)瑶乱平息,升泷水县设立罗定直隶州之后,瑶人在广东的势力转衰,自此广东大规模的“瑶乱”终结。西江以南各县瑶民势力已不复存在。广东的瑶区只存在于粤西北与广西、湖南交界山区州县,实力也大不如前。自此之后,“瑶乱”的规模和涉及范围不断缩小,虽然暴动次数不少,但是已无过去那样的规模和声势。

    八排瑶的“瑶乱”就是广东瑶乱“平定”之后的一次暴动,虽然规模规模大不如前,但在旧时空也是让明廷调动几省大军,兴兵数万人进剿的暴动。所以从一开始,总参谋部和华南军司令部对这次“瑶乱”颇为紧张,因为八排瑶的暴动不但开始的比原时空的历史要早得多,规模也大得多。

    原本1639年全面暴发的“八排瑶暴动”波及范围并不大,但是这一次,八排瑶的暴动不但提前了五年,还因为原明军在广西的镇瑶体系的崩溃而迅速扩展起来。特别是罗定州的明军防瑶两参将所部的撤退,直接造就了一个巨大的真空,暴动的瑶民武装长驱直下,又一次触及到了西江航道。并且从部队和地方政府的反馈,瑶民暴动的已经从粤西北的连州向东、向南扩展,波及到的地区正在迅速扩大。

    为了防止瑶民暴动形成连锁反应,总参一面加紧向粤西、粤北地区调入国民军,填补地方防守的空白,一面派遣许可指挥大批侦察人员对粤西、粤北发生暴乱的地区进行侦察。同时,调阅了大量的文档史料。

    根据侦察员的反馈来看,瑶民暴动的规模并没有参谋们估计的那么严重。1577年罗定直隶州设立之后,瑶民实力大减,八排瑶的暴动队伍虽然鼓动起不少瑶民村寨跟风暴动,但是这些村寨实力普遍有限。瑶民村寨大多是在山区刀耕火种,积蓄极少,铁器、食盐都靠商贩输入,缺少兵器,也无攻坚能力,虽然有时候能用奇计出其不意的攻下城池,但是总体来说攻坚战斗力很弱。瑶区边缘的客家村寨长期与瑶民冲突,村寨被攻破的次数也并不多。所以许可综合判断的结论是:瑶乱的规模并不太大,也不足以形成太大的威胁。

    “你这个结论是不是有些……乐观?”朱鸣夏在许可的报告会上皱着眉头问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事情一分为二的看待。”许可说,“目前西江沿岸的暴乱此起彼伏,但是就我们部队的报告看,瑶民武装主要的活动范围还是在西江北岸——他们并没有渗透入南岸地区,就过去的历史资料分析,瑶民武装的行动主要是‘劫掠’,也就是说,他们更在乎在财货和人口,而不是占领地盘。”

    瑶人以耕山为主,大分散、小聚居,流动性较强,文教落后,生活困苦,常为生活出路铤而走险,下山劫掠十分常见。虽然瑶民武装不止一次攻陷过大明的府城、县城,但是基本都是劫掠之后弃守,绝不会死守城市。

    “瑶谚曰:‘官有万兵,我有万山,兵来我去,兵去我来。’依托山地来保护自己,疲惫敌军,最终迫使进剿的官兵撤退,这是瑶民武装屡试不爽的作战准则。八排瑶之乱,实际上到明亡都没有结束,一直到顺治年间才被镇压下去的,就是运用了这个准则。”许可侃侃而谈,“所以他们的暴动,往往满足于下山劫掠,然后便撤回山区,找机会抽冷子再下山。我调查了下明军对付瑶民武装的办法,特别强调‘困’——用兵力控制住聚居山地的各个水陆出口,就可以有效的控制住瑶民武装的活动范围。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可以借鉴。”

    朱鸣夏听了他的介绍,觉得有些思路了。

    “还有一点,八排瑶武装虽然这次的活动范围不小,起来暴动的瑶民村寨也不少,但是这些村寨基本上没有和八排瑶武装合流——两广瑶民不同于西南云贵地区,没有播州杨氏水西安氏之类承袭上百年上千年,形同土皇帝的大土司,瑶民内部虽有瑶目之类的首领,但是权力即有限,管辖的范围也不大。经济水平落后,一般难以形成大的武装集团——你别看现在许多瑶寨都在暴动,实际他们不会和八排瑶的武装合流。对这些瑶寨来说,暴动不过是因为明军溃逃形成了治安真空,趁机下山劫掠捞一把而已。只要国民军迅速到位,重建社会秩序,这些山区的黎寨的暴动都会迅速平息下去。”

    “你的意思说,除了连山的八排瑶之外,其他地区的瑶民暴动都不足为虑?毋须我们特别派兵进剿。”

    这话问得就有些责任重大了,许可考虑片刻,亦然回答道:“是这样的。根据大图书馆的资料汇编和我们询问地方耆老、官吏得来情报。只要能控制住地方治安和交通要道,就能有效的遏制住瑶民的劫掠活动。实际上就算我们进剿,实际上也是翻山越岭的去攻城拔寨,并没有像样的武装集团可以供我们围歼。”

    “原来是这样的。”朱鸣夏点头,“这其实就是治安战了。”

    “正是,”许可说,“我们真得动用大兵团去镇压,那才叫大炮打蚊子。而且会严重牵制我们的野战兵力。让国民军去对付他们更合适。其实现在最为可虑的,并不是瑶民的暴动。而是地方上土匪的问题——他们的流动性比瑶民武装可强多了,而且破坏性更大。”

    土匪是老问题,17世纪的中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土匪,哪怕是北京城这样的“首善之地”,出城就有土匪活动。广州号称南天第一城,一出大小北门就有被大天二抢劫绑票的可能。西江这条黄金水道的两岸自然更不例外。而广东明军的溃散,地方上战乱的破坏,使得土匪的人数和装备水平迅速翻了几倍。

    “……现在到处袭扰州县的,袭击我们部队和工作人员,给我们造成巨大的压力的,反而是土匪,”许可说道,“我最担心的是,土匪可能会和暴动瑶民合流,目前看来,已经有这样的趋势了。”

    在旧时空的历史里,1635年的瑶乱只是小打小闹,只有八排瑶参与了作乱,短暂攻陷了连山县城,夺了县印,旋即退出躲进山窝窝里和官军打起了游击。真正掀起轩然大波要等到八年后,八排瑶会同了连山县的人,联合了张献忠的部将汤桃中、杨国枝的数万流寇,连克连山、连州,劫掠阳山、英德等地。一时声势浩大,要到顺治年间才被清军镇压下去。

    “……要是不能尽快恢复社会秩序,土匪形成大股的流寇,瑶民武装再和流寇大规模合流,那时候的局面就比现在难治一百倍了。”许可接着又提到了一个重要情报。

    “根据我们审问俘虏得知,目前活动在西江流域的土匪,不少并非溃散的明军,而是从广西过来的“官匪”。

    “官匪?!”朱鸣夏吃了一惊。“你是说熊文灿……”

    “不错,”许可点头,“虽然我们掌握的情报有限。不过广西的明军以小股土匪的形势渗透回广东,也当起土匪来了。”

    “熊文灿缺粮少饷,还要叫官兵回来送死,能乐意?”

    “怎么不乐意,”许可说:“是叫他们去当土匪,又不是打仗。当了土匪自由自在,抢劫到的子女玉帛都是自己的——不比几个军饷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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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75节

三百七十五节 忆苦思甜的小会

    “是!首长!”

    “又来这套!”王企益对这套“军事化管理”很不感冒,他始终不能理解某些元老对“碰脚跟”、“点头”之类的礼节的痴迷,总觉得膈应,“我先走了,你们聊聊天熟悉熟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企益走了,曾卷的心事却来了。显然刚才王企益的交待就等于让他在晚上这段时间主事了。他不明白首长为何把这事安排给自己这个无论资历还是出身都轮不上的大头兵,仅仅是因为自己座位离首长近?

    “呼噜噜……妈耶,刚才可憋死俺了”没等曾卷细琢磨,一个喝汤的声音就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安静。

    “舒服!”许哲伟把空碗嘣得往桌子上一放,卷起袖子就在嘴上抹了抹,“看啥?没见过老爷们喝汤?”

    “哈哈……你算哪门子老爷!”

    “哎呀,许兄,你刚刚是憋的有多厉害?不至于这样吧。”

    “谁说不至于,俺原来都是这么喝汤。今天这是陪首长吃饭,我看你们都小口小口的,我哪会这,只能干嚼饭,一口汤都没敢喝。”

    “许兄一看就是豪爽人。”曾卷转身从汤捅里舀了一勺汤给许哲伟盛上。

    “我自己来自己来……曾组长太客气了。”

    “没事,这桶离我近嘛。听许兄这口音是北方人?”

    “嗯嗯,俺是山东人,莱州府昌邑县。”许哲伟头也不抬扒着碗里的饭,显然是饿得狠了。

    “莱州?那可是去这广府三四千里地吧。”曾卷有些吃惊的放下筷子望着许哲伟。拜当年熟读髡学杂志所赐,他对中国地理略有所知。不但知道莱州是在山东,还知道这就是孔有德造反作乱地方。不过,他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个在心里藏了许久的问题:首长们都是从比广府更南的琼州而来,为什么偏偏干部里却有这么多北方人尤其是山东人?

    “从山东一路行来,想必不容易。”

    “还好,乘的是元老院的大船,虽说有些晕船,倒也没受多大的罪。太太平平的就到琼州了。”

    “坐船?”曾卷不由瞪大了眼睛,虽然广州洋商众多,这城里基本家家都能和做海上生意的有些瓜葛,但在大多数,不,应该是在所有人眼里,在海上跑船都是九死一生的买卖,不管是人还是财物说没就没了,这首长们居然敢用船从山东接人到琼州,还接了这么多人!这一路该遭多大罪啊。

    “海上乘船恐有诸多不适,家里老人孩子可受得了?”

    “家里?早就没人了。原本就不是什么富裕人家,饥一顿饱一顿的,一闹兵乱,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剩下的给叛兵杀了。原本有个媳妇,逃命的时候跑不动落了单,也被糟蹋死了。只俺一人跑出来。”许哲伟依旧头也不抬的扒着碗里的饭,“奶奶的真吃不惯这米饭,还是馒头过瘾一手一个啃着吃!”

    曾卷登时有点讪讪。他记的在元老院光复广州之前,自己和小伙伴们城外闲逛时还争论过这山东平叛方略,争论到底要如何才能最快速度平定叛乱,当时根据澳洲人杂志的报道:叛军和大明官军在莱州周围发生过来回拉锯,双方死伤惨重。四个人站在土包上挥斥方遒,对自己的计策甚是得意。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山东人,从叛军手底下家破人亡只身逃命出来的人,让他觉得那时候的指点江山太好笑了。

    “咋?”许哲伟放下碗看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曾卷,“没事!人死不能复生。那个狗娘养的孔友德让元老院砍了脑袋,给俺们报了仇。俺这辈子跟定元老院了……魏首长那句话怎么说的来?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哈哈哈……”

    “咯咯咯……”

    “你们笑啥?”

    “那你不去当兵,跑这里耍算盘。”

    “楚姐,你别笑。不是俺自夸,就俺这体格刚进工厂那会就被动员去参军了。”许哲伟不自觉的挺了挺胸整了下衣服,“谁知道有元老说了,耍算盘的要比拿枪的气还足——他们让俺去职校学财税。”

    其实许哲伟的体检结果是“丙等”,按照甲等是“入伍合格”、乙等“预备入伍合格”的标准,丙等就是“不适合队列服役”。不但不适合队列服役,连工厂学徒工培训都不想要他。最后是因为他学过几年算盘,才进了财会职业班。

    但是他即年轻,看上去又很健壮,被体检刷下觉得很丢脸,便一直说自己是被动员去念书的。

    “楚姐?你是广府人吧,怎么来的这财税局?我听说你还有个闺女在临高上学?”

    “和你一样,落难了。”楚小冉脸上一下没有了笑容,低下头夹起一根芥蓝慢慢嚼着。

    对楚小冉而言,她的痛苦不是颠簸流离,也不是丈夫女儿的死,而是二十多年的亲情在钱财面前竟如一张薄纸,一口气便能吹个洞。

    “楚姐,你别伤心。我不该多嘴……”许哲伟看她的表情,忙说道。

    “没什么,过去的一点旧事,憋在心里头久了,说说也没什么。”

    她父亲是个老童生,家境虽不好,对她甚是疼爱,自小便教她读书识字。出嫁后家境小康,夫唱妇随,婚后十多年虽只诞下两女,但丈夫不以为意,一家四口也算其乐融融。哪知天不遂人愿,丈夫突然染了恶寒,吃药拖了半年多,最后撒手而去。菲薄的家产典卖一空,只剩下一座房屋,却又被婆婆和小叔子看上,便借口她无子将来必然要再醮,头七一过便把她母女赶出了家门。

    “……婆家不肯留我,原也没什么——意料之中。没想到回到娘家落脚,我弟媳竟也这般无情,不要说收留,连一餐一饭都不肯给。”楚小冉道,“平日里我想着娘家总是个依靠,但凡有的东西,也少不了给我兄弟、内侄一份。他们有什么难处,总也是能帮就帮——没想到竟落个这么个下场!”

    楚小冉举目无亲。大女儿受了惊吓,没走几日就浑身发烫胡言乱语,又缺衣少食,饶是楚小冉哭干泪也没留住,死在客栈里。经这一折腾,身上仅有的一点细软也花了个干干净净,被赶出客栈,沦为乞丐。

    “……要说苦楚,那真是苦。走投无路想要饭——没想到当丐婆也得花钱。”楚小冉往日从来不愿意多说这个,“大骨不给钱就不让挂号,没挂号出去要饭就会被人打,搞不好还会被拍花的拐了去……那真是叫天天不应……”

    姚玉兰同情的点头道:“这个我知晓。”她和楚小冉一样,亦有全家落难颠沛的经历,走投无路的绝望是深有体会的。

    “……那会我闺女饿得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我是万念俱灰,干脆找了根草绳把自己和孩子捆在一起——阖家投河我见过好几回,没想到会轮到自己。”

    姚玉兰拿着手帕抹眼泪,又想起当年的往事了,特别是被未婚夫退婚,让她至今想起了依旧是满腔的怨恨。

    “……没想到女儿会被水激醒,喊着救命,说她不想死——我心一软就没死……再一想,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么?想到这里我就从水里又回去了。拖着闺女,看到路边有座大酒楼就闯了进去,打我也不走,骂我也不走……最后还是个胖公子好心,给了我们娘俩一大碗肉饭,还交代伙计送我们去慈惠堂——唉,可惜那时候浑浑噩噩的,连恩人的名字都没问一声!”

    “楚姐,您现在也是衣锦还乡了。这位恩人,不妨慢慢的寻访。”曾卷在谈话中颇为尴尬,因为在座的基本都是“苦大仇深”,“落难”被元老院拯救的,他虽然投考前家境不佳,距离落难两字差得还远,因而即无共鸣又觉得一种被排斥的尴尬,他又不像黄平那样,正儿八经的芳草地出身,所以特别想要融入群体。此刻便抓住机会插话道,“他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但是即在那座酒楼吃饭,必是常客——酒楼的企堂个个都是人精,肯定知道他的名字,咱们有空过去一问,必然知晓……”

    “这倒是个法子!”姚玉兰的八卦之心暴发了,“我看就这么办!忙完了这档子事咱们就去给楚姐找人!”

    “对了!你那弟媳妇和婆家,也得好好的收视他们一番!让他们狗眼看人低!”许哲伟义愤填膺,“若是开店的,便往死里查!若是有房产,便去查他的契税!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穷二白!找个由头,罚他们个倾家荡产,再弄进去吃官司!”

    “哎哎,这个过了,过了。”黄平刚才没说话,此刻摇头道,“我们要依法办事,不能以这种泄私愤为出发点去执法——首长好好的经文,咱们不能念歪了。”

    黄平的地位较高,大家自然不便反驳他,只说着要是撞到手心里绝对不饶过,要给楚姐出气。一干人说得兴起,楚小冉却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吃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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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两广攻略篇103节

第一百零三节 方略和判断

    事实证明,朱鸣夏等人还是太低估封建社会的道德下限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熊文灿此时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纵兵为匪”的策略一出,各路“官匪”便纷纷出炉。不但在广东溃散的明军迅速化为土匪,原本已经投降,“暂守城池”的官兵也有相当一部分转化为各种土匪集团;退到广西的不少官兵也纷纷重返广东。

    最要命的是本地的一些“土豪”“乡贤”,原本抱着“谨守村寨”的思路,但是土匪的猖獗使得他们也迫不及待的加入到这场劫掠的狂欢中去了。特别是一些山区县份,原本就有土客矛盾,借着乱世,立刻便演变成一场互相驱逐、掠夺的大乱斗。

    局面纷乱如麻,但是许可根据各种情况判断,这场乱局固然眼花缭乱,但是这场大规模的骚乱并无一个主心骨,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一个类似李自成、张献忠之类的首脑人物来汇聚这些力量。广西那边虽然是充分的“鼓励”,并且给予物质上的支援,但是并没有一个高级首脑人物回广东来“主持大局”的迹象。所以短期内这些匪伙无法凝聚起足够大的力量,除了祸害老百姓之外,对大局并无多少影响。

    但是这种匪乱长期化的话,到某个阶段大浪淘沙,必然会出现某个深孚众望,手腕出众的首领人物,到那时候,“匪伙”就会演变成“流寇”--晚明的李、张、曹集团,很多就是这么逐步升级起来的。

    正是基于对外情报局的这一判断,朱鸣夏请示席亚洲之后,提出了粤西治安整肃的作战方案。

    方案并不复杂,主要目的,是恢复连山周边的治安状态,将“瑶乱”控制在连州范围内,遏制住瑶民暴动扩大的趋势。同时,清剿沿路土匪,恢复各县的正常秩序,用大炮将归化民县长和国民军中队送入各县。重建秩序。

    “……任务的首要核心,是防防止瑶乱扩大化和恢复地方秩序。”负责解说的参谋在作战会议上侃侃而谈。

    具体作战计划是由杨增的第8营并一个炮兵连为核心组成绥江支队,首先前往四会,随后溯绥江而上接收广宁、怀集——这两个地方原先驻守的官兵降军已经溃散,社会秩序陷入混乱之中。

    占领怀集之后,即分兵进军连州,剿抚双管其下,尽快困住瑶民武装,防止其向四邻扩散,进而与匪伙结盟。

    根据参谋部的推断,瑶民武装一是可能西向,南下梧州进而和广西的瑶民合流;二是东进乳源,策动当地瑶民暴动,那么直接会影响到中路军的侧翼;三是向西江进军,策动罗定的瑶民起来暴动,

    连山瑶民若要西下梧州,要么向西取道贺州,要么向南经怀集,贺州有广西明军驻守,官军虽然乐于见到瑶民在广东造反,但是不会让他们通过。怀集就是他们下梧州的必经之路。而且流经怀集、广宁和四会的绥江正是发源自连山,支队进可攻克怀集直捣连山,退可依托绥江四会固守广宁,还能配合清远的中路军,事若有变顺流而下几天内就能赶回肇庆。

    “这次的作战,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朱鸣夏在参谋报告完作战计划之后发言,“特别是国民军的诸位,你们到达驻地之后,要尽全力配合我们的干部工作,不但要镇压土匪,还要聚拢民心。具体的工作,你们到达驻地之后听从当地的干部安排——要服从他们的领导!”

    就在朱鸣夏给军官们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在肇庆的另一处建筑里,黄超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他前几天才从海南到广州,一路上晕船的厉害,几乎是粒米未进,差不多是被人抬着进的广州市政府的招待所。没等好好的休息一番,第二天就上了去肇庆的船只。

    “八排瑶闹得再厉害,好歹也让我缓过劲……”黄超在上船前对来送他“履新”的文德嗣抱怨道。

    “你不是素来号称对明代的瑶民问题有研究么,当初你在陵水县当县主任的时候,‘抚黎’效果不错。现在局势很紧张。”文德嗣不说客套话,直截了当的说道,“连州的八排瑶闹得很厉害,这些问题光靠武力是不能彻底的解决的,还是要军政双管齐下。指派归化民县长去元老院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于是黄超就这么上船了——说起来这也是他“虚名所累”,怨不得人。

    黄超,d日前是某财经大学的金融系毕业生,毕业后在某乡镇当了几年公务员,后来不甘乡镇生活的无聊,报名参加了穿越,成为了穿越众的一员。d日后,因为黄超的父母在旧时空经营着一间不大不小的养鸡场,黄超自小就给家里帮忙,因而算得上熟悉养鸡业务,于是就被暂时分到了农业口,负责照料从旧时空带过来的那几只家禽。

    在农业口待了一阵觉得腻味了,正好赶上外派**,于是又调任陵水县县办主任。当上了“县太爷”。

    陵水县这个地方,汉民极少,在册人口不过几千人,居民大多是黎族百姓。要在陵水县干出一番业绩来,“抚黎”就是个绕不过去的坎。

    黄超当过乡镇公务员,对基层百态算是了如指掌。他又是个爱学习的人,突击啃了不少相关书籍,到大图书馆查了不少资料,搞起了政策研究和战略研究的副业,发表了几篇文章,比如《海南黎族研究》《小谈陵水治理经验》《两广土客关系研究》《明代瑶乱研究》以及《两广民族问题研究与对策》,俨然成为了元老院里的民族问题专家。

    靠着他在乡镇当公务员时候学来的手腕和几百年资料的积累,外加一支人数不多,但是战力强悍的驻军和新道教、耶稣会两大集团派出的传教人员的配合,他在陵水的治理有声有色,还搞了不少建设。一下子在政务院就打响了名头。被认为是“精通民族问题的行政人才”。

    这样的人才,自然不能在基本稳妥的海南大后方工作,大陆攻略的计划已通过,他就被调回临高,理由是为北上支队的干部做培训——当然,他清楚这不过是个借口。十有**政务院会把他调到广东去担任地方官。明代的广东瑶族势力极大,伏波军的进军,不可能不引起连锁反应。

    果不其然。

    八排瑶暴动的消息传到临高的第二天,黄超和老婆黄素都请了假,带着儿子出去野餐,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一到家,才发现一个组织处的归化民干部已经在他家门前等了大半天了。

    “组织处处长请您明天一早到处理报到!有新的任命。”

    第二天,他在组织处接到了新的任命:连州行政专员。

    此刻,这位连州行政专员还没有从疲惫感中恢复过来,坐大船晕船,坐小船呢?也憋的难受——因为要赶时间,他搭乘的是一艘上行巡逻的大发炮艇,一路上不停歇不说,为了防止可能的袭击,他不得不长时间待在船舱里,受够了机器的噪声和煤烟的臭味。

    “怎么样,人舒服了些没有?”随着问候声,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名伏波军高级军官--正是北炜。

    “还好,还好。”黄超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这一路上太受罪了。”

    “来杯精力剂吧。”北炜示意勤务兵端来茶水。

    “那玩意我不喝——就是古柯水,喝下去爽了,喝多了上瘾。”黄超拿起桌上的茶壶,一口气喝了好几杯,觉得头脑也不那么昏沉了,

    “你这么着急的来找我,不是为了问我的身体吧。”

    “哈哈,同志之间的关心也很正常嘛。”北炜坐了下来,“你马上要去上任了。老朱呢,也很快会对连州那边发动进攻——你既是连州的父母官,又是民族问题专家,所以我想和你专门谈谈目前的瑶乱问题。”

    “许可的那个报告我看过了,我觉得他分析的已经很到位了。”

    “现在不仅仅是连山的问题。你知道防瑶东西山参将撤防之后,罗定州的兵力空虚,瑶民已经有下山劫掠村寨的情况出现。我们接到情报说有人正在罗定的瑶民中串联,似乎是想煽动瑶民发动暴乱,但暂时没有确切证据。”北炜非常严肃的说道,“而我们的作战方案你也看到了:主力是放在西江以北,前出到连州去镇压瑶乱——如果罗定的瑶民起来暴动,我们就会腹背受敌,非常被动,还有西江的航道通畅问题,一旦罗定州乱了,西江航道必然会受到很大影响。所以有人建议我们对罗定的瑶民先发制人——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黄超顿时懵了,倒不是他不知道——两广的瑶民问题是他钻研过的,对罗定的情况他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但是这个判断一说出,必然会影响到华南军的军事部署和作战方略,出了差池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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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76节

三百七十六节 风俗税

    既不像刘翔那样有秘书可以啪啪,更没有慕敏那种半夜拎枪上街查岗的风范,所以今天培训结束后,艾志新派人请喊他去宿舍谈谈事情,他一口答应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进到屋里王企益才发现除了艾心懿好像又多了一个女孩子在侍候。

    “咱局里的?不像啊。”王企益靠着艾志新的肩膀低声问。

    “没有,不是,你别瞎说,”艾志新马上义正言辞的来了个否认三连,“有你老婆在那坐镇,我可不敢。正义的铁拳砸下来我可吃不消。”

    “呵呵。”王企益不置可否的干笑了两声。

    “就是那个几个哥们代我选的,说毕竟……”见艾心懿转到旁屋收拾东西去了,艾志新才小声的说,“心懿还是有些不方便。再说女仆学校撤了以后成立的文理学院这些学生综合素质还是挺高的。你懂得,除了床上,两个人沟通也是很重要的,不然跟**娃娃有什么区别。”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企益没有生活秘书,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发言权。不过心里暗暗鄙夷——你不就是把生活秘书当**娃娃么!

    “老王,我们直接说正事吧,别耽误你休息,”艾志新看到王企益的表情才发觉失言了,对面这位可是三个闺女,不是说只有女儿的父亲是天然的女权主义者么,自己以后可得注意了,这两位如今还得伺候好了,“刘翔那天还是想开征一些税种,咱们也初步也讨论了下,你有思路吗?”

    说到专业问题,王副局长马上来了精神。

    “蓄奴税这个简单,咱们在临高已经有成熟的模板了,拿过来用就行。反正资料都是全的。宗族税这个也不难,就是宗族地产这块需要等清理田亩以后才能确切知道,如果刘翔逼得紧,直接按地契上征也能应付。谁让他刘市长的手连城门都出不了,再说……”

    “他还说了花捐,你觉得这个怎么做比较好。”艾志新一看王企益又要开始发散,赶紧打断。

    “这个啊,不好弄。”王企益心叹了一口气,“太乱太脏。”

    “乱我觉得是,但是脏?”艾志新从兜里摸出两块银元,“你说这两块钱,哪个是干净的哪个是肮脏的?”

    “也对,干嘛吆喝嘛。”王企益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靠,“问题牵扯太多不好把握基调。”

    “这有什么不好把握的,刘翔意思是逼娼从良,鼓励劳动,那咱们就是寓禁于征。其他元老的意见你也知道,一是广州不是临高,男女比例没这么扭曲,二是如果一个女人躺下就能赚钱谁还去工厂车间,再一个,做娼妓的不孕不育比例太高,严重浪费生育资源,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一出生就在元老院治下生活的人口,最后,这也是那些普世派和你老婆这样女元老的意见不是?”

    “别,我老婆没有,我老婆不是,你别瞎说。”王企益听出话外音,赶紧把否认三连又丢了回去。这几句话看上去是重视的恭维话,其实却是包含着元老院内部的深刻矛盾。正如潘潘元老某些时候的酒后牢骚:八成的男元老是右翼极权达尔文社会主义直男沙文猪。

    是不是沙文猪,这个王副局长不好判断,但是元老都有选票,这是实打实的。

    “我们俩都是三十好几奔四的人了,这点还看不明白,你看她跟着杜雯闹腾了么?她可是先认了南婉儿当妹妹在前的。我和南婉儿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我们都把她当妹妹看……”王企益一脸委屈,那晚查房不是管你艾局长下半身啊。

    “哟,小姨子?老王你好这口!”艾志新嘿嘿一笑,“你老实交代,你没想法?真没有……”

    “滚!还说不说正事。”

    “说正事说正事。”艾志新和王企益掰扯完心情好了很多,男人嘛还是和男人好沟通,“要我说,这花捐该征。”

    呵呵呵,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啊。前些日王企益发现艾志新老是说什么自己是甩手掌柜落得清闲,这种苗头很不好,领导班子内讧可是会出大事的。所以最近他都事事注意,避免抢了艾志新的风头,无论有没有第三人在场,比如今天,关于这个拍板征不征,征的原则有是什么,要是在过去艾志新问第一句的时候他就说了,但现在他觉得还让艾志新先开口比较好。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还没引两句,自己就跳出来先说了。奶奶的,比旧时空装模作样还累,王企益深感无奈。

    “但是征,不能照搬临高模式。”艾志新见王企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还在发愁思路,不等他开口便开始讲起自己的腹案,“重税这是必然的。我计划双管齐下,在严格落实临高“黄票”的基础上,第一严厉打击各种私娼、暗娼还有那种什么一楼一凤的小窝点。这些人大多做这行当都是为了糊口,而且卫生风险很大,难于管理。现在广州城里活计这么多,招女工的地方也多得是,待遇不比卖身子差,逼她们出来干活。”

    “对,是这个理,不过这个不是咱们财税局能做到的吧。牵扯到执法问题。”

    “我之前和刘翔沟通过了,其他广州元老尤其是林大夫他们卫生口是极为赞同的。抓到直接劳动营干活。改造几年送回临高解决下婚姻问题……刘大府高兴,元老院也高兴。”

    “那好那好。”王企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第二就是对风月场所课重税,不管里面什么项目,一律从高征收,压缩它们利润空间。现在人员流动自由,它们不敢把这些全部转嫁到妓女身上,不然人就都跑了,要是提高收费的话,全广州风月场靠几个大户撑的起来?就算最后活下来的,随便查查还能没事?查封拍卖,紫明楼接手,顺理成章。这期间估计很多妓女早就出来工作了。”

    艾志新一席话听得王企益目瞪口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对面坐的是一只毛熊,还是正宗的。

    “你觉得怎么样?”长篇大论完艾志新忍住抽烟的冲动,牛饮了一大口,旁边乖巧的女孩子立刻把杯子满上。

    “这样好管理么?那些风月场咱们又不了解底细,就是想从高也没得标准。”

    “问裴秀丽啊,她那还有那个什么老爷的小妾据说是瘦马出身,这点事还不门清。再说上次警察局搞风俗业整顿,那些女的都签了合同,还有不少人‘积极向组织靠拢’——群众基础还是有得,只要叫她们都来写材料,还怕不能掌握具体情况?”

    “也对。”王企益想了想,“我觉得临高黄票制度挺好的。”

    “没错,还强制体检,不合格的不给黄票,这样咱伏波军战士去的时候也放心了。不然军队里弄出啥事可是要命,他们统共才2万多人,多金贵。”艾志新不知道王企益突然倒回去提黄票做什么,但是对于这个制度他是很赞同的。

    “我觉得吧,既然广州也要推行黄票,反正每个妓女都要检查,不然不给发票……”王企益挪了挪身子靠艾志新近了点,“不如在卫生口给她们做检查的时候一并征上一笔?”

    “嗯?好主意啊老王!”艾志新突然茅塞顿开,“这不是保险公司和车管所代收车船税翻版么……”

    “呵呵呵,都是车都是车……”

    “老王,这不是你的风格。”

    “别闹,我是正常男人行不行?”王企益又展开本子,艾志新瞟了一眼,似乎是自己刚才说的,顿时感觉十分满足,“我觉得吧在黄票这里我们可以做大文章,因为风月场不好控制,但是黄票好控制,检查也简单,不认字都能分辨,没票直接劳动营。我们还可以搞个举报制度,我记得前段时间刘大府找力工每天是五分钱,那就举报一次没黄票的奖励五分钱。你想啊,遇到没黄票子的,这嫖完不用给钱还有奖金拿……”

    “老王你真不是一般的坏,哈哈哈。不过一码归一码,赖账这个事是不能鼓励的,钱还是要付的,但是付了之后作为‘非法所得’没收。说起来你这个措施和打击暗娼什么的倒是能结合在一起,不用一事两做了。”

    “我们吧,把这个黄票审核费用提高,大概提到比较大的风月场的一般姑娘缴完费用余资仅能吃饱这个程度……”

    “老王,你这是……柿子专拣软的捏。”

    “这是自然,风月场管理需要多少成本?这黄票审核反正卫生口都要做,多咱一道手续,基本零成本征收。再说,你板子打到那些老鸨身上,那些卖肉的女人未必觉得疼,黄票这个可是板子打在她们自己身上……公司损失1000万和你丢了100块钱哪个你肉疼?”

    “这么一来心里就会想,是不是应该换个行业而不是换家公司。”艾志新若有所思,“哎不对,老王,那那些行院你打算怎么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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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两广攻略篇104节

第一百零四节 连州地区主任

    “罗定的罗旁瑶的确曾经是广东瑶乱的主力,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足为患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黄超思索片刻,说出了这个结论。

    “噢,说说看。”

    “罗定州,也就是后来的郁南县这一带的罗旁山曾经是两广瑶乱的主战场,历史上屡平屡乱。不过万历初年罗旁瑶已经被殷正茂、凌云翼指挥的明军的彻底击破,后来又经过几十年的‘募民占籍’政策,当地的瑶民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

    罗旁山在今郁南县境,连接东山、西山、泷水后山,延袤七百里,东接新兴、南接阳春,西抵郁林(广西玉林)、岑溪(广西境内),北尽长江(西江以北包括岭北湖南各地),万山联络,瑶僮居其中。数百年来,虽多次官兵进剿又旋即扑起。明代中叶以来大量百姓破产流亡,纷纷逃入山区,形成各种聚落和当地的瑶民结合,所谓“多集四方亡命,助其凶虐,谓之浪贼,四出寇掠。”

    “……大明在万历五年的围剿结束之后,大量吸纳外地流民安置在罗定州屯垦。在山区人口和村寨比例上,瑶民已经不占优势。虽然现在防瑶东西山参将撤防,有些瑶民村寨会动造反的心思,但是就目前的局势来看,罗定的瑶民真得起来响应也只会一小部分,更可虑的反而是趁机造乱的本地土匪。”

    “这么说不需要先发制人了?”

    “是的。”黄超点头,“第一,罗定的瑶民已无太大威胁,他们现在的人口不多,生产力低下,就算暴动,让国民军配合本地民兵就可以镇压下去。我们如果主动攻击,反而会使得他们因为害怕而联合起来。再说经过明军几次围剿之后,如今的罗旁瑶寨几乎都在大山深处,人迹罕至之地了。以他们的一贯做法,是不会和大军正面对扛的。都是山地游击战那套。最后必然会演变成长期纠缠不清的治安战。劳师费力。”

    北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黄超心想这是在公务员考试了么?好在他对这个问题调研了不少时间,还算胸有成竹。

    “对待瑶人,我们要有策略。两广地区分布着很多瑶人,翻开旧时空的历史记录,历朝历代的官府对瑶人都是剿了又剿,甚至是采取屠杀的手段。双方不但有世仇,还包含着各种经济原因——这是瑶人屡次作乱的根本原因。我们在对瑶民的政策上应该还是和海南岛的黎人一样,以经济政治政策为主,军事为辅。”

    北炜笑了起来:“看来大家的态度都差不多啊。”

    有了这个肯定,黄超的信心更足了。他继续说道:

    “其实到明末,广东的瑶人基本上已经被平定得七七八八,明末的八排瑶之乱要不是结合了明末的流民起义和明朝财政困难,其实规模也是闹不大的。现在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衡,罗旁的瑶民要说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如今势单力薄,只能观望。我们只要保持密切监视和适当的军事压力就可以了。但是,如果连阳一带的瑶人叛乱让他扩大下去,必定会激起罗定州瑶人作乱报仇的念头,如果连阳瑶人南下,串联到西江北岸一带,罗旁山区的瑶人肯定群起响应。我们不能让瑶人对作乱有太大信心,所以我认为,首要任务就是先平息连阳一带的瑶人作乱。”

    其实黄超的这番见解,并没有超过前不久在华南军的粤北作战会议上的讨论内容。但是黄超是要去连阳第一线主政的人,和军方“统一思想”是非常重要的。

    黄超停了一下,见北炜还是在“倾心听讲”,愈发来了高谈阔论的劲头:“对于这次的连阳瑶乱,战略上还要先打,再分化,最后招抚。只是我现在对连州地区的情况不太清楚,具体的细节也就不好多谈了。”

    “黄主任,目前连阳三城被我们控制的只有阳山县,其实严格的说连阳山县也不是我们控制的,而是被我们收编的当地的部分明军和当地百姓在抵抗。阳山县城目前被瑶人占领,连州城比较特殊:大明任命的连州知州崔世召不肯向我们投降,但是他还在苦苦支撑。目前被八排瑶重点围攻中。”

    “崔世召这个人很有能力,而且素有清廉之名,对本地的治理也有一套。百姓愿意为他出死力,如果能为我们所用,肯定是个好的助力。”黄超说。

    “这个就由你去考虑了,”北炜笑了笑,“现在八排瑶的主力就在连州城外,有一千多人武器主要是砍刀和药弩,有少部分火绳枪,城内兵力不详,应该主要是民壮——瑶民没铠甲,缺火器,短时间估计也攻不下来。等我们的绥江支队一到,战斗结果是没什么悬念的,但是后续的问题,就得靠你来解决喽。”

    “你放心!”黄超知道自己此去风险极大,但是建功立业的含金量十足,“我一定把连州安抚平定!”

    “你干部班子政务院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这次会随同你一起出发。我考虑你到连州之后局势复杂,所以这次归你指挥的国民军也多一些:连州是一个大队,连山、阳山各两个中队。”

    黄超见状赶紧道:“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

    “能不能给我一个黎苗山地连?连阳地区多是山区啊。”

    “你这个请求不小的。”北炜笑了笑,“黎苗山地连现在是香饽饽,现在的三个连,一个已经派去了韶关,我手头只有两个连了,粤西的形势也很复杂——这样把,我给你一个连,但是我随时可能会调用他们。”

    “好好,没问题。”

    他还想再要求一点,“可以的话,我希望海军方面给我派两艘小炮艇。吃水要足够浅……”

    “没问题,华南军部会给你联系海军。”北炜说,“陆军还会给你配六门12磅山地榴弹炮,除了炮手再给你配十二个炮兵培训班的士官见习生。”

    “全员检查武器!”李冬在队列前喊道,“”

    梧州集成中队作为证明过自己的部队,这次全员换装了南洋式步枪。士兵们都很高兴——毕竟长矛这东西不但用起来不称心,在全火器的兄弟部队面前也觉得太寒碜。

    对于换装火器一事,李冬心里是有些看法的。中队的弟兄们的确一直很眼馋南洋步枪,但换装的时机有点欠佳,老兵们都是拿着长矛拼一路打过来的,没有前面老兵的死战,表现出战力和勇气,元老院也是不可能给集成中队发南洋步枪的,刚来的新兵蛋子没打过一次仗就拿上了步枪,这让老兵们有些心里不平衡,便不免对新兵“严格教导”。

    李冬对这种事是眼开眼闭的,只要不闹过分——在连队里是难免的。然而他隐隐约约的觉得元老院对新建国民军的态度显然是带有“尝试性”:即对他们的战斗力不放心,也对他们的忠诚度没有底气,

    这个想法他从来没有在士兵们面前提起过,偶然有士兵嘀咕起的时候还要斥责他“不要胡思乱想”,还解释说:“产能不够”。然而他自己内心里并不是太相信这个官方的说法。在他的经验里,元老院的物用从来都是多到奢侈的地步,几支步枪还说供应困难显然是有问题的。

    想归想,但是表面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毫不怀疑”,每天忙忙碌碌的操办着进军的事宜。

    具体进军的目标,士兵们是不知道的。李冬也只是知道一个地名——他根本就不知道连州在哪,瑶人么,听说过,没见过。但是黎人他见过不少,也和他们打过仗,没觉得他们如何能战,想来这瑶人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部队整顿行装的空暇时间,李冬命令全中队加紧训练,做好战斗准备。

    当兵当久的人都有句俗话:不怕上阵就怕训。上阵不管死活,一会就过去了。唯独这训练,每天从早到晚,无休无止。累死不算,还被军士们骂得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生。

    “妈蛋,快点上战场吧,这是要了人命了……”许多人嘀咕着。

    但是也有人虽然被操练的死去活来,但是一想到要上前线,心情便沮丧万分,很不得永远都在这里训练。

    艾布衣便是其中之一。他被征召前是个普通的军户,没上过战场,生性寡言少语,用上了步枪大伙都挺开心。艾布衣感到很困惑却碍于军棍不敢表达出来,似乎只有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难道不是马上又要出去打仗吗?他们不怕死吗?

    他理论上生下来就是个“兵”,实际捏了一辈子锄头,别说打仗,连点卯都没去过几回,长官降了大宋,他也跟着降了。原本想着不管大宋还是大明,总要有人种地。没想到一点验,来得大宋官儿见他个子矮小健壮,表情木纳质朴,家世清白,非常符合戚少保、曾太保的募兵理念,便把他编到国民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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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77节

三百七十七节 澳洲人的新花样

    “这个嘛,”王企益把本子又往前翻了一页,“这是那天刘翔说完征特种税之后,我去裴秀丽那里问到的,你真没说错,那个苏爱真是个人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你看着行院啊,和咱们想的妓院还是不同……”

    “说重点,说重点。”

    “哦哦,”王企益被打断话也不气恼,继续慢悠悠的拿笔在本子上划着,“行院这行业不能简单的定义为妓院。定义为高级会所似乎更确切的一些。不过实际上在旧时空我还真想不出哪个行业和行院能对标的——完全没有。”

    明代的行院里,“***”只是业务中的一部分,更多的类似于“娱乐业”,达官贵人,富人大户平日里在这里宴饮消遣,听曲看戏,打双陆、下围棋……不但行院里自己养着会唱戏的“小班”,还豢养着“棋待诏”、“圆社”之类的帮闲给老爷们休闲取乐。

    为了支撑这娱乐业,大行院还有自己的后勤部门,不仅有烧菜做茶点出色的厨子,还有能设计裁制最好看衣服的裁缝,制作各种珠宝、玩器的巧手工匠……

    这“小而全”的经营模式,使得行院的税种、税率都有些争论。不过王企益觉得,与其争论这些经营上的差别,不如直接从经营收入入手。

    “……经过我们调查:行院的收入基本可以分为三大类,一是嫖资,没什么好多说的;二是服务性收入:比如吹拉弹唱提供酒宴什么的;三是销售货物收入——行院里销售的成衣、首饰、食品质量记号,价格不菲,在市场上颇有声誉。至于类似长期包养也算在嫖资里。除此之外还有那种梳拢的收入,不过现在这属于买卖人口,抓到就要重判,已经基本没有了。我觉得我们完全不必分这么细致,直接就分两类,有***的收入和无***的收入。”

    “老王我有点明白你意思了,有***的,直接用黄票由下而上的把这个成本逆传导到行院,压缩她这方面利润。”

    “是的,而且相比咱们调查行院也好行院自报也好,从黄票入手可以说是精确打击。”

    “那行院呢?你别说”艾志新撑着头举起一只手,制止了王企益,“行院是不是就按照正常企业管理。给它加点重税,但没必要高到离谱,毕竟服务收入和销货收入算是正常经营嘛。”

    “艾局,没错。我想的和你一样。也要给行院理论上转型的机会嘛。”王企益觉得可以结束了,“行院本身也并不是仅仅靠出卖**混饭吃……”

    “行,你要不回去整整这个特种税方案?”

    “这没问题,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哈哈哈哈,老王,你们两口子可真是时光献给元老院了。”

    “哈哈,艾局你也要保重身体”王企益装模作样的朝艾心懿方向看了看,“不过刘翔说的这个特种税太不好听了,跟做贼一样。”

    “难道叫花捐?”艾志新对当初包税制被喷的惨痛经历心有余悸。

    “我看,审核黄票时候收的税,也归在印花税里,不过税目是风俗业证照,到时候有专门的贴花贴到黄票上也便于检查不是。至于行院,就按照娱乐业好了,流通税下的娱乐业税目,旧时空是20%,咱给他30%。这样整个风俗业征收下来,税种上没有任何一点有可能让人看到我们在收皮肉钱的地方,反正按照三次大会决议只有税种才需要全体元老大会审批,税目只要政务院和常委会通过就行。”

    “高人,真是高人!”艾志新这次是由衷的佩服王企益了,这在基层干过就是不一样,糊弄领导的本事一套一套的,还都滴水不漏,“不过要这么说,咱们的税目改革也该提上日程了。”

    “应该的,不行借着这次机会推开吧。然后再把契税也给弄上,给刘翔来个喜上加喜怎么样?”

    “哈哈哈,行。就按老哥说的办。不过这么一来,行院收的税也叫流通税就太不合适了,我看还是按原来旧时空叫法,营业税吧。只要营业就缴税,管你干什么的,很合适覆盖面也广。”

    “这最好不过”王企益心想,大兄弟你可算发现流通税名字有问题了。

    小冰河期的广州夏天依然酷暑难耐。即使已经换装短袖夏装,李子玉还是满头大汗。看着街边荫凉下坦胸漏怀摇着蒲扇等活的力工,李子玉觉得身上制服粘的更难受了。

    从临高回来将近半月,无论局里还是首长都没有向宣布他升职的任命,虽然不止一个人拍胸脯说他的“委任状”就在局里人事科防着呢。但是到现在这传说中的“副所长委任状”也没向他宣读。

    他照旧是治安科普通科员。每隔一天上午下午一次兼职巡警工作更让他隐隐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但是工作还是要做的,街还是要巡的,现在整个警察局都是一个萝卜好几个坑,没机会给你偷懒。只能无精打采和跟在后面的赵贵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

    “玉哥,现在香山澳是不是有元老院的大船?”

    “或许有吧,那地方原来荒凉的很,就一些户。后来听说首长们在那里建了码头”

    “我听吴妈说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如今到香山澳去当什么海军学生……”

    “哦……”李子玉毫不关心,这年头投军求口饭吃的人太多,更何况元老院的关饷高的多,也从来不拖欠。

    “吴妈说她儿子每月最少也有2元钱饷银……”

    “多少?!!!!”

    “两元,两元……”赵贵被李子玉吓了一跳。

    两元?每月两元饷银!这群不识字的丘八,凭什么拿这么多。我一个警察局堂堂的科员,识文断字,天天从天亮忙到天黑累得像狗一样才不过每月两元工资。用得着拿银子喂这群在水上讨活的民?元老院真是瞎了眼!李子玉愤愤的想。

    “阿贵!你不要再抓了!”眼见赵贵手又要往裤裆伸,李子玉抄起警棍,一个非常标准的反手击砸过去。

    “玉哥,别打”赵贵怕吃疼赶紧把手收了回去,“玉哥,前面就是董家铺子了,咱们转悠这一上午了,去歇歇脚吧。”

    也罢,李子玉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心想,这大热天的去看看董小姐也不错。

    董家铺子如今早不是当年两间小屋当街卖山东煎饼的模样了,自打董明在张筱奇的指导下重新张罗了铺子,搞了几个新菜品,这生意眼看着就一天比一天红火,加上广州城里的归化民越来越多,董明干脆一口气又雇了两个女工,又把旁边一家门面也盘了下来扩大营业面积。

    昨天那屋子刚刚打理,按照澳洲人说法是“装修”完毕,董小姐正在柜台后面边理着账,等着卫生警察上门检验。一抬头便看到李子玉和赵贵向这边走来,赶紧绕到店门口招呼俩人。

    对于董明,李子玉觉得很难用一句话描述自己的感觉。起先他是有点看不起的,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当街抛头露面做买卖太不成体统。后来随着接触又觉得这董小姐是位特立独行的奇女子,心里也开始有那么一点其他的想法。而现今,这董小姐既是郑首长钦点的“典型”,又和财税局的张首长攀上了交情,比起自己这小巡警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看到她自己就觉得泄气,凭什么有的人就这么幸运。

    今天董明穿了一身标准的澳洲装---青花连衣长裙,莲藕一般白生生的小臂整个都露在外面。对于在临高见过大世面的李子玉来说这本不是什么稀罕,只是,只是为何见到董小姐这么穿就想咽口水?李子玉赶紧收回心神,把眼睛移到店铺墙上。但见墙上除了之前的卫生许可证和税务登记证之外又多了个铜钱一样的贴纸在下边。

    “这是财税局前天刚给贴上的。”董明眼力价极好,看到李子玉稍有疑惑便主动解释说,“这好像是首长的主意,说是缴没缴税一看便知。”

    这倒是稀罕,李子玉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没错,这贴纸上的暗花也只有首长们能做出来。

    “缴了税便领这个回来贴上?”

    “哪有这么简单。”这会还没到饭点店里无人,董明一边招呼李子玉他们坐下,一边安排兰儿斟上茶水,“这个贴纸是缴税以后财税局的税管员来挨家挨户贴的,凡是上半年有缴税的商铺都有,不过附近这几家并不相同……”

    “如何不同?”李子玉顿时来了兴致,在原来读书的时候,他就最喜欢看这些澳洲人在一个个不起眼的地方玩出大花样。

    “你看我家这个,白色的。”董明指了指墙上又指了指街对面,“那边的佟掌柜家就是绿色的。”

    “这里面可有说法?”元老院搞制度最有一套,而且往往能切中管理的要害。所以李子玉知道这个新花样必然抱着某种新举措。

    下次更新:第七卷-两广攻略篇105节

第一百零五节 前往广宁

    当了国民军,被操了两个月,连名字都改了,艾布衣原本叫艾一,大宋的官儿嫌不好听,非改成叫“布衣”,光是学会写这两个字就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哪里有原来的一横来得简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艾布衣从进了训练营就想着家里的老婆孩子,为此没少挨军士的“爱的教育”。这回出征走得急,连惯例的放假一天都没有,直接发了枪就装上船,汽笛一拉船就走了。艾布衣在船上哭哭啼啼,这回连队的军士居然没揍他,还递给他一支烟,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

    船时走时停,慢慢吞吞的走了几天,艾布衣昏天黑地,早就不知道把自己给拉到什么地方了。好在沿途吃喝不愁,也用不着日日操练,只是每日看着江面和两岸的景色,要不然就是倒头大睡,醒来看着满舱的兵和武器,心里觉得异常苦闷,有时候想干脆从跳进江水里,一了百了——据说还真有人这么干得。

    “全体集合!”随着刺耳的哨音和班长们的吼叫声,艾布衣条件反射一般的站了起来,跑向集合地点。

    “列队!”“报数!”“全体检查装备!”

    一迭声的命令和忙乱之后,李冬来到了队列前,抽个检查了士兵的装备。新兵多,未免丢三落四。

    “全体开赴4号码头,”李冬检查完毕命令道,“准备登船!”

    因为船只不够一次性装运全军,所以部队采取分批次出发的方式。全支队到广宁集结。

    由拖船牵引的船队先从肇庆东返三水,进入北江。再从北江北上转入绥江。一路航渡十分顺利。很快便到了四会。

    绥江的通航能力虽然比不上西江主航道,但是通航大发艇还是绰绰有余。除了搭载部队十多艘大发艇之外,随行的还有若干艘征用来得民船,搭载着要去接受连山县政的归化民干部和物资。

    四会是个平原县份,这里接收较早,距离三水也不远,属于“治安区”。部队在这里休整一天,随后前往广宁。

    从四会县沿着绥江往北上行,便是广宁县境。

    广宁是个山区县。汉瑶杂处。它的建县是嘉靖年间平定清远县大罗山的瑶区的结果。平定大罗山之后,就将原来属于四会县与清远县的接壤的四个都析出,新建了广宁县。

    虽然这个县在明末已无瑶区,但是散居编户的瑶民并不少,这里又与清远县的瑶区相邻,原本汉瑶冲突就算罕见,这里还夹杂着双方和从广西招募而来“镇瑶”的僮之间的矛盾。在官府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地之际,变乱四起,县内的环境颇为复杂。

    该县目前还属于“准治安区”,前不久刚刚由派去的归化民主任和国民军县中队接防,县城和几个主要集镇大致保持安定,交通线也顺畅。但是,从五月初以来的土匪活动大幅度增加,在乡村活动已经极不安全。因为下乡极容易遭到袭击,留用人员和归化民干部下乡办事必须用武力护送,实际上这个“准治安区”已经是相当乱了。最近甚至有情报称:广宁当地有乡绅公然举起“勤王”的大旗,拉队伍公开和元老院对着干。前几天刚有消息传来:有大股不明武装集结到了石涧附近,有一举拿下该镇的企图。

    不论水路陆路,从四会去广宁,石涧是必经之路。便利的交通造就了商业集镇。因而新上任的广宁县主任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小队的国民军士兵驻守,编练民兵,维护当地和周边的治安。

    这个消息引起了各方的紧张,因为石涧是广宁联通四会的交通要道,土匪若是想谋夺这里,难保没有“关门打狗”,攻取广宁的意思。

    “不,我认为敌人没这个意思。”李冬说,“他们就是贪财,想打个响窑。”

    石涧商户众多,除了银钱,因为战火滞留在当地的物资、商品都够他们大掠一番了。

    “何以见得?”指挥支队的杨增问道。

    “土匪不是官兵,即没有政治意图,也缺少战略概念。图得就是眼前的一点利益,”李冬胸有成竹,“这种交通要点一旦打下来,必然会引来反攻。土匪是不肯打这种硬仗去消耗自己的实力的——他们无非是看到石涧现在的兵力不多,或者当地内部有了什么可趁之机,想聚集在一起干票大得。

    虽然判断土匪没有“关门打狗”的意图,但是石涧一旦陷落,对百姓的生命财产会造成严重的损害,所以杨增决定,派2连登陆,取陆路直奔石涧,尽快解除石涧之围。李冬的中队配合他们行动。其余部队和辎重继续乘船开进。

    已经是初夏了,浓重绿意覆盖满山岗。

    这一片苍翠的山间小路上行进着一队穿着灰军装,背着着步枪的士兵。

    虽说他们脚步轻快,实则每个人的的负重都不轻:背囊、钢盔让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堆起了一座小山——只是他们之前一直在乘船行军,在船上休息够了,又在四会休整过,脚力还充足。

    担任先导的是是伏波军第10营2连1排的士兵们,前几天,他们的排长生病进了休养所。担任新排长的正是刚刚在广州光复战役中立下战功的李刚生上士,有消息说,等这次战斗结束,他就会去军校报道,出来就是军官了。许多人对此羡慕不已。也有说他是走了狗屎运:整个广州光复战役,不论是地方官府还是明朝驻军,多是望风而降,传檄而定。往往部队还没到地方,守军已经开城投降了。真正交交火的战斗极少。能捞到战功更是少之又少。

    广宁群山环抱环山,全县大部分都是山地和丘陵,山涧散布着的大大小小的谷地,这里气候温润,雨水丰沛,满山新翠。树干上吐出一片片嫩绿鹅黄,刚刚苏醒的大地,散发着诱人的泥土芳香。

    山坡上,可以看到开垦的田地,有的是茶园,有的是水田,然而不管什么田地,都无人照应。路过的村寨,一些已经放弃,其余的都是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每当部队靠近,就会响起螺声和鼓声,提醒乡勇们有外人靠近。

    初夏季节雨水多,山道泥泞不堪。士兵跋涉起来颇为艰难。尽管道路并不好走,但部队的士气不错,连战连捷,小伙子们的心劲正足得很,好像什么困难都不放在他们头上,那一座座县城,根本不敢反抗伏波军的赫赫军威,广州省城一日而下,这些县城济的什么事?一个使者,顶多再把山地榴弹炮架起来打两发,就一个一个全投降了。何况广宁就在自家队伍的手里,根本用不着动刀动枪,唯一要注意的,便是路上的土匪。

    早晨拔营前,大家都饱餐了兵站供应的盐水冷饭团,现在正是脚里有劲的时候。李生刚嘴里含着酸梅——这东西酸得牙都快掉了,但是含在嘴里不怎么想喝水了。

    一排按照条令的要求派出了尖兵,两名尖兵背着米尼步枪警惕地注意着山道两旁的动静,几十米后是成一字行军纵列的整个步兵排。李刚生本人在队形的中央。

    当这一小队步兵正在沿着绥江的支流,向西推进时,密林深处,杨举人带着他的团勇正在准备伏击。这次带来了足足三百人,都是乡勇团丁,其中差不多有两百青壮,其中不少人备有铠甲火器。这么装备精良的团勇在广宁大约是绝无仅有。但是他的自信更多的是来自带着一门虎蹲炮站在他身后的侄子杨二车。

    这几年世道不靖,杨老爷饱读史书,深知乱世里最要紧的就是有兵有粮。他有地,有佃户,有长工。只要不连着闹灾,粮食总是有得。但是若无武力做后盾,粮食再多也不过是一只大肥羊罢了。何况没有武力,自家的佃户、长工先闹起来这么办?到时候靠现在的几十个团丁恐怕是镇不住。

    思虑再三,杨举人便想到了杨二车这个不成器的侄儿。杨二车是他兄弟的儿子,打小不爱念书,喜欢舞枪弄棒。又跟着武师学艺,倒是锤炼的一个好身子,练就了一手好拳棒。便替他花钱一路买了武秀才、武举人的功名,以此又使钱让他在肇庆营中补了缺,当上个小小的步军千总。

    杨二车在肇庆当军官,自然不是为了保家卫国,杨老爷给他吩咐的明白:一是杨家在官场好多个靠山;二是多亲近身边的兄弟,万一有什么不测,就能拉起队伍来。

    “不要稀罕钱,你去当这个丘八官能捞几个钱?钱,我有的是,你把兵给好好的抓着——乱世里有兵就是草头王——咱们杨家不求做什么草头王,你能给家里拉来一支能打的队伍,家里就能自保!说不定还能在这乱世里捞到莫大的好处!”杨老爷笑道,“那时候,你和我们杨家,前途都不可估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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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78节

三百七十八节 澳洲人的新花样续

    “那是自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昨日带队来的陈组长说了,这贴纸分为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白色、绿色、蓝色。这白色呢就是照章纳税一次的标记,比如我家是上个月才第一次缴税,自然就是白色了。绿色是连续两次都照章缴税才给的。至于这蓝色,那是要连续四次,也就是一年缴税都没出问题,才能领到。对面的佟掌柜就是年初头一批缴的税呢。这条街上算上他只两家有绿色贴纸,这几天得意的不得了。”

    “哈哈,佟掌柜那个铁公鸡缴税还高兴了?首长们的手段真是了不得。”

    “玉哥,这就是你不懂了,铁公鸡也抵不过澳洲人的钢钳子……”董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以往挂在嘴上的李警官在这换成了玉哥,一时间让李子玉心里猛跳了一下,“你再看看这贴纸旁边是什么。”

    “大食数字嘛我认得,是一,红色的。”

    “这便是另一个门道了,这1就是说我这铺子算是1级,也就是营业额最少的一个等级,红色表示生意还不错,若是个黑色的1就表示生意一般。这1级呢,每年1两银子的税合到每季不到3钱。也就是2毛五的新币了。对面佟掌柜是2级,这税就要高出许多,每季定额4元。当然这税可不是平白多缴的,作用大了去。旁的不说,德隆你听说过吧,以往德隆只放款给做大买卖的,利息比街面上同行里不知低了多少,最近风传德隆打算也给小户放款子……”

    “那又如何?”李子玉想不通这德隆放贷款和财税局的贴纸有什么关系。

    “要想跟德隆申请,首先就是这个等级啊,要是2级以上,然后一年照章纳税才行,也就是这个贴纸换成蓝色。佟掌柜已经够2级,只要下半年缴税没问题,贴纸换成蓝色的就能申请德隆贷款了,他高兴的是这个。开门做买卖谁都有青黄不接,银子短手的时候,申请到德隆的款子光利息就能省去一大截。再说这都知道这德隆是首长们的生意,借了德隆的款子就等于首长们入了股,街上那些个想白吃白占的也得掂量下万一把铺子搞黄了钱还不上,这掌柜跑首长那里一哭,他们受不受得了。”

    “妙,这当真是妙啊,只是这后一层我怕首长们都没想到。要这么说,像高举高老爷那里岂不是要贴3级了?”

    “高老爷?高老爷那是真真的豪商,怎么能和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混在一起。”董明自嘲的笑了笑顺手给李子玉满上茶,“我听佟掌柜说的,这一级二级都是我们这些,嗯……定额缴税的小户才用。人家高老爷那样的豪商大户是什么‘查账征收’,那贴纸是一个带着祥云的黄澄澄的铜钱,不光又大又好看,还用一个玻璃框子镶起来……关键是这个铜钱下面一排粗黑的大食数字,标的就是他统共缴的税。”

    “为何他要把缴的税注上去?”

    “这个说来就麻烦了。玉哥你家里没有做生意的吧……”

    “没有,不过我有朋友倒是在做点买卖。”

    “那就是了,你可以回头问问他。这做生意开门第一件事,就是要有场面。这广州城里过去僭越的绿呢大轿到处都是;梳拢名妓,更是成千上万的花销。为何?你赚的多赚的少,人家不知道,只能靠看你的场面判断你有没有本事。场面大了别人才信得过你的实力,才有人愿意和你做生意。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无所谓,都是靠着口碑街坊乡亲来照顾。像高老爷那样的大户们对这个场面可是看重的紧。”董明抿了口茶,又继续说道“这广州光复一年多澳洲人行事作风大家看清了,该要的一点也没有回旋,不该要的他们也绝不多要,连手下人想揩油都是重罚。缴税的时候更是生怕你不明白,简直要掰着手指头告诉你这税如何算出来的,和前明那糊涂税可算得上云泥之别。所以这贴纸一挂,就等于是告诉各位,税都能缴这么多,我做的当然赚大钱的买卖,谁还能信不过你?这可比置办几顶绿呢玻璃窗的轿子好使多了……”

    “玉哥,玉哥!”李子玉谈完了墙上的事刚想再问问董明身上的衣服哪里来的,正在外面抓裤裆放松的赵贵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阿卷过来了,看样是找你。”

    “阿卷?”李子玉有些摸不到头脑,他知道曾卷负责的片区并不在自己这块,怎么上班时间来了?

    “玉哥……我就知道你准在董小姐这里……”曾卷拖着长音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俩人。

    “去去去,外面说,”李子玉见状赶紧迎上前把曾卷拽到了街上,“什么事?”

    “给你这个,陪我去阿毓家走一趟吧”

    “阿毓家?”李子玉打开曾卷递过来的函件,见上面写着:

    广州市警察局:

    兹有我局曾卷同志因公需前往张记父子食品公司,前往处理涉税案件一宗,望贵局协调警力陪同。

    广州市财税局

    1636年8月10日

    下半页空白处是局长的签字:同意,转相关片区---慕敏。紧接着第二行是本局科长的意见:决定由李子玉及赵贵同志陪同——练霓裳。

    “阿毓不是在大世界么?”

    “他这几天都在老店,走啦,没什么事情,流程而已。”

    对于陪着去处理案件,李子玉是无所谓的,反正没这事他也得在街上溜达,而且刚才和董小姐聊了聊天感觉心情好多了。

    “阿卷,你这不会是去抓阿毓吧?”李子玉开玩笑道。

    “没有,阿毓什么事都没有,你还记得他之前不是说过买地吗?”

    “记得,记得。”

    “就是合同有问题,局里决定让他废了合同重签,补缴税款。他不是责任人。”

    “哦,那就好。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李子玉转头看了看曾卷身后,“就你一个人出任务?”

    子玉如今也算是澳洲衙门里的老人了,澳洲人做事的风格他越来越熟悉,就比如出任务一般至少是两人。

    “还有许同志,我让他直接过去等我们。要不是这函件回执上要有你和阿贵签名,我才懒得找你。”

    “男的?”

    “废话。”曾卷被李子玉问的莫名其妙。

    “那为何上周管这条街的李同志组里多了个女的?他说每组都有。”

    “哦,你说这个事啊。这是我们局的新办法,以干代训,培养一专多能型人才。张局长安排征期过后征税大厅除留两到三人值班外,全部充实到一线打下手,学习实务。过两天报表做完了,机关税收统计处的姑娘们也要来一线。你管的这条街不是重点区所以只安排了一个人,重点区每组最多能加强三个人呢。”

    “三个人……阿卷你好福气咯……”

    “哪有福气,我只是税管员而已。”曾卷不无遗憾的咂了咂嘴,“人家去的都是税收核定处。才不会搭理我们这些新丁。”

    “税收核定处?”李子玉一下子想起来了董家铺子,“对了阿卷,刚刚我在董小姐那里看到墙上有贴纸,听她一讲,你们财税局弯弯绕很多嘛……”

    “都是三位首长的主意。贴完这个以后,还少不了麻烦你们警察。”

    “这东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注意到每个贴纸上有带颜色的大食数字了嘛?”

    “董小姐跟我讲了,说是看颜色就知道生意好坏。”

    “不是看颜色知道生意好坏,是按生意好坏分的颜色。首长们说我们税管员和税收核定处的人手少,也不可能每天都下户,所以对于街面上这些店铺生意好坏还真不一定比你们巡警清楚。”

    “这倒是……”李子玉想了想,就他巡逻的这片谁家生意好谁家潦倒,他还真能说个**不离十,就算不太清楚的,凭着脸熟跟周围七大姑八大姨的打听一下也差不离了。

    “所以啊,这第一就是你们看到明明连日生意都不错却还挂着黑色大食数字的,就要知会我们财税局一声,我们自然派专人核实,看是不是需要给他调高级别。二来呢,商铺有没有按规定悬挂张贴证件和标识,明明营业墙上却没有完税贴纸的也要顺道一并注意下……”

    “又来了!真把我们警察当街面上的狗啊。这路是不是好走要我们盯着,有没有流民乞丐要我们盯着,卫生干不干净也要我们盯着,现在又来这套……”

    “别别别,玉哥你听我说完。我们局长说了,这叫综合治税你懂不?不懂没事,反正你知道帮我们盯着不白干就成。局财税局会从专项经费里拨款给你们补助,也不多,每人每月大概七八分钱吧。”

    “当真?”

    “那是自然,我们财税局这点钱还能说了不算。几个单位的首长们已经会签完文件,我们财税局内部都接到通知了。估计你们也快。怎么样?只是平时帮着我们看看就能凭白多赚两天的工钱,还说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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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两广攻略篇106节

第一百零六节 杨举人的野望

    在伯父的这番“教导”下,这杨二车当官很是清廉,从不克扣部下的粮饷——不但不克扣,有时候部属有了急难事,还自掏腰包帮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但手下的几十个兵丁对他感恩戴德,营中也结交了不少“兄弟”。上阵的时候颇肯为他卖命。平日里又肯花钱奉承上官,几年下来,竟成了营里的上下交口襄赞的能员。要不是澳洲人打过来,原是要升任哨总的。

    有了情面,诸事好办。肇庆营中的火炮、鸟铳、火药之类的军器,陆陆续续的便被他蚂蚁搬家似的弄回了家,到得后来胆子大了,连朝廷严禁民间私有的铠甲都被他弄个些回去。

    杨老爷这边也没闲着,修寨子,搞联保,打造兵器。四会原就不是什么太平地方,立寨练勇的风气很浓,杨老爷因为乡勇装备好,又有个当武官的侄儿,邻近各村大户们都巴结他,把他推为周边各村联保之首,俨然成了四会一霸。

    朱鸣夏进攻肇庆的战斗中,杨二车的人马还没有和髡贼交手就炮击艇上的臼炮一个覆盖射击,稀里糊涂地溃退下来,连死带跑路的损折了几十号人。杨二车见识到髡贼的厉害,再也不敢去拿老本去拼杀。他知道肇庆危在旦夕,便趁着战局混乱,带着本部人马又收容了不少溃兵,在城里打劫了几家商铺大户,带着细软和兵器一路逃回了四会。

    虽说回来得丢盔弃甲煞是狼狈,但是他带回来二百多号精兵,几十套铠甲和许多兵器,杨家的乡勇顿时声势大振。

    声势大振自是不假,但是平白多了两百多口“精兵”也不是靠给碗饭吃便能打发的,丘八们虽然眼下对杨二车“感恩戴德”,但是几个月没军饷,翻脸把这杨家庄屠了也不稀罕。

    杨二车颇为紧张,赶紧找伯父商量

    杨举人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深知这乱世有兵便是草头王。他遍洒请柬,在本庄大会各村镇的缙绅、大户和宗族耆老,商谈“对策”。

    乱世里人心惶惶,有人肯出头,自然大家求之不得,何况杨景辉还有个举人功名在身。请柬一出,当下本乡十几个土著村子都派人来了。

    杨景辉叫杨二车带着乡勇“盛具甲械”,列队在庄前,又把这侄儿从肇庆弄来的大炮一一陈列,一番扬武耀威之后,杨景辉便毫无悬念的成为本乡的团练局首领。各村都摊派了钱粮。算下来,不但养兵绰绰有余,还赚了不少。

    “伯父真乃高人!”杨二车心悦诚服。

    “呵呵,”杨景辉捻须而笑,“自古有粮就有兵,有兵就有粮。若是太平光景,这些兵丁便是祸害,眼下却是本钱,只要咱们用好了这本钱,不但能保得这一片地方太平,还能赚翻倍的利!咱们只要顺应时势,多挣些家当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将来不管谁来当皇帝,这副好家当总是跑不了的。”

    杨景辉的算盘不算坏,也算是摸清了朝代更迭的基本规律。很快,随着大明统治的崩溃,县内的社会秩序开始混乱:土匪横行,瑶民造乱,土客相斗,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杨景辉便趁着这个乱局“时势造英雄”起来。杨二车这个侄子按照他的意思“东征西讨”,先是破了当年和杨家庄争水的村子,杀了百十号村民,将其土地房舍细软全部吞入囊中;接着又打了几个“不听号令”的邻近村落,强迫他们都缴纳钱粮。至于当初与杨家庄争地争山场的几个村子,如今也十分的“识相”,乖乖的把地契交了出来。

    虽说本地的村落,稍有规模的都编练有乡勇,但是人数既少,武器也不能和杨家庄乡勇相比,更别说他们还有两百多战兵组成的核心和各种火器。打一仗胜一仗,各处村落望风披靡。

    在这一系列的“东征西讨”中,杨家庄乡勇也灭了若干本地作乱的小股土匪,吞并扩大了势力,还夺取了一处山寨。杨景辉觉得自家在平原上的庄子不甚安全,便打算以此为巢穴立个新寨子。

    没到一个月,杨家庄便“威名远扬”,特别是杨二车带着带着团勇到得石涧镇,强迫镇上的商户拿出数百两银子外加几百匹布匹、几百石粮食和许多细软来“犒劳”之后,县内不少“好汉”纷纷来投,杨家寨乡勇扩充到八百多人,俨然是县内的一股大势力了。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髡贼任命的县令带着国民军到了县城,树起了“大宋”的旗号。县里通向府城的官道和水路恢复通行,元老院的巡逻队和炮船四下巡逻,社会秩序有所好转。髡贼的县主任还派衙役旧人下乡,四处晓谕村落,要他们“编练民兵,各守本村,不得越界生事”。

    受了扬家庄祸害的各村各镇,纷纷派人到澳洲人衙门告状。没过多久,澳洲人的县衙门便派人送来请柬,要杨景辉“到县一叙”。

    杨景辉知道,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到衙一叙”是不可能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的,唯有凭实力立足,逼着髡贼承认既成事实。

    虽说髡贼火器厉害,船坚炮利天下第一,但是本地不靠海,又多山,能运到这里的大炮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何况随同县太爷来上任的髡贼兵丁不过百十人——他们本事再大,总不能一分为二,撒豆成兵。这百十号人,光守护县城和维持道路通畅便十分吃紧了。所以他并不害怕髡贼的“进剿”,便按照毕师爷的主意,来个“拖”字决,卑言恳词的写了一张禀帖,内容无非是自家一向是“良民”,目前虽然练了些团勇,也不是为了乱世中自保。对大宋绝无二心。至于各村来状告自己,纯属诬蔑——里面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是纠缠了几代人了,他们都市挟私报复,具体缘由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最后说自己身子不好,不能走远路,只能求县太爷宽宏大量,免他到衙一叙,有什么吩咐,只管送信来,自己一定照办云云。

    写完,便叫毕师爷的儿子毕轩盛送去。毕轩盛虽然在读书上和自己的老爹一样不成器,嘴皮却比老爹能说得多,生性油滑会观风色说话,年纪又小,想来髡贼也不会难为。

    禀帖之外,又备了两份礼物,一份是猪羊酒水布匹之类,是为“犒劳兄弟们”,另一份却是三百两银子和一套金头面——这是给县主任的。

    毕轩盛去了县里,回来之后却没有带回信,只将礼物带回,随来的还有县里留用的一个老衙役。又是作揖,又是满口“上峰差遣,迫不得已”,说澳洲人的县太爷已经说了:不但要他限时到衙一叙,还要他即刻将铠甲和全部火器交出,只许保留基本的刀枪弓箭,村内团勇不得超过二百人。否则就是“非法武装”。

    杨景辉自然不肯将这本钱交出去。再者澳洲人在四会势单力薄,想来讨伐也是力有未逮,干脆来个不理不睬,坐观其变。

    果然,县主任的到来并没能立刻扭转县里的混乱局面,虽然土客村落之间的混战暂时得以平息,但是溃散的乱兵结合了土匪却继续造乱。正当四会县的髡贼“主任”忙于重建机构,建立民兵,联络四乡,努力恢复社会秩序的时候,从广西那边潜来了携带熊文灿手谕的使者,这些使者多是本地人,依靠本地的社会关系活动,出入各家大户缙绅,鼓动他们起来“报效朝廷”,许诺将来朝廷打回来,给他们种种好处。

    杨景辉这么个本县“实力派”,自然也受到了使者拜会的待遇。杨举人对这许诺并不是太相信——毕竟自家侄子是看着熊老爷怎么脚底抹油从肇庆溜之大吉的,也看到过髡贼炮击的威力。大明要打回来,起码也得积攒个三年五载的兵力——还未必能赢

    然而即使大明打不回来,也不等于髡贼就能坐稳江山,就算最后能坐稳,大约也得乱上好几年——杨举人从逃难来得亲朋好友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知道这西江两岸,都在闹土匪,连山的瑶人也在作乱。就是本县的情况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趁着这个乱局和手里的本钱,自家还可以好好的捞上一票!杨举人打定了主意,便和使者说自己愿意“报效朝廷,肝脑涂地”,只求熊老爷能呈请给个名义。使者当即表示:熊老爷这边别的不多,令箭可多得是。同时又暗示,若能击毙几个县里有头脸的假髡或是更进一步能收复县城——哪怕只有一天,熊老爷也会为他请功,以他举人的功名,定然能直接授予个官职。

    到底是大明三百年的积威尤在,杨景辉听了这番前景也不免被迷惑,特别是“授予官职”这四个字,尤其能动人心,当即承诺自己会大干一场,“不负熊大人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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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79节

三百七十九节 澳洲人的新花样续二

    “好,好,当然说的过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果真财神爷,比又抠门毛病又多的卫生委强多了。”

    “不止你们一家,据说郑首长,你知道吧就是管工商联的那位,还有广州和香山奥码头上的海关,卫生委都有……”

    张筱奇最早计划的代收代缴/委托代征方案很顺利的把财税局从包税制的困境中解脱了出来,但后来就没了下文,直到二季度才开始逐步实施。这固然是因为方案需要细化然而更重要的是经过摸排他们发现广州的实际情况比他们原本想象中的最差还差。财税局三人在考虑到自己手下规划民干部数量和质量后,确定了“抓大抓整抓容易”的思路。

    所谓“抓大”就是把城里的大户作为主要征收对象;“抓整”就是借助打掉牙行后在政府组织下新形成的批发市场直接进行大宗货物征税,这部分税款征收委托给郑尚洁的工商联去做,每个市场财税局派两人轮流常驻负责管理监督和接受举报,同样的由海关对出口货物代征税款。年度末财税局按照代征税款总额的5%从自己办公经费里划拨手续费至各代征单位。

    对于定额核定缴税的纳税人,则按照“抓容易”的思路把他们归为两类,其中2级定额纳税人基本都是介于大户和小户之间的中间阶层,这部分商户经营行业比较单一,整体实力与真正大户差距也比较大,无独立建账能力或能力低下,但一般有比较稳定的营业收入和价值不低的固定资产。针对这种情况,王企益认为应该分别按照营业税和财产税核定定额,并要求他们自行前往大厅申报纳税以方便财税局加强日常管理。

    1级的纳税人可以说是商业圈中的最底层了,营业收入大多仅限于维持生计,固定资产更不值一提,但数量巨大。类似后世的个体户,“夫妻老婆店”。这类的店铺的经营状况不定,开停频繁,不要说具体的经营情况,就是确切的掌握数量都是个难题。

    在王企益眼里这些小苍蝇是用来解决社会问题的,向这些人征税成本远远高于收益,“苍蝇腿上刮肉”得不偿失。

    可是包括刘翔在内的大部分元老又认为税收不仅是钱的问题还代表着一个国家的统治权,向谁缴税是个大是大非关系民心的问题,于是妥协下来确定这些1级纳税人只象征性的缴纳税款。

    按照财税局几位商量下来的决定:这个税率要低到负担微乎其微的程度,促使纳税户主动交税,减少税务部门的查核征收成本。

    税款定额是分行业的一刀切,每个行业核定一个包含所有税种(其实只有营业税和财产税)的总定额,该行业所有1级商户都按照个定额缴纳税款。定额比照该行业平均营收和资产总额略低的原则确定(比如董家铺子这种餐饮行业就是每年1元定额,相当于广州公务员每月的基本工资)。然后由工商联和财税局出面,按照行业划分,每个行业指定一户代收代缴纳税人负责税款代收工作。

    对于有在批发市场缴纳过税款的定额纳税人,准许其进行税款抵扣。基本原则是,如其在批发环节营业额未超过现定级营业额的上限则按照先征后返模式,在缴纳当期定额税款后向财税局提供批发市场管理处出具的代收代缴完税凭证申请抵退税款。考虑到新时空高额的拆借利息,张筱奇规定财税局征税大厅应在收到申请后的三日(非三个工作日)内完成审核退税,或者经由纳税人同意抵扣次期税款。对于在批发环节营业额超过现定级营业额上限的纳税人,则由税款核定处和管理处联合实地巡查,连续两个申报期均超过上限,上调其定级等级或改变征收方式。

    李子玉面带微笑的听着曾卷喋喋不休的介绍,一股寒气却从脚底升了起来。他自入警以来,从巡街到破案,再到临高去进修,最深的感触便是元老院的“无所不能”,这种无所不能不仅体现在他们的“奇技淫巧”上——这不算什么,更多的是他们掌控一切的强烈**。关键是,他们不但有这个**,还有无穷无尽的“策略”——在元老院面前,似乎没什么难以应付的局面。

    身为元老院的爪牙,他既时刻为这个体制而自豪,又常常会身不由己的胆战心惊。

    张毓公司里的的事情是“例行公事”。所以张毓对这两个“老友”的到来把握的分寸十足,从头到尾没有半句“兄弟”“老友”之类的称呼,只是按照常用招呼公职人员的客气称呼,更没说半句私话——该说得,前几天都说过了,张毓现在心里有底,自然也不怕。他按照曾卷叮嘱过的,问一答一,实话实说。很快就把手续都办完了。

    最后,他原想追问一句:“那土地合同怎么办?”这件事是他的心病,如果交易彻底作废,他还得重新去寻地——这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办成的!而在临高订的机器可是不等人的,更别说还机器要安装、要调试,工人还得培训,联勤的订单上的日子虽说宽松,一旦要延迟交货他还得赔款。

    任何一环上出了延误,他都有倾家荡产的可能。然而迟疑再三他还是没问出口——这事情曾卷没和他交待过,大约已经有了安排,自己多问了说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反正有阿卷照应,他信得过!

    广州财税局副局长办公室里的灯火通明,王企益正在阅读刚刚送来的“风俗业”的基本情况调查报告,为接下来的“花捐”征收做准备。

    “报告!”

    “请进!……哦,曾队长啊。”

    “报告王局长,您安排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张记同意废止合同,待重签合同后补缴税金。张家老店和其他商户签订的补充合同也通知他们一并废止了。”

    “哦,他们没什么情绪?”

    张毓家虽然不是体系内的归化民,却是洪元老重点提携,广州工商联竖为典型的“合作者”,在具体执行上王局长还是要注重方式方法的。

    “没有,张毓和他父亲都非常配合,全力支持我们财税局工作。只是他们想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重签合同,张记已从临高订购了大批设备机器,没有土地就无法开工建设厂房。而且他们还接了联勤的大量订单……”

    “这个疑问很合理,他这应该是压了很大一大笔钱在这上面,贷款的利息也够他受的。不过不用担心,贵人聚那边暂时还不会动,姚队长今天去下达完处罚决定通知书后再给他几天消停日子,我们该寻摸条大鱼了。你知会张记抓紧这几天把合同重签税款补齐。土地交易还是有效的。”

    “是!”

    “行了,你回去吧,记得把今天的事写个日志。”

    ……

    “报告”

    “请进”

    “报告首长,今天对贵人聚下达处罚通知一事顺利完成,没有遇到阻挠,当事人非常配合。汇报完毕!”

    “咳咳……姚队长,你别总这么端着架子,放松点。”

    “是!”

    “……………………”

    “王首长,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汇报一下。”

    “你说”

    “今天回来路上,和我同去的警察局的田队说他家和这贵人聚的罗掌柜是拐着弯的亲戚,他说这贵人聚其实根本算不得是罗家的。这罗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投效了梁家,现在这个罗志祥根本就是纨绔。贵人聚能到今日全是靠了廖师爷打理。”

    “这么说这个廖师爷倒是个忠厚之人。”

    “怪就怪在这里,这个廖师爷并不是贵人聚的老人,而是前些年罗老爷子过世之后突然到罗家的,而且一进到罗家就成了说一不二的角,说是真正的掌柜也不为过。”

    “有意思,有意思。”王企益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漫不经心的走到姚玉兰身边。

    “我觉得这个廖师爷,他,他的身上大有文章”,王企益站的太近了,姚玉兰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不敢抬头只能保持目视前方的样子,眼睛正好落在王企益的领口上,不知道为什么脸开始发烫,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

    “嗯,作为政保干部你这个判断很有职业素养,我们拭目以待吧。”王企益不咸不淡的说着从姚玉兰面前走开。就在姚玉兰要长舒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三下。

    “我家大闺女的事情,多谢你帮忙了。不过以后还是要先干好本职工作。”王企益冷不丁地从背后俯下身子,贴着姚玉兰的耳朵轻轻说道。

    “是!为元老……是!王首长!”

    “行,你回去吧。记得写工作日志。”

    送走姚玉兰,王企益又慢慢踱回办公桌后面,一屁股躺进椅子里。他对着太阳抬起左手,握拳,又放开,再握拳,再放开。突然狠命的把左手往桌子上砸了三下。“拍,拍,你拍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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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两广攻略篇107节

三百七十九节 澳洲人的新花样再续

    “好,好,当然说的过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果真财神爷,比又抠门毛病又多的卫生委强多了。”

    “不止你们一家,据说郑首长,你知道吧就是管工商联的那位,还有广州和香山奥码头上的海关,卫生委都有……”

    张筱奇最早计划的代收代缴/委托代征方案很顺利的把财税局从包税制的困境中解脱了出来,但后来就没了下文,直到二季度才开始逐步实施。这固然是因为方案需要细化然而更重要的是经过摸排他们发现广州的实际情况比他们原本想象中的最差还差。财税局三人在考虑到自己手下规划民干部数量和质量后,确定了“抓大抓整抓容易”的思路。

    所谓“抓大”就是把城里的大户作为主要征收对象;“抓整”就是借助打掉牙行后在政府组织下新形成的批发市场直接进行大宗货物征税,这部分税款征收委托给郑尚洁的工商联去做,每个市场财税局派两人轮流常驻负责管理监督和接受举报,同样的由海关对出口货物代征税款。年度末财税局按照代征税款总额的5%从自己办公经费里划拨手续费至各代征单位。

    对于定额核定缴税的纳税人,则按照“抓容易”的思路把他们归为两类,其中2级定额纳税人基本都是介于大户和小户之间的中间阶层,这部分商户经营行业比较单一,整体实力与真正大户差距也比较大,无独立建账能力或能力低下,但一般有比较稳定的营业收入和价值不低的固定资产。针对这种情况,王企益认为应该分别按照营业税和财产税核定定额,并要求他们自行前往大厅申报纳税以方便财税局加强日常管理。

    1级的纳税人可以说是商业圈中的最底层了,营业收入大多仅限于维持生计,固定资产更不值一提,但数量巨大。类似后世的个体户,“夫妻老婆店”。这类的店铺的经营状况不定,开停频繁,不要说具体的经营情况,就是确切的掌握数量都是个难题。

    在王企益眼里这些小苍蝇是用来解决社会问题的,向这些人征税成本远远高于收益,“苍蝇腿上刮肉”得不偿失。

    可是包括刘翔在内的大部分元老又认为税收不仅是钱的问题还代表着一个国家的统治权,向谁缴税是个大是大非关系民心的问题,于是妥协下来确定这些1级纳税人只象征性的缴纳税款。

    按照财税局几位商量下来的决定:这个税率要低到负担微乎其微的程度,促使纳税户主动交税,减少税务部门的查核征收成本。

    税款定额是分行业的一刀切,每个行业核定一个包含所有税种(其实只有营业税和财产税)的总定额,该行业所有1级商户都按照个定额缴纳税款。定额比照该行业平均营收和资产总额略低的原则确定(比如董家铺子这种餐饮行业就是每年1元定额,相当于广州公务员每月的基本工资)。然后由工商联和财税局出面,按照行业划分,每个行业指定一户代收代缴纳税人负责税款代收工作。

    对于有在批发市场缴纳过税款的定额纳税人,准许其进行税款抵扣。基本原则是,如其在批发环节营业额未超过现定级营业额的上限则按照先征后返模式,在缴纳当期定额税款后向财税局提供批发市场管理处出具的代收代缴完税凭证申请抵退税款。考虑到新时空高额的拆借利息,张筱奇规定财税局征税大厅应在收到申请后的三日(非三个工作日)内完成审核退税,或者经由纳税人同意抵扣次期税款。对于在批发环节营业额超过现定级营业额上限的纳税人,则由税款核定处和管理处联合实地巡查,连续两个申报期均超过上限,上调其定级等级或改变征收方式。

    李子玉面带微笑的听着曾卷喋喋不休的介绍,一股寒气却从脚底升了起来。他自入警以来,从巡街到破案,再到临高去进修,最深的感触便是元老院的“无所不能”,这种无所不能不仅体现在他们的“奇技淫巧”上——这不算什么,更多的是他们掌控一切的强烈**。关键是,他们不但有这个**,还有无穷无尽的“策略”——在元老院面前,似乎没什么难以应付的局面。

    身为元老院的爪牙,他既时刻为这个体制而自豪,又常常会身不由己的胆战心惊。

    张毓公司里的的事情是“例行公事”。所以张毓对这两个“老友”的到来把握的分寸十足,从头到尾没有半句“兄弟”“老友”之类的称呼,只是按照常用招呼公职人员的客气称呼,更没说半句私话——该说得,前几天都说过了,张毓现在心里有底,自然也不怕。他按照曾卷叮嘱过的,问一答一,实话实说。很快就把手续都办完了。

    最后,他原想追问一句:“那土地合同怎么办?”这件事是他的心病,如果交易彻底作废,他还得重新去寻地——这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办成的!而在临高订的机器可是不等人的,更别说还机器要安装、要调试,工人还得培训,联勤的订单上的日子虽说宽松,一旦要延迟交货他还得赔款。

    任何一环上出了延误,他都有倾家荡产的可能。然而迟疑再三他还是没问出口——这事情曾卷没和他交待过,大约已经有了安排,自己多问了说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反正有阿卷照应,他信得过!

    广州财税局副局长办公室里的灯火通明,王企益正在阅读刚刚送来的“风俗业”的基本情况调查报告,为接下来的“花捐”征收做准备。

    “报告!”

    “请进!……哦,曾队长啊。”

    “报告王局长,您安排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张记同意废止合同,待重签合同后补缴税金。张家老店和其他商户签订的补充合同也通知他们一并废止了。”

    “哦,他们没什么情绪?”

    张毓家虽然不是体系内的归化民,却是洪元老重点提携,广州工商联竖为典型的“合作者”,在具体执行上王局长还是要注重方式方法的。

    “没有,张毓和他父亲都非常配合,全力支持我们财税局工作。只是他们想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重签合同,张记已从临高订购了大批设备机器,没有土地就无法开工建设厂房。而且他们还接了联勤的大量订单……”

    “这个疑问很合理,他这应该是压了很大一大笔钱在这上面,贷款的利息也够他受的。不过不用担心,贵人聚那边暂时还不会动,姚队长今天去下达完处罚决定通知书后再给他几天消停日子,我们该寻摸条大鱼了。你知会张记抓紧这几天把合同重签税款补齐。土地交易还是有效的。”

    “是!”

    “行了,你回去吧,记得把今天的事写个日志。”

    ……

    “报告”

    “请进”

    “报告首长,今天对贵人聚下达处罚通知一事顺利完成,没有遇到阻挠,当事人非常配合。汇报完毕!”

    “咳咳……姚队长,你别总这么端着架子,放松点。”

    “是!”

    “……………………”

    “王首长,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汇报一下。”

    “你说”

    “今天回来路上,和我同去的警察局的田队说他家和这贵人聚的罗掌柜是拐着弯的亲戚,他说这贵人聚其实根本算不得是罗家的。这罗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投效了梁家,现在这个罗志祥根本就是纨绔。贵人聚能到今日全是靠了廖师爷打理。”

    “这么说这个廖师爷倒是个忠厚之人。”

    “怪就怪在这里,这个廖师爷并不是贵人聚的老人,而是前些年罗老爷子过世之后突然到罗家的,而且一进到罗家就成了说一不二的角,说是真正的掌柜也不为过。”

    “有意思,有意思。”王企益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漫不经心的走到姚玉兰身边。

    “我觉得这个廖师爷,他,他的身上大有文章”,王企益站的太近了,姚玉兰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不敢抬头只能保持目视前方的样子,眼睛正好落在王企益的领口上,不知道为什么脸开始发烫,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

    “嗯,作为政保干部你这个判断很有职业素养,我们拭目以待吧。”王企益不咸不淡的说着从姚玉兰面前走开。就在姚玉兰要长舒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三下。

    “我家大闺女的事情,多谢你帮忙了。不过以后还是要先干好本职工作。”王企益冷不丁地从背后俯下身子,贴着姚玉兰的耳朵轻轻说道。

    “是!为元老……是!王首长!”

    “行,你回去吧。记得写工作日志。”

    送走姚玉兰,王企益又慢慢踱回办公桌后面,一屁股躺进椅子里。他对着太阳抬起左手,握拳,又放开,再握拳,再放开。突然狠命的把左手往桌子上砸了三下。“拍,拍,你拍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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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节 圈批

    王企益四仰八叉的半躺在宿舍床上,百无聊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能是因为缺乏作为“元老”的自觉性,相比东奔西跑活力四射的艾志新,每晚班后培训一结束,他就宅进宿舍不办公了,至于大世界里专门申请的元老宅邸,更是懒得去。

    干嘛要这么累呢?王企益嘟囔了一句,又翻了个身。热死了,这广州夏天真不是人呆的,说好的小冰河期呢?在临高好歹办公厅每天送冰块,房子构造也算通风。不用什么电扇空调也挺凉快。这里有什么?连宿舍都在财税局大院最里面,闷的不行。一想到刘翔和艾志新说不定现在正躺在凉榻上,女仆在旁缓缓打着扇子好不惬意,他心里就蹿火。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自己是带老婆来的,既没刘三的勇气也没柳正的魄力,自家老婆更不是董薇薇那种“宽宏大量”的主妇。

    前个阶段老婆莫名的对南婉儿有了好感,一个劲的亲近培养她,王局以为老婆是转性了,想给“找个姐妹”,心里美滋滋。不过他到底是经久考验的,脸上绝对不露半分声色,每日里都是以谦谦君子示人,任你张副局长各种试探各种钓鱼,始终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任何想法,同时还不断的发表一些心理上难以接受之类的“感想”,同时狠批艾局长“腐朽堕落”“玩弄女性”“道德败坏”。

    期间,王副局长也曾经动摇过,迷惘过。有时候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机会,不过最后他还是坚持了下来,直到张副局长撰写申请要把南婉儿认为妹妹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人的求生本能激发出来的第六感总是对得。

    唉,正确归正确,这元老的福气却没得享受……王局辗转反侧,想到门外的警卫员们倒是闲着,要不喊他们进来扇扇?一想到两个精壮汉子坐在床边拿着扇子轻摇慢扇的画面,一股恶寒直冲脑门。

    唉……就这样吧,王企益坐起身子,使劲摇了几下蒲扇好像要赶走什么似得。前些日子老婆写信来说认南婉儿为干妹妹的申请被否了,办公厅只承认元老收养子女,不承认有结为异性兄弟姐妹的。萧子山说硬要结亲的话只有让南婉儿当他们的养女,认妹妹的话不予备案。

    女儿……王企益苦笑起来,虽说以他们夫妻的年龄,有南婉儿这样年纪的女儿也不算惊世骇俗——本时空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结婚生子是常见的事。但是他们平日里都是拿她当妹妹看待的,真要改口叫爹娘……

    他又打个寒颤,心想这还是算了。

    不过自此之后,老婆信中也不大提起她了。王企益估摸着老婆给自家女儿找个姨的兴致过了——这样也好,大家乐得轻松,不然每天都要立场坚定那才叫受罪……

    玩笑归玩笑,王企益总觉得南婉儿对他们的“垂青”一直有些彷徨不安,虽然接受了他们的好意,但是总能感觉她内心是有几分抗拒的,平日里也若隐若现的保持着距离感。

    王企益知道,多少有“上进心”的归化民都挖空了心思希望到元老身边工作,为得就是获得元老的“垂青”。只要在元老那里留下个好印象,日后有什么事情元老说不定随口一提自己就能发达。这女孩子倒好,唯恐和自家夫妻靠得太近!

    这妹子也不知道在想啥?王企益想着这个问题

    床头柜上有今天刚送来的关于贵人聚资产组成的汇总报告。和王企益预想的一样,在缴纳10倍税额罚款后,贵人聚几乎立刻去和张记重签订了土地转让合同,然后罗家上下就全然不见了前些日子的紧张。

    啧啧,这字真漂亮。这帮家伙可以的,毛笔改钢笔居然还能写这么好看。王企益随手捡起桌上的铅笔从股权人一列里挑了个最简单的名字试着在前面写了个“史”字……艹,真难看,两厢一比,更难看。算了,领导练好签名就行了,弄这许多干什么。王企益打定主意以后统统都改圈阅,画圈圈他还是自信能画的比较圆。

    名单上七八户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单挑出哪户搁在过去都不比高举差。这些人都是几次讨论完筛选出来的,其实在李福来撰写的最早那份报告里有将近二十家。由于“各种原因”,比如听取刘翔、郑尚洁等驻穗元老对某些大户的看法之后,艾志新他们勾来勾去,最后发现名单居然缩水了一半还多。

    这元老院怕是吃枣药丸!艾志新当时拍着桌子一脸悲愤之情全然忘了自己还勾没了两户。

    王企益从头到尾又扫了一眼名单,感觉还是太长了。掰着手指头满打满算自己手下堪用的就五个大头兵,要搞七八家大户。真当这个时空的人是傻子么?可能科技工业他们怎么琢磨都会不明白,但应付官府人家可是老手了。不行,还得再挑挑。王企益捏着铅笔从名单上第一户开始慢慢往下捋……

    林家?既然能排第一个,于情于理跑不了你了。嗯……徐……王……霍……梁……就你了,能把师爷安排进罗家,占的份儿还这么少,手段可以的。不查查你都对不起你家在元老院的名头。两个了,差不多了……不行还得加一个,不然艾志新那小子肯定不同意。史?王企益一眼瞟见刚才自己写的那个丑了吧唧的“史”字。嗯,就这个吧。

    画完三个圈圈,王企益又在名单右上角龙飞凤舞的写上“酌情重点检查三户,报艾志新局长审阅。”才放下手里的东西,抓起蒲扇又狠命摇了几下。可能是夜已深,温度似乎降了,牛饮完一大杯凉茶之后王企益觉得浑身舒爽了不少。抬手看看时间,马上九点,姚玉兰这小妮子怎么还没来。政保局的兵们,连元老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报告首长,财税局姚玉兰有事找您!”警卫敲门进来,压低了嗓音禀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让她进来。”王企益一边披上外套,一边踱到客厅。从某些角度而言,他其实很不喜欢自己部门里这个政保局的小姑娘。虽然他知道“十人团”是元老院批准的内保手段,而且这些年来也确实做出了突出贡献。特别是自己大闺女在和谁写信这事上还多亏了他们。

    赵曼熊的“秘密警察”们不能算错,即使在旧时空也不能算错。但在新时空面对元老院这个政治“怪胎”就显得有些水土不服了。王企益不止一次听其他各部门元老抱怨作为主官对自己手下“到底是哪个单位的人”这种问题普遍感觉不舒服。

    他么,他也不舒服。虽说王局很清楚自己不过个是局长,到这里来只是任职,不是“就国”当皇帝,但是他还是不喜欢手下有那么几个“忠诚不绝对”的干部的存在——这也是人之常情。

    今天上午他在刘翔召集的一个会议上见到了午木,他身边多了个女人,据介绍是政保局的骨干好像叫杨什么,专门从临高过来协助午木。

    会议的主题是关于如何在这次“印花税案”中打击反元老院地下团伙。王企益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案子还没开始进入正式调查政治保卫局怎么就得出了这种结论——是打算搞莫须有还是玩先定罪再找证据那套?

    会议上午木提了目前的金融层面上有“斗争”,至于斗争的具体内容,他并没有说,只是提醒大家说目前除了一些小动作之外,广州城内外的缙绅大户们还有其他的一些“非法活动”,他特别说到目前在市场流通层面已经发现了少量的假币。具体细节他并没有说,只是说很快会有报告出来供大家传阅。

    王企益也知趣的没问。结果晚上饭后他找姚玉兰的时候,就被告知:“姚队长出去了,没说去了哪里。”这让王企益很不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八成是“坐探”去汇报工作了。汇报什么?我们三个人玩忽职守还是用人不当又或者搞团团伙伙对元老院不诚实?虽然有要求不准收集元老信息,不过天知道这帮躲在角落的家伙到底记了什么。

    “等她回来告诉她9点之前去我宿舍。”王企益恨恨的交代了一句,决定下次元老大会上赵曼熊再被人上眼药的时候自己绝对不再挺这家伙了。

    “王首长,您找我。”姚玉兰脸色潮红,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跑来,或者其他原因。

    “嗯,你把这个给艾局长拿去。”王企益面无表情的把自己圈批完的名单装到档案袋里封好口递给姚玉兰。

    “是!”

    “没别的事了,去吧”

    “是”

    “姚队长,”就在姚玉兰跨出门外的时候,王企益又喊住了她,“明天可能会有重要任务,你记得送完抓紧回去休息。”

    姚玉兰一愣,犹豫了下旋即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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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节 埋伏(二)

    一行人鬼鬼祟祟地摸到林子边缘,悄悄抬起头,往路中央看了一眼,此时,正在埋头开路的熊丕,没来由地脑后冒起一股恶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个髡贼低头开路,肯定好打,后边那个髡贼还没发现我们,嗯,大人交代抓探子,可没说抓几个,把后边那个抓来就是了,阿泽,阿俊,你们等着,我用弓箭射翻前边那个髡贼,你们去抓后边那个!”

    两个团丁里韦泽是广西的人,祖辈是被明廷调到广宁来“防瑶”,在此落籍。他是本地人士,平日里以走山耕作和打猎为生,擅行山路,个子矮小精悍;另一个叫阿俊的大名李俊俊,亦是猎户出身,有一把好力气,亦能走山射猎,只是心思朴拙,不大聪明。

    以这两个人的本事来说,突然冲出去擒拿一个敌兵,应该是不费力气的。

    俩人默默点头,表示明白。

    邵老三呸呸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从身后摘下一张弓,示意其他团丁准备射箭。他自己弯弓搭箭,稳稳瞄住了懵然不觉的熊丕。熊丕挥舞着砍刀对付灌木,干了好一会儿,后颈在阳光下汗津津地发着光,不到六十步的距离,他有把握一箭射个对穿,而两个团丁提着刀向李路虎摸去。

    “嗯?”树林深处,几丛树枝突然不自然地一晃,李路虎立刻留上了心,定睛一看,一枝羽箭已经破空而来,直扑不知大祸临头的熊丕。顾不得多想,李路虎纵身扑向熊丕,将他粗暴地推倒在山路上,两人被石子磕的生疼,手上脸上顿时被荆棘树枝划破了数处。这个举动不仅救了熊丕,也救了他自己,几枝羽箭也唰地掠过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射了个空。

    “丢你x……”熊丕一时懵懂,骂了起来。

    “敌袭!”李路虎顾不得废话,按照条令扔掉砍刀——“遇袭的时候,立刻卧倒,然后用枪支快速还击!别指望手里的砍刀,尖兵的刺刀一定要上好,刺刀比砍刀好用的多!”当年教官的吼叫,如今已化为他们的本能。两人把步枪放平,朝着羽箭袭来的方向就是啪啪两枪,随后就是头也不回地向后逃窜。熊丕的一枪打空了,李路虎刚才一直在观察密林,他概略瞄准的一枪似乎打中了追来的团丁,清脆的枪声回荡在山林中。

    “啊!啊!”被打中躯干的李俊俊扑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喊叫,米尼弹撕裂了他的右胳膊,几乎把手肘以下的部分打得血肉模糊。邵老三哪里在乎几个团丁的生死,他记着要抓到髡贼,并不停下来施救,提着腰刀一咬牙继续追,几个团勇亦在他的一声吆喝下发足冲出树林,想把这两个警觉的探子抓回来。他们离熊丕二人还有不到三十来米,而冲在最前边的韦泽已经快够着两个探子了,他纵身一跃,持刀向李路虎砍去。

    李路虎但觉脑后一股凉风袭来,来不及回头,他就地向左一滚,避开了这力大招沉的一刀,但是用力过猛,他的左脚被自己一崴,立刻痛了起来,随后赶来的韦泽见机,举起腰刀又是一刀砍来,李路虎想把压在身下的步枪抽出来招架,却死活抽不出来,黄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滚了下来。敌人已经离他近在咫尺,他清楚地看着这个身着破夹衣,戴斗笠的敌人狰狞的面容,嘴里喷出的口臭都能闻到。

    “杀!”这个敌军的胸膛突然透出一截带血的三棱刺刀。一个漂亮的跨步突刺,熊丕的枪刺从背后捅来,贯体而出,韦泽的脸上露出讶异和不甘心的神色,熊丕把刺刀猛地一搅一拔,一条血箭追逐着凶器喷出,溅了熊丕一身,敌人的尸首砰然倒地。

    “还楞什么,快跑啊!”熊丕伸手拉起李路虎,此时的李路虎也管不上疼不疼了,,拎起步枪当拐棍,一瘸一拐地向后跑去,但是有了这次耽搁,后边的敌人越追越紧,眼看快要被追上了。邵老三那怪异的白话吼叫声充斥在空气中。

    李路虎一咬牙,把步枪甩到身后,从怀里摸出手榴弹,此时临高制造的的手榴弹虽然填充的还是黑火药,但已经改用压缩黑火药,威力翻了几倍,还配上了拉火管,不再需要点燃了。李路虎捅开油纸做的防潮层,拽住木塞猛地一拉,导火索立刻滋滋作响,随手把手榴弹甩向身后的追兵,随后一拽熊丕,两人卧倒在地。

    “轰!”

    二百米外,李刚生的3排已经停止前进,不管是枪声还是喊杀声,已经说明派出的尖兵遭遇敌袭,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立刻准备战斗,李刚生的大脑飞快地转着。

    行进间的部队,派多少尖兵,朝哪个方向派是很有讲究的,对于明军来讲,他们只有百人以上的部队才会派巡哨人员,而伏波军规定,派出尖兵的最小建制是一个步兵班,确切地说,处于敌情不明的行军状态时,就算是一个十人制的步兵班,也会派出尖兵在队伍前方活动,而搜索和攻击时,讲究就更多了。他还记得当初他的连长,那个多次参加琼北治安战,经验丰富的老军官给他们讲过的话:

    “但凡部队遭伏击,大都是为了省力而走了山下的路,说到底是因为偷懒而挨打;而我的官兵走的是山脊,总是保持居高临下的态势,大队人马数路开进,后左右都有尖兵巡卫,营连班排步步为营,就像一个巨大的阵地在引动,不管地形多复杂,情况多紧急,阵形总是不乱,随时都准备开打,而且是找着敌人打,哪还有遭伏击的道理?三国时的马谡兵败街亭山,那是因为汉中的山上没有水,海南的山上泉水叮咚响,风光好得很呐!”

    这片小丘陵没有山脊可以走,如果单纯为了行军快速,他们完全可以走山谷里的平路,然而他固执地选择了走山道,果然,真的有敌人在前边等着他,中奖了!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微笑。

    “全体都有,上刺刀!”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三十四名士兵,连同他自己一起从腰间掏出三棱型的刺刀,用力套在步枪的枪口下方,目前临高本地产的钢铁还没法大量制造质量优良的短剑型刺刀,同时比起现在明军和建奴普遍使用的长矛以及形形色色的铠甲,短剑型刺刀无论是杀伤力还是长度都不能令人满意,因此伏波军的标准刺刀参考了18世纪的英军、法军,外形是套管式的三棱枪刺,刺刀长500毫米,即使是建奴的棉甲和明军的厚皮甲都可以轻易洞穿。

    伏波军士兵叶灿明从腰间的刺刀鞘中取出刺刀,将套管用力套在枪口下方,还左右晃了晃——套的很结实。左右的袍泽都在做同一个动作,望着一片刺刀的寒光,他不由得精神一振,一股杀气在阵中升腾而起,他有种预感,今天的刺刀不会白上,他的刺刀上一定会沾到敌人的鲜血。

    叶灿明是珍贵的“本地人”,前些年家乡遭灾,收成不好,不合家里有事又举了债,利滚利的被债主收了房子不算,连他妹子也要被拉去抵债。眼瞅着一家人就要家破人亡,一跺脚便带着全家逃亡去了临高。肇庆府地处山区,土地较之珠江流域贫瘠的多,当地人本来就有不少为口中食投军吃粮的远走他乡的——何况他还是为了躲债。

    广东攻略前,广东籍贯的兵员被当成了宝贝疙瘩,在经过一些培训后均匀地分散到各个战斗部队中,除了步兵的本领,他们普遍还要学一点战场救护,还发了一点药品、酒精、绷带之类的东西,即作为部队卫生员的助手,也方便将来打到基层去收买人心,澳洲人管这个叫“做群众工作”。

    前边跌跌撞撞的两个人正向他们跑来,叶灿明看得清楚,正是他们早晨派出的两个尖兵,一个跑在前边,一个一瘸一拐稍稍落后,不知道是伤了腿还是扭了脚,跑在前边的那个尖兵——应该是南直隶来的老李吧——反手扔出一颗手榴弹,轰地一声,对面的追兵躲闪不及,伤了好几个,其中有一个仰面躺在地上大声叫唤,叫的杀猪也似,应该伤的不轻,叶灿明暗赞这一手漂亮,不过,远处又是一声喊,密林深处突然涌出大批敌兵,向他们冲来。

    早在枪声一响,杨千总就知道坏事了,邵老三失手了!髡贼大队肯定已经知道前边有埋伏,好在髡贼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现在冲出去还来得及——至少还能打他一个冷不防。

    “叔父,髡贼已有察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上吧!请叔父带好后队跟着小侄!”杨千总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兄弟们,给我上!”说罢带着两百人,抬着那门宝贝虎蹲炮,冲出山林,炮手们把虎蹲炮架起来,杨蛟粗略瞄准了一番,便将火绳伸向炮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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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80节

三百八十一节 梁府

    梁存厚轻蹙着眉头,手中捧着早已冷透的茶盏,坐在书房中静静出着神,窗外一缕清风徐徐吹入,将桌畔新刻的诗集柔缓的翻开,发出哗哗的轻响,让今日的风儿显得分外喧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一丝咳嗽声都听不到。依旧是多年前的老样子:绿苔森森的假山、苍翠的古木,一池碧水,还有他最钟爱的几十盆兰花……

    这静谧的安逸还能保持多久呢?梁存厚暗暗问自己。

    贵人聚的事情似乎已风平浪静,可熟悉髡贼套路的梁存厚还是嗅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明里暗里似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慢慢的收紧,让梁公子感觉呼吸渐渐地困难,心烦意乱,但却又什么都抓挠不着,让他充满了四面不靠的虚浮的不安全感。

    门外丫鬟轻声传道:“林尊秀林公子来了……”梁存厚似乎猛地醒来,放下茶盏,长出一口气道:“速请。不必到花厅,直接请到内书房来。”

    不多时林尊秀便急急走入,一见面也不客套,便将一张报纸放在案头,直言道:“梁兄请看,这是前日日报上登出来的新文章《财税的罪与罚》,小弟细细看了,文章写的是所谓澳宋征税的诸般判例和情弊,澳洲人叫做案例和解读。洋洋总总明里暗里都是一句话,依法纳税,隐税必究。可按澳洲人的律法,咱们参了股的暗门子买卖可全是非法生意,全在打击征缴之列,可其中行院、赌坊之类若是过了明路,不说补缴税款、罚没,便只这乡梓之间汹汹物议你我便如何承受,可少了这一大注流水运转,又如何与髡人周旋。”

    梁存厚怔怔的看着窗外,许久才道:“昨日赵举人来了。”

    林尊秀一怔,问道:“他来又是何意?”

    梁存厚道:“赵家与我梁家素来交厚,多有银钱往来,昨日却将账目平了,又言语闪烁,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再与梁家往来了。”

    林尊秀道:“这是为何?”

    梁存厚道:“赵举人说自前些日偶得郑主任一言要他守法遵法后,他已将家中大小资财营生重新具结上报财税局,认罚认缴。昨日里特来告罪,言外之意,要梁家多多保重,好自为之。只怕是髡人要与我等不利了。”

    林尊秀大怒道:“这软骨头的老儿,这髡人还未怎的,便将他吓得这般模样!”

    稍一犹豫,林尊秀又道:“不至于此吧?髡人自诩仁德,梁家多次相助髡人,又共办善堂,王督伐琼之时又多与髡人便利,可说于髡人有恩,这般作为岂不让缙绅士子齿冷,日后如何得民心揽贤才?不得人心何以得天下?”

    梁存厚轻叹道:“髡人之人心在小民不在士子,严刑峻法,苛待士人,却又擅百工、精农耕、通商贾、兴伪学,而愚民多贪图小利,不晓大义,视不过尺寸,故多为髡人所惑。虽不能收天下读书人之心,但髡人兵甲精利——天子者,自古兵强马壮者为之,几个读书人又能如何?澳洲人有自己的读书人,用不着咱们呐!髡人便如蠓元一般,怕是只恃弓马亦可腥膻华夏啊。”

    林尊秀低头一思,也确实如此。虽说澳洲人占领广州之后便搞了什么“公务员考试”,许多人以为便是“澳洲科举”,但是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科举——科举是选官,这“公务员考试”其实只是募吏。不但条件宽松,录取的更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要认真说起来,根本就未把士子们看在眼里。

    稍一顿,梁存厚又拿起报纸,用手指点的报纸啪啪作响,道:“林贤弟,这文章我亦已看过,髡人心地险恶,前些时髡人便于报上广发税法,宣扬什么纳税光荣,税法面前人人平等,要士农工商一体纳税一体纳粮,全不存读书人体面,昨日又出这劳什子,明是讲哪些行止违了税法章程要如何惩处,实则确是先自立定了脚跟,站住了正统,广宣明示,便非不教而诛,我昨日又听闻有什么税务宣传员挨门挨户解疑释惑,讲完还要各家主、东主、掌柜、账房署名画押,这是什么?这便是异日公堂上的供状!知而犯之、以身试法,便是国害民贼,不纳新朝的税、不守新朝的法,自然就做不得新朝的民,所谓明正典刑,这便是明了,日后再捉住几只猴儿,怕是便要正了典刑啦——你瞧瞧,他们连‘不教而诛’的黑锅都不肯背,非要步步都占着理!”说完,梁存厚自失的一笑,将那报纸啪的丢在书案之上。

    林尊秀心下冰凉一片,沉默半晌,突然愤愤道:“那、那便如何?全广州谁不知梁公子有大恩于髡人,若异日真有不忍之事,便叫天下看看髡贼的凉薄!看天下人谁肯做鸟尽之弓!况广州士子缙绅虽慑于髡贼淫威,但心向朝廷者众,忠孝节义之辈又岂会坐视!”

    梁存厚轻轻摇头,道:“林贤弟,你看的只是情,旁人看的却是势。情虽可悯,势却不可逆。自古忠孝节义之辈败于小人之手者不可胜计!今日广府地面已是敌国,以髡贼兵锋之盛,国势之蹙,只怕朝廷一时亦难有光复之策。缙绅大族最重的便是风色,一丝风也要嗅出五味来,我梁家与髡贼日渐疏离,且前些时日你我行事多有操切,拉来诸人良莠不齐,有些更是奉了伪职,致使各家于我抗髡之心多有察觉,此事若在大明便是谋逆之罪,虽各人心所向,但一门荣辱皆系于此,故绝不会将自家牵扯进此事,想来他日事发怕亦不乏卖友求荣之辈。”说道此处梁存厚不由想起梁家往日在广府地面一封名刺递上无事而不利,不禁心下一阵怅然。

    这世道变了!

    他轻叹一声,又道:“往日你我闭门论道,只觉髡人粗鄙无文,只仗着奇技淫巧,铳炮犀利,文事却疏漏百出,不成体统,治事必不能久。今日方知,髡人另有治事之法。且权在中枢,拿捏起人来要多方便有多方便,我等却只能由着人揉扁搓圆,为今之计只有壮士断腕,速速将诸般账目拉平撤股,便是赔些银钱也要将暗门生意撕捋干净,抗髡之事更是万万不可再与人言,经办之人也要送出广府,所有信函焚烧,绝不可让人拿住了人证,若是事发只可咬死偷漏税款,不可牵扯其他,要罚钱便给银子,要好处便送厚礼,不可与之相抗,便拼着破家也要度过此劫。现在想来最失策的便是与髡人断了联络,实应当与其虚与委蛇、周旋敷衍,通转圆融之下余地便大上许多,又可试探髡人心意,现如今却是只能进不能退,逼入了死局,郭东主又调回临高,急切间便是疏通缓颊也是无人。”

    林尊秀惶惑道:“那,那便由着髡贼肆虐,我等只能坐看干岸,任他宰割了。”

    梁存厚面部抽动两下,轻轻咬了咬牙道:“我等若是做困兽之斗,胡乱行事,只会让髡人揪住了痛脚,现下却要镇之以静,伏低做小,暂敛爪牙,便是失了商货,我梁家尚有良田阡陌,族中子弟数百,梁家根本未动。况广府乃天下财税重地,朝廷岂能长久坐视失地,早晚定要兴兵讨伐。且髡贼要掘我名教根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我士子定不与髡贼共日月,且待来日,天兵到时,你我捐家举义,史笔如铁,当铸你我兄弟一缕忠魂!”

    送走林秀尊,梁存厚似乎泄去了最后一丝神元。

    “贤弟,是为兄对不住你了。”

    广州市财税局114室。

    王企益站在上首位置,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相比姚玉兰的一副冷脸,曾卷和黄平则满脸通红鼻翼微翕,“各自的任务都明白了?”

    “明白了!”五位归化民干部整齐划一的回答和标准的站姿让王企益恍然以为自己在部队里。

    “要文斗不要武斗……”

    “叮铃铃……”

    “喂?哦,慕局啊……嗯,嗯,好,我让他们也直接过去,纳税人那里汇合吧,这事就拜托了,谢谢谢谢!”扣上电话,王企益双手撑在桌子上,沉声说道:“警察局配合咱们的警力已经到位了,我再强调一遍,目前给税务干部配发的手枪是自卫用的,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撤离不要任何纠缠,动刀动枪的事情警察会办理,我们调查局的暴力执法权还没有批下来——执法的时候要注意度!要动用枪支必须建立在‘自卫’的基础上——那么大家出发吧。”

    “是!”

    目送手下专案组的队员们鱼贯而出,王企益也快步走回自己办公室拉开办公桌右手边第二个抽屉,取出一把glock17,然后又翻出压在下面的保养手册,比着说明不紧不慢仔仔细细的给手枪做了遍保养。完了又冲着墙上新送来的临高挂钟虚瞄了一下。

    “小李你去准备轿,让小胡去通知李福来处长,我们去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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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两广攻略篇109节

第一百零九节 埋伏(三)

    “轰——”

    虎蹲炮的炮口喷出一股白色的浓烟,“当门子”——一枚石弹呼啸着飞了出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门虎蹲炮身长二尺、重量三十六斤,由熟铁制成,用火药七两,发射六钱重的铅弹十几枚,为了防止“子小而口大”,“散出无力”的蹩端,再用重三十两的大铅子或大石“慢慢筑入”炮口。射程换算成公制,大约有三百多米。它是杨千总最大的依仗。除了这门虎蹲炮,杨千总手里还有十来把火铳和几十副具弓箭,但这些东西如果不靠近在一百步内,没啥威力。

    虎蹲炮的运用多是在近距内发射霰弹来杀伤集团敌人,但是髡贼离这里差不多还有五百步多步(约三百米),发射出去的霰弹打不到这么远,所以这一炮只能靠打得最远的当门子来起杀伤效果了。

    叶灿明眼看着一块冒着白烟的石头在空中翻滚着朝着队伍方向砸了下来,一瞬间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不管打了多少次仗,炮弹飞过来的瞬间依旧让他浑身发冷,一枚炮弹穿过队列,不用说被直接命中,只要被擦到,也是筋折骨断,最好的下场也是缺胳膊少腿。

    这枚石弹落在距离他十几米外的树丛中,轰隆一声,草叶泥土乱飞,炮弹在地面上又弹跳了一下,才不甘心地停下来

    成群的团丁乱轰轰地涌出树林,像污浊的洪水,他们有几个人顶盔贯甲,拿着制式的腰刀,也有几个是江湖跑马卖解的装扮,一身短打,但更多的人只是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有的是临时缝的“胖袄”——一种简陋的棉铠,手持粗糙的刀剑和长矛,从伏波军的队列望过去,团丁们毫无章法,但显然,人很多。

    “七班、八班,成二列横队,面向敌军立正!”李刚生镇定地发出第二个口令。

    团丁们越冲越近,已经不足二百米了,可以看到,后边还有几个人用抬架抬着一具虎蹲炮,

    “七班消灭火炮!”

    七班立刻止住脚步,开枪射击。稀稀拉拉的枪声回荡在山坡上。

    这个距离上要命中一个快速移动中的炮组,一个班的火力密度明显不足。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抬炮的人有踉踉跄跄的倒下的,但是马上又有人过来接手,依旧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快,往树林子里跑!”杨蛟挥舞着短戟,缠绕着的火绳在嘶嘶的燃烧着,铅弹不断的掠过周围,打断树枝,打飞草木,间或便有个团勇哎呀一声的倒下。

    髡贼正在用鸟铳朝他开火,停下来就是寻死,唯有让髡贼看不到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

    “妈x,跑得比兔子还快!”李生刚看到炮组不顾死活的跑路,不由的骂了一句。然而眼瞅着敌人逃进了树林里,再射击也没什么用处了。

    “七班停止射击!”他下达了下一个口令,“九班成一列横队,准备投弹!”九班的十个兵背起步枪,取出一枚黑火药手榴弹,成投弹预备姿势站在七,八班的后方,他们不参与射击,而是在投弹后作为白刃战的预备队,视情况加入战斗。

    “准备战斗!”李生刚喊道。

    等待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杨蛟带着炮躲进了树林。悄悄的推进到距离伏波军大约三百步的地方。

    “快,装弹!”杨蛟压低了声音命令道,“当门子用铁弹!”

    几个炮手都是从肇庆一齐逃命来得,装填起来有模有样,很开就重新装好炮弹了。外面团丁嗷嗷乱叫,火铳的射击声此起彼伏。

    这么远有个屁用!杨蛟暗暗骂道——虽然他自己上阵的时候也经常不由自主的提前开炮。

    远处,髡贼已经在山坡上列好了队形,杨蛟自己动手瞄了半天,这才点炮。

    轰隆一声,李生刚看到小树林子里冒出一股白烟,暗叫不好。铅弹噼里啪如一阵暴雨一般打了过来,幸亏虎蹲炮的威力极小,霰弹射出之后弹丸分布很大,许多弹丸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最前边的七班有两个人被小铅弹打中,头破血流,立刻倒了下去。最具杀伤力的那枚大铁弹横穿过队列,当场就打死一个士兵。重重的落在队列后面的泥地上,翻滚了几下。

    整个队伍巍然不动,这是多少年来训练的成果。

    “七班,瞄准!”他发出下一个口令,十支步枪放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正蜂拥而来的团丁。

    慌张的团丁们开始射击,他们已经冲到了一百多米,团丁们拿着的的十枝火铳和十几张弓箭都射了出去,然而这个距离上无论是火铳还是弓箭都没什么准头,团丁们根本不懂瞄准和齐射,他们只是朝着大致的方向射击,火铳里填充的弹头也是千奇百怪,有铅弹,有铁砂,甚至还有小石子,不出意外地,所有火铳都射失了,只有一名伏波军被铅弹击中倒地,纷飞的羽箭在一百多米的距离上没什么力量,弓箭手们还在拉弓射箭,但只在第三轮射箭时,才有一枝羽箭射伤了一名士兵的大腿,而此时,火铳手们的装填甚至还没有完成,团丁们已经冲到了距离军阵不足一百米的地方。

    “七班注意,预备——放!”射击口令下达,十支米尼步枪喷出一股白烟,清脆的齐射声回荡在山间……

    制式步枪的威力,不是团丁们熟悉的火铳可以比拟的,第一轮齐射让团丁们冲锋的队伍猛然一滞,这个距离上,米尼步枪几乎弹无虚发,冲在最前边的团丁几乎被一扫而空,被当场打死的人是幸运的,最悲惨的那些被铅弹打中躯干或者四肢,却一时不会致命的重伤者,他们大声呻吟着,在地上翻滚蠕动着,一声声惨烈的嘶叫让团丁们的气势不由一挫,有些心思活泛的团丁开始放慢了步伐。只有十数个凶悍的团丁依然不减速地向军阵冲来。

    “八班瞄准,放!”面对再次冲来的敌人,李刚生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最勇猛的最先死”,他咬了咬牙,再次下达射击口令,由于两军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这次齐射的效果比上次还要好,冲在最前边的团丁被成排地打死,其中穿戴明军盔甲的敌人占一半以上,这些肯定是团丁中最能打的几个人,接下来的肉搏,变得容易了很多,李刚生可以看到正前方一名被击中的团丁,他穿着整套的铠甲,一枚铅弹直接击碎了他的护心镜,让他的躯干上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横流。

    接连的齐射让冲来的团丁们胆战心惊,最能打的一批人已经被打死了许多,还冲在前边的团丁开始犹豫而放慢了脚步,后边的团丁在杨千总的催促下闹哄哄地推攘着前边的人群,团丁们第一次陷入了混乱。

    “九班,手榴弹投掷,预备——投!”随着李刚生的口令,九班的士兵一起拉发手榴弹,投向二十多米外的团丁们。

    “轰,轰,轰!”压缩药柱形黑火药手榴弹爆炸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后世使用的现代手榴弹,比八路军当年使用的“边区造”的性能要好得多,团丁们立刻血肉横飞,这次投弹的打击效果,甚至超过了前两次齐射之和。

    “全体都有,冲锋!”李刚生下达了最后一个口令,他根本没有想再次装填,趁团丁们混乱不堪一举击溃才是王道。他指挥刀一扬,整个步兵排发出一声整齐的吼叫“杀!”,如同猛虎一般扑向惊慌失措的敌人,冲锋的道路上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横飞的血肉和残肢断臂,二十米的距离转瞬既至,刺刀刺入**的扑哧声和骨骼碎裂的咔嚓声,立刻响成一片。

    白刃格斗,是伏波军苦练多年的功夫,虽然有穿越者的科技金手指,但是,出于工艺水平和原材料等诸多原因,能够将白刃战彻底淘汰的单兵突击步枪,诸如m-16,ak-47,fn-fal之类的武器,临高还远远不能自行生产。在旧时空的历史上,就算是在二战和五十年代的抗美援朝战争中,交战各方都曾经有过大规模的白刃战记录,更不用说使用前装线膛步枪的伏波军了,而伏波军的敌手,无论是大明,建奴还是欧洲殖民者,无不以白刃战为重要甚至是主要的战斗手段,因此,伏波军在白刃战上下的功夫,是普通人所难以想象的。

    对于传统的长矛手训练来说,发力收力的技巧——是要代代相传概不示人的,而且就算是明军最精锐的家丁、亲兵,那也只不过是能做到五日一操或者十日一操,吃饱喝足。能熟练的掌握战阵的进退配合。离伏波军科学的训练和严格的条例要求还差着很远,按照总参的步兵训练大纲,每个步兵每天都要进行2小时的体能训练和1小时以上的白刃训练,比起后世正规军也许还略有不如,但比起这个时代的各路军队已经是吊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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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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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介绍:
穿越到乱世不是被雷劈,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有人想称王制霸,有人想解民于倒悬,有人想以己之力,阻止最后一次野蛮对文明的征服,从而改写中华民族的历史。
当然也有人想得只是三妻四妾,过现世过不上的极度腐败的生活。
这群三心二意,各怀抱负的普通人,没有虎躯、没有王八之气更没有弱智光环道具。乱哄哄的挤在一艘旧船上,有的只是现代机器、科技还有各式各样的理论。穿越者们怀着现世无法达成的野心、梦想和理想,向着明末的乱世进。
目标: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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