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节 **准备
回到临高,春节过后准备召开的“第一届临高政治协商业协会议”也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经过穿越者在当地合作者的大力宣传之下,临高谈判专家张有福和穿越者的副食品供应商林全安为了获得在执委会青睐,在鼓动当地人参加这次会议方面进行了一场竞赛。张有福把手下的长工、家仆、佃户全给打发出去了,叫他们各自回家去宣传
马千瞩让邬德从职工队伍里挑选一些能说会道的人组成工作组下乡去发动群众。为了这件事情,他把杜雯从盐场村调了回来。
临高的冬日的清晨,太阳从山后升起,驱散了夜晚的雾气。风微微有些寒意,但却是清爽宜人的。文澜河的河水已经变得非常浅,许多地方lou出了河底的石头,人们可以涉渡而过。
在从新翻修通车不久的文澜河-博铺公路上,三五成群的当地农民,扛着扁担、绳索和簸箕,彼此打着招呼,都往文澜河沿岸的各个工地走去。现在是农闲季节,穿越众在各处大兴土木,到处都需要力工,只要愿意干活的,就算是妇女和孩子每天都能赚到些工钱。
以往到处骚扰本地小股土匪在大河两岸已经绝迹,穿越者拥有的机动、通讯和火力优势使得任何此类行为变得无利可图而且危险――凡是挑战穿越者威权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抓进了劳改队。安全和便捷的交通慢慢的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许多人从足不出村,开始变得愿意离开家门口到远处去寻找机会和见闻。
在这些行人中,走在公路上.的杜雯显得尤其醒目。她穿着本地染织的蓝色棉布做得工作服,戴着蓝色工人帽,脖子上围着条尼龙纱围巾,背着装满文件和小册子的黄色挎包,上面还拴了条毛巾。在公路的人群里很显眼。当地人对这些“髡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看到有这么个女“短毛”,不免都要多看几眼。
杜雯的心情十分愉快,一是看到.建设日新月异,去年去盐场村的时候,道路还都是土路,虽然有些是石板路,也早就破损不堪了。现在不但有了简易公路,而且也从简单的夯土公路改为铺设碎石和煤渣的公路――不但平坦,连车马走过的烟尘都少了很多;二是她在盐场村这些日子,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把许多过去的理论运用到现实中去,其中即有一些是碰壁的,也有成功的。现在归纳起来,她的成绩还不坏:
马袅讲习所的正式班已经办.了三期,培养了二十多名农村干部,这些人不但完成了扫盲,学习了基础文化知识,还初步学习了政治理论知识和基本行政方法。包括现在百仞人民公社的主要干部,都在这个讲习所里参加过培训。除此之外,利用“业余班”和“夜校”的形式,还为整个村子做了基本的扫盲工作。现在十三岁以下学龄儿童文盲率已经下降为零。这让杜雯很有成就感。
盐场村不仅建起了村委会、编制了民兵队,她还花.了很大的力气把妇女小组也搞了起来――虽然眼前只是组织妇女做一些后勤方面的工作,但是她相信未来这个妇女小组会发挥更大的作用。稍微有点遗憾的是谭小芹作为她的重点培养对象,觉悟始终提高的有限。在很多大事上还是宁可让男人拿主意,一点半边天的意识都没有。
快到百仞城外的时候,她看到马千瞩正和几个人.站河边,便加快了脚步。
马千瞩还是穿着他一成不变的87式作训服,虽然.这衣服最近已经磨损的不成模样了。作训服胸袋上镶嵌了三条红色斜扛――这是新军搞出来的新花样,魏爱文提议在没有实施军衔制和军事标记的情况下,用颜色作为职务和军中的标记。这三条红色的斜杠就代表了马千瞩的军事地位:新军参谋总长。原本的方案是打算模仿德国总参谋部的款式,镶在裤子上的,后来觉得实在不好看而且也没地方找那么多红色的布条才改为放在胸袋上。
他手里拿着个.望远镜,还捏着一个笔记本,站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望着对岸的工地。旁边是工程部门的负责人梅晚和那个她不认得的女规划师,两个人都夹着装图纸资料的文件包。在讨论着什么。
“……马委员,体育场本身也不是件急事,再说城里不是本来就有给大家锻炼身体用的篮球场、羽毛球场之类的设施吗?突然要造这么一个有400米跑道的大型体育场,不光材料困难,连劳动力也不足啊。”
马千瞩呆着脸说:“这不仅仅是为了搞体育运动,而是未来搞庆典、开群众大会用的。”他叹了口气,“这些事都得有场地,其他不说,主席台和观礼台这些部分是一定要按时完工的。”
正说着话,他看到杜雯来了,忙打了个招呼就过来和她说话了。
“你回来了?”马千瞩看了一眼她,“怎么不给萧子山电话,要他派车来接你?行李呢?”
“有车,”杜雯摘下帽子,从挎包上解下条毛巾擦了下汗,“我就是搭送盐的车到博铺的,不过听他们说,要中午才有车来百仞,我就自个先来了,行李一会随车送来。”
“嗯,你早回来也好。乘这会我们先谈谈工作。”
把杜雯从盐场村调回来除了工作组的事情之外有马千瞩还有其他的考虑:盐场村虽然是第一个投穿越众的当地村落,对穿越者的忠诚度来说也是最高的,但是谭家的宗族势力还是过于强大了一点。参加农民讲习所的大多数都是这个家族的子弟。继续把讲习所放在那里,迟早会在农村干部体系里形成谭氏家族占据优势的局面。讲习所这样的干部培训机构也不适宜长期孤悬在主基地之外。
马千瞩开门见山:“我们现在马上要组织一些工作组下乡去,为即将要召开的全县大会进行宣传鼓动。邬德已经选了一些人。你对搞群众工作比较有经验了,百仞公社的基层干部又都是你那里培训过得,人头熟悉,这件事情就由你来牵头了。”
杜雯点点头:“我和邬社长商量一下。”
“另外还有件事情,马袅的农民讲习所,执委会考虑大会结束之后就撤销。马袅讲习所办得很好,取得成绩很显著。但是地方色彩太浓了。所以这次把你回来之后就另起炉灶,从新搞个学校。盐场村那边改成一般学校。”
“我是没有意见的。”杜雯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调整,但是回到百仞无论如何都是件好事,起码每天都能舒舒服服的洗热水澡,伙食和住宿条件也比盐场村强很多。
“学校办起来之后,还是由你主持日常工作。”马千瞩说。
“好,到了百仞村,条件更好了,有了理论阵地,能培养更多的干部了!”杜雯很高兴。她最近对搞理论工作愈发热情,《临高时报》上的理论文章,过去以席亚洲写得最多,杜雯则后来居上。
“农村干部的培养任务,以后会越来越繁重,你要多花心思在这方面,特别是干部的素质养成上。”
一旦各村寨接受了团练联防计划,穿越众就会利用团练训练的机会逐步对各村来得年轻人进行培养,作为未来正式掌握政权之后的基层干部。
“有一点我得提醒你,”马千瞩想起了什么,“给学员们上课的时候,方向把握不要错了。在目前的历史时期,地主和商人都是我们的联盟――你要记住这点。学员里会有不少这类人的子弟的。”
杜雯严肃的点点头:“这个道理我懂得。现阶段口号是‘铲强扶弱,保境安民’。不涉及政治问题――”
“明白就好,眼下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马千瞩吁了口气。
“那我的理论文章要不要继续写?”
“写啊,为什么不写?”马千瞩笑了,心底里他对杜雯的理论文章并不太看重――除了大量堆砌数据之外理论价值不高,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就算是用来占领舆论阵地好了。
“理论是理论,右派们不是一天到晚鼓吹言论自由么,你就好好的言论自由下,观点激烈些无所谓。只要别鼓吹暴力革命。”
“好!我明白了!”
杜雯看着马千瞩发黑的眼圈,“督公――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马千瞩一泠,掩饰的笑道:“没什么,最近要做机构调整,会议很多,不知不觉就晚了。”他故意舒展了下腰身,“到了这里我倒觉得生活规律又充实,比过去好多了。”
“督公,你那参谋总长的职务就不要担任了嘛,你不是军人出身,又累又辛苦,还有计委的工作要做――”
“没关系,忙一点好,忙一点好,有益身心。”马千瞩有些狼狈的说。
杜雯告别了马千瞩,向百仞公社的社部走去。路上遇到几个她上过课的干部,都和她打招呼。她来到社部,只见邬德正对着一张桌子上的大比例临高地图出神――这张地图是21世纪的,但是已经被测绘部门根据目前的状况做了修改。远程勘测组在这几个月里基本上已经踏遍了临高的山山水水,把村落和居民点都标注清楚了。
杜雯来负责发动群众的事情,邬德已经接到了马千瞩的通知。
“全临高的居民点,基本上都在这上面了。”邬德指着地图cha着的各色大头针小旗,“红色的是确定会参加的,绿色的是态度暧昧的,黄色的是推拖的。这些是根据我们当地合作者初步进行宣传之后的结果。”
大体一看,红色的居多,特别是县城以北,文澜河两岸地区的村落,完全是一片红。
“现在难点是在县城以南,还有临近儋州和澄迈的地区,愿意来得村落就少一些。但是公然不肯来得,倒是一个都没有。”
杜雯和邬德商量:既然态度暧昧的的村落不多,下乡的宣传小组的规模就不能太小。这些地区他们人生地不熟,人少了一是显不出威势,二来也难保证人员安全。万一遇到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宣传小组人少了就容易吃亏。
当下决定每个小组派一个排护送,三十支米尼步枪的威力足以震慑本地的各色土顽了,除了新军,带队的穿越众不要求能说会道,而是选择野外生存能力强,体力好的人――毕竟这也是个体力活。小组里面要有熟悉当地环境的向导,最好是和目的地有关系的当地人。还要找些熟悉方言,能说会道的人进行宣传。宣传的重点自然是执委会反复强调的:是为了维持地方治安――“保境安民”。为此,邬德已经让张兴教连续写了几稿的宣传单,说明穿越者的政策。请几个学中文的看过意思差不多之后就让周洞天用印刷了一批布告和传单。
“布告传单有用吗?我在盐场村的时候发现当地文盲率很高。”杜雯有些怀疑。
“懂不懂没关系,关键是把我们的讯息传达下去。布告这东西一贴,原本做鸵鸟的村民就得好好的正视现实了。不认字没关系,他们自然会找人打听内容的。”
“苟布理也得带上。”杜雯忽然想起了这个当时在苟家庄有表演天赋的厨子,“不过他只有一个人,只能安排一个组。”
“的确。”邬德觉得有些遗憾,这个苟布理虽然心术不大正,但却是非常好用的宣传工具,可惜多数归附他们的老百姓都是朴实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对了,还可以让林全安和张有福也出面。这两个也很会忽悠人的。他们还有些能干的手下能用。”
“这些人得住吗?”
“哈哈,积极的很!”
除了这些人之外,情报和卫生部门都要求在小组里安排一些自己人,为得是搜集当地的情况。过去他们对这些势力范围以外的村落只能通过侦察队和勘探队的报告和照片来分析,现在有亲身去实地查勘一下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第一百六十五节 机构调整
除了下乡的宣传小组之外,杜雯还从公社里找了些文艺骨干――所谓文艺就是会唱唱乡间小俚曲的,组织了些笔杆子写宣传歌谣,教他们在东门市或者随小组下乡演唱。临高本地没什么民间娱乐,为了发掘群众喜闻乐见的节目,杜雯甚至动起了城外几座荒废的庙宇道观里的和尚道士们的脑筋――出家人虽然都是出家人,在富庶之地和在临高这样的边鄙之地显然是大有不同的。几座庙观虽然都是明初官府修建的,但是百多年来都没修缮过,弄得破败不堪,七八个和尚,五六个道士常常半饥半饱的混日子。杜雯把他们都招募来了,在饱饱的招待大家吃了几顿饭之后,提出要他们编唱歌颂穿越众的宣卷道情。这两种都是过去寺观里的和尚道士外出游方化缘时唱得宗教性谣曲,以宗教性故事,因果报应类的故事为主,起得是劝善的作用。过去民间娱乐活动少,听、唱宣卷、道情也是百姓们的消遣。
现在这曲子不但要有劝善的内容,还得包括穿越众的种种“善行”,诸如赈济灾民、怜老扶穷、清理匪患、打击海盗等等的事迹,都要编写进去。
杜雯对文艺这套不大在行,好在穿越众中学中文搞曲艺的人都有,请来坐镇审稿,凡是编得好的,每支曲子给一公斤大米的报酬,特别出色的三公斤。这个价码让一直吃不饱的宗教工作者们起了很大的干劲,很快就七七八八的写了三四十支。杜雯要他们下乡去演唱,每天再给一公斤大米的报酬。吃了饱饭,又从穿越者手里拿到了布匹的“布施”的僧侣道人们纷纷做了全新的行头,下乡去搞宣传了。
在这样的宣传攻势的狂轰滥炸之下,整个临高县,从县城到最偏僻的农村,到处都传遍了穿越者的声音。那些抱着拖延态度的村落,现在也不得不从新考虑自己的态度了,特别是歌谣把穿越者的强大和善心都无限鼓吹之后。
在为“政治协商业协会议”召开而准备的宣传攻势进行的时候,执委会也开始正式的机构调整工作。
虽然在穿越前已经形成了.六个委员会,四个直辖小组的基本架构,但是几个月的实际运作表明。这个机构实在是失之于过度简化,结果就是各个委员会下面出现了许多专业小组,有些部门不免有重床叠架的嫌疑,有的则完全拖离了其原来的本意――最典型的就是治安组,现在其功能几乎完全在政治保卫任务上了。而治安却丢给了一个没有编制的所谓“东门市派出所”来管理。
再如现在的情报部门,理论上说.执委会下设一个专业的情报资讯组,其实里面多数人和情报毫不相干,主要是搞技术资料和史籍研究的。广州派遣站虽然在名义上是他们的下属,实际上却属于执委会下面的另设的一个情报部。
显然,这种简单粗糙的体系已.经不能再满足穿越政权的需要了。这是执委会在开机构调整会议前一致的观点。
“诸位,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个政权了,除了我们自己,.还有了老百姓,是时候出台民政管理机构和办法了。”萧子山在会议上发言,“内务民政委员会这样的体系过去只是为穿越者服务的,这样职权不明不适合未来的发展啊。”
“那你的意思呢?”
“我提议:将内务民政委员会做一次拆分。”
萧子山的意见是,内务民政委员会拆分为两个部.门,一个顾名思义的,管理民政事务,也就是管理他们统治下的土著居民。另一个,则改为“办公厅”。
“办公厅?”有人不解。
“我知道子山的意思了。”文德嗣说,“所谓办公厅就.是专门负责穿越众本身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事情,对吧?”
“是的,其实现在.我管得也是这些东西。但是民政这块以后会越来越繁重,阿德需要一个专门的机构来进行管理,老是以劳工组负责人和公社社长的名义很不妥当。”
无疑,这对邬德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一旦这样拆分,邬德就成了事实上的民政部长了,属于执委之一了,而他现在只是以专业组组长的身份参加执委会会议的。
邬德倒也没表现出什么谦虚的推拖――因为萧子山说得是很有道理的,他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在发言中提出,自己兼任公社社长的事情只能是暂时的,从长远看,还是要以本地人出任社长的职务比较好。
于是以这个提案为开始,执委会大会小会开了好几次,不仅包括执委们,还有各个小组和专业人员参加,大家的讨论非常的热烈。文德嗣在机构调整会议中明确说明,调整固然是件大事,也不能以搞机构膨胀为代价――现在穿越众本身还担负着许多基础工作,机构设置的过多过细,最后的结果必然绝大多数人会忙于行政事务。而且一时间也没有许多合格的当地人来担任各种职务。
经过几天的讨论、争议和私下协商,机构调整方案终于出炉:
内务民政委员会撤销,改为设立民政委员会和执委会办公厅。
邬德出任民政委员,全权管理归附穿越政权的土著居民。百仞公社、劳工队、劳教队这些机构继续由他管理。新设总法务司、总税务司、总工商司。
萧子山出任执委会办公厅主任。负责所有的穿越众生活事务和执委会的行政人事事务。原执委会直辖的总务组、IT组合并到办公厅。
工业、通讯、能源、交通委员会改称工业及能源委员会,下设机械工业部、能源部、冶金部和轻工业部。
原工业、通讯、能源、交通委员会管辖下的通讯和交通部分独立出来,分别成立电信总公司,邮政交通局,原属于该委员会的建筑组独立成为临高建筑总公司。委员会属下新设水务局和电力总公司。
农业委员会不做变化,同时明确授权其有可经营食品加工企业。农业部管理的穿越众食堂移交给办公厅,劳工食堂移交给民政委员会。
外交与商业委员会,下设外事部、外贸公司和驻外站。负责一切对外联系的事务,包括谈判、贸易、交涉等等。所谓外贸:是指穿越者直接参与的针对临高以外的地区的所有对外贸易。广州先遣站在编制上隶属于委员会。该委员会的机构和成员也担负着搜集情报资讯的任务,同时向情报委员会负责。
计划委员会不做大的调整,但其属下的财政金融委员会独立出来成单独的部门。地位与其他委员会相同。马千瞩继续担任计委委员,程栋出任财政金融委员。
军事委员会进行了重大调整,正式组建了总参谋部、教导总队、陆军部和海上力量部。其中总队海上力量部不仅负责海军事务,还承担包括海运、渔业生产、渔政管理等所有海上事务。教导总队管理的是全体健康的成年男性穿越者,使用的是现代化武器,一旦发生意外土著军队不住的情况下,就动员教导总队。过去军事组内的穿越者民兵构成其骨干。
新设了内务委员会,作为统御强力部门的总指挥机构,其下新设警察总部、海关,原治安组改编为政治保卫总署,原军事委员会体系下的内务部队并入政治保卫总署。
文宣部:下设广播电台、印刷厂、宣传处。正式给予临高时报社编制、
资源部:设远程资源勘探队、大图书馆、测量队。
教育部:负责当地的教育工作。
情报委员会:除了拥有对外情报处这一直接派出和掌握专职情报人员的机构之外,它还充当情报协调和分析机构的角色。负责对从军队、外事外贸、政治保卫等各个方面汇总过来的情报消息进行分析汇总。广州派遣站就受到它和外交商业委员会的双重领导。
这个新体系职权较为明确,又照顾到了各方的需要,大家都比较满意。接着马千瞩乘热打铁,宣布自即日起,采取项目立项审批制度,任何部门未经过计委立项审批的,不得随意上马任何新设施新工程。
“前一阶段,各个部委都争先恐后的为自己改善办公环境,造楼房,搞装修,置办家具。一个个的都做起享福的准备,”马千瞩一脸沉痛的模样,“消耗了多少人工、水泥、砖瓦!”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冒着危险,千辛万苦的来到这个时空,无非是想要衣食无忧,富贵荣华,为官做宰。眼下大家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虽然艰苦点,每天弄几盘海鲜,整两盅小酒,日子过得确实是相当不错的。还有同志在打生活秘书的主意。这个不是不可以。
“但是我们也要记得老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前穿越政权不过是盘踞在临高这个小小县城的一隅,海盗郑芝龙、诸彩老、刘香虎视眈眈,大明军队来围剿也是迟早的事情,还有各式各样的外国强盗,我们是睡在一个火山口上!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众人一脸严肃的看着马千瞩。接着他花了十分钟痛斥陆军私建俱乐部的行为,表达出对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现象的极其痛心。陆军的一干人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马千瞩拉出来当活靶子。一个个垂头丧气。
“陆军俱乐部的事情,因为已经完成了70%以上,这里就不再要求停工了。不过下不为例啊。”虽然马千瞩把陆军俱乐部拉出来重点批斗了一番,但是和所有类似这样的事情一样,很有中国特色的了结了
第一百六十六节 粮食流通券
下一个议题是货币改革的问题。拜现代网络所赐,这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种职业的现代人几乎都有点经济学的皮毛,而且这些皮毛还分作不同的经济理论。在宿舍区,未来的经济架构、货币政策是蛋疼的穿越众们仅次于是官爵、继承和女人问题之后第四大议题。很多人和当年泡论坛一样,为自己根本就不太懂的东西用各式各样是似而非的理论论战着,口沫横飞,直到要动手。
但是对程栋来说,这些理论对财政金融委员会来说都毫无意义。虽然只要学过一些历史的人都知道,中国古代社会基本上是一个自然经济的社会,自给自足是主流,商品交换很不发达。
但是直到他们来到这个时空的临高,真正接触到了当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目睹了当时的社会和商业环境,穿越众们才发觉自己是来到了一个多么“自然经济”的时代。尤其是临高这样偏僻的纯农业县。虽然明末号称是中国资本主义的萌芽时代,但在临高,不要说资本主义,连最简单的商品交换都少得可怜。
全县总共只有十四个市,这十四个市规模之小,还比不上许多人原先时空里的居民小区的集贸市场,有的市干脆连房子也没有,只有一块泥地和几间草棚。在已经小得可怜的市场流通里,也是以实物交换为主。无论是农民向地主交租还是田主向衙门纳粮,都用粮食。大多数农民、地主都过着自产自销的生活,只有极少数商品会去市场购买――即使这样的交易,很多是用实物交换,比如家织土布、山里的特产之类的东西。连衙门支付给衙役们、小吏的报酬也是用粮食布匹。
因此,本地不要说象电影电视里那样出手“银票”,连银子都很少见。有限的货币流通里以各式各样的铜钱为主。根据财政部的统计,市面上有较多流通的铜钱有唐钱、宋钱和明钱,甚至远到汉代的五铢钱也在流通。
这样一来,穿越者政权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是缺少足够的支付手段。穿越者手中有足够的白银和黄金,不管是从原时空带来的,还是在本时空出卖商品、打大户搞来得,仅财政金融委员会目前直接掌握的库存就有975白银120公斤,各种银锭、银饼、碎银、银器银首饰合计700多公斤,合本时空库平银二万多两。另有二万多枚西班牙里亚尔、银比索为主的各国银币。黄金合计储备二百多两。除此之外,尚有铜钱五千多贯。
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穿越者却.很难使用――穿越者在本地更多的是小额支出:支付工资、购买原料和食品,这些商业交易很少能用到白银,铜钱反而成了消耗最多的货币。而穿越者把铜钱看作是金属原料,想尽量减少这方面的支出。
结果就是执委会下属的各个.部门在涉及到对外支付的时候就想出了各式各样的方式,邬德在劳工队和公社首先使用工分券,接着出现了更直接的米票和盐票。而工分券在本质上也是一种粮食本位货币。最后,妇女福利社在开张之后推出使用穿越者的记账工资点数购买商品的做法又使得这个状态更复杂了。
这么一来,财务部门就发觉自己陷入了混乱的状.态之下,各部门无论是汇报上来的预算、支付的账目还是来报销的款项,都有不同的单位,有用“两”“文”的,有用“斤”的,也有用“点”和“分”。加上不同价值的换算,程栋手下的会计们差点要抓狂了。因此财政部门是坚决要求统一货币。有了统一的货币,才谈得上建立起货币兑换和财务体系。
执委会最先提出的货币制度是银本位制度,发行.银元,每个银元相当于明代的半库平两。
穿越者手中有足够的白银储备,而且未来这样.的白银储备还会增加,发行银元有充足的物质保证。
其次,考虑到大.明宝钞臭名昭著的声望,恐怕商人和百姓都不会喜欢纸币,流通推广起来会有很大的困难。
从这点来看,银元体系似乎是比较合适的。
但是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认为发行银元的时机不够成熟。
临高林本身经济不发达,市场规模小,物资出产也不丰富。即使发行半库平两的银元,购买力也实在嫌高了一些,毕竟临高的米价才不过一两三钱,半库平两,差不多就能买到三十六公斤大米。对于小额支付来说依然太大。穿越政权就势必造成继续发行辅币。
为了取得信誉,穿越者的铸币势就必须制造精良,但是市场上的另一个规律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可以想象穿越者一旦向市场投放了质地优良的铸币,中国人传统上喜爱囤积金银甚至优质铜钱的习惯更会象一个黑洞一样吞噬这些钱币。一时间不但统治不了市场,倒很有可能会被周边涌来的劣币所吞没――毕竟穿越者控制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临高。
综合考虑到最后执委会还是决定在统治区发行粮本位的钞票,这种纸币被定名为“临高粮食流通券”,之所以不用通宝之类的名字纯属是为了避免刺激官府.钱券、钱筹这些代币券,中国古代的商家一直自行发行过,官府极少干涉。
它在形式上以“元”作为单位,以免和过去的“文”、“两”、“钱”之类的单位造成混淆。临高流通券的基本单位是元,每一元相当于大米500克。元下面则是“分”,一元合一百分。
只要穿越政权手里掌握有足够的粮食,这种纸币的信用就能得到保证--穿越者对自己的农业还是有充分的信心的。
从长远看,粮本位只是权益之计,但是就眼下的水平,这个体制还是属于较为安全和可接受的――毕竟穿越者在本地已经建立起了相当的信誉度。推行这种“粮票”应该不会有很大的难度。
“我还是怀疑纸币能不能用出去。”海军的李海平在讨论会上觉得这事情不大谱,“别和我说宋、元流通纸币,人那是政府行为。政府再滥,在没滥到家的时候还是有信用的。我们凭什么让老百姓相信呢?”
文德嗣解释说,“只要有地方能够足额的兑换出等价物,老百姓是能够接受的。英镑还有含金量的时候人人都知道一个金磅可兑换多少黄金,但是实际上是不会有人去拿它兑换黄金的,人们只要知道这张钞票拿到英格兰银行能够兑换黄金就足够了。”
“但是我们的对外贸易支付用什么呢?”商业部门的人发出了质疑,“人不认你的钞票,也不要你的大米啊。都是黑眼睛看白银子的。”
“呵呵,还是想着银子。我们要银子做什么,去海南岛外面买东西?那为什么不直接让人把物资运来?还要用白银转一次手,不嫌麻烦?我们不是西班牙人,拿不出好东西,只有银子去买。我们有吸引人的货物,商人们自然就会追逐利润而来。直接易货好了。”燕雀志说。因为他是金融学本科毕业,懂会计业务,所以已经被程栋调到了财政金融委员会来任职了。
“实际上我也认为增加临高本地的白银储备的意义不是很大。”文德嗣说,“临高这个小地方,银子多了就贬值了。至于现在的对外采购,在广州我们有十几万的款子可用,而且广州站以后也会源源不绝的补充。采购支付没什么难的。”
“真要用到钱的话,我们用银比索支付也可以对付了。”程栋说,“这种钱在沿海很受欢迎,流通方便。”
“那要是外人来到我们的统治区,按什么汇率进行兑换呢?”
程栋说:“我解释一下货币政策。”
穿越政权暂时没有打算让流通券彻底取代本地市场上的全部货币。这个以目前的能力来说是力有未逮。穿越者只是将其作为一种支付和结算手段。已经在流通的银子、铜钱将会继续流通。它们之间兑换率以米价作为参考。假定米价是每公石(100公斤)1库平两,那么1库平两就可兑换临高流通券200元。
“不过这是理论上的说法。在几年之内,我们的流通券和各种杂银杂钱之间不做兑换。”
程栋解释说,之所以不做兑换是因为明代的币制极度紊乱,私铸现象严重,无论银还是钱,成色繁杂到难以想象,很难估计其正确价值,兑换的难度太大了。
有人提问:“我想知道我们有多大能力实际上操纵临高的米市?既然以大米为抵押物,米价的起伏就会造成货币实际购买力的涨落吧?”
“这的确是个问题。”程栋承认。粮食不比金银这样的贵金属――价值相对稳定。粮食受到很多外在因素的影响,“但是我认为就全临高范围来说,穿越政府是完全有能力控制米价的。”
第一百六十七节 流通
穿越政权的第一套货币就这样确定下来了。在发行货币的同时其他的所有票证全部予以作废。在公社广泛使用的工分券则按兑换粮食的比例进行回收。
“要不要成立一家银行来负责这事情?”
“当然要。”程栋说,“不过暂时不以银行或者钱庄之类的名目出现。”
财政金融委员会的机构设想是成立一家粮行,由粮行来负责发行、回收和兑换货币。既然以粮食作为货币发行抵押,粮行比银行更能让普通百姓了解的明白一点,也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商人自发钱筹”的伪装。
这家粮行由文德嗣提议起名叫“德隆粮行”。粮行的总部办事处设在东门市。为了给百姓们以大买卖、大铺子的信用感觉,执委会批准新建一栋二层楼房作为经营地点。
新版的钞票由周洞天负责的文宣部印刷厂承印。因为这是穿越者的第一套钞票,不能象过去印刷工分券、米票、盐票那么图案简单。不仅要美观耐用,还得有一定的防伪措施。
周洞天找来白多禄和谭明.一起来研究这个问题,他们两一个搞过印刷,一个开过三色印刷机,都算是专业人士,说到印刷比起什么都会的周老猫来说还要精深一些。
专用钞票印刷纸当然是没得找,.穿越者的小造纸作坊眼下能量产的也就是毛边纸――是用当地的稻草做得,质地粗糙只能当卫生纸用用。少量出品的书写用纸也不符合钞票的要求。程栋说库存里有一些重磅的彩色卡纸,质地硬挺,无论纸质还是颜色,都是这个时空里的造纸作坊仿造不了的。临高粮食流通券分为3种不同的面额,分别是10元、5元、1元。其中10元使用黄色纸,5元采用红色纸,1元是绿色纸。另发行辅币:50分,20分、5分和1分。均为蓝色纸,以大小作为区别。
钞票的图案以农业主题为主,.包括耕牛、农民、麦穗和稻田之类,发行方是“德隆粮行”,下面还印着德隆粮行四个字的篆体章,另有程栋的签名一个。钞票背面还有一行楷书字:“每元准兑大米一市斤”。
这些图案全是白多碌用石版套色印刷出来的――虽.然周洞天开始想用印刷厂里的四色印刷机,但是印刷机的油墨已经库存不多了,再用下去一时间也没得补充。看到出来的样票,几个人都觉得太难看了――图案实在一点立体感也没有。
“就这样吧。”程栋看了送来得票样,知道印刷厂也就.这点水平了:你要他们印出和现代钞票一样的东西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眼前这种钞票,已经是当地人无法仿造的了。
流通券的最大的用户是邬德。每个月的工分结.算就是一笔大头开支。根据邬德的设想,百仞公社将彻底废除供给制,实行货币化工资制度,每个社员都按照其出工获得的工分,结算流通券支付。公社食堂的伙食供应也改为社员用流通券购买。
那些属于劳工.队没有百仞公社户籍的外来劳工,则继续按劳动强度标准免费供应伙食,但是他们的工资也会流通券来支付――实际上从不久前开始,穿越者就是用米票和盐票来支付这些人的报酬,他们也同样接受了。
被穿越者企业、部门招募的当地人,所谓的“职工”们,虽然在户籍上也属于百仞公社,但是工资是由各个部门支付的,和公社无关。这些人的伙食同样按普通公社社员那样改为自费解决。
最后是军队,军队过去一直是用白银支付军饷的,军官们反对贸然使用纸币去替代白银――这会给士兵一种剥夺的感觉,白花花的银子变成了纸片,换谁都不会高兴。
于是决定军队的基本待遇不变,免费供应伙食,军饷继续采用白银支付。
为了刺激军人使用纸币,程栋建议在东门市的各家穿越者拥有的商铺里执行“军人优待”政策。凡是军人用流通券购物的话,可以享受九五折的价格。为了便于他们享受这个优待,粮行专门在军营里开辟兑换处,收兑他们手里的白银――这个政策只限新军军人才能享受。
“干脆在营区开个办事处吧。”席亚洲对程栋说,“这两个月当兵的拿了银子,一直东塞西藏的,最近还发生了遗失和偷窃的事情。当兵的都是孤身一个,也没地方好存钱,你们开展个存款业务,没利息他们也愿意存。”
很快,在百仞营区和博铺营区都设立了“德隆粮行”的办事处,所谓办事处只是在营区的划出一间办公用房来,里面设一个木柜台。存放些纸笔帐薄之类的物件。财政金融委员会当然没有这么多的人手每天开门为军队服务,所以规定是每周的周一和发饷当天开门服务。办理的业务有白银和流通券的兑换、储蓄,贵重物品寄存三项业务。不过,目前开展的所谓储蓄业务是不支付任何利息的,德隆粮行的储蓄业务更象是钱币寄存服务。
这项服务推出之后,果然受到了士兵们的极大欢迎,不过来兑换流通券的人并不多。多数人领到军饷之后就赶紧存到德隆的办事处,换到一张存折贴身存放。只有那些家在本地的士兵,在休假的时候才会兑换一些流通券用来购买商品带回去。
第一批流通券发放下去之后,市面上没有出现很剧烈的反应。毕竟这几个月来在东门市做买卖的人已经习惯了穿越者的票券,虽然票券种类不一,但是有一点他们是知道的,那就是短毛们的每一种票券,都是实实在在的能够换到东西的,而且说换多少就是多少,从不含糊。东门吹雨还在东门市贴出了许多告示,要商户们一体接受流通券,同时保证商户们随时可以来德隆粮行将流通券兑换成粮食。
为了造就流通券的信用声势。每天傍晚收市前,东门吹雨就和德隆的人一起,推着装满大米的手推车,一家一家的收兑流通券。开始几天,几乎每家都会把收到的流通券拿出来兑换。但是半个月之后,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做了。行商小贩们拿到了流通券之后,不便背着着粮食上路,他们就选择直接在东门市将流通券消费掉:用来购买市场上的各种货物。坐商们虽然开始时候出于慎重考虑把流通券兑换成粮食或者购买其他商品保存起来,但是久而久之,商人们发觉德隆粮行依然随时随地的敞开兑换流通券的时候,许多人开始部分的保存流通券在手中了――毕竟纸币比起沉甸甸的铜钱银子在携带和使用上要方便的多。杂乱的铜钱、成色混乱,经常要称量的白银很早就让商人们叫苦不迭了。
但是流通券的流通范围基本上还是在穿越者的控制区里,即使在咫尺之遥的县门市也吃不大开,铺户们普遍对这种纸币持观望的态度。
不过程栋认为这是正常的情况,纸币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是政府的信用在支撑它的价值。现代时空的多数纸币都是无抵押发行的――这点上来说比用粮食作为抵押品的临高流通券还要不如。穿越者的势力达到哪里,哪里才能认可流通券的价值。穿越者在没有足够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之前,统治区之外的人自然不会认可。
最后一个要理顺的,则是穿越者本身的货币:在穿越公约里规定的穿越者享受的利益分配单位――点券。
虽然在举办妇女合作社企业的过程中,点券作为一种资本进入了流通,并且有了消费活动,但是它还是一种虚拟的货币。穿越者在福利社内消费,支付点券采用的是签名买单式,单据上有消费的日期和金额。这种签名单在财务结算的日子由财政部门的会计手工从电脑上的个人账户中扣除点数。手续繁琐不说,还容易搞错。
现在程栋建议:将一部分点券发放实体化,不再仅仅作为电脑上的记账货币。穿越者的薪金、从事危险职业的津贴和奖金,都可以采用实体化的点券支付。点券只限用来购买特殊商品和服务,不准对外流通。使用点券的地方目前仅限穿越者食堂、妇女合作社和南海示范农庄。点券不与任何货币发生横向关系,也没有兑换率。统一由财政金融委员会支付和回收。
有人建议既然点券实体化了,那么可以在穿越者中取消供给制,采用薪金制。但是执委会经过讨论决定还是继续维持全体穿越者供给制的体制。执委会继续向全体穿越者免费提供住房、医药、食物、基本武器和弹药和服装等。但是允许穿越者使用点券向以上三个定点单位购买额外的消费品,包括酒类、烟草和其他非生活必须消费品。如果食堂里的供应充分,也可以向食堂多买些鸡鸭鱼肉来享用。
点券是穿越者唯一可以合法持有的货币,除了任务需要发给公款之外,穿越者私人不得拥有临高流通券和金银。
第一百六十八节 定级和津贴
“哼,最后一点就是反腐的大杀器。制订这条条款的马千瞩颇为得意,“准备来搞**三妻四妾的家伙们都叫你们暴lou无遗!”
众人默然,觉得这种手段来反腐实在不谱。也有点人人自危的感觉――这不成了家里有流通券和金银就成贪污受贿犯了?
不过反腐属于普世遮羞布,谁也没法反对――谁反对不就成了意图给自己贪污开方便之门了么?众人虽觉得不妥,暂时也就默认了这条。
接着马千瞩提出了定衔、定级的问题,这些问题又和穿越者的级别薪金有直接联系,过去薪金、津贴只是个数字,多少都谈不上,现在点券多少和消费直接挂钩起来,就成了相当敏感的问题。
“我提议仿造中华人民共和国1956年体制采用行政24级的方式进行定级。有了行政级别,军队的军官军衔问题也能确定了!”马千瞩继续说道,“这个体系下的好处是级别与级别之间差别不大,最大的级差50元,最小的级差才5元。而且各项津贴、补助、奖励之类的待遇问题也能确定下来。我们现在有办公厅了,没个级别,大家的生活待遇问题搞不好――”
“这个24级最高590元,最低45元,你让.一线的穿越者拿45元?不把你活吃了才怪。”罗铎立马反对,此人对这些东西倒背如流。
“穿越者当然不按最低级别,”马千.瞩对这个问题显然有所考虑,“穿越者都是宝贵的财富,可以安排一个最低的起始级别,比如至少在12级起评……”
“我觉得这不妥当。”文德嗣站起.来,“督公,你要注意我们的体制。起码在穿越者当中,现在搞24级制是不合适的。过去这个行政级是终身制,即使没了职务也一样享有待遇。可是我们的执委会是选举产生的,假如你作为执委会委员享受行政3级,下一次选举落选了怎么办?还享受行政3级?如果不享受了,和普通群众一样拿12级?”
“这个自然,级别跟职务走,这是原则,我们不搞去职.留待遇这套东西。”
“难说!出发点总是好,你看看原来的时空吧,机关里‘.享受XX级别待遇’不干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我看也是,人一旦拿习惯了高薪,降下来肯定会.有意见。由奢入简难啊。”
执委会扩大会.议嘈嘈杂杂,多数人反对马千瞩的这个定级建议,也有人支持。不论支持还是反对,大家都清楚:按马千瞩的这个方案定级,在场的人肯定都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毕竟行政职务越大,在评级中就越有优势。问题是:穿越群众能答应行政干部自说自话的给自己定高待遇么?支持和反对的人显然对群众的态度有不同的评估。
“这tm什么蛋事!我们这里是永安城吗?”凭空里爆出的一嗓子让大家都安静下来了,“太平军好歹还有个永安县城,我们可是连临高县城都没进去。现在就谈什么待遇问题,都想和洪天王一个下场?”众人一看,此人乃是新军的炮兵头目应愈。
于鄂水起身说道:“督公,这事情我看根本不急。如果我们革命成功,整个世界都是穿越者联合体的财产,难道穿越者还在乎自己领多少工资吗?”
马千瞩一看气氛不对,赶紧撤回了动议:“既然大家认为时机不成熟,就再议吧。”
程栋这时候才慢慢站起来,道:“大家不要激动。既然继续执行供给制,薪金的部分就照旧按原标准发放不做调整了。薪金账户上的收入是账面数字,只有津贴做实体化点券发放――津贴比较容易计算和定位,大家意见也小一些。”
“我们已经投资给合作社以及花掉的点券如何计算呢?”
“花掉的就是从你的账户上扣除了,这没什么异议。”程栋说,“我们并不是冻结大家的薪金账户。只是没有点券给你而已。如果有动用的需求,可以到粮行办理动用的手续。”
这实际上是强制性的储蓄了,不过总比搞24级制度,薪金收入大幅度分化造成穿越者彼此对立的好。
至于津贴问题,方案就简化多了。穿越者每人不分职务、年龄和工作每天享受1点券的津贴,作为伙食补充。
在新军中充当军官的,每天增加2点券。战时再增发战时津贴。另外,舰船出海人员再发放出海津贴。
从事重体力、化学、危险品工作的,根据繁重难度不同,每天发放1~5点券的工种津贴。
卫生人员,享受每人每天5点券的健康补助。
在穿越者势力范围内的从事野外勘探、建筑、考察、侦察、测绘,按天数增发野外活动津贴。
因公务前往大美、盐场这些穿越政权控制区活动的,按天数增发出差津贴。
因公务前往县城及其他非穿越者控制区从事各种活动的,按天数发放危险津贴。危险补助按危险级别分为三个不同等级。广州先遣站的派遣人员即享受第三级,即最高级别的危险津贴。
新得津贴体系较好的体现了向一线工作人员倾斜的精神,过去一线的穿越群众是很有怨言的――毕竟当你头顶烈日炼钢、在漆黑的夜晚站岗放哨、在没水没电的乡村里给呆呆的土著儿童上课的时候,有人在百仞城的办公室里舒适的喝茶看《临高时报》,就是吃饭他去食堂也比你早,顺便还把最好的鱼排给挑走了。各个部门的头头都有来自下面的压力,调整后的津贴体系正好可以缓解这样的矛盾。
“我还有问题。”梅晚原本在扩大会议一直很低调,现在正式出任了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有些意气风发。“我们公司里有个卓天敏,他带着儿子呢――”
“受赡养人员?”马千瞩想了下,“不是和普通穿越者一样都享受供给的吗,难道说生活困难?”
所谓“受赡养人员”,是指虽然是穿越众但是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基本上是穿越者的子女和老人。他们虽然在参加穿越的时候也持有股份,但是因为不参加劳动,所以是没有薪水的。
“生活困难倒不至于,只是他上班的时候老是心神不宁――没人带孩子,这里又没有学校,”梅晚说,“我提议是不是给他点子女补助,让他从公社雇一个本地女孩子来看孩子?”
“看孩子没问题的,你让他把儿子送公社社部来,我让初晴看他就是了。她反正有时间,人又可。”
“问题是有孩子的不止卓天敏一个,上次北美的人也和我说过。”萧子山也想了起来,“不是找个人看孩子这么简单,你还得教育吧?”
文德嗣说:“教育暂时解决不了,你想总共才几个孩子?单独开个学校也没这个闲人吧?”
“现在受赡养者里,5~13岁的儿童共有子山对这些数据了然于胸,“办学稍微有点麻烦,搞托儿所是可以的。”
“不,5个人也可以办。”马千瞩深思熟虑了一番,“穿越者子女的教育问题总归要提上日程的,与其成了问题再解决,不如现在就着手。”
“现在我们有个很简陋的初小作为普及教育。但是这种教育太简陋了。我看可以成立一个专门的子弟学校,按21世纪时空的科学文化水准来教育孩子。除了穿越者的子女,可以再收一些表现出天赋的土著儿童一起受教育。不仅可以给孩子作伴,还能培养未来的当地接替人。”
“选哪些范围土著儿童呢?”萧子山在笔记本上记下马千瞩的话,提问道。
“那些为我们出力很多的合作者的孩子们,作为一种奖励――”
“不,不能这样。”文德嗣反对,“依我看,学校可以招土著儿童,但是只要那些年龄在7岁以下,无父无母,连家里是哪里都说不清的孩子――最好还受过很多苦,他们和这个时空没有血缘乡情的联系,甚至痛恨这个时空的人和事。被我们收养教育之后,会百分之百的成为‘我们的孩子’,从思维到学识,完全就是我们的翻版。”
“等于是我们的养子。”钟利时博士说。
文德嗣说:“没错,你们不是都想养萝莉开始培养自己的老婆吗?道理是一样的。”
“那我委托学校养萝莉可以吗?”临高电信的总经理李运兴双眼放光,“我出学费好了!”
“当然可以。但是要符合我说的条件。否则外界的影响力万一使她叛变革命,损失无可估量。”
“你好毒辣啊。”有人评论文德嗣。
“这事情我看就归办公厅管吧。”马千瞩说。
萧子山觉得责任重大,这摆明了是景山学校啊。自己不成了直接责任者了?“合适么?这应该对口教育部吧。”
马千瞩说:“教育部是国民基础教育,这个关系到大家的下一代,还是由办公厅直接管理比较好。”
第一百六十九节 教会
萧子山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正想着怎么搞这个学校。因为谁也没兴趣来当孩子王,这个校长暂时由他兼任,当然他得找个常务副校长,只能慢慢去求索了。但是有一点倒是在会议上确认了,凡是有“受赡养人员”的穿越众可以领取赡养津贴作为补助,也算是体现人性化政策。
会上还讨论了与教会合作的事宜。教会的合作相当棘手:除了藉此来获得欧洲的人员、技术、资材之外,穿越者们还希望能够使用一种新的宗教来给未来的国民们创造一个精神寄托、道德准则,但是又不希望教会在社会生活中占据过大的发言权和威信--更不用说这种威信还来自国外。
“耶稣会处心积虑的要把天主教传入中国,与其他们来传,不如我们来传。”文德嗣说。
“我们来传教?”
“对,与其被动的去堵塞去防,不如来个来疏导。”文德嗣说了他的“以我为主”的传教思路。所谓以我为主,就是说:教会,我允许你成立;教,我让你传,但是本地教会的控制权必须操之于我――教会只能作为穿越政权的附属和工具。
“这个条件耶稣会能答应吗?”马千瞩对耶稣会一样没好感。
“会的,”于鄂水倒是很有信心,“.耶稣会在天主教会历史上向来以善于‘曲线救国’著称的。比那些只会做人肉烧烤的狂信徒要来得善于变通得多了。”
“这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怎么个以我为主法?”
文德嗣嘿嘿一笑,说道:“你们知道.什么叫既成事实么――”
白多碌刚刚从印刷厂下班,就.被召唤到文德嗣的办公室。
“小白,你愿意为组织贡献你的力量吗?”文德嗣在办.公桌后面沉声说道。
白多碌一阵头皮发麻,双足颤抖。按照俺们中国人.的经验,领导向你问这话的时候基本没好事。
“我能问问是什么事情――”白多碌小心翼翼的问。
“嗯,是好事。执委会经过讨论,准备让你出任临高.天主教会的首脑,比如说,嗯,主教――。”
“什么?!”白多碌几.乎跳了起来,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信徒,连修士都不是,居然要他当主教!这不是瞎掰嘛。
“耶稣会的陆若华神父来到临高,执委会即将和他展开教会事务方面的谈判。”文德嗣看了一眼门,外面负责站岗的内务部人员立刻把门关了起来,房间里一下暗了下来。
“达成传教协议大概是不可避免的--”文德嗣说,“就算我们拒绝,他们也会派遣教士潜入,搞地下教会。地下教会你总知道――”
白多碌的头皮一阵发麻――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地下教会。他点了下头。
“耶稣会起码在海南的定安县已经有了立足点,王弘诲家族的力量不可小视,他自己是进士,又是礼部尚书,和北京的利马窦又有联系。儿子保罗对传教的事情又很热心,如果我们不主动一些,耶稣会会把力量主要放到定安去,一旦在定安成了气候,我们统一海南之后就会面临一个听命于澳门耶稣会的海南教会系统。”文德嗣的擦了眼镜片,“这事是不能发生的。”
“是的。”
“所以我们的考虑是,建立一个自己的教会,由穿越众出任教会首脑,这样一来,澳门耶稣会和我们之间只有合作关系。不管谁来,都是客卿――有了你这个临高主教,耶稣会就没办法把教权夺走了,明白了吗?”
白多碌明白文德嗣的意思了,他说:“主教需要教廷的祝圣,我们这里成立所谓的临高天主教会,没有教宗的祝圣,这是自祝自圣――耶稣会也好,教廷也好,都不会承认的。”
身为天主教徒的白多碌当然知道,教会对于主教的授职权问题一直是非常看重的。
“我们的澳洲教会可是‘失落的教会’,”文德嗣早就想好了,“一个失落的教会向教廷表达忠诚,教廷大喜过望还来不及,不会在祝圣问题上多纠缠的。十有**会追认结果。所以我们安排你出任澳洲教会的主教,现主持临高教务,耶稣会为了传教的突破多半会同意这些条件。”
文德嗣对这个推论是极有信心的:现在是什么时代?是宗教改革之后天主教势力不断衰微的年代:天主教西班牙两败新教英国之手,已经是强弩之末。新教的英国和荷兰掘起;德意志正在三十年战争的血海里挣扎,天主教会在各个地方都面临攻击和挑战。眼下有这么个澳洲天主教会的出现,对教会而言是极好的兴奋剂。文德嗣并不认为陆若华、耶稣会和教廷看不出执委会的企图,但是穿越者拿出去的交换的利益足够打动他们。
白多碌本身是天主教徒,对宗教典籍和教会的知识足够多,担任这个子虚乌有的澳洲教会的“临高主教”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没想到白多碌考虑一下还是拒绝了:
“文总,这事情我觉得干不了。”
“为什么?”
白多碌硬着头皮说道:“文总,当主教就得发愿,一旦发愿就得终身守贞洁愿。俺还想娶老婆呢。”
文德嗣想这倒是个麻烦事,这主教当起来不是一天二天,人穿越来来可不是为了当洋和尚的。
“没关系,到时候你再还俗好了。”
“不,这不好。”白多碌连连摇头,“如果我当了临高主教,按文总你的估计,教廷大概会为我祝圣。到时候我的宗教信仰就不会允许我再还俗了――可是我又不想当修士。”
看来宗教信仰这东西还真是顽固。文德嗣暗骂了一句。接着继续试图说服他:
“我们可以改革教会制度么,允许神职人员结婚之类。”
白多碌还是固执的摇头:“这个就叫中国公教或者其他什么中国耶稣教都可以,就不是天主教了。虽然我的信仰不怎么坚定,但是我可不想发假愿。”
看来这天主教徒是没得利用了。这让文德嗣很失望。眼见他的脸沉了下来,白多碌心知不妙,赶紧又道:“但是我愿意协助执委会做一切教会工作,只要别让我冒充神职人员当修士就好了。”
文德嗣看他态度坚决也没辙。不过白多碌表明态度能够有限的合作的话,这事情还是有可为的,比起白多碌,门多萨小姐就更指望不上了。
既然白多碌不肯,立马找出个假主教就很难了――其实要白多碌冒充主教也够呛,他不是啥神学家,更不用说这里大多数人连圣经都没看过。
“那你就担任司铎吧,貌似这个不需要发愿也可以的。”
“好吧。”白多碌屈服了。
“我们还需要个教堂――”文德嗣托着下巴沉思着,不过,这个教堂应该叫澳门的耶稣会出钱才合适。文德嗣又想到一个主意,当即给丁丁打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他又考虑起班子问题,白多碌的态度说明了一点――此人在宗教问题上不够可。所以必须派遣更可的人去配合他工作――最好懂法语。另外还得准备几个土人作为听众。让陆若华觉得这里的气氛很好。
陆若华一下船就给关进了临高角的隔离检疫营――这个营地现在每天都有人,广州站几乎每周都从广州发来100名左右的儿童和少年,这些人在这里被“净化”之后边等待检疫期过去同时学习一些基本文化的技能。陆若华也享受了全套的“净化”,被剥光衣服、剃光头发,被冷水冲洗刷子刷这些遭遇他都以一种殉教者式的高度忍耐性从容的接受了--直到他被人强按着掰开屁股围观才感到恐慌――他以为这群异教徒会对他行邪恶的索多玛的罪恶之事,没想到看了也就完事了。后来有个人说这是为了他的健康做得检查。陆若华也学过医――这种行为应该是看有没有痔疮,但他不明白:痔疮不是传染病,澳洲人为什么对此如此在意?难道他们的痔疮很严重?
检疫营的人对他倒是很客气,给他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床之,铺设着干净的草垫和毡子,他的行李和衣服也随之送了过来――衣服显然都是洗过的。
陆若华被告他在屋子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除了上厕所之外不许得出门。门口专门派了一名岗哨作为看守。一天三餐给他送来得是鱼肉煮的大米粥,除了行动不自由之外,一切倒还不错。
这样的囚禁生活倒也不寂寞,每天都有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来和他聊天,用得是他祖国的语言:法语。
陆若华看到穿越者对法国的概念非常清晰,而不象其他中国人那样知道有“欧罗巴国”就算很了解世界了,这使得传教士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因为在法国乃至全欧洲都没听说过世界上有个叫“澳洲国”的地方。澳洲国却知道有法兰西。
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这是他到东方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完整的了解法国历史的当地人,不仅是古代的历史,连黎塞留红衣主教和他从1627年开始围攻拉罗谢尔要塞的事件都清清楚楚――要知道这消息传到维也纳都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远在万里之外的东方居然有人知道此事。
第一百七十节 谈判
何影看到这个法国佬如此的惊讶,心想我还知道拉罗谢尔要塞今年就会被攻占,就是不知道达尔达尼亚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在棱堡里大战新教徒的事迹还有没有上演。
因为懂法语被派到这个法国人身边,何影对自己在未来在穿越集团中的顺位上升充满了信心。没想到自己在念书的时候为了泡妞学习的法语居然派上了大用――这大概算是外交吧?或者又是统战部门的工作?原来是广告策划人,现在在穿越集团里却捞不到什么可干的职务,被归在文宣部宣传处里写传单、刷标语,生活倒是过得无比充实,就是没啥漏*点。偶然给人修修电视、收音机之类的事情就算是小调剂了。因为枪法不错,尽管千方百计的企图逃避当基干民兵,但在这次机构调整之后还是被归进了“教导总队”,每周都要轮到晚上站岗放哨,现在换了位置估计就不用干这差使。
“法兰西的异端邪说是否会就此完全铲除?”陆若华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拉罗谢尔要塞的投降是指日可待的,但是宗教的争端还不会结束――”
陆若华注视着这个“澳洲人”――没错,怎么看他们都是道地的中国人。陆若华知道他们说的汉语与其他大明的中国人不一样,不是广东话,不是闽南话,也不是官话,是另一种汉语。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人的来历比传教事务更让他有兴趣。
“依你看异教徒还会在法国in起风浪,是吗?”
“没错,法国的宗教争端还是.只是开始。”何影谦虚的说道。
“上帝保佑,拯救那些误入歧途的.羔羊吧。”陆若华默默的念了一段**。
一周来他不断向眼前的这个.何影传播着基督的福音,但是他知道这个说着奇特口音法语的年轻人虽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却并不在意他说的话,这使他有些沮丧--此人精通法语,又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如果能够受洗,会成为他传教的好助手的。
何影觉得有些腻味,他是无神论分子,对每时每刻.都要面对的宗教轰炸实在有些吃不消的感觉。但是组织上的任务还得完成――和陆若华聊天,尽可能的打听各种情报和消息。特别是要掌握这个人的个性,以便在谈判的时候的加以利用。
这么多天的话说下来,何影倒是把他家里几口人,.几亩地,地里几头牛的事情都给打听出来了,但是此人的性格还是闹不清,传教士始终保持着一种温和平静的微笑。今天他挑起法国的宗教战争话题就是想挑逗他生气暴lu出性格来。但是看来还是没什么所得。
“好吧,你个垃圾。真是老狐狸!”何影知道自己是没.法再下手了。好在文总的后手已经准备好了。
“有人类存在的.地方就会有争端。神父,我们走吧,今天文会长要见你。”为了体现穿越者的政权性质,他称文德嗣为会长,而不是掌柜。
“好,请容我换好衣服。”陆若华一脸肃穆的说。
陆若华穿得并不是黑色的教袍,而是一件模仿明代人衣服做得长衫――穿在这样一个大胡子的外国人身上颇为奇特,脑袋上还扣了顶四方平定巾。耶稣会的传教士们多年前就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他们不但学习汉语,还学习当地的方言,在衣着上也尽量向当地人拢。
来迎接他们的是一辆新款的四轮马车,这是机械部门拿出第一件大型现代产品,整个机械部门群策群力的差不多二十天才制造出来的,它的核心部件减震弹簧是用0.6%的碳素钢就配合热处理技术,在钢柱上自行卷制出来的。仅仅过热处理这关就用了差不多10天的时间,这种弹簧的性能一般,没法用在火炮的关键部件上。充当下马车的减震器还算差强人意。
不过造车轮是件难事,古代木制车轮无论中外都有专门的手艺,穿越者们一时间搞不定车轮制造,干脆就用了库存里双轮手推车的车轮,车轴里的滚珠轴承则是自制得――通过造这辆马车,机械部门试生产了五金标准件、轴承、链条这些最基本的工业零件。
车厢是本地的木材制造的,坐位是真皮包裹得弹簧沙发,填充着干海藻,车窗乃是用玻璃镶嵌,车体正面的标记是一面迎风飘扬的红旗。
这种红旗型马车是为了减少汽车使用而制造的。眼下来穿越者这里的有头有脸的人越来越多了,用吉普车去接送虽然能让他们震撼无比,但是汽油消耗和零件的磨损却是实实在在的。
陆若华被请上了马车,马车本身并无稀罕之处,但是屁股落坐之后十分的舒适:并非简单的填充了大量羊毛之后的柔软,而是软中带硬,欲拒还迎的感觉。
再看车内内装可谓朴实无华,只是涂了一层中国漆而已,但是车体内部空间宽大,乘坐舒适。行起路来也不颠簸。
从车窗往外看,马车走得道路修正的平坦笔直,是用一种凝结在一起的黑色物质掺杂石子铺成的,路面看起来很结实,没有车辙的压痕,路面中间微微凸起,两边是排水沟。看得出设计完善,施工精良。心里暗暗钦佩――这样好的道路,他走遍半个世界也没见过。
沿路的设施之周到完备,更是他闻所未闻的。每隔大概四分之一法里的距离就石制的里程碑,每个岔路口都有制造石头建造的路标,沿路还有小型的要塞,用壕沟、矮墙和铁丝制造的拒马保护着。要塞上安装有火炮,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执勤守望。显然在这条道路上走路是不用担心盗匪的劫掠的。要塞外的空地上自发的形成了小型的lu天集市,每个集市上都建有一座一模一样的风雨亭,亭子里有水井和石头的水槽,供应牲畜饮水。马车总是会在这种集市上歇息片刻,给拉车的马匹饮水。而亭子内一个巨大的木制圆桶则存放着煮开的凉水,里面似乎放着某种草药,陆若华喝起来觉得很苦涩,但是清凉解渴。
沿途的路边新栽了树木,想来是为了将来给路面遮荫之用。只是沿路还竖立着一根根的粗大的木杆,下面埋设甚为牢,有得还用绳子斜拉着,似乎这些木杆十分要紧,但是仔细看来,木杆上却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又想到或许是澳洲人的偶像崇拜?犹如东南亚群岛上的土人拜木杆子的,但是这些木杆表面没有一点装饰--它就是一根杆子,涂满了漆黑的木焦油。
“这些都是你们安排的?”重新上路之后,陆神父问
“是的。”
“上帝,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道路系统了。它已经遍布全临高了?”
“不,这倒没有。”何影知道穿越者强悍的工程技术力和人性化设计给每个走过这条道路的人都会留下极为深刻印象,“您知道,这种道路耗费很大。”
“的确。”陆若华点点头,“不仅是道路,还有那些设施,考虑的太周到了。”
“这叫以人为本。”
“以人为本。”陆若华沉吟了一下,“以人的需求为本么?”
“公路是服务社会大众的,自然要以大众的需求为本。”
“看起来,这条路上的行人并不缴纳通行费。而道路是需要不断整修得,你们什么来维持呢?仅仅使用你们在商业上获利吗,这算是澳洲的慈善事业吗?”
“虽然从这条路上我们收不到通行费,但是我们依然从中受益啊。”
“如何收益呢?”
“神父,你总该知道:道路带来商人,带来财富吧?”
陆若华明白了:“你们是用道路来吸引商人。”
“是的,神父。有了商人,就带来了财富。道路越好越安全,商人们来得越多,我们的收益就越大。”
“你们的首领果然富有远见。”陆若华的赞赏是由衷的。
“呵呵,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道理的人是有很多。”
谈判地点设在东门市的商馆里,其中的一间会议室已经被打扫干净,摆上了会议桌。陆神父入座的时候有点忐忑不安。接着他居然闻到了阿拉伯饮料――咖啡的香味。有个穿着奇特的裙装制服的少女用璀璨夺目的细瓷器端来了咖啡。
此时的咖啡已经传入了欧洲,十六世纪末,威尼斯人首先把咖啡传入欧洲,但是只限于少数人享用,更多的人将它视为一种药品。但是远在东方的欧洲人却很熟悉这种饮料,因为印度次大陆上信奉伊斯兰教的君王和土邦主们都有喝咖啡的习惯。
虽然只是劣质的速溶咖啡,但是对这位传教士来说:穿越众用咖啡来招待他,还是让他有极受重视之感。
“请稍待片刻。”何影客气的招呼了一声,消失在门后。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听得走廊上人来人往的,陆若华无聊,欣赏起这室内的陈设来,房内的家具无一不是最精美的中国式家具,只是摆放的杂乱无章,不象他曾经拜访过的中国富商们的住宅那样精致有序。墙壁上也没有中国式的长长地画。联想到他们穿得式样简陋、质地粗陋的服装,看来这群澳洲人没什么艺术审美水平,陆若华盘算着以后扩大传教队伍的时候,应该选个擅长艺术的兄弟来帮忙,这样容易打入他们的统治者高层――美丽的事物人人都喜爱。
正在思考着打动这群澳洲人的办法,只听得门外一阵嘈杂,传来了英语对白的声音,其中几句声音特别的高昂。陆若华猛得一颤,这里有英国人?!他赶紧起身走到门边偷偷向外看去。只见走廊上一位长裙曳地迷人的金发碧眼女子伴着一名戴着面具和假发的绅士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在后面笑脸相送的,正是文德嗣文掌柜,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文掌柜大笑,然后又用英文说了些什么,对方也连连点头。
看来英国人也在和他们接触。从来人的外貌和风度看不象是普通在东亚行商的英国人――男人佩着长剑,这不是一个商人的打扮,虽然绅士戴着面具看不出长相,但是举手投足威风凛凛,感觉上去仪表堂堂,应该是位久经战阵的绅士。
这样的绅士,起码也是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如果他只是为贸易而来还好说。但是带着这么一位女眷,就不能不让人担心英国人在这里有什么长期的企图了。法国的异端们正是在英国人的支援下才能长久顽抗国王和教会的。在这里难道他们也有什么企图么?
几分钟之后,门开了,只见文德嗣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随着几位“澳洲人”其中何影和白多碌他是认识的。文德嗣客气的对陆教士的到来表示欢迎。双方随即进入正题。
谈判是通过何影用法语进行的。陆若华首先阐述了耶稣会的请求,一共有四条:
一、准许耶稣会的传教士在临高自由传教,保证在统治范围之内允许传教士行动自由。
二、耶稣会传教士得在当地自由购买、租赁房屋,作为宗教及居住之用
三、保证教会、教士、教徒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四、除了耶稣会之外,不允许其他教会人员来此地传教。
这四条除了不许其他修会的人员来此传教之外都在执委会估计范围之内。文德嗣没有直接回答他是否可行,而是先向他作了郑重的说明:
澳洲有天主教会,虽然这次回归中原没有派来主教和神父,但是有位司铎随同而来负责教会工作。
“这位就是白多碌司铎,他虽然是位俗人修士,但是对您的宗教和教会是十分忠诚的。”
白多碌狼狈的鞠了一躬。
“还有这位,何影。”文德嗣继续着介绍,“他是您的翻译,也是执委会的宗教事务官,临高教会的一切事务您都可以通过他和执委会进行协商。”
何影微微鞠了一躬:“愿为您效劳!”
“我们同意传教请求,但是――”文德嗣着重了后面一个词汇。
“但是”。陆若华当然知道这但是后面才是关键的部分,他屏气凝神的注意着何影的翻译。!~!
第一百七十一节 协议
文德嗣提出的要求也是三条:
一、临高的一切传教事务必须由澳洲教会属下的临高教会主持,耶稣会作为“兄弟”来支援,欢迎,但是不得自立门户,所有教务事宜必须由临高教会协商一致后办理。
二、教会必须接受执委会派遣的宗教事务官的监督。
三、宗教信仰自由,教徒有信教的自由,也有不信教的自由,同样有改变信仰的自由。
除了第三条陆若华稍有异议之外,他都同意了。但是他坚持穿越政权必须给予耶稣会临高传教的主导权,拒绝其他天主教修会进入,态度非常的坚决。
文德嗣没想到耶稣会会对同属一个教派内部的其他修会有如此强大的敌意,便向陆若华请教原因。陆若华也不隐瞒,就把1596年在日本发生的大规模迫害天主教事件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1596年的日本幕府第一次驱逐.天主教,迫害本土天主教徒有很多内因外因,但是天主教内部多个不同修会为了争夺日本传教的主导权和日本教会控制权,在日本国内不顾一切的蛮干,“纯洁信仰”,是这次驱逐事件一个重要起因。耶稣会痛感许多修会对东方国内了解很少,只凭着一股狂热和高高在上的原教旨主义的优越感就乱搞一气,引起了幕府和大名的极大反感,造成日本的传教事务一落千丈。所以耶稣会决心不重蹈覆辙,牢牢的把传教权把持在自己手里。
但是教宗个人对各个修会的喜.爱是不同的,其中还纠缠着教廷内部、罗马教廷和主要天主教国家教会之间的权力之争,法国就一直企图充当中国天主教会的保护人。耶稣会虽然号称深受历任教宗的信任,也不可能完全左右局势。所以他们便期望依当地世俗政权来压制这些竞争对手。
“原来如此,神父阁下,您很坦率。”文德嗣表示赞赏。
“无谓的讨论造成了太多的损若华虽然是个虔诚的天主教信徒,但是对某些人的疯狂也是很反感的。
文德嗣还提出了许多细节限制,陆若华因为看到.了英国人渗透到了这里,能够答应的全答应下来了――一定要抢唉那些英国异端之前站稳脚跟;另外受些限制的传教总比偷偷摸摸的传教来得好。
最终双方达成了一个教会事务的协议:
穿越政权同意耶稣会修士在临高进行传教活动,.并保证其在穿越政权控制区的活动安全。
穿越者保证不允许其他天主教修会进入其控.制区进行传教。陆若华本来还想努力一把,要求禁止一切“异端”――也就是新教徒们的传教活动,被文德嗣以本国宗教信仰自由拒绝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欢迎他们来传教,而是说他们的机会和你们相等。”
陆若华只好画个一个十字。上帝啊,这群澳洲人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
双方确认:耶稣会的传教活动必须在临高教会的支持下进行,不得私下传教。
传教团接受穿越政权宗教事务官的作为保护人,以他作为双方的协调联络人。接受其监督。
传教团有权在穿越政权控制区内的指定地区购买、建造房屋作为宗教、慈善、居住之用。但是必须经过宗教事务官的批准。
教徒受洗,必须在指定的教堂。受洗后的教徒一应资料,必须在教会进行登记存档。不得私下洗礼。
传教团人员在穿越者控制区得自由活动,但是未经许可不得进入政府机关、军队设施和学校。
传教团人员可通过临高教会雇用仆人,不得私雇。未经许可,传教团不得从临高以外携入其他人员进入临高。
传教所需宗教书籍文件,需要实行一单一报制度,不得私自携入。
传教团不得设立修道院,收纳男女修士。此类机构应由临高教会主办。耶稣会增派任何神职人员,需经过临高教会和宗教事务官的同意。
作为回报,耶稣会将为临高教会的合法性向教廷活动。争取其承认临高教会拥有各项教务权力。
耶稣会保证为穿越政权在澳门的商务活动提供一切方便和支持。并代为其雇用各种欧洲技术和劳务人员。
耶稣会同意利用其传教网络,为穿越者在东南亚的贸易活动提供方便。
双方皆大欢喜。对陆若华来说,这是在中国取得的最大的突破了,虽然澳洲人不是中国的正式政权,但是毕竟是第一个明确承认其传教权力的地区政权。在其保护下,传教事业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
对穿越政权来说,这个体系下,即能保证了穿越者对教权的掌握,又充分的利用了天主教会的力量。
至于对教会、教义的进一步改造和利用,已经有一群专门的人员在进行相关的研究了。文德嗣是理论领导小组组长。
虽然来这个协议还得由穿越执委会和耶稣会澳门会长的批准,但是大家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走过场的形式罢了。文德嗣笑逐颜开,叫人拿来广州站孝敬过来得“大唐公主”打开,双方举杯庆祝。
“真是好酒,有大黄的清香。”陆若华赞不绝口。
“比起谢托利斯修道院的甜酒如何?”――天主教的修会在历史上就是以擅长酿酒而著称的。(注:此为法国的一所卡特尔派的修道院,修士们所酿的香甜酒为世界闻名的甜酒)
“不一样。”陆若华摇头道,“卡特尔修士们用的是白兰地,‘大唐公主’用的是粮食酒,各有风味。”
这群教士还真是会喝。文德嗣本来就对这又苦又甜的酒腹诽不已。听说他喜欢干脆又送了一瓶给这教士。
“您会酿酒么?”文德嗣想这修道士说不定能开发下酿酒工艺。
“不会,”陆若华无奈的举起了手,“我只会当医生。”
医生这倒有些用。不过17世纪的西方医学和巫术也不呈多让,不会是搞什么蜥蜴油之类的玩意当药吧?让时袅仁去摸摸底,看能发挥出什么用处。
文德嗣让人把传教士送回检疫营去。白多碌则留在办公室里等待面授机宜。
门开了,外面走进一对男女,正是刚才教士看到的“英国人”,自然这两个不是什么英国人,而是薛子良和丁丁的老婆潘潘,薛子良虽然英文不错,气质风度也象,但总是亚洲人的面孔,所以还特配了假发和面具。
“我们的戏演得不错吧?”薛子良如同孔雀一般的撩着袖口雪白的蕾丝花边――这时代男人也穿蕾丝啊。
“至少法国传教士是看到你们了。”文德嗣说,“谈判非常顺利,我想你们出现的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我们没白忙活就好。”
“这件裙子我能够留下来吗?”潘潘对身上的绸缎长裙十分着迷,穿着它会议室里挠首弄姿的照镜子。
“这可不行,上了计委的账目的东西,想买的话得问计委是不是同意。”这些衣服都是从澳门买回来的,作为万一需要对欧洲人的殖民地进行侦察的时候使用。
“这样啊。”大洋马遗憾的撇了下嘴,“丁丁说到了新时空应有尽有我才跟他来得,现在连新款衣服都没得买,过去我从来不穿隔年的衣服的。”
薛子良却问:“文总执委会有造酒的计划?”
“对,广州站已经在搞了,马上雷州那边也要开始了。你有什么想法?”
“造酒的事情我很在行。”薛子良马上开始吹起他的专长:擅长手工制作啤酒、威士忌、金酒、伏特加等洋酒,主要业余爱好是DIY各类酒水。
“这些是粮食酒,不需要种葡萄。其实没有葡萄,用其他水果也能做出很好的果酒白兰地来的。海南的水果资源应该会很丰富。我看这里接骨木的果子很多。”
“噢?”文德嗣想这倒是个有用的技术,搞个酒厂太有诱惑力了,还有香烟――不知道多少次有人在建议这事情了,还有刚才潘潘对服装的不满。说起来也有道理,我们现在的衣服简直堪比文革时期,全体人员平时穿得都是结实耐磨易洗的万国牌的作训服,最花哨的也不过是冲锋衣之类的……
这不就是落后的生产力和日益增长的群众对物质文化需求之间的矛盾吗?文德嗣想起了中学时候上得政治课。现在穿越者环境粗安,如果不及时的提供些物质和文化消费,士气堪忧。
“好,这个问题我们研究下!”文德嗣在笔记本上记下想法。看了下潘潘的裙子,给计委打了个电话,问能不能把裙子卖给潘潘。
“对,对,我知道这是搞情报活动需要的。裙子可以再买嘛。而且能穿这种裙子的女士一共也只有三个,以后还叫她出演就是了。”
于是这条裙子就以二千点券的价格卖给了潘潘。照文德嗣的看法绝对是特大优惠,这可是真丝的裙子,光上面的绣工和手工蕾丝,要放现代时空起码得卖个一二万RB。不过丁丁不这么看,他被叫来买单的时候心疼的把眉毛都给拧到一起去了。
“你要买衣服上妇女合作社去啊!好歹我们还是股东,能享受8丁咕哝着。
“那里都是中国式的衣服嘛,我要穿这种,多漂亮。”说着回转了下身子,周围几个男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丁丁的目光也迷离了一下。
“下不为例啊。”他赶紧带着潘潘走了,免得这大洋马又闹什么妖蛾子出来。
打发走了这两位临时演员。白多碌一脸郁闷的模样坐着。
“小白啊,你以后的任务很重了。”
“是,是执委会对我的信任。”白多碌一点也不想干这个任务,但是自己已经拒绝了出任临高主教的职务,如果再拒绝,恐怕在穿越集团里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和白多碌讨论完教会的建设事宜之后,白多碌走了。没过多久,何影出现在会议室里。
“好吧,何影,你的任务都清楚了。那个法国传教士我就不多说了,你都明白。白多碌的立场有点软,你得时刻帮助着他点。对他的动向要多注意。”
“您放心好了,文总。我一定看紧他们。”
“不要咄咄逼人么,要多善加引导和利用。天主教也好,新教也好,引导好了能为我所用,对我们的统治大有好处。”
“明白了。”
“还有,他现在还在向你学汉语吗?”
“在学,学得很起劲。他还希望有人教他说本地土话或者广东话。”
“这事你找熊卜佑好了,他都会说。还有――”文德嗣想了一下,“到邬德那里找几个可的土著,准备让他发展成教徒。”
“好,我这就去安排。”
第二天,陆若华就搭海上力量部的定期贸易船回澳门去请示耶稣会了。同时也带去了穿越众的雇用工匠的需求:车轮制造匠、帆布制造匠、造船匠和风帆制造匠。这些都是目前急需的技术型工种――工业部门的人虽然懂最先进的机械制造,但对如何制造这些老东西一窍不通。
这边为团练联防会议的准备工作也在进行中,杜雯领导的宣传攻势在正月十五之后达到了**。全临高五分之四的村落都做了明确保证会派人来参加会议。
经过初步统计,准备来开会的代表大约有四百多人,涵盖了大约二百个自然村、十三个市集。代表主要以村里的保长、宗族的长老、地方上士绅为主。
为了准备这次会议,临高建筑总公司在东门市又扩建了一座车马旅店,用以接待开会的代表。从公社里选调了几十名为会议代表做饭、打扫卫生的妇女。
而最大的工程在在百仞城的东门市外,临高建筑总公司在那里外圈入了大片的空地,修建了一座大型的体育场。体育场有四百米跑道――马千瞩说不清这个体育场该有多大,就以标准体育场的四百米跑道作为规格。其实无论是穿越者还是临高的土著人民,在近五年内显然都不需要如此庞大的体育设施,体育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满足马千瞩最喜爱的群众运动准备的。要搞群众集会、各种仪式典礼,就得有一个足够庞大壮观的体育场!~!
第一百七十二节 万人体育场
领会了领导的意图之后,建筑总公司的人马就完全明白该项建筑的重点在哪里了。
“说到底,这是个大会场,不是啥体育场。”梅晚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图纸,这些都是手下们画了几个晚上出的图纸,本时空可没有大型宽幅打印机,出图那是硬碰硬的在绘图板上一笔一笔的画出来的。
“跑道要不要造?”负责规划设计的李潇侣问。
“跑道还是要造的,阅兵和群众游行要用。材料就用煤渣。”梅晚托着下巴考虑了一下,“场地用砂石拌石灰铺上碾压一下,下雨不积水就可以了。其他设施一概不要。”
建筑材料匮乏,所以体育场环绕四周的大型阶梯式看台暂时不建造。重点,放在主席台部分。按照马千瞩的设想,这座主席台必须宏伟,坚固,让人一看就能产生崇敬。
“雄伟、壮观,而且要感觉非常的稳固,你明白吗?稳固,象征着我们新生政权的伟大力量,欣欣向荣的前景……”马千瞩比划着,不知道用啥语言来形容。
“就好像**广场一样?”
“对,可你别给复制一**出来。”
“你要我复制我也复制不了晚有点牢骚,“哪来这么多的资源。”
“尽可能的把效果做出来。你可以集思广益嘛。”
于是晚上大家就开始集思广益.这个大型主席台的结构了,最常见的自然是体育场主席台的常见模样,当中一个高台,两翼是略低延伸出去的看台。主席台上方设置出挑的雨檐。很传统,但是相当的实用。不过这个设计实在过于普通,显然不能满足马千瞩的想法。
不过这个建筑的事情传出去.之后,跑来了许多建筑爱好者们,纷纷来建筑公司献计献策了。各式各样的效果图纷纷出笼。
最后投入建造的是一种新古典主义的建筑物。一.个巨大的砖石台阶,长300米,高12米,最上面一级是一条贯穿整个台阶的柱廊。柱廊正中是一块巨大的照壁墙――用来悬挂穿越政权的标志、国徽之类的东西,在整个柱廊上均匀的分布着12块稍小的长方形照壁,用以悬挂旗帜东西。
在台阶的两端,则设置一个类似烽火台造型的方.形台座。根据设计,这里将安装两座巨大的火炬笼。
这个设计制作了模型,拿到了执委会的会议上.石膏模型一lu面,就在会议上引起了一阵难堪的沉默――这群人个个都看过纽伦堡党代会的电影,马上认出这个东西就是纽伦堡策佩林机场上的观礼台的翻版――它是由施佩尔博士设计的。
所有在场人士.都小心翼翼的没有提到这建筑的蓝本。其实每个人都很喜欢纽伦堡党代会电影上的壮观感觉,但是深怕一旦揭开这层,普世遮羞布会逼得大家只好弃之不用。
“很壮观。”马千瞩表示同意,“不过结构是不是太大了?”
“还可以,照这个体育场的规模,我们可以设计成台阶高24米,”梅晚指点黑板上挂着的效果图,“现在台阶高只有12米,少了一半。”
文德嗣也喜欢这个设计,的确够壮观,他已经想象自己站在主席台上阅兵和发表讲话时候的模样了:“要我看最好还是24米,这个长度配12米稍微矮了点。”
“主要是材料劳力有限,只能缩减一点规模了。”梅晚说,
“我看没关系,这是百年大计。多投入一点也有好处。”文德嗣说。
“没错。提高些高度就是了。”这个问题上马千瞩倒是很大方,“建筑材料呢?看效果貌似是石头的,这得多少石料方?”
“这个不可能是纯石建筑了,石匠不够,现在用黑火药采石虽然效率高,但是打磨和切割也需要人手。所以准备采用技术简单一些的夯土结构。类似造城墙那样,外面包石块。”梅晚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石头颜色怎么样?能配吗?最好能做出近乎白色的效果来啊。”
“百仞滩开采的石头颜色是发青灰色的,不过我们可以用石灰涂白,效果应该还可以。”
“为什么要涂成白色?这个时空的老百姓可觉得白是凶色。”
“难道涂成**一样的红色?”
“和这个风格不配,难看死了。”
“我看涂成金黄色最好,熠熠生辉,神圣的黄金祭坛。”
“金黄色就是公然造反了!另外你准备拿什么来涂这个金黄色?涂得不好就和庙一样。有啥神圣的?”
最后通过的设计里还是决定还是用石灰水涂白,反正古人的房子也是用石灰水涂白的,没听说他们觉得是什么凶色的。
正式的图纸里这个大型主席台被去掉上面的柱廊。在临高批量建造这样的罗马柱实在有些困难。不过在建造时还是留出足够的宽度以便未来增添。整个建筑的高度也被提升到了18米。
上面柱廊虽然不造,但是用来悬挂徽章的照壁墙还是出现在正式的图纸里。至于那些悬挂旗帜的照壁,梅晚决定暂时用木架来代替,每座木架高达12米,用来悬挂旗帜,当然得是风力比较小的时候才能实用,否则旗帜会象船帆一样被吹得鼓起来。
考虑到这里的夏末秋初会有台风,所以这些木架被设计成可拆卸式,不用的时候可以拆卸下来储存在建筑的内部――虽然是夯土内构,但是其中也开辟了一些房间和通道。
设计通过之后,梅晚开始着手施工。夯土结构的一个好处是工人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可以大规模的使用普通的力工。福建过来的客家人普遍有建造土楼的习惯,比较有经验。用这些人作为夯土的领工。再配合从公社和外来招募的农民,工程轰轰烈烈的开展了。最忙碌的时候,整个工地上有近一千名民工在工作。在各个采石场上也有超过两百人采石和切割石块。另有百多人在海边采集蛎壳烧石灰。
为了争取进度,梅晚还动用了工程机械来协助,挖土、堆砌和简单的压实都使用机械工作,效率大为提高。
收到石匠的加工能力和技术水平的限制,梅晚发现一些大型复杂的构建石匠加工不了。当地的石匠加工过的最大石料也不过是修桥用的石拱梁,而且也有好多年不做了。
“要是有钢筋就好了,直接做混凝土预制件。”梅晚从堆料场回来,感到很遗憾。
“现在钢材这么匮乏,冶金部门根本不愿意做钢筋。”燕雀志说。
“用竹子做怎么样?”梅林说。他是个小小的施工员出身。在高人如云的临高建筑公司里自然只能充当底层工程技术人员。
“竹筋混凝土?”梅晚想了下,他倒也的确听说过这种工艺,用竹子取代钢筋做预制件结构。20世纪的三四十年代流行过一阵,大跃进的时候为了解决物资匮乏的问题,在国内也搞过一阶段。
“不行吧,竹子的屈服强度远不如钢材――”冰风赶紧说。他自己是搞钢架结构出身,这点歪门邪道当然听说过。但是长期被建筑业摈弃不用,显然是达不到使用的要求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梅晚想如果试验成功,那对建筑公司和穿越者来说都是重大的利好消息――不用再浪费大量的木材制造梁柱和地板了。
“老大,水泥预制件这种东西,一旦垮掉是要死人的。”冰风苦苦谏言,难道后世的豆腐渣工程还没闹够,又要上新时空来折腾了。
“冰技术员啊,这个问题提高到总体的高度来看,一味的死抠过去时空的安全标准是行不通的。”梅林说。
“什么?!安全标准还有现代过去之分?”冰风火冒三丈。
梅晚劝阻道:“不要发火嘛,这是技术问题,大家商量着办就是了。”他转头问在一边画总体结构图的李潇侣。
“这个呀,你们看好了。”李潇侣仔细的勾勒着图纸,“我是学规划和环境的,不懂建筑结构。”
燕雀志在旁道:“老大,你要慎重啊,建筑这事情乃是百年大计,一旦出了事情要遗臭万年的。”
梅林倒还是心平气和:“现在的问题是解决有还是没有的问题,对吧?执委会接下来要上马的工程很多,总用木板不是办法――临高也没那么多的木头,肯定要上预制板的。既然冶金部什么时候能出足够的钢筋还是未知数,我们试试看也不错的。成功的话了,下面的事情都好办了。”
这番话打动了梅晚,这个诱惑太大了。他下了决心:
“好吧,我们就来试试看,先从小型件做起来。”
这临高建筑公司里的人多数都是建筑出身,对竹筋砼多少有些了解。竹筋作为钢筋的代用品从很早以前就是个有诱惑力的话题,毕竟竹子的生长期快,价格低廉,而且加工方便,能够运用可以节约大量的成本。
但是竹筋始终没能取代钢筋,究其原因主要是抗拉强度不及钢筋,最好的竹筋材料也只相当于的钢筋的80%的水平,多数仅为50%。而且竹筋的弹性模量只具钢筋的十分之一。这个缺点相当的致命。而且竹筋砼还有腐蚀、虫蛀和砼料难以附着的问题,运用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是寻找合适的竹筋,竹子种类极多,但是能做竹筋砼的竹子,基本上集中在苦竹、孟宗竹和淡竹上,这三种竹料里,以苦竹的抗拉效果最佳,日本人在二战期间做了大量的竹筋砼测试,认为苦竹是最合适的竹筋料。
苦竹在中国分布极广泛,海南虽然说不上遍地都是,找来也不难。当即电话打到了农业部委员会属下的林业部。
“要苦竹?没问题,我明天就派人去采伐。”吴旷明在电话里说。
“不,一会我们会把采伐竹子的要求发到你的A上,你一定要和采伐队员说清楚,完全按我们的要求采伐,不然就没用了。”
竹筋的原料竹是很有讲究的,首先它不能来自过于肥沃的土壤,过于肥沃的土壤里的竹子竹壁肉厚,柔软,缺少弹力。竹节很容易在采伐后发黑断裂――而竹节是竹子中扛拉强度最高的部位。
根据日本人的经验,用作竹筋的竹子,最好是从是山区里和杉树等树木混生的里采伐的竹子,竹竿高且直,竹节短,壁肉薄,弹性好。采伐的时间,要放在干燥无月的夜晚进行,因为月夜采收的竹子含有较多水分,竹汁有甜味,易遭虫蛀。
竹子的采伐年龄选5~6年的,过短的太柔软,过长则逐渐失去了油性,弹性不足。甚至采伐本身也有一定的技术要领。看到罗铎从大图书馆里找来的资料。梅晚苦笑着对梅林说:“这玩意可一点都不省事。”
梅林心里也没谱,眼见这本竹筋砼手册如此之厚实,心里发虚,深怕搞起来过于复杂自己成为始作俑者。但是工作既然已经展开,就不能下软蛋,只好做出信心百倍的模样:
“手续复杂说明确实是有效的。否则写这么本书不就没意义了。这是工程建筑前辈们积累的经验。”
采伐下来的竹子,能用作竹筋的只有竹根以上第2节到第21节的部分,要求竹节密集匀称,没有腐坏和虫蛀的痕迹采下来的竹子被送到博铺的木材加工厂去,在那里首先进行了适度的干燥拖水--不能拖得太干燥了,要保留一定的水分,然后在博铺的化工厂里进行防腐、防水和防碱的处理。
竹筋因为其植物的特殊性,在浇注砼的时侯吸收了水分而膨胀,随着砼的逐渐干燥,竹筋又因为失去了水分而收缩硬化,而且竹筋的收缩比砼要大而且收缩的速度也快得多,这样,用不了多久,竹筋就会在砼中缓弛拖离,两者之间失去了黏合力。
除了拖水的问题,竹筋还面临着碱腐蚀。日本人在二战前的试验表明:未经过处理的竹筋在砼中6个月之后,收到碱分的侵蚀,完全失去了强度。!~!
第一百七十三节 竹筋砼
对应的办法就是对竹筋做材料处理,博铺的化工厂已经有能力出品木焦油和煤焦油。这两种产品算是化工行业里相当古老的产品了。
使用简易的分馏装置,就能从其中分馏出许多不同的化工产品来。这些天因为炼钢的需要,冶金部门在博铺炼焦,积存相当多的煤焦油,这些又黑又脏的煤焦油除了被化工厂做了一些焦油燃烧弹、涂抹公路沿线的电线杆之外,就是造船的时侯拿来防腐了。还剩下许多存在陶罐子里。除了煤焦油,化工厂还接收了大量木材加工厂加工木炭的时侯产生的木焦油。堆得临时库房里到处都是。
季思退因为分馏塔还没安装到位,而且分馏出来的产品需要酸碱做清洗过程,一时间处理不了,但是这么多东西堆在棚子里,不说其散发出来的气味,还得找人看守着――不管是当地人还是穿越众,都有人在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土著们的想法还好些,基本就是准备当燃料或者给船涂了防水,穿越者就各有各的奇思妙想了,有些化工半吊子搞出来的危险玩意都能让季思退惊出一身冷汗来。
听到梅晚的求助,季思退表示极大的欢迎――有人用总比梅人没好。煤焦油这玩意,最最最初级的防腐材料,用来处理竹筋是绰绰有余的。
梅晚首先是将开好的竹筋泡在木焦油中,这个过程不仅是为了涂焦油,而且梅晚还希望通过这种方法使得干燥的竹筋能够吸收木焦油中的杂酚油,使得材质不再吸水,并且有一种的防腐和防虫效果。
泡上几天之后,确定竹筋已.经完全泡透了之后捞出来,再在表面均匀的涂上煤焦油――当然如果是现代时空这个处理手段要复杂的多,穿越者的化学能力还比较有限,只能用最简单的工艺了。
处理完成之后,竹筋本身还要做.物理改善才能适合充当竹筋砼的原料。竹子的一个缺点是表面过于光滑,不但捆扎竹筋的时侯难以固定,而且砼黏合起来也容易移动和泡起。采用的方法是改编竹子本身的形状,在竹料上开出缺口。另一个则是在竹筋上缠绕铁丝的办法。
幸好冶金部手中钢铁储备虽.然无法供应钢筋,但是供应18号铁丝还是戳戳有余的。加工铁丝很方便,将熟铁棒材加在钢模版上,用动力机械进行多次牵引拉伸即成。工艺极简单,原料也消耗不了多少。听说建筑公司要试制竹筋砼预制板,冶金部立马表示大力支持,一口答应要多少铁丝供应多少――反正最近各个部门都要铁丝:临高电信要铺电话线,轻工业部要投产缝衣针。
建筑工程公司全体都投入到扎钢筋的工作去了.这活有一定的技术含量,要不是梅晚自己是工地出身,还真有点搞不定。更何况这扎得还不是钢筋,而是光滑的竹筋。几个人带着建筑公司里常用的几个建筑工们,拿竹片缠了又缠,绕了又绕。唯一的参考物就四打印出来的几张模糊不清的图片。几个穿越者过去都没干过这活,一会就有人手上见血,光荣负伤了。
“老天,这比钢筋费老鼻子劲了。”燕雀志叫苦道。
冰风点点头:“这玩意省料不省力。而且强度还打折.扣。要真有吹得这么好干嘛不推广。”
梅晚此时也有些后悔,但是又不便表示出来:“现.在是解决有和无的问题。我们连砼都是自己搅拌的,要过去直接叫商业砼公司来几个罐车就就了了?”
第一块预制板.经过三天养护之后做了测试,证明它完全可以当轻型楼板使用,这个结果颇为鼓舞人心。
“不过,信不信由你,这玩意最好还是别做承力件。”冰风依然有些提心吊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这种代用品马上就投入了生产――百仞城正in起新一波的建筑**,到处都在盖房子,有了混凝土预制件对建筑公司来说是极大的方便。梅晚马上对公司里的土著建筑工们进行全面的培训,教他们扎钢筋,做预制板。很快,第一批水泥楼板就投入了“新农村”和体育场的建设中去了。
由于使用的机械使用,整个工程的进展很快。毕竟一台挖掘机的一小时的土方量,几十个工人得干上一天。至于夯土工作,梅晚也采用压路机碾压和人工夯土齐头并进的模式,连夜施工。夜里点起十几盏汽灯和无数火把笼,把工地照得通亮。全体人员分两班轮流进行,不分白天黑夜,工地上日夜机声隆隆,人声鼎沸。
“这工程真有点大会战的气氛。”冰风刚主持完一段工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工程指挥部的遮荫棚子下,现在外面的气温还不到10,但是他只穿一件满是灰尘泥垢的T恤,因为已经连续三四天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眼睛红红的。
“喝点王老吉吧。”燕雀志拿了个大塑料瓶过来,里面装满了南海亲手配方教人熬制的枯草茶――虽然穿越众食堂已经移交给了办公厅,其实还是农业部门的原班人马在工作。
“我宁可喝凉白开也不要喝这玩意。”冰风一闻到那枯草茶的味道就哆嗦,这个东西还不比另一个时空的罐装茶,好歹还加了糖,调了味,虽然喝起来很古怪,还算能接受。
冰风往肚子里灌着卫生部特别配制的生理淡盐水,又拿着毛巾擦汗,长久才吁了口气:
“真是做梦都想喝可乐啊。”他哀叹着,另一个时空的小小享受如今都变得遥不可及。他有时侯真后悔自己干嘛上这里来了。这不和过去一样么――不,比过去还惨,起码那时侯可乐想喝多少喝多少。
“修好一段,就用石头封砌一段,不要等其他段。”梅晚每天都在工地上指挥,眼睛发红,嗓子也喊哑了。
“梅总可真够拼命的。”冰风对卓天敏说。后者没回答,愁眉苦脸的――他已经有三天没回家了,儿子虽然托付给邬德的女人去看,但是总觉得不放心。
燕雀志说:“我就不明白,督公急着要这玩意干啥?眼下需要吗?”
“阅兵啊,老兄。”
“阅兵?”
“对,给来开会的土著看得。显示威力。”冰风最近在忙于给陆军俱乐部的工程收尾,知道陆军年后一直在操练队列。
“劳民伤财,劳民伤财。”燕雀志对此不以为然,“要我看水电站扩容不是更要紧?造这么个大观礼台花的代价,文澜河上修两个大水坝都足够了。”
“你不知道执委会对这次投了多大的本钱。”冰风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一支。”
“怎么,你手里还有烟?”燕雀志从他手里接过来,发觉这是一支手卷烟,粗糙的纸一看就知道是本地产品,里面的烟叶倒是金黄的。
“这是外贸公司从澳门搞来的烟草,我弄到一点,自己卷了抽抽。”
“我看造这个东西就是为了满足执委会那帮头头的领袖欲吧?马千瞩说不定憋着劲要喊叫那几声‘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这你可别冤枉了马公,要喊也轮不到他,文总才是执委会主席。马公最多喊那个‘请您检阅’――他不是总参谋长么。”
“我看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倒是蛮齐心协力的。”
两个人在一边吞云吐雾,实话说这烟草的味道和香烟的极不相似――是晒烟,而非现代卷烟中常用的烤烟,加上粗糙的卷烟纸,只能算是聊胜于无了。
“外贸公司搞来得特供货,你哪弄来的?食堂里可没得卖。”
“山吃山么,”冰风撇了下嘴,“这是分给陆军的军用烟草,最近我们不是帮陆军在盖俱乐部吗?我在工地上指挥,就送了不少给我。”
“你小子搞**――”
“陆军是穷光蛋,海军才厉害,”冰风有些羡慕的吐出一口烟气,又咳嗽了两声,“要不是我晕船,我也投海军去了。那小日子过得――”
“我们这搞工程的苦啊,”燕雀志看着工地上满头大汗在指挥工人砌石块的梅林,拿着水平仪测水平的李潇侣等一干人,“连女人都在工地上干活。”
“你蛮会怜香惜玉的么,怎么,有意思?”
“哪里,”燕雀志赶紧撇清,“她一天到晚除了工作没三句话,一脸男人欠她五百万的模样,我想有意思也没意思了。”
“也是。”冰风说,“我们得培养些人,起码把施工员、技术员之类的都培养出来,这样就不用一天到晚自己下工地了。”
“不是说开完大会之后要盖学校么?我们也申请在学校里开个专业:土木工程系。”
“我倒不要什么施工员,先配个秘书总可以吧,下了班给我捏肩捶腿的,算是福利。”
“呵呵,护士学校里快毕业的女孩子不到40个,轮得到我们?”
“是啊,梅总说不定能轮到一个。”!~!
第一百七十四节 大会(一)
符不二启程了。启程的时侯他心里很复杂。因为这是第二次他到“髡贼”那里去了。这次,他是作为本村的头目人物去的。
要说这美洋村里,最大的地主、说话最有权威的还轮不到他符不二,是他的族叔符有三这老小子才对――开会的请柬是发给他的。但是这族叔年龄大了,乡下人见识少,极少出门,县里来个书办都当个大人物。更不用说这驾着大铁船来得海外客了。又听得“髡贼”厉害无比,以为总是什么绿眉毛红眼睛的妖人一般的人物,打死也不肯去的。族里无法,只好来求教唯一和“髡贼”打过交道的符不二了。符有三的几个小老婆和儿子都哭哭啼啼的跪在他家的堂屋里,求他代劳,又送了许多财帛。
符不二心里虽然有些害怕,总算自己也当过“髡贼”的俘虏,知道这些人虽然厉害,却不是恶人。讲道理,明是非。现在要开什么“协商业协会议”,无非是派粮派差的事情,当时自己参加围剿队当了俘虏都没被杀,现在去开会更不会送命。自己过去的长工马蓬听说也在“短毛”那里当差,他把老娘都接过去了――一个允许手下养老娘的团伙总不会太糟糕。加上实在抵不过符有三送来的财物的诱惑和族人的苦苦哀求,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符不二的娘子知道他要去开会,背地里着实闹了几回,不愿意他去――上次非要跟着姓黄得去打仗,受了伤,总算是花了钱把人赎回来了现在倒又去自投罗网。把个符不二闹得好几天鸡犬不宁。最后他还是带着个小小子出门开会去了。
符不二的村子离百仞滩其实不远,不算直线距离的话,大概有四十多里路,在古代社会已经算是很遥远的距离了。即使有良好的道路,一般人也得走上四五个小时,更妄论道路条件很糟的偏远县城了。
冬季是临高出远门的好季.节,冬季气温宜人,即无台风也没有淫雨,道路干燥易行,大多数的河流降低到了可以涉渡的地步,不需要绕着大圈子找可以涉渡和有桥的地方。
虽说如此,出门一次也不是件容.易事。海南本地可没什么驴子骡子之类的牲畜,除非是士绅,能养轿子或者更稀罕的马匹之外,不管地主还是长工,出门都是一双脚。符不二出门比一般的农民强得地方就是带着个家养小子帮着背行李。十四五岁一个半大孩子,听说能跟着去东门市,比这老爷可积极多了。前一晚就把东西都是收拾好了。
古代出门很不容易。旅店是稀.罕物件,象武侠片里那样到处都有悦来客栈是没有的,要住店,非得到大些的市集或者城里才能有。也不象影视剧里可以潇洒的“要一间上房”,实际上连单间都很少有。即使有单间,旅店里也不供应被褥卧具――这些都归旅行者自带。
吃饭喝水不遇到大些的市集也是没法解决的。所.以吃得、睡得、用得、穿得,一切都得自备。打起行李来就是蛮大的一包了。
从村里出发,在路上走了几个时辰,一路上也遇到.了同样去“开会”的各村人士。各村派来得代表各式各样,不是宗族的族长,便是大户、保甲长和士绅们,有的村子来得是本村的秀才童生――这些人多少见过些世面。大家搭伴同行,有人说话解闷,也壮个胆。多数人都在互相打听,想知道其他村子准备出多少代价来打发“髡人”们。大伙都估计着,看这群人的做派大约是不稀罕钱财的,估摸着是派差的可能性大些。
坐轿子、骑马带着许多从人的士绅们,自然是不.和他们这群布衣相与的,几个穷秀才虽则没得个轿子坐,却也一路小跑的随在士绅们的凉轿子旁,气喘吁吁的说着话,以示自己的身份与旁侧的泥腿子们不同。
一路议论到了.临近文澜河畔,这里已经是“髡人”们的地盘了,道路变得宽阔而平整,走上去不起路边有个木头棚子,里面站着个穿灰色短装束皮腰带的兵,拿着支黑色的鸟铳站得笔直,看到枪口上雪亮的短剑,符不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几个月前他亲眼看见这种短剑象切豆腐一样毫不费力戳进了邻村的一个垂死的团丁的胸口。
棚子里有几张桌子,都是这里最有钱的大户们才用的那种,桌子后面坐着好几个人在办事。都穿着士兵差不多的衣服,只不过没有武装带。棚子外面竖着一个布告的牌子,上面写着些字句,符不二不认字,央求一个童生读了。原来是要来开会的人在这里核对请柬登记。
只见棚子外站着四五个十来岁的孩子,都和棚子里的人一般打扮,只是脖子系着条红色的布条子,和短毛们一般的模样留着寸断的头发,个个挺胸叠肚的要来人都排队按顺序登记。
“听说这短毛从大陆上买了无数的幼童稚子来此,大约就是这些人了。”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和旁人说道。
“只是不知道要这些半大的孩子作甚?”
“不知,此辈心机甚深,我临高危矣。”读书人故作惊人语道。
符不二管不了这许多,只随着人群前行。轮到他的时侯,桌子后面的人看了他的请柬,从桌子里拿出张很硬的小纸片,上面还拴着根细细的绳子。开始填写他的村名和名字。
“这是你的随从?”
“是的。”符不二赶紧说,“我家的家养小子。”
办事的人看了一眼,在纸上的备注栏目里写上“随从一人,男性少年。”
“挂在脖子上,”灰衣服的人说,“这是你开会的凭证,凭着这个可以到指定的地方免费住宿和吃饭――别弄丢了,你们要去的地方没这张卡是会被抓起来的。”
“是不二赶紧把这卡挂在脖子上,朝旁边走去。
只听旁边的队伍里起了争执:“对不起,你最多只能带5个随从去开会。”
“我不吃你们的东西,自己带干粮了!”士绅模样的人在争辩。
“这也不行,没那么多的地方安排人住。”
只听绅士暴发起来:“你神气个什么!你不就是前村那个穷得lu蛋,四十岁还进不了学的酸子吗?跟着‘髡贼’几天,就想造反啊!”
人群骚动起来,只见棚子后面出来个“真髡”,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短衣,低声道:“谁要造反?”
众人顿时肃静,几个办事的“假髡”都刷得站得笔直,有人喊道:“报告首长――”
“不用报告了。”独孤求婚的眼睛朝着桌子前的士绅一扫,“你要造反?”
独孤求婚因为一直在东门市和当地人打交道,临高话虽然说不来,但是本地的海南官话却学得七七八八。
这士绅自然听得懂他的话,眼看这“真髡”出来,本来胆气已经怯了不少,又被他这么一问,差不多肝胆寸裂。呆着说不出话来。
旁边忙有人道:“首长,没人造反,我们都是良民,良民。”
独孤求婚听有人说自己是良民,觉得不大好意思,闹得自己和日本鬼子似得。便把手一挥:“继续登记!”
士绅被人扶到一边,有好奉承的拿了水给他,又给他煽风,好一会才缓了过来。气焰自然也没了,乖乖得登记了五个从人去了。
符不二看到了这出活剧,心里还觉得挺痛快,过去这些士绅们眼睛都长在额头上,在“髡人”面前还不是一样吃瘪。
“试看今日之天下――”身边走过的酸不溜秋的读书人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人拉了一把,“你不想活了!”
符不二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自顾自的走了过去。
百仞滩这地方,符不二还是当俘虏的时侯呆过一阶段,当时在髡贼们寨子外面的铁丝网圈子里蹲了几十天草棚子。这会再来,完全都不认得了,到处都起了房子,房子全是红砖红瓦盖得,虽然样式和本地的不大一样,但是看起来即结实又漂亮,相比之下自己的族叔符有三的宅子就显得简陋的很。市集的街道都是用砖石铺得,沿街还有了不少店铺。街上行人很多,有各处来赶集买东西的,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真假髡在走动说话。符不二看得新鲜,问铺子里的伙计: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时侯,那伙计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
“这里就是东门市嘛,您来了都不知道?”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东门市!符不二知道这个地方,他还派长工们来这里卖过粮食,舂过米。他就从长工们嘴里知道,这里很繁华,有便宜的盐和很多好东西可以买,还有从来没见过的大房子。
正在东张西望,有人过来问:“您是来开会的代表吧?”
“是,是,我是美洋村的。”符不二赶紧把胸口的纸卡拉过去给他看。
“我带您去住所。”来人十分客气。
当下把他带了客栈。客栈是新盖得,气派的两层红砖房,里面许许多多走廊、楼梯让他晕头转向,特别是走廊里的门,简直数不清,他住得是一间双人房,里面有两张床,房间里还备有烛台,端得是周到方便。!~!
第一百七十五节 大会(二)
接待的人又给了符不二一叠饭票,告诉他可以凭票去指定的饭铺里吃饭。符不二心里一阵温暖,这髡人还想得周到体贴,比起县衙来征粮可真是天上地下了。
放下行李,家养小子要去市面上游玩,符不二也想去观光一番。便锁了门出去――这里每个房间都有挂锁,出门把门一锁钥匙交到柜上就行了。
东门市的面积比年前扩大了一倍,原来规划的以百仞城的东门外壕沟为起点,向西延伸三百米。现在东门街已经按规划完工,第一条横街也向南北各延伸了三十米,横街上的房屋都是成批建造,廉价租给商人。因为价格低廉,反而比主街要人气旺盛。游动商贩们在街道两侧的空地上继续搭棚经营,东门吹雨并不干涉。
两人在街道上行走,觉得样样都新鲜。街上人很多,但是路面干净整齐,两侧还种着成排的小树--将来成荫之后倒是舒服。符不二去过县城,就算是县衙前的大街上,也到处是污水、泥塘、成堆的垃圾,稍稍隐僻些的墙角窄弄里更是到处有人畜的粪便,臭气熏天。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奥秘,街上每隔十多丈就有个大藤筐,行人有垃圾都丢在里面,还有几个专门的清洁夫,穿着统一的蓝粗布大褂,拿着竹丝大扫帚,不断的清洁着路面,仔细一看,还是些乡间的女子。
符不二觉得有新奇又赞叹,.这么好的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别说这商旅云集的市集之上,就是他们本村,一村里都是本家,都搞不成这样。
比起好奇的东张西望的家养小.子,符不二的脑筋要灵活一点,他和别的专门土里刨食,从长工、佃户头上抠钱的土地主稍有不同,知道光种地永远没多大出息,自己又巴结不上官府,想发财唯一的法子就是经商。可是他没做过买卖不懂行,也不敢轻易下水去试。这次到东门市一转悠,觉得这里的机会应该不错。所以直盯着那些最大的铺子看,到底有什么货色好卖的。
正看着,只听得前面一阵喧哗,.人群纷纷围了过去。爱看热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符不二自然也不能免俗,只见前面有人正在争吵,其中一个大约是个小贩,另一个头戴藤帽,身穿短毛式的对襟黑色立领短衣,木头扣子,腰束宽皮带,小腿上打着白色的裹腿,脚穿草鞋。屁股上挂着带短横柄的短木棍。衣袖上还有一块盾牌样的绣布,有些看不懂的花样和字。
只听这装束奇怪的人说道:“你进东门市摆摊第一.天开始就有人和你说了,这里不许乱丢垃圾,更不许随地大小便。厕所就在沿街,你还随地大小便,该当何罪?!”
小贩连连告饶,说实在是因为腹泻内急,等不得去.厕所了,所以才在墙角方便的。万望警察老爷开恩。
警察却不肯开恩,定要罚款二十文或者十分钱,.周边的人有些同情小贩,不免起哄。小贩又是作揖又是哀求,说的确无钱。警察道:“既然无钱缴罚款,就按《治安法》的规定打扫街道三天。”
当下小贩说愿.罚,事情才算了结。符不二看得有趣,忽然发现这个警察竟然是马蓬。这小子在“髡人”这里混得不错么,当了“警察”――大约也是衙门里的三班一类的人物。符不二有心要和他攀附个交情,便叫道:
“老马!”
马蓬正押着小贩去环卫站报到――这是他最近一周内抓到的第三个随地大小便的人了,本周是独孤所长发起的“环境卫生整治周”活动。听到有人招呼,他寻声一看,原来是过去的东家。马蓬和东家虽然有阶级差别,符不二当年也没给过马蓬什么恩情,但是彼此也没仇,好歹当初还一起蹲过短毛的战俘营,符合男人三大铁之一,乍一见面还有些故人重逢的喜悦。
“符东家!”
“你在给短毛当差啊?”
“没错,当警察。”马蓬看到符不二看他的装束,有些难为情的把衣服拉了一下,“这是制服,干警察这个差使都得穿。”
“穿着和短毛老爷一样神气了。”
马蓬脸都红了:“这可比不了。”看符不二胸口挂着个牌子,忙岔开话题:“符老爷也来开会?”
“是啊,短毛老爷要我们来开会,你知道不知道点消息?”符不二赶紧打听。
“这可不知道,我这才是个警士,离着短毛老爷不知道多少层呢。”他呵斥了一声小贩,“快走!别拖拖拉拉的。”说着又转回头来,“东家您稍等,等我把这人送到环卫站去再和您说话。”
符不二现在对什么都好奇,便跟着马蓬到了横街的后面,那里有一所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放满了街道上那种垃圾筐和好些双轮的垃圾车,有人用铁耙铁铲在那里分选垃圾装车。
“分垃圾做什么?”符不二问。他印象里村里的垃圾都是直接丢在村外的沟里的。
马蓬把倒霉的小贩交给环卫站的一个人,办了交接手续。说:“里面的纸、破布是要送造纸厂的。枯枝落叶,骡马粪便,菜皮这些都倒到沼气池子里去。”
“沼气池子?”
“我也不懂了,”马蓬说,“就在公共厕所后面,有个大盖子的池子,把这些垃圾倒进去就可以了。过些日子就会变成肥料,农场的人会来拉走的。”
“这还不臭气熏天了。”符不二想到村后的臭水沟的味道,皱了下眉。
“可怪了,起坑一点都不臭。”马蓬很认真的说,“都说首长们有本事,在农场种地的人都说,这些坑里起出来的肥料即不臭,又很有肥力,种什么东西都好。”
符不二有点怀疑:“这么神?”
马蓬笑了:“要说首长们种地的本事,可不比我们这里的庄稼人差。我去农场干过几次活,从来没想到过地还能这么种。”
符不二马上就来了兴趣:“怎么种的?”
马蓬摇头笑道:“你问我也没有用,首长们种地的法子,别说东家您学不了,就是本地最大的财主都学不了,里面太多我不认得的东西了。”
符不二缠着马蓬,要他带他去农场,又许他好处,马蓬死也不干:“这事我可帮不了东家您了,农场除了公社的社员谁也不许进去。我带您去非得把差使丢了不可。闹不好小命都不保。”
一听说看种地要丢小命,符不二的兴趣也小了很多。马蓬笑道:“这里好玩的地方多了,我带您去四处走走就是了。”
“你这还不在当差吗?”
“没关系,首长们说了,要当好东道主――就是好好招呼你们的意思。我带您去逛逛也是当差。”
说着带他沿着街面四面走动。沿街正在起一家很大的店面,搭起了脚手架,泥瓦工人上上下下。
“这是林老板的全福菜行,他原来不过是个卖菜的福佬,给首长们收购蔬菜猪肉鸡鸭发财了。起了宅子,连小老婆都讨了两个。”马蓬说的时侯满脸都是羡慕之情。
符不二知道林全福这个人――这几个月来他到处走村串户替短毛收购鸡鸭活猪,也来过美洋村。符不二当初还觉得这人不知死活,居然公开投短毛效力,没想到他已经发了这么大的财。心里有点酸不溜丢的。
走过去又是个五开间的大门脸,门前进进出出许多人。“这是妇女合作社,是首长们的家眷合伙开得。”
“女短毛开店?”符不二有些吃惊了。
“是的,是个婆子开得,里面用得伙计也都是女的,这儿也算是东门市一景,来瞧热闹的人可多了。”马蓬说,“东家要不要进去看看,货色全,价钱也便宜!”
刚走到门口,就有个穿着蓝布衣裙,浑身打扮的干净利索的中年女子笑着迎了上来:“客官要买些什么?”
马蓬笑道:“这位是美洋村的符不二老爷,是会议代表,来随便看看。”
“会议代表?老板娘说了,凡是会议代表凭代表证都有享受九五扣,不管买不买东西还送礼物一份。”说着就把符不二胸前的卡片上的一串歪歪扭扭的图案抄了下来,又让符不二签个收。符不二不认字,只好画个押,领了个粗纸袋子。
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条厚厚的,又软又绵的布,上面起了绒一般的是密密麻麻的线圈,看尺寸似乎是洗脸布。上面还用红线织着一行字:“第一届临高政治协商业协会议留念”落款“临高妇女合作社敬贺,1629”。符不二不认得字,深怕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字句,马蓬给他念了一遍,又解释了下意思。马蓬这个穷扛活的居然也认字,这让符不二吃惊不小。
“马蓬你不是不认字么?”
“那是过去了,在首长这里干活,都得认字,认阿拉伯数字。”马蓬认真的说:他们都分批接受了扫盲活动。所有为短毛首长干活的人都识数,还认得三四百个字,能看报纸、告示。!~!
第一百七十六节 大会(三)
“报纸?”
“噢,就是这个。”马蓬从合作社的报刊架上取下了一张大大的纸,上面印满了字句。
“上面写得是什么?”
“是各种消息时闻:百仞城、东门市和全县的。最近还有广州府的商贸消息呢。”他翻过反面来,“这几版都是写小说唱曲之类的东西,很好看。”
符不二不认字,自然看不明白其中的好处。还是带回来给村里的认字的人看看――也算是个稀罕玩意。小心起见,他加问了一句:
“这里没有违碍的字句吧?”
“没有的,这报纸每天还送几份到县衙里去呢。您要就拿一份,会议代表免费赠阅。”女伙计说。
符不二这才放了心。取了一份小心的摺好了藏在身上。又在商店里逛了一圈,看到不少上好的绸子和洋布,便想买一些回去,福利社里是铜钱、碎银和流通券兼收的,符不二买了几匹洋布,叫家养小子拿着。见女伙计边打算盘边在账本上画的花纹和自己牌子上的花纹差不多,那所谓的毛巾上也有这样的,想起马蓬说过这叫阿拉伯数字,记账使用比苏州码子要好用多了,便来了兴趣,在那里看了半天,还和伙计说了一会话――原来这女子也是最近几个月才认得字,学会了算术,如今不但会打算盘,还能记账。
“老板娘真是善心人!”女伙计.显然对自己的待遇很满意,“吃穿全包,还教学本事。我每个月还能拿百来元的卖货的提成呢。”
符不二见这铺子气派不凡,伙计.进退有度,看起来还个个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的,不由得动了心――自己家里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家养小子丫头的,除了打打猪草放放牛也没什么大用,不如送这里来当个学徒,学会了本事以后对自己大有帮助。当下便问马蓬这里收不收学徒,他肯送几个孩子过来学徒,还倒贴伙食费。
“这事我可不知道。”马蓬说,“开完.会之后您自个和首长们说吧。您要派人来读书,估计是十拿九稳的事。”
从合作社出来,符不二又跟着马蓬在东门市上兜.了几个圈子。街道上干净整齐不说,居然连一个乞丐或者混混模样的人物都没有,连站街拉客的**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专门的黄色木杆牌子下面,虽然不住的出言挑逗,但是没有强拉硬拽过客的。
和马蓬一样打扮的警察在街上不时可以看到,似.乎他们每时每刻都在街面上转悠。难怪这里如此太平。
“这儿不许有这号人的。”马蓬告诉他,“抓到了全送.采石场采石头或者去河边筛沙子。至于能不能出来就难说了。”他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很满意自己的威风。黄色的标杆牌子是**专用的站街地点,全东门市一共有八个牌子,**要拉客的都得在那牌子下排队,前一个做到生意了,后一个才能接着拉客,不许队。
“首长老爷们也.算够怜老惜贫的,这起子土娼连花捐钱都不收。只要办个证就能在这里做生意了。”
符不二定睛看去,果然每个**的胸口都挂着一张和他胸前差不多的牌子,只不过是黄色的。
见符不二对她在看,**马上做出做迷人的笑容来:“大爷来玩那,铜钱、银子、票子一概都收。”
马蓬呵斥道:“去去去,别乱拉客,这位是会议代表。”
**似乎对这警察颇为畏惧,撇了下嘴,不做声了。
符不二问马蓬:“这票子是什么?合作社铺子里也问我有没有呢。”
“就是钱票子。这里又叫流通券的。东门市的商家都通用这个。”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来。
“用这纸片就能买东西了?”符不二很不相信。
“我们关饷就是这个,能有假?”
符不二端详了半天这几张纸片,喃喃自语。他印象里记得听族里的老辈人说过,很多很多年前朝廷也发过这样的纸钱票,那时侯官府里买东西硬要老百姓收这种钱,但是缴税的时侯又不肯收,不管纸上写多少文,拿到市场上都买不了什么东西,老百姓拿这个当废纸看。他想起来了,好像是叫宝钞什么的。
“马兄弟,这东西能管用?从前官府也搞过呀,一文不值的废纸。”符不二压低了声音说。
“当然管用,一元能买一斤米呢。随时都地买。”马蓬看上去对他的质疑很不高兴,“这东门市上这么多商户都是傻子?您老可别以为这是官府发的大明宝钞。这可是首长们的发的。”
听他的意思,短毛们比大明官府有信用的多了。不过符不二也不认为官府有什么信用可言。只是惊讶于马蓬居然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相信这群来历不明的“髡人”。
“这就是德隆粮行了,流通券就是他们发得。”马蓬说着指着前面的一家大铺子。这家铺子比起刚才的合作社更加气派,座落在三层台阶上的两层砖楼,宽阔的窗户上面奢侈的装着漂亮的铸铁花纹的栏杆,门很大,门前一左一右放着两个石雕的狮子。这个派头连县衙门都比不了。
“马兄弟,这粮行咋不见买卖粮食的?”符不二严重的怀疑。
“这里是柜面上,交割货物的都从旁边那个门进去,里面是个大场院,大极了。”
符不二一看这粮行的阵势就有点怯阵了,要不是有马蓬在旁,估计就不敢进去了。里面是个很高大的厅,装着一排当铺里那样的木柜台,只不过没那么高而已。窗户又宽又大,透进来的光线充足到让他很不适应,满耳只听到打算盘的声音。乖乖,这粮行的阵仗可够吓人的。
最左面的木柜台上挂着个木牌子,马蓬告诉他说这是兑换处,商铺收了流通券,不想要的,就拿到这里来换成粮筹,到场院里就能直接换到大米了。
“这么一元就能换一大斤呢。”马蓬拿出了一张绿色票子,所谓大斤是指比这种500克的斤比本时空的斤要重,所以取名叫大斤。
符不二对大斤的事情是知道一点的,因为当初打发长工去卖粮的时侯长工回来就说过:短毛那里不用升斗,而是用秤直接称重的。当时为了帮助土著们闹清到底一大斤是多少,每个来卖粮的大户都收到了一个标准一大斤的石头秤砣。符不二家里至今还放着那个石头家伙,备着来年卖粮的时侯再用。
翻来覆去了看了半天马蓬的几张票子。符不二还是有些闹不明白,不知道这张花纸头怎么能用出去,他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关键是这张纸能在这里换到粮食。所以才商家们才肯收用。
“真是开了眼了。”符不二愈发坚定了要送几个家养小子来学徒的念头了,别得不说,这群短毛的弯弯绕就是比别人多。不过他又一想让家养小子都学精了,儿子怎么办?还能斗得过他们?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家产难保?宗族里那群人,也不见得得住。但是要把自己的儿子送来学徒,他实在又舍不得。
从粮行出来,又在东门市观光了一大圈,看什么都新鲜有趣。心里暗暗觉得自己这次来开会是来对了,光这点见闻就够回去吹上个三年五载了。
看到红霞漫天,天色将晚,便要回旅馆去。马蓬却要请他吃饭:
“符东家,我过去也吃了你不少饭,这次就算我的了。”
符不二心想这穷小子现在稍微发达了点,必然是想在过去的东家面前长长脸的,顺着他就是。再说自己有些话也得饭桌上才方便说,当下答应了,先打发了家养小子回旅馆去。
东门街的横街远端离得市中心远些,已经接近东门市的外围,行人不多,很僻静。这里开设的都是一些小铺子,做得是百仞城里的社员和劳工们的生意。有好几家小饭铺小酒馆,此时都上了灯火,马蓬平时下了班无事,就和几个同事在这里喝酒聊天,有时侯所长独孤也会来参与一脚。同这家掌柜和伙计都成了熟人。
这是一家小饭铺店,规模很小,只有六张桌子。进门的木柜上罗列着一碟碟的凉菜,多半是本地的海味,用竹笼子罩着,还有一缸子咸水煮花生――这些都是下酒菜了。
马蓬进到店里,叫跑堂的替他们找一个里面的位子坐下。要了四样菜、一壶酒、两碗鱼生粥。两人推杯换盏了几轮,符不二才切入话题:
“如今你也是短毛这里的差人了,日子过得不错吧?”
“那是,比扛活可强多了。”马蓬说,“最近刚搞了币制改革,我这样的警士一个月可以拿200元,能买200大斤的米呢,我和我娘都吃得饱,还能添件把新衣服什么的。”他喝了口酒,“我马蓬十二岁就出来扛活,以为一辈子就是个卖苦力的穷命了,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日子,真和做梦一样!”
“那是,那是。”符不二有心想打听这次会议的底细,便一个劲的劝酒布菜,又说了许多奉承话,看到气氛已经热络,才问:
“马兄弟,你说这短毛首长要我们四乡八里的人都来开会为得是啥?”
马蓬摇摇头道:“我哪知道!首长们想得深着呢,咱不懂。”
符不二微感失望,故意用话激他:“短毛平时说话也不lu个一星半点的?你也算是他们的心腹了。”
“我算什么心腹啊,”马蓬笑了起来:“差得远呢。就说我们的所长吧,在短毛里面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听说头头脑脑们议事也轮不到他去。”他喝了一口酒,“不过这次首长们对要议事的事是看得很重,特意造了什么大观礼台。还吩咐我们要关照好各村代表――反正是要让你们满意。”
符不二一看有门,赶紧趁热打铁:“总能猜出点吧?”
马蓬想了下才说:“大约也就是‘合作’的事情。啥叫合作我是不懂。不过听首长们话里的意思,是要各村联合办团练,一起训练之类的。还有其他的“好处”要给各个村子。至于好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没说要派粮派差的事情吧?”符不二对所谓的好处并不在意――短毛能不勒逼他们过甚就算是皇天开恩了。
“这倒没听说,不过这里很缺人手,办团练也要人,大约议事的时侯会要各村派差。粮,我看是不需要了,这里多的是。”
这还好办。符不二想,如果是派差,大不了把村里的几个外姓的破落户都打发来就是,伤不了村里什么筋骨。
符不二掏出一锭银子,悄悄的从桌子下面塞给了马蓬:
“马兄弟,这是一点小意思,以后还请你多照应村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
这锭银子有一两重,虽然不算丰厚,对一般人来说也不是小数字了。这次村里公议拿出二十两银子来,给他在百仞城上下打点用。
马蓬连忙拒绝了:“使不得,使不得,符东家您这是在害我呢!快拿回去。”
符不二以为他故作姿态推拖一下而已,但是见马蓬满脸惊慌,显然不是做作,只好把银子收了回去。
马蓬赶紧朝四面看看,见人没有注意,才继续低声道,“符东家,短毛最恨这个了,我收你银子,把饭碗砸了都有份的,快收起来。”
符不二道;“怕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问题就是首长们什么都知道。”马蓬胆战心惊的说了件事情,所里有个警察收了几个铺户的银子。没想到第二天就被独孤所长知道了。然后这人就失踪了――听说现在在采石场当苦力。
“古怪的是当时除了他们几个根本就没其他人在场――都说首长们有鬼神之力,我可不敢犯这个事。”
符不二也给他说得背脊发凉,联想到短毛们的许多奇怪东西,心里有些发毛的感觉。
这时跑堂的把鱼生粥端来,还端来了一碟子薄脆配粥喝。马蓬因晚饭后还要值半个班,也不多劝吃酒,狼吞虎咽地吃起粥来,符不二则喝了粥就说饱了。晚饭已毕,马蓬掏钱会账,符不二连声道谢。两人一起出去消失在黄昏后的灯火与人流之中。
这边伙计把桌子收拾干净,苟布理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钻进了柜房。他从锁好的柜子里取出一张纸、一瓶墨水和一支鹅毛笔,在蜡烛下用歪歪扭扭的简体字写下了一行字:
“关于东门市派出所警士马蓬和美智村代表符不二在店内会面的监视报告。”!~!
第一百七十七节 大会(四)
象符不二这样的代表,在几天内陆续来到了东门市,他们中有第一次来穿越集团控制区的,也有这里的常客,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穿越集团控制下的地区的安全、整洁和生活的便利都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对于许多人来说,县城就是他们去过的最繁华的地方了,但是东门市的繁华却完全是另一个层面上的,即使那些出过远门,到过广州这一南中国第一商埠的人,也看得出东门市在细节上的水准远远的超越了广州的。
代表们在东门市的消费大大的刺激了消费,虽说每个代表都领到了饭票,但是他们的随从是没有伙食供应的,而且许多代表也想尝尝髡人的饭菜,特别是商馆酒楼里的西红柿炒蛋,味道酸甜可口,开胃又下饭。还有绿色的嫩豆荚――据伙计说叫荷兰豆,炒出来又甜又嫩。一朵朵象花一样的蔬菜,有白色的,也有绿色的,白的硬酥,绿的烂软,吃起来滋味各有千秋。
商馆酒楼的厨子是从苟家投效过来的几名厨子里选出来得。虽然明代的烹调习惯和手法和现代的不大一样,但是专业人员就是专业,经过几名“美食家”的培训,很快他们就比食堂里客串厨师的穿越众强得多了。商馆酒楼一开张就把他们雇用去了。全县大会正好是给酒楼打广告的好机会。
有些讲享受的士绅,干脆把饭票都赏给了随从去吃,自己在酒楼里丢下银子包伙了。西红柿炒蛋的销量激增,以至于一时间穿越众食堂里的鸡蛋也变得紧张起来了――食堂里的番茄炒蛋变成了番茄蛋花汤,大家对此很有意见。
没有意见的是吴南海,向会议代表们供应各式新品种蔬菜是他的主意。相比较高产的粮食作物,过去的农民对种新品种蔬菜是没什么动力的――反正青菜、白菜也能吃,犯不着多伺候一种,花色繁多的蔬菜是有闲阶级的需求,要让农民种,就得先打动有钱有闲阶层的肠胃。让他们去产生需求。
会务组有意让这群代表们.在东门市吃喝玩乐观光一番,让他们充分体验到穿越者统治区的天更蓝,水更绿,饭也更好吃。这才开始全体大会。
全县团练联防大会,或者如后来.的史书中所称的:第一届临高政治协商业协会议终于在二月二,龙抬头的这天正式召开了。
一大早,就有专门的接待人员.来到旅馆里负责迎接代表进城――会议地址选在百仞城内的lu天电影院,这个电影院设施还算齐全,特别是已经安装了扩音设备,开会很方便。
代表们都换上了他们最好的衣服,出来一看,负责.接待人员都是些男女少年,男孩子穿得是近乎黑色的藏青短衣,有两个明兜,立领,衣服既不是左襟,也不是右襟,而是中开对襟,一排笔直的黑色的圆型木扣,领口扣得紧紧的。配上寸短的头发,看起来干净利落。女孩子则是类似的藏青色的上衣,套头的款式,后肩上有一块手帕一样的衬布,下身是一条蓝色打褶的长裙。即简朴又美观。只是头发寒颤了点――看得出她们被剃过光头不久,头发还只是短短的发茬。
接待人员都是临高国民学校的学生,这些最早从.广州买来的孩子已经接受了二个多月的教育,学习了文化,还被反复的洗脑,属于比较可的人员了。让他们来接待等于是锻炼一下待人接物的能力――毕竟以后他们将是穿越政权的主要干部来源。
原本萧子山考虑到男女大防的问题,想只派男.生出来,后来被杜雯一闹,说这是歧视女性,加上于鄂水也说所谓的男女大防在乡间是从来也谈不上的,特别是南方的农村。妇女是农业生产的主力,所以一般的乡间女子从不缠足,抛头lu面也很平常。接待员里有女性,代表最多就是以为这些是短毛们收买的丫鬟而已。
“请佩戴好你们.的代表证,谢谢。”李元元拿着个电喇叭,手里举着一面小三角旗,不断的喊着,犹如导游一般,“大家注意秩序,不要随意队。随从不能进入会场,把随从留在市场内,我们有专人负责招待。”
让李元元充当这个角色,是为了让代表们意识到穿越众当中妇女的地位,对未来的一些提高妇女权益的措施有些心理准备。虽然执委会里除了杜雯之外没有女权主义者,对保护妇女权益也没兴趣,但是在本时空,解放妇女就是解放生产力,这点道理大家还是懂得。
代表们按照各个都、图分别聚合在一起,每个图派几名学生引路,打头的一个学生也举着小旗,上面写着临高都图的字样,为了照顾到不识字的代表,小旗上还画上了不同的动植物花纹,用来供他们识别。
每排好一队,就由学生引路进城去。虽说东门市每天都很热闹,公路上来来回回的土著也不少,但是百仞城内部一向戒备森严,土垒虽然不高,但是上面岗楼炮台林立,又有许多铁丝网布置,外面壕沟深达数米,即使是穿越政权自己编练的警察和新军士兵,也很少有机会进入这个禁区中的禁区。关于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县里有很多传说,有说和仙境一样的,也有说成和阿鼻地狱一般,众说纷纭,所以代表们对百仞城的内部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现在有机会目睹,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进到城内一看,果然和外面又有不同之处,街道也和东门市一般的用砖石铺砌,两旁种有树木,又有一根一根的涂抹成黑色的木杆子在路畔依次林立,上面装有一个白色的帽子一般的东西,帽子下面是个玻璃球,不知有什么用处。这里的房屋又和外面的不同,外面的不是红砖便是青砖,但是里面的则全部是蓝白相间的房子,四四方方的,极为规整。代表们忽然发现这些房子的墙壁和屋顶居然都是铁的!
这个发现简直轰动了,铁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但在临高却绝对是稀罕物。这里的铁制品完全大陆输入,全县只有县城里有个铁匠能修修农具,做些生活日用的铁器,稍大一些的东西,比如农具之类的都打不了。这群海外来客不仅坐的是大铁船,连房子都是铁造!光这点就足以让人感到敬畏了。
“是玻璃!”有个代表忽然惊讶的喊了出来。
不是白色的窗户纸,也不是有钱人家用的云母片,而是大块大块的玻璃,亮闪闪的排列在房屋上,反射着冬日临高的阳光,代表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低低得,然而无比惊讶的叹息声。
黄禀坤跟着队伍往里面走着,心里不由得暗暗服气――难怪父亲率着吴太爷集结起来的全县之力都打不破这寨子,光这里面铁的数量就够把人吓死的。黄禀坤当时没有参加攻打百仞大寨的行动,父亲黄守统回来之后对大战的情景闭口不言,但是他从九死一生回来的乡勇们口中还是知道了对方的火器犀利无比,己方连一个照面都打不过。过去他还觉得乡勇们未免夸大其词,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这群“髡贼”。
想到自己和大哥原来主张不理会开会的事情的――三弟的仇不报也就算了,还要对他们趋炎奉承?想到被髡贼杀死的三弟,黄禀坤的心里还是愤懑难抑,但是父亲却坚决要求他去,看来最了解“髡贼”实力的还是父亲。
现在也只有委于虚蛇,乘机探询髡贼们的虚实,等着朝廷天兵有朝一日来剿灭的时侯再报仇雪恨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看得比其他人更用心。眼见这城里的房子,看似东一处西一堆的,但是仔细看起来,房屋的布局有一定的章法,很少有独立的房屋,都是成组团布置的,房屋之间的空隙不是用砖石封闭,就是在组团外围另外修筑围墙和髡贼们特有的铁网墙。四角建有高厚的凸台防卫,每处组团都只有一个出入口,门口设有小而坚固的岗楼警戒,可以算得是戒备森严。组团与组团之间有道路连接,各种瞭望台、炮楼高低错落,不要说用火器,就是弓箭也能封锁得很严密。
黄禀坤虽然是个秀才,但是有父亲的影响和平日御匪的实战经验,对兵事相当的了解。髡贼们这样严密的守卫,官军没有五六千人和红夷大炮恐怕是打不进来的。黄禀坤的情绪又低落了不少。
黄守统的给这个儿子的指示很简单,现在全县上下都没有实力去对抗他们,硬抗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髡贼们是在临高下一局棋。”黄守统在他出发前的面授机宜时说,“棋局有多大,现在为父还看不出来。但是他们如同国手布局,一着一着的逼了上来。我们小小的一个黄家寨是抵挡不了他们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拖’!
“髡贼现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士绅大户们心里还存着‘以贼制贼’的想头,”黄守统说,“髡贼即然入据本县,自然容不得他贼来侵扰,所以剿灭土匪、抵御海盗必然会出全力,本县苦于匪患,士绅大户们又多半鼠目寸光,很难不为其诱。”
“大势所趋,我们也不能逆流行事,好在本县有二三百个村子,去会议的至少也有三百人。派粮派差,内中牵涉瓜蔓纷杂,就是当官的都觉得棘手,何况他们几个海外的髡贼?只要在细小微末之处多多提点下那群大户,自然有人会出头异议。事就越议越多了,越议越繁了。”
黄禀坤想,父亲的“拖”字决自然不差,但是真要做起来,又该如何着手呢?他沉吟着,忽然从后面又来二乘轿子,一乘是官轿,轿窗撩起来着,里面坐的县丞吴亚,后面一顶看不清是谁,但是他估计应该是吴太爷的师爷王兆敏。
连这二个县衙里的主要人物也来了,这髡贼的面子还真不小。不过他愈发感到压力沉重,县衙派人来,说明吴太爷已经和髡贼们达成了某种协议,不但默认,甚至有可能支持髡贼的行动。
这群官老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黄禀坤失望的想。大约是给髡贼用银子买通了。他们反正是做过一任就走了,只会给地方上留下无穷的后患。
来到贝壳式的阶梯型的电影院,代表们都觉得很新奇,但是很快在男女学生们的指引下按各个都、图落坐了。当中的那个台子上放着一些奇怪的闪闪发亮的东西,还拖着长长的黑色皮绳子。有个短毛走了上去,把嘴巴凑在上面,忽然间,巨大的带着杂音的“喂喂”声响彻了整个会场,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第一次协商业协会议就这么开始了。为了准备这次会议,执委会准备了好几个星期。当然,所谓的协商业协会议本身并不在于“协商”,而是告知。要当地的村落初步的接受穿越政权的统治。
秉承温水煮青蛙的指导思路,穿越众第一步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要各村派粮派差。穿越者不是散财童子,可以无休止的往这片土地上倾泻白银――这只会造成通货膨胀,而穿越者现在又缺少能够回笼货币的轻工业产品。
轻工业产品需要一个完备的工业体系,这个体系穿越众自己和依附在他们手下的二千土著是完不成的,他们必须从当地获得更为广泛的劳动力支援,这样才能把那些最可的社员人口从伐木、采石、烧砖这一类最简单的劳动密集型产业里解放出来,培养成临高的第一代产业工人。
穿越政权的货币是以粮食作为抵押品的,为了保证货币的安全,同时支持越来越多的拖产的工业人口,就必须储备更多的粮食,仅仅收购这样的和平手段还不能有效的保证粮食的安全。这是一。
二,只有通过派粮这样的变相税收,才能让自然经济的村落体会到统治者的变更。同时也让他们看到,穿越政权在使用税收方面比传统的官府的优越性。!~!
第一百七十八节 合理负担
中国古代的税收很少是用公益服务的。所谓税收,就是敛财以供统治之用。人民的疾苦,社会的改进极少过问。近代政府所承担的社会公共事务、民生福利并不在其考虑范围内。
王朝的财政收入几乎全部用在供养皇室、养兵、养官这三方面。即使这样,但凡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闹出“国用不足”来。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加派。每一次加派,对各层官吏来说,都是一次增收的狂欢,对下面的普通百姓来说,则是一场灾难。
以临高而言,虽然大明政府每年要从这里取得七千多石的正项粮赋,但是很难看出百姓们每年缴纳的这些皇粮国税到底给这个县带来了些什么,二百年来,政府主持修建的水利工程只有一处,文水桥大约算是政府办得一件实事工程了,但二百多年了也仅此一件而已。
百姓们的养活了政府。除了最基本的苟且偷生的“粗安”之外,这个政府没有给临高百姓带来任何好处。救灾,得是民间的“义仓”;御匪,要老百姓自己执戈上阵当乡勇。虽然每年的七千多石粮食中的三分之一是直接用于海南岛的驻军的“协饷”,但是临高陆匪海匪肆虐的时侯,百姓们是指望不了这些他们养活的官军出来“剿匪”的。
穿越政权要取信于民,就得打破这一传承了千年的模式,把真正的近代化国家的体系建立起来。老百姓也许是愚昧的,但是在自己的利益上是绝对不傻的。他们看得出谁才是真正为他们办事的,为他们谋福利。
会议一开始,首先是由本县.的县丞讲话。吴亚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场面:他只有在公堂上审案的经验,那是原被告都跪在下面不敢看他,最多也就门外有些看热闹的闲人而已。现在自己和一群“髡贼”肩并肩的坐在一起,下面还有好几百地方上的人物看着他。
幸好发言稿已经由王兆敏帮他.写好了,只要照着念就好了。这篇不痛不痒的发言稿是经过穿越方审查过得,确保里面没有包含阴谋。
关于讲稿的内容,双方有过一.次讨价还价,穿越方自然希望临高县衙对他们的支持是“旗帜鲜明”的,而吴县令则希望话含混不清,越模糊越好。于是王兆敏的这篇稿子,是双方的主要笔杆子在一起商议了一天才决定下来的,总得来说,大家都算满意。
吴亚本来不想来念稿子,但是吴太爷自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lu面,免得以后没个推拖之词,于是替死鬼就成了吴县丞,本来吴亚打算搞官大一级压死人让典史来当他的替死鬼,但是被“髡贼”严词拒绝了――县丞好歹也是县里的第二把手,说服力比典史这样的半官半吏的职位在老百姓心中要强多了。
被逼迫不过吴亚才算是充当了会议的县衙代表.穿越方送给他的一个八十两银子的红包稍稍抚慰了他受伤害的心灵。
在吴县丞讲了本县面临的严重的海寇形势、本.地举办团练联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之后,宣布:由大美村发起的临高全县联防的禀贴,县衙用印同意。团练的社名取名为“百仞社”。官府发给百仞社相关文书,授予其组织、训练、指挥团练的工作。
百仞社在东门.市设立“公所”,作为团练的办公机构。同时可以向加入该社的各村收取团练经费、粮草。
百仞社的社长。自然就是邬德了。虽然他不是军事领导人,但是团练社的头目一般都是地方士绅,专门和官府和各村打交道的,作为新任的民政人民委员,他出任这个官府的职务是比较合适的。而且通过这个职务可以让本地的头面人物都认得他,以便未来开展工作。
邬德没有穿着作训服,实际上今天所有出席这个会议的穿越者们都穿着比平时要正式。当然这个正式并不是西装革履打领带,而是不再穿平时花花绿绿的各式作训服了。他今天穿得是一件没有领章的87式蓝色海军军官春秋常服。看起来很庄重。
邬德的讲话是用普通话进行的,熊卜佑带着几个人进行同声传译,包括临高话、海南官话和闽南话。
邬德说:百仞社将以全县百姓的利益为重,努力担当起维护一县平安的重任,在崇祯皇上的正确指引下,临高县衙的各级官吏的关怀下,在全县士绅和百姓的支持下,百仞社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继续秉承“铲强扶弱,保境安民”的宗旨,为临高全县的稳定、繁荣,创造大明和谐社会做出新的贡献。
这套词汇新颖的套词让与会者颇感好奇,唯一的不足之处是,当邬德说到崇祯皇上的时侯,主席台上的吴亚等人马上都站了起来高呼“皇上万岁”,下面的各界代表也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这番伟光正的套话说完之后,会议就进入了正题:派粮派差了。
新任的民政人民委员邬德对这件事情是持慎重的态度,毕竟派粮派差是件繁复又细致的工作,穿越者即无政权的权威,又没有详细的资料,只是着武力的威慑。根据他们的一贯经验,但凡这种负担,往往会落到社会最底层的百姓头上。现在他们还无力改变社会结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派粮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避免勒逼过甚。
所以这一穿越集团强加到临高百姓头上的粮和差被命名为“合理负担”。
“合理负担”的方案是以村为单位征收。每个村自报能够负担的数量。
之所以采取自报的形式,是因为穿越者暂时没有时间对全县的土地和收成情况做完整的调查,想非常精确的控制负担很难。虽然从县衙里获取各村的赋税的鱼麟册数据也不算太难,但是这种册子其实没有多少精确性,甚至是错误百出。之所以官吏都把它视为宝贝只不过因为它是征收粮赋的唯一的凭据而已。明末的土地隐瞒又相当严重,鱼麟册根本反应不出各村的实际生产水平。用这种册子提供的数据,只会加重原本就不合理的税赋负担……
虽然也有穿越者认为让各村自报会有缩减的问题存在。但是邬德指出,即使有缩减隐瞒的,也比用鱼麟册好。第一,各村对自己的实际产量心里是有底的,报上来的数字起码不会超越其能负担的水平;第二,以他们现在拥有的威权和“掌握鬼神之力”的传说,各村的自报数字是不会太低的――他们不敢糊弄穿越者,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到时侯可以来个杀一儆百。第三,邬德认为这样的方式体现出平等协商的精神,有益于收揽民心。
果然,这一方法一宣布,各村都松了一口气。原本都怕穿越集团会来个狮子大开口,现在要他们自报“认捐”就可以了。
这个认捐大家都是懂得,官府每逢有什么大事要办的时侯,照例也要来个“认捐”、“乐输”之类的玩意。这个要比皇粮国税好说话一些,再加上花点钱贿赂下经办的差役,还能讨价还价。
“大家根据自己村的实际情况报上数字来,量力而行啊。”邬德和颜悦色的说道。
会场里顿时人声鼎沸,各村的代表本来只预备着接受一个数字就回去的,现在是自报了,有些村子的人就觉得自己无法作主了――毕竟这个数字一旦报上去就是定律了。报多报少都不合适。
黄禀坤一见这是个机会,便故意说道:“这可是村里的大事啊,我们自己不便做主,回去商量下才好。”
周围的人听了,都觉得有理,便有人站起来要求先回去和村里的父老们商量商量再回来禀告。不少人也纷纷附和。
这样才好,黄禀坤心想,这么多村子,远近不同,一来一回起码也得四五天,加上村里扯皮肯定也得几天,再开会,起码就得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邬德对这个情况早有准备,便要各村先统计一下,能够当场决定“合理负担”数量的有多少,需要回去再商量的有多少。把名单报上来。
统计下来,当场能决定的大概有八十个村子,其他二百来个都说得回去商量。
“能当场决定的,一会就把数字报上来,”邬德宣布说,“要回去商量的,会议散了之后再回去商量就是,二月十五日之前把数字汇报到公所。”
这么一来,黄禀坤原以为会先散会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会议继续进行。
决定了“合理负担”之后,邬德又宣布了派差的内容。
派差的问题远比“合理负担”难度大。临高这地方不缺土地,就是缺劳动力。虽然每年都有大陆的移民进入本县,但是以为水土不服的问题,死亡率很高。小户人家,劳动力等于就是家里生存的保证,大户人家,有了劳动力才能获得更多的财富,所以手里就算有许多长工、奴仆和佃户的,也不愿意派人来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