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重要人士
王鸽与郑伟的第一次正式对话就这样看似草草的结束了。
与其说是跟郑伟交谈，倒不如说是跟国家机器交谈。对话进行得异常顺利，而且问题不多，持续时间很短，短到连王鸽都觉得十分意外，郑伟居然没把自己给抓到监狱里面去慢慢拷问，反而是以一种极其尊敬和平等的态度进行对话的。
这能够反映很多问题。
首先，上面的人并不认为王鸽是罪犯，而是站在人类这一边共同抵抗外敌侵略的。第二，他们也不敢招惹王鸽。他们不清楚王鸽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搞不好的话，这方势力是拥有跟天使同等的地位和能力，这是人类完全惹不起的。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已经十分可怕了，再多一个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三，就是军队的自信了。虽然这么多年来没有过战争，但是解放军的血性还是在的。不论是什么样的敌人，他们骨子里都有这种自信，能够将敌人击垮，打败，最次最次不至于彻底的失败，所以他们没有完全把希望寄托在王鸽的身上，也没想把王鸽继续死死地控制在手里。
在对话结束之后，王鸽马上获得了，并且由郑伟亲自送出基地大门。
“你说的建议，我们会仔细考虑的。”郑伟说道。
“不是仔细考虑，而是一定遵从，否则我不保证以后会有什么样的麻烦。我对你们说过的所有内容，一定要保证高度的保密，保密等级为最高，最好就是只有上面那几个人知道，其他人的一切行动都要按照命令办事儿，而不需要询问为什么。”王鸽转过身来，盯着郑伟的眼睛，“当然，行动的前提是你们知道该怎么做。说句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们会搞清楚的。如果后续还有什么不了解的，我还会继续找你，我们要保持联系，我们要进行合作。”郑伟十分郑重地点头答应，“我会跟首长们交代的。”
地府世界是不想跟人类进行合作的。如果需要合作的话，早在几个月之前他们就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警告人类了。但是既然现在人类各国政府已经有自己的调查机构在怼整件事情进行调查，就表明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身处危机之中，敌人已经出现，调查也已经有些进展了，他们知道了一些事情，但知道的并不是太多。
反正人类的行动基本也不会帮什么倒忙，因为他们很少能帮上忙，事情也肯定瞒不了太久，阎王大人还是决定要跟人类进行沟通。很明显，王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今天，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而最重要的，就是林颜悟回来了。太好了，终于回来了！王鸽整个人十分激动，十分兴奋，哪怕是天界对林颜悟的灵魂动了手脚，让林颜悟丢失了有关于王鸽的所有记忆，那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只是有一个问题，等到阎王大人有空了，一定要让她检查一下林颜悟的灵魂，看看是否还有修补记忆的可能，另外就是看一下天界除此之外是否有对林颜悟的灵魂动其他手脚，埋下什么日后可能发作的暗病，王鸽一边沿着通道往外面走，一边脑子里面还想着这些事情。
郑伟却是觉得王鸽这个人现在越看越觉得跟普通人不一样了，好像走到哪里都是在思考一样。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省军区的大门口，哨兵对着郑伟敬礼。
“不留下吃个饭？”郑伟说道。“部队的工作餐还是挺好吃的。”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两个人午饭都还没吃，现在要是去食堂，只能开小灶了。
王鸽知道郑伟只是客气客气。现在郑伟哪还有什么功夫吃饭啊，把自己送走了之后肯定要到他的领导面前去汇报情况，然后一起分析他说的话，最后接受领导所下达的命令的。王鸽这边也想着回去休息一下，虽然去南极点之前服用了血色芦苇药丸，但效果毕竟还是有限，在营救林颜悟的过程之中，又是要超远距离传送，有事要抵抗来自于空间的威压，还要小心天使的进攻，抵抗玉皇大帝的灵魂技能，对于灵魂力量的消耗还是很大的，王鸽现在十分疲倦。
在肉身的状态下，恢复灵魂力量最好的途径不是吃什么药丸，而是睡觉。
王鸽的夜班是晚上十二点开始，现在回家休息，掐头去尾还是能睡七八个小时的，保持正常睡眠，对于王鸽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还是回去睡觉吧。”王鸽摇头，拒绝了郑伟的客气，顺手打算拦一辆出租车。
接下来的这几天，几个月，乃至几年，只要是与天界的斗争还没有结束，王鸽都已经做好了被郑伟的人监视的打算了。待会儿要是走了，肯定会有屁股一直跟着他的。
当然，如果王鸽跟郑伟摊牌，人家也会说这是派来保护王鸽的。这简直是开玩笑，保护王鸽？拜托，人家天使要是想弄死普通人类简直比往新生儿身体里塞灵魂还要简单，想要弄死王鸽那就是难上加难了。与其说是保护王鸽，还不如说是给王鸽增加了几个累赘，让王鸽去保护他们不被天界的天使给点掉了。
“要不别打车了，我给你安排。”他转过身对着自己身后的士兵摆了摆手，从大院里马上开出一辆挂着军牌的东风越野车。
王鸽倒是没拒绝，这是给自己省钱啊，不坐白不坐。好歹自己还提供了那么多情报呢。
“还有个事儿，我女朋友……”提起林颜悟，王鸽皱了皱眉头。
“我们这的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一会儿，如果不行的话就还是转到你们医院去。可能看到你们医院的某些场景，也对她恢复记忆有所帮助。手续什么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今天下午都会办好，太阳落山之前，会安排专门的车辆把她送过去。家属的话，由你们医院住院部的人去进行联系，交待病情也都是他们来做，我们办事儿，你放心。”郑伟把王鸽塞进车里，嘴里一边还念叨着。
原来人家早就给安排好了，想的比自己还要周到一些，只是王鸽现在还是十分迫切的想要见林颜悟，先前跟她匆匆的见了一面，根本那就没有说话就被郑伟给带走了。看来今天自己肯定是不能睡得那么晚了，在晚上八点半探视时间结束之前，王鸽一定要跟林颜悟说上几句话，然后就一直在车队里呆着算了，剩下的那几个小时就用不着回家睡觉了，懒得折腾，反正王鸽已经不是正常人的那种作息状态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王鸽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晚上六点半，才睡了三四个小时，就被电话给吵醒了。打来电话的是林颜悟的母亲。
王鸽并不觉得诧异，林颜悟在离开医院去省军区基地的事儿，是他给安排的，也是他去跟林颜悟的家人说的。现在林颜悟居然醒过来了，虽然王鸽知道这不是医学上的成就，但人家家人可不这么想。
林颜悟刚被带到省军区的基地医院没几天，居然就醒过来了，而且精神状态还不错！人家家里人肯定认为这是王鸽第二次救了林颜悟，直接一个电话过来千恩万谢，这要是当着王鸽的面儿，指不定就要给王鸽磕几个。
救人肯定是王鸽救的，这个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是整件事情也是因为王鸽而起，他自己心里清楚，哪里受得起这种感谢，只是现在没办法解释，只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在这些碎片化语言的信息之中，王鸽算是搞清楚了两点。雅湘附二医院住院部内科的护士给林颜悟的母亲打了电话，说是病人已经在省军区基地医院醒过来了，身体情况较好，将会在一个半小时内被转送到精神内科病房，他们已经做好了接受准备，要求家属也过来提前准备，然后了解病人的病情。
敢情人还在路上，没过来呢！
王鸽还说歹说，挂了电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起床洗了个澡。他的灵魂力量补充的差不多了，反正在**情况下也消耗不了多少，差不多就行，就没多耽误时间，换了套衣服吃了碗面，直接往医院里面跑。果然，在往医院里走的时候，王鸽就已经通过自己的灵魂力量感知到，有人一直在盯着他看了。而且不只是一个方向，不只是一双眼睛。
省军区那边儿给时间通常都是很准的，说一个半小时就是一个半小时，不早也不晚，王鸽心里着急也没有用，人还没到，哪儿看去啊？闲着没事儿，也只好去车队办公室呆着了。
铁大致这个正队长现在是跟白班，王鸽是跟夜班，中班的班次是没有领导在的。不论是什么单位，什么公司，什么职业，没有领导在的时候，大家虽然也不会做什么违反规章制度的事情，但总归来说心理状态和行为举止还是比较放松的。
这个时候办公室里还剩下四个救护车驾驶员，一个个也不说话，都在低着头玩手机，有人戴着耳机刷动音，有人在看小说，玩游戏的倒是没有，大家干的都是能够随时停止之后去干活的闲事儿。
王鸽一推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然后都是一愣，立马把手机锁屏，当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纷纷开始写记录、看书学习。
王鸽无奈，这当了领导也没什么好处啊，最起码这个距离是跟同事们拉的很远了，这是把自己当成来检查工作搞突袭的来了。
“你们继续，继续，我就是回来待会儿……没地方去了。”王鸽笑了笑，就是回来坐会儿，没想到吓了大家一跳。
“副队长，我们学习会儿，您坐，坐。”队员们没敢把王鸽的话太过于当真，还是该看书看书，该写记录写记录。
王鸽无奈，只好自己掏出手机打开a岛匿名版，开始刷岛，起一个带头作用，证明自己真的不是回来搞检查搞突袭的，剩下的几个人才渐渐放松了警惕，又掏出手机来了。
平时工作精神已经足够高度紧张了，他们还是需要一些无伤大雅的放松途径的，这是孙成德还在的时候就定下的规矩，只要不耽误工作，不要太过分，看个小说啊，刷刷网页啊，看个视频啊什么的都是可以的。但是要求就一条，必须随时保持警惕，有任务立即出车。
一个年纪比王鸽稍微大几岁的驾驶员出车回来，看到王鸽坐在这里，还以为是他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二话不说就掏出钥匙，“副队长，湘agz689，油是满的，您开这个，我去找备用车去。”
大家都知道，王鸽跟湘agz689这辆车是有感情的，只要出车，哪怕不是他的班次，也一定要开这辆车最顺手，而其他人对于车的依赖可能就没有那么高了，哪辆车都能开，而且备用车辆平时开得少，车况更新更好，也不招人讨厌。
王鸽无奈，现在也没法解释自己其实是在等林颜悟过来的，只好接过了钥匙，给自己佩戴好了对讲机，耳机塞进了耳朵里，调整好频率，这来自于护士站的声音就在王鸽的耳朵里响了起来。
“车队请注意，接星城快警及市医疗急救指挥调度中心通知，湘沙绕城高速松雅湖互通路段，黄新大道出口一辆客车发生严重交通事故，产生侧翻，现场多人受伤，情况不明，请车队安排一名驾驶员留守医院，其他待命人员马上前往事发地，当前在任务过程中人员能完成任务后准备车辆，也同样前往事发地点！”
王鸽听完，愣了一下。这么巧的吗？自己这才刚刚戴上耳机，就来活儿了？还是这么大的活儿，自己不能不去的活儿！
“王队……”一个队员看着王鸽在愣神，小声喊了他一句。
王鸽瞬间回过神来，满屋子的四个驾驶员都已经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对啊，现在自己是领导了，是发号施令的了，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命令呢。
“龙哥，上次的大事故你辛苦了，这次休息一下，留守吧，不过你要替我用专用频道通知到所有在任务的驾驶员，让他们任务完成之后马上前往现场，我们先过去。”留守车队办公室是大家轮着来的，王鸽记得这次是轮到姓龙的这位驾驶员了。
“放心，王队。”这位驾驶员比王鸽要大上那么几岁，两个人也算是各论各的，王鸽喊他一声哥，算是长辈，他叫王鸽一声队长，也是领导。
王鸽现在只能把林颜悟的事情抛到脑后了，反正人都回来了，还有地府的死神保护，今晚估计是见不到了，这一忙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去，不过明天下了班，肯定是有机会的，不急不急。
“兄弟们，你们听到命令了。”王鸽按着别在衣领上的麦克风，“这里是车队王鸽，我们已经收到任务，车队现有五人，一人留守，其他四人立即前往现场，另有四人当前处于任务状态，结束任务后同样马上前往现场！”
“我们出发吧！”
第六百六十一章 惨烈现场 上
只要进入了工作状态，王鸽就已经完全顾不得想别的事情了。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估计就算是王鸽今天没凑巧来到医院，也会有人打电话把他叫回来的。
湘agz689这辆车刚刚清理完毕，王鸽拿着钥匙跑到车旁边的时候，护工大姐刚从车上下来，看到王鸽之后有些诧异，这本来不是王鸽的班次的，但还是打了个招呼，毕竟像他们这些驾驶员非自身班次还要上班的情况还是不少的。
王鸽将救护车开到了急诊部的大门口，傍晚时分，冬天的湘沙市天空已经有些黑了，估计再过个十几分钟天色应该会完全黑下来，看来急诊这边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经接到了通知，全员都被调动了起来，虽然已经是傍晚，但是隔着急诊大厅门口的那个玻璃门仍旧可以看到，里面恨的是特别忙碌，也有一部分医生护士捂上了冲锋衣，拎着急救箱往外走。
因为大夫和护士的数量有限，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去现场，只能抽调一部分人过去，剩下一部分人还要为当地的病患检查治疗，那么多大夫去了现场也没有用，有一部分病人经过大夫在现场检查和初步治疗之后，虽然还是要上救护车回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及观察，但路上应该是用不着医护人员进行陪同了。只需要保证事故现场有足够的医疗人员就可以。
而且现在现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王鸽还是一头雾水，估计这些大夫心里也没数。就像王鸽之前一直说的那样，在抵达每一个现场之前，医疗工作者们都一无所知。
现在一共有五辆救护车可以出动，但是雅湘附二医院急诊所能派出的医疗小组却只有三组，这意味着有两辆救护车要空车过去了。不过也没关系，其他距离较近的医院，例如湘沙市第一医院，南湖省中医医院，还有雅湘附三医院都会派医疗小组过去，拼皮凑凑也有十来组人了。
门口的路灯已经亮起，借着灯光，王鸽居然在三组人里看到了刘崖和沈慧！
这两个人跟自己一样都是上夜班的啊，晚上十二点到早晨八点，就算是加班通常也不会超过下午一点钟，怎么现在人还在这里？看着他们疲惫的样子，明显不是刚刚接到电话过来的，而是一直没回去过。
刘崖和沈慧一上车，赶紧坐在车厢两侧的椅子上，后背直接靠在车厢上，刘崖摘下眼镜掏出眼药水，疯狂往眼睛里面滴，但是眼睑和眼球上的红血丝并没有因为眼药水而得到一丝缓解。
沈慧则是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活动着自己的脚腕。他们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这辆车是王鸽在开。
“你们早晨没回去过？”王鸽拉开了车厢与驾驶室之间的小玻璃窗户，半转过身子问了一句。
“你怎么提前来了？”刘崖吓了一跳，眼药水的口子差点戳到眼球上，不过他问完之后倒是自己想明白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王鸽来了也正常，倒是没想到王鸽是因为林颜悟的事儿来的。
王鸽也懒得解释，“这一忙活可就要到十点多了，十二点又是一个夜班，你们这样搞能行么？”
从昨天晚上十二点开始算起，刘崖和沈慧已经在医院急诊的工作岗位上连续工作了十六七个小时，等到晚上十点就是二十二个小时，如果从晚上十点开始休息，到凌晨十二点，只能睡两个小时就要再熬一个夜班了。
“家常便饭，以前都是连轴转的，现在好多了。”沈慧倒是对于王鸽的出现一点儿都不感觉到奇怪，毕竟这哥们经常神出鬼没的。
二人上车，王鸽也不打算等后面的那些大夫再上后面的车了，反正大家的导航设备上都有位置信息，路肯定是跑不错了，他赶紧踩下离合挂挡，松开手刹车辆就直接窜出大门，打开警笛之后汇入了主路。
现在正是傍晚下班的高峰期，王鸽的灵魂力量覆盖了周围的所有路口，找出了通行最快的路线，在小路之中不断穿插。
“指挥中心请注意，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正在前往绕城高速事故现场。”
“指挥中心收到。事故现场距离较远，请谨慎驾驶。另，事故引发了绕城高速的轻微堵车，事故现场两侧双向车道均已经有堵车的情况，堵车距离在二百米左右，建议通过高速时提前一个路口下高速。”
“编号0110收到，感谢提供情报。”王鸽放下了通话器，上了高架驶入环线，准备进入湘沙绕城高速。市区里堵的要死，往市区外面走还好一些。
事发地点距离王鸽所在的位置大概有三十六公里左右，那个地方可以说是湘沙市周边的乡下了，位于星沙片区，有些村落，但是绝对没有大型医院，开车过去估计正常开的话，还是要半个小时左右的，虽然绕城高速的限速是八十到一百公里每小时，但王鸽还是要在市区的慢速行驶之中浪费很长时间。
刚才指挥中心说绕城高速在接近事故现场路段已经发生了堵车，而且是双向车道的堵车，长达二百米，王鸽的脑海之中马上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首先是事故肯定是十分严重的，绕城高速双向车道的中间是有护栏的，一般的事故顶多是堵一个方向的车道，这双向车道都堵了，意味着事故已经波及到了另一侧，造成了护栏的损坏，或者是直接冲破了护栏。
第二个是事故现场一定十分复杂！在事故的第一时间，高速监理人员和交警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抵达现场，说不定是在救护车还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响应速度很快，如果情况允许，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清理事故现场，让现场等待的车辆快速通过路口，以免给救援造成困难。哪怕是客车发生了交通事故，十几个人推总是推得动的，不至于一点儿进展都没有。现场肯定是有什么情况，让他们无法移动车辆。
“我们还知道点别的消息吗？”王鸽顺嘴问道。
“交警已经到了，他们调查了客运公司的购票记录，买票的四十六个，上车的四十五个，还有个主儿没赶上车。现场大部分人都有受伤的情况，伤员估计有四十，是否严重说不出来，昏迷的，还有肉眼可见的开放性骨折，甚至病人大量出血，我们都带了很多东西。”沈慧指了指放在自己脚下的箱子，里面是大量的固定板，绷带，以及代血浆，这些东西在箱子里咣当咣当乱响。
这些消息已经算是很不少了。
“我们到那边儿要多久？”刘崖问道。“半个小时？”刘崖的老婆高玉婷就是星沙的老家，他也曾开车去过好多次，大概的路线和时间心里是有数的。
“那是你的时间。”王鸽又看了一眼导航，“我差不多要二十分钟。”
“够了够了，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说十分钟就到呢。我先眯一会儿，小沈，你也赶紧休息会儿，到了地方王鸽会叫我们的。”刘崖说完也不等沈慧答应，直接把冲锋衣的帽子一戴，眼镜揣在口袋里，就这么迷糊了过去，入睡时间还不到半分钟。
沈慧看了一眼刘崖，是真的佩服这哥们没心没肺的程度，不过实在是太累了，过了几分钟也迷糊了过去。
王鸽是刚刚睡醒，再加上有灵魂力量的加持，所以现在十分精神，在城区超速闯红灯强行变道，开了得有十分钟，王鸽绕来绕去躲避拥堵路段和车道，这才顺利上了绕城高速。
救护车上高速公路是不需要取卡的，更不需要缴费，只要警笛警灯一开，高速公路收费站的横杆早早就打开了。这个时间段，在绕城高速上车辆其实还是不少的。很多人住在湘沙市的郊区，每天开车上下班要三四十分钟，但仍旧乐此不疲，一到下班的点，绕城高速上便是一堆的车。王鸽可不管那一套，喇叭疯狂的按，前方没车就疯狂加速，前方有车就跑应急车道疯狂加速，谁都拦不住他，原本限速一百公里每小时的路段，在路况好又没有下雨，地面干燥的情况下，愣是开到了一百六十公里每小时，像是开了挂一样快速超车。
不过大多数私家车还是十分有素质的，关键是怕这个救护车实在是太快了，再跟自己来个亲密接触，哪能吃得消，早早就躲到了一边给救护车让开道路。
在高速上的十公里，王鸽只开了六分钟，平均速度都在一百公里每小时以上，下了高速的省道，限速六十公里每小时，同样是超速百分之三十。按照指挥中心的建议，王鸽并没有直接开到事故发生的路口，而是提前一个路口下了高速，在省道上还碰到了同样是想要前往事故现场的消防车，事实上，是消防车开在前面，王鸽开在后面，狠踩油门追上来的。
天色已黑，王鸽早已经打开了大灯，对着前方的消防车闪了两下远光。
消防车那驾驶员可能没明白什么意思，以为是王鸽在打招呼，让消防车开道，于是鸣笛示意，意思是让救护车跟在消防车道后面。
王鸽在驾驶座上都要开骂了，死命的闪远光，然后打开了左侧的转向灯。
你他娘的开的这么慢，还想给老子开道？赶紧让开啊！
消防车的司机这才明白过来，往左边一靠，让王鸽顺利地超车过去。其实王鸽的救护车距离事故现场只有几分钟的车程了，但是几分钟足以决定大多数人的生死。
王鸽的救护车在没上匝道之前，就看到了高架高速上的火光和灯光，但是由于车速过快，听不到任何声音，在进入匝道，拐几个弯之后，他就能够直接看到现场的情况了。交警果然提前一步赶到了现场，封锁了高速的入口，拦下了所有想要上高速的私家车，惟独对于救护车放行。
这是本次事故来到现场的第一辆救护车。其实交警部门是同时通知了附近的五家医院，而距离最近的应该属于雅湘附三医院，其次是湘沙市第一医院和南湖省中医医院，但没想到第一辆过来的救护车居然是距离较远的雅湘附二医院的车。
匝道拐弯完毕，车头一转过来，映入王鸽眼帘的便是冲天的大火，将整个现场照亮，甚至比警车的探照灯还要亮，半边的天空都被照成了火红色。
一辆越野车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浑身掉渣，警察还没来得及拉警戒线，现场什么都没有，很多警察和路过的热心司机只能用车上的那种手持小型灭火器去控制火势，但实在是杯水车薪，那个东西对付初期火灾还是可以的，但是对付这种大火根本没用，喷几下就没，火却依然旺盛。王鸽已经看到两个举着雨伞的死神慢慢走向了那辆越野车，很明显，着火的车里还有人没就出来，所以大家才这么着急要灭火。
没得救了，王鸽叹气摇头。这着火的越野车横在了自己面前的车道上，而另外一辆高坐客车则是直接侧翻，越过了护栏，横着躺在了对面车道的中央，地上全是车辆的碎片和玻璃渣，还有一些油渍，从事故发生到现在，差不多应该过去了三四十分钟，现场没有专业的救援人员和设备，轻伤的乘客虽然都已经出来了，但是仍旧有重伤或者被卡住的乘客还在车里，那辆车的情况也十分危险，车屁股发动机的地方同样已经冒烟，好像是有起火的征兆，已经有明白事儿的交警拎着灭火器过去开始喷了。
其实在救护车往路边一停的那一刹那，车厢里的刘崖和沈慧就已经醒了过来，这是长期外出急诊所形成的习惯了。两个人惯性地开门下车，取下推车，转过身才看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一边大火，一边哭喊，几十名受伤程度不同的病人，现场只有一辆救护车，一个司机，一个大夫，一个护士。
他们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了，甚至是有点儿懵。
“我们还有战友在后面呢。”王鸽拍了拍刘崖的后背。
刘崖和沈慧马上回过神来，长处了一口气。
“越野车里面的人救不了了。这么大的火应该烧了有二十斤分钟，架子都快没了。沈慧，你先去看受伤较轻的乘客，有没有内出血暂时没有发作的，看起来没事儿但有生命危险的，一定仔细辨认。王鸽，你跟我去客车那边，我要按照颜色进行病人的分类，如果有要把人拖出来抢救的情况，你要帮我的忙。”刘崖很快就进行了分工。
第六百六十二章 惨烈现场 下
其实对于王鸽、刘崖和沈慧而言，他们曾见到过比现在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场，但现在的这种现场仍旧能够给他们带来足够的震撼。
但是这种震撼可能只会在他们的脑海中持续一两秒钟，职责的召唤还是让他们马上回过神来。现场人手严重不足，后面的增员估计还要再过几分钟才能到，毕竟王鸽开车开的太快，把雅湘附二医院其他的救护车远远甩在了身后，甚至是比其他距离更近的医院所拍出来的救护车到得更加早一些。
也许这几分钟的时间刘崖救不了所有人，甚至救不了太多人，但是现在就进行病人的分类，能够给后续的医疗小组提供极大的帮助，节省很多时间。
这个医疗小组只能分开，在关键时刻，沈慧也只能临时充当诊断人员，而不是只打下手，但是她只能检查，做出推测，然后具体的事情交给大夫去做，她是没有任何确诊或者治疗的权力的，没有资格用药下医嘱。
王鸽这边就有些麻烦了，他跟着刘崖一起穿过被撞坏的隔离带，来到了那辆客车的旁边，车辆已侧翻，车门被压在了下面，顶部逃生门已经变形，但是客车那巨大的前挡风在事故中已经完全裂开了，交警和热心群众为了救人，将挡风玻璃完全拆掉，轻伤的人可以自行逃离，还有一些重伤的人则是在交警和群众的搬运下从车辆的最前方出来，被搬到了安全地带。还有一些被车座和车内变型的栏杆卡住的乘客，根本出不来，参与救援的人没有专门的破拆工具，强行把人拽出来更怕是会产生二次伤害，不敢动手，其实这样做也是正确的。
这种客车的车内空间本来就十分狭窄，过道两个人并排都走不了，现在车辆侧翻，供人通行的过道变成了侧面，地板变成了被一个个座位分开的窗户部分，一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穿行就已经很困难了，更别说是受伤的人，或者是救援人员携带着伤员了，这种情况给救援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刘崖并没有十分仔细的一个一个检查刚刚被救出来的人，只能粗略的看一眼情况，然后从口袋里面找出一个绑带，绑在他们的手腕或者是胳膊上，进行颜色的区分。他的重点还是放在那些仍旧被困在车里的乘客身上，现场非专业救援人员能带出来的，基本上还都是意识清醒能够配合的人，只要意识清醒，代表人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被困在车里的那些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完全无法配合治疗，满身是血，昏迷不醒，有的人只有微弱的意识，但是被变形的车座给压住，根本没有力气脱身，只好发出十分微弱的呼救声。
现场警笛声、火燃烧的声音，大人的叫喊，小孩儿的哭闹响作一团，王鸽就算是在刘崖的身边，跟他面对面交流，对着他大喊才能听得到。
刚刚被王鸽超车的消防队车辆终于来到了现场，消防队的领导对现场判断十分精准，兵分三路，两组水枪对着已经燃烧着熊熊大火的越野车和即将开始燃烧的客车发动机舱直接喷射，抑制火势，而更多的人则是参与到了对于客车之中被困乘客的救援之中。
千斤顶，液压钳，切割机，这些专业的救援设备以上，陆陆续续又有三个人被从车里救了出来，虽然昏迷，但是刘崖都上前去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生命体征和手上情况，基本上都是骨折和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问题不大。
“王鸽，黑的，绑上吧。”刘崖在车底发现了一个人。
准确的来说是，是发现了一滩的人。这个人分成了几节，双腿从破碎的窗户那里漏出来，小腹被压在了两个窗户中间的栏杆间隙下面，胸口到脖子漏了出来，脑袋又被压在了第二个窗户栏杆下面。很明显，露在窗户外面的没事儿，压在车身下面的估计已经扁了，在肢体断裂的地方还不断有鲜红色和暗红色的血哗啦啦地往外淌，小腹那里还有部分疑似是内脏的组织往外淌。哪怕是现在这个人还有生命体征，等到就出来估计也就凉透了。
刘崖摸不到他的颈动脉，还是不死心的摸了一把那个人没有被压住的左手，手腕的脉搏早就已经没有了。
王鸽见到这种场面已经不会再吐出来了，十分麻利地在这个人的手腕上绑了个黑绳，然后迅速离开。待会儿要是清理事故现场的时候，这个人肯定是要被铲走的，捡已经是捡不起来了。
他很清楚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事故发生的时候，他肯定是没有系安全带，车辆发生碰撞，由于惯性他冲破了窗户飞了出去，摔在了地面上，随后车辆发生了侧翻，正好压在了他的那个位置上，短短的几秒内就完全死亡，几乎是没什么痛苦的。
很多人都会忽略坐客车绑安全带这个动作，然而这个却是十分重要的。国内有很多针对于客车内部的监控视频，也有很多事故中的监控视频能够直接反应帮不绑安全带的区别。
客车这个东西自重大，质量大，刹车距离长，尤其是在高速公路上，只要司机遇到了什么事儿急刹车，或者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车上的人如果没有固定自己，一定会由于巨大的惯性被甩出去。
轻则离开座位，撞到车厢里面的座位或者栏杆上，重则撞破车窗，飞出窗外，然后摔在地上，这还算好的。如果是在桥上，不巧摔下桥那就是死无全尸。如果是摔到了其他车道，被其他来不及刹车的车辆所碾压，本来摔一下已经够严重的了，再压上一下基本上就是个死。
而刚才的那位，很明显是十分倒霉的了。
要是绑了安全带，那结果完全不一样了。开车的安全带是从腹部绕过去的，哪怕是在那一瞬间安全带勒紧，让人感到不适，皮肤或者肌肉受伤，甚至是让柔软的腹部内脏挫伤撕裂造成出血，那也总要比人飞出去要强，反正是要受伤的，二者取其轻，却能够保住性命，毕竟不绑安全带可能发生的危险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完全不可控。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车速实在太快，或者直接冲到桥下的河里，摔下悬崖，人虽然是死了，但还是绑在座位上，死的干干净净，最起码好看漂亮点儿。
现在坐客车，哪怕是n线城市的车站，大家在上车之后，司机和车上的乘务员都会要求所有的乘客绑上安全带，车辆在离开车站之前，还会有专门的安全员上车检查安全带的情况，车站的大厅里面甚至有放宣传片的，可是还是有人觉得这个东西实在不舒服，只要出了站马上就自行解开。王鸽倒是有些不理解的。
车辆高速运行的过程中也不能够随意走动，这又不是火车，大家肯定是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觉得不舒服，稍微松一点儿不就行了吗，反正是可以调整的，人家偏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遇到事儿的时候死的就是这种人了。
“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救援工作由我们来做，这里太危险了。”大家都很忙，忙得顾不上看别人，可是这个消防员却发现了正在绕着客车转悠的刘崖和王鸽两个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深绿色制服，袖子上还有红十字标志，两个医疗工作人员在这转悠，不要命啦？
“刚才发动机那边着了，油箱过热，里面还有不少燃油，正在紧急降温，随时有可能起火爆炸，你们要马上离开！”消防员手持一个切割机对王鸽说道。
刘崖皱了皱眉头，现在的确没必要把自己靠在这里，反正车里面的这些受伤的乘客，只要是王鸽看得见的，刘崖够得着的，基本上都分了颜色，红色的只有两个，情况不是很糟糕，而现在其他医院的救护车还有雅湘附二医院剩余的救护车也陆陆续续来到了现场，会有别的医生接手他们的。
“走吧。”王鸽拽了一把刘崖的胳膊，“刚才小沈好像还叫我们呢。”
“行。先去看别人，能救一个是一个。”刘崖点头，然后冲着那个消防员说道，“遇到挤压伤，有严重外伤或者是疑似伤了内脏的，不要强行救援，先找大夫来看，不然人救出来也是个死。”
消防员看起来也就十九二十岁，点头答应，“放心，不是第一回干了。”人很年轻，但经验十足。
刘崖这才放心地跟着王鸽离开这里。
好歹是刘崖上半身还穿着冲锋衣，不至于把自己搞得太脏，可是白大褂的下半身部分已经沾满了灰尘，看起来好像不是大夫，而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现场的其他医疗救援人员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大家都是最先到的人挑着最严重病人来，剩下的轻症病人留给后面的人。
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穿着白大褂的，不同颜色的冲锋衣的，但大家都在坐着自己的事情，因而人虽多，但并不显得特别乱，沈慧身上的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专属冲锋衣还是很容易找出来的，尤其是在探照灯的照射下，背后的文字是反光条贴出来的，十分显眼。
两个人马上来到了沈慧跟前。
“小沈，什么情况？”刘崖赶紧蹲了下来，发现沈慧的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
“怎么来的这么慢！”沈慧皱着眉头埋怨了一句，然后看想王鸽。
王鸽心想冤枉啊，是刘崖在那里不肯走，他根本拖不动。
没等沈慧回答刘崖的问题，刘崖和王鸽就同时看到了这个女孩儿右腿小腿处被剪掉的裤子。裤子的边缘沾满了血迹，更要命的是有一截骨头断裂，刺破了皮肤直接穿到了外面，骨头断裂处很尖，尖到可以当刀子用了。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开放性骨折。虽然看起来严重，而且很疼，会对病人产生很大的生理折磨和精神折磨，但并不致命。再一看病人的脸色，意识状态，刘崖心里就暗叫糟糕。
“人意识已经不是很好了，按理说不至于吧，吓得？”刘崖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伤口，生怕自己的动作让这姑娘又感觉到疼痛。
“我不太敢确定，所以让你来看一眼。血压九十，六十毫米汞柱，符合失血过多的情况，可是看着这个症状……”沈慧说道，“关键是我们没找到她的家属。这种半大的孩子自己出门的可能性是比较小的，身边肯定会有亲人，刚才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要么是在已经盖着的那一批里，要么就还在车里没救出来。”
已经盖着的那一批，指的就是盖着脸的那些人。还在车里没救出来的，一般来说希望比较渺茫。
刘崖本来是想要通过她的家属来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看看是否有其他疾病所造成的昏迷，现在只能自己来检查了，这听诊器刚往孩子的胸口一放，听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对劲了，检查一下嘴唇和指甲，虽然病人已经无法告知刘崖她身体的准确感受，但刘崖却是有数了。
刘崖甚至都惊了，这么小的孩子，这是心肌梗塞？昏迷不只是由于失血过多和腿部骨折所带来的疼痛，更是可能是疑似心肌梗塞带来的心绞痛，还有心脏供血不足。心脏都没有办法正常工作了，全身器官肯定是缺血缺氧的，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大脑了，这不晕等什么呢？
他的心里猜测着，小小年纪，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概率不大，有可能是先天性的心血管畸形，或者是心肌炎造成的心力衰竭，也不一定是心肌梗所带来的窒息和疼痛。
现在条件不行，必须要到医院进行检查。
“心电图，血氧浓度。不行，这孩子有心脏病，我们得赶紧走，一刻都等不了。这些东西车上做。”刘崖拽了一把王鸽，“赶紧走，赶紧走，推车哪去了？”
王鸽早就把推车给准备好了，“马上出发！”
第六百六十三章 二次事故
情况的复杂程度远远在王鸽预料之外。从这个小女孩儿的灵魂状态来看，她的灵魂已经十分不稳定了，基本上是达到了能够招致死神前往的这种程度。可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怕是有开放性骨折这种伤，灵魂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才对。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王鸽还是把推车找了过来，想要跟刘崖说一声让这孩子先走，可是刚刚把推车推过来，却听到了刘崖对于这个女孩儿现在情况的判断，这才明白了过来。除了腿部受伤之外，这个孩子的心脏还有很大的问题，因此才会表现出这种生命体征，还有这种灵魂状态。
刘崖也有点慌了神，这里距离最近的能够进行系统性心脏检查的大型医院估计得有个三十公里左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是王鸽来开车，也需要二十多分钟。在这二十多分钟里，病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出事。其实在这种大型事故的现场，最令医生害怕的有两个情况，第一个是受伤人员自身本来就有很严重的疾病，再加上事故之中的创伤，通常都是第一批被死神列入死亡名单的。第二个就是孕妇了。
好在这次事故客车上本来就没坐满，傍晚时分，这应该是从外面的县级市或地级市进入省会湘沙市的最后一般车次，大都是一些在外面上学距离家比较近的学生，或者是打工的人，车上除了十几岁的孩子就是三四十岁的大人，五岁以下的只有一个，更是没有孕妇。
王鸽和刘崖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孩子给抬上了车，这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通常来说个头都比较高，而身上没什么肉，非常非常瘦，因为长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横向上跟不上，在这个期间骨头没有肌肉和脂肪的包裹，而且异常脆弱，稍微摔一下都会很容易引发关节错位、脱臼或者是骨折，更别说是如此严重的事故了。
虽然这个女孩儿体重并不是很大，但由于身上的外伤，在搬运的时候必须保持现在的姿势，腿上的那根带着血迹，戳出皮肤的骨刺，看得人触目惊心，而在人被抬上推车之后，沈慧给伤口附近绑上了止血带，这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遇到这种伤，连现场的清创都无法进行，只能送回医院去，先拍片检查，然后再进行手术治疗。
“要不要给点药？”沈慧抬起头来问道。
“先上车，给个心电图。”刘崖说道，而在一旁的王哥则开始小心而快速的推动推车，寻找着自己的救护车。
刚才在他的救护车停在路边的时候，这里还是比较空旷的，但是现在他的车旁边已经停满了其他车辆，有来自于其他医院和雅湘附附二医院的救护车，也有警察和消防队的车辆。
好在大家在停车的时候都考虑了别人，这也是在救援工作之中的准则，那就是不要堵住任何一辆救援车的出路，不然堵死的可能是生命的通道，尤其是救护车。
是让刘崖真正担心的，是原本这个女孩子心脏就有问题，按理说这么严重的问题，应该在学校的体检之中就会被发现，体检肯定是包含心电图的，从心电图上肯定能看出问题。
但是在进行完体检之后，学校只会通知到个人，建议检查出有问题的学生去医院进行深度的检查，并不会采取什么强制性的措施，这也不现实。
所以有可能是大夫不负责，根本没查出来，也有可能是查出来之后，学校方面通知了学生和家长，但是他们都没当回事儿。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后者。这也没当回事的原因就很简单了，只要不做剧烈运动，没有重体力活，平时生活是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
可是一旦到了这种时候，身体剧烈的疼痛，精神紧张害怕，而且有失血的情况，就可能会让心脏的疾病加重，是没有表现出来的症状，一下子都堆在了身体上，哪是一个小孩能承受得了的？
身体内缺血，会加剧心肌缺血，代血浆都是冷的，打进身体里，还有可能会增加身体负担，距离医院那么远，现在的情况真的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就在此时，几十米开外的那辆侧翻客车突然窜起巨大的火苗，消防队员在一边喊赶紧离开这里，话音未落，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剧烈的爆炸。
炸的声音震耳欲聋，王鸽直接把身子压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病人，后背被爆炸所掀起的石子和碎片打得砰砰作响，剧烈而钻心的疼痛袭来，在爆炸结束之后，耳朵还没有恢复正常，王鸽就先检查了自己的身上，发现并没有受伤，没有出血的地方，后背及腹部没有疼痛，应该也不会存在内出血。
“快走！快走！”刘崖差点被这场爆炸震倒在地，王鸽虽然听不到刘崖现在在说什么东西，但是看着他的嘴型马上就分辨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蹲在地上的沈慧，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面对着客车的沈慧，整个面庞已经被大火映成了红色。
“有事没有？”王鸽问道。
几秒过去，沈慧的听觉已经恢复，但是耳朵还是嗡嗡的，她对着王鸽摇了摇头。
爆炸过后的三个人并未停留，一行人上了车，王鸽刚刚关上车厢后门，坐进驾驶室，还没来得及拧动钥匙，便看到旁边一辆救护车的后面出现了雨伞的一角。
天色已晚，但并未下雨，出现在这里举着雨伞的，那就只有死神了。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死神大量的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天使并不会光顾。
至少在这场事故之中，王鸽可以暂时免除天界对于这里的干扰。
是冲着自己来的吗？开开就知道了！
王鸽挂档起步，车辆马上调头，刚刚出现在另外一辆救护车后面的死神想都没想，跟在了王鸽这辆救护车的后面。
没错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王鸽用反光镜看了一眼车厢里面的情况，刘崖和沈慧已经给病人吸氧，上了全套的生命体征监控设备，他们也还在忙碌着给病人进行心电图检查。
随着电动马达轻微的转动声音，心电图纸缓缓的被机器吐了出来。
“耳道温度39.5摄氏度，现在有心肌梗塞甚至是心衰的症状，心律不齐，心电图来看的话……”刘崖抬起头来，对着沈慧摇了摇头，“不太敢确定到底是什么疾病引起的症状，反正现在心脏有问题，有心力衰竭的情况，那就按照心衰来来给药？”
刘崖现在已经不把沈慧当做是一个护士了，而是当作自己的同行朋友。那他现在已经开始向沈慧征求意见了。大夫是不能跟一个护士征求意见的。
这证明，刘崖慌了。
“你问我，我问谁，你是大夫，坚持你自己的选择。”沈慧实在是太了解刘崖，二人共事这么长时间，她知道刘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但只是不敢下手。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医疗工作了，在急诊岗位上又不是干了一天两天了，刘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应该出现的。
是这个病人的情况太过于复杂，年纪又很小，没有成年，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一个不小心，下半辈子就都没了。而且针对于心衰进行抢救的话，肯定会扩张血管，加快血液流动的速度，这无疑会增加病人的出血量。
要知道病人腿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外伤呢。
“赶紧做决定，再等一会儿，什么都来不及了！”王鸽十分罕见的冲着车厢内喊道，“做点什么事情，哪怕做错了都没关系，情况已经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王鸽说的这些话，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于死神的压力。在省道上，所有的车辆都是向事故现场进发，想要参与救援的，而只有王鸽的救护车是往反方向开。死神就紧紧的追在救护车的后面，距离只有20米。
20米，是一个死神能够接近濒死者的极限距离。只要王哥停下来，那么死神一定会脚踏实地的慢慢走完这20米，然后取走病人的灵魂。
要知道王哥现在的速度已经达到了100公里每小时了。待会儿要是上了高速，他的速度将会达到130到140公里每小时。
既然100公里每小时的车速都无法甩开死神的话，那么速度再快一点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死神十分迫切的想要取走这个女孩的生命，那这个女孩现在看来是没有任何转机的。
“做吧，王鸽说的对，总比不做强，死了我负责。”刘崖揉了揉眼睛，似乎从刚才犹豫的状态里走了出来，语速又开始变得很快了。
“气管插管，接呼吸机，给高流量氧气，8升每分钟，开放静脉通道，西地兰零点二毫克，入二十毫升百分之二十五葡萄糖注射液，静脉缓注，速尿二十毫克，静脉缓注。”刘崖考虑了一下，还是以强心和降低心脏压力为主要抢救方向，连硝酸甘油都没敢用。
急救之中的抢救就是这样，永远不能按照教科书上的来。按理说心力衰竭应该使用硝酸甘油，但病人现在有严重的外伤，硝酸甘油这种药会扩张血管，降低血压，虽然对于心理衰竭是十分有效的，但病人现在大量失血，身上还有伤口，本身血压就很低，硝酸甘油对现在这个病人来说绝对是一种毒药。
急救要求医生根据现实情况马上进行判断，并且随机应变，总体来说还是要比门诊更加困难一些，毕竟门诊是会有实验室检查的，不论是拍片验血验尿或者是其他什么检查，一切都有数据，大夫们可以通过数据进行判断，给病人对症下药。
急诊，虽然也要考虑一些指标因素，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依赖于大夫自身的经验水平，以及精准的判断力。
想要知道药物是否有效，王鸽其实并不需要去看反光镜之中屏幕上所显示的生命体征，只需要用自己的灵魂力量去感知一下死神现在的位置就可以了。
几分钟过去，救护车已经上了高速公路，车速也已经达到了120公里每小时，然而现在的死神却仍旧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并没有加速。
这证明，刘崖在关键时刻的判断是正确的，药物刚刚进入了病人体内，就已经起到了应该有的效果。
否则的话，现在死神追击救护车的速度，一定会随着救护车速度的提升而提升。
“胖兔子，拉回来一点儿。”沈慧看着生命体征监控设备兴奋地说道。
“现在应该可以给代血浆了。”刘崖点头，但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很显然对于这个结果还不是很满意。
“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已经接到绕城高速事故现场一名重伤病人，现表现为心力衰竭，右侧小腿开放性骨折，情况十分危急，随时有生命危险，请求指挥中心指示距我最近的具备医疗急救条件的医院。”王鸽拿起了通话器，对当前的情况进行了汇报，也要得到指挥中心的帮助。
“编号0110驾驶员，距你最近的医院为湘沙市第一医院，前剩余车程23公里，已通知医院方面做好接诊准备。”对面的回答显得有些沮丧，不知道是疲惫，还是对本次的救援行动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距离太远了。
“可以，我会在十分钟后抵达医院，当前病人等级为最优先！”王鸽并未理会这种语气，直接回复道。
“刚才的那场爆炸，应该会有不少人受伤吧……”刘崖突然说道。
“我这里暂时还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你会在医院停留很久吗？”王鸽问道。
“骨科和心脏内科都不是我的强项，做完交接，我们马上返回现场。”刘崖对事故现场的爆炸念念不忘，王鸽也是如此。
毕竟在他们离开现场之前，还有很多消防员和交警以及医疗工作人员围在客车的四周，那场爆炸的波及范围很大，估计还会有二次受伤的人。
第六百六十四章 永远在最前线 上
路上的情况要比王鸽想的要好很多很多。病人的生命体征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在回升，并且趋于稳定，就连灵魂状态都安定了不少，而救护车后面的死神所追击的速度，也开始逐渐变慢。
在王鸽的救护车没有提速的情况下，死神从刚开始的紧追不舍，到十分缓慢地逐渐拉开距离，再到现在王鸽的灵魂力量似乎已经无法感知到身后死神的存在，这种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多亏了刘崖的正确判断，才能让病人摆脱死神的威胁。王鸽相信，等到他抵达医院的时候，死神肯定是追不上来的。医院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给病人进行诊断，并且有一个十分有效的治疗，这样一来就足以让死神放弃。其实这个数字，王鸽是已经志在必得，是想要收入囊中了。
现在，死亡的危险是已经没有了。而且随着这个孩子生命体征的逐渐恢复和稳定，用不了太长时间人就会清醒过来，现在才是考虑这孩子腿的时候。
“严重吗？”沈慧看着孩子的腿，小声问道。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的心脏上，比起心脏问题，外伤就显得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了。这个孩子的右侧小腿是一个非常令人害怕的开放性骨折，下半部分的骨头在骨折之后形成了骨刺，直接刺破了皮肤冲了出来，漏在外面的部分足足有三四厘米长。
这种情况只能通过手术治疗，现场估计什么都做不了，连固定都不行，但又不能随便移动，改变体位，所以刚才王鸽和刘崖在抬人的时候特别小心，而且在把人抬上推车和救护车的时候，仍旧保持了腿部支起来的姿势。
“这在开放性骨折外伤里面算是最轻的了，属于一度开放性骨折。”刘崖说道，“看起来，好像是没有伤到重要的神经、血管和韧带。”
开放性骨折跟普通的骨折区别还是很大的。普通的骨折，损伤的最多是骨骼本身、骨骼周边的肌肉肌腱、韧带，很少会有伤到神经或者血管的的。
而开放性骨折则会直接刺破皮肤组织和肌肉组织，严重的时候更是具有广泛的皮肤、肌肉组织损伤，合并神经血管伤，治疗起来要比普通的骨折更加复杂，需要考虑更多的因素。
也许一个普通骨折，轻点的也就是上个夹板，固定一下，重一点的无非是打个石膏，再严重一点儿的，动个小手术，穿钢钉上钢板，再打石膏，上个牵引，也算是顶了天。而开放性骨折，起步就是手术治疗，根本用不着商量。
有的时候，遇到粉碎性骨折，个别情况下特别复杂的手术，甚至是要持续十几个小时，二十几个小时，几波大夫轮番上阵，而且是十分消耗体力和精神的。
“以后走路会有问题吗？”沈慧又问道。
她还是有些心软的，每次看到小孩子出事儿，想到他们还那么小，未来还那么遥远，心里就不是滋味，对他们尤为担心。
“这个就不清楚了，要去拍片子看具体什么情况。我最不擅长的就是骨科了。”刘崖摇头说道，“不过，我持乐观态度。如果检查结果不是特别糟糕的话，经过手术治疗应该不会对将来的行动造成太大的困扰。这孩子应该能跑，但可能没办法跑太快。甚至走路都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腿上留疤是肯定的了，夏天穿短裤可能要考虑考虑。毕竟她现在还处于生长发育比较快的时间段，人在这种时期受伤，不论是多严重的伤，都会比其他时期痊愈得更快，也要痊愈得更好，留下的后遗症是最少的。”刘崖说道。“至少刚才的那些药……如果是放在一个成年人或者老年人的身上，效果绝对来的没有这么快。”
药物的效果因人而异，个体的差异所带来的结果不尽相同，而有的差异则是特别明显的，今天这个病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了。
救护车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湘沙市第一医院。王鸽不仅是第一个抵达事故现场的救护车司机，也是第一个带着危重病人从现场回到医院的救护车司机。
现在他车上的这个病人，是从事故现场带回来的第一个病人。
整个医院还没有忙起来，第一医院急诊部已经为事故现场即将带回来的那些病人做好了准备。王鸽跟这里的不少人都有过一面之缘，但就是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可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所有见过王鸽的人，都知道这个来自于雅湘附二医院的救护车司机叫做王鸽。
当然并不是王鸽身上有什么特点，关键是王鸽不止一次上过电视，大家看到电视上那个十分眼熟的面孔的时候，自然会想起王鸽，再一看电视上打出来的名字，就再也不会忘记了。
救护车刚一到，这里的医疗工作者便七手八脚的把病人给抬了下来，刘崖二话没说推着车子一边往前走一边跟这边的大夫交代病情，也有不少人对着王鸽点头示意，大家都是挺熟悉的了。
可王鸽总觉得，这边的气氛有些压抑，甚至是凝重，人虽多，但大家沟通起来的声音都很小，不敢大声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那边的事故说小其实不小，说大也不算大，按照道理来说危重病人并不太多，而且还会有别的医院一起分担病患，用不着担惊受怕到这种程度吧？
他想要开口去问，可又觉得现在这个当口不太合适，也就没说话了。
刘崖和沈慧跟着这边的大夫一起去了急诊室，参与会诊，进行病人的交接，而王鸽就等在了急诊室的门口，拧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凉水。冬天傍晚温度很低，可王鸽还是给急出了一脑袋汗，一口凉水下肚，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王鸽皱了皱眉头，好在胸口的镇魂牌及时传来一阵暖流，让他缓过来一些。
“师傅，那边有热的，接点热水吧。”一个小护士凑了过来，她是认识王鸽的。王鸽虽然在之前的出车过程中见过她，算是有过合作，但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
小护士戴着厚厚的眼镜，比啤酒瓶底还要厚一些，长相一般，身材一般，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天气怪冷的，喝凉水不行。”
这还是今天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呢！王鸽笑了笑，“不碍事，就喝一两口，待会儿还得回现场。”
“你们医院有人受伤吗？”小护士又问道，表情明显不是很好看。
王鸽一愣，很明显不知道这湘沙市第一医院的小护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太明白。”
“你还没接到通知吗？事故现场那辆客车油箱起火，引发了爆炸，现场伤了好几个消防队员。我们医院也有两个护士和一个大夫靠的太近，受到波及，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受伤的严重程度暂时还不知道，只知道有一个护士是很严重的烧伤，内脏也被震裂了，有内出血的情况，碎片扎进了动脉里，路途太远，情况很不乐观。”小护士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
其实她跟王鸽搭话没别的意思，那个受伤十分严重的护士是她的好朋友，平时亲密无间，但现在她内心十分害怕，怕失去朋友，又没人说话诉苦，只能来找王鸽这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吐露心声。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王鸽是刚刚从现场回来的，很有可能经历了那场爆炸，这个护士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情况。
王鸽半天说不出话，最令人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现场有消防队员受伤，也有医疗工作人员受伤。既然第一医院的的大夫和护士出了事儿，那么就意味着雅湘附二医院的人也有可能出事儿。
这群人都是一个样，只要有病人，不论前方多么危险，一定是顶在最前线的那一批人，其实跟王鸽的做法没有本质区别，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安全。
“爆炸是我们临走之前发生的。当时我在安全范围内，爆炸发生的十分突然，威力也很大，急着把这个孩子送回来，就没多看现场的情况。在回来的路上我也没有接到指挥中心的通知。”王鸽真的不了解情况。“你别太担心，现在现场人手充足，受伤严重的人一定会被马上送回来的。”
尽管没什么用，王鸽还是想尽量安慰一下这个小护士。
二人说话之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刘崖和沈慧从里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王鸽看到了他们，也赶紧站起身。
“完事儿了？”王鸽问道。
“回去！”刘崖只说了两个字，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到急诊大厅的门口，登上救护车，立马返回现场。
“刚才那场爆炸里，有第一医院的人受伤了，还挺严重的，你听说了吧？”刘崖在车厢里对王鸽说道。
王鸽点头，“刚才听那边一个护士说的。她还问我知不知道咱们医院有没有伤亡的人。今天晚上都有谁过来了？”
“我，李老师，吴老师。余主任应该也已经到了，刚才他还在路上。”刘崖说道。
“护士这边……我，白楠，冯吉，田雨晴，还有石护士长。”沈慧也想了一下，“他们应该都在现场，是在后面的救护车上一起过来的。”
“爆炸的时候……没怎么看到他们人在哪里。刚才实在是太乱了，我们走的又那么着急。没办法。”刘崖又摘下了眼镜，给自己的眼睛里滴上了眼药水，“希望爆炸的时候他们距离那客车不是很近。”
怪不得第一医院急诊部里面的气氛那么凝重了，原来是他们的人在爆炸之中受了很严重的伤。大家都是同事，都是朋友，都是战友，感情无比深厚。
有人出事，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过，但大家还是要坚守岗位，自己的感情却是没有地方宣泄的。
王鸽没说话，专心开车，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再次赶回现场。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晚间新闻还来不及对这场突发事故进行任何报道，网上的消息却是十分灵通的，连二次爆炸的事情都给翻出来了，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在为伤员和现场的救援人员们祈福，有人却在谴责救援人员不专业，以至于造成了二次伤害。
其实现场哪有网民们说的那么简单，伤员那么多，声音嘈杂，而且十分混乱，再加上车有起火的情况，消防队员们只能用大量的水去灭火，给油箱降温。
可是速度稍微慢了一点，就没有控制住火势，人员根本来不及撤离。难道要把火彻底灭掉再救人吗？不可能的！等火都灭掉，里面原本还有生存机会的人早已经死掉了，根本没有意义。
比起用水枪灭火，用手术刀救人，键盘侠们的敲击手中的键盘就显得无比轻松了。
王鸽又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抵达了现场。现在的这个现场跟刚才又不一样了。现场的救援车辆多了很多，除了救护车，警车，消防车之外，还有武警部队的运输车，他们并不直接负责救援，而是在高速公路事故路段的栏杆外面安营扎寨，建起了好几个临时帐篷。
跟之前的医疗营地一样，这里也被区分为几大区域，有轻伤患者诊断、治疗的地方，也有重伤患者进行抢救的地方，需要紧急手术的临时手术室，以及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体征的人临时停放的停尸帐篷。
越野车的火已经被扑灭，地面上全是水渍，整个车都已经被烧成了一副车架子，呈现黑色，依稀能看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有两个人形，同样也被完全碳化，根本无法辨认，这两个人早已经死掉了，遗体暂时不好转移，只能暂时放在了那里。
在客车的油箱爆炸之后，消防队马上采用了泡沫灭火剂，大火在十五分钟内被扑灭，里面的人也已经全部被救出，转移到了医疗营地之中，爆炸时候受伤的消防队员和医疗工作人员也已经全部被转移，救护车纷纷出发，将重症患者向医院转移。
“刘崖，王鸽，赶紧过来！”后一步赶到现场的余波看到了王鸽等人，冲着他们一边大喊一边招手。他的身上穿了常服，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根本来不及去医院换什么白大褂，只套了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冲锋衣。
第六百六十五章 永远在最前线 中
被余主任这么一叫，王鸽的心立马提了起来。而且他在叫王鸽的时候，还喊上了刘崖，这摆明了是有任务要直接下达给他们的。
其实王鸽的灵魂力量也已经感知到了，余波现在的灵魂状态很不稳定，说的倒不是身体上有什么问题，而是情绪上的波动很大。但是从表面上来看，余波脸上的表情十分淡定，语气也很正常，看不出什么异常的情况。
刘崖也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余主任的确有些异常，心里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王鸽一起快步上前。
王鸽的脑子还是转得快一些，由于他能够直接看到余波的情绪波动，所以猜测也就更加的大胆一些。
怕不是雅湘附二医院的人在爆炸之中出了事儿吧？
毕竟湘沙市第一医院已经有护士和大夫受伤了，如果当时有自己人靠的实在是太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余主任。”王鸽来到了余波的跟前。
余波之前是不抽烟的，可现在不知道从哪里摸来半包烟，递给王鸽一根，想给刘崖的时候考虑了一下，知道刘崖不吸烟，也就没给，反倒是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根，开始吞云吐雾。
“有个任务，要你们跑一趟。”余主任说道。
“病人在哪？我们可以马上出发。车辆的情况还好。”王鸽弹了一下烟灰。
“人还在里面进行紧急处理，估计过个几分钟就能出来，必须马上送到医院去。直接回我们医院。”余波抽了两口烟就直接掐灭了烟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王鸽和刘崖对视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数。首先这个人伤得十分严重，第二，这个病人有可能跟雅湘附二医院有关。
就事故现场来说，最近的大型综合性医院是湘沙市第一医院和南湖省中医医院，雅湘附二医院还要稍微远一些，多个三五分钟路程。一般都会按照就近原则，节省时间，把病人送到最近的医院。而且湘沙市第一医院和雅湘附二医院的医疗水平，不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查不到哪里去，不存在什么有病症或者外伤是第一医院治不了的，实在不行，再转院都来不及。
而余波则是直接要求把人送到雅湘附二医院去，这就侧面证明病人可能跟雅湘附二医院有关，他还是希望这个病人能够在自己人的照顾和看管之下，最起码可以随时看到病人的状态，用不着提心吊胆。
王鸽和刘崖互相对视的一眼，大家就已经知道，是雅湘附二医院的人出了事，而且是出了大事。
“余主任，您就说吧，是不是我们的人，别瞒着我们了。”在一旁的沈慧实在是听得着急，这帮男人怎么就这么娘炮，天天搞这些弯弯绕，都是自己人，至于吗？
“李文广。”余波说道，“我来的时候爆炸已经结束了，一共伤了三个。石护士长，还有冯吉距离比较远，还算比较幸运，被爆炸所造成的碎片击伤，破了点皮，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余波口中的破了点皮，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疼的要命了。石翠萍胳膊上要缝两针，冯吉脑袋顶要缝三针。只是这两个人的确是十分幸运的，若是当时碎片击中了他们的要害，例如脖子，眼睛，造成大出血或者永久残疾性创伤，那可就完蛋了。
“李大夫就没那么好运了，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就在那个客车油箱的旁边，消防队员发现了被座椅卡住的乘客，受了很严重的伤，不知道该如何救援，把他拉过去了，没想到就在那个当口发生了爆炸，整个人被大火吞噬掉了。三个之中，他的受伤情况是最严重的。”
消防队员们脑袋上有头盔，身上还有特质的防火服，一般发生的爆燃都不是长时间燃烧，而且爆炸所产生的碎片也无法击穿防火服，大多数人都是震荡伤，轻伤，很少有受伤特别严重的。医疗工作人员就不一样了。
例如李文广，身上穿的是个白大褂，纯棉的，外面虽然是套了雅湘附二医院的冲锋衣，也具备一定的防水、阻燃、防刺的效果，但是双手、脖子、头部面部都裸露在外面，下身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
直接暴露在大火之中，后果可想而知。
刘崖几乎是愣在原地了。
在他刚刚来到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很多前辈一点一点的教他，其中最开始带刘崖的，就是李文广和吴刚二人。
对于刘崖来说，李文广就像是他离开了学校和实习岗位之后的工作上的师傅。人家喊李文广，都是李大夫，李主任，可刘崖不论是在人前人后，都是尊称一声李老师的。
“有多严重？”王鸽皱着眉头问道。
他跟李文广一起出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个年近五十的急诊大夫保持了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一向的秃头原则，没办法，聪明就要绝顶，李大夫医术高超，判断精准，而且见多识广，不论是什么样的场面，什么样的病人和家属都能够从容面对，圆滑但不世故，极具正义感，要是碰上了那种不讲道理的病人家属，总要冷不丁的马上那么几句解恨，也算是个性情中人了。
当然，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他跟王鸽一样，跟所有人一样，总是把自己顶在最前面。
他用自己的生命为病人争取时间。
因为时间就是病人的生命。
“我刚才进去看了一眼，人老了，手抖得不行，还是交给吴刚去做应急处理吧。”
其实余波并不老，手抖也并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只是纯粹的因为李文广是他的老部下，朋友，兄弟，战友。这个当领导的，心里也有点儿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时候的余波，心理素质甚至还不如吴刚。
吴刚是单纯的难受，是想要用尽自己最好的水平，从刚开始的源头上就让李文广享受最好的治疗。而余波心里除了难受之外，更多的是自责。
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宁愿自己早一点来现场让这群人距离那客车危险的地方远一些。
“老李……面部烧伤面积约为百分之六十，颈部百分之五十。爆燃的时候老李还算聪明，用袖子护住了口鼻和眼睛，呼吸道和视力都没事儿，伤口主要集中在脸颊，额头，耳朵。消防队员就在旁边，救援还算及时。从伤口情况来看，脸上是最严重的是深二度，颈部有一部分地方已经达到了三度。”余波的这些情况介绍完，在场的人都直到这意味着什么了。
烧烫伤现在最新的等级判断是四度五分法，分为一、二、三、四度，其中二度烧伤是深层和浅层的。
一度烧伤只是表皮受伤，只会有红肿，十分疼痛，但会在一个礼拜之内自行愈合，按时涂点药就完事儿了，基本上不会留下疤，这种烧烫伤在日常生活中最为常见。
浅二度烧烫伤也是比较常见的，表皮和部分真皮烧伤或者烫伤之后，除了红肿还有水泡，基本上能够自行愈合。深二度烧烫伤则是会损伤真皮的**层一大部分，有可能自行愈合，也有可能需要手术治疗，愈合时间一般在三周以上，会留下疤痕。
由于深二度烧烫伤是伤害到了真皮层，所以疼痛的感觉甚至要比一度和浅二度还要小一些，只是稍稍疼痛，触碰下的痛觉也不是很敏感。
到了三度烧烫伤，那就是比较厉害了。这种受伤的范围就是涵盖了表皮层和真皮层的全层皮肤，伤口的外观会呈现死白色，或者是焦黑色，干硬得像是皮革一样，完全失去了皮肤的水分和弹性，也就是没有了活性，是不可能自行愈合的，放任不管一定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并发症，需要将这一部分的死皮去除，然后通过植皮手术进行皮肤抑制，才能够恢复。
疤痕肯定是有的，而且在植皮的过程中可能会损伤到一部分的神经和肌肉，如果是腿部的话就还好，如果是面部，那很有可能会导致面部表情和肌肉动作障碍，面瘫是跑不了的。
好在，李文广的烧烫伤等级还没到四度，最起码面部和颈部的骨骼、肌肉和血管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否则的话那就不是换一部分的皮肤能够解决的了。
尽管如此，烧烫伤病人也是十分难过的。剧烈的疼痛，高烧，恢复期的大概率感染，以及病人心理的压力，都是无比痛苦的，也是别人所无法理解的。
但是李文广作为一个大夫，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老天爷让李文广遇到这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的同时，也给李文广留下了一部分希望。深二度烧烫伤虽然会留下疤痕，但并不一定会毁容，从一开始的治疗阶段，不论是否需要手术治疗，都要让整形外科进行介入，那么将来痊愈之后留下的疤痕并不会那么明显。整形外科会尽可能考虑病人在痊愈之后的面部观感。毕竟脸还是很重要的。
曾经有个明星在拍戏的时候面部严重烧伤，但经过精心治疗之后还是可以重回荧幕，虽然皮肤差了很多，面容跟之前也有了明显的区别，最起码是可以达到其他人能够接受的程度。
现在人们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被烧伤烫伤的人，其实都是当时治疗的时候医疗水平有限，或者是资金不足，没有整形外科的前期介入，所以留下的伤疤是很明显的，也十分恐怖。现在若是有小孩甚至是成年人有严重的烧伤烫伤，只要是家里有点底子的，都会要求整形外科进行外观修复手术，连续几次手术下来，至少不会是以前那么吓人的样子了。
“嘴和周围没有伤到的话，应该可以说话吧？精神状态怎么样？”刘崖从刚才的恍惚之中回过神来，看向了由帐篷临时搭成的急诊室。
“是能说话，精神状态不错，挺乐观的。老李也干了这么多年了，心里有底。”余波说道，“他自己能接受，可是……”
余波担心的，是李文广的家属。好好一个人，出一趟急诊，就变成这样了，面临着毁容的境地。工伤肯定是工伤，李文广所有的医疗费，整形费，营养费，都会由工伤保险出钱，而且还会有其他额外的赔偿，但又有什么用？人肯定是要受苦的，肯定是要留疤的。
他没办法跟李文广的家属去交代，刘崖是能够理解的。
说话之间，王鸽手中烟已抽完，帐篷里的吴刚已经出来了。大冷的天，他在帐篷里忙忙碌碌，居然一脑袋的汗，还脱下了自己的冲锋衣。在这外面被冷风一吹，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才引起了王鸽和余波他们的注意。
几个人赶紧凑到了吴刚身边，吴刚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上了敷料，在输液呢。这大冷的天可能会对伤口有影响。小王，待会儿是跟你的车走吧？车上空调的温度要控制在二十六度左右，保持恒温，最好提前调整。”吴刚看到了余波手里的那盒烟，居然主动要了一根。
“能跟他说话吗？”刘崖问道。“确定呼吸道没事儿吗？”
“这小老头鬼得很，嘴巴鼻子都没事儿，没有吸入热气灰尘，也没插管子。不过烧伤这个东西你懂，虽然已经离开了热源，皮肤里面的热量还是会继续向下渗透，待会儿要注意观察，一旦呼吸道受到影响要马上采取措施。不过现在看来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吴刚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是看到刘崖期待的眼神，还是不忍拒绝。
这要是换了其他病人家属，吴刚肯定是要说不行的，要让病人休息。可是刘崖是个大夫，李文广也是，刘崖更算得上是李文广的学生，就算是交流的话他们也不会说太多。
“一起进去看看吧。不过他现在看不到东西，我怕有热量灼伤眼球，还是给把眼镜盖上了。”吴刚踩灭了烟头，从这种小事儿就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十分关心李文广，用尽自己毕生所学不让战友承担一丁点额外的风险。
帐篷门一响动，李文广就已经听到了。几个人走到病床前面，冯吉轻伤不下火线，头上缝了针，有纱布给包扎了，但是仍旧在一旁帮忙。
石护士长就只能坐在一旁休息了，她伤的是胳膊，动一下就疼的要命。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文广的身上。
“干嘛，遗体告别啊？来了不说话，我又不是要死了。”李文广躺在病床上，说话的声音很小，气息也不足，很明显是强忍着疼痛的。
第六百六十六章 永远在最前线 下
虽然眼睛被暂时保护性的遮了起来，但是李大夫的听觉还是非常好的，似乎没有在那场爆炸中受到影响。
“都来了，我又不是死了。余主任，您过来了吧？”李文广已经知道余波来了这里，也知道是余波由于心理问题没有办法给他进行治疗，才把他交给了吴刚。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只是因为初期的疼痛和爆炸的震荡，失去了半分钟意识，自从有人把他救起并且抬到了病床上一直到他被运送到帐篷里，初步的诊断和治疗完成，他的意识一直都是保持清醒的。
“很疼吧？”余波问道
“深二度烧伤，三度烧伤，敏感度都不是很大，并不是很疼，你应该知道。”尽管如此，李文广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肌肉和皮肤十分僵硬，皮肤细胞受热失去水分，大量而细小的水泡分布在皮肤上，疼倒不是太疼，就是特别的不舒服，好像是有人拎着他面部的皮肤往外揪一样。
“这件事情，我有责任。”余波说道。这并不是官话，而是发自余波的内心。作为一个**员，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的主任，李文广的最高领导，余波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哪怕是这件事情，并非因他而起，哪怕是他已经强调过要所有医护人员远离事故现场，一定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出了这样的事，他也知道自己有无法逃脱的领导责任。
“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你已经跟我们说过了，要远离现场，远离现场，是我自己不听指挥，操作失误。”李文广说道，“平时胆子太大了，没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儿。”
李文广还是怕死的。但是在那个时候，当他看到车里仍旧有病人没有被救出来的时候，就忘记了自己怕死这回事了。
等到真正出了事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差点死掉了，这才开始后怕。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家里人那边，我自己来说，你只需要帮我拨通电话就可以，现在我还能说话，你们要是不蒙着我的眼睛，我还可以走路。”李文广说道，“我也是一个大夫，我知道自己多轻多重，这不是要命的事情，不要总把我当成一个死人。”
“李……李老师，我们赶紧回医院吧。车里的病人……能救的都已经救出来了。”刘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所谓能救出来的病人，便是在爆炸发生之前救出来了那一批。
虽然在爆炸之后，消防队员很快就扑灭了客车的大火，但熊熊火焰实在是太猛烈，里面剩下了四五个没有办法救出来的病人，都给活活烧死了，所有人的遗体都已经被清理了出来。
以往他看到被烧伤的病人，面部颈部和手部上着敷料的时候，只是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工作，不觉得恶心不觉得恐怖，甚至不会替他们感觉到疼痛，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可是当自己最亲密的老师变成了那个角色，李文广面部颈部和手部浅粉色的皮肤，不断往外渗出的组织液，也已经把纱布敷料完全浸透，让纱布也变成了粉红色，看起来时时都令人恐惧。
李文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剪得七七八八，大夫和护士们为了确认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从头到尾给他检查了一遍，好在除了面部颈部的烧伤比较严重，手部的烧伤比较轻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外伤内伤。
“你怎么回来了？那个女孩子怎么样？”李文广其实一早就注意到刘崖手里抢救的病人。“情况是不是特别复杂？”直到这时，他脑子里面还在想着那个小女孩的安危。
“是比较复杂，女孩在受伤的同时，还有心脏病发作的情况，经过抢救生命体征已经恢复稳定，现在进一步进行诊断治疗。”刘崖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了，整个人红着眼圈，忍住了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而旁边的田雨晴和白楠原本还能保持理智，但看到沈慧来了之后，三个人马上抱做一团。凑到了石护士长和冯吉的跟前，检查着他们身上的伤势，在听到李文广跟余波和刘崖之间的对话之后，沈慧终于忍不住了，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在这群护士里面就属她是最心软的那个了。
白楠和田雨晴哪看得了这个场景，沈慧一哭，三个人便抱在一起哭。原本护士长是最见不得护士们精神崩溃哭泣的，只要见到了就一定要训斥她们，可今天却一言不发，任由她们在那里悄无声息的抹眼泪，而自己也是红了眼圈。
她们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李文广那听觉敏锐的耳朵听到什么动静。
刘崖摘下了眼镜，手指捏了一把鼻梁上方的眼角将眼泪挤出来，昔日里精神抖擞，一副干练样子的李文广李大夫，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明明以前是连续加几个通宵都不会倒下的铁人啊！
唯有病痛才能迫使他躺在床上，但他的心灵却永远跟患者在一起。
虽然李文广现在还在逞强着跟众人说话，在谁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面也有一次不对劲，是在强忍着身体上的病痛。
就算是面部，呼吸道，鼻子嘴都没有受伤，但每一次说话也会牵动面部的大小神经与肌肉，皮肤也会受到拉扯，要是说一点儿都不疼，那绝对是假的。
“走吧，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余波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转了一把刘崖小声说道。
刘崖点头，“李老师，您暂时先不要说话了，节省体力，有话等到咱们回去做完检查之后慢慢说。”随后他冲着王鸽使了个眼色。
王鸽冲着几个护士打了打手势，那他们别哭了，先过来一起帮忙移床。
哭归哭，活还是要干的，雅湘附二医院的护士们就这一点好，无论上一秒情绪如何，在做什么事情，只要有工作，马上就会在下一秒钟进入工作状态，心无旁骛。
“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给我做什么特殊安排，我现在是一个普通的病人，我也是个大夫，我知道自己受伤轻重。脸上脖子上这点东西，顶多做个植皮，恢复期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李文广大大咧咧地说道。
“李大夫，这可不成啊。您这漂亮脸蛋儿，还得给您保住呢。”王鸽一边移床一边说道，由于抬人的时候比较用力，不知不觉的在漂亮脸蛋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哟，小王师傅也过来啦？这场面让你见笑了。”李文广仍旧保持着十分好的心态。“受伤之后能坐你的车回医院也是一种荣誉了。”
“瞧您这话说的，我的车就是个普通的救护车呀。我受伤的时候也没少麻烦你们，谁都有最惨最邋遢的时候，咱们扯平了。”王鸽打了个哈哈，十分缓慢的推着李文广往外走。
一群人来到了救护车旁，王哥正小心翼翼的想要把推车送到救护车的车厢里，一旁的余波和刘崖却在商量。
余波想要跟着车一起回医院，第一是要跟李文广的家属见个面，作为领导，这本来就是他的分内事，第二就是想姐姐你自己最大的能力，调动雅湘附二医院内外的所有资源，尽最大的可能对李文广进行治疗，努力不让他留下这个烧伤所产生的任何疤痕。
这可能吗？
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管他花多少钱，拉下自己的老脸也没关系，去求以前的老教授，求院长副院长，让他们拜托帮忙找人拉关系，找一个国内甚至世界内顶尖的专家，过来给点指导意见，当然亲自动手进行手术是最好的了，只要能够尽可能的不让李文广在恢复之后看起来那么丑，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刘崖认同余波所说的后半部分，再回去之后，他也会马上打电话联系自己的那些同学，有一部分人在国外的医院里工作，专门从事于整形外科，从技术水平上来讲，国外的整形外科还是要比国内更加先进一些，理念超前，经验也更加丰富，而且并没有国内那么保守，有些经验还是值得借鉴的，也许会帮上什么忙
可是刘崖现在坚持让余波留在现场。原因非常简单，现场还有雅湘附二医医院的工作人员，以及即将要被带回医院的病人。所以在现场还是需要一个领导在岗指挥的。
其实大家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余波就算没在这里，程序该怎么转还是怎么转，基本不会有什么差池。
可余波必须在这里。
工作人员在这里，病人在这里，领导本来来的就比较晚，还要先走，这要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写点什么黑材料，添油加醋，那余波接下来可就有的受了。
这是政治觉悟的问题。
况且，李文广回去进行深度检查，与烧伤科，皮肤科，五官科，整形外科的几个大夫进行联合会诊，估计还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并不是马上就要进行手术的，而且有些整形外科的手术可以从前期进行建议，而在后期进行介入治疗，时间上来说并不是很赶，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一时半刻就去联系人。
尽管如此，余波还是不愿意留在这里。“小刘，你看看这边的情况，救援早已经进行完了，按照咱们急诊部的规矩走，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只需要把病人拉回去就行，难道缺了我这个医院的急诊部就转不了了吗？我的兄弟，我的战友还躺在病床上，我怎么能够在这里浪费时间？”余波的情绪十分激动，“大不了这个官帽子不做了，有这么个编制有什么意思？”
“余主任，您先别激动。我们现在没有这个必要，我保证把李老师安安全全的送回医院，马上进行全面的深度检查以及各科室会诊。就算您信不过我，您还信不过王鸽吗？”刘崖劝道，同时他还觉得，刚刚余波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李大夫肯定是已经听到了。
王鸽马上反应过来，抬手就要关上一半车门，给两个人打打掩护，可李文广的声音又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余主任。”李文广顿了一下，“余老哥！你忘了，你当年为了争这个急诊部的主任，付出了多少代价？”
在那个年代，竞争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公开透明。摆家室，靠关系，凭资本，尤其是像雅附二医院这样的综合性三级甲等医院，想在这里，有个一官半职的人简直是打破了脑袋。
余波，没有显赫的家世家室，没有强大的关系，更没有奢侈的资本。他有的只是满腔的热血，对于医疗事业的热爱，对于病人的关心还有过硬的医疗技术。
他走上了这个位子，才让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在整个湘沙市，乃至整个南湖省，整个中国赫赫有名。
无论是谁提到雅湘附二医院都会竖起大拇指。而当提到急诊部的时候，更是竖起两个大拇指。
这里集结了一批最优秀的大夫，最优秀的护士，还有最优秀的救护车司机。
王鸽其实也知道，余波是顶了很大压力的，只有他顶住上面来的压力，下面的人才能撒手去干。
若是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部换一个领导，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记住你当初的誓言，你的医疗事业是奉献给全人类的，而不是我自己。再说一遍，我还没死，用不着你这样。”李文广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好了。
余波听完，二话没说直接往帐篷里走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一行人终于上车，王鸽将车辆调头，“今天晚上，应该不需要我再回来了。”
车辆之中恢复了平静，王鸽的救护车开的并不是很快，但开的很稳。他遵从了先前余波的建议，将温度调整成了26摄氏度恒温。
“李老师。图了个什么呀？”刘崖突然叹息道。
“那你又是图了个什么呀？”李文广轻笑一声。
“我知道您现在其实挺想哭的，我能听出来。”刘崖又说道，“想哭就别笑了。”
“你还是不是大夫？面部烧伤的人能哭吗？这一哭，脸上的这些敷料不就全完了，再说了，哭一下多疼啊。”李文广叹了口气。
“想哭又不能哭的时候，那就笑吧。”
第六百六十七章 第二次机会
一直到晚上差不多十点钟，王鸽才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并且把自己那辆车的钥匙交给了同事。
他原本就不是过来干活的，却被硬生生的拉着，出了几个小时的车。
累倒是不累，只是耽误了很长时间。原本他想要今天傍晚的时候看一眼林颜悟，可是现在探视时间已经过去了，住院部那边是不允许访客在晚上十点的时候还留在病房里的，能进去的人只有陪床的亲属。
就算是王鸽属于医院内部人员，管辖稍微松一些，找找关系还是可以进去，但他现在也不想要去打扰林颜悟休息了。
她的灵魂长期在狭小的空间内备受折磨，虽然本身没有任何记忆，但是灵魂回归身体之后，肯定还是觉得自己累得不行，根本就没有精神。
而且长期卧床，身体上的营养肯定是跟不上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十分虚弱的状态，正是需要大量补充营养和长时间休息的时候，为了她的身体着想，王鸽还是不能现在去找她。
忙活了几个小时，王鸽其实并不觉得很累，至少在精神层面上还是依旧精力充沛。只要精神状态没什么问题，身体上的疼痛和疲惫，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在李文广受伤的那场爆炸中，其实王鸽也是受到了波及的，当时他把身子趴在了病人身上，用后背去抵挡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和碎片，塑料片，石头，玻璃碎渣经过了爆炸的加速，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好在这是冬天，每个人身上都穿了厚厚的衣物，而且王鸽制服的外面，还穿了雅湘附二医院的冲锋衣。
冲锋衣制作十分良心，耐高温，防水防刺，关键是还透气，穿着一点都不闷，整件衣服看起来比较厚实，但其实并不是很沉，还是考虑到了医疗工作人员们，在进行急救的时候，需要快速移动和进行动作。
因此王鸽的后背并没有开放性的伤口，那些碎片甚至连冲锋衣的外层都没有划破，可等到掀开衣服一看，后背上就全是淤青。
王鸽自己觉得后背不舒服，才检查了一下，对着办公室里面的镜子，后背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呈现深紫色，可见那些碎片砸在他身上的力度有多大。
“王队，你这个……”一个同事发现了王鸽背后的伤。“是刚才在现场搞的吧？”
这些伤一看就都是刚刚造成的。
“皮外伤，不碍事。”王鸽反着手，轻轻摸了一下背后的伤痕，动一下还是有点疼的。
“云南白药，还是红花油？”另外一个同事打开了柜子，这些药物在救护车队的办公室都是常备的，指不定谁什么时候就要受点磕碰伤，或者是在奔跑的时候摔伤扭伤，这点小毛病，在不严重的情况下就不会去麻烦大夫，自己擦点药处理一下得了。
“红花油吧。”王鸽随便选了一个。反正都是活血化瘀，止疼消肿，药效都差不多，红花油的那个味道怪好闻的，而且在抹到身上之后还有热乎乎的感觉，冬天里十分受用。
其实这种伤，有的人可能觉得上不上药的区别不大，觉得中药都是骗人的，是上智商税，这其实也是因人而异。效果肯定是有的，只是没有那么明显，作用在每个人的身上，效果也不一样。
就拿王鸽来说吧，之前他就有过磕碰伤扭伤，若是不上药，那些伤就会一直疼下去。如果上了药，在十几分钟之内就可以马上止痛，持续用药的话，绝对会缩短痊愈周期。
打个比方，本来是四天能好利索，现在只需要三天半了，本来要疼一天，现在只需要疼两个小时，无论如何，能够把痊愈周期缩短一天的药绝对不能说是智商税，意义很大。
当然也有人会说这点时间算不得什么，那也没办法。
“王队，你坐椅子上吧，我给你涂。”同事翻出了红花油，倒了一点在自己的手心上，搓热之后指了指椅子。
“麻烦你了。”王鸽点头，他的伤都在背后，自己确实使不上劲，还是接受了同事的好意。“手重点没关系，忍得了。”
“我来吧。”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打断了那个同事正要进行的动作。
二十出头岁，深咖色女子大衣，长筒高跟鞋，脸上画着淡妆，头发扎起来成了一个马尾辫，发梢还是淡紫色的。
她的手里还拎着一把长柄雨伞，也是紫色的，还没等别人答应，她就自顾自的把雨伞放在了门边，然后来到了王鸽的身旁，接过了王鸽那个同事手中的红花油。
“你怎么来了？”王鸽皱着眉头看向了那个女人，心里想着虚紫，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就这么出现在这些人类的面前？
车队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见过虚紫的，虚紫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来找过王鸽。但大家都不知道虚紫叫什么名字。
王鸽对外宣称虚紫是自己的姑姑，当然是远房的，岁数虽小但辈分很大。而且王哥跟虚紫之间的互动也仅限于谈话，在众人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大家也就都相信了，看起来像是一个远房亲戚变成了朋友的样子，没什么好怀疑的。
只是这王鸽身边美女真的不少，有一个林颜悟还不够，那个叫做顾雪若的同学也天天缠着他，倒是着实让人羡慕啊。
按照真实的年龄来讲，虚紫都可以当他奶奶了，王鸽自然也是不算吃亏的。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死了，干活不要命吗？”虚紫手劲很大，手里搓着红花油，给王鸽上药。
王鸽本来后背就受了伤，药物刺激再加上虚紫力量稍微大一些，马上疼的流出了冷汗。“我死没死，你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看似是在斗嘴，实际上则是另一个层面上的斗嘴。
办公室里的三四个驾驶员互相使了个眼色，你叫我，我喊你的出去，边走还一边掏出了烟盒，想借着抽烟的机会，给二人留下一些私人空间。
“你的这群手下还挺明事理的嘛。”虚紫笑呵呵地说道。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啊，这么没眼力见儿啊？当着这么多普通人类的面过来找我，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都要我给你擦屁股。”王鸽十分不满，但虚紫冰凉的手再加上火辣的红花油往后背一碰，药效一上来，紧绷的肌肉马上放松，倒是有些舒坦了。
“反正你都已经给我安排好身份了，不用白不用。啧啧啧，瞧瞧这一身的伤，晚上因为工作没有见到你的小女朋友，是不是有点伤心难过呀？我看你情绪不是很好的样子。”虚紫并不在意王鸽的不满，仍旧笑呵呵的说道。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正事儿了？过来一趟不会就是为了看我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外加挖苦我一下吧？”王鸽直接转过身，反正药也上的差不多了，盯着虚紫的眼睛。
“林颜悟失忆的事情，我和阎王大人都已经知道了。从现在她的表现来看，应该就是玉皇大帝下的手对他的灵魂做了手脚。”虚紫终于开始步入正题，而王鸽一听到是林颜悟的事情，刚才的不满马上荡然无存。
“有办法解决吗？”他没想到虚紫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专门跑一趟，本来他是想要稍微晚一点的时候，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召唤虚紫，然后跟阎王大人进行沟通的。
“阎王大人叫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被抽出来的灵魂记忆不会封存在她灵魂的某一个角落，那样做太复杂，玉皇大帝不会在她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这一部分记忆肯定是直接被抽离出她的灵魂，消散在虚空之中了。”虚紫说道。
王鸽愣了一下，“一点都找不回来了吗？”
“通过灵魂植入或者修复的手段是不可能了。”虚紫点头，“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嘛。”
“就算是能找回来，我也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让她找回记忆。”王鸽终于把自己的眼神从虚紫的脸庞上移开，呆呆的看着地面。
“为什么？如果不找回记忆，她绝对不会承认你是她的男朋友，你们两个的这段爱情关系从此就彻底结束了。”虚紫有些不解，把手中红花油的瓶子放在桌子上，而手上残留的药液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擦拭，双手火光一闪，高温瞬间将药液蒸发，一点渣滓都没有留下，双手又变得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一丝味道。
“让她离我远一点比较好吧。现在的情况这么紧急，这么危险，跟我产生任何瓜葛的话……”王鸽是很舍不得林颜悟的，但为了林颜悟的安全，他宁可自己放弃这段感情。
再说了，他的生命一直处于一个非常不稳定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他死了，林颜悟该多难受啊？
有的时候错过了一段感情，错过了一个人，便是错过了一辈子，王鸽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女孩子了。
但是只要林颜悟能够安全又没有烦恼的活下去，王鸽哪怕是这辈子不婚不娶，也算是心安了。
“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大男子主义。口口声声说为别人好，可是你真的考虑过女孩子内心的感受吗？你真的了解过她们的真实想法吗？如果让她自己去选，她会选择忘记你吗？不要替别人做决定。”虚紫皱着眉头说道。
“你什么时候成了情感专家了？”王鸽想反驳，那仔细想了一下，虚紫其实说的在理。
假如有一天林颜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同时还没有任何有关于王鸽的记忆，那时候的她有可能比现在更加痛苦。
“你想听听阎王大人给的建议吗？”虚紫问道。
“当然。”王鸽回答道。
“阎王大人的建议很简单，协助她恢复记忆。这不仅仅是从你们人类爱情的角度上来讲的，也是为了林颜悟好。人类的记忆是一个连续不断的过程，只有印象不太深刻，或者是太过于久远的记忆，才会以片段的形式存储在灵魂之中。首先林颜悟对于你的记忆并不久远，第二她对你的记忆十分深刻。玉皇大帝单纯的把有关于你的记忆全部剔除，当然不是为了阻止你们相亲相爱，是想要采用这种隐秘的手法去毁坏林颜悟的精神世界。他想让你后知后觉，明明可以补救，却不去做，等到完全无法补救的时候，林颜悟出了事的时候，才追悔莫及。”虚紫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这是天界利用王鸽的性格弱点，给他设下的一个圈套。
“有这么严重吗？”王鸽都惊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么深层次的东西。
“十分严重。在连续的记忆之中，抽离某一个个体，造成整个连续的记忆逐渐崩塌。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林颜悟甚至记得她曾经不小心掉入了电井，也知道自己曾经有一个非常深爱的人，但她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当她沉浸在其中，想要挖掘这个名字的时候，却什么都找不到，越想越痛苦，一个人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折磨，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用我多说吧。”虚紫拍了拍王鸽的肩膀。
“心理疾病。”王鸽点头，他想明白了。
天界想要让林颜悟钻牛角尖儿，越钻牛角尖儿，受到的折磨就越大。
“可是你刚才说让，记忆不是找不回来了吗？怎么才能让她恢复？”王鸽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虚紫的脸上。
“我们不需要让她恢复，只需要让她不去钻那个牛角尖就可以了。我和阎王大人都帮不上，忙这件事情只能靠你。你要让她信任你，你要告诉她，当初在她腿部骨折的时候，告诉她不要害怕，救她的人就是你。跟她互生情愫陷入爱河的那个人就是你。这样一来，她就没有必要再纠结于那些已经忘记的记忆之中。”虚紫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浪漫啊，听起来像偶像剧一样。”虚紫说道。
“我可不这么觉得。”王鸽叹了口气，“让同一个女孩爱上自己两次，第一次是我觉得我运气好，第二次……凭什么？”
第六百六十八章 难免的浪费 上
虚紫的一番话着实让王鸽坐立不安，但也给了王鸽解决这件事情的最终处理方式。
他只能去想办法再度接触林颜悟，除此之外别无选择。难道要冒着风险，让林颜悟陷入可能产生严重心理问题的境地吗？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做？从哪里开始？王鸽的心里甚至没有一点点打算。林颜悟会那么容易的相信自己吗？王鸽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反正事情毫无头绪，今天晚上就暂时不要考虑这些事情了，那明天早上八点钟下班的时候，王鸽会在医院稍微等一会儿，等到早晨早饭时间过去之后，住院部便可以允许探视，无论如何他还是先要跟林颜悟见一面的。
具体的情况，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直到虚紫离开这里之后，王鸽才想起来，先前玉皇大帝曾说过，接下来他们还会有别的动作，声势比之前的更加浩大，手段比之前的更加凶猛，但具体是什么事情，除了天界之外所有人不得而知。
在南极的事情解决之后，阎王大人马上就投入人手展开调查，但直到现在为止，好像都没有什么消息，越早能够了解天界的动向，这越能够提前阻止他们。
天界与地府之间的争端你来我往，互有胜负，但是在把握主动权这件事情上，地府好像每一次都略逊一筹，一直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没办法，他们在阻止天界的同时还要考虑到遵守规矩，而天界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反正到他们看来规矩是用来打破的，已经打破了那么多规矩了，不必害怕再继续破坏下去。
对于人类来说，很大程度上，他们只能等待事情的最终结果，以人类的能力，想左右这件事情的走向是十分困难的，尽管郑伟那边已经展开了调查，并且做出了部分努力，但在王鸽看来，这些事情一点用都没有。
这是神与神之间的对决，人类是插不上手的，就算像是王哥这样有特殊能力的人，整件事情上来说也只是边缘人物而已，当然这只是王鸽的想法，其实不论是玉皇大帝还是阎王大人，他们都是十分看重王鸽的，认为王鸽是整件事情之中的关键人物，不过王鸽现在还没有发挥他应有的作用。
交出了钥匙的王鸽在十二点之前都是待命的状态，没有出过任何急诊，百无聊赖的他翻出了手机，看了一个小时的新闻，想要找一下天界最近的动向，然后在一无所获之后放弃。
现在，没有人能帮得上王鸽，他也没办法寻求任何人的帮助。
闲着没事的他到急诊大厅又转了一圈，刘崖和沈慧已经下班了，他们几乎是连续上了24个小时的班，实在累得够呛，在车祸事故中受伤的大夫和护士，被余波早早的赶回了家，受伤较为严重的李文广大夫在经过了最详尽的检查之后，有雅湘附二医院的各部门专家经过了最高规格的会诊，相关科室的有些专科大夫已经下班回家，在接到电话得知李文广大夫受伤之后，马上又赶了回来，有的大夫还有首都相关医院那边的资源，大半夜的拉着人家开了一个视频专题会，众人在确定了一系列治疗方案之后，李文广被送进了急诊临时手术室，开始了第一阶段的手术治疗。
有关于他的治疗方案，大家甚至已经讨论到第三阶段以及整形阶段，想到了最好的结果，还有最坏的结果，制定了各种预案。院领导甚至亲自赶回医院进行看望和慰问。
相比这些同事和大夫们的紧张，李文广本人及其家属倒显得十分坦然，心疼归心疼，难受归难受，李文广的家属们早已经做好了他在岗位上受伤或者倒下的心理准备，人还没死，甚至现在可以说几乎没有生命危险，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王鸽本来还想去看一眼李文广的，但是他的手术好像没有三四个小时出不来，其实手术内容并不复杂，只是进行一下深层次的清创，查看到底哪些地方需要植皮治疗。这些消息还是沈慧在下班之前告诉他的。
急诊大厅的分诊台有一个专属于王鸽的座位，他跟分诊台的两个小护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这群护士可是八卦能手，林颜悟今天晚上刚刚回到医院，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就已经得知了林颜悟清醒的消息，左一句右一句的恭喜着王鸽，终于盼到头了。
可是他们的消息来源好像还是不太靠谱的样子，只知道林颜悟已经清醒，却不知道林颜悟失去了部分记忆，尤其是有关于王鸽这一部分的。
王鸽只能苦笑点头，感谢他们的关注和祝福，心中的苦涩也只有自己才知道。时间一到十二点，王鸽立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同事们的交接班已经在十分钟之前完成，该下班的下班，该换装备的换装备，徐林和谢光等人看到王鸽并不感觉到奇怪，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领导还是要提前过来的。
他们最关心的还是李文广大夫现在的情况，之前在交接班的时候，就已经听中班的同事说过了。
王鸽只好一五一十的，把现场的情况又讲了一遍给他们听，在场所有人无不摇头叹息，基本上所有人都跟李文广大夫合作过，倒不是说感情有多好，关系有多熟，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哪儿能不感觉到难受呢？
“急诊部的大夫们又少了一员大将，只出人，不进人，接下来估计要忙得脚不沾地了。”谢光喝了一口刚刚泡好的茶水，咂了咂嘴。
金晶在休产假，估计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怎么着也得等到春节之后了。李文广身上的伤，虽说三个礼拜左右就能够痊愈，但总要一个恢复期，而且还要经历面部整形，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三个礼拜是远远不够的。
整个急诊部里面少了一个大夫就有点吃不消了，现在要少两个，估计在人员安排方面，张正副主任肯定是要找院长去反映情况的。
“行政工作不好干啊。张副主任肯定去要人，可是现在哪有人会来急诊啊？急诊是个好地方，磨练人，能够见识到各种各样的病例，可是见识完了之后，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门诊。”徐林摇了摇头，“想要再从门诊调人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听人家说，大概两年之前李文广大夫有一个被调到门诊那边的机会，是他自己主动放弃的。”侯长河在一旁说道。“他可能是真的喜欢这个地方吧。”
“要是干不下去，肯定会找领导反映，领导要留人就只能调岗。还坚持在急诊一线岗位上的，哪一个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地方？”谢光回应道。
“领导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做决定吧。虽然缺少的人不能马上进行填补，但这个急诊部里面少了谁都可以正常运转。”王鸽说道，“调试自己的设备，做好准备，我感觉今天晚上会很忙了。”
“少了谁都可以运转，但少了你绝对不行，你是不知道，在你受伤躺两个月的那段时间里，车队里是怎么过的。拉一个人死一个，干这行干的都没有信心了，反正都是拉死人，我还不如去殡仪馆，赚的钱还多一些。”徐林嘴上虽然说着，但手里还在调试着自己对讲机的频道。
“我这东西怎么不响啊？”侯长河在调试自己设备的时候发现了故障，“灯是亮了，就是没声音，连频道报号都没有。”
“是不是耳机坏了？”徐林凑了过去，把侯长河对讲机上面的耳机拔了下来，对讲机在一瞬间变成了外放模式，下一秒，来自于护士站的任务播报声就在扩音喇叭里响起。
“救护车的请注意，接芙和谐蓉区景泰广场派出所报案，地铁2号线锦泰广场站内有一人昏迷不醒，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抵达现场。”
“我去还是个双声道的。”徐林在一旁掏了一下耳朵，原本任务播报是每一个对讲机都能听到，但每一个救护车司机都是从自己的耳机里听到的，现在变成了耳机和外放双声道的了。
“看来真是耳机的问题了，我得换一个。“侯长河撇撇嘴，他看向来王鸽，瞧着这意思像是在说，你看这不是我不愿意出车，耳机坏了得修啊！
“你们给他折腾吧，这车我来出。”王鸽咧嘴笑了笑，他自然不在乎这个。只是他现在在想，跟自己一起出车的应该是哪个大夫。
拎着水杯带好钥匙，车轱辘一转，救护车就停到了急诊大厅的门口，只见周华和孟娜这小两口一前一后的出来，两个人还聊着天呢。他们两个人都是白班班次，下午四点钟下班，到现在只休息了几个小时，马上又到了夜班的岗位，明显是来顶替的文广的。
“周大夫扛得住吗？”王鸽见周华上车，马上问道。
“睡够了，有什么好看不住的，都习惯了。”周华是一个电话被余波给打回来的，刚开始听到要回来上班，他还有点不愿意，但是余波继续往下说，李文广在事故之中受伤了，周华二话不说就驱车赶来。
周华进入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部时间并不长，学历高，知识丰富底子好，但是在其他医院实习的时候，工作压力不大，临床经验还是少了一些，雅湘附二医院的这些前辈们都可以算作是他的老师，而李文广算是对他最有耐心的一个了，不帮他顶班，那简直是对不起人家。
“虽然说伤了两个，那你们护士又不缺人，你过来干什么呀？”王鸽看两个人在车厢之中坐好之后，马上挂档起步，车辆汇入主路，他用反光镜看了一眼孟娜。
“来帮忙呀，护士长和冯吉都受伤了，他们又不肯离开工作岗位，一个伤了脑袋，一个伤了胳膊，哪还能继续工作？说是不缺人，其实也是忙得厉害。”孟娜冲着周华眨了眨眼，然后说道，“再说了，我们家小周都来加班了，我一个人在家里还有什么意思呀？一起过来得了，也好做个伴。”
王鸽愣了一下，然后悠悠的说道，“你们两个同居了？”
周华和孟娜瞬间瞳孔缩小，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虽说现在他们的关系在急诊部里面已经算是公开了，大家都知道，而且小情侣婚前同居在这个社会根本算不得什么，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同居这个消息还是太过于劲爆，没想到今天莫娜居然说漏了嘴，这要是传了出去，那群八卦的小护士肯定要问孟娜周华一天晚上来几次。
“小……小王师傅，这个事情你要给我们保密啊。”周华心想这事儿算是缘不回来了，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按照王鸽的性格，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毕竟两个人还没结婚呢。
“多大点事儿，瞧你们吓的。”王鸽笑着摇头，”你们放心，有一天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了，那肯定不是我说的。“
孟娜听了这话，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放心多来，只要有王鸽的承诺就行，毕竟王鸽言出必行，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而且他本身就不是喜欢传八卦的人。
“这大半夜的，地铁站怎么会出事儿……咱们这边地铁运营时间是几点钟啊？”王鸽岔开了话题，今天的这趟车有些奇怪。
“晚上十一点就停运了，最后一班车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二点。这会儿地铁站应该已经关门了，会有工作人员在晚上检修设备，巡视轨道路况，清理地铁站的卫生。”周华倒是知道得挺清楚的，“我一个朋友在地铁站工作，搞技术的，天天晚上上班，白天待命。这个点儿，地铁站里面应该没外人了，估计是地铁站外面的事情。”
王鸽点头，导航显示距离事发地点只有两公里多一点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难免的浪费 下
面前的场景，王鸽总觉得似曾相识。灵魂力量的强大并没有加持在他的记忆力上。
该记不住事儿，还是会忘。他在脑海之中搜索了半天，终于想起了现在的场景。
一个女孩发现了一个路边昏迷的人，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伸出援手，马上报警。
警察抵达了现场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人根本醒不过来，怕是有什么疾病，无奈之下只好叫了救护车。
一个名字马上就浮现在了王鸽的脑海之中，吕小乐。
要是换了别的患者，王鸽可能早就已经忘记了，可是吕小乐这个人他肯定是忘不了的。
那个身患白血病的乡村教师，在为孩子们跑新学校施工款的时候病倒在街头。
幸运的女神并不会光顾每个人，并不是好人就一定能活得长的。在病痛折磨了一段时间之后，吕小乐还是因病情过重离开了人世，这让王鸽失落了好久。
眼前的场景，几乎跟那次一模一样。
救护车停在了警车的旁边，两个派出所的民警正蹲在地上查看那人的情况。
“好像是喝了酒的。”一个民警说道，“你闻闻他身上好大的酒味儿呢。”
“那也不至于醉成这个样子？”另一个警察闻了闻，空气中果然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你喝酒就没喝断片儿过？睡死了，醒过来之后什么都记不得的那种。”刚开始说话的那个警察还想再说些什么，转头一看是救护车来了。
王鸽三人火速下车，抬下了推车，开始往病人那边小步跑去。
一边跑着，王鸽还一边观察着4周的情况。虽然已经到了夜里十二点，路边还是有很多行人，大多数人都脚步匆匆，很少会有人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还过来围观，顶多是路过这里的时候多看几眼罢了。
经过观察，这里周围并没有死神出现的迹象。就像周华说的一样，景泰广场地铁站已经关上了铁门，不过里面还亮着灯，这里的灯晚上是不关的。
病人的位置就在地铁站入口的墙边，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呼吸匀称，甚至打着呼噜，隔着老远都能听得到。
“大夫，这边！”警察冲着王鸽招手，“可能是个醉鬼，真是浪费这姑娘的好心。”
对于这种大夫还没说话，就给病人下判断的人，哪怕对面是个警察，周华也不怎么待见，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蹲下来掏出听诊器，想要检查一下病人的身体情况，刚蹲下来就闻到了这人身上很大的酒味。
“就算是一个醉鬼，人家姑娘的好心也没有浪费。谁还没有一个喝多了的时候？况且这么冷的天气，大量饮酒会加速血液循环，人的体温会迅速降低，在外面睡着了，可能会被冻死的。如果在睡眠过程中产生了呕吐，阻塞呼吸道可能会造成窒息，死亡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周华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报警人。
报警的是一个女孩，大概二十多岁，加班结束之后准备打车回家，一下楼就看到地铁口这里躺着一个人，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伸出援手，打电话报警。
“小姐姐，如果你今天不管，他可能会死在这里。你今天救了一条人命。”孟娜也白了一眼那个警察，您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在否定这个姑娘做的事情吗？
这次要是被打击了，下次要是这个姑娘还遇到这种事情，你猜他会不会报警？
那民警好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躲到了一边去。
另外一个民警开始打圆场，赶紧转移话题。“他的身上没有发现钱包证件，还有手机。”
隔着近了，借着地铁站口的灯光，王鸽才看得清病人的相貌。
这肯定不是一个流浪汉。躺在地上的人大概三十多岁，一副儒雅的模样，脸上的眼镜已经歪掉了，身上穿着得体，衣服也很干净，只有在地上蹭上的泥土和灰尘，除此之外，随身好像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好解释的，不论是派出所还是医院，出警碰到醉汉的概率还是蛮大的，像这种情况的病人，要么是在喝酒或是喝完酒的时候手机钱包，证件都随手丢掉了，毕竟醉酒的人是完全没有控制能力的。
要么就是人躺在这里，以后有别的人比报警人先发现他，但是那人并没有选择报警，而是起了贪念，摸走了他的手机钱包。
地铁站附近全是监控摄像头，现在正是扫黑除恶的时候，抓个小偷完成一下治安指标也是不错的，警察已经在观察附近，到底有几个摄像头能够照到这里了，回去一查资料什么都出来了。
“呼吸轻浅，频率急促，心动过速。血压多少？”周华转头问道。
“一百四，九十毫米汞柱。”孟娜马上回答。
“血压还是有点高啊。”这个病人看着还算年轻，三十多岁的年纪有高血压这种病的还是少数，周华考虑这高血压的情况应该是在大量酗酒之后引起的，但现在他还不了解病人的病史，什么都不能下绝对的判断。
“中度酒精中毒，补盐水，给纳洛酮，得赶紧找家属，看看他是不是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周华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个警察。
“找起来可能有点困难，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证件，只能等到他的家属发现他失踪之后报案，我们再进行比对。”一个警察皱着眉头说道。“要让他解酒，醒过来大概需要多久？”
“不太确定，短的话一两个小时，长的话这一晚上就睡过去了也说不定。两手准备吧，人我要先带回医院。”周华点头，对现在的情况也表示理解。
“这样吧，你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我们就不跟着去医院了，只要有人报失踪符合这个人的体貌特征，我们就会联系你们。”警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给病人拍了一个照片，方便家属辨认。
王鸽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他了。“雅湘附二医院，找到家属之后，直接让他们去急诊，一问就知道人在哪里了。”
派出所和医院的两拨人进行交接十分迅速，之前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早就从这些事件之中摸出了规律并总结出了方法，处理起来还是很快的。
旁边报警的小姑娘都一愣一愣的，“那……那我呢？”
派出所民警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把报警人给晾一边去了。
“按照道理来讲，你要跟我们回派出所做个笔录的。”也许有的人觉得警察的做法十分麻烦，但是中国的公安系统讲求的就是一个事实有依据，出警必须要记录在案，要有对出警现场的描述，当然这个描述警察自己来写肯定是不行的。
万一这个醉酒的人牵扯到了什么大案子，查来查去，发现这个人的现场笔录不清晰，这两个民警要遭殃了。
这种事件的概率还是很小很小的，派出所办案也要讲求人性化处理。这都晚上快十二点半了，人家小姑娘本来就加班到这个时候，明天还要早起，去一趟派出所搞个笔录，一来一回两个小时，摆明了不让人家睡觉。
“时间这么晚了，你给我留个电话，有什么问题电话联系，今天挺晚的了，估计人也没有什么大碍。”警察想了想，还是没强行让姑娘到派出所去。
“我们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车都开出来了，给老百姓做点好事也是应该的。况且这个警察刚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也想侧面的给这姑娘赔个罪，最起码人家留个好印象。
王鸽他们可不管警察们怎么折腾，直接把人送上了救护车，全体人员上车，马上赶回医院。
“浪费公共资源，不能喝酒就少喝点儿。”孟娜有些不愿意了，本来今天晚上过来就是陪着周华加班的，刚才搬运病人的时候，还搞得自己身上全是酒气。
“不来怎么行啊？难道看着他死在大街上？”周华乐了。
“我这些日子上夜班，平均一个礼拜光我自己就能遇到七八个喝多了出事儿的。今天这个还算好的呢。打架斗殴的，开车撞人的，把人家酒吧ktv场子砸了的，要多劲爆有多劲爆。”王鸽也乐了，“咱们这主儿安安稳稳的睡在车里多好啊，不闹腾，等到酒醒了就什么事儿都明白了。”
对于病人没有任何生命危险，王鸽的车速也并不是特别的快。天使好像已经放弃去捕捉灵魂状态不稳定病人的灵魂了，死神没来，天使也没来，这趟出车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休息了。
然而王哥还是高兴的太早，救护车还没到医院，他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一般开车的时候，他是不会接电话的，但现在病人的情况还好，而且刚才他给警察留了电话，这个陌生的号码还有可能是警察那边打过来的。
他接起电话时间安开了免提，丢在了副驾驶座上。
“司机师傅，那人家属找到了，已经通知他们前往你们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你说巧不巧，他们家就住在你们医院旁边，步行五分钟就到，可能比你们到的还早呢。”刚才那个警察的声音在扩音器中响起。
“效率挺高呀，辛苦了。”王鸽愣了一下，那才几分钟过去，人家家属就报警了，太巧了吧。
“不过那边家属好像有点儿……有点不太好对付的样子。”警察说道。
“什么叫不好对付啊？”王鸽有些奇怪，帮他们找到了失踪的人，本来应该谢谢我们才对，怎么还需要对付？
“一言难尽。等你们见到了人就知道了。这样吧，我们先把这个姑娘送回家，然后马上赶到你们医院去。”原来两个警察也还没回所里呢。
“成，麻烦了！”王鸽说完就挂他的电话，后车厢里的两个人也听到了二人之间的对话，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闹事儿啊？”周华说道，“怎么还捡了个麻烦回来？”
“先回去再说吧，没准人家已经在急诊部等着我们了。”王鸽的救护车又开了几分钟，右转驶入急诊大厅门口，对于病人情况并不严重，他没有事先让急诊部进行准备，三个人一起把推车抬了下来，打算往急诊室里面送。
送进去也就是进行一段时间的生命体征观察，稍微用点补充体液，低血压和解酒的药物，到生命体征恢复之后，不管病人醒没醒，都直接转到观察病房里面去。等到人睡醒了就没事了。
推车还没来得及送进急诊室，分诊台那边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往这边看了一眼，也不管分诊台的护士在跟她说什么了，踏着细高跟鞋就冲到了推车跟前。
“老公，老公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咱们儿子还盼着你回家呢，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倒在推车跟前，转过身子又对着周华，“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他，他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他要是出什么事情这个家就完了呀！”
“姐，你先别激动，他就是喝多了点酒，我们先进去检查，情况好的话输点液睡一下就没问题了。”周华和王鸽对视一眼，一边解释，一边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王鸽算是看明白了，敢情你派出所的人在联系家属的时候，没说这人是喝多了酒，只说人是被送进了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部。
一听到雅湘附二医院，还是急诊，大部分人都要吓一跳的，这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得了什么大病。
“喝多了酒？”女人脸上还挂着泪珠呢，就愣在了原地，过了几秒钟，她也闻到了空气中的酒味儿。
“喝多了酒要输什么液？还把救护车叫过去了，直接通知我接回家不就行了吗？这一来一回的得花多少钱啊！你们这医院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屁大点事情就要送急诊，不把我们老百姓的钱当钱吗？不从我们这里坑点钱难受吗？不治了，要睡回家睡，一天天的钱赚不了几个，花钱倒是一绝！”女人的状态又从无比悲痛变成了暴跳如雷。
“我算知道为什么警察说她不好对付了。”孟娜在一旁眨眨眼，小声说道。
第六百七十章 一念善恶之间
此种场面王鸽早已经见怪不怪，周华更是习以为常。
家属来医院闹事这种事情，不然什么时候都有。闹事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不论是哪一方面的错，全部都要怪罪到医院的头上去。
就拿这个病人来说，医院给他治疗，本身就是没有拿到任何资金的，不救人可能会出事，出了事家属就要过来闹，说你医院为什么见到病人到了如此境地还不伸出援手。
要是医院救了人，家属又会说，要你们来多管闲事过度治疗，浪费自己的金钱和时间。
反正就是一句话，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眼见着这个女人就要把病人手上的针头给扯走，阻止治疗，王鸽便马上伸手拦下了她的动作。
“这位家属，你要先冷静一下。病人现在血压升高，我需要他的病史。很有可能不仅仅是喝多了酒的事情。”周华倒是觉得这个女人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精神状态。
仅仅是一件小事，为什么要暴跳如雷？难道脾气就这么臭吗？
而在王鸽试图以自己的灵魂力量去让这个病人家属安静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基本上没有效果。王鸽的灵魂力量已经能够让周围的其他人产生一定的同理心，让受影响的人觉得王鸽是一个可靠可以信赖的人，可是在这个人的身上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这证明她的暴躁已经不是外界所能够影响的，一定是她自己的问题很大。
而且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周华闻到了很浓重的药味儿，像是某种用于皮炎，皮疹之类的外用药膏的味道，类似于皮炎平。
在拉扯的过程之中，王鸽扯开了这个家属的衣服袖子，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女人左右两个小臂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红色斑块，形状不规则，而且还有红肿的迹象。
药味就是从她的双手上散发出来的。
“还要什么病史？他身体好得很，前几天还刚刚做过体检，十分健康，没有任何疾病，只是喝醉了酒，就要被你们送到急诊里面去，这不是坑钱是什么？原本只是睡一觉就没问题了，我要到法院去告你们！还有他身上的手机和钱包到哪里去了？怎么出事的时候不直接通知我？是你们昧着良心给藏起来了吧！”女人说话甚至毫无逻辑章法，只知道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把别人往坏的方面去想。
王鸽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单单是这女人双臂上的病变就十分可怕，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是接到了派出所民警的通知，到现场把别人给接回来的。等到警察去的时候，他身上的财物都已经没有了，我们也没有办法找到家属，只能先把人送回来进行治疗。”
“这个病人现在并不是简单的喝醉了酒，根据生命体征来看，已经到了中度酒精中毒的地步，必须要加速他身体制作酒精分解，让酒精排出体外。我们现在给他打的药都是解酒的，利尿的，是为了加速他清醒。体内酒精过多持续昏迷有可能会对内脏产生损害，这么冷的天气，人在外面躺着，还有可能会窒息，会死人的。”周华也解释道。不过比起现在这个病人的情况，病人家属的情况好像更加糟糕一些。
双臂上的那些红色斑点是什么？过敏？皮炎？烫伤？看着并不像是表皮层的损伤。
二人这么一解释，这个女人好像还真听进去了一些，居然真的瞬间冷静了下来。
这种性格和情绪的快速转变，更加引起了王鸽和周华的主意。
周华马上吩咐孟娜，把病人送到急诊室做进一步检查，并且仔细观察，自己却留了下来，拉着病人家属坐到了急诊室的门边。
醉酒的病人自然有急诊室里的其他大夫进行照顾，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病人家属，也就是这个女人，身体上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太不正常了！
王鸽喊了一声分诊台的护士，让人把女人一起带来的小男孩给拉走，就在不远处哄着，他则是站在了周华的旁边。
“姐，你手上这个东西多久了？有什么感觉没有？”周华指了指那个女人的双臂。
女人马上把衣服袖子拉下来，遮住自己的伤痕，“不关你的事，怎么，骗不到我老公的钱，就想要骗我的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一个大夫，看到这种情况肯定要问一下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你先跟我说一下情况，然后听一听我的建议，最后怎么选择还是在你自己。”周华说道，尽管女人的态度十分强硬，但周华还是耐着性子，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双臂大小形状不规律的深红色斑点，非表皮损伤和外伤造成，脾气暴躁，短时间内性格差异极大，这话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好的事情。
“我们是大医院，绝对不会坑你的钱。”见那女人迟迟不做声，王鸽也出言劝道。“就像大夫说的一样，最后怎么选择，还是要看你自己。”
“几个月了吧，这个东西……有些疼有些痒，我到网上查了查，好像是皮疹或者过敏一样的东西，一直在擦皮炎平，心想着要是还不好，就去看看中医，是不是自己有血毒之类的。”女人再次冷静了下来，回答了周华的问题。
这病症足足已有几个月之久，居然还不赶紧到医院来检查，自己到网上查到的东西，能信吗？
“一般来说身体上不论是出现了什么样的问题，感冒发烧，小磕小碰，自己买点药的确能解决。可是人家那药品的说明书上也写了，吃药要遵医嘱，而且一般三五日不好，就建议去医院进行深度检查，那就不是自己买点药能够解决的事了。都拖了几个月，这个症状是十分严重的。”周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最近自己有没有感觉，脾气或者性格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十分暴躁易怒，经期也不正常？”周华问道。
“我自己知道，我已经控制了。”女人有些抱歉，现在才回过神来，刚才对这群医疗工作者实在是太不礼貌。“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啊。我心里清楚，家里只要有一点点小事，我就要骂人，打孩子，骂我爱人，从前我不是这样的。”
王鸽和周华都没有说话，只是对视了眼，想要听这女人继续说下去。
“今天晚上也是，我跟我爱人因为一点小事吵了架，闹的特别凶，他才出去喝酒的。但是我现在是更年期，肯定内分泌有问题，出现这种情况也没办法，我在吃药调整了。”
“性格的变化是出现在红斑之前吗？”周华听完之后连连点头，然后又问到。
“是的。”女人终于从周华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大夫，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性格变化跟身上的这些东西有关？”
“这个情况我现在也说不好，不过我建议你马上抽血检查。”周华说道。
就在此时，派出所的两个民警也匆匆赶到了医院，在找到了当事人之后，又是一通解释，更加加深了这个女人对于周华的信任。
有的时候，有些不好的猜测会引起病人的方案，但是对于医生而言，这些不好的猜测是十分必要的。很多疑难杂症都只在小事之中体现，若不是这些猜测，很容易被忽略，到了无法挽救的程度。
“可是……让我现在抽血检查的话也不行啊。我爱人还躺在病床上，孩子还在这里。”女人有些犯难了，招呼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小男孩十分乖巧的凑到了自己妈妈的身边，由于年纪太小，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您爱人只是酒精中毒，情况好的话过几个小时就会清醒过来，休息一会儿就没什么大碍了。孩子暂时交给我们护士来看管，晚上分诊台的人也没什么事，这个你可以放心。况且今天只是抽血检查，等血液检查结果出来才能有一个初步的判断，如果血液检查有问题的话，大夫会再通知你进行深度检查。”王鸽说道。
“如果没问题的话，现在我就让人帮你挂号，我给你开单子，直接走急诊。”周华认为事情刻不容缓，今天搞定总比拖到明天好。
若是等到了明天，这个女人改变了心意和想法，那今天晚上的工作可就白做了。
女人一点头，周华就马上安排护士，办理急诊手续，让人把她给带走了，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护士，要对这个病人有些耐心，可能她的情绪上十分容易产生变化。
“红斑狼疮？”王鸽看着女人的背影说道，“你这么笃定吗？”
在长时间的医疗工作过程之中，王鸽见过不少病例，也看过不少医学上的书籍，有些比较明显的疑难杂症，还是能够通过观察看得出来的。
“刚开始我是觉得麻烦，想要喊保安来着，幸亏你扯开了她的衣袖，我才看到了病灶。我有七成的把握，是红斑狼疮，按照她的说法，已经拖了几个月，不知道具体到了什么程度，还有没有控制的可能性。希望只是最轻的盘状红斑狼疮，那样的话还有点希望。”周华说道。
判断这种疾病并不困难，只是要求大夫在工作过程中十分细心，虽然没有明确的科学文献证明性格改变与红斑狼疮有什么直接关系，但在红斑狼疮的发病之前和发病初期，病人基本上都会有内分泌失调加剧、激素分泌不均衡的情况。
尤其是对于女性而言，内分泌失调将会直接导致性格变化，变得暴躁易怒，情绪时好时坏，这都不是病人能够通过自身的理智掌控的，毕竟大脑还是要受到激素的刺激。
“那看样子，这家人接下来会很难过了。”王鸽叹了口气。
“我得去忙了，若是确诊，还得通知一下她那个醉酒的丈夫。”周华站起身，锤了锤自己的腰板子，回急诊室去给病人开单子去了。
想不到一个没有成型的医闹，居然签出了这样戏剧性的结果。如果周华并没有那么细心，没观察到这个女人的一样，那很有可能这个病就给错过去了。
而女人对于自己的身体又没有太过于关注，如此严重的红色斑点居然选择使用皮炎平，而且在没有效果的情况下也不来医院检查，任由其发展下去，等到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很有可能就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
无药可救，只能等死，花多少钱都治不好了。
一趟出车，牵扯到了两个病人，表面上没什么事情，暗地里居然到了要死人的地步。虽然这种情况王鸽已经见过不少，但每每经历还是会受到震撼。
这群医生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将救护车开回了停车场，然后回到办公室里面填写急诊记录。
此时的办公室里面只剩下了两个人，其他人都已经出车去了。
“今天晚上病人居然这么多的吗？”王鸽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说道。
“一个老人心脏病发作，把自己的老伴也吓得成了心脏病，两辆车去了一个地方。有一个工人上夜班，操作不当，头发被卷进了机器里，头皮被撤掉了一半。小两口半夜吵架闹自杀，一个给自己肚子来了一刀，另外一个喝了半瓶杀虫剂，捅刀子的意思还清醒报了警，喝了杀虫剂的已经深度昏迷了。”徐林坐在椅子上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手机。“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王鸽点头，只是笑了笑。“我们干的就是救人的事情，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该去还是要去。有的时候你是在觉得，有的人在浪费医疗资源，人是会冲动的，他们做的事情可能会后悔，我们就是要给他们后悔的机会。”
“领导总是有这么多大道理，我反正是听不懂。”徐林也笑了笑。“觉悟不一样啊，怪不得是领导呢。”
王鸽抬起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钟表。快要凌晨两点了，距离下班，还有六个小时。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林颜悟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最难治愈的病
时间的流逝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在王鸽抢救病人，需要时间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
而在王鸽翘首以盼，等待着与林颜悟见面的时候，时间过起来却慢得像是乌龟一样，实在是令人心急。
若是算上提前来医院的时间，王鸽已经等待了十几个小时了。
早晨七点半过后，王鸽便不再接受任何任务，甚至连车钥匙都交给了提前来交接班的早班同事。
“车况还好，油料不多，昨天傍晚绕城高速上的事故，来回跑了好几趟。”王鸽把车钥匙一扔，现在大小也是个副队长，队员们虽然是扁平化管理，上下级的区分不明显，但有些事儿还是不再需要王鸽亲力亲为的。
例如，在没当官的时候，湘agz689这辆车的外部清洁一直是他自己来做的，也经常跟队员们一起洗车。但自从当了副队长，只要是车辆交到了他的手里，外表总是干净的，刚刚经过清洗。
现在的王鸽跟铁大致一样，自己洗车的次数屈指可数。
反正车是要洗的，队员们觉得自己这车是要交给领导的，当然要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也不是为了拍马屁或者怎样，平时铁大致和王鸽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有点什么麻烦事还要背锅，哪能让领导去干那些没必要的工作。
当然了，王鸽是不愿意搞什么特殊化的。只要车脏了，还是会自己洗一下，就比如说今天早晨。
停车场那边的水龙头都是自来水，不可能有什么热水的。这大冬天的早晨接触冷水，简直是不要太酸爽。
也许刚开始还不习惯，但两年多时间已经过去，也没什么不适应的了。
“王队，着急走要干嘛去？”交接班的同事看着王鸽急匆匆的样子，心想着领导这状态也不是很累啊，而且平时都是到了点儿拖一会儿才走，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这么着急？
“这孩子，不懂事儿呢，赶紧加油去！”谢光赶紧拽了他一把，对他使了个眼色。林颜悟醒来并回到医院这件事，消息灵通的谢光还是知道的。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大光头，一夜过去，杯中劣质茶叶早就泡没了颜色，却是忙得来不及换茶叶，只能不断往里加热水。
加到现在，连点茶水的味都没有了。反正快下班了，泡新茶也没什么必要，凑合着喝吧，劣质茶叶也挺贵的呢。
“情况怎么样？”谢光没明着说，但话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第一是告诉王鸽他已经得到林颜悟回来的消息，第二则是在问林颜悟的情况了。
“说是部分记忆受损。”王鸽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了。”
“放心吧，病倒的时候又没有头部外伤或者颅内损伤，而且大夫根本没进行什么刺激性治疗，人刚醒过来，应该是有些应激反应，过几天会恢复的。”谢光也觉得事情实在蹊跷，皱了皱眉头，还是开口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王鸽连续摇头叹气，人醒过来了明明该高兴才是，可由于这个记忆的问题，林颜悟甚至可能会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
这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闲着没没事儿的时候，他曾经跟刘崖讨论过。这个世界上什么病最难治。
刘崖迟疑了一会儿，回答了两个答案。
第一个是穷病，第二个是心病。
穷病自然用不着多说，只要是没钱，大病几十万几百万，小病几万块几千块，同样的外伤，三万块的治疗方案可能会保住一根大拇指，五千块的治疗方案是截肢，没钱的人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后者。
王鸽对这个问题表示认同。因为上面的这个例子，是他曾亲眼所见，而且这种例子见的很多。
现代社会大部分人都有保险，情况是自然会好上很多，倒是不至于出现发烧没钱医治而死人的情况。若是旧社会，穷人家里感冒发傻是没钱抓药吃，病情不断加重，一病不起直接死人的也不在少数了。
可是对于第二个答案，王鸽其实并不理解，因而刘崖解释了一番。
所谓心病，便是心理疾病，其实也包含了精神疾病。
发病的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有的人疯疯癫癫，有的人甚至杀人防火报复社会，然而这只是发病的几个小表现而已，更多千奇百怪的行为王鸽都是只听过没讲过。
而且，除非是肿瘤引起的激素水平异常导致的行为和情绪异常，否则心病是没有任何具体病灶的，就连吃的药都是一些抑制思想和行为的莫名其妙的药，手术就更不可能了。
有的人才思敏捷，因为工作压力大而导致了重度抑郁，在吃药之后觉得自己的思维变慢了，脑子变蠢了，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工作和生活，也是药物的作用之一。
对于所谓心病来说，现代医学的手段也只是停留在心理疏导、药物抑制。吃点药，多睡觉，心里别想那么多，持续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且心病还更加容易导致其他问题！
例如说王鸽现在收养的妹妹，王佳欣吧。当初的王佳欣就是由于严重的心理问题，导致双目失明，还差点儿开了天眼，在失明的情况下能够看到人的灵魂。若是通过心理干预治疗，其实也是有用的，但速度一定会很慢，而且要慢慢摸索。
为了让王佳欣摆脱困境，王鸽寻求了阎王大人的帮助，对王佳欣的灵魂动了手脚，这才加速其回复视觉。
而在战争时期，更有的士兵因为在战场上的见闻，声称自己眼睛失明，或者下肢瘫痪。这并非他们为了逃避战场撒谎，而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走路，或者看不到东西，在经过医学检查之后证明他们的眼睛或者是腿，根本没有受伤的痕迹，至少在生理方面没发现任何问题。
后来经过心理专家进行干预治疗，才逐渐恢复正常。
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具体病灶、也没有标准治疗方法和流程的疾病，的确算得上是最难治愈的病之一了。
刘崖虽是个急诊大夫，但精神科算是强项，有很多同学都在雅湘附二医院的精神科任职，对这类事情更加了解一些，看得也更重。王鸽刚开始还以为他是自吹自擂，但现在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心病真的很重要。
林颜悟家境条件一般，但绝对不穷，得了什么病凑凑钱还是能治得起的。但若是由于记忆的问题，得了什么精神疾病，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这个东西是很难去根的。
又过了难熬的半个小时，王鸽终于打卡下班，他连衣服都没换，捂着冲锋衣就往住院部那边跑，在穿过急诊部、门诊大厅和电梯厅的时候，更是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除了医生和护士之外，还有这几天王鸽用救护车送进来的患者。
王鸽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不论是谁都报以微笑，没空也没心思去跟他们攀谈，乘坐电梯上楼来到神经内科，在病房外面等待着。
现在还没到探视时间，虽然他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可以随意出入住院部，但现在要是进去了待会儿肯定要背着楼层的护士长给赶出来，规矩不能坏啊，现在还是病人的用餐时间呢。若是其他来探视的人，医院肯定要等到允许探视的时间才能让进入相应楼层的病防中。
他就隔着门上的玻璃往病房里面看，林颜悟身穿宽大的病号服，半坐在病床上，看样子是已经恢复了不少行动能力，速度可以说非常快了，一手端碗一手持勺，可以自己用双手喝粥。
王鸽倍感欣慰，好在是只在床上躺了两三个月，时间不是太久。他有想起了隔壁病房的兰欣。
兰欣已经躺了两年多，再过大半年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恢复得肯定不是这么快了，估计还要躺好久才能恢复自身的行动能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郑伟的特意安排，这三人病房之中只住了林颜悟一个病人。林颜悟的母亲也在病房中，收拾着折叠床的被褥，看起来昨天晚上睡得不是很好，略显憔悴，但心情应该是很好的，毕竟女儿终于醒过来了，二人时不时还在对话，根本没看到在门外偷瞄的王鸽。
住院部走廊之中的红色led数字钟表时间指向了八点四十五分，探视时间已到，王鸽刚想敲门进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姐夫？你怎么也来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颜悟的弟弟林聪。
这林聪先前也是没少麻烦王鸽，“怎么站在外面啊。”
“探视时间刚到，我在等着呢！”王鸽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老子这不是刚想进去就被你拦下了么。“上次那事儿怎样了？”
王鸽说的自然是林聪的网友李晓婷被室友侵犯的事情。
“铁案，强奸，提起公诉，那人家属想赔钱获得谅解，我那朋友打死不同意，估计三年起步，十年封顶。他那亲戚好像也在被纪委巡视组调查呢。姐夫，你这能量也太大了点儿，我那朋友一直都想再见你一面，当面谢谢你呢。”林聪握着王鸽的手，十分激动。
“最近忙，估计是没空了。”王鸽不想给自己惹这麻烦，能躲就躲，办事儿是办事儿，后面的他就不想搀和了。
“你是来看我姐的吧！”林聪这句话说出来，才知道是一句废话，然后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哦，对，我来不就是电灯泡了么。你先去，我过几个小时再来，不耽误。”
林聪说完也不管王鸽是否同意，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小子真的是变聪明了。”王鸽撇撇嘴，手还没碰着门把手，门却开了。
林颜悟的母亲拎着热水壶从里面出来，是要去打热水。“小王！你来了。”
“阿姨……”王鸽笑了笑。
“快进去，你们两个聊，我正好打水去。”林母说着就要把王鸽往里面拉。
“这……她还没记起我来，您在是不是好一些？”王鸽不为所动，有些犹豫。他本来就是想要林颜悟的母亲在旁边的，也有助于稳定林颜悟的情绪，更能帮助她重新信任自己。
若是林母不在，林聪再也行啊！可这小子刚才走得急，自己怎么就没喊住他！王鸽有些后悔。
“不碍事，你们都好了那么长时间，这次她大病能愈还是多亏了你帮忙，昨天我和她爸便跟她提过你，她确实不记得，但也没关系，见到了就慢慢想起来了。快进来，你们聊聊！”林母仍旧坚持。
“妈，谁啊？”吃完了饭的林颜悟也看到自己母亲站在病房门口与人聊了许久，手里还端着热水壶，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他来了。”林母转头一笑，随后出门，愣是把王鸽推进屋里，轻轻关上病房门。
王鸽就站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像是第一次看到林颜悟的样子一样。
这个面孔他无比熟悉，但这眼神……却是十分陌生。
王鸽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扭扭捏捏的了，双手紧张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别站着啊，坐。”林颜悟说道。
“好，好。”王鸽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板凳上，在林颜悟注视的目光中动作十分僵硬。
“你的身体……”王鸽刚开口，却被林颜悟打断。
“我们是不是见过？”林颜悟问道。
王鸽点头，何止是见过。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熟悉。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在那边的医院见到过你。”林颜悟说道。那边的医院，指的是军区大院的基地医疗部。那时候林颜悟刚刚清醒，恢复自主意识，意识状态还不是很清楚。
原来她所说的见过，指的是这个见过。
陌生，太陌生了。奇迹没有出现。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奇迹，有的只是一切的理所因当。
王鸽的眼神黯淡下来，林颜悟并不觉得自己十分亲近。
“我爸妈说，我有个男朋友，交往了许久，他救过我的命，对我特别特别好。我还说要给他写首歌，可是这首歌我已经忘记了。他们还说，这次我得病能够醒过来，也都是他的坚持，帮我想办法。是这样吗？”林颜悟问道。
王鸽点头，“是。”
“你是不是那个他？”林颜悟又问道。
王鸽又点头，“是。”
“跟我想的有点儿不一样。我觉得应该是……一米八五的大个头，浑身肌肉，非常非常帅，特别有力气，不然怎么能把我从电井里救出来？那会儿我可比现在胖多了。”林颜悟笑了一声。
“让你失望了。”王鸽叹了口气说道，“我生来不是一副英雄的样子。”
“我不失望，因为你是我的英雄。”林颜悟重新严肃起来。“你救了我两次。”
“你记起来了？”王鸽站了起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林颜悟。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不起来。但是我会慢慢去了解，我不记得你，但我记得你的那些朋友们。我会听我的父母说，听朋友们说，重新了解你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故事吸引着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一定会爱上你。”林颜悟说出了最初的那句话，“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王鸽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可以一直坚持到现在，为什么人类可以一直延续到今天，为什么天界的计划注定要失败，为什么人类一直在主导自己的命运。
因为人类有自己的情感，这种情感是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
的确，这个世界没有奇迹，一切事情总按照理所应当去发生。
玉皇大帝抹掉了林颜悟有关于王鸽的所有记忆，却无法抹除她的本心与情感，无法完全切断与王鸽之间的联系。
亲人，朋友，超脱于灵魂层面的情感，绝不是那些所谓的神明所能够理解。
只要王鸽与林颜悟还活着，还在同一个城市，还能彼此遇到，那他们注定会相知相爱。
不论这件事情以不同的方式重复多少次，结果也一定是如此。
去你娘的玉皇大帝，去你娘的心病全套，只有两人之间的爱与信任，这一切理所应当地发生着，进行着。
（本卷完）
第六百七十二章 雨一直下
都说五六月份便已经入夏，可这五一劳动节的雨甚是反常，在节前就连续下了几天，居然没有一点儿停的意思。
“这气温都快回二三月份了。”王建成站在阳台上抽了根烟，刚吸没两口就被冷风给吹了回来，关了窗户才回屋。
“春节过后，天气就没好过，不是咱们年轻那会儿咯。”赵雪芹也看了看窗外，绵绵细雨砸在玻璃上，虽然风大，但悄无声息，锅里的菜差不多已经做好了，她偷偷看了看客厅里的情况，对于沙发上的那个未来儿媳妇甚是满意。
小半年过去了，林颜悟还是没有办法想起有关于王鸽的任何记忆，但是半年接触下来，她却知道这个人就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
而且更神奇的是，在她见到王鸽父母，还有王佳欣的时候，更是无比熟悉，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现象从医学上无法解释，只能说是在昏迷之后的大脑损伤，或者是心理问题，既然不影响正常生活，那就用不着去管它了。
王鸽也是这种心态。
王鸽、林颜悟和王佳欣三人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其乐融融，现在是下午六点半。
今天，是王鸽罕见的调休。
这半年有多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边要顾着车队里的工作，一边要照顾林颜悟，尽量让她跟自己熟悉起来，忙得团团转。甚至是忽略了地府与天界之间的斗争。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此事毫不关心。顾雪若仍旧在满世界的跑，去找天界所关押起来的灵魂，而阎王大人直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天界到底会有什么大动作。
再说一次，足足半年过去了！而自从上次王鸽与郑伟的交谈之后，虽然他的灵魂力量时常还是能够感知到自己被人跟踪和观察，但次数已经明显减少。
更关键的是，郑伟再也没有找过王鸽了！
他没有更多的问题要问王鸽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代表着人类对于天使的调查没有任何更新的进展。
事实上，郑伟只是在不断地抓捕天使教派人士，但从他们的嘴里撬不出任何东西。
这种情况，着实让王鸽担心。
饭菜做好，家里五个人，八菜一汤，赵学芹的手艺还是那么好，王鸽与林颜悟大快朵颐，吃过饭帮着收拾碗筷，王鸽先溜到了阳台，点了根烟。
对于吸烟这种事，家里人是不管的，只说是少抽，个人习惯，管不得什么。
林颜悟也是不管的，先前她也吸烟，只不过戒掉了。
王鸽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排解心中苦闷，有的时候，男人要有点烟草味才有味道。
原本王建成看到儿子在阳台抽烟，也拿了烟盒想要进去，跟儿子交流一下。
毕竟父亲与儿子之间也就只有这种时候能说两句话，才不显得奇怪和尴尬，中国父亲对于爱的表达是十分含蓄的。
可王建成这烟盒拿起来，却看到林颜悟已经钻进了阳台，便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烟盒，去看王佳欣写作业去了。让这小两口多一些独处的时间吧，毕竟王鸽工作忙，平时就不怎么能见到。
“你最近心情好像不怎么好，是有什么心事吗？”林颜悟拉开了窗户，透透气。
王鸽掐灭了烟头，摸着她的头发笑了笑，“工作压力大，没事儿。估计等到九月份也就没事了。”
是的，等到九月份，他为期三年的赌约也就正式结束了。现在距离赌约结束还有大概四个月的时间。
镇魂牌上的数字已经不必担心，按部就班，进度还是提前了一些的。只需要每天抢救两个病人就可以。真正让王鸽担心的，是天界即将会给人类世界带来的改变。
兰欣是救回来了，虽然躺了三年，但是她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但是不论是王鸽，林颜悟，还是兰欣，甚至是这群朋友们，一旦世界的规则被天界所改变，那他们将可能失去一切。
“实在不行，请假休息几天。急诊部又不是缺了你就转不动了。”林颜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若是让王鸽放下工作肯定是不可能的，“就休息几天。”
王鸽摇了摇头，“没事儿，我时不时就会这样，自己会调整好的。只是你现在都不记得了而已。你以前从来不管我这个，你知道我能调整得好自己。”
林颜悟笑了笑，也点了点头，张开双手抱住了王鸽，“现在好些了吧？”
王鸽也抱住了她，“好多了。”
与王鸽想的恰好相反，失去了有关于王鸽所有记忆的林颜悟，并并没有跟他产生太多的隔阂，反而是迅速适应了自己曾经有一个男朋友这件事，并且十分容易的接受了王鸽。
现在，玉皇大帝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气的要死。
每每王鸽想到玉皇大帝那温文尔雅的形象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满脸通红，心里就舒坦的要死。
让你老小子装，还取走林颜悟的记忆，有什么用？人类的感情是你这种东西能够揣测的吗？简直是不自量力！
甜蜜的时光总是飞快地过去，王鸽晚上十二点上班，还是觉得自己要早点过去，现在有钱了，打个车也才二三十，估计二十分钟就能到医院，于是在夜里十一点钟出门。
林颜悟也没住在王鸽的家里，选择跟王鸽一起去医院，反正公寓就在医院你对面，她可以去王鸽的公寓那边休息。
五一假期只有三天的时间，大量的游客涌入了湘沙这座旅游城市，不知为何这里突然成了网红城市，五月一日的那场橘子洲的烟花吸引了不知多少人，把整个江边围得水泄不通，河东河西人头攒动，好在没出什么事。
尽管如此，雅湘附二医院在这三天的时间之内还是启动了应急预案，所有正在休假的人只要在湘沙市的随时待命，停止任何调休审批，不允许请假。
王鸽这个调休是换班调休，不在此范围内，算是钻了个空子。
但这几天还是很忙的。
市区里人一多，生病的人和发生意外的人也多了起来。原本雅湘附二医院一个班次八辆救护车要覆盖三四百万人，现在可能变成了六七百万人，急诊部里面的医生和护士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连吃饭都来不及。
好在，休产假的金晶提前回来了。
好在，手上的李文广也回到了工作岗位。
两位大神的归回，着实让余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晚上十一点半，王鸽和林颜悟下了出租车，二人在街头拥抱接吻告别，一个回到工作岗位去上班，另一个则是回家里睡觉。
至于林颜悟现在的安全情况，绝对不需要王鸽担心。他留了自己的一丝灵魂印记在林颜悟身上，只要有风吹草动，遇到危险，他绝对会第一时间知道，而且马上化身为灵魂状态赶到她的身边。
阎王大人那边也安排了人手提供保护，确定万无一失。她推测玉皇大帝不会再对林颜悟动手，毕竟这招已经用过了，不好使了。
今天的雨是早晨开始的，一直下了几个小时都没停，五月份的王鸽居然还在穿长袖，在到办公室换好了衣服之后，甚至套上了那件冲锋衣。
“真他娘的冷啊，今年真的反常，连个晴天都没有。”徐林冒雨搓着双手进来，小黑胖子显得有些畏畏缩缩，身上湿得差不多了，显得有些狼狈。
“怎么没打伞？不带脑子的！”侯长河嘴上虽毒，却给徐林丢了一条毛巾过去。
“伞在路上给了一个女孩，那家伙给琳得透透的，打不到车，我外套都给他了。”小黑胖子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却有一颗最美的心，经常做好人好事，只是没好报就是了。
“你猜她会不会把伞和外套还给你？”侯长河呵呵乐了一生。
“那家伙，走的时候只是连声说谢谢，硬塞给我一百块钱，微信都没加，怎么还？”徐林摇了摇头，苦笑道。给钱这个行为已经很明显了，人家不想跟你扯上关系，这算是她买的，人情已经还了。“唯美的爱情故事总是发生不到我的身上，关键是那外套三百多呢！一百块钱哪够啊！”
“给就不错了，知足吧。”王鸽测试了一下自己的对讲机，“五一三天假，你们每个人都有调休机会，自己看看接下来都有什么事儿，别都挤到一起调，上面不好交代。这假期要在三个月之内休完，过期可就不补了。”
“哪有空调？那不是拖后腿嘛！今天是五月二号，等这假期过完再说吧！”谢光按照惯例给自己泡了杯茶，端起了王鸽的水杯，“要点不？”
“来点，暖暖身子。”王鸽点头答应。
“我过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李大夫下班，你猜怎么着，咱们这整形外科技术绝了！刚开始李大夫那脸都给烧成什么样了，皱皱巴巴地，这两次手术做下来，虽然不能说一点疤痕没有，但比之前好看多了，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是有伤，看见了也不觉得是烧伤！”谢光一边泡茶一边说道。
“人家那是找了多少专科大夫，全国各地的大神都给请教过了，甚至还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医院为这事儿掏了不少钱呢。”另外一个同事也说道。
“因公负伤，医院还是要负责的。这个手术结果连李大夫本人都十分惊叹，拆了线消肿那天，还要所有参与的大夫提供治疗记录，他要写一篇论文发表出去，不求名利，只想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让所有人的名字都留在这篇论文上。”王鸽笑着说道。
一个急诊的大夫，发表一篇整形外科的论文，还是因为这种理由，着实有趣。
队员们在十二点前陆陆续续赶到医院进行交接，中班和晚班人员已经交替完毕。
“湘沙怎么就突然红了，红的莫名其妙。听说这次来湘沙市旅游的人，比上一个小长假增加了一倍，比上一次五一假期增加了一点五倍呢！”徐林滑动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新闻。
“去年十一我就感觉出来了。对于我们来说，这可能不是一件好事。工作压力更大了。”谢光把王鸽的杯子递给了他，“小心烫。”
“没错。上面也感觉出来了，所以这次即便是没出事儿，也启动了应急预案，希望用不到吧。”王鸽看了看外面的天。
雨一直没停，乌云遮住了月亮，整个天色都是暗红色的，云彩像是被鲜血浸透了一样。
王鸽实在是讨厌这种天气，搞的自己的心情都不好了。
其实从天界的事儿出来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没怎么好过罢了。
“别看了，天气预报说还要下很多天的雨，今年的温度回升比较慢，要等到六月份呢。”谢光也抬头看了看。“不过这种天气，要是出个什么事儿，出车可就难了，路上都是积水，反光十分严重，不敢开快。”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所有救护车队队员都看向了他。
谢光自知说错了话，赶紧闭嘴。
雨滴落在了外面路上的小水坑里，不断地砸起涟漪，水波荡漾，路灯的灯光映在水中，还有种别样的感觉。对于这种美感，王鸽反正是欣赏不来了，心中乱七八糟的事儿让他出神了几分钟，回过神来，那水坑之中不再又波纹荡起，雨居然停了下来！
“诶？雨停了？”谢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抿了一口茶水。
“救护车队请注意，远大一路与车站路十字路口，有一路人被砸伤，现场情况不明，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抵达现场！”来自于护士站的任务播报响起在每个人的耳机之中。
王鸽涣散的视线马上聚焦，按住了领口处的麦克风。“这是车队王鸽，我马上出车。”
“王队，我去吧，我乌鸦嘴。”谢光站了出来，也取了自己的钥匙。
“呆着，喝茶，待会儿可能还有更需要你们的地方呢。”王鸽拿了钥匙就往外跑，“我先去吧！”
“三年了，我都没见过他不抢着去的！”谢光把钥匙扔在了桌子上。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多重症缠身 上
“这鬼天气，冷的要命。”刘崖一上车就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这他娘的都五月了，跟冬天似的。”
“气候变化啊。天气越来越恶劣。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沈慧也将冲锋衣上的拉链给拉上，小声说道。
“王鸽，你不冷啊？”沈慧往驾驶座那边一看，王鸽只是外面套了个冲锋衣，里面穿的衣服却是不多。
“还行，我扛得住。”王鸽笑了笑，灵魂力量日渐强大的他已经不会受到这些天气变化的困扰，甚至是连感冒都很少有了，若是刘崖和沈慧二人知道，肯定是要羡慕不已了。
“现场情况怎么样？”王鸽本想开着车窗透气，可这救护车刚刚进入主路，一阵狂风挂起，车厢之中还是凉飕飕的。王鸽不怕冷，车厢里那二位可是金贵。
刘崖和沈慧天天忙碌奔波，加班是家常便饭，再加上长期的饮食不规律，现在身体没出状况已经是要求神拜佛的了，这种天气只要一吹风，感冒发烧那绝对是正常的。
王鸽赶紧关上了车窗。
“这不是下雨么，还伴有大风。病人晚上在路边人行道上行走，天桥上的广告牌子给吹下来了，人瞬间被捂在了里面，情况暂时还不清楚。”沈慧说道，“考虑到骨折和出血的情况，带了固定板和代血浆。”
“真够倒霉的。这下市政和商家可有的赔了。”王鸽连连摇头。
一般来说这广告牌不是哪个商家说上就能上的，是市政城管部门经过审批之后才能在相应的位置安装广告牌，再外包给一些渠道公司，哪个商家要上这里的广告，就要叫广告费。
这一部分费用除开渠道公司分成和劳务费之外，基本上剩下的都归市政所有，用来贴补城市建设和管理，当然，他们也要负责这广告牌子的维护。
街道上的广告牌安装通常是很牢固的，只不过时间一长，固定的螺丝或者墙体老化，也有可能存在脱落的危险。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能这么精准地砸到路人还真的是不太多见，更何况这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只能说受伤的人简直是太倒霉了。
天气寒冷，路上行人和车辆都不是很多，虽然道路湿滑，但好在距离并不太远，王鸽只用了八分钟就抵达了事发现场的十字路口。
车站路的中段便是湘沙市火车站，火车站门前已经有了地铁二号线的站点，但还在修三号线的地铁站，几年来一直都处于修路的状态，车站路往北边更是封闭了半条车道。
除此之外，距离火车站不远处就是汽车站，汽车站的门口是个过街天桥，车多人多，红绿灯也比较混乱，属于事故危险多发地段，经常会有交警来这里驻守。
王鸽光是来这里接交通事故的急救伤员就不是一次两次了，还真没在这里碰到被广告牌砸中的人。
车辆停在了路面，现场有三五个围观的群众正在拍照，现场的情况他们是想帮忙的，但是是在帮不了忙。
等到王鸽下车才发现，这何止是一个简单的广告牌，用大柱子树在路边的一个巨幅广告整个倒塌了下来，五米见方的广告牌整个横着拍在了地上，只有在路牙子的地方翘起一个小角。
广告牌应该是不锈钢材质，两面都是喷绘广告，中间是不锈钢架子，看起来也得有个几百公斤重。
“人呢？”王鸽用灵魂力量感应到了广告拍下面一个十分虚弱的灵魂。“还在下面？”
“这……怎么救？”刘崖也是懵了，试着用手抬了抬那巨大的广告牌，根本纹丝不动。
“大夫，是我报的警，我就在那人的后面走路。刚才那阵风可是真的大，差点把我都给吹跑了。等风吹完我就听见这广告牌子吱嘎吱嘎直响，摇摇晃晃就要往下落。我往后撤了几步，看到那牌子下面还有个人，喊了他一句。这人回过头还是没来得及跑，给捂到下面去了。”一个较为瘦弱的中年男人操着湘沙本地语言凑了过来。
“得赶紧把这架子抬起来。”王鸽皱着眉头说道。
那报警人又转向了王鸽，“试了，没用。我们几个人根本抬不起来，这玩意太沉了。我已经打了市政电话，说是过十五分钟会派吊车过来。我还报了警，他们说会派民警过来看看，但是人还没到。”
话正说着，一辆警车由远及近，停在了王鸽救护车的后面，来了以后也是愣了一下，问了跟王鸽一样的问题。
“人呢？大夫怎么在这闲着？”
“底下压着呢。”王鸽指了指那广告牌。
“这是不锈钢架子，得赶紧找消防队，找起重机，切割机，千斤顶。”警察说完就去打电话了，一分钟后又说道，“他们过来要十五分钟左右。”
市政是十五分钟，消防队也是十五分钟，可是这下面的病人恐怕等不了十五分钟了。
“十五分钟不行，人要马上出来。要是有严重外伤出血，或者是内出血，这十五分钟血都留干了，人命早没了。”刘崖见到此种场景，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这病人会收什么伤了。
头部外伤，颅内出血，颈椎脊椎压缩骨折，内脏出血，腿部开放性骨折……说不定人已经被压成一个饼了，没得救了？
“确定人还能活么？”一旁又来了一个围观的群众。
“不把东西搬开看看怎么知道？”王鸽看了看现场的人，刚才现场只有五个围观群众，四男一女，现在雅湘附二医院的人到场，两男一女，再加上两个警察，现场一共有八名男性，两名女性。
这个架子重达几百公斤，凭着几个人完全挪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能够从马路牙子那边抬起这架子的一角，然后让人进去把病人给拖出来进行抢救，却是可行。
一个人抬不动，三个人抬不动，现在八个男人了，总可以了吧？
“能确定他人大概在哪个位置吗？”现在王鸽唯一担心的，就是搬运架子可能会对病人造成二次伤害。虽然他能够感受到病人的灵魂状态，但不是透视眼，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人已经被砸到下面了，必须确定人的位置，从最近的地方开始把这架子抬起，不能让病人成为这个巨幅广告架的支点，承受所有的重量。
“马路牙子旁边，就在那个角附近，我眼看着他是在那里被砸的，刚才用手机的手电筒从缝隙里面照了照，里面太黑，不过好像还是看到有人在动。”好在报警人目击了一切，能够提供人的准确方位。
“动吗？”王鸽看了一眼刘崖。
若是别的司机，可能会选择在现场等待其他救援人员，但是王鸽不同，救人这事讲求一个快字，凡是能试的，王鸽绝对会去试试看。
王鸽这么着急，是因为他能够看到死神，也能够感觉到死神，更能够感受到病人的灵魂状态。
虽然死神还没抵达现场，但是这个病人的灵魂状态十分不稳定，王鸽能够明显感觉到马上就有一个灵魂即将离体了！
“动！等不及了！”刘崖马上同意，在现场，王鸽的话似乎比其他领导或者其他大夫的都好用。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往往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抢救到病人。因此，大家都很愿意去听从王鸽的建议或者指挥，他的话能救人！
在这种事发现场，医院不同于其他部门，领导的安排当然还是要听，但是这种紧急情况下，官大官小跟话语权无关，谁的话能救人，那就听谁的！
“大家都过来，我们现在马上动手，人手足够的情况下，应该可以把这夹子抬起一角。”王鸽冲着周围的人招呼了一声，民警和围观群众都凑到了王鸽的身边。
“现在我们已经确定人就在靠近马路牙子边的位置，正好此处被马路牙子架空，有个大概二十公分的距离，我们八个男的从这里下手，一起用力将这东西抬起来。两个女孩子从抬起的架子中进去，把人给拖出来。怎么样？”王鸽巡视着众人的脸色。
几个围观群众纷纷点头答应，说是自己能够帮忙。
而两个警察则想的多一些，“要是在拖人的过程中我们顶不住了怎么办？”
“一定要顶住，几秒钟还是可以的。并不需要完全抬起，只需要利用地面作为支点，翘起一角就行。”王鸽说道。
“我进去拉人……会不会造成二次伤害啊？”那个女孩子还是比较年轻的，懂得算不少，知道受伤严重的人不能够随便移动。
“你跟我一起行动，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判断他的伤势，告诉你应该抓住那里，如何用力，尽可能避免二次伤害。”沈慧马上说道。
既然是把人拖出来，那么不受二次伤害是不行了，跟死亡比起来，只能两者取其轻，并且在搬运的过程之中尽可能避免二次伤害。
“还有什么问题？”王鸽又问了一遍。
大家纷纷摇头。
说干就干，包括刘崖和王鸽在内的八个男人都来到了马路牙子旁边，双手握住冰冷的不锈钢广告架，两个女孩子就在广告架的旁边。
“一，二，三！”王鸽喊起了号子，众人一起用力，这广告架子吱嘎一声，居然真的被抬了起来。
但这个东西还是太重了，众人都是反手，憋红了脸也只能提到腰部，广告架子的前端距离地面已有一米左右的空隙。
沈慧丝毫不怕这些男人们松手，把自己也压到里面去。别人她不信，王鸽和刘崖是绝对信任的。这两个人就算是拼了命，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走！”沈慧当机立断，知道这个距离已经是最大高度，二话不说钻了进去。
那个女孩儿也咬了咬牙，举着手机当做手电筒，跟在了沈慧的后面。
“人活着，给我三秒！”沈慧摸了一下那个病人的颈动脉，得到了两个信息。第一，手上又热又粘的触感，是血液。
第二，他的颈动脉仍旧在跳动。
女孩儿的手电筒给她提供了视野，这人满脸是血，头部有明显外伤，双臂似乎没事，内出血看不出来，两条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看样子是存在骨折。
“像我一样，扯住腋下的衣服，往外拉！”沈慧马上将手穿过病人的肩膀腋下，双手扣紧，抬头看了一眼女孩儿。
女孩儿收起手机，学着沈慧，“好了！”
“走！”沈慧喊道。
病人的位置距离广告牌的边缘不过两米距离，两人快走几步，把人给拖了出来。
八个男人每个人都涨红了脸，憋足了气，看到沈慧和那女孩儿把人救出来的下一秒钟，便再也坚持不住了，纷纷松手，那铁架子又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整条街道上都有回音，激起周边地面上一片积水。
围观群众和两个警察还在为刚才的成功而感到高兴，王鸽和刘崖却连一口气都来不及喘，直奔病人身旁。
肉眼可见的是病人头部的伤口，已经被血给糊住了，看不太清楚。刘崖掏出手电筒看了一眼病人的瞳孔反射，听诊器停了一下心跳和呼吸。
“路灯太暗了，我需要光。”刘崖话音刚落，王鸽手机的闪光灯便已经打开，协助他查看病人的伤情。
“这伤口得有二十公分了，整个头皮撕裂了！”刘崖按动了一下病人的颅骨，有很明显的骨摩擦感，“双侧瞳孔不等大，颅骨骨折，怀疑颅内出血，心跳呼吸都不好，深度昏迷，给我个血压。”
“血压九十，六十毫米汞柱，失血过多，快拉不住了。”沈慧皱着眉头说道。
“颅骨骨折的情况下先不考虑颅内高压，给代血浆，去甲肾上腺素，血压要拉住。”刘崖一回头，又看到沈慧在剪开病人的裤子。“腿上怎么回事儿？”
“怀疑双腿开放性骨折，这角度很奇怪，而且摸着有骨刺。”沈慧说道。
“腿上给止血就行，不致命，不固定，先给代血浆。”刘崖继续着手里的检查。
第六百七十四章 多重症缠身 下
基本生命体征，以及最明显的头部外伤检查完毕，刘崖还是看了一眼已经被剪开裤腿的腿部。
“确认双腿胫骨与腓骨开放性骨折。”刘崖只是看了一眼，当做没事一样的去检查胸腹部分了。
王鸽也看了一眼伤口，实在是触目惊心。左侧的小腿已经有断裂并坚硬的骨头刺破皮肤，大量流血。右侧的小腿，骨头虽然没有刺破皮肤，但也已经把皮肤给顶起了一个尖尖。
这种似破非破的情况其实才是最吓人的。
检查仍旧在紧张的进行之中，刚才帮沈慧一起把人给拖出来的那个女孩子，看到王鸽给刘崖打光之后，也赶紧掏出了手机，打开闪光灯，还是在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之后，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举着手机扭过头去，不想看到这伤员身上血肉模糊的场景。
而帮忙的群众和警察也没有离开现场，警察在对目击者问话，记录刚才发生的事情。
也许是源自于对病人身上情况的恐惧，他们都十分自觉的没有靠过来，与王鸽等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这也方便了刘崖的检查，本来就不应该围观的。
“脖子挺硬，颈椎没事儿。脊椎腰椎可能有压缩性骨折，肋骨有骨折，内脏似乎没有出血的情况，挫伤跑不了。”刘崖把病人身上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初步的检查就到这里了。
也不知道这个病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如此严重的伤，换做身体条件稍微差一点的人，早就已经死掉了。他居然还活着，心脏保持跳动，还可以正常呼吸。
其实刘崖心里有数，这个人就算是救活了，接下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里可能都要在病床上度过。
但是该救还是得救。毕竟活着比死了强。
“他的情况太糟糕了，简直就是像一颗被锤子钉到水泥里的木钉，头部遭受重击，腿部遭受重压，这广告牌子是垂直的拍下来，还能有生命体征，简直是奇迹。必须马上送到医院去找专家会诊，动手术，优先解决颅脑损伤，还有脊椎的骨折。”刘崖说道。
当一个病人的情况，已经到了连胫骨开放性骨折都已经不做优先治疗考虑的时候，这意味着他面临着更大的考验。
这个考验就是他是否能够活下去。
先活下去，再说以后能不能跑的事儿。
有的人说了，只要在人手足够的情况下，有一些手术又不冲突，可以同时进行。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在进行开颅手术的时候，就算是已经有了脊椎骨折或者腿部骨折的治疗方案，也要等到最急的东西做完才行。
两场手术一起做，会互相增加手术风险，而且是成倍增加。腿部的骨科手术，如果出了问题，最差最差的情况就是截肢，可是如果造成了大量出血，而同时又在做开颅手术的话，连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医院不是傻子，医生也不是。
“清创止血，代血浆赶紧上。上车之后给生命体征监控，气管插管，接呼吸机，开放两条静脉通道，把强呼吸和强心跳的药都备好，可能随时都用得到，每三分钟向我汇报一次血压和血氧浓度。”
“八分钟回去，来得及吗？你怎么看？”王鸽在等待着沈慧给病人处理完毕，只要她这边动作一结束，王鸽就可以马上把人抬到推车上去，送回医院。
说句实在话，能让王鸽觉得无从下手的病人还是在少数的，这个病人就算一个。
刚才沈慧敢拖着病人腋下往外走，一个是情况十分紧急，第二是她没有办法判断病人的脊椎有问题，第三则是移动距离短，力度小，可能造成的二次伤害十分有限。
王鸽可是要把人抬起来的。头不能动，颈椎脊椎都不能动，腿脚也不能动，这人怎么抬？
一个人抬很困难，哪怕是有刘崖和沈慧帮忙估计也是够呛，因为这个病人必须在保持身体每一个部位都不动的情况下，被送到医院。
无奈之下，王鸽只能把旁边的两个警察喊了过来。
若不是王鸽刚才的决定，怕这个受伤严重的人现在还被压在广告架子的下面。
短短的十分钟，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于王鸽都无比敬佩，虽然还没有到言听计从的程度，但是两个警察已经隐隐约约开始听从王鸽的建议和要求了。
笔录可以待一会儿写，人肯定要先送到医院里去的。
等到沈慧手里工作的处置完毕之后，五个人围在了这个病人的身旁，一人护住头部，一人托起肩胛骨，一人托起腰部，王鸽和刘崖每一个人都负责一条腿，将病人缓慢的抬到了推车上。
“待会走的时候，一定要又快又稳，个人不能接受任何晃动，有可能会死人的。”虽然刘崖知道王鸽心里晓得这个道理，但还是叮嘱了一句。
王鸽点头。
脊椎压缩性骨折除了有些骨质疏松的老年人受较轻外力而导致之外，其他的情况均已强大外力作用于脊柱。
根据刘崖的判断，这个人的胸椎和腰椎都有问题。
胸椎骨折能会造成胸腔内挤压，腰椎就更厉害了，如果是爆裂性骨折，十分有可能造成下肢神经损坏，说简单一些就是下肢瘫痪。
如果更加严重的影响了内脏的神经和血液循环，甚至有可能会死人。
一般来说老年人的轻症压缩性骨折采用保守治疗的方式，平板卧床躺三个月，注意饮食和保养，绝对不能坐起来，或者是下床走动，这已经够难受的。
而现在的这个病人，是很有可能要送到医院去做手术的，如果不进行手术修复，那么他以后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虽然说双腿骨折对他以后行动的影响比较大，但也不能因此不修复他的腰椎损伤。
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能够使病人重新站起来，医生和家属都十分愿意去尝试，无论难度有多大。
没有放射性检查之前，刘崖也不知道，这个病人的骨折到底有多严重，他对于骨折的判断只能停留在外表，摸起来有明显的扭曲错位，皮肤与肌肉充血肿胀。
如果在搬运的过程中或是在车上，存在剧烈晃动的情况，还有可能会使受伤的胸椎和腰椎错位骨折更加严重，一旦影响到了内脏神经和供血，后果不堪设想。
王鸽赶紧把人送上了救护车，整个搬运过程动作非常非常轻。
情况严重到这个程度，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个病人的灵魂异常强大，刚才已经是处于一个十分不稳定的状态，可直到现在他的灵魂状态居然没有恶化下去。
但也就意味着他的灵魂不稳定状态，没有严重到吸引死神到场的程度。
灵魂并没有主动离体，死神也没有前来，这意味着这个病人一时半会儿至少还死不了。
如此强大的灵魂，在这个人之前，王鸽是从来没有在任何普通人类身上见到过的。
若是换成了别人，恐怕等到王鸽抵达现场之后，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抬起那广告架子，死神就隔着广告架子把人的灵魂给拎出来了，早就没得救了。
难道这个人的灵魂也是经过锻炼的？不应该呀，普通人类是没有办法去刻意的锻炼自己的灵魂的，只能通过锻炼身体，拥有更好的身体素质，来保护自己的灵魂状态更加稳定。
或者是这个人之前受尽了磨难和考验，刻意的训练过自己的意志力，不论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了某个人，他都不想死，生存下去的执念很强，才会从侧面增强灵魂力量，而这种增益是微乎其微的，绝对不会让灵魂强大到这个病人的状态。
这个病人如果在健康情况下的灵魂力量，只比王鸽差一点点。
普通人是没有办法在人类躯体的情况下去训练灵魂力量的，王鸽的训练方法是在灵魂离体的时候，尽可能多的锻炼自己灵魂力量的使用熟练度。
这个东西跟肌肉一样，用的越多，也就变得越强大，韧性和熟练程度也就越好。
王鸽甚至自己在猜想，如果被广告牌砸中的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的灵魂力量能够足以撑到救护车过来而不吸引死神吗？
他对于这个人进行了重点关注，趁着刚把人抬上车，刘崖和沈慧还在跟两个派出所民警交谈，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迅速摸了一把这个人的口袋。
发现这个人身上并没有钱包和手机，也没有办法证明他的身份，只知道是男性，25岁到35岁，连名字都没有办法确认。
这就非常奇怪了，现在一个人出门，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带点必备的东西，比如说身份证，银行卡，驾照，都会塞进钱包或者卡包里面。
就算是这些东西都不带，手机总应该带在身上吧！现在这个社会哪里有人出门连手机都不带，简直是寸步难行！
可是这个人的身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王鸽只是觉得奇怪，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也许是这个人刚刚走路的时候，一边走一边玩手机，虽然就出来了，但是手机还在广告架子下面压着，由于当时情况紧急，沈慧不可能把手机也一起拿出来，就那几秒钟的功夫，实在不允许她考虑太多。
只带了手机没带钱包还是有可能的。
刘崖和沈慧二人上车，王鸽关上车厢门之后坐进了驾驶室，一边将车飞快的开回医院，一边还用自己的灵活力量包裹住了病人的身体，全方位监控病人的灵魂情况。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加奇怪了。根据刘崖下的医嘱，他只不过是想要通过代血浆输血，保持病人的血压，让病人身体的器官能够正常工作，用了一些提升血压的药物和强心剂，以及呼吸兴奋剂。但病人的生命体征却在逐渐的回转。
在这种身体条件下，使用药物的问题是为了临时保持生命体征不继续恶化下去，这些药物绝对不足以支持生命体征的恢复。
就连刘崖都在奇怪，怎么这人还在出血，状态却再慢慢的变好？
“回光返照？”刘崖念叨了一句。
所谓回光返照，便是人在将死之时突然恢复清醒，身体也有好转的假象，但是这种情况只会持续几分钟，还没说几句话，就彻底死掉了。这种情况一般都只出现在影视作品和小说里面，现实其实也是有科学依据的。
人在临死之时，大脑想要自己救自己一把，分泌大量激素，而且激素能够刺激心肺和内脏功能，让人迅速清醒过来。
但激素的效果来得快，去得也快，身体本身就不行了，激素再多也没用，该死还是要死。
就连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这种东西，在急救的时候都有可能几分钟就推一针，多次大量的使用，才能起到医生想要达到的效果。
“看着不像啊，生命体重监控刚上去，数据就一直不错，持续了几分钟，激素达不到这个效果，这个人的生命力应该就是强大。”沈慧摇了摇头，似乎看出了端倪，看着驾驶室的王鸽。
刘崖看到了沈慧的眼神，也看向王鸽。车上这个病人现在的情况，他们似乎似曾相识。
而且之前是出现在王鸽本人的身上。
当初王鸽胸口中的那一刀，虽然并未伤及内脏，但就在心脏的旁边，内外出血情况颇为严重，很多人都觉得他熬不过这一次，但王鸽熬过来了。
还在救护车上的时候，王鸽的生命体征十分不稳定，但是一旦代血浆输进去，药物用起来，生命体征的数据居然奇迹般的开始恢复，等人被车拉到医院，还没有进行新的治疗，用新药，生命体征居然就这么稳定了下来。
当时众人没多想，只当是他的伤是真的没伤到内脏，没到要命的地步。
如果说王鸽那个还有借口可说的话，那么今天的这个病人就已经不能按照常理去解读了。
头部外伤，颅骨骨折，颅内出血，胸椎腰椎压缩性骨折，内脏挫伤甚至是内出血，双腿骨折，其中一个还是开放性的骨折，十分严重。
人居然还活着！
生命体征居然还在车上恢复！
他跟我一样！王鸽皱起了眉头，拥有这么强大灵魂力量的人，只有一个可能。
他曾跟地府进行过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