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控诉
王鸽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一切的，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却发现这远远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面前的兰欣栩栩如生，两行眼泪就挂在脸颊上。
“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啊。”王鸽转过了身子看向兰欣，脚下却没移动任何一步。“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冒着那么多危险去救人，也不会天界与地府的斗争之中，更不会为了我面前的死神奋不顾身了。抱歉，我现在还不能救你。今天我的目的，只是虚紫而已。”
“不过……如果今天你是真的。那么我还是要犹豫一下的。只不过犹豫之后的结果不会改变而已。可惜，今天的你，是个假的。你的出现只是想扰乱我，或者拖我的时间，这个不存在的，想都别想了。”王鸽只是笑了一声，面对这个假的死神兰欣，王鸽之所以选择跟她对话几句，还是有点儿旧情在的。
阎王大人在王鸽开始之前曾经告诫过他，除了虚紫之外，其他出现的所有人都是幻象，王鸽的召唤只能召唤到虚紫一人，但是跟随着虚紫来的肯定还有禁锢法阵的力量。这个东西难以了解透彻，对王鸽所形成的阻碍可能是多种多样的，只需要不加理会即可。
就算是阎王大人没说过这些话，王鸽也不会进入这种圈套的。他或许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但在救护车司机这个岗位上学会了很多理性方面的东西，更学会了思考。虚紫曾经明确跟王鸽说过，她在提取兰欣的灵魂之后马上进行了记忆的封锁，死神兰欣是不具备任何生前的记忆的。
而兰欣作为死神，王鸽也曾从她的手里夺取过灵魂，拿过数字，甚至是短兵相接。根据死神兰欣的表现来看，正如虚紫所言，她并不认识王鸽。
而今天面前的这个死神兰欣，应该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死神。而这片油菜花田，更是天界那些神们所布置的禁锢法阵的效果，故意去寻找王鸽这种前来营救的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然后加以攻击。
如果刚才王鸽选择使用自己体内的灵魂力量去敲碎兰欣的牢笼，那么恐怕这份灵魂力量就已经给浪费了，想要再回过头去救虚紫根本就来不及。
王鸽不再去看身后的兰欣，任凭她在后面如何哭泣，控诉，卖可怜，声音有多大，王鸽都不为所动，只是紧紧地盯着虚紫的牢笼。
“这是阎王大人的授意。”王鸽说道。
“你不同意，她授意也没用。只有你能救我，我真的没指望你能来……”虚紫并非没有感情，只是长期以来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见王鸽过来，她还是十分感动的。
“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东西……”王鸽有点儿懵，明显现在的这个空间并非地府世界，而应该是自己的人格在召唤虚紫的过程中进入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虚拟空间，要亲自把虚紫解救出来才算完。
“这些都是虚的，只要你想，它马上就能破掉。”虚紫笑了笑，“这是天界独有的幻想世界，能让人心想事成，但也仅限于此了。”
虚紫的身影有点儿发虚，灵魂能量的感知度也不是很强，也是如同阎王大人说的一样，是在能量体及其虚弱来不及补充的情况下被禁锢的。
王鸽愣了一下，其实刚才在看到虚紫的时候，心里想了一下，自己在这里会不会见到兰欣，见到兰欣怎么办，没想到还真的见到了。
看来这个空间里的东西，还真的是会根据自己的内心想法进行改变。王鸽集中精神，想象了一下牢笼破裂的样子，然后虚紫身前的牢笼就居然真的在顷刻之间化为粉末，被一阵微风吹走，消散在远方。
这个空间里的东西真的是太诡异了，王鸽惊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原本以为对于地府和天界，自己的了解已经足够多了，但他越是深入了解另外两个世界，就越是觉得这两个世界深不可测。不论是这次地府所谓的使用灵魂直接炼制血色芦苇药丸，还是天界的这个幻想空间，都是王鸽之前从来没见过的，也从来没听说过。
地府和天界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也太复杂了吧！
“我们离开这吧。”既然王鸽已经掌握了这个幻想空间的规律，自然也用不着过多的询问或者思考了。他毫不犹豫的拉起了虚紫的手，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想着自己离开这里回到地府的场景，这个空间居然就真的开始崩塌！而王鸽的想象所幻化出来的兰欣，仍旧在那里声泪俱下的控诉着王鸽的所谓罪行，对于这个空间的崩溃一点儿都不在意，只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王鸽和兰欣两个人的能量体也在这个空间之中自上下的化为粉末，随着空间一起崩溃消失。
其实在王鸽心里，这个所谓的幻想空间对于一个人来说的诱惑力是很大很大的。人可以在这里做到任何他想做的事情，遇到任何他想遇到的人，只要发现了这个规律，那么在这个空间里的人就相当于一个新的造物主，可以掌控一切，成为主宰，享乐般的度过自己的一声。这其中最大的陷阱在于，没有人会想要离开这里，在这个空间里的人，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知道灵魂无法维持而崩溃。这里的一切都跟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虚假的。
有人想要这种虚假的生活，只需要过的舒服就好，跟真的一样，谁管什么真的假的？可王鸽不需要。
王鸽更需要的是真实，在真实的人类世界之中，他还有着更多的牵挂。
随着幻想世界的崩塌，王鸽的意识再一次回到了地府世界的大殿之中，蓝色的法印仍旧在脚下升腾而起，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比虚弱，灵魂体应该没有什么劳累的体会的，但王鸽觉得自己特别特别累，身上一点儿劲都没有，那只拿着镇魂牌的右手还怼在镜面上，保持着连接的状态，而那只胳膊已经虚化到，可以透过胳膊看到洁白的地板，透明度已经很高了。
此时此刻，虚紫也出现在了王鸽的身边，一脸心疼的看着他。
王鸽转过头来，似乎自己已经无法维持能量体的身形，马上就要消散一样。召唤虚紫，进入幻想空间，打破幻想空间的魔咒，耗费了王鸽很大的生命力能量。
阎王大人赶紧掏出另一个瓶子，瓶塞只是传统的软木塞，她拇指弹开瓶塞，其中的血色芦苇药丸仿佛不要钱的一样灌进了王鸽的嘴里。
王鸽的灵魂已经失去了意识，能量体从四肢末梢开始化作点点星光，开始往空中扩散。
“他的灵魂体要散！只有及时进入健康的躯体之中才能继续保持，慢慢休养。”阎王大人说道，又把瓶子里的血色芦苇药丸留了几颗，抛给虚紫，“这是给你的，接下来的事情，你来做。”
“劳烦阎王大人费心了！”在虚紫的眼里，阎王大人是一个高大的帅哥，就这么扶着王鸽的身体，免不了有点儿给里给气的意思。
“我费什么心。这个人为了救你，宁愿吃下直接由灵魂制作的药丸，自己还搞成这个样子。”阎王大人检查了一下王鸽的灵魂，似乎除了溃散的趋向之外，并没有收到暴戾和情绪堆积的负面影响，不得不感叹这个人精神能力强大。
但是在对抗那些暴戾和情绪堆积的同时，王鸽也耗费了及其大量的体力。
“有关于这件事情的经过，你先把这个事儿办完了再向我说明。”阎王大人招了招手，示意虚紫上前来接管能量体。
“这可是我未来的接班人之一，照顾好了，别让他出事儿。灵魂的虚弱会直接作用在**上，今天晚上可以适当的照顾一下，别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谨遵阎王大人法令！”虚紫上前护住了王鸽的灵魂不再向外扩散，与此同时服下了血色芦苇药丸，手掌凭空向地面一抓，那镇魂牌自动的从地面上透过王鸽的灵魂，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阎王大人只是点了点头，转过身的同时就消失在大殿中央，不再去管二人。
而虚紫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在护住王鸽灵魂的同时，双手开始结印，直接消失在大殿之中，两个灵魂体一同来到了鬼门关广场。由于虚紫没有阎王大人那么大的法力，就只能通过广场的法阵去抵达精确地点。传送过程中的王鸽由于没有任何意识，免去了上一次的那种痛苦经历。
两个能量体顷刻之间出现在了王鸽租住的公寓里面，虚紫明显的看到王鸽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是缺氧窒息的表现，恐怕当时阎王大人提取灵魂，用的是这种伤害比较小的方式。
当然，现在王鸽的身体还是有最基本的生命体征的，只是没有任何意识，灵魂都不在体内了，自然不会清醒过来。阎王大人虽然并非事事都有万全之策，但最起码做事儿还是一丝不苟的，十分细致。王鸽体内的生命之力预留的恰到好处。
虚紫只是找准机会，借由那一丝生命的气息稍微加以引导，王鸽的灵魂就马上重新返回身躯之中，脸色明显地恢复了红润，整个人都像是活起来了一样，呼吸和心跳的频率更快。
可如同阎王大人和虚紫所预料到的一样，十分虚弱的灵魂返回了健全躯体之后，人是不会清醒过来的，而且还有点儿后遗症，睡上几个小时补充灵魂力、精神力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感冒、发热的症状，甚至是直接变成了精神病，精神分裂也是有可能的。
虚紫有整个一晚上都可以陪着王鸽，而没有任何收取灵魂的任务，而她自认为这是一个报答王鸽的很好的方式。可是她想错了。作为一个死神，几十年来做的都是一些收取人灵魂的事儿，高高在上。而对于虚紫来说，什么法印，斗法方式，如何快速的靠近濒死之人收取灵魂这种业务，她无比熟练。
当然，她也只对这个熟练，其他的事情几乎是什么都不会，就算是以前会那也忘得差不多了，毕竟她曾经被抹除了一轮的记忆。
王鸽的表情十分痛苦，面色潮红，一看就是身体机能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作为人类状态下再去吃什么血色芦苇药丸绝对相当于毒药，人的肠胃是没办法消化吸收的，而灵魂体状态下可以直接吸收能量，不需要**的消化。虚紫有些后悔，刚才应该给王鸽再灌点儿药丸，反正能量多了也吃不死人。
“这是……发热了？”虚紫虽然生前是一个医生，但相关记忆全部都被抹掉，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一看王鸽这个样子就知道不太对劲，可她的手虽然能模拟出人体的温度以蒙混果敢，却无法感受到其他人的温度，当然也包括王鸽。
她只能翻箱倒柜，在茶几下面找到了人类世界的温度计，经过测量，王鸽的体温已经高达三十九摄氏度，正在发高烧。
这不是由于疾病而引起的感冒发烧，只是灵魂进入躯体之后所引发的反应。王鸽如果现在还清醒，那么肯定要自己来上两片扑热息痛，然后酒精擦擦身子进行物理降温，大量喝水加快新陈代谢，差不多一两个小时就可以缓解症状，慢慢调理就可以。一个死神是没有这种常识的。虚紫只知道给王鸽进行物理降温。她直接把王鸽的衣服脱光，只剩下一条小内裤，然后又用盆子接了一盆水，使用法力将盆中水的温度降低了一点点，开始不停的给王鸽擦拭身体，降低他的体温。
虚紫一边擦拭着王鸽的身子，一边嫌弃的说道。“人类真是麻烦啊，自己的温度都不能自己控制。”
王鸽自然是没有任何回应的，虚紫又继续说着，“你说你那么拼命干什么，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姑奶奶自从当了死神，除了伺候阎王大人，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更何况还是人类。”
王鸽还是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四肢乱动，感觉更加痛苦了。虚紫瞬间心软了，“你可真别出事儿，不然可对不起我这么照顾你。”
“傻小子。”虚紫的手放在了王鸽的脸庞上。“真的傻。”
第四百八十二章 愤慨 上
王鸽手机的闹钟在第二天早晨七点二十分准时响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昨天夜里，虚紫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不断用湿毛巾进行着物理降温，足足擦了两个多小时的身子，王鸽的体温才恢复到了正常。
而王鸽在整个过程之中根本就没有醒过来，这种特殊的救援方式虽然有血色芦苇药丸的支撑，但对于人的精神消耗还是很大的，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当然，在王鸽醒来的时候除了口干舌燥、头痛欲裂、浑身酸痛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和后遗症。这些症状通过休息就可以完全恢复，根本不需要什么治疗。而在早晨喝了一大杯水，冲了一个澡之后，王鸽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舒服多了，所有的症状都减轻了不少。
只是王鸽在怀疑，昨天在濒死的时候自己是穿着衣服的，是谁给自己把衣服都脱光了的？看着床边的盆子和毛巾，王鸽略有所思，肯定不是林颜悟。
林颜悟虽然有自己这套公寓的钥匙，可以随时过来，但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她有钥匙也进不来。
尽管在救出虚紫之后王鸽就失去了意识，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他的确是记得的。虚紫的的确确被他带回了地府，而且阎王大人也在场。
这种事情阎王大人肯定是不会去做的，那么就只剩下虚紫了。
虚紫并没有在房间里面留下任何信息，也没有跟王鸽进行交谈，其实王鸽跟阎王大人一样，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些死神到底被禁锢在哪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这件事情还要以后再次召唤虚紫问清楚比较好。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参与这件事情的斗争，反抗天界，那么所掌握的信息必然是越多越好。
王鸽洗漱完成之后换上了制服，摸了一把自己胸前的镇魂牌，出门上班，还不忘给林颜悟发个早安的微信。
在他抵达车队办公室的时候，同事们早已经回到了这里，但是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一个个没精神的打着哈欠，昨天晚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湘江边上忙碌到半夜，也十分的劳累，几个小时的睡眠根本就休息不过来。
王鸽跟他们差不多，而且还消耗了一定的精神力去营救虚紫，只是在血色芦苇的加持之下精神力量得到了快速的恢复，只是身体上还有些酸痛，精神状态一眼看上去，是比其他人要好上不少的。
“年轻就是好啊，昨天晚上熬到那个点儿，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精神状态。让人羡慕。”谢光瘫倒在椅子上，连茶杯都懒得拿了，看着一旁精神焕发的王鸽，啧啧称奇。
“我睡眠质量好罢了。昨天晚上那个事儿……情况怎么样？”王鸽呵呵笑道，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早晨的新闻，死了两个，失踪五个，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之中，估计等调查出来的那一天，早就没有人关注这件事咯。”徐林深谙网民们的记忆力。
在这种事故之中，失踪的人可能还活着，也有可能已经死了。这个东西是有时效性的，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生存几率渺茫，死亡人数可能会到达七人。这个结果已经足以让大部分人接受了。
毕竟大家不可能要求在这样的事故里面一个人都不死，那简直是一个奇迹。奇迹在现实世界之中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王鸽抽出本子，开始填写昨天晚上的出车记录，手机却震动了起来，除了林颜悟回复自己正在上课，而且还补了一张自拍照之外，顾雪若也发来了微信消息。
在顾雪若那边儿时间应该是半夜，这个女人用不着睡觉的吗？
她的信息自然是前来询问王鸽昨天晚上的情况，王鸽自然也就如实回复。当然有一些细节和王鸽难以理解的事情，他并没有说的很清楚，一切都要等到顾雪若回来以后再进行讨论。
昨天晚上的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是十分奇妙的，王鸽直到现在还在回味。灵魂状态下的他能够察觉到很多以前发现不了的事情，然而这并不让他感觉到意外。
第一次变为灵魂状态所持续的时间比较短，而昨天晚上那次虽然时间也不长，但王鸽感觉上像是过了好几天一样，对于灵魂状态下的自己控制更加自如，甚至可以不让自己呼吸，进入了躯体之后适应的还比较快。
王鸽不得不承认，自己跟另外一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跟那些人打起交道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也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怎么没看见侯长河啊？”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十五分，王鸽写完了自己的出车记录，看了一圈办公室里的情况，早晨还是比较闲的，但是算上他屋子里只有七个人。
“相亲去了。这狗和谐日的……”徐林催了口唾沫，各种羡慕嫉妒恨。同样是大龄青年，人家家里催婚，知道着急，看见侯长河还不找对象就去介绍，自己倒好，爹妈一点儿都不急，亲戚朋友虽然也偶尔提过，但没真正的给他介绍过一次对象。
“上次不还有一个单身妈妈吗？你没抓住机会啊！”王鸽调笑道。
“我还没有做好接盘的准备。”徐林白了王鸽一眼，“你小子倒是好啊，身边美女一个接一个，好歹你小子还有点儿数，不泡咱们医院的小护士。”
王鸽撇嘴，那些护士看起来温柔可爱，可是下起手来可是心狠手辣，要是有谁负了她们，保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光是一个沈慧，当年对马天明就起了杀心，再加点心思，全身上下扎上几针，结果还是个轻伤，人可是要疼死的。王鸽可不敢招惹她们。
这些救护车司机们也没有一个人敢招惹她们的。
“救护车队请注意，接市医疗急救指挥调度中心报警，江岸丽都外宏明菜市场有一人突然晕倒，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抵达现场！”
众人一听来了任务不仅不着急，反而是没有动，都看着王鸽。大家都累了，能少跑一趟就少跑一趟，也根本不想动。
王鸽自然是来了精神，毫不在意昨天晚上自己的劳累与痛苦，抓起桌上的钥匙和水杯就往外走。
“这里是车队王鸽，收到消息，马上出车！”王鸽按着麦克风，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同事们使了个眼色，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拿到数字的的机会。
救护车轮子一转，车辆马上从停车场来到了急诊大厅的外面，刘崖顶着通红的双眼上了车，脑袋上还有汗珠，头发一绺一绺的黏在脑袋上，看起来一副十分虚弱的样子。
而跟在她身后的沈慧也是差不多，油光满面，脸色很差，嘴唇发白，眼睛也是肿着的。
“你们两个别告诉我昨天晚上没回去啊？”王鸽看着两个人的状态好一阵心疼，人要是这么熬那是要出事儿的。
“那么多病人，所有人都在，我们怎么可能走……”刘崖说道，“好在是轻症的病人比较多，没有耗费太多精力。”
“还没耗费精力呢？这今天才刚刚上班，八个小时，还不知道今天晚上什么情况呢，这哪里撑得住！”王鸽一打方向盘，车辆从医院大门口里转了出来，汇入主路。时间还不到九点半，王鸽的救护车一离开医院里面就马上被堵在了前方的十字路口。王鸽心里想着，等这个红绿灯过去要马上切换路线，不能跟着导航线路走了，早高峰还没过去呢。
“也是睡了三四个小时的，就是没时间去休息室洗个澡。”沈慧摸着自己的头发，油腻腻的感觉很不舒服。“以前实习的时候也不是没这么熬过，三天两头的，都习惯了。”
“诶？对了，今天我们这趟出诊……貌似是去江岸丽都啊！”王鸽看了一眼导航上面的地址说道。
“对对，江岸丽都，姜大爷的地盘。”刘崖一听姜大爷，精神头马上就不一样了。“你这车可得快点儿，要是姜大爷在场，又要给咱们计时了。”
“可是这次的地点是江岸丽都的菜市场啊，不是小区里面。报警人应该不是姜大爷吧？王大仙，电话号码多少？”沈慧提出了异议。
王鸽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十分陌生，肯定不是姜大爷的电话，姜大爷的号码他可是记得住的。
“应该不是了。”
其实姜大爷的计时，也是为了提高王鸽他们的业务水平。就算是没有姜大爷的督促，王鸽的每次出车肯定都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保证安全的前提之下的最快速度，一点儿都不敢怠慢。
及时的绕路策略让王鸽所在的救护车没有受到堵车的太大影响，江岸丽都附近的那个菜市场还没有到小区里面，只用了七分钟多一点儿，他就已经来到了菜市场的门口。
这里的人熙熙攘攘，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就连家庭主妇都很少见。年轻人们在这个时间都已经开始上班了，而菜市场上的菜则都是最新鲜的时候，老年人起得早，早晨起来遛遛弯起来买个菜倒也是正常。
再加上江岸丽都和周边的安置小区都比较多，居民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菜市场周边显得尤为拥挤。救护车在这里的行进速度不得不满了下来，虽然城管部门在菜市场里面设置了集中摆摊的地点，还是有一些摊贩躲着城管围在道路两旁摆摊，来了城管抬起扁担或者三轮车撒腿就跑，影响了市容市貌和交通情况，那可是要罚款的。
王鸽不仅要开着救护车往前行进，还要躲着周围的车辆和买菜的老年人，一看前面菜市场垃圾箱旁边围了一圈人，就知道那边差不多就是事发地点，索性也就懒得开了。
“下车跑过去吧，估计比开过去的时间还短呢。”王鸽靠边停车熄火。
刘崖和沈慧自然同意，跟着王鸽一起下车，快速穿过前方人群，往人堆里面挤。
“大夫来了，各位让一下！”王鸽一边大喊一边用车子给刘崖他们开路，一到那垃圾箱旁边，看到里面的场景，先是愣了半秒钟，然后才回过神来。
“这人还活着？”
“活着，还喘气呢！”一个四五十岁的清洁工阿姨操着外地口音说道，“大夫，快给看看吧，这女娃……怎么成这样了。”
铁皮垃圾箱旁边已经堆满了果蔬垃圾，早晨起来进货的小贩在摆摊的时候通常会把坏掉的菜叶子、水果挑出来直接扔掉，让自己的货物卖相看起来好一些，垃圾就会直接丢在这里。到了中午时分便会有清洁车过来直接把垃圾清理掉。
夏天时分天气炎热，这些东西虽然放的时间不长，但也散发出了阵阵异味，下过雨之后地面上还有一些污水，蚊虫不断萦绕，因此今天的清洁工来的比以往更早一些，在清理垃圾箱旁边小山一样的菜叶子的时候，发现了病人。
病人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年轻女性，长发，估计不超过三十岁，穿着一身连衣短裙，十分时髦，但是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没办法分清楚颜色，混合着污水、垃圾和血污，双腿裸露在外面，一只高跟鞋已经不见踪影。
而病人脸上、胳膊上也都是血迹，脸部明显有肿胀的情况，腹部有一个明显的伤口，但已经不再流血。一般人突然看到这种情况通常都会给吓个半死，好心的清洁工阿姨硬是克服了恐惧和恶心，查看了病人的生命体征，在打了120之后又将她身上和周围的垃圾全部清理干净，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离开。
刘崖和沈慧已经抢先一步对病人开始了检查，刚过去十几秒钟，刚刚确定了病人的确还有生命体征，刘崖就瞪圆了眼睛，转过头去对着王鸽大喊，“颈部有掐痕，腹部是刀伤，赶紧报警！”
第四百八十三章 愤慨 中
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是王鸽他们这些人完全无法想像的。
其实仔细的分析一下就可以知道，在早晨垃圾箱旁边肯定是干净的，至少小贩上货之后，摊子摆在了这里的时候，这个病人应该还不在这边，否则早就会被那些摊贩们给发现了。
病人的伤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肯定不是自己走到这里来的，走在路上的时候十分显眼。在早晨之后，菜市场这里的人开始慢慢变多，无论是自己走过来，还是有人把她带过来，必定会被其他人所看到。
因此，这个病人肯定是在小摊贩上货、丢完了垃圾之后，而且在菜市场的购物者们大量的涌入之前，被人丢弃在了这里，并且用菜叶子和其他垃圾进行掩盖，期待着来收垃圾的人用车辆一起把人铲走。
在丢弃的过程之中，不能被人发现，动作也不能太慢，因此犯罪嫌疑人差不多应该是开车来的，最起码也要骑个摩托车，把人放在车上，让别人无法察觉，然后快速的把人丢在了垃圾堆里进行掩埋，在驾车逃离现场。
王鸽按照刘崖的指示，马上拨通了报警电话，这边派出所距离还是比较近的，他得到的回复是要求保护好现场，民警将会在五分钟之内马上赶到。
王鸽合计了一下，现场刘崖和沈慧能够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估计他们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警察就快来了。保护现场应该是没什么必要了。
垃圾桶附近本身就比较脏，而且清洁工阿姨在清理周边的时候已经完全破坏了现场，差不多是没办法得到什么有价值的证据了。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人给救回来，只要人活着，那还不比什么证据都强？
“血压八十、四十毫米汞柱，失血过多。”沈慧说道。
“头部有钝器击打的伤痕，颅骨没事儿，不过没办法判断是否有内出血，面部多出挫伤。颈部机械性窒息伤痕，软骨和气管都没事儿，顶多缺氧窒息昏迷。腹部刀伤比较重，估计有内脏出血的情况。心跳呼吸都不好，瞳孔外扩，对光反应不明显，而且比较迟钝。休克了……吸氧，开放两条静脉通道，肾上腺素，多巴胺，复方氯化钠。先把药用上，然后协助我清创！”即便现在没办法针对于伤口做太多事情，刘崖还是决定在现场对病人进行急救。
腹部的伤口已经沾染了垃圾上的污物，甚至有些污水已经顺着伤口流入了病人的腹腔和内脏之中，感染几率非常高，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危害降到最低。
而且刘崖对于急性外伤研究的还是比较透彻的，见的多了，这伤口一眼看上去差不多知道是怎么造成的。病人身上的这些情况，没有一个是摔伤或者磕碰伤，应该都是被人打出来的！
王鸽赶紧上前，帮刘崖和沈慧把病人搬运了出来，直接抬上了推车，将推车固定在路边，然后使用车上和急救箱里面的物品进行抢救。
病人全身上下的裙子没有一个多余的口袋，一般来说女孩子出门口袋里是不装东西的，手机钱包身份证银行卡肯定都在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因此王鸽也没有办法在她身上找到任何有用的身份信息。沈慧在填写情况的时候也只能用女性无名氏来代替。
“阿姨，她随身有什么物品掉落在附近吗？”王鸽问道。
“没有，有我肯定就给你们了……这个女娃娃怎么回事啊，满身是血，太可怜了。”清洁工阿姨在一旁惋惜心痛，看起来不像是会占小便宜的人。
看来这个人是真的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可供查询了，王鸽也只好在一旁协助刘崖和沈慧的工作，等到初步救治、病人生命体征稍微稳定一点儿之后再往医院送，也好等等派出所的民警。
他们正忙着呢，两个身穿制服的民警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看现场的情况也是先楞了一下。
“刑事案件？”民警看着病人腹部的伤口，脖子上的淤青，还有满脸是血的样子，心想这人都变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太不可思议了吧！
“掐脖子，用刀子捅，肯定是刑事案件了。”王鸽头也不回的说道，“没找到任何身份信息。”
刚才站在后面的民警看了看病人的身形，上前走了几步，掀开了病人的裙子看了一眼，周边的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人都这样的你怎么还耍流氓呢？
只是王鸽他们知道，民警是在检查病人是否遭受了其他的侵害。一般来，年轻的女性受害人会有很大的概率遭受过性侵。
“下体出血……内裤穿反了。”民警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周围的几个人能够听到。所有人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个女孩子除了身上的这些伤害之外，的确遭受过性侵。
“我们会尽可能的留存体液和血液。”刘崖也小声说道。作为一个大夫，他所关注的只是致命伤，如何让病人不死掉，因此在刚才并没有进行过下体方面的检查。
病人衣着完整，他毕竟不是个警察，还没往那方面想。
两个民警已经开始向所里报告了，区公安局会派负责故意伤害等刑事案件调查的刑警过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现场，然后保护好受害者的人身安全。
“人怎么样，会死吗？”一个民警问道，于此同时他好像还想起了什么，病人现在身穿的这套衣服基本上没办法分辨颜色了，他只能翻开了衣服的反面看了一眼，然后皱紧眉头。
“现在还不太清楚，死亡的概率不会很大，但是等到她开口说话最起码要手术完成之后。我现在也无法判断她颅脑内的情况，如果有内出血的话，很有可能会对意识造成影响，能不能醒的过来，醒过来之后是否有记忆，能否与人交流真的说不好。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尽可能在周边调查取证。”刘崖说道。
“马路对面有个银行，应该有监控摄像头能拍摄到这里。”王鸽指着那个摄像头补充了一句。
“怎么样，你看……像不像？”查看了病人衣服的民警拽了一把自己的同事，在一旁嘀咕道。
“衣服的颜色有点像。”他打开了手机，翻出了一张相片，“基本毁容了，认不出来。可以先向所里汇报一下，让报警人来认人。”
“怎么？你们查到病人的信息了？”王鸽听着两个民警的对话，赶紧追问。
“现在也只是怀疑阶段。昨天晚上十二点，有人到芙和谐蓉区公安局报警，声称自己的室友兼同事夜里加班到十点，通了电话说要打车回家，平时回家只需要半个小时不到，但是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到家，舍友打电话却怎么都联系不上，那个女孩子业余生活比较简单，不怎么出去玩，基本上是下了班就回到租住的公寓里面跟室友一起追剧。局里进行了全市情况通报，派出所里也印发了照片、体貌特征和失踪前的穿着打扮，根据描述来看，这个受害者还是比较符合的，只是现在不太敢确定，也没有身份证件……”派出所的民警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她的话……”
“对了，报警人提供了一个信息，说是失踪人员的后背有一块圆形的胎记，青色，估计有拇指大小。”民警赶忙说道。
刘崖听完，赶紧在王鸽的帮助下把病人翻身，拉开了背后的衣服，果然在脖子下面一点点的地方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呈现圆形。刘崖和王鸽对视了一眼，但都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两个民警点了点头。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现在基本能够确定，这个女孩子肯定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坏人，不仅身上手机和钱被抢，还遭到了强奸和身体上的伤害。
“不能让她死了！”刘崖一边说着，一边把已经清创完毕的腹部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我这边的事儿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回医院。”
“你留下，我跟车去医院。”一个民警擦了擦脑袋上的汗说道。
一行人推着病人就往救护车那里赶，由于路比较窄，围观群众又多，王鸽的救护车掉头比较困难，只能慢慢倒车出去原路返回，汇入主路之后才渐渐的开始加速。
车上的民警已经向所里汇报了情况，找到了昨天晚上报告失踪的那个女孩子，并且要求对现场附近的监控录像、女孩子的手机通话记录和具体行程进行详细的调查。
“血压一直在掉，补去甲肾上腺素。氧气撤掉，气管插管，接呼吸机。”刘崖看着车上的生命体征数据果断的再次下达医嘱。虽然大概能够知道病人是什么时候被犯罪嫌疑人丢在垃圾箱旁边的，但是病人身上的这些伤是什么时候造成的，他却没有办法判断。伤痕比较深，也很新，病人失踪的时间应该是在十点钟到十二点左右，距离今天早晨有差不多十个小时的时间，在这十个小时里，病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又是怎样的意志力让她撑到了现在？
“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已经接到江岸丽都菜市场附近的病人，正在前往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请急诊部做好准备。”王鸽一边狠踩油门，一边疯狂的按着喇叭，手里面还举着通话器，又将通话器抛到了车厢里面去。
刘崖手里面没空，只能一边进行着气管插管，一边头也不回的喊道。“病人头部外伤，无法判断颅脑是否有内出血，面部多出击打挫伤，颈部瘀痕，软骨和气管都没事，腹部刀伤造成的内脏损伤，伴有开放性内出血。失血过多、机械性窒息导致昏迷休克，曾经遭受过性侵犯。请准备抽血，血常规，配型，头部ct，胸腹ct，安排脑外科、胸腹外科、消化内科主任级别以上医生进行会诊，等级为最优先！我不确定病人还能撑多长时间。”
“中心收到，正在联系安排，请注意安全！”
通话完毕，王鸽扯着通话器的电线把通话器给拽了回来进行挂断，刘崖的判断已经告诉王鸽，死神很有可能随时会过来。
“早知道带点儿代血浆了，血浆一进去，人的情况应该马上就能缓解。”在进行气管插管之后，刘崖眼睁睁的看着病人的血氧浓度上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七，血压却一直迟迟提不上去，去甲肾上腺素的效果并不是很明显，现场的血迹比较少，刘崖没办法估算出准确的出血量，但腹部的伤口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
好在江岸丽都距离医院算比较近的，路程走了大半，还有两三分钟就可以抵达医院了，王鸽终于在后视镜里面看到了死神的影子。只是死神的速度远没有他想的那么慢，如同刘崖说的一样，现在争取一点儿时间，到了医院代血浆输进去，生命体征稳定下来，死神应该就会马上放弃。
派出所的民警不断的在接打电话，也十分愿意跟这群医生去分享自己所获得的信息。毕竟都是特殊职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昨天晚上公安局的人就查了她的通话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网约车所打过来的虚拟号码，就又跟滴答打车的客服人员进行沟通，说是一个小时内回复，结果嗦了三四个小时，催了好几次，滴答打车方面才回复过来，说是联系上了司机，司机声称自己开的是顺风车，受害者并没有上车，订单取消就走掉了。后来我们有要求滴答打车方面提供司机的详细信息，电话号码，车牌号，家庭住址。对方居然说要按照程序，要打申请，需要两个警察的警官证。”民警一边说着，一边还一直在摇头，“在十分钟之前，局里联系了滴答打车方面的人，说是找到了受害人，受伤严重，这才把那个司机的详细信息提供过来。”
“司机问题很大！”沈慧舔了舔嘴唇，满脸的惊恐，“滴答打车不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事儿了，没想到居然让我们碰上了！”
刘崖感觉到王鸽所驾驶的救护车速度是越来越快，看来也是知道病人的情况实在不太好，赶紧说道。“别的不谈，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吧。”
第四百八十四章 愤慨 下
“人情况怎么样了？”王鸽凑到了急诊室门口，而急诊室里面已经多了不少警察。刘崖和王鸽刚刚完成了跟警察们的口供。
由于两个人都没有都是特殊职业，情况也跟普通人不一样，基本上是离不开工作岗位的，所以录口供也只能在医院里进行。
他们了解的情况其实并不算太多，顶多只能描述一下自己先前看到的场景，还有病人的基本情况。
现在两个人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凑在了门口打算休息个几分钟。而先前虽然死神已经出现，但速度并不是很快，在抵达医院之后年轻的女病人得到了十分快速的救助，死神并未为难她和王鸽。
“死肯定是死不了的。已经送去准备手术了，十五分钟以后开始手术。我也得赶紧去准备了。”刘崖叹了口气。“术后恢复成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刚才有神经内科对于病人的情况进行了简单的评估，长时间的缺血对大脑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交流。”
“不过，就算是人醒过来了……”王鸽略有所思的说道。
“心理治疗是肯定需要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没等刘崖说完，沈慧就从急诊手术室的侧门探出个脑袋，冲着刘崖喊道。
“死兔子，赶紧给我过来，磨蹭什么呢！”沈慧比王鸽他们早一步录完了口供，帮着大夫们陪病人进行检查，然后忙忙碌碌的准备着手术。
刘崖赶紧摆摆手，“不说了，干活了。”说罢就直接把王鸽留在原地，自己则是朝着手术室侧门那边一路狂奔。
除了刚开始跟车过来的那个警察之外，后续来的这些警察都是区分局甚至是市局的人，专门负责侦破刑事案件。看来这件事情，的的确确是跟滴答打车有很大的关系。
而王鸽听说，早在几个月之前这款打车软件就出过这样的事情，女孩儿被顺风车司机抢劫、强奸最后杀害。有很多司机们爆出，在这款打车软件的顺风车后台，司机们是可以选择查看乘客们的性别、照片和所有评价的，有一些司机在女性乘客的评价里面，写过很多露骨又恶心的描述。那些司机甚至可以去挑选自己想要载到的女客人，并且予以免单。
从业者素质低下，而平台监管不力，不出问题王鸽才觉得奇怪呢！在第一次事情发生之后，平台对公众道歉，同时也提出了一系列的整改方案，例如在夜间暂停顺风车业务，严格限制时间，隐藏乘车人的信息，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浸之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有很多的类似事件都被平台所找的专业公关公司给压了下来，只是因为事情上了网络，闹大，公关实在没有什么作用了这才会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王鸽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真的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少掺合，多看新闻，不要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除了警察之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有关于现场的任何情况。”铁大致从王鸽身后接近，然后搂住了王鸽的脖子。
王鸽惊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是铁大致。“这是纪律，我知道的……”
“不过……你怎么看？”铁大致一边拽着王鸽打算回车队办公室，一边又问道。不对外发表评论，不乱说话，自己私底下讨论一下还是可以的。毕竟是亲身经历的事情，没有点想法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说实在的，王鸽在经历了这样的事儿之后，只觉得心里发闷，难受的要命，可要讲什么大道理，他肯定也是说不出来的。他在学校的时候其实也考虑过做一个网约车司机，就算是回到了湘沙市，一个月努力跑跑也能赚个一万多块钱，比做一个救护车司机还是要赚钱的，比较累就是了。
可王鸽一合计，干这样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必须要有辆车。
他是没有车的，家里虽然想买但是也买不起。要是用他的名字办理贷款，在工作的前提下贷款肯定是贷不出来的。没有了这个大前提，计划也只好作罢。
“每一个队伍和行业里面都会有好人和坏人……平台的监管失职要负很大的责任的。”王鸽挠了挠头，同样都是司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存在着乱七八糟的问题，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各种各样的人，简直就是矛盾的集合体。但是就是在这样的矛盾和问题之中，社会和人们在不断的前进，人们认识到了问题，越来越关注这些问题，最后也得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一味的逃避，忍让，视而不见，去变成把脑袋藏在沙子下面的鸵鸟，肯定是不行的……幸好，我们这些人还在。”铁大致拍了拍王鸽的后背，“情绪不要那么低落。”
王鸽抬起头来看着铁大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简直是惊为天人，铁大致一个大老粗是怎么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来的？
感觉像是以前孙成德的风格，每当王鸽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或者在工作之中遇到了麻烦的时候，孙队长都会单独找王鸽谈谈，让他解开心里的疙瘩。
“这都是以前老孙告诉我的，这些话在我的心里记了好久。那会儿我还年轻，每当遇到了社会里面的不公平，不公正，阴暗的地方，人总要找个方法调节一下。现在，我把这些话告诉你。我们共同感受着愤怒，但是……生活就是生活，别给自己太多压力。”铁大致有一种被王鸽看穿的感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
“放心吧，我精神状态应该算是整个车队里面最稳定的了，不会出事儿的。”王鸽虽然脸上在笑，但是仍旧一本正经回答道。
“我倒是挺想看看，新闻里面到底是怎么说这件事情的。”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到了车队办公室，刚巧徐林也在，抬头看了一眼王鸽，“新闻里再怎么说，也出现不了你的任何画面。不过你小子怎么这么狗屎运啊，随便出个车，就是个大新闻。”
“我还不想遇到大新闻呢，整天承受那么多骚扰和压力。”王鸽白了徐林一眼，其实他也只是想好好的当一个救护车司机，救人直到把自己的数字攒够，改变一点儿什么东西，然后安安稳稳的继续生活下去。他想了一下，虽然林颜悟平时晚上不怎么出远门，离开学校也只不过是来他的公寓，但他还是多了一句嘴，让她不论是白天晚上，不论是顺风车、专车还是出租车，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把行程分享给自己或者是她的朋友，一有危险赶紧报警。
只是这件事情的缘由还不能告诉林颜悟，毕竟王鸽是答应了警察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没有定论，如果从他这里泄露了出去，那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当林颜悟看到王鸽的消息的时候，被这没头没脑的要求给搞的整个人都愣住了，连续几个问好发出去，王鸽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硬是要求林颜悟去做。林颜悟转念一想，怕不是这小子出车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儿，突然担心起自己来，这也是关心自己的表现，反正事情做起来也不麻烦，也就答应了王鸽的这个要求。
王鸽出了早晨车队里最早的一趟车，早饭也没吃，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是被早晨的那件事恶心的吃不下饭，果断偷了谢光的茶叶泡在了自己的杯子里，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耳机里又传出了任务出车的声音。
“救护车队请注意，接芙和谐蓉区公安局报警，五一大道韶山北路路口发生一起持刀伤人案件，现场两人受伤，其中一人伤势严重，请求两辆救护车马上抵达现场！”
“这里是王鸽。”王鸽捏着麦克风，看向了办公室里面的所有的同事。
徐林冲着王鸽点了点头，表示这趟车他会跟王鸽一起去。
“这趟车我跟徐林一起去。我们马上出发！”话刚说完，王鸽就和徐林一前一后的赶紧跑出了车队办公室，来到停车场驾驶车辆前往急诊大厅的门口。
由于刘崖和沈慧还在手术室给病人进行手术，宋平安和田雨晴上了王鸽的这辆救护车。这两个人的状态其实跟刘崖和沈慧差不多，基本上是没什么精神的，也睁不开眼睛，双眼通红，昨天晚上几乎是熬了个通宵。遇到这种出诊的情况，还是不得不出车。
“小田，说说，怎么回事儿？大白天的怎么还砍人呢？还有没有王法了啊！”王鸽觉得今天实在是有点儿太奇怪了，遇到的全都是乱七八糟的刑事案件。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就是公安局的人直接打电话通知我们过去救人，好像是说开车的人跟骑车的人起了点纠纷，就动了刀子了。现场伤了两个，其中一个比较严重，受伤情况还不是很清楚。”田雨晴也有些为难，她所知道的情况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无法提供更多的消息。
以往宋平安上了车话都不少，但是今天却安安静静的，显得有点儿奇怪，王鸽便知道应该是他那个女病人的事情。但是人家不说，王鸽自己也不太好去过问，他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镜子之中的田雨晴正在冲着王鸽的眼神摇头。
第四百八十五章 防卫
等到王鸽看见田雨晴的眼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情况怎样了。
看来宋平安所接诊的那个失忆的年轻女病人病情并没有好转，而宋平安的心境也因此受到了影响，以往的欢声笑语早已经不复存在，整个人的精力好像都已经被抽干了。
王鸽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宋平安面前提起，人家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儿，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车上三个人直到救护车抵达目的地，都没有再闲聊，而宋平安和田雨晴两个人也把这一趟出车当做是一个休息的机会，十分难得。
“今天都是见血的活啊。”王鸽说道，“逃是逃不掉了。”
宋平安则是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走吧，交警招手呢。”
一行人推着车子，赶紧下了救护车。现场除了有交警的摩托，还有派出所的警车。看来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交警已经开始对周边车道的车辆进行交通疏导。一辆银白色的宝马车半个车身已经到了最右侧的非机动车道上，而非机动车道上则是横躺着一辆电瓶车。
在轿车和电瓶车的中间，有些许的血迹，呈现滴落状。
“那边那个严重，先看那个。”抓紧吃的是不远处的路边草丛，那边也有几个警察正在守着，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人估计是不行了，谁都没敢动他，就等着医生来。
在这里的马路牙子旁边，还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中年人，他的脸上和眼睛附近也受了伤，两条胳膊和上身都被鲜血染红，但是神志清醒，还能保持坐立，与旁边的警察进行交谈。
而他旁边警察的手里面，这是握着一把大概三十厘米长的砍刀，沾满了血迹。
“走，去那边，后面的这个人留给老吴。”宋平安大手一挥，肯定是要抢着严重的先进行救援。
于是一行人又赶紧推着车子来到了另外一侧，跑了足足有二十多米。王鸽这才看到，果然有一个人仰面躺在草丛之中，身旁和身子下面一滩的血迹，尤其以腹部颈部最为严重。整个人怕是已经不清楚了。
只是这个人**着上身，看起来十分壮实，整个上半身都已经被纹身所覆盖，什么图案都有，跟这个人比起来，之前坐在路边的那一个中年男人，就显得瘦弱多了。
“体温，血压。”宋平安戴上口罩，蹲下去摸出自己的听诊器。
“血压六十四十毫米汞柱，体温三十六点四摄氏度。”田雨晴干脆利落的回答道，“这出血量……”
“脉搏较轻无力，心动过缓，供血不足，双肺呼吸音，有呼吸衰竭的倾向。肠子都流出来了。”宋平安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就说应该带血浆的，尽可能清疮止血，给吸氧，开放两条静脉通道，肾上腺素，多巴胺，地塞米松，复方氯化钠，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希望能承担医院。”
“什么情况？这是刀伤？”王鸽在一旁询问道。
“刚才那边不是有个人在那坐着呢？砍的。”一个警察回答道，还一边挠着脑袋。
王鸽满脸的吃惊，来回来去的，看着那两个人一点都不敢相信。
既然如此，这两个人就是现场唯一受伤的了，前者要比后者的伤轻很多。只是一般情况下，受伤更严重的不应该是那个瘦弱的中年男人吗？
这两个人要是起了纠纷打起来，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先前那个瘦弱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老实，也没什么本事，穿着打扮也很正常。而现在躺在王鸽面前的这个人，一看就颇有社会大哥的风范，满身横肉，外加纹身，应该是他拿着刀砍别人才对。
“不相信吧？一开始我也不信。”警察看着王鸽的表情，有点打趣的说道。“只不过这个刀，还真是他自己带的。”
“越说越糊涂了，自己砍自己？”王鸽又问道。
警察摆手，“不是这么个事儿。这个人是宝马车主，直行加右转并行的道，被前方直行车辆等红灯给堵住了，他就想借自行车道过去，差点撞上那辆电瓶车。人家肯定下来跟他理论啊，刚开始宝马车上的人还没开始动手，只是说了几句，这位大哥倒好，从车上抽出刀，下了就要砍人，可是砍了没两下，刀居然脱手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
王鸽也是一阵的无奈，没想到事实却是这样，看来这位大哥的业务还是不太熟练，或者是安逸的日子过的时间太长，忘了怎么拼命。
在港片的古惑仔电影里面，陈浩南砍人都是要把手里的砍刀跟手绑在一起，防止刀柄太滑脱手。
王鸽的心里已经有了数，应该是这纹身社会大哥的刀掉落之后，骑电瓶车的中年男人捡起了刀，自己想砍人耍威风，没想到对方没什么大事儿，自己则是一个重伤。
“别在这里拖了，上车气管插管，接呼吸机，再来一支肾上腺素，上生命体征监控。再不去医院，估计撑不了太久。”宋平安喊了一句，“王鸽，来帮忙。”
“脖子上的伤口没伤到动脉，但是全身上下的伤口比较多，除了这个造成的失血过多之外，胸腔和腹腔内的积血会造成十分严重的隔膜刺激症，呼吸收到影响，消化系统内脏正在衰竭，情况十分严重！”宋平安说道。
就在王鸽他们把病人抬上推车的时候，旁边的警察跑了过来，对着现场的一个小领导汇报。
“队长，查清楚了，陈海龙，三次入狱，判刑十年，偷窃，抢劫，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警察说道。“传说在道上还稍微有点名气，都喊一声龙哥。劣迹斑斑啊。”
“有名气还能混成这个样子？都快给人砍死了。”领导嗤之以鼻，这些所谓黑社会大佬都是些什么东西！“跟着去医院吧，别处什么差错，让人钻了空子。”
警察敬礼，然后跟上了王鸽他们推着车子都脚步。
宋平安特意在伤员的身上盖了被单，害怕周边的围观群众看到会留下心理阴影，再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尊重病人的**，可是血液还是不断的从胸腹部的几个刀口之中渗出来，很快浸透了身上的被单。
“人还能活吗？”警察在上了车之后，询问着忙碌的宋平安。
“不一定，现在情况非常危险。我也说不好。”能让宋平安如此没把握的事情，实在是很少见。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可能是一个涉嫌故意伤害的黑社会份子，只是因为伤人之后被人反伤，但身为大夫，人还是要救的。再后来公检法部门怎么处理这件事情，那就是他们的责任了。
宋平安、王鸽和田雨晴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把人给救活。
在王鸽打算开车的时候，猛地看到徐林和吴刚也已经带着那个受伤的中年男人上了救护车。那个男人脸色淡漠，神采暗淡，似乎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大事儿，脸上和手臂上都已经被简易包扎的起来。跟王鸽这辆车上不同的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双手已经戴上了手铐，而跟在他身旁的则是两个没有穿警察制服的便衣警察。
最起码在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警方还是应该根据现在掌握到的情况，把人先拘起来，无论如何，这也是在纠纷之中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嫌疑犯。
“刀是他的，砍人也是他先开始的，这个东西，后面那辆车上的人算正当防卫吗？”宋平安看着自己车上的这个病人，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这个人的个人意志力和运气能不能支撑着他抵达医院了。这位龙哥的胸腹腔一定要进行手术检查和止血修补，如果有无法修补的内脏必须要通过切除的方法来止血。
其实砍刀对人所造成的伤害并不致命，砍的动作如果力度不大，只会伤到皮肉，顶多是个骨折，毕竟骨头的强度还是很大的。断胳膊断腿，以现在的医学水平最起码是死不了人的。可是那个夺过刀的中年男人在那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进行什么理性分析，人家刀都要砍到自己脖子上去了，还要去考虑自己反击是否会让对方造成重伤、是否会弄死对方、是否会违反法律？保命才是真理！
宋平安学过心理学，也学过应激反应学，人在紧急情况下，几秒钟甚至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就有可能决定自己是否还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阳，这种心理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多嘴问这么一句。他有点儿为那个戴着手铐的哥们觉得不值。
包括王鸽在内，这是大多数人的反应。
“具体怎么判，还得看法院，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事实，法院应该会把事情都调查清楚，到时候可能也需要你们的协助。他们可能会详细的调查清楚，第一刀是哪里，第二道是哪里，最严重的那一刀是哪里，是第几刀砍的，这一刀在砍下去的时候，这个龙哥还有没有停止对其的非法侵害，是否已经放弃了侵害行为逃跑，是否还是在寻找机会继续或者加重侵害，是否在言语上有刺激和威胁对方的行为。这些因素都会影响到最终的判决。”警察摇了摇头，居然真的开始详细的解释。
“例如说，有人持刀抢劫，拿刀子要捅你一刀，你身手好躲过了刀子反倒捅了他一刀，你是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是正当防卫。如果对方在被你捅了一刀之后逃跑了，已经停止了侵害活动，而你又追上去捅他，那这第二刀，就是你故意伤害，防卫过当了。”警察举了个例子，想尽可能的把这件事情说明白。
“那如果……对方逃跑不是为了停止侵害，而是扬言说自己要回去找枪，找刀子，报复我，报复我的家人呢？”宋平安这么一问，倒是把警察给问住了。
“报警啊。警察会找到他的。我又不是律师，也不是法官。”警察只能耸耸肩笑了笑，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如果警方抓人的效率不高，而犯罪分子有点保护伞，或者真的想要报复的话，那个时候放他走，无意是自寻死路。他只是一个警察，不是什么大领导，这种问题，无从解决。
“国家的法律和政策，还是有点儿不近人情的漏洞啊。”宋平安叹了口气。
“所以我们的法律在不断的完善和修订，变得更为合理。”警察有点儿不乐意了，你一个大夫，话怎么就那么多呢。
“哲学家，别争论了，看着点儿病人吧，我们快到了。”王鸽在使用通话器进行汇报之后，就已经发现了自己身后的死神，死神的速度快的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的五一大道人车辆并不是太多，单向六条车道简直是宽敞无比，就算是小型飞机都可以在这里顺畅的起飞和降落。救护车开的快要飞起来了，速度已经达到了一百公里每小时，而那个死神与自己的距离却一直在缩短，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终于在二十米的时候停下了。
并非是王鸽的速度变快或者死神的速度降低，这只是死神使用超自然能力所能够接近濒死者的最近的距离。最后的二十米，死神必须要走路过去。这是阎王大人对于每一个人类的生命最后的尊重。
这个人怕是不行了！王鸽在心里想着。
坏人虽然是坏人，但还是有法律去进行约束。退一万步讲，这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好歹能给自己增加一个数字呢。前面大概八百米的地方就是医院，只要能撑到那里应该就可以了。也许死神会契而不舍的追进急诊室，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救护车刚刚开进医院的大门，王鸽胸前便是一凉，好像是有人直接在他的胸口上放了一块冰，惊了一下，好在当时车速比较慢，才没出事儿。
镇魂牌的这种反应意味着王鸽的身边有大量的灵魂体存在！
王鸽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把病人从车上抬了下来，跟大夫们一起把人给送进了急诊大厅。而刚刚进入急诊大厅的那一刹那，大厅之中十几个举着长柄雨伞，身穿黑色西装的死神便齐唰唰的转过头来，先是看着王鸽，几秒钟后目光就落在了推车上的那个病人身上。
这回是真没得救了！王鸽摇了摇头，这人是要活成什么样子，才能让这么多死神一起过来收他的灵魂盼着他死？阎王大人这种类似于特殊仪式的方法，还真的有点儿黑色幽默的感觉。
第四百八十六章 吃错 上
现场这么多死神，王鸽必定无法阻止，这个情况在神仙都救不回来了，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凡人。
没有拿到数字的王鸽还是有点难过。但是对于这个人，王鸽本身并没有什么同情之心。
至于这件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如何定性，还是要靠公检法部门，王鸽相信，法律，一定会还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小王，你这都连着两次出车见血了，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我认识一个大仙儿，挺神的。改天给你介绍认识一下。”徐林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十分严肃的说道。
“身上占了太多血腥之气，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回到了车队办公室的王鸽无所事事先是一愣，总觉得这个小黑胖子是在开玩笑，但是语气却是那么认真严肃，更是真假难辨。
不过这个行业虽然经常跟病人和伤员打交道，但是真正特别血腥的场面却没有人想象的那么多。王鸽大早晨连续两次见证了别人的血光之灾，的确是有点儿邪门的。
只是他可不信这一套东西，毕竟自己不光是见了鲜血，该吃过灵魂能量做成的药丸呢！这些东西自然是不怕的。
在没有接触到地府和天界两个世界之前，王鸽对一些未知的事物，仍旧抱有敬畏之心。可是在这两个世界出现之后，对于整个世界的架构和体系，他已经拥有了一些统筹的概念。
因果报应肯定是有的，但是所谓血光之灾之类的说法可以当做无稽之谈。
那些说是能够通灵的人，大部分都是骗子，小部分应该跟自己一样，拥有某些比较特殊的能力，因此可以跟没有被地府死神收走的游魂进行简单沟通。
这样做承担了一定的风险，毕竟在这些灵魂被死神捕捉的时候，也许会跟执法者透露有关于他特殊能力的信息。可风险并不是很大，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游魂在被执法者发现的时候都会有十分迅速的逃跑行为，甚至是反抗行为。
地府世界里面的规定是，凡事反抗，就地格杀勿论。禁锢法阵给灵魂带来的折磨就已经很严重了，游魂可能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直接给禁锢，消除记忆，或者就地湮灭。
至于把灵魂从地府里面召唤回来，然后让其上身之类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先不说进了地府里的灵魂到底能不能再次返回人类世界，灵魂的重新投胎交替可以说是十分频繁的。一般来说，除了灵魂直接变为死神之外，所有的灵魂都需要在七天之内抹掉记忆，然后马上参与轮回，根本没有召唤机会。
就算是召唤回来了，那估计这个灵魂也是什么都不记得，像傻子一样。
这种行为所承担的风险是巨大的，毕竟破坏了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律，很容易被地府世界的存在抹掉能力，至于在抹掉能力的过程之中，人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没办法保证。
阎王大人可是很严格的，所有存在特殊能力的人，肯定是要经过她的同意和授权，例如签订什么赌约，当个什么候选人，才能继续保有和使用能力。否则一律抹除。
就像是王鸽，如果当时没有原则接受赌约，现在估计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傻不傻就不知道了。
王鸽对于这些鬼神之说根本没什么兴趣，所谓见多了血腥，身上血气重的说法也纯属扯淡，自己都快半人半鬼了，血气重点儿也没什么了。“我不信这些东西的。”
“人家小王是正儿八经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谁跟你似的整天搞这些封建迷信。”谢光不满意的白了徐林一眼。“就是寸劲儿，赶上了。”谢光突然想起了上次王鸽不经意之间露出来的那个所谓“护身符”，略有所思。
众人正聊着天，铁大致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进来，先是文件往桌子上一拍，端起自己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杯水进去，一抹嘴打了个嗝，这才喘着粗气说道。“一大早就开会，烦得要死。”
“又有什么福利啊？”侯长河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似乎没写什么太重要的事儿。“交流会？”
“湘沙市医疗急救指挥调度中心组织的。说是大夫们经常在一起交流讨论，互通有无，我们救护车司机也应该定时进行互相交流，开个会，大家互相分享一下工作经验，毕竟大家遇到的事情虽然都差不多，但也有十分特殊的案例。针对于当时的情况进行分析、解决的话，应该会有些总结……”铁大致叹了口气，“本来工作就挺忙的了，人手不足，还要在上班的时候抽出时间和人手去搞这个东西，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这不就是诉苦大会么！”徐林乐了，什么经验总结分享，不就是大家把自己遇到的什么奇葩的事情说出来，然后看看当时的解决方法对不对，怎么处理才算最好。也算是吐槽大会了。其实每一个救护车司机都曾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奇葩事件，出车的次数越多，干的时间越长，这种经历就越是丰富。
“今天下午，我得派两个人过去。”铁大致苦大仇深，“其实也算是休息了，不用出车，就在那坐着听人吹牛逼，或者是自己上台吹牛逼，还有空调吹。指挥中心那边儿的空调，你们去培训过的都知道。”说完这话，铁大致还转过头去看向了王鸽。身为队长，他肯定是要把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交给队员的。
他们实在是太需要休息和放松了。
“我去，我去。”徐林首当其冲举手，只要能不干活，让他去干什么都行。“我身上故事也不少啊，各种喷血各种呕吐物，处理方式还是比较靠谱的。”
“王鸽呢？”侯长河转过头去看着王鸽，“你在咱们湘沙市的急救系统里面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虽然工作时间不算很长，但身上乱七八糟的事儿也经历了不少了。如果你去的话，肯定有搞头。”
其实铁大致也想让王鸽走一趟，这几天王鸽的压力其实挺大的，昨天晚上刚经历了沉船事故，今天早晨有连续两个刑事案件，都是见了血的，找个机会放松一下，休息休息，对心理状态也有好处。
“我觉得王鸽也应该去。他身上的传奇比我们可多多了。到了分享会，我们雅湘附二医院脸上也有光啊。”另外一个同事也附和道。
王鸽一直没多说话，甚至不敢多看铁大致一眼，试图在所有人面前变成一个小透明。
他不想去。
本来自己的时间就不多，今天调休一下，明天又有待命任务，后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别闹了，还休息呢，数字都快拿不到了。别看一下午拿不了几个数字，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我……不行不行，听别人说还行。我自己上去讲，哪里讲得清楚。”王鸽哪里经历过这些东西，平时默默的干活儿，在关键时候肯担当已经是很大的改观了，再让他出头上台演讲，简直要了老命，虽然是推脱的理由，但也是个事实了。
“谁不去都可以，唯独你不去不行。小张说的对，你可是咱们雅湘附二医院的牌面了。我和老孙亲自带你，这徒弟出去了我们脸上也有光。这是命令。”铁大致也不顾王鸽反对，直接说道。
“徐林，便宜你小子了，跟王鸽跑一趟。应该会持续到下午五点左右，下午你们两个就不用来了，钥匙留在家里，可以打车去，算市内出差，医院报销。两点钟到他们的大会议室。”
徐林已经开始给自己的手机充电了，吹着空调玩手机，听别人吹牛逼，别提有多舒坦了。
王鸽见状也不好推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小王，你不上台也不是个事儿。今天开会，院里点了名让你上去做案例分享，说是组委会指定的。你就上去随便讲两句，说说你在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是怎么紧急处置的就行了。不用太过于紧张。实在不行待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老谢帮你组织一下语言什么的。在那些人眼里你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不论说什么都有掌声。非正式会议，就是大家研讨一下，没那么严肃，你也用不着害怕。”铁大致看着王鸽似乎有点儿不太高兴，赶紧补充道。
“没事儿，应付的过来。”男人就不能说不行！王鸽性格的改变是十分明显的，现在的他也更愿意去挑战自己以前没做过的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锻炼了。
“救护车队请注意。新增临时紧急转院任务！乡宁县人民医院有一儿童因吞食异物导致急症，生命垂危，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前往人民医院进行转院任务。”
王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你就别去了吧，下午还有事儿，要准备准备。”谢光拍了拍王鸽的肩膀。
“来回也就一个半小时，不出意外一点钟之前就回来了，没事儿的。反正那边是两点钟开始。”王鸽笑了笑，然后对着麦克风说道，“这里是车队王鸽，收到任务，请问会有跟车大夫吗？”
“县医院急诊大夫经验值不足，急诊部吴刚老师会跟车一同前往。请在急诊大厅门口等待。”
“收到！”得到了回复的王鸽马上拎起自己的水杯和车钥匙，夺门而出。
当救护车来到急诊大厅门口的时候，吴刚和白楠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乡宁县，有点儿远啊！”吴刚直接上了车。
王鸽点头，雅湘附二医院的覆盖范围仅限于湘沙市区部分，乡宁县那边实在是管不着。除了上次山体滑坡前去支援救援之外，王鸽就没怎么往那边跑过。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湘沙市人，乡宁县算是湘沙市周边比较好玩的地方了，物产丰富，还有温泉，但王鸽不怎么出去玩，自然也就没怎么去过。
好在地图背的熟，王鸽倒也不怕走错了路。
“他们那边怎么不直接派车过来啊？”王鸽问道。
白楠轻笑了一声。“条件不行，车况不好，设备不齐全，大夫也不敢跟车，怕出了事儿担责任呗。是个小男孩，情况挺严重的，消化道穿孔，必须要马上进行手术，那边的医院没有把握。”
这样的事儿时有发生，王鸽却是也见怪不怪了。
“孩子的家属挺着急的，在得知要转到我们医院来之后，一直往急诊部打电话催，他们那边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孩子不手术，症状得不到缓解，生命体征不可能稳定，情况只会越来越差我们的时间比较紧张。晚了的话……”吴刚倒是不太乐观，一直皱着眉头。
“我肯定是最快速度啊，再快也要四十五分钟才能到……”王鸽看了看自己的仪表盘，前方道路一片坦途，几乎没什么车，再有个五六公里就能出市区了，速度也慢慢快了起来，指针几乎要到一百公里每小时了，轮胎和发动机的噪音不绝于耳，连身后两个医护人员说话都听不太清楚。
“所以……吞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有点儿好奇。”王鸽说道，“至于刺穿消化道？”
“那边在第一时间拍了x光和ct，怕出事儿没做胃镜，说是要剖腹探查直接修复。根据片子上面呈现出来的东西，还有家长的描述，那个孩子吃了碎玻璃，铁钉，卫生纸，塑料袋，这些纠缠在一起，再加上肠胃一蠕动……轻则消化道出血，严重的可定要穿孔，那么小的孩子遭这么大的罪。如果这些东西进入肠子，时间一长造成肠梗阻，那……”吴刚摇了摇头。
“吃了这么多？”王鸽都惊了，怪不得县医院治不了呢，敢情这个小孩儿是做了个大死啊！铁钉、卫生纸、塑料袋这些东西他理解，孩子小，不懂事儿，吞下去也正常。可是碎玻璃这个东西……是一个孩子能够接触得到的吗？那个东西吃起来没味道，而且放进嘴里明显可能划伤口腔，疼痛会让所有人把这个东西立刻吐出来才对。
“孩子多大？”王鸽顺嘴问了一句。父母没看住，小孩儿不懂事儿，吃下去是有可能的。
“十五岁，初中了。”白楠回答道，“怪就怪在这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吃错 下
“这么大了？”王鸽有些吃惊，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会主动去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先前了解到的情况，父母声称孩子没有任何精神疾病，最近也没收到什么刺激。”吴刚也点了点头，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跟王鸽的反应是差不多的。
“也就是说，基本上排除了是要自杀的咯？”白楠说道。
“没有精神疾病，没有受到刺激，不是自杀，好端端的人，吃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干什么。要死人的！”王鸽实在是没办法理解。
今天又要多一个特殊情况了。
“别猜了，到了就什么都知道了。”吴刚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这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算是能眯一会儿了，缓解一下昨天晚上的疲惫。
昨晚他几乎也是一夜没合眼。
几个人不再说话，王鸽专注开车，车速开的非常快的时候，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而车厢里的两个医疗工作人员也各自休息，谁都不打扰谁。出了市区之后路况明显变差，道路变窄，上下坡和岔路口也多了起来，虽然车辆少，但通往村落的小道分布在马路两旁，时不时会窜出骑三轮车和电瓶车的村民，好在他们远远就听到了王鸽救护车的警笛声音，王鸽倒也是开的顺风顺水，没出什么事故。
昨天晚上的大雨让今天的天空异常晴朗，蓝天白云显得十分舒服，但王鸽可无心欣赏路上的风景，在抵达乡宁县人民医院的时候，手心里还是出了不少汗。
乡宁县人民医院经过了前几年的重新翻修，规模已经扩大了不少，不论是硬件资源和软件资源都得到了一定的提升，看起来并不相识一个县那种破破烂烂的人民医院，住院部和门诊部十几层的楼房跟周边的建筑物格格不入。
虽然只是个县城，但毕竟距离湘沙市比较近，该有的都有，医院周边的商业街区颇具规模，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不少，但也不至于到交通拥堵的地步。
一个从南到北不足八公里的小县城，救护车呼啸而过的事情还是比较少见的，而且王鸽的这辆救护车还是湘沙市雅湘附二医院的，崭新锃亮，看起来观感就跟县城的救护车不一样，引来了马路上和医院内部人们的驻足观看。
医院门口的门卫似乎是早已经得到了通知，并没有对救护车进行任何阻拦，连问都没有问就直接放行，指了指急诊科门口的黄色临时停车位，示意王鸽可以先把车停在那个位置。
王鸽对着门卫老哥点头示意，降低车速，把车停在了急诊科门口。这里的急诊科没有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那么大，连门都很小，仅供一辆推车病床通过。
不少病人家属聚集在门口吸烟，进入了急诊科之后，走廊里面人也不是很多，大多都是小毛病，感冒发烧肚子疼，扭了手脚，顶多有个骨折的，坐在走廊的木制长椅上等待医生接诊。
“有的时候我真想在这里工作。”白楠揉了揉眼睛，显然几十分钟的休息并没有让她疲惫的状态得以改善。
“哪里都一样，忙起来都是不要命的。”吴刚想起了十几年前自己在县级医院里面实习的日子，感慨万千，现在无处抒发，也没时间去跟别人讲述。
王鸽则是直接推着车子来到了预诊室的门口，敲了敲门直接进入，里面的两个护士，一个患者以及一位病人家属齐刷刷的看向了这个身穿深绿色司机制服的年轻人。跟雅湘附二医院一样，病人需要现在分诊台或者分诊室确定具体症状以及可能存在的病症，如果不是太严重的话就直接转到门诊，不再占用急诊资源。如果是比较严重、无法辨别的病症，就直接找急诊大夫进行判断了。
但是一眼看上去就特别严重的那些病人，例如开放性骨折、头破血流、大量出血、极度疼痛、意识不清、溺水中毒等情况，就不用来这里，直接推进急诊抢救室，做最优先的处理。
王鸽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赶紧问道。
“你好，我是雅湘附二医院的救护车司机。接到上级通知……”
“接那个孩子的吧？”还没等王鸽说完，戴着口罩的一个小护士就站了起来回答道，“跟我来吧，在观察室。”护士的脚步很快，一闪身就来到了分诊室门口，王鸽连忙躲闪，让开身子让她走在前面。
小护士一出门就快速摘掉了自己的口罩，也不管自己身后跟着几个人，在狭窄的走廊之中健步如飞，穿过抢救室和临时手术室，来到了走廊尽头的观察室旁边。
观察室的门口还有一对中年夫妇，穿着打扮十分干净，但并不时髦。他们二人原本坐在观察室外的长椅上，一见到护士带着三个人，还推着车子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就知道是雅湘附二医院的大夫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大夫，你们可要救救我儿子啊！”孩子母亲声泪俱下，说着就要下跪。
王鸽赶紧上前把人掺住，全天下的每一个母亲在自己的孩子出事儿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千万别这样，我们一定尽力！”吴刚坚定的眼神十分奇特，似乎是具有稳定人心的效果，只与孩子的父母对十几秒钟，就足以让人信任。
护士敲了两下门，然后直接推开，里面还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医生，身后跟着两个护士。他们还在商量病情。
而病床上的病人紧闭双眼，表情痛苦，戴着氧气面罩，左后两只手都开放了静脉通道，病床上悬挂着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输液瓶和输液袋，血浆也已经吊了起来，还有一个止痛泵。
生命体征监护在正常工作，显示着心跳、呼吸、血压和血氧浓度，现在的数据虽然不怎么好看，但好在处于稳定的状态。
年长的那个大夫看到了护士身后的王鸽和吴刚等人，赶紧把他们请进来。“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县医院急诊部副主任，廖冬。”
“吴刚，幸会。”吴刚伸出手来，跟那个廖大夫握了一下手，然后对着白楠说道，“准备移床，动作小心点儿。”
白楠和王鸽赶紧上前开始忙碌，而县医院的护士和那个年轻的实习大夫也来帮忙。反正上面的命令已经下了，必须要转院，不论病人现在情况怎样，那也要执行命令才行。
吴刚则是跟廖大夫走到了一旁，叫上了病人家属，说明现在的症状及情况，廖大夫还不断的拿出先前的检查结果和x光与ct的成片，给吴刚进行参考。
说的越多，吴刚眉头皱的就越是紧，病人家属的脸色也就越是难看。在这种时候，大夫们不会过分的去安慰病人家属，更不会刻意吓唬家属。他们只会把病人身上所出现的症状，有可能导致这些症状的原因，是否有死亡危险，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必须要经过怎样的治疗，治疗中有怎样的风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待给家属，让家属自己判断，心里也好有个底。
病人家属虽然紧张害怕，但是在两位大夫交接和讨论的过程中并没有打扰，不哭不闹，还是保持了基本的涵养。他们明白很多人都不懂的道理，让医生的注意力集中在病人身上，而不是集中在怎么对付病人家属身上，才是真正的对病人好。
王鸽和白楠在移床的过程之中，发现病床上这个十几岁的男孩居然还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消化道穿孔、内出血的情况对于一个清醒的人来说是十分痛苦的，这种疼痛一直持续，几乎难以忍受，只要一动就会疼，这个孩子遭了多大的罪，可想而知。
王鸽先将自己的推车摆放到与病床平行的位置，护士们则解除了病人身上的生命体征监护系统，氧气则是带了个充气枕头临时补充，然后就将病床上的输液袋往推车的伸缩杆上挂，好在这东西承重能力比较靠谱，八个瓶子袋子挂上去纹丝不动。五个人分别抬着四肢和躯干与头部，并且保持病人腰腹部静止，防止造成病人的过度痛苦和二度伤害，尽管如此，病人还是疼痛的哼了出来，但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尽管病房里有恒温空调，在这几分钟里王鸽和白楠的脑袋上还是出了细密的汗珠。
而另一方面，吴刚和廖东交流的也差不多了，廖东想吴刚详细的解说了病情，并且将病例和拍好的片子以及一些检查结果都递给了吴刚。吴刚翻看了一下纸质病历本，上面一手好字，清晰可辨。
“这边能做这种手术的，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都帮不上忙。这种手术一个人可做不了。”廖东不到五十岁，体形消瘦，两只眼睛通红，头发也跟吴刚一样，处于一种地方支援中央的状态。
“理解。这边的医疗条件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手术。”吴刚点头。廖东并不是害怕承担责任，而是害怕自己万一有失误，体力不支，别人帮不上忙，病人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这是一个年轻的生命，绝对不能就这么草率的丢在手术台上。
“那就麻烦你们了，祝你们好运，你们可能需要这个东西。”廖东说道，叹了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却还没有落地。在病人手术成功、康复之前，他会一直记得这件事。“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虽然这不是规定上的事儿……”
“我知道的。”吴刚拍了拍廖东的肩膀，对这个尽职尽责的同仁很是感激。“辛苦了！”
王鸽知道，他们该走了。他凑到了病人父母身旁，“你们如果没车的话，就坐救护车过去。各种证件都带齐了吧？”
孩子的父亲满脸沟壑，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心情十分沉重，就这么一个孩子，家里条件也不好，好不容易长大了，快懂事儿了，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儿。“来这里治病的时候就让亲戚送过来了……可是……”孩子父亲面露难色。
王鸽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种家庭，十有**是钱的问题，他们所流露出来的表情都是一样的。自己家里没有存款，亲戚朋友一时半会儿也借不到钱，人家也要时间去准备，现在有可能连押金都交不起。
“钱的事儿不用担心，到了医院可以办理绿色通道，够了补上就是了。先把孩子的病治好。”王鸽安慰了一句，然后小心的推起车子，让白楠到走廊里去，让走廊里的病人和家属让开道路，让推车先通行。
县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一直把他们送上了救护车才肯离开，在所有人上车之后，王鸽没再敢耽误时间，向指挥中心进行汇报之后马上起步开车。
车辆离开医院汇入主路，王鸽在十字路口调头，打算原路返回。
“孩子在读书吧？”白楠见孩子父母有些紧张，开始跟他们聊天，看起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但其实暗藏玄机。
“在读书，早晨上课还好好的呢，上午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人送到医院了。”孩子母亲眼泪一直没断过，说话轻声细语，生怕吓着自己的儿子，“平时成绩不错，明年就中考了……本来还想考到湘沙那边去。”
现在白楠和吴刚能够基本确认，这个孩子的精神状态应该正常，没什么异常表现，几乎不可能产生突发性的自杀倾向。而智力状态也可以说比较正常，不会因为无法分辨物品而导致误食的情况。
吴刚看了一眼病历本上面的名字，知道孩子还醒着，便喊着孩子的名字，从病人本身了解情况应该是最准确的。“孟凡浩，别怕，咱们马上就到大医院了，到了大医院把你肚子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你的病就好了，男子汉，忍一忍。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去吃那些东西？你不知道那些东西对人体是有害的吗？”
病床上的男孩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吴刚，又看了看自己的父母。“我知道……”他的声音十分虚弱，但仍旧保持清醒状态。
“知道你还吃？”白楠温柔的问道，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我……”孟凡浩痛苦的咽了口唾沫，又闭上了眼睛。
“孩子，你说吧，大夫不会害你的。我们也不会怪你。有病咱们就好好治病，其他的不要想！”孩子父亲说道，握住了自己儿子的手，给他打气。
第四百八十八章 故人魂 上
吴刚静静的等待着男孩的答案。
“今天早晨没吃早饭，就觉得肚子很饿。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那些东西，感觉吃下去就能吃饱。在课间操的时候我就吃，越吃就越是觉得好吃……”孟凡浩十分虚弱的说道。
“可是你知道这些东西会伤害你的身体，碎玻璃会刺破你的口腔，食道，消化道。塑料袋会堵塞你的肠胃，造成十分严重的损害。如果这些东西很脏的话，你还有可能严重感染，这种情况是十分危险的。”吴刚皱紧了眉头，这个情况他其实并非是第一次见到。询问这么多问题，只是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停不下来，嘴巴被碎玻璃划破了都停不下来，我知道那些塑料袋对身体不好，可是我就是觉得很好吃，我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男孩继续回答道，对自己的行为也是十分疑惑，他完全没办法去解释这些事情，也好像无法描述自己的确切感受。
吴刚有些放心了，只要这件事情不是校园凌霸或者暴力方面的事情就行。而从孟凡浩的身体情况来看，也没有发现被凌霸或者暴力对待的痕迹。
“大夫，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孩子突然会吃这些东西？”听到这种奇怪的情况，孩子母亲也不哭了，看着吴刚的眼睛，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这种情况我曾经见过，异食症。”吴刚点头回答道。“虽然不太敢确定，但是这种疾病是有可能发生的，在某种程度上属于较为轻症的精神疾病。病人会去吃一些奇怪的东西，例如玻璃，塑料，泥土，烟头，纸盒，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他们也会正常吃饭，但可能会把这些东西当作零食。”
在有些时候，人们经常会看到一些比较骇人听闻的新闻标题，例如某某村庄的某某人以吃玻璃为生，吃砖头为生，却一点事儿都没有。某些人的消化系统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也许他们真的通过代谢这些东西，也许他们吃的只是一些小块，而消化系统比较特殊，比较强大，把那些异物排出体外。但事实上这些东西是不会给人体提供任何营养成分的，那些人还是要正常吃饭来补充营养的，否则早就饿死了，媒体只是选择性的报道而已。
无独有偶，早在几年前王鸽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曾无意中看到一个新闻，一个女孩子在高度精神压力的情况下，不断的拔自己的头发吃，最后造成了严重的肠梗阻，做了手术把异物给取了出来，人脱离了危险之后还休养了好长时间。
某些异食症的患者是从小就有这种疾病，在长期吃不能消化吸收的物品的时候，消化系统早已经适应了他们的身体状态，而且吃的东西都比较小，对于身体的伤害没有那么严重。
这个孩子就不一样了，他的病症是突发性的，在发病之前毫无预兆，自己也没有相关经验，抓着啥就吃啥，块头大，丝毫不注意危险性，因此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后果。
县医院的大夫并没有给孟凡浩进行太多的治疗，只是检查完毕之后，觉得病人状态比较稳定，就赶紧寻求雅湘附二医院的支援。他们什么都不敢做，这倒也是好事，是十分负责的表现。
但吴刚现在不能够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异食症。精神压力大？还是突发的颅内病变？很多因素都有可能造成病人的这种情况，需要的也并非只是手术以及心理疏导那么简单了。吴刚决定，在病人消化道内部的异物取出来之后，需要马上进行颅脑ct，排除颅内病变之后再考虑精神科治疗的问题。
当着孩子的面，吴刚并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生怕增加孩子的精神负担。现在这个病人的生命体征还是稳定的，一旦听到了有可能造成他情绪激动的话语，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很有可能产生危险！
毕竟现在病人还处于一个内出血的情况，并且在短短几十分钟之内无法进行手术治疗，生命体征的大幅波动很有可能造成伤情加剧。
“那……这个东西有的治吗？”孩子的父亲问道。
“能治，心理疏导，再加上平时多加注意，只要一想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就马上转移注意力，或者寻找对人体无害的替代品，辅助药物治疗，基本上不会对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毕竟是突发性的，而不是生下来就有，或者是从小就有，有一定的治愈可能性。雅湘附二医院是整个南湖省乃至全中国数一数二的，以精神科出名，这个你们放心，什么疑难杂症我们的精神科都见过，肯定会给出一个最符合病人的治疗方案。”吴刚勉强笑了笑，“你们来对地方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要通过手术治疗来取出异物，修补破损的消化道，把命保住。”
“要……要做手术啊……”孟凡浩听完就觉得有点害怕，整个人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没事儿，做手术的时候你就睡着了，不用紧张，就是醒了可能会有一点点疼痛。大男子汉的，别怕这些东西。”吴刚冲着孩子点了点头。
“吴大夫，最多十五分钟抵达医院。”王鸽冲着吴刚喊了一句，然后又看了一眼后视镜。
这已经是他第二十五次通过后视镜检查后方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马路上其他私家车的身上，而是在死神身上。从出发到现在，王鸽还没有发现死神的身影。
但是病人现在的这个情况，他先前也是听县医院的廖大夫说过的，事情可大可小。哪怕是旁人不碰这个病人，也有可能随时恶化，一旦恶化就必定威胁到生命。
这种例子王鸽见的太多了，上一秒躺在病床上推进急诊室的时候人还在活蹦乱跳，意识清醒，推进急诊室开始抢救的那一刹那，人就完全不行了，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死的就是那么快，大夫们心疼，但也毫无办法。
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提前做准备比较好。吴刚曾在车辆出发之前叮嘱王鸽，车辆一定要稳，尽可能的避免颠簸，避免大幅度急转弯，对病人的身体状况和体内环境造成影响，但王鸽的车速仍旧很快，指针几乎快要达到了一百一十公里每小时，这已经是在县级公路上的极限了，再跑快了，王鸽真怕突然从路边窜出个车来，刹不住车，也就只有他艺高人胆大，敢跑的那么快。
未雨绸缪十分正确的选择，王鸽话音刚落，直接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了举着长柄雨伞的死神。虽然目视的画面转瞬即逝，但王鸽却是一眼认出了那个死神的面孔。
身穿黑色西装，寸头，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上面刻印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花纹。
“黄斌？”王鸽吞了口唾沫，失声说了出来。好在车厢内部发动机的声音夹杂着警笛的声音还是比较吵的，车厢后面的人几乎听不到王鸽以这种音量自言自语。
黄斌在生前是雅湘附二医院的男护士，跟王鸽关系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是之前一直一起出车，也算是熟知。在机场高速的一起交通事故之中，被持枪歹徒开枪射击，不幸牺牲。当时的王鸽就知道，黄斌的灵魂被提取之后，一定不会轻易的轮回转世，阎王大人是不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善良的灵魂，必定会让他成为死神。
王鸽心心念念，千万不要让自己遇到以前见过的人死亡之后变成的死神。但到现在为止，除了兰欣之外，还出现了另一个人，那就是黄斌。
身为人类，一定是有感情的。王鸽触景生情，黄斌当年牺牲的时候，就是在王鸽的旁边，也是王鸽协助进行的急救。一幕幕当时的走马灯一样的出现在王鸽的脑海之中，他甩了甩脑袋，才稳定住了自己的心神。
护士黄斌在生前一直致力于急诊行业，抢救病人为最优先，能把病人的命救回来，那简直是比发生了任何美好的事情都要感到高兴。现在的黄斌，却成为了收走他人灵魂的死神，如果他还保留着记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与背叛，可能会让他疯掉吧。
王鸽明白，现在的死神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黄斌，然而黄斌的意志，却仍旧需要这些从事急诊行业的工作人员们去继承。
“死者安息。为了做到你曾经想要做到的事情，对不起了，我不能让你完成这个任务。”王鸽念念有词，脚下的油门一点儿都没收，冒着危险加速，而死神的追击速度也比较快，一直紧紧咬在救护车的后面。
伴随着死神追击的，通常都是救护车之中生命体征监护系统那尖锐的鸣叫。死神只有在病人濒死的状态下才会出现，吴刚也发现了病人不对劲，马上开始进行检查与急救。
病人的情况几乎在几秒钟之内就完全恶化，刚刚还能说话，现在却直接昏迷过去，生命体征直直的往下掉落，处于休克状态。
“肾上腺素，多巴胺，尼可刹米，气管插管，接呼吸机！”吴刚马上喊道，病人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进行胸外心脏按压，越是按压越是会影响到消化道出血的情况。“白楠，完成之后马上协助我进行腹腔穿刺，把血先放出来。”
吴刚看白楠忙碌，自己也没闲着，在车上就开始准备腹腔穿刺的急救手段。
“大夫，救救他啊！”虽然孩子的父母文化水平不高，但也知道救护车里面警报乱响、儿子失去意识、大夫如此着急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并没有大哭大喊，只是在一旁小声的哀求。
“小伙子意志力很坚定，应该能撑得过来。”吴刚一边进行着腹腔穿刺，在来不及打麻醉的情况下直接将穿刺针刺入了左下腹正中旁穿刺点。一般来说腹腔穿刺是严禁昏迷病人使用的，但是在急救上就将不了那么多的规矩了。释放病人腹腔内部的血液会大大的降低血液对隔膜和其他内脏组织的刺激，减轻症状，配合药物甚至可以稳定病人的生命体征。
保持人到医院的路程之中仍旧活着，便是救护车和急诊出诊的最大意义，不需要考虑别的东西。有心跳和呼吸，到了医院人才有被继续抢救的价值。
“八分钟！”王鸽又喊了一句。进入市区之后他不得不主动降低了车速，但能加速的路段还是疯狂的踩油门，身后的死神却是越来越近。
王鸽并不服输，人还有机会能救过来。而且，黄斌的那张脸距离救护车越近，他的动力也就越大。死去的黄斌在现在提醒着他，千万不能放弃，那是他们的追求。
“穿刺完成，汇报。”
“心跳五十二，血压九十，六十毫米汞柱，血氧浓度百分之九十六，血压还在往下掉。”
“补一支去甲肾上腺素。状态还行，能拉回来！王鸽，让指挥中心通知急诊部，马上准备手术室！”原本吴刚的想法就是病人到了医院马上组织会诊，确定具体情况之后，如果还有时间就制定手术方案，以牺牲病人最小的代价进行手术，愈合的时间尽可能缩短，预后情况也会好一些，就连做手术所产生的刀疤都会更小。可现在看来病人是等不及这些东西了，只能先在手术室里先把腹腔打开，一边探查一边处理问题了。
王鸽二话不说就拿起了通话器，再一次向指挥中心汇报情况，而这一次的语气却是十分急切。
指挥中心那边读懂了王鸽的心情，虽然距离他们抵达医院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仍旧尽可能快的通知了急诊部，早这几分钟做准备总比没有要好得多。
“血压回升，心跳呼吸稳定，情况还可以。”白楠的表情依旧严肃，孩子就是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新陈代谢还能保持一个比较好的状态，药物的效果来的很快，但生命体征只是趋于稳定，并没有上升的趋势。
“人还没醒，原计划不变，一到医院马上手术！”吴刚点头说道。
第四百八十九章 故人魂 下
当王鸽抵达医院的时候，病人的情况虽然已经趋于稳定，但死神还是穷追不舍的跟在后面。像这种情况王鸽其实遇到过很多次，刚开始王鸽还敢用身体阻挡死神，到了后来怕阎王大人责难，就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死神进入急诊室或手术室，把病人的灵魂给带走。
虚紫和阎王大人曾经告诉过王鸽，阻挡死神是一种作弊行为，属于绝对的违规。哪怕王鸽的身份特殊，已经成为了阎王大人的继承人，甚至是有一部分死神已经知道了王鸽的特殊身份，这种规矩也不能因为他而打破。
赌约就是赌约，一次两次的情况还可以，三番五次的情况必然不行。
王鸽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在把病人送入了急诊手术室之后留在了门口，并没有着急回去，一直守在这里，看着死神黄斌进入了手术室之后，就在也没有出来。而镇魂牌上面的数字没有丝毫变化，本身的温度也没有任何反应。
几个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马上展开抢救工作。而跟王鸽一样停留在门口的孩子的父母，全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结果，只能用紧张和期待的眼神望着紧闭的门。王鸽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跟孩子的父母说的在，在所有人的眼里，他的任务早已经完成。说实在的，死了人也怪不到王鸽的头上去。
事实上正是如此，病人撑不到可以手术治疗的时候，而大夫们也无能为力。虽然这救护车早到跟晚到一分钟或一秒钟有可能导致的结果不同，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王鸽是没什么责任的。他的车辆速度已经很快了，再快那是要出事儿的。只是他不想去面对这件事情的结果，也不想亲眼看到孩子父母失望和悲伤过度的表情与哭嚎，还是选择逃避。
见得多了，就算能够坦然面对，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舒服。今天遇到死神黄斌其实算得上是十分意外的事情了，王鸽还真没怎么见过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去世之后成为了死神的，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奇妙。
如果是冯吉能够看得到这种场景，能够看到自己的好兄弟，看着从之前一直守护着病人的生命，转变为现在为了索命不顾一切的状态，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尽可能的把这件事情抛向脑后，不让自己去想死神黄斌的模样。知道今天，他也才了解到一个能够看到死神与灵魂的人的另外一方面痛苦。除了别人的灵魂被带走而无能为力之外，带走这些灵魂的还很有可能就是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些人。以前的朋友，至亲，挚爱，已经失去了记忆，只知道执行地府之中那胶条的命令，但很难让人不把他们与之前的活着的人联系起来。一旦产生联系，必定造成反差与心理落差。
因为能够当死神的灵魂，在生前必定足够纯洁，要让阎王大人经过审查之后觉得这个人是个好人。
“他妈的，这帮人还真是会玩呢。”王鸽边走边啐唾沫这趟出车虽然花费了很长时间，却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反而把自己给恶心了一回，影响了沉稳的心境。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哪怕是吃饭，救护车队里面的同事们也都是分为两波或者三波，不是大家一起行动，这样能够保证吃饭的人能放下心去吃，基本不用担心吃饭的时候车队里没有人回应出车任务。从食堂跑到停车场，跟从车队办公室跑到停车场的用时比起来，后者绝对是要快上不少的。
跟王鸽想到一样，办公室里面只剩下了铁大致和另外一个同事，其他人都吃饭去了。反正也不着急，王鸽也没着急去吃饭，先抽出本子把自己的出车记录写完，然后跟铁大致和同事聊了会儿天，把刚才的这件事儿说了一下，心情算是好了不少。
当然，遇到死神黄斌的这件事他肯定是隐去了的。
吃了午饭没什么事儿，王鸽唯一的任务就只剩下了休息，然后等待着下午的分享会。其实他挺不愿意去的，只是该来的总归要来，大不了去了别说话，听别人说，自己就在角落里呆着就是了。只是这是在太浪费时间。
王鸽反正是睡不着觉，左看看右看看，甚至无聊到拎起水桶开始给自己的救护车进行清洁。人在闲着的时候总要找点事情做，反正已经明令禁止在分享会结束之前出车了，闲着也是闲着。
徐林原本也想来洗车，但是吃饱喝足的他在午后总会犯困，直接在车队办公室的值班床上打起了盹儿，美其名曰是要为了下午分享会不犯困做准备，其实一开会、一培训上课，在会场课堂上睡的最香的还是他。
偶尔有同事来停车场，开走属于他们的车辆进行出车，王鸽还有点儿羡慕。他们也许又能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了。
“你好像不太高兴。”一个声音从停车场的角落里响起。
王鸽对这个声音再也熟悉不过了，甚至没有被吓到，手里拧着的抹布只是松了一下，但还是继续了自己的动作，与此同时回答道。“干不了自己想干的事儿，怎么可能会高兴嘛……”
“偶尔放松一下，其实并不是一件太坏的事儿。你把自己给绷得太紧了，发条上的太紧，有可能会断掉的。”那个声音又说道。
“我自有分寸。”王鸽一点儿都不松口。“听着你的声音……好像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啊，那件事情对你来说好像没造成很大的影响或者后遗症。”
那个人终于从停车场深处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同时还伴随着啪嗒啪嗒的高跟鞋的声音，在停车场里面形成了回音，节奏感极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舒畅。就连这个脚步，王鸽都已经无比熟悉。
今天的虚紫穿着一身深色旗袍，侧面开叉开到腰的那种，一双修长的白腿时隐时现，但是王鸽却没有欣赏的心情。虚紫这种变装游戏王鸽早就见识过，基本上每次见到她，穿着打扮都不一样，而且这一年多以来，一人一死神见面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加起来甚至比王鸽与林颜悟一起约会的次数还要多。就算是这样，王鸽也从来没有见过虚紫有任何一套重复的衣服。
其实虚紫的衣服根本就用不着买，一个能量体的话，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捏造外部外观就可以了，穿不穿，穿什么，都无所谓。
“能量体又不是你们人类的**，没那么矫情，更不需要什么休养生息，几颗血色芦苇药丸灌下去，又是生龙活虎。”其实虚紫挺羡慕人类的，最起码在生病难过的时候，有最关心他们的人一直守在他们的病床旁边，照顾和陪伴着整个过程。死神可没有这么个东西。
也就是她虚紫，在被天界的人抓走了之后，还有王鸽会担心她的安危。如果是别的死神，除了阎王大人那一丁点儿来自于自身职责义务的关心之外，又有什么人会肯去关心他们到底情况如何？
想到这里，虚紫似乎又有些开心。她跟别的死神是不一样的，她是有人在关心的，而且她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王鸽注意到虚紫脸上的表情比刚认识她的时候要丰富很多，越来越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了。而这也仅限于是“像”而已。
“遇到了以前认识的人？”虚紫走到王鸽的旁边，雨伞拿在手中，自己的身子则是靠在了救护车上，根本就不在乎那副驾驶门旁边还没有完全擦干的水渍，反正她也不会被沾湿。
“是啊。真的是没想到。你们死神……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没有遇到过自己认识的人类灵魂吗？”王鸽索性也不擦车了，把抹布丢进了水桶里，就在这里跟虚紫聊天。
“就算是认识也不记得。我们的眼里只有按照指示完成提取灵魂的任务。”虚紫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大概五六年之前，我在收走一个老太太灵魂的时候，她非说是认识我。一个劲的喊我之前的名字。我当时嫌烦，直接丢了个禁言术，给带回地府了。交给地府的执法者之后，就再也没管过。你调查了我的身世之后，现在想想看，她说的那个名字是正确的，她真的有可能是我的老熟人。”
想到这里，虚紫不免得有些后悔，“但知道了又能如何，都是灵魂状态了，地府世界严谨叙旧，你懂的，我们有自己的规矩。所以你放宽心，不论遇到什么样的熟人灵魂化作的死神，他们都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
“说点儿正事儿吧，地府有什么新的消息？”王鸽闲聊完了，还是拿起了抹布，开始继续擦拭着车身上的泡沫。
“没有最新消息，我就不能来找你了？”虚紫皱着眉头范围道。
王鸽一怔，“当然可以……”
还没等他说完，虚紫直接打断了王鸽。“我是来谢谢你的，救命恩人，我欠你一次。”
“哈哈哈。”王鸽被逗乐了，“救命恩人我可担不起。能救你的只有我，你也算于我有恩，给了我机会……也许现在并不需要这个机会就是了……不救你还真说不过去。可救命恩人这四个字，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毕竟……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没有所谓的命。”
刁钻的角度让虚紫有些哭笑不得，“可无论如何都是你拼了命，避免让我的灵魂遭受天界的侮辱，或者湮灭于天地之间……”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王鸽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平时敷衍病人家属送红包或者感谢之情就已经够麻烦的了，怎么就连虚紫跟他还玩这一套？这可就没意思了。“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已经猜到了。所以一有空就赶紧过来跟你沟通，用不着你召唤我。”虚紫看了看停车场的外面，指了指车里。
王鸽丢下抹布，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而虚紫则是来到了副驾驶，用不着王鸽进行提问，虚紫早已经知道王鸽想要问什么东西，并且主动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禁锢死神的地方到底哪里。”虚紫低下头，摇了摇脑袋，“那个法阵很强大，好像是上古时期造物主留下用来镇压地府世界造反的法阵。不知道为什么流入到了天界的人手里。”
“你们地府世界的人还造过反呢？”王鸽有些诧异。
“都是上古时期的事情了，跟现在的阎王大人没关系！这个不是重点！”虚紫快被王鸽给气哭了。
“好，好，我不打岔，你继续。”王鸽赶紧摆手说道。
“在那个禁锢法阵之中，我只能勉强保持自己的意识状态，并且将意识状态的清醒程度调整为最低，探测周围一米左右的情况。一旦我们的意识展开至一米之外……我们的能量马上就会被法阵快速吸收消耗，如果反应慢一点儿没有继续调整的话，恐怕就要湮灭在当场了！”虚紫面露恐惧，王鸽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会有害怕什么东西的感觉。
王鸽也有作为能量体存在的体验，在他的感受之中，他的“看”和“听”已经并非是借助**器官，更多的则是精神层面的感知，虽然眼睛长在前方，灵魂状态的王鸽用不着转过头就可以感知到自己身后的场景。所谓意识展开就是如此。
既然在禁锢的空间之中意识没有办法展开，自然也就不能判断自己身在何方。
“而且，在响应你的召唤的时候，我们存在的是一个第三方空间，跟禁锢空间完全没有关系。这意味着就算是有救援人员过来，也没办法通过外部去感知禁锢空间地点的存在。里面关着的人说不出，外面救援的人无法抵达，就算是有人被救了出去，也不会暴露禁锢空间的所在位置，这就是造物主所遗留法阵的智慧。”虚紫感叹道。
“什么智慧啊。不就跟绑票的把人质眼睛蒙起来，交易地点别放在自己的老巢一样吗……”
第四百九十章 分享会 上
“不论如何，那都是从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的法阵，是造物主留下来的。虽然不知道天界的那些人是怎么搞到这个东西的……但是这个东西对于地府来说具有很大的威胁。”虚紫在车上说道。
“不过。随着死神团队警惕性的提高，被捕捉禁锢的死神已经越来越少了。”
“那你还能被抓走。”王鸽反问道。
“那不是不小心嘛！工作的时候太累了，没有注意补充灵魂能量，被一群天使给钻了空子。就算是如此，我也通过最严厉的禁锢法阵，消灭了两个天使的能量体。”虚紫一边说，眼神一边变得凶狠起来。这个死神真的到了鱼死网破的那一刻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
“天使怎么选拔？会从人类世界里面挑选吗？”王鸽随口问道。
“不知道。天界对我我们来说还是很神秘，阎王大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人类死亡之后的每一个灵魂都会经过我们这里，但只有一些新生儿出生的时候，我们会将归为混沌的灵魂交给他们。虽然在交战之中，大家也没撕破脸，所以这项工作可以一直持续的进行下去。除此之外没有听说过他们以别的理由要过灵魂。”虚紫摇了摇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不论是谁存在了几千年，自认为主宰一切，都会变得无比傲慢吧。”王鸽感叹一句，又想起了奈良跟他交流的时候那种神态。
“可是……如果那个禁锢空间普通你描述的一样，那么我们的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王鸽曾经说过，只要他能够赢得赌约，在镇魂牌和赌约绳的效果下，兰欣但灵魂自然而然会凝聚在她的身体旁边。
请问一下当时的灵魂，便能知道具体的地点在哪里。
可是根据虚紫目前的体验来看，在那个空间里面禁止展开意识，就连灵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肯定也说不出来了。
而且一旦鲁莽行事，没来得及察觉其中凶险，灰飞烟灭也只是在几秒钟之内而已。
换句话说，兰欣的灵魂还在不在那里面，还是要打个问号的。
王鸽在那天晚上，意识空间里面所看到的那个幻象是假的，而并非是真的兰欣的灵魂出现在了那个空间，不能以那个为判断依据。
只是王鸽相信，兰欣从小到大冰雪聪明，就算是化作死神记忆全无，她的办事风格也绝不鲁莽，不至于不会发现里面的危险。
“现在看来，恐怕的确是如此。这条路走不通了，幸亏发现的比较早。我们应该及时想其他的办法。”虚紫说道。
“可阎王大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所以上古时期的造物主更是无迹可寻。这要是再过几年撕破脸皮……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在人间制造神迹了！”王鸽十分担忧，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事他们无法解决，束手无策。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一步步恶化。
“人类世界有一句非常好用的话。船到桥头自然直。”虚紫抬起头调整了一下驾驶座和副驾驶中央的反光镜，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理顺着头发，并没有王鸽想象的那么担心。
“说的也是。”王鸽也只能放宽心。若是几年前有这种事情发生，王鸽可能毫不在乎，反正烂命一条，无牵无挂，死了就死了，拼一把也没什么。
可是到了现在，王鸽成熟了不少，知道自己有父母和妹妹需要照顾，还有林颜悟，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让自己好好活着，他的身上已经肩负起了很多责任。
如果现在再给他一个以生命为赌注的赌约，他绝对不会答应。
人是会变的。
“我差不多要开始去工作了，你也忙你的吧。”虚紫说道。
王鸽没有说话，只是看他打了一个响指，直接消失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一人一死神看起来像是在闲聊，其实互相交换了很多情报。然而这些情报更多的像是在打击王鸽的自信心，以前的想法全部推翻，天界要比他显得更加高明一些。
神就是神，总是为人类还要聪明一些的。
王鸽掏出手机，给顾雪若发了个微信，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再商量一下。
刚把手机放下，车门外就响起了敲击玻璃的声音。王鸽给吓了一跳，转脸一看，徐林的那张大脸笑眯眯的怼在玻璃上。王鸽赶紧打开了车门。
“大白天的又不出车，锁什么门。”徐林探着脑袋，看了看车里面，什么都没有，满脸狐疑。“偷懒也不用在这儿偷，多热。”
“外面太吵，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王鸽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
没想到自己跟虚紫居然聊了这么长时间，车都没擦完。
“铁队说时间差不多了，让我来叫你。”徐林也没多想，明显他就是过来喊王鸽一起走的，只是看着王鸽略显慌张的神色，还有脑袋上的汗珠，实在是觉得有点奇怪。“兄弟你没事儿吧？身体不舒服？”
王鸽摆手，直接跳下车。“走！”
公交车晃悠了大概十五分钟，撒着热气在了站点，中午时分是最热的时候，下了公交车的王鸽仿佛能够看到，空气在地面上因为过多的热量而扭曲。
大太阳顶在脑袋上，从有空调的车上下来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好在指挥中心会议室这边的空调开得比较足，还差十五分钟到两点，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空着的位置寥寥无几。
看来大家都十分珍惜这次机会，不干活还能吹空调，玩一个下午，基本上跟休息差不多了。
主席台上只摆了两个座位，还有一个发言台。
两个座位可能是给主持人留的，由于是非正式的分享会，现场并没有什么领导去主持会议，连名牌都没有，这让王鸽放下心来，气氛应该不会很严肃。
那个发言台明显就是给上台分享的人用的。现场大概有**十个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要上去讲。
徐林拽着王鸽来到了会议室最角落的位置，然后掏出了自己塞到口袋里的充电宝，打开手机却傻了眼。
这间阶梯的会议室原本是当做多媒体教室使用的，有led屏幕和电脑设备，由于一次性要容纳一百多号人，占地面积比较大，被设置在了地下。
所以手机信号不是很好，接打电话没问题，上网可就麻烦了。而教室没有无线信号的，所有的网络都是有线网络，只有办公室那边才有覆盖，徐林本来想打开手机躲在角落，塞着耳机看会儿直播，连充电宝都准备好了，原本是能看一下午的，这会儿却抓了吓。
看着徐林老脸憋的通红，王鸽十分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我还有plan b呢。”只见徐林关掉了直播软件，打开了音乐，还有阅读软件。“歌是离线的，书也是离线的。这几本玄幻的书是刚从兔子大夫那边要来的，特意准备着没有网的时候看呢。”
王鸽见状，只能竖起大拇指。“牛逼。”
徐林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听，别人的故事跟自己的差不多，解决方法也差不多，而且雅湘附二医院在培训一直是紧跟世界最先进潮流的，徐林并不认为在突发情况下，别人的解决办法会比他们的更好。
就算是要听，那也要听一下王鸽这种明星司机在那种情况下的解决办法。可是作为同事朋友，王鸽做了什么事情，是如何做的，他都一清二楚。那就意味着他更用不着听了。
本来就是放松的，徐林明白这一点，铁大致就算知道他不会好好来听，也愿意让他过来。
王鸽就不一样了。他入这行的时间还是比较短的。经验并不像徐林那样丰富，虽然遇到了很多事情，但是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
再说了，这个行业仍旧是有大神存在的。那些大神所做出来的杰出成果，经验之谈也好，灵光一闪也好，都非常值得借鉴。
他在劝自己，对任何事情都要有敬畏之心。满屋子男人，只有两个女性，一个是主席台上的主持人，另外一个则是来自于第三医院的一名女司机。
“各位同志，我们的会议在三分钟内即将开始，请各位尽快落座。请在会议期间保持安静，不要随意走动，尊重他人的分享。”女主持人举起话筒对大家说道。
虽然救护车司机们的平均年纪比较大，四五十岁的也不在少数，王鸽环顾四周，差不多自己应该是这个屋子里最年轻的，但是看起来大家的基本素质都比较好，在主持人说话的时候十分安静的聆听，最后的三分钟之内，互相攀谈的议论声也小了不少。
只是王鸽注意到，时不时会有人往自己这里看，而自己并不认识他们。
在这个屋子里，也许有人跟王鸽有过一面之缘，但也仅仅是面熟的程度而已，根本就没有说过话，就更别提知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了。
王鸽把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静音，身旁的徐林已经开始津津有味的边听音乐边看小说了，这样也好，十分安静，也打扰不了别人。
“各位同仁下午好，欢迎各位来到本次分享会。其实这次分享会的准备不足，是临时决定进行的，所以也没有制定什么具体的流程，形式上比较自由。我们主办方也没有那么官方主义，大家可以自由报名上台，畅所欲言，可以自己的成功案例分享给在座的所有人，也可以提出问题，要求大家一起帮忙解决。”主持人的话显得有些尴尬，还明显，他的主持词，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希望大家不要让我冷场。”主持人笑了笑。
“我先来吧。”率先举起手的，居然是那个女司机。
主持人一愣，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这帮救护车司机还挺活跃的。他赶紧把人邀请到台上去。
“问一下各位大兄弟。”女司机看了一眼下面的人，突然看到了角落里的王鸽，自己先笑了一声，“还有小老弟。”
“家里有孩子的，怎么处理？平时忙，孩子刚上小学，天天妈妈长妈妈短的。大家都是怎么处理工作与家庭之中的关系的？”这个问题算是比较尖锐，而且很难解决。
干这份工作，又想掌握一个平衡点，着实十分困难。
“能哄就哄，哄不了就骗。”一个老哥在下面喊道，“老子挣钱是为了养家，你要让孩子知道这一点。你要让他知道你正在别人的生命。只要能够让他理解这个，他再也就不会跟你闹了。只是孩子还太小，没有办法理解……生与死之类的高深问题。所以现阶段能哄就哄，哄不了就骗。先别让他恨你。”老哥也是苦笑一阵，看起来算是个过来人。
虽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但也总算有了答案。第一个问题就那么沉重，女司机自己下了讲台，从表情来看略有所思。
“有没有老哥们故事比较多的？”主持人赶紧打圆场，“上来分享一下奇葩的故事，还有当时的解决方法，或者是吐槽，什么都可以。我们今天轻松为主，别搞的太沉重。”其实主持人也知道，今天是给各位休息的，能派过来的都是平时的大忙人。
可是干这行的，所遇到的所有事情，有几个是不沉重的？
大概半分钟过后，终于有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司机师傅上台，看来他的人缘不错，一上台就引起了阵阵掌声，就连徐林都抬起头，跟着拍了几下手，算是给了个面子，王鸽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徐林见状只好摘下耳机，然后解释道。“你还没入行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名了。这个人身上传奇的事情，比你可多多了。”
“例如呢？”王鸽问道。
“两车轮爆胎慢撒气的情况下，在车胎气体漏光之前，跑了十公里，把病人送到医院。抵达医院那一刻，刚好撒完气，用时不超过八分钟。”
第四百九十一章 分享会 下
“爆胎？还能开那么快？”王鸽对台上的那个体态偏胖的中年男人刮目相看，没想到慈眉善目的表情下面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操作！
“不用太吃惊，正常操作，轮胎是慢撒气。不过这个人对于自己的车辆情况十分了解，知道车还能用多长时间，自己用多大的速度能够跑多少公里。当年那个事儿出来的时候，市里面还进行过表彰呢。后来查到，车辆漏气是因为某些汽修厂故意在路上撒三角钉，那东西只要轮胎一碰上去，不会马上爆胎，因此不会在行车过程中发生危险，但是一定会慢撒气。撒气了肯定就要换备胎，然后补胎。备胎这个东西自己活着保险公司的救援都可以换，不过补胎就要就近了。后来还因为这件事情，处理了一大批违规背地里使坏的汽修厂。这个司机老哥因为报警举报，还遭到了黑道的报复，新闻还报道了呢。那几年你可能在外面上大学，没听说过这种事儿，最后黑恶势力被连根拔起，真的是作死！”徐林扯下了耳机，看来那几本网络小说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这里坐着听台上的老哥们吹牛逼。
“背地里偷奸耍滑，还好意思去报复别人，啧啧啧。”王鸽满脸的鄙夷，不过看这台上这位老哥还奋斗在急救事业的一线，估计对他的生活是没有太大影响的。
这个分享会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来自于各个医院的各路神仙汇集于此，让王鸽几乎觉得自己那些事儿都不算什么了。
“往常咱们都看见别的行业里的人，怎么怎么牛逼，怎么怎么拔尖，可是到了咱们行业里面，其实也是有这种人。我这个人懒，我自己知道，成不了拔尖的那个。小王，你就不一样了。年轻有为，各种大事儿都经历过了，单位里的领导哪个不看好你。加油努力啊，车队里……还缺个副队长，转正了之后在咱们医院系统里面发展前途还是很广阔的。再过几年做到管理层，你就有好日子了。”徐林拍着王鸽的肩膀，侃侃而谈。
王鸽只能点头微笑，嘴上却不好说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干这行的初衷只是为了赌约，后来才慢慢的离不开一线救援。如果真的有升官发财的那一天，到底会不会接受还是要多考虑一下的。
而徐林虽然懒了一些，但是脑子并不笨，一眼就看出王鸽的心思，又马上说道，“没事的，我们这种人呆在一线最合适，心没心没肺的，有活儿就干，没活就偷懒。你这种人才，往上走，去管理层，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王鸽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呢，现在考虑这些问题实在是太早了，连未雨绸缪都算不上，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趁着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儿的时候，抬上的分享者已经换了好几个，气氛也已经完全被打开了，大家有说有笑，台上的人讲，台下的人也搭茬，好不热闹，王鸽心里松了口气，这样下去的话基本上就没自己的事儿了，反正是要休息，那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雅湘附二医院的人来了嘛？我倒是想问问之前那辆车是怎么回事？”讲台上的一个司机不知道聊着聊着聊到了哪里，冷不丁的问道。
一听到雅湘附二医院这个名字，王鸽身上的鸡皮疙瘩蹭的就起来了，“什……什么车？”
“大概去年，那辆发动机大修的车啊。”那个司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王鸽，“梅溪湖附近最快纪录，一百三十公里每小时往上，发动机过热损坏的那一次。新来的吧？没听说过？”
王鸽愣了一下，没说话，自己那次出车怎么就变成梅溪湖附近最快纪录了？而且那件事只在本地的网络上火了半天，随后马上销声匿迹，这些司机怎么连这些消息都知道啊？
殊不知，每一家医院里面的每一个救护车队，都有谢光这样的人物存在，而他的作用就是把各种稀奇古怪的八卦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平时就当个笑话听听，可是遇到这样的分享会的话，那一定会成为热门话题。
“谁新来的了。那最快纪录就是他创造的。他的名字叫王鸽。”徐林愤愤不平的站了起来，说话很慢，一边说着还一边看着屋子里的这群人，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声音还特别大，嗓音十分浑厚，像是在为王鸽鸣不平。
王鸽这个人在这种社交场合还是有点怯场，一遇到人就不知道怎么交流，但是在工作过程中雷厉风行，徐林虽然时常嫉妒王鸽的荣誉，但也真心认可他的能力，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好同事被人看不起，自然要出声音。
此话一出，众人都盯着王鸽，然后又互相讨论起来，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王鸽这个名字在湘沙市的救护车司机圈子里可谓是如雷贯耳，没想到见了真人，居然这么年轻，看起来还有些瘦弱。
“哟，小伙子真么厉害，入行几年啦？”台上的那人竖起大拇指问道。
“快两年了。”王鸽如实回答。
“我还听人说，这个小伙子还参与过很多大事儿，前段日子那个疫苗，还有滴答打车的事情事情，先前学校里面故意伤害的案子，都有他车上的事儿。可以说是资历很丰富了。听了他的故事，我都觉得我这十几年白干了呢！”台下的一个司机说道，“只是……真的假的就不知道了。”
“都是真的……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王鸽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我也听说，有个救护车司机在参与了人质营救，结果胸口被歹徒给捅了一刀，居然还没死，也叫王鸽，该不会也是你吧！”另外一个救护车司机又问道。
大家听到的故事大都不是很完整，七七八八拼凑一下，也才能勉强拼成王鸽职业生涯的全部故事。
“当然是真的了！这还能有假！”徐林又开口了，“刀疤还在身上呢！”
“给大家看一眼啊，不然谁信啊！”主持人这一句起来，台上台下的人都开始起哄了，几十号人喊声震天。
王鸽咽了口唾沫，这也太粗狂了点儿吧，刚想开口说现场还有女司机和女主持人呢，没想到这两位居然也参与到了起哄的人群里面。
“夏天，没事儿。都是大老爷们，光着膀子也没什么，给他们开开眼！”徐林怼了一下王鸽的胳膊。
王鸽无奈之下解开了胸口的口子，刀口比较靠上，并不需要完全把衣服脱下来就能够看得到。
足足十几公分的缝合伤口，其实是有点儿人的，除了这种刀伤之外，做过心脏或者肺部手术的人才会在胸口留下这么长的刀疤。
镇魂牌也是跳了出来，好在人们都只把那黑色的牌子当成护身符一样看待。
在王鸽系上口子的时候，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随后掌声雷动，王鸽的脸都快红了。其实在医生看来这一刀虽然凶险，但是并没有真正的威胁到生命，完美的避开了重要的器官和血管，王鸽也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
“来，兄弟，你得上台来！”台上的那位司机大哥已经完全打消了自己的疑虑，毫无疑问，王鸽已经成为了现场的明星司机了。
“跟我们说说，时速一百三十公里每小时的事儿。”
王鸽只得动身，总不能让别人没面子吧！他三步并两步上了讲台，心里想着这操蛋的事情赶紧他娘的结束吧！
“当时……其实说起来有点惭愧，用的备用车辆，结果自以为是忘了加水，车上病人和家属都突发急症，开的快了点儿，水给烧干了。发动机过热……”王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幸亏那次没让自己赔钱，否则工资都没拿到，自己就要先肉疼了。
“那一百三呢？我听人家说，那天还下着大雨呢。虽然路况好，但是也太危险了吧，那种速度一旦出事儿，后果不堪设想。”又有人问道。
王鸽能怎么办？死神就在后面追着他们又不知道，有些事情没法解释。
“情况太过于紧急，车上两个病人都有生命危险，没想那么多。而且那辆车是监护类型的车，人也比较多，比平时的救护车要更加重一些，就算是下雨也没有那么容易打滑，拐弯的时候多注意一些就没问题。”王鸽想了想，按照常理只能这么解释，他也是**凡胎，除了能看到死神与灵魂之外，开车的技能也是自己训练出来的，如果说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的话，那么肯定是天生开车开的好吧。
这么去解释，下面的那些老司机还是更容易相信一些。
只是在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队长经常要求我，保护自身安全为最最优先。我年纪小，比较莽撞，有些事情听不进去，很多情况都比较危险，只是运气好才没出过事，大家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像我学习。”王鸽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有他一个人，死神对他无可奈何。可是包括车上的病人，还有医疗工作人员在内，大家都只有一条命，死了可就真没了。
这次分享会还是有用的，至少王鸽再次想起，以后可千万不能过于自私了，车上所有人的性命都在他自己一个人的手里，稍有闪失，一辈子都无法赎罪。
“都说艺高人胆大，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一次两次是运气好，次数多了可就真的是技术好了。小王师傅，你就别谦虚了。还有什么故事能给我们讲讲的？”
王鸽听到台下的人这么说，赶紧摆摆手，“跟各位师傅们比不了，我还要多多学习才是，时间有限，机会多留给大家，我就不多说了。”说完他也不管别人挽留，径直下台，坐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小王师傅的这种职业精神还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我们分享会继续。”
主持人还是很会打圆场的，三言两语就过渡了过去，见识到了王鸽这种神人存在，大家都觉得这趟跑得值了。王鸽的出现无疑是十分振奋人心的。
“可以啊，谦虚谨慎，给我们医院涨脸了！”徐林自然也是高兴，这趟分享会算是能交差了，只是他也没想到王鸽再外面的名气居然这么大。坐在王鸽旁边，他脸上自然也有光，反正都是雅湘附二医院的人，制服都一样，能一起来分享会的，资历能力都差不到哪里去。
王鸽只是笑笑，还没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居然是林颜悟发来的消息。
“我在你门外！”
王鸽赶紧看向了会议室的门口方向，夏天比较热，屋子里开着空调，门也只能虚掩着，透过会议室大门的玻璃窗户，王鸽马上看到了林颜悟的侧脸。
他不动声色的悄悄举起手，冲他挥了挥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左右然后在微信上回复道，“开会呢，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
“那我在外面等你？”
王鸽看着手机，又看了看门外的林颜悟，不忍心让她等那么长时间。
台上台下的司机们不知道怎么说起了医患纠纷的事情，群情激奋，根本顾不上别人。开个会总不至于让人不上厕所，王鸽给徐林打了声招呼，猫着身子站了起来，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反正还剩下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自己上台发言的环节了，直接走也无所谓。
林颜悟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能让人家等着。
“我没耽误你的事儿吧，重要吗？”林颜悟有些担心的问道。
王鸽倒是说起的土味情话，“还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
林颜悟一阵脸红，有些感动。“下午没课，去车队打算找你，等你一起下班。你的同事说你来这里了。”
林颜悟可算是轻车熟路，之前她就来过这个地方，靠着打听，更是找到了会议室。
“走，带你吃好吃的去，我买了电影票，吃完看电影。”林颜悟蹦蹦跳跳的拉起了王鸽的手。
“我涨了工资，该我请你了。”王鸽笑着说道。
第四百九十二章 懦弱 上
王鸽从浴室中走出，床上的可人儿还在睡，他就没舍得拉开窗帘。昨天晚上两个人折腾加聊天，时间也比较晚，林颜悟算是累坏了，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如果要上课，这个丫头是会自己定闹钟的。
他换了一套新的内衣，穿上了裤子，拉开衣柜的门想要取出干净的制服上衣，转过脸却从全身镜之中看到了自己。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一把胸口的镇魂牌，还有那道缝合的伤疤，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儿陌生。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在镜子里面如此仔细的观察自己是什么时候了，就连那清晰的肌肉线条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他轻手轻脚的换上了衣服，连开关柜门都变得异常小心，拿起钥匙穿上鞋，回头看了一眼蒙着毯子还在熟睡的林颜悟，轻笑了一声，拉开房门。
“注意安全。”林颜悟翻了个身，说话有点儿不太清楚。
半梦半醒之间的她已经察觉到了王鸽要离开去工作。
王鸽一愣，没想到林颜悟居然清醒了，点头答应，顺手摸走了放在桌子上的女士香烟，“知道了。吸烟有害健康，没收了。”
同样轻手轻脚的走出公寓，王鸽关上了房门，接连几天晚上下雨让楼道之中有了一些霉味，好在电梯里的空调系统正常运转，味道并不是很重。
王鸽虽然已经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但是街坊邻居一个都不认识。住公寓的都是些年轻人租房子，在附近工作，很少有买了房子在这里住的居民。人员流动性大，人情味也比较淡泊。昨天晚上王鸽和林颜悟办事儿的时候就听到不知道哪个住户，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在家里吵架，大喊大叫。
直到事儿办完了，吵架都没有停歇，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还有摔盘子掀桌子的巨大声响，有养狗的居民，狗都一直在叫。王鸽害怕再这么闹下去恐怕有故意伤害的事情会发生，穿上衣服打算找找源头，管管闲事儿，出门的那一刻却突然没了动静，估计是吵的差不多了，停了，也有可能是有别人去管了。
说实在的，若是事儿发生在白天，人家还真懒得去管，只是晚上吵着休息了，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才会去看一下。
王鸽曾记得，在自己小时候，楼上的那对新婚夫妇经常爆发吵架，摔盘子摔碗的，十分凶险。王鸽父母心地善良，怕出事儿，三天两头的上去跟人家劝架，有一次王鸽也给吵醒了，跟着一起上去，那个新娘子长得倒也是挺漂亮，知道自己吵架吓着孩子了，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玩具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递给王鸽，强颜欢笑让他收下。
王鸽只管躲在了自己的母亲身后，但是那一幕的记忆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直记到了现在，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那个女人红着眼睛擦掉眼泪，又要强行挤出笑容的痛苦，他似乎是可以理解的。吵架这个事儿，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是没有对错的。
王鸽跟林颜悟两个人比较合拍，几乎没怎么拌过嘴。林颜悟总是嫌王鸽工作忙，没空陪她，但王鸽也在尽力的去弥补，也就没什么了。
而王鸽的父母在王鸽小时候也是经常吵架，母亲赵雪芹文化水平还行，而父亲王建成则是个是个军人，脾气暴躁，有些令人无法理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两个人也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儿拌嘴，但是夫妻两个人床头吵架床位和，每次赵雪芹扬言要离家出走回娘家，或者是已经走了的时候，王建成总会低头认错，把人给求回来。
随着王鸽的长大，老两口连拌嘴都没有了，和谐的很，年纪越大，看这些事儿就越是透彻。因为一些小事儿，的确是没有什么必要。
电梯几乎每一层都会停一下，早晨住在这栋公寓里的年轻人是要上班的，电梯有点儿不太好等，有些楼层比较低，等不及的人就会选择走楼梯。电梯抵达了五层，一堆人挤了进来，而挤不进去的一个女孩子却是轻声叹了口气，眼看着挤不进去了，只能走向了电梯门斜对面的消防楼梯，刚进去跺脚，自动感应灯应声亮起，一阵尖锐的惨叫却是从里面传了出来。
电梯里面的人一惊，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刹那，站在按钮位置旁边的王鸽赶紧按住了开门键，里面肯定是有事儿！
他从人堆里挤了出去，还有几个人觉得情况不对，也一起下了电梯。年轻女生从楼梯间里面飞奔出来，差点撞上王鸽。
“什么情况！”王鸽问道。
“里面有个死人！”女孩儿惊魂未定的回答道，闭着眼睛都快哭出来了。
听了这话，包括王鸽在内的几个人都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王鸽拍了一下墙壁，感应灯再次亮了起来，定神一看，果然有一个人半坐半躺在四层与五层之间的楼梯上，靠着墙壁，地上，墙壁上，还有那个人的身上全是血迹。其中地上和墙壁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而那人身上的血迹却是新鲜的。
“报警吧！”王鸽身后的一个年轻男人也跟着进来，掏出手机打算按110。
王鸽并没有阻止他，下了几阶楼梯之后蹲在了那个人的旁边。他总有一种直觉，这个人没有死。作为一个医疗工作人员，遇到这种情况首先还是要确认人是不是还活着。
他把自己的手按在那个人的颈动脉上，发现这个人还有体温，与此同时，颈动脉居然还有微弱的搏动。
“人还活着！”王鸽说完，就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这个人腹部中了一刀，伤口仍旧在流血，出血的速度比较慢，两只胳膊上有些许的抓伤，不过灯光昏暗看不太清楚。王鸽打开了自己手机的闪光灯，病人瞳孔对于光的反射还是比较敏感的，头部和四肢没有其他的伤痕，看来身上唯一的伤就在这里了。
附近并没有随身携带的物品，手机和身份证件全都没有，而且这个人穿着一双拖鞋，衣服也是居家的短袖和大裤衩子，身份成疑。
“那我叫救护车吧……”另外一个人也掏出了手机，战战兢兢的说道。
他们都不想沾染上这件事，本身就还有本职工作，看到王鸽肯靠前，心里放心了不少。
干这行的就不能怕麻烦，王鸽早已经知道了这个道理。
雅湘附二医院就在马路对面，还叫什么救护车啊！本身病人现在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伤势其实并不是很严重，看着这个出血情况和人的情况，甚至没有伤及内脏或者大血管，就这么流血流到了现在。
“帮我按电梯，直接去雅湘附二！”在确定搬运病人并不会造成过多的二次伤害之后，王鸽转头喊了一句，然后用力抱起了病人。
搬运一个神智不轻的人所耗费的力气，是要比抱着一个正常人累得多的，毕竟他全身肌肉松弛，也不会主动配合，这也就是醉酒的人或者尸体会比正常情况下感觉更加重的原因。
好在王鸽身上的肌肉不是白长的，力气十足，抱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年轻男子仍旧健步如飞，上楼梯如履平地，等了三十多秒，电梯就从上面下来，在五层开门。
虽然没有超重，但是电梯的轿厢里面挤满了人，别说是王鸽带着病人了，就算是王鸽自己都进不去。
门一打开，里面的人看到王鸽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就连他的身上都沾满了血迹，顿时弄不懂是什么情况了，还有女孩子吓得直往后面缩。
“有人受伤，我需要下去，麻烦各位个让个位置。”王鸽低声说道。
见此情况，站在外面的几个人马上走出了电梯，反正是五层，走楼梯也没什么的。而在王鸽进入电梯之后，电梯里面的几个人也纷纷出来，他们无法忍受这种血腥味，更不想要跟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病人一同乘坐电梯到一层，哪怕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钟。
大概只有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才无惧看到这种情况。
而原本跟着王鸽一起进入楼梯的那几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跟着王鸽进入了电梯打算帮忙，其他的人都留在外面打电话。
好在下面的住户基本上都习惯了走楼梯，电梯在五层以下并没有停留。
一出楼栋门，王鸽就看到旁边有一个举着雨伞的死神在对他行注目礼。由于自己身上有镇魂牌，这个死神感应到了地府气息的存在，不敢轻易的靠近王鸽和他抱着的病人，王鸽只好抱着病人开始狂奔，背着双肩背包来帮忙的那个人都有点儿追不上。
“哥们，你累不，我们一起抬着。”那人看着王鸽气喘吁吁，赶紧说道。
“抱着可以，抬着不行！”王鸽的回答十分简短。他现在憋着一口气，反正只有大概二百多米的距离，坚持一下就到急诊部了，话说多了要撒气，停下来休息还要浪费时间。
只要这个病人能够有血输入，哪怕只是代血浆，得到救治之后，死神马上就会停止追击。一个人抱着，病人是蜷缩的状态，伤口闭合。而两个人在没有担架的情况下抬着病人，很有可能造成病人的伤口拉扯，情况会更加严重。
其实王鸽也累，也想让人帮忙，只是条件真的不允许。
路上的行人看着王鸽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飞奔闯红灯过马路，都惊呆了，有及时反应过来的人还掏出手机来拍照。
只是王鸽穿梭在车流之中，跑的又太快，基本上只能拍都被车辆遮挡的照片或者是模糊的身影，等到他们回过神来要去拍视频的时候，王鸽早就飞奔进入医院大门了。
急诊部距离医院大门很近，王鸽在门口还碰上了早晨来上班的刘崖。“兔子，快来！”
刘崖也是一身运动装，身体有些发福，以前的衣服显得很小，看到了王鸽抱着人飞奔，也听到了他的喊声，看着王鸽满身是血的样子，就知道这又是个急症。
“什么情况？”
“好像是刀子捅的，具体不清楚，失血过多，人还活着。”王鸽一边跑进了急诊大厅的自动门，一边喊着分诊台的护士。“赶紧搞个推车过来。”
刘崖则是更衣室都没去，来不及换衣服了，从手提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听诊器，然后把包甩在了分诊台那边，在王鸽和其他护士把人放在了推车上之后，一边查看着病人的基本生命体征，一边推着车子飞快的前往急诊室。
“抽血，血常规，配型，开放静脉通道，706代血浆，五十克五百毫升，两个单位，每分钟十毫升静滴。给吸氧，心电监护，去甲肾上腺素两毫克入生理盐水二十毫升静脉注射，给我血压数据！”刘崖下了医嘱，在进入急诊室之前回头问道。“身份？”
“不知道，先救人吧！”王鸽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殊不知连血迹也摸在了脸上。
“你办手续。”刘崖停留了一下，“先去洗把脸！”说完就直接跟随着病人一起进入了急诊室。
王鸽看了一眼身后，死神在举着雨伞跟随着他们进入了急诊大厅之后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王鸽，又看了一眼急诊室的大门，转身离开。
这个数字拿到手了！
“你认识这里的大夫啊？”前来帮忙的那个小伙子也是气喘吁吁的样子，其实除了在王鸽闯红灯的时候帮他挥手挡下几辆车之外，并没帮上什么忙。他看到了王鸽制服袖子上的急救标志臂章。“你是大夫？”
王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这套制服还没穿够半个小时，就又被血污沾染，胸口的工作证是经过塑封的，沾染了不少血迹，而其中那张写有王鸽名字、编号、职位，带有照片的硬纸卡片也已经被血液浸透沾污。
这套衣服今天晚上又要经历一次八四消毒液的洗礼了。
“救护车司机。”王鸽回答道，然后叹了口气，把双手上的血迹在自己的上衣前端蹭了几下。
第四百九十三章 懦弱 下
由于病人的身份现在没办法确定，王鸽也只能来回来去的跑，然后办理检查治疗和手术的手续。
没有家属，没有朋友，就算是进行简单的手术也没人给他签字，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由大夫们自作主张，幸好不是什么大手术，就是探查清创，缝两针，基本上不会有生命危险。
协助王鸽的那个年轻人早已经离开了医院，毕竟人家也是有工作的。跑腿的事情就只留给他一个人干了。然而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他还是特意回了一趟车队办公室，把自己身上的血迹弄干净，并且将带有血迹的衣服换了下来。一个医疗工作人员穿着血衣在急诊大厅里面跑来跑去，影响确实有点不太好。让病人和病人家属看了，得有多难受。
手续办的差不多了，他就直接等在了急诊部第三处置室的门外，情况不是很严重的手术，一般都会在这里进行。
刚好刘崖和沈慧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摘下了口罩，好像已经处理完成。
“兔子，怎么样？”王鸽把手里的单据交给了沈慧，随后问道。
“运气好，你的判断十分准确。没有伤及重要的血管与内脏，失血过多造成的休克，三个单位的血进去，我估计也人过会儿就应该醒了。”刘崖皱了皱眉头。
“你是在哪儿发现这个人的，大早晨的。”
王鸽无奈，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而刘崖听罢之后，甚是诧异。
“你就是下个楼，还能碰见这种事情？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你们应该报警了吧，这种刀伤的话……如果警察来了，我还要给他们提供一点情况，也许对于寻找病人身份，有很大的帮助。”刘崖说道。
这话音刚落，那个民警就来到了分诊台。报警电话并不是王鸽打的，而是路过的人打的，警察只知道人在这里，也不知道到底该找谁。
分诊台的护士往王鸽这里一指，王鸽瞬间回过神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人来了。你也用不着等着了。”
“你是负责的大夫吗？人现在什么情况？”民警跟刘崖握了手，基本的情况他已经掌握，也就用不着再去询问王鸽了。
而且这边派出所的警察，大多都跟王鸽比较熟悉，平时没少打交道，只是用眼神和点头打了声招呼而已。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肚子上的刀伤有些蹊跷。”刘崖赶紧回答道。
“有什么问题吗？是自残还是别人捅的？”另一个警察问道。
“就是因为没有办法分辨，所以才觉得奇怪。根据伤口的情况来看，周边已经凝结了不少血液，应该有超过几个小时了。伤口不大，也很浅，根本没有伤到内脏或者是动脉血管，所以出血的速度是非常慢的，以至于流血流了一夜，一直没有止住，才造成了失血过多休克的情况。而且在这个人受伤之后，他应该是处于清醒的状态下，哪怕有疼痛的感觉，但是这种伤情绝对能说得出话，并且可以移动。在受伤的几个小时里，虽然身边没有通讯设备，随便喊几句，应该就会有人来帮忙，那可是楼道啊！就算是不想别人帮忙，自己乘坐电梯下楼过马路到医院救治，也是完全做得到的。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就在那里等着。”刘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王鸽，里面有很多情况都是王鸽提供给他的。经过综合分析，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又不够坚定，不想求援。或者是病人带有某种精神疾病？”警察听刘崖这么一说，也感觉有些奇怪。现在看来，找到病人的家属是最重要的事情，这足以把一切都弄清楚。
“不排除这种情况。当然也不排除是他人的故意伤害。”刘崖说道。
“我们那所公寓，走廊和楼梯间里面是没有监控的。现场应该已经被完全破坏掉了，但是血迹的话，只存在于四层到五层之间的楼梯间，应该没有出现在别的地方。那边应该就是他受伤的第一现场，并且没有经过移动。”王鸽对两个民警说道，“我们的事儿就到这里了，接下来是你们的问题了。”
“指纹血样，照片。我们需要采集这些东西，回去跟失踪人口的比对。在此之前先查一下，他出事儿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坐过公寓电梯。如果没坐过电梯，是突然出现在那个位置的，那么他就很有可能是你们那栋楼里的住户，搜索范围会小很多。”警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按部就班展开调查。
“我估计也是我们那栋楼里的住户，发现他的时候身上穿着居家服装，还有拖鞋。”王鸽说道。他所能提供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东西了。
剩下的事情被警察接管，他们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就守在了医院里。
整件事情搞的王鸽和刘崖一头雾水，似乎是莫名其妙的救了一个人。
“都说你这几天血气重，这大早晨的又搞了个满身是血。”徐林看着王鸽泡在盆里的那套衣服，空气中已经弥漫着八四消毒液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倒霉。那个人还活着。”王鸽只能笑笑，摘下了自己的工作证，看了一眼。虽然之前塑料外壳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但是内部的纸卡却已经被血液浸透，连名字都有点看不清了。
“你这个情况要到行政部去找人换一下，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事儿。”谢光提醒道，“下次遇到血肉模糊的现场，记得先把这玩意儿收起来。换的次数多了，欧主管是要骂人的。”
“回头得了空再去吧，现在也不怎么耽误用。”王鸽原本想要拿出车记录本，填写记录，但是回头一想，这一趟根本就没有出动救护车，苦笑一声又把本子塞了回去。
其实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每一次出车祸救援，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故事。这次的故事，似乎只有一个开头，过程和结尾根本就没交代，总是感觉心里过不去。
他借口出门要去行政那边换工作证，其实是来到了急诊临时观察室病房的门口，先前的病人已经被转移到了这里。在观察室里面有一个派出所的民警，门口还守着一个。
王鸽发现刘崖和沈慧也一直往这里跑，然而他并不感到意外。他们三个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就是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
这个兴趣爱好就包括把急诊的种种事情当做故事来看。既是生活，又是破案。有头没尾的事情，其实还是不太想去做的，总觉得心里有块石头没有落地，或者有个疙瘩没有解开。
刘崖和沈慧借着检查病人情况的理由，在观察室里面去套那个民警的话。王鸽跟着两个警察算是比较熟了，站在门口就直接询问。
“老哥，查的怎么样了。”
“你还真别说，这个人真的是你那栋公寓上的。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就没见过他？这都认不出来？”民警也是感到奇怪，住在一个楼上的住户，再怎么说也应该见过那么几面，就算是坐电梯都有可能碰到。王鸽认不出来，有点不应该。
“我天天下班儿没点儿，这个行业跟你们差不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见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住嘛。”王鸽也是满脸的无辜，搞得像自己没提供完整的情况一样。
民警一听，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那昨天晚上，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王鸽一拍脑门，“有，大概一两点钟的时候。有对不知道是夫妻还是小情侣一直在嚷嚷着吵架，实在是太吵了，我本来想出去看看，但是开门的那一刻，就没动静了。我以为是别人去制止，就没多理会。”
他在一边说的，一边恍然大悟。“这个人该不会就是……”
民警点头。“对，就是这主儿。现在人醒了，情况交代得差不多了。昨天晚上她女朋友出去喝酒晚归，这个兄弟看着她女朋友的朋友圈，似乎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十分亲密，火气上来了就开始吵架。”
“女的没事儿吧？”王鸽心里一惊，怕不是在争斗的过程中，男的受了伤，却把女的给弄死了？他自己怕东窗事发，不敢呼救，也不敢报警。
那自己的运气还真的是好，救了一个杀人犯，居然没给别人灭了口。若是这个人突然从怀里掏出刀子给自己来一刀，怕不是又要到地府去走一遭了？只是这次的刀，恐怕就不像上次那么仁慈了。
“好好的呢。我们的兄弟找上门的时候，人还在家里睡觉，昨天晚上的酒都没醒，声称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民警被王鸽的脑洞给逗乐了，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那……他腹部一刀是什么情况？”王鸽几乎都要蒙了，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待会儿人就过来，你就站这听吧。”警察说道。
果然过了几分钟，在民警的陪同下，一个年轻的女孩来到了急诊观察室病房，在征得医生和警察的同意之后，进入了病房之中。
“介绍一下，这位是雅湘附二医院救护车司机，他跟你们住在一栋楼，早晨把她送到医院的也是他，算是你男朋友的救命恩人。”民警指着王鸽说道。
女孩身着宽大的t恤，穿着短裤，腿上满是纹身，两只眼睛通红，一看就是晚上没睡好。她对着王鸽点头示意，却并没有太多感谢的话语，并非是不懂礼貌，只是眼下顾不得这些了。
王鸽习以为常，自然不会在乎。看着病床上那个年轻男病人的表情，并不是很愉快，还没想他不想见到自己的女朋友。
“我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是我不对，不该拿刀伤你。你就我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喝多了……”女孩儿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还抹起了眼泪。
王鸽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件事情在法律上其实叫得到被害人谅解。由于男孩和女孩属于情侣关系，而且伤情并不是很严重，只是拖得太久才会发生生命危险。从主观意义上讲，女孩子的行为定性，可以是酒后发生的意外造成的意外事故，也可以是酒后发生的故意伤人事件。
前者自然没什么关系，后者是要入刑法的。
而警方到底怎么判定这件事，看看病床上的病人怎样去理解这件事。
“我曾经原谅过你多少次？”病人的情绪十分激动，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刘崖按在床上，最后只能作罢。
“出去玩，喝酒，多晚回来，我都可以原谅你，这种事情发生了无数次，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发生了无数次，我也都可以原谅你。回家之后，我说你两句，你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我在外面逗留一夜，你在家里睡大觉。”男人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起来。“昨天晚上，你居然动了刀子！我离开，我没带手机，你像往常一样没有找我。我以为那么小的伤口没事，我怕别人或者大夫看出来这是刀伤，报警，牵扯到你。可是在楼道中睡醒之后，我发现自己动不了了。我发现自己没办法呼救。我觉得我要死了。那个时候，你在哪里？我快死了都要维护你的名誉，你呢？”
男人痛心疾首，他以前的忍让甚至可以说是懦弱，在场的男人们都觉得这个人活的太憋屈了。
王鸽总算是理解了他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不呼救也不移动的原因。他只是在为女孩子考虑。
“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再也不出去喝酒了，不跟别人鬼混了，我们回家，我好好伺候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女孩儿痛哭流涕。
“别闹了。你只是害怕进局子，并非真心觉得，是你的过错。”男人似乎下定决心。“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有人持刀故意伤我。”
两个民警也十分配合。“现在，对你进行口头传唤，请你到派出所配合调查！”
第四百九十四章 喜事
这是一个经常行走于道德和法律边缘的行业，但道德和法律往往无法影响他们的工作。
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是想把手里的病人救活，剩下的一切，别人自会有评判。然而作为一个社会秩序的基本参与者，他们扮演的角色绝对是必不可少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王鸽填完了出车记录，闲来无事就掏出手机跟林颜悟发微信。林颜悟上课开小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是选修课，讲的是音乐史，并不是很重要，索性陪着王鸽聊起了天。
在她得知今天早晨王鸽发现的那个伤员就是昨天晚上大声吵架的始作俑者的时候，表示十分震惊，并且提出以后自己跟王鸽相处的时候，发生了争执或者有不同意见一定要好好说话，千万不能吵架，就算是拌嘴也绝对不能动手。这是夫妻关系的大忌。
王鸽欣然同意，从小到大他根本就没打过架，也没挨过欺负，林颜悟有点女汉子的性格，但在王鸽面前乖的像小兔子一样，两个人什么事儿都商量着来，根本红过脸，这应该是所有情侣之间都最想达到的一种理想状态了。
“天天在我们这群老光棍面前撒狗粮，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嘛！”谢光看着王鸽又碰着个手机傻笑，界面还是微信聊天，想都不用想，就是跟林颜悟腻歪呢。
“谈恋爱的辛苦，你不懂。”王鸽白了他一眼，没让林颜悟天天来就算不错了，我聊个天你还得说几句。、
“什么时候让小林也给我介绍个大学生，学艺术的，身边漂亮女孩子肯定不少，我也吃一下谈恋爱的苦呗？”徐林拍了拍王鸽的肩膀，坏笑着说道。
“得了吧。别让人家小林为难了，你快去厕所撒泡尿照照自己，觉得哪个大学生能看得上你？”侯长河在一旁附和道，“要不是干这份工作，我女朋友都找了几个了……”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铁大致恢复了单身之后就一直没动过再谈恋爱的念头，寻思着攒几年前，家里给介绍个对象，将来把人搞到湘沙市来，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您可是雅湘附二医院最牛逼的急诊救护车对队长！要个头有个头，要资历有资历，还有职称。长得比我们好看，赚的比我们多，那群小护士恨不得天天在你手里，被你捏来捏去，就连脸上那疤都被人家说有男人味。您当然不急了……”徐林没有好气的说道，“医院也不搞个联谊什么的，给这些大龄男女青年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联谊是有的，只不过没咱们急诊什么事儿。前年门诊和住院部还跟兄弟单位搞过呢，行政部门的人列了急诊部所有人的名字，挨个过来问，到了时候一个都没去，饭店里那一整桌都是空的，人家以后还带你玩不？”谢光吐了口茶叶末子，“急诊里面那么忙，还给你搞联谊，怕不是工作不饱和啊！自从小王来了之后，人员才渐渐稳定。那会儿还没那么多人呢，天天加班，医生护士救护车司机，来一个走一个……唉……”
王鸽这才明白，医院里面的人员流动性还是比较大的，现在医疗团队稳定只是因为这群人愿意吃苦。怪不得孙成德招他进来的时候，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呢。
“偷着乐吧，现在人手够了，除了有紧急事件的时候基本用不着加班，调休也轮的开，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铁大致这几天的排班表不知道做的有多舒服，差不多都快做到两个月之后了。孙成德在这里的时候，事儿可没这么简单。
这个行业占用了太多的私人时间，实在是没办法。
“老铁，转院，肿瘤科，家属说不治了，要找救护车拉回家里，别在医院或者路上死了。”一个小护士快步跑进来，丢了个文件夹放在桌子上，似乎是忍受不了夏季这个办公室里面的炎热气息，赶紧跑了出去，临走还留下一句话。“快点儿啊，住院部大夫都准备好了，车到了马上走！”
“又一个不行的。”谢光主动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文件，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铁大致，“不是很远，我去吧。老胳膊老腿不活动不行。”
铁大致居然先下意识看了一眼王鸽，在看到王鸽没有出车的意愿之后，这才答应下来。
有很多家庭是比较传统的，在大夫对病人下了最后通牒，没有办法治疗、没有办法康复、并且会在短短几个小时甚至是在几天之内马上死亡的情况下，一般都会选择把病人接回家里，再活几天。一是能够节省高额医药费和住院费，第二，人总有要个落叶归根的说法。
谢光取了钥匙，拿着文件夹和水杯就赶紧走了。家属还是想要让病人在家里离开这个世界，也算是最后的陪伴，也许这也是病人的意愿。
“小王师傅今天怎么不愿意活动了啊~”徐林坐在了原本谢光的位置上。
被医生宣判在几小时内死亡的，在运送过程之中应该不会有死神出现，就算是死神出现了，王鸽没能让死神在规定的时间收走灵魂，拿到了数字，那病人最终也还是会死。
像这样的情况，基本上都是写在生死簿上的。王鸽实在是提不起力气。
可是回头想想，在病人去世之前，能够满足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愿望，或者让家属感到宽慰，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没办法回答徐林的问题，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毕竟他们的工作，从现实意义上来讲，并非只是治病救人，在某些时候还要负责送走病人的最后一程。
王鸽现在有些后悔，没接刚才的那个任务了。但是老天爷却并没有让他闲太久，下一个任务的通报马上就在耳机之中响起。
“救护车队请注意，接市医疗急救指挥调度中心通报，东风路汇城花园小区内有一人怀疑吸入粉尘过量窒息，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抵达现场！”
王鸽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按着麦克风马上回复，“这里是车队王鸽，这趟车我来出吧！”说完就不理车队里的众人，直接抓起钥匙和水杯往外跑。
救护车马上来到了急诊部大门口，透过透明的自动玻璃门，王鸽看到刘崖和沈慧正在往外面跑，看来上一个病人已经处置完成转到住院部那边了，这速度还挺快的。
趁着他们往救护车这里跑的时候，王鸽直接打开了警笛和警灯，并且开始向指挥中心汇报。
刘崖刚一上车就抹了一把汗，没多嗦，“窒息的，可能撑不了太长时间，我们得快点儿。”
“八分钟，一定到！”王鸽看了一眼导航，估算了一下距离，好在不是太远，这个时间路上也不会堵车。“现场什么情况，吸入粉尘过量是个什么鬼？”
要知道事发地点是个小区，不是什么工厂，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事故。
“具体的情况不知道，不过听指挥中心那边说，受伤的是个新郎，今天是人家小两口大喜的日子，现场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报警。”沈慧回到道。
王鸽一听，就更加疑惑了！
既然是婚礼现场，就算是自己没车，那亲戚朋友也应该有很多车啊，再不行租的婚车，看到有人突发急症，也能够第一时间送到医院去，还叫什么救护车啊？
“现在猜什么都没用，只能到现场去看了。”王鸽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刘崖和沈慧更是满脑子的问号，他是在回答自己，也是在回答这两个人。
“今天早晨着急没注意，兔子你这几天是不是瘦了？高玉婷……如狼似虎啊……”沈慧打量着刘崖。“以前怎么不知道我这闺蜜这么厉害……”
“你这鬼丫头瞎说什么呢！”刘崖老脸一红，“之前胖是因为她怀孕坐月子，东西吃不下，大补的玩意都给我吃了。作为一个急诊大夫，身体素质要过硬啊！一直健身呢，你看出来了说明还有点儿成效。”
“你这是工作不饱和！不够累，还可以健身。啧啧啧，现在办个健身卡可不便宜，真是有钱……”王鸽哀叹，只是人家工资高的确是有道理，毕竟技术过硬，承受的也要比自己更多。
“拿命换的钱，现在又要用钱来修复生命，真是过于讽刺。”刘崖只能苦笑摇头，结了婚之后生活的难处，王鸽恐怕是没有办法去理解和体会的。
车辆行驶的时间比王鸽想的要更短一些，仅仅用了七分半钟，王鸽的救护车就抵达了小区东门口。这个小区还比较新，是两三年之前完全建设完成的，出售情况也不错，入住率很高。从外面的封闭式大门来看，小区的物业服务，至少是安保方面的管理是很好的。偶尔有住户出入，用的还是门禁卡，门外站着保安。
保安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的社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拦下了救护车进行询问，并没有马上开门。
“我们接到报警，有人突然急症，需要进行救援。”王鸽按下了电动按钮，直接对保安小哥说道。
保安小哥倒也不死板，没要求进行什么出入登记，反倒是问，“哪一栋？门牌号多少？里面社区大，楼栋不好找。”
王鸽看了一眼导航信息，上面并没有具体的楼栋和门牌号，报警人也没说，现在车都到了，问也有点儿太迟了，“今天结婚的那家，你知道吗？”
保安却是愣了，“大喜的日子，怎么出了这事儿。车队带着新娘子刚进去呢，已经接家里来了。听说是四栋的，今年刚买的新房搬进来的，进去第二个路口右拐，应该能看到婚车！”保安一边说着，一边按着自己的遥控钥匙，栅栏门缓缓打开，直接放行。
“谢了哥们！”王鸽松开刹车和离合起步，一脚油门轰出去，吓了周边的小区业主一跳。没办法，人命关天，现在不急待会儿着急也没用了。车辆从第二个路口右拐进去，刚拐到一半王鸽就看到了停了一排的婚车，还都是宝马，最前面的是一辆劳斯莱斯，这家还算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在往里一看，一群人站在社区绿化带的灌木丛旁边，围着草坪在抽烟，时不时打个电话，往里看一眼，看来出事儿的地方差不多就是那个位置了。王鸽并没有把车停在楼下，本身空间就比较狭窄，婚车队伍也占用了不少地方，估计待会儿倒车出去要浪费不少时间。他索性关掉了警笛和警灯，直接让刘崖和沈慧在这里下车，反正距离前面也就只有二十几米，车辆调头也比较方便一些。
一行人推着车子拎着东西下车，挤进了人堆，这才发现身穿西装还扎着花的新郎倒在草坪上不省人事，而新娘和家属则是趴在他的身上哭，没有一个人进行急救。
而王鸽观察到，新郎头上、脸上、衣服，全身都是白色的粉末，新娘已经换下了婚纱，身穿传统的红色结婚礼服，此时衣服上也已经沾染了很多白色的粉末。
王鸽有点儿搞不明白，倒是刘崖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上前把家属都拉到了一边，按了一下新郎的颈动脉，用听诊器听了一下呼吸心跳，暗骂一声操蛋。
“我清理口鼻，你协助我心肺复苏！”刘崖连血压都没让沈慧量，直接说道。沈慧马上开启胸外心脏按压，而刘崖则是生理盐水清洗了病人的口鼻之后直接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
沈慧在触碰到病人身体的那一刻，手套接触到了那些粉末，又看了一眼周围，皱着眉头对旁边那几个戴着口罩的人说道。“你们都知道戴着口罩，知道这东西对人体有害，还玩这个东西？要是人出什么事儿，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王鸽顺着沈慧刚才的眼神看了过去，果然那几个带着口罩的人的脚下，也散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而他们的身后，居然放着几个灭火用的灭火器！
第四百九十五章 坏事
看到灭火器，王鸽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要么说大夫和护士眼睛毒，一眼就能看出现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这明显是来闹婚的给闹出事儿了啊！
那些拿着灭火器的人可能是新娘子的娘家人，有些地方的习俗是要闹新郎的，让他没有那么容易把新娘子娶回家。按照寻常的规矩来说，新郎和伴郎团到新娘子家里接人的时候，要先往门缝里塞红包，想办法把门打开，进去之后还要经过种种考验，例如俯卧撑，或者是把新娘的鞋给藏起来，让新郎和伴郎去找。这些也都是寻常的游戏，几乎家家都会这么干，好玩有趣，图个热闹，也没什么。
可偏偏某些地方的某些陋习，或者是玩的实在是太狠，闹起来没数，在某些情况下不仅违反道德，更加违反法律。
网络上盛传很多视频，结婚请了伴娘，闹婚的时候要把伴娘按在床上扒人家的衣服，一帮男人上下其手乱摸，大喜的日子伴娘虽然难以忍受，但有苦说不出，只能强颜欢笑，可就算是大声哭喊，那群人也不会停下来，还要拍下视频传到网上去，简直不堪入目。这些事情是某些地方的所谓规矩，一些家庭为了避免伴娘产生心理阴影，又没有办法反抗这些规矩，甚至会通过某些渠道关系，去寻找一些特殊行业从事人员过来充当伴娘。不是想摸吗，不是想脱人家衣服吗，随便搞！事后给足了钱就可以。
闹洞房的时候，让新郎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手伸进新娘的衣服里，去摸**部位，还要说所谓的感受，不说就要拿针扎，侵犯**不说，还尴尬的要命。
结婚典礼本身应该是个热闹喜庆的日子，非要搞这么多不愉快算是哪门子的习俗？好的传统应该继承，陋习早就应该摒弃了！
其实这还算轻的。有一些社会新闻报道上的事情就更加过分了。什么让新郎和新娘身穿奇装异服，胯下穿个香蕉，内裤套在头上，把新郎用胶带绑在树上、电线杆子上，随意的涂鸦，甚至是把鞭炮绑在身上点燃的，不仅伤风败俗，还会有受伤的危险，要是真的把人炸出个三长两短来，那绝对是喜事变丧事了！
闹婚这个词已经完全转变成“婚闹”了！王鸽每当看到这些情况的时候，都会在想自己结婚的时候可千万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该进行的就进行，不该有的一律不能有！新时代的年轻人哪受得了这些传统糟粕的蹂躏啊！
好在自己的父母比较开明，价值观也是比较正常的，绝对干不出那种事儿来。
不过今天的事儿可算是让王鸽开了眼界，这婚闹居然还真的能闹出人命来。
干粉灭火器这个东西之所以能灭火，是它的密集的粉末能够附着在燃烧物的表面，让燃烧物与空气隔离，从而阻止可燃物继续燃烧下去。干粉灭火器里面的粉末，主要成分是磷酸二氢铵和碳酸氢钠，又分为普通干粉灭火器和超细型干粉灭火器，但对于人体来说，大都是无毒的。从干粉灭火器之中喷出来的类似于白色烟雾之类的东西，其实是非常非常细的小颗粒粉末。
但是大多数人都听说过尘肺这种疾病，一般来说，长期在粉尘较多、防护装置也没有十分完备的情况下工作，就会容易患上这种职业病。大量的粉尘附着在肺泡的内壁，造成肺泡没有办法与人呼吸进来的空气进行二氧化碳和氧气的交换，从而造成呼吸系统衰竭性的窒息，尘肺这种疾病是没办法进行根治的，而洗肺对于病人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价格昂贵，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洗肺，而且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进行一次操作，十分麻烦，所起到的也仅仅是缓解的作用。除非进行肺移植手术，否则病人只能等待缓慢的死亡。
有一些煤矿工人，在两个小时的左肺右肺的清洗过程中，所置换出来的清洗液像墨汁一样呈现黑色，用五百毫升的输液瓶来装，足足能装四十多瓶。
除了一些水基灭火器之外，大多数应急灭火器都会对人体造成不同的影响。而干粉灭火器是绝对禁止对着人喷射的，也禁止在下风口、逆风向使用，否则不仅不会起到灭火效果，人体还会因为吸入大量的粉尘而造成短暂的窒息，甚至是窒息死亡，所造成的伤害机制其实跟尘肺是差不多的。
只是这种疾病不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覆盖到肺部可能也只是薄薄的一层，没有完全附着上去，对人体的伤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通过心肺复苏也许会让病人结束窒息状态，恢复自主呼吸。先把命抢救过来，后续再根据具体情况，制定不同的治疗计划。
“人都这样了，怎么不赶紧送医院去？缺氧时间长的话可能会对大脑造成损伤！”王鸽盯着那用灭火器喷新郎官的人。
那几个人只是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早就没有刚才玩乐的样子了，可见谁都不愿意负责。其实王鸽并不知道，这几个人跟娘家人不是太熟，跟婆家人也不是太熟，只是一些从村里来的远房亲戚，看着人家消防楼道里放了几个灭火器，顿时心生歹意，还以为好玩呢。结果现在出了事儿，除了人没跑之外，根本忙不上什么忙。
“实在不行，叫个婚车也行啊！”王鸽对着在旁边呜呜哭泣的新娘子说道。
新娘子还没来得及回话，可能是那婚车车队带头的人凑了过来，“那可不行，这可是结婚的车，人家租来是给人家结婚的。原本是大吉大利的车，我们所有的车连一起事故都没出过，要是人在我们公司的车上出了事儿，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那我们这车名声还不臭了吗？还有谁来租我们家的车啊，我们也得吃饭不是……”那个人是个光头，原本是穿着短袖的衬衫绑好了领带。现在婚礼中断了，领带也给解开了。
王鸽能够理解，这个光头老哥说的的确是实话。人家干这个买卖，人家愿意跟你租车，就是图个排场，喜庆，吉利。婚车上死过人，躺过病人，虽然从科学道理上来说对其他人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心里上终究是过不去。尽管这样做有些不近人情罢了。
病人已经窒息了很长时间，脸色发白，嘴唇有些紫红色，双手也出现了发绀的情况，只是经过刘崖这一段时间的人工呼吸，还有沈慧的胸外心脏按压，碳氧循环和血液循环都改善了不少，病人的脸色也明显好了很多，毕竟在刘崖过来的时候他只是处于呼吸十分微弱的窒息状态，人因为窒息而昏迷，心跳却还是在跳动的，并且身体上没有什么其他的复杂病症。
王鸽看了看周围，今天是个大晴天，临近中午的太阳很大，热的不行，外面有不少打着伞的人。大部分的伞都是折叠式的太阳伞，只有一把，纯黑色，宽阔而厚实的伞面，棱角分明的伞骨，再加上杆子上那独一无一二的花纹，让王鸽瞬间明白，这他娘的是死神！
病人表象上是好转了，但那都是沈慧和刘崖进行心肺复苏的结果，其实他整个人的基础情况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可刘崖和沈慧已经持续进行了五六分钟更多心肺复苏，在这种大太阳下面连一秒都没停，刘崖的汗水哗啦哗啦往下流，眼镜腿儿滑地都快戴不住了。而沈慧脑袋上耷拉下来的几根头发早就黏在了脑门上，满脸通红。即便如此，两个人还是没有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
“我来按吧。”王鸽觉得沈慧体力有限，普通的天气还好，这种天气，这样一个小姑娘就算是在急诊部呆的时间再长，估计也很难受得住。王鸽就不一样了，在掌握了胸外心脏按压的基本技巧和注意事项之后，剩下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体力两个字了。
王鸽是有体力的，而沈慧也没多客气，毕竟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儿是客气不了的，直接让到了一边喘了口粗气，“王大仙儿，谢了！”沈慧说完，却并没有闲着，掏出笔和本子记录现场情况，并且询问病人家属。
“就这么按下去，有用吗？”王鸽双手交叉，左手压在右手上，然后将叠加的双手按在了病人**中间靠左侧一点点的地方，用整个身子的力气压下去，然后又问着刘崖。“我怎么感觉……”其实他用不着去感觉，只是看看就知道死神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个二三十米的距离，哪怕是以老太太的速度走过来，二三十秒钟也就够了。
这个刚刚结婚的新郎官怕不是很快就要去见眼阎王了。
刘崖点头，“有用，差……差不多了。我没力气了，你来做。尝试把他气管支气管、肺部的粉末震起来，让他有可以碳氧更换的空间，就能够恢复自主呼吸。只要恢复了自主呼吸，咱们去医院怎么玩都行！”刘崖气喘吁吁的说道。
“怎么弄，教我！”王鸽又歪着脑袋看向周边，由于他现在是蹲着的状态，看不到外面的具体情概况，他只能通过人群观察到，那把天空中的黑色雨伞是越来越近了。死神用的真的是走的。
“左手张开，掌心向下放在病人腋下两次，右手握拳，敲击左手，力度控制好，不要把人的肺泡给震破了。”刘崖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珠，“以你的力气，基本没问题。”
其实他刚才一直是在进行准备工作，让病人维持心跳，尽可能的保证自主呼吸的条件，在病人的身体机能通过人工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后，便要采取这种方式，把一部分呼吸道和肺泡给稍微的清理一下，增大与空气的接触面积，也许病人会自己醒过来也说不定呢。
王鸽愣了一下，死神近在咫尺，这种救命的活儿就交给自己了真的好吗？这几下敲击要是来得及，人醒了还好说，要是人没醒……
“快点儿，如果没效果我们再进行一段时间的心肺复苏，直到病人苏醒或者……死亡为止。”刘崖鼓励着王鸽，他并非不清楚病人现在的情况，只是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再进行心肺复苏可能效果也不是很大，与其这么让病人慢性死亡，倒不如放手一搏。
王鸽听了刘崖的话，便也不再犹豫，不管手上的酸痛，直接就按照刘崖所说的动作去做了。他的右臂抡圆，给了病人身体左侧两大锤，但是没有效果。
“换一边儿，可以再用点力！”刘崖这时候也不管病人到底会不会在王鸽外力作用敲击的情况下有肺泡破裂、气胸的情况了，要是人活了，气胸了，虽然不能马上进行洗肺，但是人最起码还有的救。他让王鸽用手垫着，就是起一个缓冲作用，疼在王鸽的手上，但是对于病人的确有所保护。
王鸽点头，镇魂牌上面的感应证明，死神已经距离他很近了。死神的身体根本用不着躲避，径直穿过了在外面围观的所有人，举着雨伞慢慢的像王鸽这边靠近，估计只有个三四米的距离了。王鸽也别无选择，右胳膊又加了点力气，抡圆了就锤了两下。
只见病人突然侧身，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鼻子里、嘴里先是喷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再后来就是白色的粘稠液体，这是器官支气管所分泌的体液。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的咳嗽差点儿让他再次背过气去，最后迎来的是呕吐，混合着酸臭味道的白色粘着液体。
沈慧和刘崖连忙拍着病人的肩膀，让他尽可能扩张肺部进行呼吸，然后又用生理盐水给人清洗鼻腔口腔，病人这才安定下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情况，然后一把搂过了一直在旁边哭泣的新娘子。
王鸽则是吓了一跳，坐在了原地喘粗气，刚才病人侧身的那一刹那，死神的手已经穿过他的脑袋准备去触碰病人的额头了。就这么几秒钟，死神就撤回了手，而镇魂牌上也增加了一个数字。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新郎官清醒之后一直念叨着。
“是你吓死我了！”新娘子破涕为笑，赶紧感谢大夫。“神医啊，神医啊。”
“是病人吓死我了才对。谢谢我们这位师傅吧，他力气大。要不是车他车开的快，我们也不会这么及时来到现场。”刘崖也笑道，“不过这婚礼是不能继续下去了，你要跟我回医院，接受后续检查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