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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剑落英     大宋桃花使txt下载     大宋桃花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0节 旋抹红妆看使君

    萧阔海站在山顶树下,望着脚底下的饮马滩,他背负双手,站立良久,摇了摇头,最后叹息一声。

    站在他身后的秦敢开道:“萧兄若是想死守这里,我必和萧兄一起共同进退。”

    萧阔海扭头望了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过来道:“这是柔服县的老朋友送来的,我刚刚收到。”

    秦敢开疑惑的接了过来,这封信是方进石写给萧阔海的,告诉他不日金兵就要围攻饮马滩,还准备放水淹了这里,让萧秦二人多加小心。

    萧阔海看秦敢开看完,问道:“秦兄怎么看?”

    秦敢开抬头道:“如果这消息是真的,我们应该多加防范才对。”

    萧阔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金狗势大,若是他们要挖河堤,我们根本防无可防。”

    秦敢开皱眉道:“那我们也不能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放水淹死我们什么也不做,不如撤出这里,另找地方安营。”

    萧阔海道:“如今金将完颜瓜木斤率一万金兵堵了回黄风山的退路,若要想换个地方,最直接的就是攻下柔服县城。”

    秦敢开道:“柔服县城是宋军占领着,别说攻打不易,就是真的攻下来,我们也守不住,到时候还得罪了送这封信的朋友。”

    萧阔海瞄了一眼秦敢开手中的信道:“这封信明的是提醒我们防备,向我们示好,实则是劝降我们投靠,姓方的也不比金狗好到那里去,也是一心想吃掉我们。”

    秦敢开低头再看了看一遍方进石的这封信,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萧阔海道:“不是我们应该怎么办,是秦兄应该怎么办,若是硬撑死守此地,就是在等死,秦兄的属下多是汉人,投靠柔服县的大宋官军也是条出路,只是要我萧某人带着我契丹弟兄投奔,却是万万不能。”

    秦敢开道:“萧兄哪里话,不是说好我们共同进退的么?”

    萧阔海一扬手阻止了他的话,道:“秦兄误会了,萧某一不想这饮马滩落到金兵手里,二不忍心看着这饮马滩生灵涂炭,如今能解饮马滩之危的,可能唯有这个方进石了,所以。。。。。。。”他顿了一顿才道:“我想请秦兄率人守在此地,向柔服县的宋军投诚,让他们接收这里。”

    秦敢开道:“那萧兄意欲何往?”

    萧阔海望着云内州城的方向道:“如今这里,只剩下云内州城还是我大辽的地盘,刘成川虽和我不和,但还是我大辽的忠臣,我不助他,还有谁能助他了。”

    秦敢开道:“金兵势力太大,我和萧兄一起前去。”萧阔海郑重的向他行了一礼道:“多谢秦兄,我意已决,这饮马滩几千人的性命,都拜托给秦兄了。”

    秦敢开知道萧阔海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了,他只有几百人,前途凶险难料,也许这次分别,就再也见不到了,短短数日,秦敢开和他共御敌兵,意气相投,已经有些惺惺相惜了。

    柔服县大槐树巷的方进石终于在日上三杆的时候,从睡梦中醒来,他酒力已过,尽管头还比较晕。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他拍了拍脑门,依稀记得昨晚是抱着云奴儿睡了一晚。

    他的衣服丢在地上,床上放了新的衣服,方进石发了一会儿小呆,然后懒洋洋的换了衣服,房间里到现在还似乎有比较浓的酒气,他走到窗前,打开窗子,阳光从外面直射进来,屋子里顿时亮敞了许多。

    这窗子外面就是那个小花园,花园里很寂静,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水塘,里面养了一些鱼,云奴儿站在水塘边,不知道拿了什么在喂那些鱼。

    她背对着窗子,长发飘飘,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方进石看着她,内心有些愧疚,他想起梁翠容临行时对他殷切期望,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做一番事业出来,可是,转眼之间,什么事情也没做成,他就和云奴儿从暧昧到上床,实在太对不住梁翠容了。

    方进石知道依梁翠容的个性和手段,只怕是容不下云奴儿的,云奴儿也绝非是省油的灯,甚至她和方进石这么快就有了床第之欢,也是早有预谋的。

    方进石想了一会儿,翻看被单,也没见有什么血迹,他实在是不记得,昨晚云奴儿是不是处女之身给了他,他甚至有些后悔昨晚饮酒太多了,他宁愿和云奴儿一直暧昧着,也不至于还没想好就占有了她。

    方进石走出房间,到外面洗漱完,那丫鬟和妇人自去给他收拾衣物打扫卫生,他在正房吃了点早饭,刚放下碗筷,魏崇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方进石问道:“老魏,吃饭了没有?”他现在直接叫老魏,也不再跟魏崇客气了。

    魏崇道:“早吃过了,今个黄姑娘从延州府带来一封信。”他从怀中拿出一封外封面上没有字的信呈了上来。

    方进石听说是黄金绵从延州府带来的信,感觉头皮一紧,他猜想这封信是梁翠容写的,他其实从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怕梁翠容的,更别说是做错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方进石把信拆开抽出来,右边题头写着“兄弟”二字,这封信竟然是施全写给他的。

    他看完这封信,哎呀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施全在信上说,已经听说他所作所为,十分满意他现在的成就,他刺配期限已到,尽管腿伤没有痊愈,但是归乡心切,已经打点行装,让李和赶车送他回家乡行庆关了。

    方进石颇为后悔,这一段时间一直都顾不上去看一下施全,他有伤在身,亲人都不在身边,本想着稍微有空的时候去看望他,却总是事情一件挨着一件,想来施全和那位王玉梅王姑娘几年没见面,此时一得自由,再也不顾不上腿上伤势,找了赶大车的李和,独自回家乡去了。

    方进石问魏崇道:“我大哥什么时候回去的,走了多久了。”魏崇其实不知道信的内容,也无从回答,只好摇了摇头,道:“黄姑娘只给我了这封信,什么也没说。”

    方进石道:“黄姑娘人呢?”

    魏崇道:“在乐器行。”方进石想起上次给云奴儿买琵琶的那个卖乐器的店子,他将信折好放进怀里,走出门去,准备到乐器店找黄金绵问个清楚。

    他刚走到那棵大槐树那里,只见赵良带了个属从正要去他家里,赵良老远的向他打招呼,方进石道:“赵军头有什么事情么?”赵良道:“今天一早,有个人在北门下叫喊,说要面见方校尉,现在在营中候着。”

    方进石问道:“是什么人?”赵良道:“是北面来的夷狄,他说他名字叫哲伦。”方进石知道,这夷狄就是对一些少数民族的蔑称,哲伦寻他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反正去那乐器店也路过赵良的军营,先去看看哲伦有什么事情再说了。

    赵良领方进石到了军营中,大老远的就听到这个哲伦正和什么人争辩,方进石好奇的顺着声音和赵良一起到了后面马廊,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军在争论,赵良咳了一声,两人扭头看了,都不说了。

    赵良问那老军道:“怎么回事?”

    这老军道:“这个胡蛮好没道理,非说我给马吃的草料水分太大,还要我找些盐巴来喂马,这柔服县有些人家都吃不上盐巴,他却准备用来喂马。”

    哲伦不等赵良开口,抢了说道:“方进石,要想把马喂的有力气跑的远跑的快,定要给它吃些盐巴的,我们乞颜部都是这样的。”方进石这才听明白争论什么,他虽然不懂得饲养马,但是知道盐对于动物的重要性,古时候官府盐铁专供,盐是一种紧缺物资,有些穷人连盐巴都吃不起,更别说喂马了。

    方进石微一沉吟,转头向赵良道:“赵军头,依我看,战马也需要补充些盐才好,这样吧,向蔡县令写个文书,要个几百贯盐巴钱喂马。”

    赵良面有难色的道:“这个。。。。。。这个蔡县令只怕不好说话。”方进石皱眉道:“赵军头只管递文书,他不肯再告诉我。”

    赵良答应了一声,哲伦笑道:“方进石,你这才对了,舍不得东西喂马,马儿就没有力气奔跑。”

    方进石听他依旧直呼名字,无奈的笑了一笑,他和赵良带了哲伦到营中军帐里叙话,方进石问道:“哲伦兄,你上次去烧金兵的粮草,事成了没有?”

    哲伦叹息一声道:“本来是可以烧的,已经冲进女真人的粮草营了,只是他们人太多了,没机会放火,只好退出来了。”

    方进石知道这哲伦为人实在,他说的轻松,只怕当夜凶险万分,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他以四百余骑就冲进金兵防守严密的粮草营,虽说是突袭,实力也确实是不可小觑了。

    方进石道:“那现在哲伦兄到这里是。。。。。。?”

    哲伦道:“我有些兄弟受了伤了,想向你讨些药和粮食,方进石,你不是说有事情可以找你么?我就到这里来了。”

    方进石哦了一声,感觉这个不太好办了,他现在军营中有参军冯妙及,县城里有蔡近廷县令,办起事情来真没之前方便了。

    方进石想了一下,对赵良道:“派人把邓安找来。”赵良派人去了,方进石回头和哲伦闲聊,哲伦道:“除了向你借点粮食和药外,能不能借的人手给我?”

    方进石道:“哲伦兄,你想干什么?”哲伦道:“上次没烧了女真人的粮草,这次我还要去,你派些兵牵制一下那些守军,我这次一定能成功。”

    方进石赶紧道:“只怕金兵已经有了防备,借再多的人去也没什么用。。。。。。。”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你想借多少人马?”

第121节 青丝络头为君老

    哲伦道:“越多越好,最好是有马的。”

    方进石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让赵良招呼哲伦吃饭,邓安这时也被叫到军营中来了。

    方进石现在感觉这邓安用起来越来越顺手,关键是这个衙役不仅当地情况熟悉,而且很懂得人情世故,能给方进石出一些很刁钻的主意,让他解决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

    方进石也没有亏待他,对他捞的好处也是从不去管,邓安也喜欢这样不怎么贪婪的头儿,邓安过来后,方进石道:“那个萧明萧公子怎么样了?”

    邓安答道:“还在县衙大牢里关着呢。”方进石嗯了一声,道:“让他家里出一千石粮食,就放了他,给他说,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了,还有,让他搞一些治伤的药来。”

    邓安躬身答应了,走到门口又扭头问道:“一千石?”方进石道:“是一千石,赶紧去办。”

    邓安这才退出去办事,在他看来,这次抓到了萧明的小辫子,他家里又有钱,怎么都要大大的出血一次,但是方进石仅仅要了他不痛不痒的一千石粮食,实在是有点想不通。

    方进石打发走邓安,自己一个人骑马去县衙附近的那个乐器店里找黄金绵,这里上次他和云奴儿来过一次,此时店里生意惨淡,兵荒马乱的谁还有闲情逸致的去买乐器来玩。

    对方进石来说,这次黄金绵来的正是时候,他走到店里,这店的伙计认得他的,忙上来招呼,方进石道:“黄姑娘还没走吧?”

    伙计连声道:“没走没走呢,黄姑娘在等黑汗国过来的玉笛呢,东西没有到,她怎么会回去呢?”方进石好奇问:“什么玉笛?”

    伙计道:“黄姑娘让人从黑汗国专门订了一支碧玉长笛,说是昨天行脚的客商会带来,可是现在还没有到呢。”

    方进石答应着,这伙计招呼他坐下,奉上茶水,然后到后面去叫黄金绵。

    他等了没有多久,黄金绵就从里面出来了,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神色间也远没有在延州城里所见那时的神采飞扬,给方进石一种懒散的感觉。

    方进石站起来叫了声:“黄姑娘。”

    黄金绵嗯了一声道:“你找我什么事?”

    方进石道:“我大哥施全托姑娘带的信我已经看到了,在下前来,想问一下我大哥什么时候回去的?”

    他现在对黄金绵很是客气,毕竟有求于她,黄金绵道:“我来这里的时候,他还没有上路呢,还需要一些最后的文书,应该这会儿已经办妥上路回去了。”

    方进石听了沉吟半天,他在考虑着如何开口,黄金绵看他不说话,道:“还有别的事么?没有我进去了。”方进石赶忙道:“在下还有个不请之情,还请黄姑娘帮忙。”

    黄金绵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你就不用说了,免得我难做。”

    方进石给她这么一噎,呆了一呆,稍微有些尴尬,黄金绵看他这样,难得笑了一下,坐到方进石边上的凳子上道:“你说来听听,太难为人的事情最后别讲了。”

    方进石陪笑道:“不难不难,”他正色又道:“秀王爷让我想办法抢了饮马滩,如今那里是萧阔海和秦敢开驻着,黄姑娘你是知道的。”黄金绵道:“我知道,公子爷还给了你一万贯,若是你拿不到,就要还公子爷的这一万贯。”

    方进石又是一噎,这黄姑娘真是牙尖嘴利,他心里叹了口气道:“如今金兵已经切了他们回山上的退路,若是我派兵和金兵合围他们,饮马滩必定到手,只是我和萧阔海相识一场,不想伤了和气不是?”

    黄金绵哦了一声,才道:“你是想让我去做个说客,让我劝降萧阔海是吧。”方进石嘻笑道:“在下知道这萧阔海和姑娘相熟,他一定会听你的话。”

    黄金绵道:“我才不愿给你当这个说客呢,你想要饮马滩尽管去攻打就是了,若没有本事,退了那一万贯给公子爷,你家里那女人那么本事,你求她就是了。”

    方进石让她一阵奚落抢白,面子上挂不住了,心里刚来的满怀希望化为郁闷,心想:“我求她何来,自取其辱来了。”

    他气的肚子直鼓,随意抱拳道:“那告辞了。”

    他刚刚想外面走,黄金绵微笑道:“这就生气了,你男子汉大丈夫的,这么不经气没有肚量么?”

    方进石想着也是,他和这样一个小丫头生什么气呢,忙换了笑容道:“没有,不敢。”

    黄金绵道:“那么你是没有生气还是不敢生气呢?”

    方进石真有点无可奈何,只好道:“既不敢生气也没有生气。”

    黄金绵看他认输,心情好了一点,站了起来道:“我可以帮他去试试萧阔海的态度,成与不成,我就不晓得了,不成你可不许怪我。”

    方进石陪笑道:“哪里会呢?”黄金绵道:“若真成了,你办成了公子爷所托之事,你要如何谢我?”方进石一愣,道:“那黄姑娘想要在下怎么谢呢?”

    黄金绵黯然道:“我还没有想好,只是以后我要有事情请你帮忙,你绝对不能不答应。”

    她忽然说的郑重,方进石看她表情认真,也庄重的道:“你放心,你若有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全力而为。”

    黄金绵然后叹了口气,方进石忽然想到,赵子偁只怕这个时候已经回去汴梁,筹备他的大婚去了,这丫头单相思不成,心情一定低落的很,她逃到这西北之地,也是想逃避一二,更也许她所订的那支玉笛,是本打算送给秀王的。。。。。。

    黄金绵出了一口气,转头道:“你想让我什么时候去见萧阔海?”

    方进石道:“越快越好,我打算今天晚上和你一起去,我还要先送他个大礼,下面你才好说话。”

    黄金绵奇道:“什么大礼?”

    方进石神秘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既然不说,黄金绵也就不问,他让黄金绵先等一下,先去找哲伦布置借粮和伤药的事。

    一切安排好了,方进石到军营中找冯妙及,说最近要出去一两天,冯妙及一听,忙道:“方校尉出去办事,我自然放心的很,只是后天早晨的时候,一定要回到这里来。”

    方进石笑道:“冯参军有什么事情要在下参与么?”冯妙及道:“我能有什么好事啊,后天一早,涂统制就带兵过来,全面的接管柔服县了,方校尉和我一起去迎接一下。”

    涂高芝要来,方进石居然这个时候才知,涂高芝为人做事,方进石很是不齿,但是他自己怎么说都是涂高芝的部下,这个上司要来,他也没有办法。

    方进石回到大槐树巷,想和云奴儿说一声他要出去一天,云奴儿竟然不在家里,丫鬟说出门到街上去了,她独自的到街上也不带着个丫鬟,方进石虽知道,云奴儿曾是像梁翠容那样统领一帮暗探杀手的厉害人物,独自外出街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但是此时他心里却真的有点不爽。

    方进石内心里希望云奴儿会和梁翠容那样,一旦跟了他,就退出江湖纷争,躲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只是云奴儿毕竟和梁翠容是不一样的女人,方进石暂时还掌控不了她的。

    方进石刚要出门,走到巷口时,竟然撞见云奴儿乘着滑竿回来了,她看到方进石,让轿夫停下来,她抱着个团扇,此时天气转冷,早已不需要使用扇子了,只是她也要拿着做个道具,方进石看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想着她这样到了街上,一定吸引了很多人品头论足风言风语,心里有点不舒服,也就没笑容。

    云奴儿却笑如春风,看方进石拉着马外出,微笑道:“你上那里去?”

    方进石淡淡的道:“我出去办点事,一两天就回来。”云奴儿有极强的观察别人神情,揣摩人心思的能力,方进石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想法已经猜个**,她嗯了一声,望望身后的滑竿,然后对方进石柔声道:“我还没有给钱呢,你快些给轿夫钱啊。”

    方进石没好气的道:“我没钱。”云奴儿走近他身边软语道:“给嘛。”她语带撒娇,伸手去方进石腰间掏钱,方进石看有两个轿夫在场,赶紧掏了些铜钱出来打发两个轿夫离开。

    云奴儿道:“你真要出去么?别出去了在家里陪我好不好?”方进石道:“我有要紧的事要办,不去不行。”

    云奴儿轻声道:“你男子汉大丈夫,有重要的事办,我就不粘着你了,你放心好了,我这两天一定很乖很乖的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方进石心头一动,道:“真的?”云奴儿轻轻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柔声道:“真的,你不信放心的话,就派兵守在这里,我一定会很乖很乖很乖的。。。。。。”她说着温柔至极的话语,身子贴在方进石胸膛,用唇去亲吻他的耳朵和脸庞。

    这大槐树巷尽管只有他们一家,附近也没有什么人经过,但是毕竟是门外面,毕竟是大白天,连方进石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云奴儿大胆至极的扑上来亲吻他,这样的软语温香攻势下,方进石这样一个热血少年怎么抵挡的了,他都要张望四周看看有没有路人经过。

    云奴儿忽然“哎呀”一声离开他的怀中,方进石急问道:“怎么了?”云奴儿奔到巷口张望道:“我给你买了双靴子,还有醒酒养胃的药,放在刚才那个滑竿上忘记拿了。”

    方进石看看巷口,想起付钱时依稀记得好似那滑竿上真有个蓝布包,他低头看看自己的靴子,已经沾满灰尘泥巴,看着云奴儿着急懊悔的样子,方进石心头一软:她是看着我靴子破旧,给我买靴子去了,看我酒醉不醒,给我买药去了,我还因此不高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深深的自责起来,拉了云奴儿的手道:“找不着就算了,明天你再去买吧,只当是资助别人了。”

    云奴儿懊悔道:“不行,那些药有些种类我把药店的全部买下来了,你让邓安和魏崇去找那两个轿夫好不好?”

    方进石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送你回去马上就去办。”他搂着云奴儿的细腰走到巷子深处大门口,看看四下无人,搂过她的身子,在她用含红纸染红的唇上湿湿亲了一阵,直到吻的她喘不过气来。

    方进石送她回大门里,转身离开,在大槐树下翻身上了马,回首望去,云奴儿从大门探出头去,轻轻挥手送他离开。

    方进石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里仿佛还有云奴儿身上脂粉的香气,他此时心情愉快,打马而行,不知道为何,他想起一句从后世听到的话:“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第122节 舍南舍北皆春水

    你若生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萧阔海当然没有听过这句话,但是他一定比方进石更能体会到生离死别的滋味。

    他此时站在一棵大白杨下,用手拢起三墩土,上面小心的点燃上三柱香,来祭奠他深爱的妻子耶律红鸟,他记得,他和她分开的地方,就是一片杨树林,此刻,一个人间,一个地下,成了生离死别。

    萧阔海摸了摸怀中的一个小布包,那里面装的是耶律红鸟的一缕头发,他回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十几名属下道:“若是我战死了,你们谁活着,就想办法把我葬在我妻子身旁。”

    这十几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是萧阔海最忠诚的属下,萧阔海向他们抱着拳深深的行礼,道:“拜托各位了。”

    一阵萧索的秋风吹来,枯萎的树叶纷纷从树上落下,打着滚伴着黄土灰尘飘向北方,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萧阔海等回头望去,两骑快马从道旁急驶而来。

    等奔的近了,萧阔海这才看出,来的是一男一女,全都认识,正是方进石和黄金绵。

    方进石到了近前,勒住马喊了一声:“萧兄。”

    萧阔海却没有搭理他,他向前走了一步叫了声:“黄姑娘,你怎么来了。”

    黄金绵从马背上轻轻跃下,道:“我来看看你现在如何了。”萧阔海淡然道:“一时我还死不了,就这样了。”

    黄金绵望了望他身后的属下道:“你要到哪里去?”萧阔海道:“出去办点事,黄姑娘请先到饮马滩会馆,我让我朋友招呼你。”

    方进石听他和黄金绵说话,语气都是平淡的很,也客气的很,就知道这萧阔海戒心很重,站在这大道边上,也不好说劝降之事,忍不住假意咳了一声,提醒黄金绵要留下萧阔海在这饮马滩中。

    黄金绵却根本没注意他的这声咳,反而拉了马让开路道:“你要有事就先去办,我在这饮马滩等你。”

    萧阔海道:“那告辞了。”他上了马轻嘘一声,打马慢行,带了属从在方进石黄金绵身边错身而过。

    方进石看着萧阔海慢慢走远,急问黄金绵道:“你怎么不留着他呢?”黄金绵淡淡的道:“他这个人我了解,这个时候留着他也没有用,他听不进话的。”方进石道:“那怎么办?你都没说劝降的事。”

    黄金绵道:“他不是说让我去饮马滩等么?就去等了,办不成就不成了,又不关我什么事情。”

    方进石有些恼火,这丫头太让他无语了,该不淡定的时候她淡定的很,现在时间紧迫,她却是一点都不急,此时她真的拉着马慢慢的向饮马滩里走去。

    方进石只好紧走两步,跟上她的脚步,走了不大功夫,身后一阵急促的马铃声传来,二人回头望去,只见萧阔海单人独骑纵马而回。

    黄金绵站在道旁,低声对方进石道:“这不就回来了么?”她向萧阔海一笑然后道:“你事情这么快就办完了?”

    萧阔海勒马停下,他也不下马,坐在马上道:“黄姑娘,你的来意我很清楚了,只是在下是情非得已,只能让姑娘失望而归了,以前黄姑娘对萧某诸多帮助,萧某永远铭记在心。”

    黄金绵出了口气才道:“我知道,那我就不说了,免得你难做。”方进石眼见事情要黄,不由急得道:“萧阔海,你能否听我一言。”

    萧阔海听了他的话,从马上下来了,他竟然从马背上抽了长刀提了,走近来道:“现在宋辽开战,你是宋将,请提刀来战。”

    方进石看这萧阔海一脸凶悍之相,心里发怵,他也知道自己绝不是这萧阔海的对手,不自禁的回退一步,直踩到身后黄金绵的脚上,黄金绵探手把他腰间短刀拔了出来,把他让在身后,迎着萧阔海道:“我来应战。”

    萧阔海一怔,脚步停了下来,黄金绵又道:“我也是宋人,现在也是你的敌人。”

    萧阔海望着她,大感为难,黄金绵持刀当立,英姿飒爽,如临山岳,一句“我来应战”,让方进石现在几乎佩服的五体投地。

    萧阔海恨恨的把长刀刀柄在地上一墩,道:“黄姑娘,此生我决不与你动手。”黄金绵笑了一笑,刚要说话,萧阔海向方进石大声道:“姓方的,你就这么没种,躲在女人后面,靠女人来保护你这个男人吗?”

    方进石受他这一激,从黄金绵身后闪出,准备向萧阔海喊几声豪气的话然后和他一战,黄金绵猛伸手拉了他的手将他重新拉了回去,他的话也没有喊成。黄金绵对萧阔海道:“他的本事我清楚的很,纵是一百个萧阔海也比不上他一个,逞村野匹夫之勇也算是有种?”

    她一向温文儒雅,最后这粗话她也率性而出,尤其是这般维护方进石的面子,让方进石大为感动,方进石让她拉着手硬拉了回来,感觉她的力气也真不小,黄金绵好像也没觉得和他拉了手一下有什么特别的。

    萧阔海让她说的有些气馁,更不好意思上前,黄金绵道:“这位方校尉今日是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帮你找个共同对付金兵的帮手来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让你投降他们,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人。”

    萧阔海听说是对付金兵,不禁问道:“什么朋友要对付金兵?”

    这时黄金绵才让开身让方进石回答道:“是一个阻卜部来的朋友,他想放火烧了金兵的粮草,无奈他兵力太少,办不成事,因此想找个不怕死的一起做,不知道姓萧的敢不敢去?”

    萧阔海呵呵冷笑道:“敢不敢?敢不敢?”他重复两声然后高声道:“你的那个朋友在哪里?”

    方进石道:“他们就在前面不远,你要想一起做,就跟着,怕死就不必了。”他说完后对黄金绵道:“黄姑娘,我们走。”他和黄金绵上马前行,萧阔海微迟疑了一下,带了他的属下远远跟随着。

    方进石和黄金绵打马向北,他回头望了一下萧阔海他们,低声对黄金绵道:“黄姑娘,我们配合的真是天衣无缝,他跟着来了。”黄金绵却头也不回道:“他就是这脾气,软求不行,硬来更不行。”

    方进石微微笑了,他们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哲伦所部休息的山谷边上,方进石从柔服县城出来,是带着哲伦一起的,他先去查看了半天地形,与黄金绵一起在哲伦的乞颜部军中吃了饭了才去找的萧阔海。

    方进石看着萧阔海他们慢慢的跟着,就和黄金绵停下来等,方进石望了望黄金绵,她紧衣装束,显得很是精神,黄金绵看方进石看她,问道:“你看什么看。”

    方进石嘻笑道:“长得好看就看了。”他这么痞的称赞,一般少女多半都会眉笑颜开,至少也是内心窃喜,黄金绵却将脸扭到另外一边说了句:“无耻。”

    方进石虽经她骂,却全不在意,认真的道:“在你眼里,我不仅无耻,还胆小没种,不配是个男人,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方才那么维护我了。”

    黄金绵转过脸来道:“你当我是维护你么?我是大宋汉人,自然不想我们汉人在契丹异族面前丢了面子,让他们瞧不起我们汉人。”

    她这么一说,方进石顿时感到她的形象高大了许多,以前对他的不屑一顾和言语尖刻都不算什么了,黄金绵骨子里有很深的民族认同感,也许她是深受秀王赵子偁的影响,对汉族正统的理念很深,自觉不自觉的在维护着它。

    萧阔海带着属从慢慢跟了上来,他在方进石十多步面前停下来问道:“你那个朋友在哪?”

    方进石用马鞭一指山谷道:“在那里,我去叫他过来。”

    他独自一人到下面叫了哲伦前来,回来时已经看了萧阔海和黄金绵在道边说话,二人神色平淡,已经不是刚才在那片杨树林时的剑拔弩张,萧阔海神色间还有些黯然,可能是说到了耶律红鸟,黄金绵安慰了他几句。

    方进石带了哲伦上前,对萧阔海道:“这个就是我的朋友哲伦。”又向哲伦解释萧阔海道:“这位我已经给你说过的,他有些人马可以帮到你。”

    哲伦向萧阔海拱手道:“我叫孛儿只斤·哲伦,是乞颜部黄金家族的首领。”萧阔海哦了一声,这个乞颜部他是听说过的,他也同样听说过黄金家族是这一部落历来的统治者。

    他望了望山谷中哲伦部的营寨道:“你有多少人马?”哲伦道:“三百五十多人。”

    萧阔海道:“我这里也只有不到一千人,金兵的粮草营最大的设在土麻岭,南面是完颜迪古乃的三万人,北面的是赤盏晖所部,至少也有七八千人,只怕很难成事。”

    方进石插嘴道:“金兵的粮草营夹在大军之间,自以为万无一失,所以防范一定大意,我们出其不意,一定可以一击成功。”

    萧阔海道:“如何出其不意法?”

    方进石道:“完颜迪古乃攻城几日,死伤万余,而且他要围城,那里也没有三万那么多人马了,而且他驻军所在,竟然是浚河的故道,只要我们趁夜挖开浚河,一定淹死很多金兵。”

    萧阔海眼睛一亮道:“真的,你怎么知道?”方进石笑道:“完颜迪古乃的大营我去过,我也查过这些年云内州府整治水患的档案,所以知道。”

    萧阔海道:“土麻岭地势高,只怕水淹不到。”方进石道:“我当然知道,而且临近完颜迪古乃的大军这一面地势比较险峻,所以他的大军一受淹,必大部分逃到对面,这样一来,我们进攻土麻岭,他也只能干着急过不去河。”

    萧阔海沉思了一下道:“好像可行,你说的仔细些。”

    方进石走到道边,搬了一块石头在地上一放道:“这就比如说是土麻岭,两位近前些来看。。。。。。”萧阔海和哲伦都围了上去,听他的用石尖划线,圆石做山,比划着讲解,二个人不时的点头,也提出一些看法,方进石都一一做解答。

    黄金绵站在远一些的地方望了他们,这些行军打仗之事,原是她不感兴趣的,她靠在一棵树望着天空,一只孤独的大雁鸣叫着滑过天际,它应该是失了群,迷失了方向。

    是了,它也想我一样,不知道该向何方了么?

    黄金绵心里想。

第123节 霜蹄蹴踏长楸间

    过了许久,方进石终于说完,他把手中的石块一丢,有些得意的道:“我这个计划最最关键的地方就是一定要快,要快快快快。。。。。。”他兴奋的挥舞比划着道,“完成一步要很快赶到下一个地方去做下一个事情,若是我们慢了让金兵反应过来,只怕很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哲伦道:“我们的马是最快的了,金兵的马队追了几次都追不上。”

    方进石笑着拍了他的肩膀道:“这个我绝对信,我找二位来合作,就是两位的部下都是骑兵,这样才成的事情,萧阔海,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萧阔海道:“正好我还真有个不明白的地方。”

    方进石微笑道:“萧兄请讲。”

    萧阔海道:“我想不明白的是,现在宋金联盟攻我大辽,你身为宋将为何叛宋对付金兵,这件事你好像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除非这是个大大的阴谋,要我们两个金兵的敌人自投罗网。”

    方进石呵呵笑了一下道:“我对付金兵,只是因为不久之后,宋金必有生死存亡的一战,我要先借你们的力量削弱一下他们在这云内州府的实力,也帮我岳父他老人家一把,你若不相信我,我和你同去,你见势不对大可以杀死我,我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黄金绵忽然上前道:“加上我,我也去。”

    方进石和萧阔海都有些意外,都回头望着她,黄金绵走过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出发?”

    方进石道:“越快越好,最好准备一下马上出发。”黄金绵沉声道:“那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赶快走啊。”

    她忽然大声的这么责骂了一句,萧阔海马上命令属下回去准备,方进石也让哲伦回去调集人马,他看黄金绵站在她的马前抚摸马鬃,就走过去道:“黄姑娘,你就不要去了,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黄金绵瞟了他一眼才道:“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么?”说完径直走开了,方进石无奈的苦笑一下,黄金绵要去,他还真没法子阻止。

    哲伦和萧阔海的动作都很快,不用多久就集合完毕,他们都是骑兵,人人有马,顺便都还带着挖掘工具,方进石和黄金绵加入哲伦的队伍,一起去浚河岸边。

    他们大队骑兵行军,不敢过分暴露行踪,好在这云内州府的地域广阔,行了一天的路也没碰到什么金兵探马,第二天的傍晚就来到了方进石所想要挖掘的地方。

    此时天气变阴,后来又飘起细雨来,来到的这个地方是原来浚河的河道,因威胁到云内州府城的安全,辽朝治理浚河黄河,堵住了这里,浚河就改了道。

    这里没有什么金兵把守,河堤又高,挖掘起来最是省力,方进石和萧阔海一声令下,骑兵们纷纷下马,拿工具冒着细雨去挖浚河的河堤。

    破坏总是比修建容易的多,这上千人来挖河堤,进度比方进石想象的要快的多,凌晨时分,浚河就已经让他们挖了个很大的缺口,奔涌的浚河水夺路而下,晚间也不知道流向何处。

    方进石却是知道的很清楚,他在完颜迪古乃的大营之时就注意到金兵驻营地势低洼,只有完颜亮等极少数的将领驻扎在山头,他实地勘察过那本在大槐树巷家里看到的治水地图,才想到这个计划。

    方进石感觉水势够大了,让众兵纷纷上马,事实上他们已经被奔涌的河水隔到另外一面了,想要回去也不太容易了。

    浚河故道落差较大,尽管转了几个弯,路途比走陆地到达金兵粮草营所在土麻岭远一些,不过水流速度很快。

    这浚河决堤口被河水越拉越大,奔涌而下,河水重归故道,以一泻千里的速度冲进金兵大营,大水袭到时正是三更时分,绝大部分金兵都是在睡梦之中,碰巧老天细雨,警戒的卫队也多躲在营寨中,直到有人喊叫惊醒,源头携带者大量的树枝垃圾已经铺天而降。

    金兵女真人九成都不会水,在这黑夜之中就算是会游水也是白搭,到处都是喊叫救命声,逃到性命的都奋力向高处奔逃,淄重军械十损其九,河水里游水的不仅有金兵,还有许许多多的战马牲畜等,灶具衣物被服漂满河面,完颜亮部所损失的东西和人员,比之方进石所想到的何止大了几倍。

    完颜亮半夜得报,浚河决堤,水淹大军,急急调兵救援,只是黑夜中怎么都无法救的了这许多人马,他别说没有想到有人会去打他已经被大水阻隔的对面的土麻岭上的粮草营,纵是他意识到了,也一时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力量来渡水作战。

    这个是方进石没有想到的。

    他急急的率兵赶路,尽管身上都有防雨的雨布和蓑衣,但也给早早淋湿衣服,方进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细雨中淋着雨水赶路滋味可真不是好受的。

    他看了看一直在他右面的黄金绵道:“黄姑娘,后悔来受这份罪了吧?”

    黄金绵比他好的多了,萧阔海专门为她找了大大的油布遮雨,她轻声的道:“我没事,还要多远?”

    方进石道:“前面就是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将近拂晓,众军赶了一夜的路又挖了几个时辰的土,又困又累又饿,行动速度慢了许多,方进石转头向哲伦问道:“哲伦,你派去联络消息的人回来没有?”

    哲伦摇摇头,方进石一脸严峻,对萧阔海和哲伦道:“现在时机稍纵即逝,若不能马上赶到前面十里的那个山谷,天亮以后金兵很快就会发现我们,那就危险了。”

    萧阔海也不问那个山谷,回头对属下道:“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掉队的不用理他了。”黑夜行军本就困难,更何况是在细雨中,方进石和找的当地士兵一起打前领路,终于在天色灰蒙蒙亮时,来到了一个土坡下。

    方进石不待马停稳,急急的跳了下来奔向山坡,众人一起下马跟了上去,登到高处才发现脚下是一个细长的山谷,方进石喘着粗气到:“幸好,还来得及。”

    黄金绵道:“什么来得及?不是要去土麻岭烧金兵的粮草营么?这里哪有粮草。”

    方进石看了她一下,这黄姑娘居然没有掉队这么快就跟了上来,让他很是意外,他右手一指西面道:“土麻岭就在那上面,我放水淹了金兵,又让人去佯攻土麻岭,北面的金军赤盏晖一定会派兵来救援,这里是最近的路了。”

    他说到这里,萧阔海等人都已经知道了,他急急的赶到这个山坡真正意图就是伏击赤盏晖部去救援土麻岭的金兵,这个战术本来是“围点打援”,只是他兵少,抓住金兵最重要的一点去佯攻,引得金兵救援,再来打这个援军。

    黄金绵奇道:“你哪来的人去佯攻土麻岭?”方进石笑道:“我会撒豆成兵的法术你信不?我是用豆子兵去攻打的。”

    黄金绵明知他是假话糊弄,可是他即是不说,黄金绵也不再问,方进石道:“兄弟们准备一下,金兵应该很快就到了。”

    哲伦丝毫不怀疑的命令自己的手下执行,萧阔海却是半信半疑的让手下准备伏击的石块弓箭,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有斥候探马飞报:“来了来了。”

    方进石让人隐藏好,这个时候秋雨下了一天一夜,终于渐渐收了,天色也亮了,只是还是阴沉沉的,一大长队金兵沿着山谷中的道路蜿蜒前行,看样子至少有二三千人。

    萧阔海一看有金兵入伏,兴奋头就上来了,等金兵进入大半,一声大喝,萧阔海举起大石第一个狠狠扔了下去,伏兵齐出,契丹兵和乞颜部联军箭如雨下,居高临下占尽地利,金兵死伤一片。

    因为准备仓促,能扔掉的石头不多,弓箭也很快射完了,下面的金兵夺路奔逃,队尾没有进入山谷的金兵们更是沿着山梁向他们这面移动。

    萧阔海抽刀在手,准备率部迎战,方进石道:“不可,快走。”他又率人奔到山脚停马的地方,打马向北面狂奔。

    如今哲伦唯他马首是瞻,跟着他带队下来,萧阔海眼见是一场占便宜的大战却避而不战,心中很是可惜,可是看黄金绵也跟着方进石逃了,只好一肚子不如意的领着人跟了上来。

    他看方进石打着马一路前行,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就紧促马匹追到方进石马旁大声道:“为什么不战?”方进石大声道:“我们要去夹击赤盏晖的大营。”

    萧阔海神色一紧,想要再问什么,方进石却已经又促马前去了,他只好紧促属下骑兵加速前行,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隐隐竟然听到喊杀之声。

    方进石停下来道:“萧阔海,前面就是金兵的大营,你用武之地到了,看你的了。”

    萧阔海大喝命令着,率着手下骑兵跟着哲伦的骑兵向前,他们越过方进石身边喊杀着奔涌而去,黄金绵刚要催马跟着上去,方进石急道:“黄姑娘!”

    黄金绵勒马停下回头听他说话,方进石近前了些道:“这是他们契丹人和女真人之间的战争,我们不用去了。”

    黄金绵哦了一声,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方进石道:“去找我的豆子兵去。”他带了十余骑打马向来路而去,折而向东,一直走了近一个时辰,来到一个树林边。

    一些战马停在林边,还有一些士兵正在休息,衣服盔甲什么颜色都有,让人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地方的军队,这里的人早早就有人迎了上来,领头的竟然是杜成。

    方进石询问了几句,道:“我们走吧,这里不安全,也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他带着云内州府柔服县来自会盟山的骑兵悄然而去,似乎这场战争和他们从来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萧阔海和哲伦带着骑兵冲进赤盏晖的军营时,赤盏晖正和连夜偷营的辽军苦战,这些辽军本应该在云内州府城里困着,却突然出现在他大军的右侧,领头的是是大少爷刘行虎。

    方进石的布局其实很大,他绝不仅仅是想烧了土麻岭的粮草营,凭他们长途前去攻山作战,机会实在不大,当刘成川收到哲伦手下带过去的密信时,连赞几声妙。

    云内州城很难真正被围起来,因为它的东门是连接着黄河的水寨,金兵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船。

    随着赤盏晖所部的大败和完颜亮的重大损失,云内州府之围已经难以持续,刘成川也无力将金兵占据的宁仁县城重新夺回来,三方的实力渐渐均衡。

    同年,金兵大部分撤军。

第124节 争道朱蹄骄啮膝

    方进石意得志满,心情愉快的骑在马上哼着小曲,跟着杜成的骑兵一起回柔服县城。

    在他身后的黄金绵心情可没有他这样好,她阴着脸道:“难听死了,你能不能别哼哼了!”方进石哈哈一笑道:“难听么?难听你可以别听啊。”黄金绵心情不爽的很,都懒得和他争辩,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到前面去了。

    方进石回头对后面一个军士问道:“喂,我真的哼的很难听?”那军士赶忙道:“不难听,方校尉最厉害了。”方进石问他哼的曲子如何,他却答非所问,不过方进石却是更加得意了,凑到这人近前跟他聊起天来了。

    打头的杜成打马过来,道:“方校尉,田军头过来接你来了。”方进石微感意外,他催马到队前,田兴向他行礼道:“方校尉。”

    方进石点了点头道:“城里有什么事么?”

    田兴道:“也没什么事情,赵军头让我前来告诉方校尉,他已经跟涂统制说你去下面的镇上巡查未归。”方进石不禁问道:“涂统制几时到的?”

    田兴道:“今晨方到。”他打马和方进石并排前行,低声道:“涂高芝这个人心胸狭窄,今晨未见方校尉去城门口迎接,问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快,方校尉小心应付一些。”

    方进石嗯了一声,他知道田兴在这里等他,一定是赵良替他圆场,怕二人说的不一样,派了田兴前来通风报信。

    方进石和田兴一起进了柔服县城,他明显的感觉到这里跟他离开时不一样了,首先军队就多了很多,到处一片嘈杂声,许多军官他都不认识,像他这样的从七品武功郎一级的,已经有十余个,别人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刻意的巴结他了。

    方进石不敢怠慢,赶忙由田兴带领着来见涂高芝,通报以后,他在外面滴水檐下等了没多久,传令兵让他进去。

    大厅上,涂高芝正和蔡近廷叙话,他一看方进石进来,道:“方校尉巡查辛苦了,蔡县令正有事找你。”

    方进石向涂高芝行礼,然后对蔡县令道:“不知蔡县令找在下有何贵干?”蔡近廷道:“官军封存了县衙银库,下官前来讨个解封,方校尉下个军令吧。”

    方进石这才想起,他入城以后就下令封存了柔服县的银库,不得任何人进出,实际上早在他们入城之前,银库里早就被辽朝的县令搬空了,只是留下了一些档案账目和官衙的契约等,方进石想着这些东西以后一定会有用,就令人守着了。

    方进石向涂高芝道:“涂统制是在下上官,这里一切由涂统制决议。”他知道官场规矩,一定要知道清楚明白自己的上司是谁,不把上司放在眼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涂高芝喝了口茶才道:“这里是你打下来的城池,你的军令比我的要好使,方校尉下个军令吧,免得让蔡县令难做。”他这淡淡的话语,已经让方进石心头一惊,把守银库的是会盟山上的弟兄,极有可能是有些弟兄只知道有他方进石,鸟都不鸟他涂高芝,已经让涂高芝碰了个软钉子。

    方进石连忙道:“是属下疏忽了,马上就去办,马上办。”他转身想要走,涂高芝道:“这个事田兴你去办就可以了,方校尉,你在这柔服县短短时日,经营的很不错,他们都很听你的。”

    方进石听这个话很是刺耳,他重新行礼道:“属下也是仰仗着范指挥使跟涂统制的名头,狐假虎威而已。”

    涂高芝笑了一笑道:“是吗?听说这银库里早就没有了银钱了,方校尉派重兵看守,可是容易让别人误会的,幸亏我知道你家财殷实,一向廉洁,蔡县令,你可不要误会我的这个手下了。”

    他这个话似乎是开玩笑的口气说出来的,可是在方进石听来,直直觉得后背嗖嗖发冷,他现在很是后悔做了一件这么愚蠢的事情出来,尽管他接收银库时,那里面一文钱都没有了,可是他重兵看管一个空了的银库,十足的画蛇添足,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现在就算想要解释一下,只能越描越黑,涂高芝混到统制这个位置上,也绝不是贪污拍马就可以的,方进石感觉处世说话比之涂高芝,他还远远不是敌手,涂统制这个话内涵是敲打他方进石,可是表面上是维护他,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蔡近廷嗯了一声,道:“银库里虽然没有了银钱,可是还有许多非常重要的东西,方校尉做的没错,对了,方校尉军中喂马的粗盐,我已经派人送了一百五十包过去了。”方进石道:“多谢蔡县令了。”

    蔡近廷点了点头,他居然很爽快的调拨了粗盐给方进石,多少让方进石有些意料之外,涂高芝对方进石道:“你巡查辛苦,回去休息吧。”

    方进石行礼告辞出来,这次见涂高芝,不仅让他之前的得意烟消云散,而且让他感觉很有压力,他悻悻然的独自一人回到大槐树巷,家里静悄悄的,那个丫鬟奉上茶水,方进石坐在前厅喝茶,直到他喝完一杯清茶,他才感觉家里有些不对,实在是太安静了,他问那妇人道:“她人呢?”

    这个妇人知道他是问云奴儿,上前答道:“少夫人出门去了。”

    方进石听了有些烦躁道:“她上哪里去了有没有说?”这妇人摇了摇头道:“少夫人留了字给将军。”

    她进去取了云奴儿留的字条,方进石皱着眉头打开,他看完云奴儿草草写就的两行字,几乎跳了起来,这字条上面写着:

    “事有急变,暂且一别,万望勿寻,无论郎君何处,日后必定寻君。”

    这云奴儿居然不辞而别,看这字条的意思,她应该碰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不得不赶回去处理,还要方进石不要去寻找。

    方进石心头大急,匆忙的找来魏崇和邓安让他们去找,只是平日时这云奴儿出门,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可是今日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过她。

    寻了大半天,方进石越寻越着急,深怕云奴儿遇见了什么惊险他不能救,他不由的总是想起当日郑大车那凶狠的情景来,只是当时是梁翠容合伙骗他,如今却是云奴儿玩失踪。

    方进石着急上火时,邓安带了一个小贩过来道,这个人好像看到一个有点像云奴儿的女人坐了一辆马车出北门去了,方进石顾不得真假,带魏崇和邓安骑快马出北门去追。

    这一追直追了整整一夜,方进石几乎发了疯一般,邓安道:“如果云姑娘真的坐了马车,应该早就追上了,只怕走了别的路也是未必,这样总不是办法,不如回城去多召集人手机会应该大些。”

    方进石道:“邓安你回去叫人马,魏崇,我们分头找。”

    魏崇道:“也许云姑娘已经回去在家里等你了,她以前统领上百手下豪杰,别人想要害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许她真的只是有急事走开而已呢?”方进石听了稍稍心安,想想这夜里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也真不是办法,他不死心的又乱找了一通,才跟着邓安一起回了柔服县城。

    方进石希望云奴儿已经回去,他在那大槐树下急急下马,飞奔到前厅大声喊道:“云奴儿,云奴儿。”

    那个妇人听到声音奔了出来,方进石急问道:“云奴儿回来了没有?”这妇人摇了摇头,方进石怅然若失,内心觉得空空荡荡的,叹息一声而后跌坐在椅子上。

    云奴儿真的已经离开这里了,方进石呆坐半响,忽的站起来想:无论怎样,都要找到她。

    他抓了丢在桌面上的马鞭方要出门再寻,斜眼望去,桌面上竟然放了一个蓝布包袱,方进石心头一动,伸手拿过来打开它,里面竟然是一双靴子和几样药材,方进石顿时想起,他上次出门时,因为云奴儿要给他买靴子和醒酒药,还让他心情不爽了,此刻这些东西都回来了,云奴儿却失踪了。

    方进石忽然想到,这次回来的时候,这个包袱并不在这个桌面上,很显然是云奴儿趁着他出城寻找时候回来放下的,方进石忽然激动起来,他把这包袱检查一遍,果然在包袱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纸片,方进石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说了莫找偏生要找,辛苦自受,麻烦来了,君好自为之了。”

    这个分明是云奴儿回来过的,她如此说话语气,让方进石稍稍放心了些,他把这包袱收拾好,此时忽听大门“吱”的一响,方进石心头一震——云奴儿回来了。

    他跑出前厅,只见大门口站着一个枯瘦的中年汉子,竟然是延州府的张二。

    这张二一看到方进石,面露喜色道:“公子果然住在这里,这地方好不难找。”方进石赶忙和他客气着把他让进前厅,张二拉着一匹马,上面驼着些东西。

    方进石道:“你怎么来了?”张二躬身行礼道:“是少夫人让我来的,少夫人说天气转冷,怕公子受冻,让我送锦衣来了。”

    方进石哦了一声,他忽然想到了,云奴儿留书说麻烦来了,让他好自为之,可能就是说梁翠容派的这个张二马上就到了,云奴儿也许真的有事,只怕更多的原因就是要躲避这个从延州安府来的张二了,想到这里,方进石对云奴儿更加放下心来。

    他才从延州城出来其实没有多久,梁翠容就派人送衣,只怕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了,以她的消息来源,云奴儿的事能隐瞒了她多久呢?

    方进石现在头痛的是,如何跟梁翠容交待呢?

第125节 故将移往南山边

    方进石留下张二住下,张二不仅带了些梁翠容准备的衣服鞋子全套,还有一些干果茶叶,甚至还有几坛子好酒,专门交代让他送军中的其他军官做个人情。

    临了张二还拿出个大红帖子道:“这个是秀王爷送到府上的喜帖,请公子去喝喜酒,秀王说,就算公子去不了京城汴梁,这个帖子也要交到公子手中,以后他的这个酒一定补给你。”

    方进石接过喜帖看过,想到这个喜帖赵子偁会不会也给黄金绵一个,也许她不跟着赵子偁回去汴梁,到了这云内州府,也是在逃避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方进石醒来时已经天蒙蒙亮了,他想起昨日洪水营的执事官告诉他卯时要到营中点卯,以前冯妙及在的时候,也不用他去应这个卯,现在涂高芝带了洪水营所有的兵马在这里,他就没有那么自由了。

    方进石跳了起来,急忙穿衣服胡乱洗了把脸,拉了马出门,刚到大槐树巷口,只见邓安带了两个人正走过来,一个是周员外,另外一个管家模样的却不认识,邓安刚要开口说话,方进石急道:“有什么事情等下再说,我要急着去应个卯。”

    军营中点卯可不是小事,迟到轻则罚银,重则要挨军棍的,更严重的掉脑袋都有可能,方进石可不会跟自己的屁股过不去,他不理几人,匆忙间打马去点了卯,执事官道:“方校尉,涂统制已经将你分到北营了,今日起须到营中住了。”

    方进石答应一声,像他一个小小的武功郎,实在是没有资格在外面住了,点卯过后一时间就没什么事情了,涂统制升帐议事还要一个时辰以后呢,方进石回过头来见邓安和周员外,他们在一个酒楼里找个地方,邓安先道:“这位是萧府的管家,他们府上出了事,来请方校尉帮忙。”

    方进石望了一下那管家道:“出了什么事了,萧明不是已经放回家了么?”那管家躬身行了礼道:“我们少主人是回来了,不过昨夜军营里来人到我们府上征粮,我们少主人凑不起数目,所以想请方校尉出面跟涂统制说情,求宽限些时日或减免些数目。”

    方进石道:“军中去你们那里征多少粮?”这管家道:“十万贯铜钱,二十万石粮食,这个数目就是把萧家卖光也凑不起来,因而我家少主恳求方校尉务必帮忙。”这管家又是向方进石深深一礼。

    这个数目真让方进石感到惊讶,他也知道涂统制到了这里,本地的富户一定会大出血,但是涂高芝要价这么高,远远超出了方进石的设想,这样的数目不是抢钱了,简直是要命了。

    周员外在边上也道:“方校尉务必帮忙,涂统制也向在下征粮十万石,钱五万,在下也实在拿不出来啊。”

    方进石不由大感为难,他内心里是想帮这二个富户说情的,只是如今涂高芝当权,让方进石感觉有种说不上话的感觉,他看看周员外道:“这个。。。。。。非是我不肯帮忙,只怕在下人微言轻,涂统制那里没有什么用处。”

    周员外赶紧道:“在下等也明白方校尉的难处,只是迫不得已才来为难,成不成萧周两家一样感激方校尉。”方进石叹了口气道:“只怕真的作用不大,两位莫抱太大希望了,我尽力而为吧。”

    周员外和那管家再三言谢,这才去了,邓安望了二人离开,对方进石道:“涂统制这次确实太狠了些。”

    方进石苦笑着摇了头道:“只怕这次我也帮不上什么了。”

    邓安低声道:“这些土财主精明着呢,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兵刀战乱一起,他们就变卖许多财产,把钱都藏到别的地方了。”

    方进石想着这些土财主也不会任人宰割,他和邓安在这酒楼吃了早点,邓安自己回衙门,他到涂高芝的营中听令议事。

    涂高芝一个时辰后升帐,调令各部接管柔服县城各处,同时接收会盟山的邵兴杜成部,永兴军洪水营正式的全面接管了柔服县,城头早就换了旗帜,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更改。

    临到中午,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快要休息时,有军校进来报:“禀将军,有饮马滩辽军信使求见。”

    涂高芝让这信使进来,这信使进账来呈上书信,涂高芝看了以后面上一喜,他向方进石道:“方校尉,这个又是你的功劳了,那里的乱军秦敢开愿献上饮马滩接受招安。”

    这个消息方进石并不感到意外,金兵虽败,可是依旧势大,饮马滩受宋金两面夹着,要粮无粮,随时都有被吃掉的危险,只是浚河水让方进石改了道了,金兵想要水淹已不可能了,秦敢开想要硬拼金兵,无疑是以卵击石。

    方进石上前道:“这都是范指挥使和涂统制的威名影响所致,在下只是跑个腿而已,不敢居功。”涂高芝看方进石识时务,微微点头道:“这是天佑我永兴军旗开得胜,不费一刀一枪就有了这等好事,只是这里附着的纸上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把这封信其中的一张竖起给方进石看,方进石看这纸上只有一句话:“一百个萧阔海”

    方进石看到这句话,就知道是萧阔海写的,黄金绵当日说过,一百个萧阔海也比不上他一个方进石,经过水淹完颜迪古乃金兵突袭赤盏晖一战,方进石奇招凭借区区千人打破金兵数万,萧阔海心服口服,不仅让出饮马滩,还写了这样只有他才看得懂的认输信。

    方进石此时却不能直说出来,只是装作不知道:“这个,属下也不清楚。”

    涂高芝也不在意,随手丢在一边,冯妙及在旁边道:“这等喜事,应速报于大帅知道。”涂高芝道:“这个当然,”他又向方进石道:“本来是你大功劳,只是你先前擅自同金兵订立防务之约,越权代庖,功过相消了。”

    方进石只好不说话,涂高芝议事完毕,宣布按军令回去做事,方进石看着别人走了,追上涂高芝到后堂,叫了一声:“涂统制。”

    涂高芝回过头道:“你有什么事么?”

    方进石行礼道:“听说军中向当地富户征粮,属下有两个朋友家里有些难处,特让属下前来求个情,减些数目或者宽限些时日。”

    涂高芝淡然道:“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方进石道:“就是城中的萧家和周家。”

    涂高芝哦了一声道:“是他们啊,这么一点点数目的钱粮都不肯出,你去问问他们,是留着等辽国复国还是想资助金兵呢?”说完拂袖而去。

    方进石碰了这么一个钉子,心情憋屈的很,虽然他已经想到可能涂高芝不会卖他这个面子,在这永兴军中,方进石混的实在是很不开心,想投军做一些事业出来的雄心着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现实是让他很无奈的。

    方进石悻悻然的走了出来,独自骑马去了城门边的一个小饭馆吃中午饭,他看到黄金绵从道旁拉了马而过,就叫了一声。

    黄金绵转过头来,方进石道:“黄姑娘,你这是要上哪?”

    黄金绵道:“我回延州,然后回家去。”方进石道:“你家里是哪里的?”黄金绵道:“潼关。”

    方进石道:“那就祝你一路平安了。”黄金绵想了一下道:“过些日子我们公子爷大婚,有请你去观礼吧?”

    方进石道:“公子爷给了我帖子了,只是这里离不开,怕是不能赶去汴梁,只有到时候托人送个贺礼过去,只是不知道送什么好。”

    黄金绵道:“送什么都好,只要你心意到了就是了。”她定了一下又道:“我有个东西你帮我一起带给他成么?只是别说是我的。”方进石道:“这个使得。”

    黄金绵从马鞍顺袋里抽了个细长的布包出来交给方进石,方进石接过来看,确是一支玉笛,他也不懂得这玉笛的好坏,抬头望去,黄金绵神色有些黯然,看着他手中的玉笛无言。

    方进石道:“这笛子这么好看,想要找个懂它识货的乐师,有时候也真不太容易了,有些事情也是没办法的。”黄金绵一呆道:“你说什么?”

    方进石道:“我没有说什么,黄姑娘,这个我一定帮你带到,你也好好保重了。”

    黄金绵踩镫上了马,回头道:“谢谢你了。”她这个话很是诚心诚意,方进石看着她纵马出城,直向延州城而去了。

    方进石让邓安告知萧周二家事情办不成,他心情郁闷的到城中巡查一遍,晚上在北营里休息,睡得半夜,忽然被人叫醒,方进石出来一看,竟然是邵兴和邓安。

    方进石心中奇怪,这半夜的,也不知道是何事,邓安低声道:“方校尉,萧明一家偷偷乔装出城,让邵军头逮个正着了。”方进石一愣道:“他想跑了?”

    邓安道:“是啊,现在还没外人知道,特来告知方校尉,看着要不要报于涂统制知道。”

    方进石一时为难,尽管他也知道涂高芝杀鸡取卵的方式敲诈萧明,无疑是逼人逃跑,但是他总是涂高芝的部下,他抬头望去,邵兴和邓安都望着他,方进石一横心道:“放了他吧。”

    邓安道:“放了?万一涂统制以后知道了。。。。。。”

    方进石心头崩出一个念头喊了出来:“老子不干了还不成么,老子回家去。”他这样的一声,让邓安和邵兴面面相觑,这个郁闷逼着方进石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出来让他心情好了许多。

    说不干就不干了,方进石一大早就去求见涂高芝,涂高芝在偏厅里听他说完想请长假的话,缓缓的道:“你是谢大总管举荐而来,按说我是不能点头的,只是你刻意要走,我也不拦着,只是你的文书告身枢密院确认未到,这样走了只怕可惜了。”

    方进石道:“属下知道,无奈家里有事,也没有办法了。”

    涂高芝道:“那我写信知会一下范大帅就成了。”

    方进石告别涂高芝出来,让魏崇张二一起收拾东西,和军中邵兴杜成及田兴他们话别,这几人都叫可惜,毕竟混一个从七品的校尉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大家又喝了一场,这才作罢。

    方进石带了张二魏崇,骑了马到了城门,魏崇道:“有人来送行来了。”方进石转头一看,竟然是邓安,这衙役今天穿了平常的衣服,拉了马站在道边,他上前道:“方校尉,带着我一起去成么?”

    方进石奇怪的道:“我这里又不是升官发财了,你在这里好好的,跟着我也没什么好地方去啊?”

    邓安饶头道:“新来的这个蔡县令很难应付,前些时候我又得罪了不少人,方校尉,你就带着我伺候你吧,我无亲无故的,决不让你劳心。”

    方进石这才想到,这邓安之前凭借方进石的势力狐假虎威,也得罪不少人,如今方进石要走了,他的靠山倒了,也就不太好混了,不过这邓安办事也确实让方进石省了不少心思,带着他也有好处。

第126节 借问苦心爱者谁

    高大雄伟的延州城渐渐的近了,秋风起,城头上的大宋旗帜迎风招展,路上行人多了起来,方进石一行四人放慢速度,跟着人流入了城里。

    他的心情不怎么好,临到柳铃巷口,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向梁翠容说云奴儿的事情。

    这确实是比较难开口的一件事。

    邓安四下张望着这个大宅子,不由赞道:“方校尉,你家地方可真大。”方进石笑了一笑道:“我现在是平头布衣,不是什么校尉了。”邓安马上改口道:“是,公子。”

    早有下人过来牵了马去马廊,方进石走向正堂,他望见梁翠容和她妹妹刘浣青站在屋檐下迎接,梁翠容穿着白色绣金边的衣服,头上梳了妇人的发髻,端庄大气的站在那里,她现在已经是个标致的汉人小媳妇了,方进石看着她,心头一热,愧疚之情又加了几分。

    梁翠容微笑着道:“你回来了。”方进石“嗯”着点了点头,刘浣青小声叫了句:“四姐夫。”方进石笑着问她:“这里住还习惯么?”

    刘浣青嗯了一声道:“你才出去几日,我姐姐天天想着你。”方进石呵呵一笑,梁翠容并没有表现出不好意思来,她已经开始习惯了嫁人妇做人妻的角色。

    邓安和魏崇上来向她行礼,叫她:“少夫人。”梁翠容招呼他们去休息吃饭,让张二带他们到后面安排。

    方进石到后面二进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看那后面原来有些荒废的花园已经重新整理过,枯死的树木重新栽种,石板小道断了的石板也换过了,那个池塘也换了水,甚至还养了一些鸡鸭。

    梁翠容看他在看这花园,走了过来问道:“还满意么?”

    方进石点点头道:“你喜欢就好。”他向梁翠容伸了手来,她走过来让方进石搂着腰,二人一齐在花园走着,方进石大致的跟她说了柔服县的事情,不过云奴儿的事他却没有提,最后方进石道:“我这么灰头土脸的一事无成,真有些没面目回来见你。”

    梁翠容把身子偎依到他怀里,道:“你怎么一事无成了?你解了云内州府之围,那里有几万人都会很感谢你的,我是你的女人,有什么面目不面目的。”

    方进石答应着抱着她,在想着如何给她说云奴儿的事,梁翠容双手圈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我?”她不等方进石回答,将自己埋进方进石的怀里道:“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的。”

    方进石搂着她,想着前些日子确实是没有特别的想起她,那是因为云奴儿在身边,觉得自己很是对不住她,梁翠容让他抱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那个云奴儿好不好看?”

    方进石一怔,她果然是真的知道的,直接这样问方进石,他到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迟疑半天才道:“也算不上特别。。。。。。好。。。好看吧。”

    梁翠容道:“我听见过她的手下说,她生的比画里的仙女还好看,你怎么说算不上特别好看呢?”

    方进石大奇道:“她不是你的属下么?你没有见过她?”

    梁翠容摇头道:“她只是把收集到的消息交给我,用不着自己亲自当面送,我与她从没有见过面。”

    方进石哦了一声,梁翠容又道:“若是你真的喜欢她,想把她娶进门来,我也没什么话可说的,要是你只是寂寞无聊找个女人解解闷,就另当别论了。”

    她忽然这么大度,方进石一时间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说的假话试探来着,迟疑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的。”

    梁翠容离了他的怀抱,转身走到一棵树下背对着他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的男人成亲不久,就找了别的女人。”方进石听她语调忽高,声音带着悲愤,有些咛咽,想是她一直强忍心头悲伤,终于爆发出来。

    方进石走过去想要将她转过来,她死拧着不肯,方进石绕她身前,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极是后悔,心痛不已,又安慰半天。

第126节 羞见黄花无数新

    高大雄伟的延州城渐渐的近了,秋风起,城头上的大宋旗帜迎风招展,路上行人多了起来,方进石一行三人放慢速度,跟着人流入了城里。

    他的心情不怎么好,临到柳铃巷口,他都还没有想好如何向梁翠容说云奴儿的事情。

    这确实是比较难开口的一件事。

    邓安四下张望着这个大宅子,不由赞道:“方校尉,你家地方可真大。”方进石笑了一笑道:“我现在是平头布衣百姓,不是什么校尉了。”邓安马上改口道:“是,公子。”

    早有下人过来牵了马去马廊,方进石走向正堂,他望见梁翠容和她妹妹刘浣青站在屋檐下迎接,梁翠容穿着白色绣金边的衣服,头上梳了妇人的发髻,端庄大气的站在那里,她现在已经是个标致的汉人小媳妇了,方进石看着她,心头一热,愧疚之情又加了几分。

    梁翠容微笑着道:“你回来了。”方进石“嗯”着点了点头,刘浣青小声叫了句:“四姐夫。”方进石笑着问她:“这里住还习惯么?”

    刘浣青嗯了一声道:“你才出去几日,我姐姐天天念叨着你。”方进石呵呵一笑,梁翠容并没有表现出不好意思来,她已经开始习惯了嫁人妇做人妻的角色。

    邓安和魏崇上来向她行礼,叫她:“少夫人。”梁翠容招呼他们去休息吃饭,让张二带他们到后面安排。

    方进石到后面二进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看那后面原来有些荒废的花园已经重新整理过,枯死的树木重新栽种,石板小道断了的石板也换过了,那个池塘也蓄了水,甚至还养了一些鸡鸭。

    梁翠容看他在观赏这花园,走了过来问道:“还满意么?”

    方进石点点头道:“你喜欢就好。”他向梁翠容伸了手来,她走过来让方进石搂着腰,二人一齐在花园走着,方进石大致的跟她说了柔服县的事情,不过云奴儿的事他却没有提,最后方进石道:“我这么灰头土脸的一事无成,真有些没面目回来见你。”

    梁翠容把身子偎依到他怀里,道:“你怎么一事无成了?你解了云内州府之围,那里有几万人都会很感谢你的,我是你的女人,在我面前什么面子不面目子的。”

    方进石答应着抱着她,在想着如何给她说云奴儿的事,梁翠容双手圈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我?”她不等方进石回答,将自己埋进方进石的怀里深情的道:“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的。”

    方进石搂着她,想着前些日子确实是没有特别的想起她,那是因为云奴儿在身边,排解了思念之情,觉得自己很是对不住她,梁翠容让他抱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那个云奴儿好不好看?”

    方进石一怔,梁翠容果然是真的知道的,她直接这样问方进石,他到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迟疑半天才道:“也算不上特别。。。。。。好。。。好看吧。”

    梁翠容道:“我听见过她的手下说,她生的比画里的仙女还好看,你怎么说算不上特别好看呢?”

    方进石大奇道:“她不是你的属下么?你没有见过她?”

    梁翠容摇头道:“她只是把收集到的消息交传递给我,用不着自己亲自当面送,我与她从没有见过面。”

    方进石哦了一声,梁翠容又道:“若是你真的喜欢她,想把她娶进门来,我也没什么话可说的,要是你仅仅寂寞无聊找个女人解解闷,就另当别论了。”

    她忽然这么大度,方进石一时间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说的假话试探来着,迟疑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的。”

    梁翠容离了他的怀抱,转身走到一棵树下背对着他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的男人成亲不久,就找了别的女人。”方进石听她说这些话时语调忽高,声音带着悲愤,有些咛咽,想是她一直强忍心头悲伤,终于爆发出来。

    方进石走过去想要将她转过来,她死拧着不肯,方进石绕她身前,看着她早已经是泪流满面的,心中极是后悔,心痛不已,想找些什么理由安慰一下,都觉得自己词穷理屈。

    梁翠容尽管也是曾经统领众多杀手暗探,但是她在方进石面前,却是异常的软弱,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平常的年轻女人,过了一会儿,她抬头泪眼朦胧的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方进石心中一软,道:“你说什么就什么好了,我全听你的。”

    梁翠容道:“你真的舍得?你可不要后悔了。”

    方进石只能暂时由着她,说道:“我不后悔。”

    梁翠容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方进石也不敢问她准备怎么做。

    她太久没有哭过了,过了一会儿她转移话题道:“我前些日子让人去看过你大哥施全,送了些钱给他,他恢复的很好,前日托人带口信给你,说他急着回家乡,就不给你辞行来了。”

    方进石道:“施大哥一定是急着回去看那位王玉梅王姑娘了。”

    梁翠容道:“施大哥就是比你有情义的多了。”她总是耿耿于怀,时刻不忘提醒一下。方进石走过去挽了她的手道:“我现在也无事可做,不如我们一道去汴梁城看看,秀王爷大婚请我去观礼,总得给他这个面子是不,顺便也可以去看看我大哥。”

    梁翠容甩了他的手道:“我才不去呢,你去见这个姑娘那个姑娘的,带着我不怕坏了你的好事么?”

    方进石道:“我就喜欢你坏我的好事了,去吧。”梁翠容把脸一板道:“不去。”

    方进石道:“真不去?”

    梁翠容依旧道:“不去。”

    方进石看看四下无人,走过去搂抱她,梁翠容后退一步躲他,背心已经靠在树干上,方进石搂着她使劲捉了她的手强吻,自己的女人当然不用客气和矜持,再使小性子的女人也抵不过男人强硬的一吻。

    方进石吻了一阵,伸手去撕她的衣服,梁翠容满脸潮红抓紧衣襟娇骂道:“要死的,这大白天的。。。。。。”方进石在她耳边道:“我们回房里去。”梁翠容小声道:“我不去。”

    方进石道:“我要你去。”梁翠容嘴上说着不去,可是方进石一个小手指的力气拉着她,她就跟着上了楼去,**过后,基本上就一切风平浪静了,方进石一直担心着无法开口,事实上根本就没他想的那么困难。

    第二天一早,方进石就让人去准备礼物,一方面是给秀王赵子偁成亲的大礼,一方面也要给施全准备一些,这两方面其实都不需要太厚重的礼物,方进石把礼物连同黄金绵要送给赵子偁的那支玉笛一起,装了一个大木箱子,让张二去搞了辆大马车,做好准备。

    他本来想去拜会邻居谢亮的,只是听说谢亮巡视各处军务去了,只好作罢,他又抽空去了趟会盟山,没有想到张宗鄂和他夫人黄金锦也不在,原来他师父乔怀山终于病重亡故,他护送师父的灵柩一起回南方家乡去了。

    方进石想起那个说话结巴的姑娘乔凌儿来,她父亲去世,也不知道最后从那个青河道长那里打听到关于她母亲的消息没有,方进石对乔凌儿更多的是同情怜惜,只是如果天天对着这样一个结巴沉闷的姑娘,以方进石的性格是不愿意的。

    乔凌儿做事情没有主见,她父亲又过世了,也不知道以后她能依靠谁,也许跟着大师哥张宗鄂,或者是二师哥王德,可是貌似这两人都是大忙人,对这些方进石也只是想想而已。

    一切收拾好了,方进石让魏崇赶车,带了邓安一起,向宋朝都城东京汴梁而来,梁翠容原来说要一起去的,只是她若走了,刘浣青这小姑娘没有办法安置,一时间也不能带着她去东京汴梁,只好作罢。

    方进石专门去李和家里询问了施全家所在的兴庆关的地址,他们已经走了数日,想来也追不上了,方进石也就不急着赶路,一路过长安出潼关,向着汴梁而来。

    这一路行来,天气已经渐渐凉了起来,过了灵宝县,更是下起雨来,秋雨连绵,时断时续的,道路越来越难行,魏崇和邓安轮流赶车,一直到了洛阳城,天气好是没有转好的迹象。

    洛阳虽不是那个盛唐时代的大都市了,但是在这宋徽宗年间,还是一个一流的大城市,若不是宋太祖赵匡胤被兄弟斧声烛影害死,他已经力排众议把都城从开封迁都到洛阳了,迁都洛阳也是让赵光义动了杀机的一个重要原因。

    方进石到了洛阳城,准备找个大客栈住下,魏崇把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方进石刚从马车上下来,道边两个身穿灰色僧衣的小和尚走上前道:“这位施主一路辛苦,敝寺重修佛堂书阁,施主能否结个善缘,倾囊资助一二否?”

    方进石看这两个僧人面貌堂堂正正,说话诚恳,就问道:“不知两位是那个寺院的?”

    其中一个和尚道:“小僧二人是白马寺的。”

第127节 前年还东时

    旁边另外一个和尚接着道:“这位施主是从外地来的吧,敝寺乃自汉时修建,已有数百年,这几日江南灵隐寺的素信大师正来敝寺讲经说法,施主若是有空,也可去聆听一二。”

    听和尚讲佛经方进石是没有兴趣的,不过他还是从怀中掏了十枚铜钱捐助给这白马寺修建寺院,这两个和尚接过谢了,忽听身后一人道:“两位小师父,不知素信大师讲论经文从何时开始?”

    方进石回头一看,这客栈门口站立了两个儒生,当前问话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他肤色稍稍黝黑,方脸浓眉,身材高大挺拔,身穿着青色的读书人穿的儒衫,这个青年给方进石的感觉是非常敦厚平实。

    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儒生,他头戴儒士方巾,身形枯瘦,双手拢在衣袖中,这人双目失神,显得呆头呆脑,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读的过于多了,变成书呆子了。

    一个和尚双手合十答道:“素信大师于今日午后开坛,地点就在敝寺齐云塔下清凉台大殿,几位施主到时可以前往。”

    这青年儒生回头对那中年人道:“宇文兄,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那宇文兄笑着点点头道:“正是,到灵隐寺去寻素信大师不遇,又追到这白马寺,终于让你追着了,要见这素信大和尚也当真不易。”

    这青年走上前来,从腰间掏出一个珠子来道:“这是在下所捐建,请小师父收下。”一个和尚接过来谢了,另一个和尚拿了笔墨出来道:“烦请两位施主留下姓名,敝寺日后也好刻碑铭记。”

    这青年道:“微薄物事何足挂齿,留名就不必了。”方进石看这青年公子捐了一颗珍珠都不留名,他捐的这十文钱更不好意思说出姓名让寺院在碑上留名。

    两个和尚再次谢过走了,这青年公子和那个宇文兄一起转身进了客栈,邓安拉着马车望着那和尚的背影道:“这两个和尚不识货,方才那颗珠子只怕要值一两贯。”

    这珠子值钱不值钱,方进石是不知道的,站在他身边的魏崇道:“一两贯?若是我没看走眼,那珠子只怕是南海鱼目珠,品相最差的也要一百贯以上,上品的要五六百贯一颗。”

    听了这话方进石和邓安都吃了一惊,方进石是什么都不懂,邓安以前是个衙役,接触的珍珠玉器层次有限,但是魏崇先事秀王,后潜伏安命侯赵子平身边多年,见识比二人强的多了。

    方进石不禁又向那走进客栈的青年公子背影望了一眼,这客栈也不算是洛阳城里非常奢华的客栈,连一些贩夫走卒都住了许多,却不想住了这样一位随便出手捐资就是上百贯的大富豪。

    反正也是本打算要住在这里,方进石三人就在这客栈找了二间房,只是这客栈虽不豪奢,奈何地方极大,房舍众多,吃饭的地方都有四处,他也没有见到那青年公子和宇文兄了。

    细雨绵绵的下个不停,拉车的马又好似病了,方进石就打算住上一两天,让人和马都休息一下,给马看看病或是换个拉车的马。

    这些事情魏崇去做就是了,方进石在这客栈中实在是无聊透顶了,就拉了邓安一起到洛阳城里转悠,无奈雨下个不停,二人打了伞转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热闹看。

    方进石觉得无趣,对邓安道:“这雨下的,偌大的一个洛阳城,能解闷地方都没有。”邓安一指前面道:“那些玩杂耍的躲在那里呢。”

    方进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有个不大的土地庙,几个男女老少正躲在那里避雨,他们身旁放着锣鼓板凳,旗幡铁圈,一面破旧的旗帜上绣着三个字“史家班。”

    这果然是一个杂耍团,此时应该因为雨天,无法开工赚钱,只能躲在这土地庙中安身。

    土地庙**有五人,一个只有六七岁岁的红衣童子正在练习倒立,这童子梳着冲天小辫,小脸崩的通红,他只要稍稍懈怠一点,胳膊就会被旁边的一个老者用手中的树枝狠狠打上一下,呵斥一声。

    这老者身旁一个老婆婆应该是他的妻子,这老婆婆和一个满脸小痘痘的少年正在修理杂耍用的道具,这少年二十余岁,有些腿脚不利索,走路一颠一拐的。

    方进石眼前忽然一亮,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黑衣少女端了一个木盆从土地庙里出来倒水,她可能正在庙中洗衣服,这少女生的确有几分姿色,一身短打装束更见精神,

第128节 固与功名疏

    方进石和邓安一起回住的客栈,邓安道:“公子要捐钱给那个乞丐看病,也不须出那么多,这样捐下去,我们自己都没饭吃了。”

    方进石道:“我这是给他救急,谁都会有为难的时候,几百文钱就救的一条人命,值得什么。”他想起以前自己穷困潦倒时,施全给了他一贯钱,自己有能力的时候,也应该去帮助别人。

    二个人说着话回到客栈,逛了一个下午,魏崇已经去买了匹新的马来拉车,方进石吃过晚饭,在客栈中闲坐一会儿,回房间时居然走错了路,绕了别的路回来时,路过洪字号房后窗,无意间看到捐珠子的那两个儒生正住在此房中。

    那位宇文先生正在烛光下伏案写字,青年书生手捧一本书正看的津津有味。宇文先生边写边念道:“白马驮经事已空,断碑残刹见遗踪。萧萧茅屋秋风起,一夜雨声羁思浓。”

    这青年书生插嘴道:“如今的白马寺可不是张继当年安史兵乱以后所见的断碑残刹了,这首张继的诗作不用录了吧?”

    原来这两人日间不仅听了素信大师宣讲佛法,还游历了白马禅寺,回来左右无事,就欲把白马寺墙壁和石碑上的诗作抄录下来。

    宇文先生又念了一首:“兰台画阁碧玲珑,皓月清风古梵宫。石磴高悬人罕到,时闻爽籁落空濛。”写完念完了道:“这首是《清凉台》的吧?”青年书生点头道:“不错。”

    宇文先生又念道:“榆档贝文是也非,要从烈焰定真机。虚空说偈人西去。。。”这首后面的他已经忘记了,所以就念不下去了,青年书生接了他的诗道:“剩有荒台锁翠微。这是《焚经台》,《断文碑》上的诗是。。。。。。”他神采飞扬的背诵了《腾兰碑》、《夜半钟》、《齐云塔》等几首诗作,宇文先生笑道:“原来三哥你以前来过白马寺,读过这些诗。”

    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居然叫这青年书生“三哥”,青年书生道:“宇文兄说笑了,这些诗作都是我日间第一次所见。”

    宇文先生摇头道:“那你为何记得这么多句下来?”青年书生道:“若用心一些,区区几百字耳,有何难处?”

    方进石站在外面听二人说话,若不是实在无聊,他也不会听别人谈论诗作,这青年书生仅仅匆匆看过一遍,就记下了几百个字的诗作,记忆力也是十分惊人的。

    屋中宇文先生赞叹道:“三哥真大才也。”这青年书生微微一笑,走近了宇文先生道:“宇文兄,我想偷偷的参加今年的秋试,你看如何?”

    宇文先生一愣道:“三哥已经贵为郓王,想必也不是为了在东华门外唱名得中状元吧?”

    青年书生道:“虽说我是郓王,但也是读圣贤书之人,也一样想和天下举子共赴秋试大典,若侥幸高中,太宰张邦昌东华门外高声唱名‘状元者开封府赵楷也’,人生得意处,金榜题名时,快哉快哉!”

    他说的高兴,宇文先生也笑了,房外面的方进石终于明白,这青年书生名叫赵楷,是当今皇帝宋徽宗的第三子,封郓王,宋时皇子依排行称之为“几哥”,赵楷排行老三,亲近的人就称为“三哥”,康王赵构排行老九,就是“九哥”,即是他是弟弟,赵楷也一样叫他九哥。

第129节 结友尽豪英

    方进石心里暗骂一句这些当权者目光短浅,转身回来,那个店小二在他身后道:“波斯人也不是蓝眼睛的,客官以后莫要听别人乱讲就信了。”

    方进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依旧恨恨骂了声:“蠢猪一样。”李孝忠笑道:“方兄弟遇见谁了这样骂他?”方进石道:“我在骂那些引狼入室的蠢材。”

    李孝忠问什么事,方进石就把刚才打听到的说了,李孝忠不由也骂道:“其行可诛也!”在旁边的邓安不解问道:“大宋国物华天宝,百姓安乐富足,向金国来使炫扬国威,这是好事啊?”

    方进石道:“若是你邻居是个盗贼,你却向盗贼炫耀你如何有钱,不是自寻麻烦么?”邓安这才点头称是。

    方进石几人在这酒楼用过午饭,李孝忠结账走在后面,他们三人先下楼来,邓安和魏崇去套车拉马准备赶路,方进石想再去茅房一次,就向后面走去,他走到房屋转角之处,忽听背后一声洪亮的犬吠声,他回头一望,不由大吃一惊,一只高大的黑毛狗向他扑来,这只狗毛色油亮,比一般的家狗高了许多。

    方进石头皮发麻,撒腿就转了拐角跑,这拐角正巧有一人向他这方向走来,方进石急奔之下,眼见要和此人撞个满怀,这人探手抓了方进石小臂一拉,同时自己一侧身,脚下一绊,方进石身子直扑向前,眼见要重重摔上一个跟头,这人向前一步,忽的急快伸手抓了方进石脑后衣领,同时道:“朋友当心!”

    先前这个人是因为武人本能反应才去摔方进石,后面反应过来就出手救他,方进石回头望去,只见这人约三十岁左右年纪,生的高大壮实,皮肤黑呦呦的,穿着一件宋朝汉人老百姓平时穿的对襟长衫,他似乎是吃饭前一起上三楼去的十几人中的一个,也不知道他是汉人还是女真人。

    他的右手食指戴了一枚白色银戒,银戒的造型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他向那只黑狗呵斥一声,那黑狗就乖乖的蹲在这人面前,他伸手抚摸着狗头转头向方进石道:“这位小兄弟,没伤着你吧?”

    方进石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手腕处火辣的生疼,这人力气真是不小,不过方进石确实也没有伤到,他向这个高个汉子摇头道:“不曾伤到。”

    这人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金子放在边上的窗台道:“这个小兄弟拿去买酒,当向你陪罪。”说完迈步向前面走去,那只黑狗慢慢跟在后面转过屋角。

    方进石拿起那小块金子,掂了掂重量,怕是有一两左右,这高个汉子出手如此阔绰,随随便便就给人一块金子,方进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他的身份,想着也许他是金国某个达官贵人也说不定。

第130节 静听松风寒

    酒菜已经摆上,冯家兄弟和方进石一起坐了,施信身体缘故不能相陪,回去休息去了,施全端起酒杯道:“二位哥哥是表亲,小方是自己兄弟,这里没有外人,都不用客气见外,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不喝趴下谁也不能走。”

    冯宝笑道:“以前喝酒,那次不是你先趴下的?”施全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今日你们兄弟和我们兄弟两个就比上一比,看看谁先趴下?”他说完从桌子底下提了一酒坛上来,重重放在冯宝面前。

    冯宝伸手掀开盖子闻了一闻,道:“这酒有七八年了。”施全道:“你比狗的鼻子还灵,八年的正宗桃园谷桃花醇。”冯宝边给自己倒酒边道:“其实我大老远的到这里来,三分是给你接风洗尘,七分是想着这够香够厚的桃花酒才来的。”

    施全笑道:“早知道你是为酒而来,放心好了,你铺中的油有多少,我这里的桃花酒就有多少,把你淹死都不成问题。”这冯家兄弟是在汴京城开油坊的,和施全家是远亲,方进石听施全和冯宝斗嘴,猜想他们以前关系是非常的铁,是以百无禁忌的什么话都敢说。

    方进石看施全给他倒上酒,道:“大哥,若是等下你有事要办,就少喝一点,兄弟们来日方长嘛!”

    施全淡然道:“我没什么事情要办。”

    冯庆道:“就是了,一个文绣院的绣女矣,纵是攀上御史府,也不过是个小妾,有何了不得的?”

    冯宝也道:“施二郎,虽说我妹子平日里使点小性子,脾气急了些,不过心眼正,长的也不比那个王玉梅差多少?那里不好了?”

    施全忙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冯婉表妹不好了?兄弟们喝酒喝酒。。。。。。”他转头对方进石道:“你的杯中酒怎么还没喝完?”

    他故意避开话题的意图太过明显,不免着了痕迹,方进石已经明白,想来那个王玉梅王姑娘最终还是舍弃了施全,去给一个御使府的官员做了小妾,施全刺配陕西三年所有的期盼困苦,都已经化为泡影,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方进石感觉特别能理解施全的感受,他在人前强装若无其事毫不在乎的样子,实则内心里承受着极大的伤痛悲愤,施全这样的男人,他越是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越是看的极重,方进石虽然不曾听施全正式说起过王玉梅,但是看到他收到她的信件时如获至宝而开心的样子,就知道这位王姑娘在他心中的位置是多么重要了。

    忽然,偏厅的门重重的被人一脚踹开,冯婉气鼓鼓的大步走了进来,她直接走到施全面前大声道:“你当真不去么?现在赶到汴梁还来的及,过了明天你再后悔都没用了。”

    众人给她这大声呵斥都吃了一惊,施全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方进石看到他的手都有些颤抖,冯宝打圆场道:“你不是已经回去了么?怎么没走?”

    冯婉回头望了冯宝怒道:“喝酒喝酒,你整日就知道喝酒,也不看看都到了什么时候了。。。。。。”她抓起桌面上的酒坛狠狠摔在冯宝脚下,酒水四溅,碎片散落一地。

    冯宝再也不敢吭声,冯婉也不避嫌,上前去抓了施全的手道:“马上跟我去汴梁。”

    施全挣了一下道:“她嫁的官宦人家,自此富贵荣华,我还去做什么?”

    冯婉道:“你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平白的挨了整整三年的苦,你就不想亲自问她一问么?”

第131节 樵歌归市步

    施全定了一会儿,对方进石道:“回去吧。”

    方进石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也就不说什么了,他和施全一起上了马车,由车夫赶着,在开封城里穿街过巷的走了三四里路,在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背街停了下来。

    方进石扶着施全下了马车,马车停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大的院落,门头的匾上写着“锦线庄”三个大字,这里是锦线庄在汴梁城八处分号中最大的分号,除了开门做生意之外,还做仓储、账务结算汇总之用,施全犯事之前,就一直在这里居住和管理。

    分号中的伙计掌柜等人一看施全到了,纷纷上来打招呼,叫“施二郎”、“二少东”、“少当家”的什么都有,方进石看这分号差不多有四五十人,施全三年未来过这里,此时发配回来,一些之前的老伙计都激动的抹眼泪,施全虽心情不佳,但强装笑脸和他们谈笑,还让账房取些钱出来,发给众伙计。

    施全让人带方进石和那个车夫到后院休息,王玉梅的事虽重要,但是施全身为少东家,这里也有很多人要见,很多事要办,这些方进石纵然是想替他分担些也帮不上忙。

    所以他只能去休息睡觉,等他再起床时,已经是傍晚了,施全出门去巡视其他分号了,方进石在前院看到了他来时骑的那匹瘦马,看来冯婉已经来过这里了,她虽然追了过去,但是事实上一点用处也没有,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她一个家里开油坊的普通女子,如何进的了御使府台官员的府邸呢?

    方进石左右无事,就出了这分号到汴梁城里闲逛,此时的开封汴梁,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最富庶的城市,开封城最繁华的地方是御廊,这里地价极贵,纵是锦线庄这样生意兴隆的店家,御廊的分号也是极小的一间,御廊的尽头处就是皇城内廷了,当然,方进石也只是很远的地方望上一眼,不敢到近前去。

    汴梁城中的勾栏瓦肆极多,入夜后,大大小小的勾栏院一片莺莺燕燕红红翠翠,歌舞升平,方进石在街头不时看到背着书箱的书生,他们多是远道而来,原来秋试贡院大比将近,天下举子共襄盛典,这些举子苦读数年,都盼望着一举夺魁,从此以后平步青云。

    方进石漫无目的的随意乱转,走的半天,感觉有些饿了,四下张望,看不远巷子里有处挑了灯笼,是一处卖小吃的摊子,他走了过去,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老头儿守着两个小木桶,里面装了些粥,两三个轿夫模样的顾客正在喝粥。

    方进石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对那老头儿道:“老丈,给我来一碗。”这老头儿看来了生意,忙的为方进石盛了一碗,方进石拿筷子翻了一下,这粥里除了葱丝青菜以外,还有炖熟的鱼肉片、小虾等,冷天的夜晚喝上这样一小碗,身子马上暖和了许多,方进石把这碗喝完,赞了一声道:“老丈的粥炖的真够味道,今日真是有口福了。”

    老头儿道:“这位公子说笑了,这金满楼下,小老儿几碗填肚子的米粥如何敢称口福?”方进石好奇道:“金满楼是何所在?”

    老头儿一指不远处一处灯火辉煌的高楼道:“那里就是金满楼了,若是公子舍得花钱,又有运气的话,吃上一碗‘宋家四十三碗’,定让公子回味无穷。”

    方进石听这老头儿这么说,马上来了兴趣道:“这宋家四十三碗是什么?”

    老头儿道:“巧手宋宋汴你总听说过吧?这宋汴的浑家苏氏手比他还巧,她做的宋氏鱼羹名扬京师,因她一天最多只做四十三碗鱼羹汤,因而名宋家四十三碗,这羹汤只在金满楼卖。”

    方进石一下子明白了,巧手宋宋汴就是那个六个手指宋钱的父亲,他的万弩轮在云内州攻城战中大显神威,当日方进石见宋钱时,还提到想去吃一碗宋嫂鱼羹呢,没想到宋嫂鱼羹就在这金满楼出售,也不知道宋钱如今怎么样了,方进石虽然刚刚吃了一碗鱼粥,但马上又想到金满楼去吃一碗宋嫂鱼羹了。

    方进石又问这老头儿道:“为何这宋家每日只做四十三碗?”老头儿道:“听说他们家的铁锅一次最多能盛四十三碗。”

    方进石有点哑然失笑,不过他也明白,除了宋家大娘年纪大了做不出来那么多碗这个原因以外,只怕也是营销的一种手法,满大街的货再好也卖不出好价钱,少而精的才能自抬身价。

    他摸了摸身上的钱,前日那戴鹰形戒指的中年人赔他的一小块金子还带在身上,这宋嫂鱼羹虽难得,难不成还块金子还不够?

    金满楼共二层,是汴梁城数的上号的大酒楼,店里的装饰几近奢华之能事,里面到处都是名贵的家具,精美绝伦的瓷器,走道铺着绣了花的波斯地毯,

第132节 城中增暮寒

    那个道士站在街心骂了许久,也无人理会他,只得自己捡了鞋子,也不穿上,提着赤足而去了。

    方进石吃完这碗鱼羹汤,付账时问店里伙计道:“方才那个贵公子看着眼熟,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朋友,小二哥,他是经常来么?”

    店伙计道:“汴京城里名门大家的公子多了,这公子来过没有,真没印象了。”方进石看这店里伙计嘴巴挺严实的,也不再问了,他出的店来,寻路回了施全的锦线庄分号。

    第二日,魏崇和邓安已经赶了马车到了这里,施全招呼他们住下,方进石看施全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仅召集各分号的掌柜开会,巡查分号,处理店中生意,还摆酒宴请以前的故交聚会。

    他力邀方进石和他一块儿,方进石知道这是施全让他多认识些朋友,他想要帮忙施全做些事情,施全不让,让他先在在开封城里玩一段时间再说。

    魏崇去找了秀王的府第,赵子偁封地在淮东,只是在这京城也有一处宅子,只因为他所娶的这位邢姑娘,是工部侍郎的女儿,照顾到方方面面的皇族官员就近来庆贺,就选择在这京城办亲事,然后再回封地。

    赵子偁此时忙的不可开交,也没空专门见方进石,邵云邵大伯和魏崇一起过来,他替赵子偁传话,又送了喜帖过来,让他到三天后赴宴。

    赵子偁对方进石跑到这开封汴梁城给他贺喜,心里并不买账,方进石虽说得了柔服县,并达到他的要求取了饮马滩,但是他没有能在军中站稳脚跟,撒手不干了,气的赵子偁直斥“混小子!受不了一点气如何做大事!”

    不过既然都来了,赵子偁也不再说什么了,方进石送的礼物价值一般,但是赵子偁让人回的礼倒是不菲,他这个自然是笼络照顾方进石的了。

    秀王的大婚对方进石来说,仅仅就是看热闹的,他无职无品的,当天被安排到偏厅,跟赵子偁的一些江湖朋友坐在一起,不停的有官员和赵室成员来贺,方进石坐的远了,来的人他一个不识,他也懒得去打听,只是和魏崇邓安到这赵府混吃了一番。

    赵子偁在第二天抽空见了他一面,安慰了他几句,替他写了两封引荐信,一封是给五原军的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道,一封是给登州通判宗泽,让他二者择一去投靠,这个也是官场引荐人才的惯例,不过方进石胸无大志,表面答应着,实际上一回去,就把这两封信束之高阁了,他才没兴趣大老远的跑到登州或者五原谋个小差事呢,他最不愿意受别人的气了。

    东京汴梁城繁花似锦,他还没玩够呢。

    若是其他人得了秀王爷的引荐信,只怕做梦都要笑醒,只是方进石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之前曾经有过做一番事业的雄心,此时已经淡了下来。

    赵子偁急于回封地再请当地官员大户,像他这样的近亲王爷大婚,场面是小不了的,所以急急的回淮东去了。

    下过一场雨后,汴梁开封城变得寒冷起来,豫东平原进入了初冬时节,方进石已经来汴梁城近二十天了。

    他这些日子无所事事,把开封城转了个遍,也认识了几个泼皮朋友,有时候到大相国寺看别人下棋练拳,有时候到城西观看蹴鞠比赛,他觉得这蹴鞠比足球难多了,进球的风流眼那么小,要踢进去实在不太容易。

    魏崇和邓安都到施全的分号里帮忙,方进石刚刚开始也想去,只是施全死活不让,因为商人虽然可以挣到钱,但是社会地位很低,施全不想让他入这个行,尽管方进石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施全拍着胸脯道:“二弟你没有钱花了我给,就是不许做买卖入这行。”

    遇到这样的大哥,方进石也无办法,施全隔三差五的就给他塞个十贯二十贯的,他提议方进石去读书,以后也好考个功名,只是让方进石去读那些四书五经,做学问,真比杀了他都难,他虽想勉为其难的读书去,可是看和那些启蒙稚气的小孩子一起读私塾,实在是放不下脸面。

    汴梁城繁花似锦,什么都好,就是一样让方进石不爽,那就是深夜宵禁,他晚上溜出去被官差捉了一回,抓到开封府衙门里蹲到天亮,施全请人做保,花了些钱才放出来,自此他也不敢深夜在街头游逛了。

    兜里有钱,晚上没地方去,在几个泼皮朋友的唆使下,方进石学会了喝花酒,他本来就是一个毛病很多的人,尽管他搂着勾栏院的姑娘时也会想起梁翠容来,但是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酒色面前,他开始沉沦了。

    这一天直到中午,方进石才起床,他刚刚要出门,邓安跑过来道:“公子,二少东有事找你。”

    方进石想着已经两三天没见过施全了,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施全住在前厅,他懒洋洋的到了前厅,还没进门,听的里面拳脚呼呼生风,方进石推门一看,施全正在屋中练拳,他的腿伤已好了,方进石探头笑道:“大哥好身手。”

    施全收了势招手让他进来,说道:“你来汴梁有些日子了吧?有何打算?”方进石道:“想跟着大哥做买卖,大哥不允,过两天我就回陕西去。”

    施全道:“好似我要赶你回去一样,如是你想回去,我也不拦着,若是想呆在汴梁,着人把弟妹接过来,我给你置个宅子,只是你天天无所事事,总是不成。”

    方进石道:“那我明日就找个先生认真读书。”施全哈哈一笑道:“我信你才怪,今日我要在会宾楼宴请一位贵客,帮你在衙门里讨个差事,先做着如何?”

    方进石内心十分不愿意,但是也不想浪费施全的一片好心,只好先应允下来,两人说着话,一阵脚步声传来,冯婉从外面急急的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凳子那里,也不说话,气鼓鼓的坐了下来,施全看着她道:“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冯婉撅着嘴道:“没有!”

    方进石看这情况,知道是他在场不好说话,就上前道:“大哥,我先去会宾楼等着,你忙完就过来。”

    施全点头答应,方进石带上门出了前厅,心想:“这冯姑娘也不避嫌,施大哥能娶了她,也很不错。”

    他忽然童心大起,走到后窗想听听二人说什么。

    施全看方进石出去了,道:“怎么了?”

    冯婉道:“梅儿把河边那处宅子卖了,你可知道?”

    施全点头道:“有人给我说过了,她已经嫁入御使府台,留着那里也没什么用处。”

    冯婉怒道:“这宅子是她的么?”施全平淡的道:“我送了她就是她的了。”

    冯婉道:“好好好,你的东西想送谁,别人也管不着,只是她太过无情无义,着实让人看不下去了。”

    施全沉默了一下,才道:“她嫁入官宦人家,自此荣华富贵,总是比嫁我一个脸上有金印的配军强之百倍。”

    冯婉道:“若不是你出手帮她,她此时早让她哥哥卖到勾栏院做娼了,好吧,这个也不算什么,可是二哥替她整整发配三年,纵然是铁石心肠,也总该动心了吧,二哥还没回来,就急急的嫁了,难道三年也等不及么?”

    施全低声道:“当年我年轻气盛,打死了汤成,刺配是罪有应得,关梅儿什么事?”

    冯婉忽然激动起来道:“姓汤的当真是你打死的么?前街的周婆婆昨儿给我说,她亲眼看见是王玉梅使路边带尖的石头打死了的,说你赶去的时候汤成已经死了,你替她受过,她可曾感恩么?”

    施全道:“哪有此事,梅儿一个弱小女子,怎能打死汤成?周婆婆年纪大了,犯糊涂信口乱说的。”

    冯婉道:“弱女子怎么就打不死人了?当日你还给了周婆婆三百贯,让她做伪证,她全告诉我了,一个喝醉酒的文弱书生,用的着你捡石头使么?”

    施全道:“我是没捡石头打他,是把他推到桥柱上撞死的,开封府衙门都认了,旧事都过去了,何必再提?”

    冯婉气急道:“好好,好你个施全,到如今我倒成了恶人了,自此后我要管你任何事,我便不姓冯!”

    她急急走了出来,重重的带上门,施全在屋中呆了一会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冯婉忽然又走了进来,原来她忘记带放在桌面的钥匙,施全抬头望了她一眼,冯婉忍不住又道:“再给你说一件事,当年她哥哥的死,只怕她都脱不了干系,若是你觉得我在污蔑她,就当我没说。”

    冯婉怒气而来,怒气而去,她冲出在锦线庄分号,一股怨气难消,觉得世间之事都那么不公平,王玉梅如此人品,却能得到施全如此对她,她和施全自小相识,一起长大,比之王玉梅,她自问那点不如了?怎么就得不到呢?

    窗外的方进石呆立一会儿,不禁想到:施大哥对这王姑娘一往情深,坚定不移,比起来,我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之前没饭吃没衣服穿,她不嫌弃我跟着我,我却依旧不满足,惹她生气流泪,我。。。。。。我真是太没良心了。

    方进石打定主意,自此时起,再也不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了,无论这次施全托人介绍个什么差事,都要好好去做,过几天就想法把梁翠容接到这京城里来,好好的过他小老百姓的生活。

第133节 生事且弥漫

    会宾楼在开封城的西面,也算是开封城比较大的一个酒楼了,方进石独自一人来到会宾楼,施全早已经在楼上订了雅间,他看时间还早,就到一楼大堂里坐下,要了杯清茶,慢慢品尝。

    此时的客人不多,偌大的厅中只有两三桌有人,在通向后厨的过道上,一个中年汉子背靠着墙壁,眯着眼睛打瞌睡,一只黑狗卧在他的脚边,这汉子其实并没有睡着,因为方进石注意到他的足尖在轻轻摇动,让方进石更注意到的是,这人右手食指上一个银戒,一个雄鹰展翅欲飞的银戒。

    这人惬意的躺在过道上睡觉,店家伙计若是走过他的身边,都轻手轻脚的,似乎唯恐打扰了他的好梦。

    方进石自然也不愿意去打搅他,他喝了整整一壶的清茶,起身到后面的茅厕方便,回来时,这会宾楼里又多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方进石也见过,是之前在金满楼中挨打的个胖道士郭三。

    这道士今日不曾喝酒,他就坐在方进石旁边的一张桌子,他坐定以后把腿放在板凳上,斜眼睛打量着这酒楼,伙计上前招呼道:“这位道爷,请问你吃点什么?”

    郭三道:“你随意给上几个拿手好菜即可。”这伙计陪笑道:“好叻,道爷,厨下大师傅正在油炸灌汤丸子,这是素食,给你来一份尝尝如何?”

    郭三把脸一板道:“难不成荤菜道爷我不可以吃么?”他说完这个话,话锋一转却又道:“先上一份也可。”伙计听了,赶忙回厨下准备去了,这郭三看伙计走开,掀起桌面上放的茶壶盖子看了看,从衣袖中不知拿了一个什么小物事放进壶中,然后快速的盖好盖子。

    从方进石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这郭三的动作,只是看不到他放的什么,方进石不由好奇,也不知道这道士搞什么把戏,于是留心观看。

    伙计从厨房拿了一盘炸好的灌汤丸子端了上来,客气道:“道爷慢用。”郭三嗯了一声指了茶壶道:“伙计,这水凉了,续一些热的来。”

    伙计答应着提了热水壶出来,伸手拿开桌面上的茶壶盖子,一只小鸟从茶壶里快速飞出,穿过窗户不见了。

    店伙计吃了一惊道:“这里面怎会有只麻雀?”方进石也看的清楚,从茶壶里飞出的就是一只平常的灰麻雀,郭三站了起来,在桌面上猛拍一记,大声呵斥道:“好你个店小二,怎得把道爷的五彩灵鸟放跑了!”

    店伙计看这胖道士一脸凶狠,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郭三大声道:“一句不是故意就算了么?这五彩灵鸟是本道爷在伏羲八卦台苦守三年,千辛万苦方捉到的,全靠它来召唤六丁六甲逐路神人,你今日放跑了它,快些赔钱来!”

    店伙计一脸苦相,道:“道爷说笑了,刚刚飞走的就是只麻雀而已,那里是什么灵鸟。”他话刚说完,郭三上前一把抓了他胸襟衣服,把他拉到眼前骂道:“我说是五彩灵鸟这鸟就是,赶快赔钱来。”

    方进石看这恶道人偷偷把一只麻雀放进茶壶中,让这店小二上去掀开壶盖,设局来勒索店家,不由上前道:“方才我也看到了,明明就是一只麻雀而已,是你故意放进去的。”

    郭三破口骂道:“哪里来的乡下土瓜,也敢管道爷的闲事,不想活了是吗?”

    方进石也惹起火来,刚想上前去和这恶道士斗上一斗,只见从里面大步走出一人大喝道:“郭京你这狗厮,也不看看会宾楼是何所在,敢在这里撒野!”方进石看走出之人是一个中年掌柜装扮,想来是这店中主人。

    郭三用手推开店伙计,斜眼望了这掌柜一眼道:“姓李的,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道爷今日既然敢来,就不会怕你!”这李姓掌柜刚要上前反唇相讥,那戴银戒的汉子走了过来道:“这道士说的没错,李掌柜店中伙计放走了他的灵鸟,赔他一只也就是了,何必大动肝火呢?”

    这汉子一直在过道那里打瞌睡,被这大号叫郭京的道人惊醒,他双手负在后面,走路步子迈的很大,那只黑狗紧紧跟着,方进石离他不远,看了这人一眼,感觉这人有一种逼人的气度,又仿佛你有什么心思都瞒不过此人的眼睛。

    方进石忽然感到有些异常的恐慌,这种感觉他从来也不曾有过,让他不自禁的后退了一两步,以离此人远一点。

    郭京想不到居然有人替他说话,欣喜道:“还是这位客官说话公道,快些陪我的五彩灵鸟来!”李掌柜狠狠的望了他一眼,转过身来向那人拱了拱手道:“王大官人所言甚是,只是这鸟儿在下如何赔的出来?”

    郭京道:“赔不出来就赔钱出来,赶快去拿银钱。”王大官人用手一指廊下道:“那不是么?”他又向店小二道:“去把那个取下来赔给这道士。”

    众人一齐回头看走廊,那里挂了一个鸟笼,是这会宾楼养的一只画眉鸟,店小二过去摘下鸟笼送了过来,王大官人示意他过去交给郭京。

    郭京看着店小二递过来的画眉鸟,气的一掌把鸟笼打落在地,大声道:“道爷的是五彩灵鸟,怎是这凡物可比?”

    王大官人走上前一步,握紧了右拳在自己眼前看了一看,然后转头对郭京道:“如果你的拳头够狠,凡物灵鸟都是你说了算,你敢不敢试一试?”

    他就随随便便的站在郭京面前,似乎一点都不把郭京瞧在眼里,郭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自小横行乡里,平日里都是别人怕他,他何尝怕过别人,就是一些有些权势的他也不怕,今日竟然让这一个外乡人耍了,郭京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恶狠狠的挥拳猛扑了过来。

    王大官人的拳头迎着他的拳头而来,双拳相交,以硬碰硬,郭京大叫一声退回一步,疼的他直抖手臂,王大官人抢前一步,第二拳“呯”的一声正中郭京的额头,郭京一拳被打的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王大官人跟着第三拳又到,重重的打在郭京的小腹,郭京痛苦的抱着肚子想要蹲下,王大官人欺到他身后,抓住他后腰衣带,单臂较力,低喝一声“起”,硬生生的把郭京肥大的身躯高高举过头顶。

    郭京在空中无处着力手脚乱抓,王大官人哈哈大笑道:“你服是不服?”

    郭京虽是个泼皮道人,嘴巴却是极硬气,他在空中怒骂道:“狗娘贼,娼妓养的死土狗!”边骂边探手去抓这王大官人的面门,王大官人单臂下沉,重重的把郭京惯在地上,这一下摔的极重,连旁边桌面的茶杯都震的跳了一跳。

    郭京这一下被摔的全身都极疼痛,觉得骨头都要断了,再也骂不出来,好在他肥胖肉厚,多年来横行乡里,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已经锻炼出挨打的经验来了,他此时虽头昏脑涨,但本能的躺在地上双手抱头护住头面,双腿蜷缩,一副随便任你踢打的架势。

    王大官人看他这样,也不再去打他了,轻蔑的道:“这厮嘴巴虽硬气,却这么不经打。”那只黑狗围着他转了一圈,低吠了一声,王大官人坐到边上凳上,只顾摸了狗头逗狗玩,再也不看郭京一眼。

    会宾楼本有些客人,一看郭京进来寻事,起了争端要动手,就走了几人,不过汴梁城的百姓见多识广,打架闹事稀松平常,也无人报官,新来的客人无视地上躺着的郭京,自去吃饭喝酒。

    方进石看着不远处逗狗的王大官人,心想:“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端的如此骁勇。”

    郭京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缓过神来,他偷偷看了一下王大官人,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想悄悄的溜掉。

    王大官人在他身后道:“你就这样走了,岂非太便宜了?”他说话也不看着郭京,只顾和那黑狗玩,郭京转过身道:“你还想如何?”他这个话说的虽凶狠,但是已经色厉内荏,强充硬气罢了。

    王大官人这才站起,淡淡的道:“道长是到这会宾楼吃饭来的,自然要吃过再走。”他向店小二道:“道长的这盘灌汤丸子已经凉了,换个热的来,嗯,连油锅一起端来。”

    郭京听他说的客气,已经心惊不已,又听得要端油锅,冷汗都流了下来,很快的,店小二端了热油锅出来放在桌面上,里面的两个丸子还在被炸的轻微作响,王大官人道:“你若用手把这两个丸子捞起吃了,我便饶过你。”

    这热油锅虽已经离了灶火,但油温还是极高的,更别说丸子里的汤水被热油炸过,平时都要凉上半天才能入口。

    郭京虽平日凶悍,此时也是望着油锅发怵,王大官人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也罢,你跪下来给我的狗拜上三拜,叫声爷爷,我也饶过你了。”

    郭京看看油锅,又看看那只黑狗,再望望酒楼中围观的客人,有些人已经在暗地里窃笑不已,他平日横行霸道,早有人看不惯了,若此时向在黑狗跪拜,以后再也无法在这汴梁城立足,他虽是泼皮无赖,却有自己无赖的底线。郭京把心一横,快步扑到桌边,伸二个指头从油锅里夹出一个丸子,快速的塞进嘴里。

    热油炸的他的手**作响,滚烫的汤水烫的他脸都变形了,他大口快速吞咽,汁水淋漓,吃的满嘴都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两个丸子,飞也似得冲出会宾楼,头也不回的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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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末年,起于白山黑水的女真族建立的金国和北宋朝廷签订海上之盟,联合夹击已江河日下的大辽,辽国两线作战,在金国长驱直入下岌岌可危,辽兴军卢龙节度使耶律大石苦苦支撑,遂派出使团出使西夏。 其中使团二十余骑携宝马美人,却偷偷潜入大宋境内,欢乐的青年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大宋桃花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桃花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桃花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