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挑拨离间
第三十六章挑拨离间
经过上一次与贵妃娘娘在御花园见面后,一度风平浪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转瞬间,临风来到成都,见过玄宗皇帝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在这一个月里,临风和玄宗的关系也因为贵妃娘娘和平华刻意的推动,而向良性发展。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良性发展能维持多久!毕竟,无论什么样的关系,在利益面前都是脆弱的可以一碰就碎的。总而言之,无论临风现在有没有打算娶小弈,临风和玄宗在朝廷里的人看来,也算是翁婿之间了吧;即是皇亲又是国戚,还手握重兵数十万,前途无量的将军,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巴结呢?所以这半个以月,临风所收到的宴请、应酬也就特别的多,最少也比在云中、大同这些地方的总合多出数倍还要多!期间,邀请的最勤快的,自然是我们的宰相大人了……
或许,真的是已经习惯了在军中才有的生涯!现在一离开战场的临风,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完全的无法适应在成都这么奢华以及慢节奏的生活。现在,他只期待着,玄宗赶快过目自己的报功表,看完后随便给自己一个什么职务,只要不降职就行了,然后赶快放自己回北路!
成都宰相府书房
直觉上,经过那一晚酒席上木将军可以说是“不经意”间的小玩笑,杨国忠就有些不好的预感;而无论其他人有没有预感,总之当晚站在临风身旁的杨国忠,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我们这位从苦寒的塞北之地,回都述职的年轻将军,在嘴中传出豪爽的笑声同时——眼角里可没有半点的笑意!
当年的事情,没有人比杨国忠自己更清楚;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在这个过程里,口蜜腹剑的李林甫、能征善战的哥舒翰、甚至是现在的太子、未来的皇帝李享,他都曾经用来作为踏礁石来用!世事无常,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已经爬到了这个宰相之置,其中的手腕以及得罪过多少人,恐怕也数不清了吧!
好在现在李林甫已死,哥舒翰又让自己陷害的家破人亡,看起来就只剩下……那个家伙了。只是,和自己斗了这么多年的他,可并不怎么容易扳倒的角色!仔细的打算一下,军方天下四路兵马,自己假如能好好的握住一支,靠上一棵大树的话,也算是后顾无忧,现在他正在东面大军中,以他的手腕,也就是说,相当于得到了郭子仪的拥戴了;南面那边,其统帅李光弼是个死脑筋,到时候只要告诉他谁当了皇帝,谁是他主子就够了;还有一路就是史思明那个蛮子,哼,这个的货色也跟着安禄山造反,一定靠不住;剩下的选择就只有……木临风的北路大军了!
可是,明显的,这个自己一向看好的家伙,却并不怎么买自己的帐啊!苦思冥想着,一向不怎么爱动脑子,满脑子也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杨国忠,也苦恼的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赵先生看到自己家主子这样的神情,不消说,自然也是明白为什么。最近,自己家主子被木将军戏弄的传言传的是满城风雨;而木将军回朝觐见的消息,也是让整个天下陡动了一下,最起码,北路边上已经有了动静了。或许,木将军就会用这一阵动静为借口急匆匆的离开成都了吧!不过,自己聪明,也不用都把别人当成是傻瓜啊,天知道这动静究竟真的是叛军残部发出来的还是自己人弄出来的……倒是真的想离开的话,这个借口却是十分不错和得体的!
“大人在为木将军而苦恼吗?”站在一旁的赵先生,不甚为意的问到。
“恩,不错!唉,正是为这个而烦恼啊。”并没有不悦赵先生的失礼之处,现在的杨国忠可是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候,内忧外患的局面使得他连平日里对待门客专横跋扈的一面都不得不收了起来。
“对了,难道你有什么妙计不成?”像是恍然醒悟一样,后知后觉的宰相大人惊讶的问道。
“妙计倒谈不上,计划是有一条,可以乖乖的逼迫现在还在春风得意的木将军就范!”赵先生直言不讳的说道。
“什么计划,快说、快说!”救命稻草啊,杨国忠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死捏着。
“大人认为木将军今时今日能够如此这般的不把大人您放在眼里,凭借的是什么?”赵先生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凭借?”杨国忠略微思索到,“不就是凭着他手握二十万大军和坐拥三镇之地吗?要不然,哪轮的到他,哼哼!”
接下来的话杨国盅没有说出口,而是用冷哼代替,但是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那么大人为什么不把这样的优势去掉呢?”
“去掉?什么意思?”
“既然大人已经知道了木将军今日能与大人平起平坐的资本,为什么把这样的资本去掉,好让木将军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大人你好好谈谈呢?”
“去掉?你是指……你疯了,我现在需要的就是他手上的兵力和兵权,去掉了之后我拿什么东西跟郭子仪和太子那帮人玩!”先是不解,接下来就是听到馊主意后的大怒了。
“大人稍安勿燥!”虽然赵某人贪图荣华富贵,为杨国忠出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主意,但是好歹也是有幕僚操守的,那些会为让自己主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主意那是万万出不得的!
“大人可有想过,万一此刻在长安的那一位登基做了皇帝,会如何处理与大人您的关系呢?要知道,大人你当日可是……”
“哼,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编排我的罪名吗?”咬牙切齿的,杨国忠对那个已经当了十几、二十年太子,还不知道要住多久东宫的家伙可没什么好印象。
“那么大人可又有想过,到时候万一皇上已经不理朝政,贵妃娘娘又已故去,那么谁还会站在大人你这一方面,谁又会站到太子那一边!”
“他xx的,讲了半天你全是在问废话,那帮将军到时候不是明摆着要听朝廷……什么?朝廷,你是意思是说?”
“不错,大人总算知道了属下的意思!也就是说,现在是朝廷的人,日后也才会站到太子的那一边,也就是后面的朝廷一员;但是要是现在开始,有某个将军就对当今圣上不满的话,虽然迫于压力,会一直把不满藏在心里,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敢保证日后会怎么样?”
“你的意思就是说,挑拨木临风和当今圣上的不满;然后日后再挑拨木临风和太子的不满!只要北路大军和朝廷出了裂痕,那么就算是太子万一真的登基做了皇帝,而我一旦以和北路大军和事老的身份出现,也会让太子感到忌惮的。”
“不错,属下正是这个意思!”
“不对,不对——混蛋东西,差点被你戏弄了。你刚才的意思,不是一直是说要削木临风兵权吗?那么以后难道是他一个人帮我们打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属下没有说要削他兵权啊!”
“还敢狡辩,你不是说要把他并排在与我对等的地位上吗?”
“但是要削木将军兵权是难道不是皇上吗?跟大人你有什么关系,而大人你,难道不会去提醒皇上北路未平,将士们不适合换统帅吗?到时候,木将军失去的,就只是北路三镇的控制权,但是兵权不也还是牢牢在握吗?一方面即保证了日后大人你的利益,另外一方面又能挑起木将军对朝廷的不满,还有就是更能让木将军在皇上面前欠大人你一个大大的人情,最重要的是在形势上还能大大的消减掉木将军的一些气焰。这不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吗?”
“原来……原来是这样……”在这个时候的杨国忠可以说是惊喜莫名了,原来的他打死想不到自己手下的这帮家伙们,除了可以帮自己出些鸡鸣狗盗之类的小伎俩外,还有几个是能摆的上门面的,“好、好、好!就这么办!”
看着自己主子一口气一连串的说了三个“好”字,赵先生的眼角中不觉露出一丝笑容,其实,要不是自己的身家全部都在这个废物身上,他才懒得帮他出什么计策呢!说真的,在这种人手下多当差一天都是侮辱!
“看起来,又要变天了吗?”呢喃着不知所谓的话,不想在去理会还在喜不自禁的主子,一向掉在荣华富贵上的赵先生,忽然有些感慨的说。
“好花零落雨绵绵,辜负韶光二月天。当初年少不复省,往事一念‘柳如烟’…….原来,真的有这首诗的啊!”
此时此刻,都已经被人算计如斯了,还有心情站在凉亭里吟诗的,除了我们的主角临风外,还真的是找不出第二个。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木临风的手里,是一个精美但是却充满悲情的小荷包。若如当日柳如烟每一针每一线都流一滴清泪一般,临风现在的每一字每一句也都是轻轻细小,却是充满了不吐不快、但是却又偏偏无法发泄的苦涩与萧索。
“唉,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强行收起自己的回忆,临风意尽阑珊的说。思念,不一定要表现出来;而表现在人前的思念,也只是未必单纯的去想!
“好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现在没有了浪荡模样,显得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欧阳绰在这个时候,非常恰巧的就走了过来,“看起来大人你也是个中高手啊,所谓‘情’字剪不断、理还乱啊!”
“那就快刀斩乱麻!弄的这么麻烦干什么?”看到欧阳绰,临风的心情虽然还是有些沉重,但是明显的好了很多!说起来,临风每次看到欧阳绰时,之所以心情会立即转好,那还是非常凑巧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欧阳绰现在的人模人样的外貌,总会让临风想起一句成语,叫做:衣冠禽兽!
哈哈、哈哈哈!每次看到欧阳绰表现的越正经和穿的越衣冠楚楚,临风都越想仰天长笑。
“快刀斩乱麻?那也要看对象是谁啊!”想想自己主子偶尔冲动的性子,笑着,欧阳绰接过了临风的话茬。不过在心里,这个家伙的确还是非常赞叹自己主子的,其他的都不用说,就这一次在柳姑娘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重情重义,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性格和品行都足够自己敬佩。当然,敬佩归敬佩,这个榜样可是千万学不得的!
“事情怎么样了,说吧!”也笑着,临风不知道欧阳绰笑什么,就像欧阳绰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一样,两个人就这样坐到了亭子的座位上!
“恩,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日子也约摸已经过了一段了,把握的刚好,北路开始小规模动乱的消息,那边已经传到成都了!”
“做的好;但是这样一来,会不会被人看出什么来?”说起来,临风倒有点担心的成分在里面。
“或许会,但是我们因为战事紧急而要求回去,这样的借口无论怎么说,也是非常的体面以及无懈可击的——毕竟,谁敢说这是我们金蝉脱壳之计而不是真的北路危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敢拿脑袋冒这个风险么?”欧阳绰言之凿凿,给了临风莫大的信心。
第三十七章 真正内幕
第三十七章真正内幕
“也是!”眼光略微一闪,临风的嘴角已经露出了森然的笑容,“不过,我想我们亲爱的丞相大人,应该也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吧!”
“哈哈,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不错,就是刚才,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去理会朝政的杨丞相,刚刚从后门乘轿一路往皇家别园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看起来,还是很担心被大人你发现的嘛!”哈哈大笑后,欧阳绰把这个消息抛给了临风。
“哼,为了怕我知道是他在皇帝那里使坏,也真难为了这个笨蛋!”临风的终于也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这个家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还真是……以后既然要使坏,就干脆大胆的明里来好了。何必以走后门这样的方式,来‘通知’我们他要使坏了呢?”
哈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就此传出!
对于杨国忠往自己身上使的那些坏水,临风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他身边的两个军师,都差不多能够猜测和预料到杨国忠出的是什么样的馊主意;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玄宗再怎么样宠信杨国忠,临风也不认为他敢现在把自己怎么样!
哼,按照临风以前的性格,说句株连九族的话,哪怕是现在他想捏死这个皇帝,调大军进蜀川的话,他倒要看看,这个天下谁能快的过他站到皇帝面前。到时候生杀予夺,想捏死个玄宗算什么?哼哼!
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一方面临风是不在乎皇帝敢对他怎么样;另外一方面,对于其麾下的军师们来说,有备无患还是真理,金泽就已经在放手做这样的事情了。
“能够一步一步,不说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单说能够安稳的在这东宫太子个位置上呆了这么多年,而让皇上没有起废立之心,就可以判定,这个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而在这一次专程派人去长安试探之下,发现……这个太子果然是不简单的一个人物啊!”一边小口的泯着杯子里的美酒,金泽一边说到。比起现在坐在他身旁正拿着大碗开唰的欧阳绰,金泽这样的喝法连文雅都算不上!
“果然,还是半夜三更爬到屋顶上找人一起喝酒比较爽!”像是没有听到金泽说什么似的,欧阳绰伸了伸懒腰,一边踩的屋顶的瓦片碎碎响一边大声的说。
“今天中午,大人和你谈的怎么样?”金泽倒也不在意欧阳绰怎么样,总之他从来也没有指望什么时候——特别是没有外人的时候,欧阳绰能真正的做到一个军师该有的仪态和行动。
“没有谈什么;倒是又在大人那里捞到几首好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样至情至信的句子,也只有大人能够写的出来了!”猛的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欧阳绰赞叹的说。
“不错,其实大人还是很有才情的!当时,我见到他的第一个感叹,就是‘惊才绝艳’。”慢慢的再端起自己的小酒杯,金泽应到。
“对了,那件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等到成功的把金泽的话题从太子那件事情上引到自己主子身上后,很讨抽的欧阳绰又把话题从自己主子身上引到了太子那一边!
“还不错,我想,太子举事也就在这段时间内了吧!”并没有对欧阳绰戏弄自己而感到生气;金泽这个人,生性冷淡,但是这样也决定了他不容易生气和作为一个军师所需要的绝对冷静。
“举事?可是东路大军,郭帅那边……”对于临风等人口中郭帅,其实欧阳绰并不是太了解,但是在收集过关于此人的传闻后,很容易的就可以判定出一个忠心耿耿的连自己女儿都可以为了国家而牺牲、宁愿自己背负上背信弃义之名的崇高爱国将领形象。相对的,你们想这样一个将领,会在这个效忠的皇上去世前,而改旗易帜帮助太子登基吗?
“这个你倒不必为太子操心!”金泽言语中带着满满的深意,似乎带着一些推崇和嘲笑的意味,“就像是现在的皇上杀掉了从前太平公主,先皇杀掉了武后一样,李氏家族对权利的那一套,是非常敏感以及无师自通的,所以我想,在这件事情上,太子他会办的妥妥当当的!”
“恩,那就好,总之他那边成功了,当了皇帝之后;要么,我们这里现在还在蜀川的皇帝立即宣布远在长安的那个家伙是犯上作乱,召集兵力讨伐他;要么,就只能安安心心的在成都当他的太上皇,不要再管其他的事情——总之无论怎么样,我们大人的那一点微薄的家产,总算是保住了。不得不说,诚之你这一手一下子就把杨国忠的招数化解与无形的迂回策略,玩的实在是漂亮和干净、利落!谁会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长安之变,会是我们怂恿的结果呢?”
“呵呵、不错,我想要的也是这个效果了!不过,你那边又怎么样了?”同样也是笑,但是金泽的笑声中,永远也没有什么真正开怀的时候。或许,他的一生中,无论是在跟着临风前,或者是跟着临风后,永远都处于那种算计人和被人算计的轮回之中吧!这也算是一种悲哀……
“恩,我这边也差不多,虽然进程慢了点,但是郭(秀青)姑娘已经在外面游荡够了后,已经平安的到达了长安了,接下来,只要让我们的人跟长安守城军‘稍微’发生一点不愉快,而后‘不小心’再闹到郭帅那边,最后非常‘无意间’的让郭帅审查出他们是将军秘密排过去护送郭小姐的就可以了。到时候,见识到将军的仁义后,我想郭帅就再也没有什么颜面在战场上和我们大人作战了!”欧阳绰的话永远都是那么的风趣,一阵话后连金泽都不禁莞尔。
“那么好吧!我们已经一下子把这一个多月的活做完了,休息吧!”金泽站了起来,扶着飞檐,想要就此往下走。
“等等!”欧阳绰可没有就这样放过金泽的意思,出声打断到。
“什么?”
“你说,这万一柳姑娘真的回不来的话,将军会把你怎么样?”
“……”没有想到欧阳绰会在这个时候会问这个问题,金泽楞了一下才回击道,“恐怕是应该想想将军会把‘我们’‘两个人’怎么样吧!”
“……”这件事情,其实根本就是金泽在事后跟欧阳绰露底的,但是现在却有要拉着欧阳绰一起死的意思,“你这个家伙,真阴险!”
“彼此、彼此!谁叫你想撇清楚关系来着!”
李享这个家伙,在临风看来,甚至是在历史上,绝对是个倒霉蛋——这个已经是不用去辩解的事情了。
在没有临风到来的历史上,就在玄宗准备确定是不是该把位子让给他,自己过过太上皇的瘾,带着杨贵妃去华清池洗洗桑拿过点老年人生活的时候,被杨国忠惹怒了的野猪安禄山一声怒吼,既把玄宗的得意算盘给吼没了,也把李享的九五之位置吼的不见了踪影;后来,玄宗可以说是一路狂奔啊,可等到他跑到马巍坡的时候,好死不死的陈玄礼那个衰人又发动了马巍坡之变,差点让太子死在了乱军之中;但是那只是差点而已,只要还没死那就还是得跑啊,跑着跑着就跑到了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地方,皇上连吃喝都没有,这还得了。没办法,李享只能去给自己老爹张罗,不过,也幸好村民实在,在听说皇上来了之后,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不吝啬,该拿的也都拿出来了;但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啊!吃饱喝足后,大家一听说皇上跑到这里是因为有人造反,这可就都不干了啊!皇上万一一跑,他们这群老百姓怎么办啊!也算李享倒霉到家了,就在玄宗皇帝举棋不定的时候,几路零散的平叛军队居然赶上来了。好么,得,皇上手一指:你留下来指挥大军平叛。说完后,玄宗自己是二话不说,能跑了就好,可怜李享就真的要留下来,指挥着这不到一万人的所谓“大军”,要跟人家安禄山百万之众决一雌雄!
你们说,这丫的是不是衰到家了!
但是……事实上,撇去这些种种的历史因素不提,李享倒霉归倒霉,但是他真的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实力与心计的小角色吗?这可就未必吧!
其他的我们都不用说,单说一件事情就很可疑。
杨贵妃死于‘马嵬驿兵变‘,这个是无庸置疑的!因为不论新旧《唐书》官方记载,还是民间笔记小说、文集,甚至唐宋后人诗咏词赋,均持比说;但是关于‘马嵬驿兵变‘的真相,历史上却流行着两种说法:一种认为兵变纯粹是禁军因饥疲不堪而对杨国忠等人肆行非礼,主谋是大将陈玄礼这是一种比较传统,也是正史所载的看法;但是另外一种说法,则就是认为兵变是太子李享为夺取政权而阴谋发动的,真正的幕后指使人应当是太子本人,像陈玄礼这些将领都只是被李享当作工具加以利用而已。
总之事情的发展也不外乎就是唐玄宗出逃是仓皇出走,然后路经马巍坡的一件小动乱。据宋人范祖禹《唐鉴》载,唐玄宗自长安至咸阳,‘不四十里而已无食‘,《旧唐书》卷106也载:‘辰时,至咸阳驿,官吏骇窜。无复贵贱,坐宫门大树下,亭午,上犹未食。俄有老父献馔,帝令具饭,始得食。‘《通鉴》卷218也云:‘日向中,上犹未食,杨国忠自市胡饼以献。‘连堂堂皇帝饿到中午还没吃饭,至于随从、护卫、士兵之饥饿可想而知,因此说将士饥疲导致被将领煽动而兵变是可以成立的;而持异议者认为,玄宗出逃并不是匆忙之行,当接到长安不保的消息时,还命陈玄礼‘整比六军,厚赐钱帛,‘至次日黎明才动身离开长安,似乎士兵们不至于离开长安一百里就因饥饿而造反,也就不可能是被陈玄礼煽动的了。既然不是陈玄礼,那么最大的可能性不就是……
李享!
第三十八章 太子举事
第三十八章太子举事
公元756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皇都长安。太子宫内。
仲夏时节,虽是夜深蝉鸣蛙声不断。夜色沉静如水,纵是如此也难以入睡。
自重新入主皇都以来,太子李享励精图治,招抚难民,重振民生。玄宗皇帝远在蜀中,为了便利国事,接见朝臣太子李享暂居在承乾殿内。自这日起承乾殿内烛火莹然,不至三更绝不将息。
当日,唐太宗的大儿子生于承乾殿,取名“承乾”,隐含承继皇业,总领乾坤之意。十分巧合,太子李享现在也寄居在这里,冥冥中似有订数。这大唐基业,数代的君主身上似乎总是有那么一些命中注定的共同点。
李家的子孙对于权谋之术总是天赋异禀,祖祖辈辈作出的好榜样代代传承下去永远没有止尽。从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射杀亲兄胞开始。大唐的天子宝座就从来没有干净过。九龙盘踞黄金雕刻的宽大龙椅下不知掩埋了多少父母兄弟的尸骸血肉。
玄宗杀了自己的亲姑姑太平公主得了大位,先皇杀了武则天得了天下。再看玄宗的几个儿子,太子李瑛战战恪恪十几载到最后仍旧是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被废黜,凄凉告终。太子李享这才有了机会入主东宫。
“殿下,夜深了,该歇了!”旁边服侍的小太监,小心的提醒了一句。案头的儿臂粗蜡烛烛泪铺满黄铜的灯盏,三更时分了案头上的奏折还是堆得半天高。
李享从奏折堆里抬起头来。儒雅的面容总是带着浅淡的笑意,“小顺子,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吩咐完这句,太子殿下重新埋首下去。西面的窗户正对着一方荷瑭,皇城寂静中蛙声更显。
小顺子答应一声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临走前感慨道:太子殿下真是辛劳啊,这样好的主子难得啊!
太子李享性格温和,向来不于人争斗。在诸多皇子与朝中大臣们中间仁厚之名远播。就算是在宫廷太监使女中间,也没有一个特别喜欢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从来都是面带微笑十分亲切的样子,对下面的奴才也不打骂责罚,即便有一两个当错差使的,最多训斥两句,可是从来没动过责罚的。
小顺子想了想又重新送了滚茶点心,轻手轻脚放在一旁的圆桌上这才安心的退下去休息了。
快到四更的时候,李享这才放下手中朱笔。晚上现研的一匣朱砂见了底,白瓷的容器中片片残红。李享方才落笔之时不小心沾染了一些在案头,起身之时,那抹殷红竟又染上了腰间玉带。解了玉带随手抛在地下,李享起身往后头的行宫行去。临走前又瞧了瞧片片朱红的围腰玉带,那目中异光一闪,大开的殿门带来凉风一袭,李享冷不丁打了个冷战,儒雅面容微寒,竟显出平日不常见的异样。
李享躺在床上吸啜着仲夏午夜的丝丝凉意。这九华宫阙向来就有一种亘古的寒绝。可叹每代君主都要置备几处避暑行宫,殊不知这天下最冷冽之地就在脚下。
睡意全无,李享闭目养神,心思却发散出来结成个个心结。自小便在这尔腴我诈的宫廷中长大,从懂事起学会的第一课便是如何作一个合格的帝王。在咬紧牙关的韬光养晦中,必须泯灭人性的坦直和真诚,必须扼杀人性中的善良和仁慈,必须毁灭人性中的高尚和纯洁,必须根除人性中的爱的知觉和爱的情愫,必须使人间最厌恶的狡猾,虚伪,狡诈,残忍,毒辣,凶狠熔成一炉,炼就一颗冷酷的心——这才是一个帝王所需要的!
幼时的往事一**的呈现在眼前,李享静静躺着任自己沉浸在记忆的河流中。那时候好多位兄弟玩在一处,日日同去太学听太傅讲学。历朝历代的规矩皇子一出生就得送去皇子所教养,这些孩子们生生父亲之有一个,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身边总是围绕着众多花枝招展争风吃醋女人们。这些女人就是孩子们的母妃,同父异母的皇家血脉们在皇子所安稳度过他们生命中最初也可以说是唯一宁静无忧的时光。少年们日日相伴在一处,见到生母生父的时候远不及兄弟们朝夕相处的时光。
他们原本应该是最亲密的兄弟,最亲密的玩伴。只是孩子们日渐长成后,就会被另行指定住处,每位皇子被授了封地,得了个个王侯的封号。也就是打这时候起,皇子们被各处王府的高墙所阻,渐渐生疏了隔阂了,当中滋生的不仅仅是陌生,还有在利益权利作用下的仇恨怒火嫉妒恐惧。
李享忽然想到他的大哥。那个在皇子所总是板着张脸打小就顶着太子封号的皇长子李瑛。打小就知道这位哥哥与他们所有的人都不一样,身上的衣服是和父皇一样的颜色,讲学时太傅总是频频顾及他,下了学也不和皇子们住在一处,宫人们说太子殿下另住在太子宫。太子宫,就是在皇城中,却不再内城中的另一处独立院落。李享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大哥看来和兄弟们这么不同,等到他明白的那一日,就是李瑛被罢黜的那日。
高傲的大哥穿了一身布衣,神情呆滞的站在树下。荒草遍地的破旧院落中只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侍奉茶水。李享在门缝里偷偷瞧到的,看到大哥的神情的瞬间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那是一张完全空洞的脸,黑洞一样的眼睛,他活着可比死人还要死得透彻。
李享吓得拨腿就奔,之后不久就听到李瑛自缢宫中的消息。刘皇妃,李瑛的生生母亲当日发了疯,听见过她疯态的老宫女说,当日刘妃拼了命将手中一条白绫带缠上那个女人的脖子,那个平日娇媚万分风情万种的女人,脸色白的仿佛见了鬼。刘妃也许是像勒死他的,用儿子李瑛自缢的那条白绫。侍卫们很快拖走了刘妃,那个吓得半死的女人武惠妃当场昏了过去。
直到很多年以后,那个曾经风光数载的女人病逝,李享才明白当日的变故。那个女人从那以后日日梦见自己被白绫缢死,没过几年就真的死了。李享听了传得沸沸扬扬的宫人们的私语,只是觉得想笑,嘴里却是苦的。
多少年了,从诚惶诚恐的接了这太子位到今日,十几载的岁月。每一夜晚过往的影象总在他心头萦绕,次次从噩梦中惊醒。黑暗中平日儒雅的容貌阴沉一片,蛰伏在心灵深处的恐惧像一条毒蛇夜夜噬咬着可怜可悲的灵魂。
太子,太子是什么东西?于帝王是臣子,于臣子是储君,不君不臣的尴尬身份,让历朝历代的太子储君掌握不好君臣之间的尺度。不是锋芒太露引起帝王的猜忌,就是韬光养晦太过显得庸碌无能。李瑛错就错在前者,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触怒了皇帝的宠妃。外戚把权,内宫照应,永远是在宫廷中确保地位的不二良策。
当日太宗十四位皇子争储,《旧唐书》载:“子弟作藩,盘石维城。骄侈取败,身无令名!”李世民的儿子何其之多,而继承者,却只有这区区十四个“候选人”。这就是根本意义上的大唐李“家业”。那些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不用提了,即便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下场如何也是不容乐观。虽然说,李氏家规必须长子继承家业,可是非嫡长子立为太子的也代不乏人。李世民自己便非长子。因而,皇帝的所有儿子总是处于一种极为特殊的地位。而结果呢,这些天潢贵胄绝大多数不成器,下场也很可悲:十四个有资格继承大宝的皇子中,其中三个被杀,三个自杀,三个早夭。一个被“幽闭”,两个被废为“庶人”——这等于被开除出李家户籍——尔后又被流放。
皇族夺位之争是何其的残酷血腥。让李享第一次从史书之外的实践中了解到其中无奈血腥的就是太子李瑛的遭遇。当一件事情切身的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不是用冷硬的文字记录在册的时候,当中深意是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忘却的。
李享害怕,非常的害怕。若是一生于太子位置无缘也就罢了。可历史命运却将他推入这片急流,这片混沌逐流中,不进则退是永远不变的法则。进就意味着必须排除一切干扰,不惜代价;退就意味着重复李瑛,甚至是比李瑛更悲惨的下场。
李享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外头才打了五更天。这时候正是皇帝早朝接见文武百官的时候。
梦中的场景如此真切,几乎让李享以为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梦中他又见到了曾经幽禁过前太子李瑛的那个破旧院落,满地的荒草在风中呼啸哀号,身边站立的竟然还是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龇牙咧嘴的对他笑着说:“太子殿下,又一位太子殿下。老奴这辈子在宫里已经伺候过十六位太子殿下了。您是第十七位。”就在这棵树下,李瑛自缢而亡,歪脖子的老树的枝条在风中摇摆不定,昏暗的月影中,似乎有一条人影夹杂在树影中吃笑:“二皇弟,二皇弟,你来陪为兄了……”
李享抓起案头的凉茶灌了下去,承乾殿中昨日被抛下的玉带,上头的朱砂印记异常的鲜红夺目。像是一个不吉利的血的预兆。李享的眼睛有些发红,瞪着地上的腰带,道:“来人,昨日是谁负责打扫殿堂。”
小顺子连忙跑了过来:“殿下,是奴才!”慌忙中抬眼偷看,这位一向温和的太子殿下异样的神情吓得小顺子全身一颤。扑通一声双膝着地,小太监没命的磕起头来。空寂的大殿里沉闷的磕头声一声接一声,听得人好不心慌意乱。
虽然不知道错在何处,但是此刻的太子李享……小顺子不敢在想下去。在皇宫这样一个全天下最高深莫测的地方,任何人都必须学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的本领。小顺子这一刻只觉得他和死亡离得如此之近。
沉寂中李享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叹息一声:“以后不可再犯,把这里收拾干净!”顺着太子殿下的目光,那条沾污的玉带静卧在地,朱砂殷红的色泽格外引人注目。
小顺子连忙将玉带检起,李享又吩咐道:“召李辅国来!”小顺子答应一声,直到出了门一口气才算长长呼出。
等到李辅国来了,李享的脸色也还是不好。
这个养马出身的老太监平时除了养马最擅长的就是围着他这位太子殿下,跪下参拜后立刻进言道:“殿下连日国事操劳,还望殿下保重玉体。”
李享背着身子,窗户大开正在看窗户外头的那亩荷塘。
这个目不识丁的家伙一看李享的反应就有些急了,跪在地上低声道:“殿下,当日若是听老奴一言,今日也不用有这样的忧患了。”方才小顺子来唤李辅国觐见的时候,他见小顺子吓得全身发抖就多问了两句。现在一看李享的样子,这个极擅揣测上意的老宦官自然立刻明白自己主子的心中所虑了。
李辅国这家伙,从小家境贫寒无奈之下入宫阉割了当太监。他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帮人养马的。一入宫就被派去给皇家贵胄们喂马刷马。幼承家教,养的马总是特别骠肥体状,受到内务府举荐派他去给太子养马。李辅国四十岁这年才正式入主太子门下。在皇宫多年,他都在高力士手下当差。这个极受唐玄宗宠信的宦官对他主子玄宗皇帝那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奉承侍奉周到,但是对下头人宫人就未必这么客气了。
李辅国出身寒微,家中无半分权势在朝野,供奉不了上头的大太监们,他为人又不识字,常常被宦官们取笑粗俗自然得不到好果子吃。在皇宫养马的时候什么最脏最累的活总是推脱给他,到要领功请赏的时候又总是上头的代劳。就是这样的日子,让这个自幼阉割了进宫当差的家伙只到四十岁那年才有机会发迹。
而李辅国的发迹又是和太子李享分不开的。李享是棵大树,只有抱着这棵大树才能保证太子宫一干人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日马嵬坡之乱,天大的好机会。自己的主子一时心软竟然就这么无端端的错过了。李辅国每每想到都恨不得捶胸顿足嗷嚎痛哭,恨啊!
那日郭子仪设宴犒赏三军,李辅国也在宾客之列。而且早早在太子殿下赴宴前就到了。宴会大厅中,文臣武将们的争执说辞太子殿下听到几分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可全部听在耳中了。朝中的派系分割,党权之争历来不可避免,在这纷纷乱世,党同伐异排除异己之风尤为更盛。
李辅国在文臣武将们争得面红耳赤之机,冷眼旁观。越看越觉得欣喜。他是在其位谋其政看到诸多武将对玄宗皇帝撤兵潼关的决策甚为不满,立刻觉得机会来了。宴会结束以后,郭子仪与太子李享又转去偏厅饮茶,只到月色沉沉才告辞出府。李辅国耐心的守侯在元帅府外,想探听自己主子的虚实,想不到李享脸色阴沉一反常态,吓得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原封不动了吞了下去。
只是打那日起,一有机会,李辅国总是要在李享身边吹吹耳旁风的。
听了小顺子的报告,今日李享的异常举动,忽然让李辅国觉得机会也许是真的来了。
等了半晌不见李享动静,李辅国老脸一沉横下声来,问道:“殿下,请赎老奴多言,老奴有一事不明,殿下自那日元帅府归来就一直闷闷不乐,可是郭元帅……”
默然站立的太子忽然转过身来,目光一闪,就让李辅国禁了声。沉默片刻,打量了片刻眼前的老宦官。太子李享终于说出了那次宴后宴的经历始末。
那一日郭子仪一声怒吼截断了文官武将们的纷争。可这只是表面上的现象。当一种情绪得不到发泄,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只能演变为另一种更可怕的东西。
郭子仪在宴席上默不作声大口饮酒,李享虽然不动声色可心中感慨还是停过的。
宴席过后,郭子仪一反常态的挽留太子殿下品茶。
偏厅里头,就得他们两个,桌上一壶茗茶连个斥候的小丫头都没有。李享也有了三分酒意,酒意上涌忍不住长叹一声道:“郭帅,如今天下形势实在堪忧,我大唐国运不知何时才能尽复往日风光。可叹父王远在蜀中,若能早日返回长安都城,励精图治,想必恢复民生国计应是不难吧。”
郭子仪听他这三分酒意三分清醒,七分忧虑三分忿忿之语,竟不由自主言道:“太子殿下,仁厚勤勉,入主长安以来更是励精图治,长安百姓无不称道啊,殿下!”你比皇帝陛下不但丝毫不逊色,简直是强多了啊!郭子仪也是多喝了两杯,一个激动差点收不住嘴把后半句也说了出来。
李享浑然未觉对方未及出头的下半句话,依旧温和言道:“我只是担心朝中之争,方才宴席之上朝臣们各有见地。看来父皇当日的决策还未做到十分周详。也多亏了郭帅才能暂时压制住将军们的怒火啊。”叹息一声,李享的眼眶微红又道:“也怨不得周副将恼怒啊。为了我大唐基业,他周家兄弟三人,到如今就只得这位行二的周副将了。”
郭子仪听得心头一片黯然,赴宴的将官们都是他帐下的将士男儿,这些人跟随他多年,东征西讨,数次烽火狼烟中搏命的战场交情啊。许多年下来,看自己帐下的老面孔一张张少去,虽说男儿应以死报国,但郭子仪看到自己的兄弟惨死沙场又如何能不伤心难受。潼关之战,苦不堪言啊,攻了近一月死去不知几多大唐的热血战士忠勇男儿。周副将的兄长胞弟也在这战中双双为国尽了忠。可是,可是结果呢!他们这些奋战在第一线的战士们舍死忘生换来的,竟然那么一纸薄薄和书,是和书啊!就是这纸和书让众将士们血红着双眼看史思明大摇大摆的出了长安城,出了潼关。他们是粗人,没读过多少书,看不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的深谋远虑,可是他们知道,他们拼命他们流血的结果不该只是如此而已。
郭子仪在见到帐下将士们在宴会上愤然怒言的时候,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痛快淋漓之感。迫于身份,迫于大局,他这位握了天下三分兵力的朔方军大元帅不得不三缄其口,怒却不能言啊!这样,他又怎么肯怎么忍心去责难在宴席上口出不逊之言的将士们呢。他们只是说了句藏在心里的大实话!
“也不知道父皇在蜀中一切可安好!”太子殿下放下茶杯叹息道,随即自语道:“相比有宰相大人辅佐一切都是好的吧。”
便是这轻描淡写一句轻叹让郭子仪手中的茶杯扑的一声裂了开来,郭子仪醒悟过来忙道:“殿下,下官有些不甚酒力,想是刚才贪杯,多饮了两杯。”
李享自然表示出关怀道:“元帅要保重身体,大唐的社稷还仰仗元帅呢。”
后来二人又说了几句可又可无的闲话,李享转身告辞。送走了李享,郭子仪仔细回味这位太子殿下的几句无心闲话,只是越是回味越觉得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息。这位温良的大唐太子殿下远不像表面看来那么温和无害,只是他句句正中要害,郭子仪甚至在想,这唐廷的江山破落至此,或许这个人才是社稷苍生的福旨。
恰这时候,郭子仪心思未定,又闻下人来报,说是纠结的将官们盘踞不去,说是非要面见元帅叙旧。
郭子仪浓眉皱起,虎目圆瞪:这个时间叙旧!这帮麾下将官的心思他又怎么会猜不到,太子李享前脚出门,武官们后脚来见。郭子仪暗暗心惊,沉思片刻怒道:“传令下去,本帅哪个也不见,让他们统统回去。这几日都收敛些!”
下头等话的,唯唯称是,略一犹豫咬牙道:“元帅!周副将他们有言道:若是元帅拒不相见,众将官就在大门外头长跪不起。”
郭子仪怒不可遏,衣袖一拂,冷冷道:“既是如此,你也不用去传话了,就让他们跪着!”
当晚深夜时分,朔方军大元帅府门外头,百余将官长跪的消息传入内城。次日朝会上,文官们就又有了新的话题谈资。自太子李享入主长安以来励精图治、重整朝纲、万名景仰的歌功颂德舆论渐渐被一股蛰伏在暗中的新新话题所替代。文官们顾左右而言他,朝臣间相互刺探口风,一时间整个长安笼罩在一片风声鹤唳当中,气氛绷得甚紧。
长安、蜀中虽相隔关山万里,但消息的传递方面从来都是快到匪夷所思。数日后宰相杨国忠府内大小幕僚云集一堂,这位靠攀附自家妹子裙带而爬得半天高的大唐第一奸相的脸色糟糕至极。
朝野之争,派系争权。上位者党同伐异、排除异己是历朝历代无法避免且经久不衰之事。李林甫在位三十余载,座下亲信门生遍布朝野。后李相倒台,杨国忠取而代之,朝中人心不稳,昔日跟随李相分食肉羹的朝臣们或被贬谪,或被罢黜,或入狱,或抄家无一幸免。安史乱起,长安沦陷当日。玄宗皇帝携带一家大小逃难,杨国忠本来就是附带品。这个附带品又要带附带品当然是选取些平日与他亲厚之流,是以,长安城破之日,留下死守祖宗基业的可不就那些平日不懂审时度势、与这位当朝宰相大人不甚和睦的臣子了吗?
唉!真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正借此次叛乱除去一些极不听话的家伙。想不到事到如今,反倒给这帮自己一心想除之而后快的家伙们一个大好的反扑机会!杨国忠心中一阵懊悔一阵胆寒,与座下谋士们商议许久。当晚,宰相府数十骑轻装而出,快马加鞭直奔皇都长安。未过几日,朝会传出消息,说是六部几位大臣近日都收到异常肥厚的礼品——礼金数斗啊!
金泽与欧阳绰戏言道:“看来这位宰相大人是真的急了啊。这么十几骑送出去的怕不都是这老家伙的棺材本了吧。”
欧阳绰杯不离手酒不离口,狠打了个酒咯道:“还不是被李享那小子逼的。我说阿泽啊,你小子还真是没看错人啊。他们老李家的人就有一套,玩起把戏来是孙子比儿子强,儿子比老子强啊!”
金泽可不像这位向来粗枝大叶的欧阳郡守大人,轻啜了口杯中酒,方才漫声言道:“其实这步棋宰相大人是彻底走错了。他应该去找的人是郭某人才对!”
欧阳绰不以为意的点点头,道:“我们来猜猜看小李用什么招摆平老郭?”
金泽丢给他一记大白眼,满脸明知顾问的不屑表情。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前事完!
“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辅国哑着嗓子,重重磕了个头道:“还望殿下以设计为重。而今大乱,朝中文武异心。只有殿下当机立断才可解了这祸根隐患啊。”
李享动也不动,沉着脸冷看这位随侍他经年的身边宠臣。
又加了把劲,李辅国声泪俱下、痛哭失声道:“殿下,老死不只惜,只求殿下痛下决心,不可再坐失良机啊。”一边说着,这个太监狠咬了牙,将一颗脑袋拼命的往地上磕去。承乾殿中青石地板上,立刻殷红一片。
李享木雕石刻一般动也未动,脸上神色甚是犹豫,目中寒芒骤起,眼见再磕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太子殿下终于走上前一步,轻抬手臂扶扶了磕头磕到昏天黑的李辅国,“xxoo,请起,这件事情容日后再商议吧。”李享皱眉轻声道。
李辅国站起来的时候忍不住一阵眩晕,心里却是欢喜的好象要炸开。既然是容日后再商议那就有戏了啊!胡乱用衣袖擦了擦头脸上的血迹,李辅国恭声言是!
早朝时分即至,李享更衣照惯例去偏殿中接见早朝的臣子。李辅国头一回破天荒的没有跟随他的太子主子,独自一人快马出城而去。
次日,承乾殿中朝堂之会,一切都发展得顺理成章。文臣武将纠结堂上面见太子李享,声泪具下哭声甚哀。李享束手无策,李辅国另同内侍二人取出龙冠皇袍。李享大怒失色,众臣见状大喜匍匐在地三呼万岁!
这一十分具有戏剧性的一幕,后来被史官们记述为:“李亨未决”。——我们当然不会看到李亨高兴的跳起来的记叙,事实上也不会如此,起码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真正的历史上的李享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安史之乱玄宗逃难的时候,有人劝李亨不要入蜀,李亨推脱了半天,最终他还是没有和李隆基一起去蜀地;有人劝李亨登基,李亨推脱了半天,最终还是当了皇帝。他似乎一直都很“被动”,但事实却是按着对他有利的形势发展。“马嵬坡之变”李亨貌似并没有同意陈玄礼的做法,但最终那还是发生了,也许史家并未记下他张口轻声说“可”的那一幕……
能不能指使是一回事,指没指使是另一回事。“为尊者讳”,这个我们可以理解,不过也许我们冤枉了李亨——哪怕冤枉的概率只是百分之一,也是要考虑的。但从动机上来说,李亨绝对有理由这么做。
自然,我们也看不到李亨说杨国忠怎么怎么样的坏话,但却可以看到杨国忠很害怕太子会报复他。之所以杨国忠会得罪太子,原因和李林甫不同。李林甫是站错了队伍,他当初提议立武惠妃之子寿王瑁,而当李隆基立李亨之时自然会害怕。
而杨国忠则是因为妹妹是贵妃,说不定将来自己能当上下一任皇帝的舅舅,所以和现任太子和不来是很正常的,至少他不会支持李亨。后来玄宗说要传位太子,杨国忠很是害怕,纠集他的姐妹一起上阵,终于把玄宗劝住了。既然如此,即使李亨原来不恨他,现在也是恨你没商量。
在唐朝,不乏可怜的太子,被杀被贬的不提了,李亨是少数几个能熬到当皇帝的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比较幸运,反正比在房州一呆呆了十四年的李显要好过了很多。但李亨太子也是很可怜的,他过的日子并不舒心,发愁的须发都花白了。(真正历史上)
李亨能不愁吗,他可是有一大堆的榜样在前面呢。不再啰嗦唐代太子之争,就只说说李亨的哥哥李瑛,他本身并没有什么错误,但是被武惠妃所害,和两个弟弟一起被杀了。一气杀了自己三个儿子,玄宗大概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今,玄宗又十分宠爱杨贵妃,李亨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但李亨这点又是很幸运的,因为杨贵妃虽然受宠,但是却没生儿子。如果杨贵妃要是有儿子的话,只怕李亨的命运不会比李瑛好哪里去。另外,杨贵妃虽然得宠,但似乎为人还算厚道,史家给他的责任也就是使君王沉迷酒色而已,还真不见怎么害过人。猜想李亨一面烧着高香祈祷杨妃不要有儿子的同时,也一直在念着“阿弥陀佛”……于是,马嵬坡上的“惨案”发生了:曾经趾高气扬的杨国忠瞬间被分成了若干部分,而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杨贵妃则是“宛转蛾眉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救不得,黄埃散漫风萧索。马嵬之变,可说是唐玄宗皇权受到了一次挑战。这只是刚刚拉开一个序幕,一个有关太力李享日后种种异动的序幕。
马嵬政变之后,玄宗一行人本应起身出发了。然而,众人说,蜀中很多将吏是杨国忠的人,既然杨国忠“谋反”,那显然蜀地是去不得了。
于此,玄宗心中有数,他当然知道杨国忠“谋反”的真象——谋反的还指不定是谁呢。这个只能说算是众人不愿入蜀的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应该还是真的不愿意入蜀。李白有诗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有人猜测说这是李白劝玄宗不要入蜀,但事实上李白当时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另说,而当他知道之后多半玄宗已经入蜀了。
那么,如果不去蜀地,又去哪里呢?总不能在此地干等着呀。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去灵武,有说的回京师,也有的说去太原。说去太原的,不是昏了头就是过度乐观,以为皇帝真是天之骄子刀枪不入。当时潼关失守,长安都呆不住了,何况更靠东的太原?就算太原本身还能守住,可是难保路上不出什么事。
而说回长安的,不知玄宗听后有没有气的半死——如果回去的话,当初又何必来?敢情来了一趟就是给你们找机会杀我的贵妃啊……而当听说有人主张去灵武时,李亨的心里大概一颤——不过,玄宗对那里兴趣不大,李亨大可以放心。很明显,玄宗对于蜀江水碧蜀山青更有兴趣,很想见识一下“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渡愁攀援”的险要,还有,也许玄宗早就想感受一下八百里栈道带来的刺激,只是一直公务在身,脱不开身……
究竟韦谔还是有头脑的,也比较符合实际,说现在根本没回去的希望,大家也只能将就着先去扶风。于是一行人就要动身了。这个时候,推动历史进步的人民出现了——“宫阙,陛下家居;陵寝,陛下坟墓。今舍此,欲何之?”不知这话有没有经过史官加工,这群老百姓们说话水平还是很高的,对偶都用上了,怀疑是不是唐诗太普及,所以随便用点什么手法都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谁管得了这么多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玄宗不想听下去,于是让太子留下抚慰这群水平甚高的百姓。至此也可以说是玄宗皇帝和太子李享正式的分道扬镳了。后来的史实证明这是玄宗他一辈子做出最错误的决定。
在太子面前,这群父老们又说话了:“至尊远冒险阻,吾岂忍朝夕离左右。且吾尚未面辞,当还白至尊,更禀进止”——真不愧为我大唐百姓,说出话来就是不一样,有见识,有胆量,有气魄!直让人怀疑是否有人指使。
太子当然不答应,关于李享极度的命运想必已经是深入人心了。既然是习惯的性的被动,那么这次自然也是不能答应的了,“吾岂忍朝夕离左右?”你们怎能这么劝我,我怎能不管我老爹?李亨跋马就要西行,但如果没人拦着他,估计也不会真走,当然也不会没人拦他。这次,重量级人物终于登场了,李亨身边的宦官李辅国劝道:“逆胡犯阙,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兴复!今殿下从至尊入蜀,若贼兵烧绝栈道,则中原之地拱手授贼矣。人情既离,不可复合,虽欲复至此,其可得乎!不如收西北守边之兵,召郭、李于河北,与之并力东讨逆贼,克复二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毁而更存,扫除宫禁以迎至尊,岂非孝之大者乎!何必区区温情,为儿女之恋乎!”
第三十九章 汾阳王府
第三十九章汾阳王府
李辅国是什么人,是一个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养马的太监,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能么?绝对不可能,至少作者我是绝对不相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样的话又引出另一种可能:这是不是在演二人转和双簧,这段话如果没有见识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话,多半说不出来,因为这个看法实在是很有见地很有说服力的。
这时所有的人都不让李享走,父老们则是一起拥住了太子的马不让他走。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太子李亨只好留了下来。我觉得李亨本人应该还是不想走的,跟着一起入蜀至多是接着当老皇帝面前的一个老太子,当时李亨都四十六岁了,这么老的太子殿下的确是少有的;而脱离了玄宗管辖的李亨就可以像三国演义里刘备曾说的那样:吾乃笼中鸟、网中鱼,此一行,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不受笼网之羁绊。”不过,幸好有了李辅国的一番话,才使得李亨的脱离领导有了合理的一面。
只可怜,此时还执着马缰遥望东方等着儿子回来的玄宗,等回来的却是李亨要留下来的消息。“天也!”玄宗只说了这一句,而这一句就足以表达一切了。表面上看,说的是天意,但什么是天意呢?太子的“背叛”?自己现在这个凄惨的处境?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不管什么都好,玄宗当时应该说已经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也清楚将要发生什么,以及将来会发生什么也已知道。
总之,就是看透了一切。因为他自己有类似经验,只不过当初他扮演的相反的那个角色,而且他可是对他父亲很客气的,甚至都不用逼,睿宗自己就让位了。而今,玄宗从太子这个辞行中看出来将来自己也难免走上当初自己父亲的老路,而且比自己的父亲可要惨的多。于是,明智的玄宗把后军分出两千以及飞厩马交给太子,嘱咐这些人太子仁孝可奉宗庙,要好好辅佐,然后又叮咛太子不要挂念着他,“西北诸胡,吾抚之素厚,汝必得其用”。然后派人把东宫内人送回太子身边,而且宣旨要传位太子——总之凡是支持太子的做法李隆基都做到了,即使现在不做,早晚也得这么办,而且让人逼着干就不好了。
一切办完之后,大家各奔前程。玄宗一个心眼的想去蜀地,可是大家不想去,怎么办呢?既然不想去,那就不要去。望着眼前十余万匹贡奉的春彩,玄宗说要不这么着吧,现在听凭你们回家去,但我的家人就只好跟我入蜀了,不过我们也还是能到达的,“今日与卿等诀别,可共分此彩,以备资粮。若归,见父母及长安父老,为朕致意,各好自爱也!”言罢,玄宗老泪纵横。这是他这一生中第二次这么凄惨了(第一次自然是在马嵬的君王掩面救不得)。于是大家也都跟着哭了起来,反而坚定了跟随玄宗入蜀的决心。难免有人要怀疑这是不是玄宗的手段,那么我不想说这是他故弄玄虚,因为这种情境下做假能做到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难度是极大的,即使玄宗被奉为梨园始祖,但实际上他是管看不管演,没经过专业训练的玄宗,只怕演技上是要稍逊同样没经过训练,却自学成才的太宗。总之,真也好假也好,玄宗这么一哭,倒省去争论的不少麻烦。
一路之上,却也没有什么障碍,只是在剑阁那里的夜晚,天下着雨,淋着檐前的铃,雨声中夹着铃声,或许还有杜鹃“不如归去”凄凉的歌声,令人闻之恻然。于是玄宗想起了贵妃,想起了以前的快乐生活,又想到现下的凄凉,悲从中来,做成一曲雨霖铃。后来著名的词牌《雨霖铃》即由此而来,还有一段京韵大鼓剑阁闻铃,说的便是这件事。
传说玄宗当时仔细的听铃声,竟然听出来铃儿唱的歌词是:三郎郎当。一笑。不过却是很恰当的,如果玄宗后期能够像前期一样励精图治,就不会听到铃儿的讽喻了。但是,人都是有局限的,玄宗也不例外。柏杨先生说李隆基是个“人渣”,原因是安史之乱使唐朝一下子从天跌到了地,而且人口锐减。虽然不同意这么刻薄的评价玄宗,但他后期的昏聩确实是一件至少令我们表示遗憾的事。如果说开元盛世达到了顶峰而盛极必衰的话,那么按正常规律也应该是逐渐下滑,比如汉朝在汉武时就经历了由盛转衰的转折期。而李隆基开元与天宝的函数却是不可导的,可以算是阶跃函数了。数学上的一个理想模型在现实中找到了一个实例,这既是数学的幸事,也是唐朝的不幸。而这个不幸,不能不说与玄宗个人因素有关。唐朝总是会衰落下去,总要有一个皇帝来承受导致衰败的指责,不巧让玄宗赶上了,但他个人为此做出的“努力”却是不可磨灭锦上添花,李林甫、杨国忠不管真心假心,都曾提过安禄山要造反,但玄宗就是不听,看来真的是“天意”?
那么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发泄一下十几年压抑了……一切的一切无奈归无奈,但事态总是按着对李享最有利的方向在发展的。
公元756年,李享正式即为,改国号至德。乃封郭子仪为汾阳王,任朔方、河中、北庭、泽潞行营节度,兼兴平、定国等军副元帅。李辅国,及众文臣武将亦有封赏。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免赋税三年,全国百姓欢腾。消息传去四川,玄宗震怒。
那位宰相大人听到消息,当场跌坐在地痛呼:大势已去,吾命休矣!痛哭良久,忽然爬了起来,整理朝服急匆匆去面见玄宗。
相反木临风的馆舍内倒是别样的风光。
金泽、欧阳绰、临风三人又在老地方喝酒。
“唉!真是世事难预料啊。转眼晴空万里,这么就变天了啊。”今天的欧阳三郎看上去少了几分往日的放浪不羁,多了几分类似金泽的沉稳气质。
木临风不由自主的转过脸来,看他这位出了名不正经的痞子军师:“搞什么啊?三郎,今天怎么忽然扮起深沉来了啊。”
金泽慢悠悠的喝了口小酒,这时候居然十分应景的长叹一声道:“他哪里是装什么深沉,这家伙是在看笑话,在幸灾乐祸吧。”
果然,欧阳绰的一张痞子脸被临风掰回正面,这家伙竟然笑得快要抽搐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哈哈……”
“说真的啊,他们李家的子孙们在这一方面真的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郭帅那么厉害的人,连大人都在他手下吃过瘪,这个李享竟然三言两语就将他摆平了。真是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啊。”金泽的话凉凉的,听到耳朵里面却别有一番深意。
那日,表面上的事情都被史官一字一句的记录在案,以备流传后世之用。可是事情的内幕呢,恐怕只要是个稍有些眼光见地的人都不难看得通透吧。
李小子要想成其大事,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就郭某人。既然是难啃的骨头那就要化时间用文火去熬去钝。从唐太宗把李享拨给郭子仪协调作战开始,怕就是这锅老骨头开正式开熬的时候了。
到后来入主长安,李小子更是猛加了把旺火。历朝历代说什么造反有理的话,都是废话屁话。识实物者方为英雄,如何让天下的大把英雄认清实物看来才是硬道理。
我就不相信,李小子会无聊到和郭某人大谈天下形势发些无聊的兴叹。那意思其实非常明显不过。就像是日前金泽说的那样:“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造反就要靠兵权,长安将官虽多,但只有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郭子仪才是重头戏。搞定了他就万事ok了。
如何搞定自然是攻心战术了。朝中的文官武将们各持己见,一边是说要反,一边说不反。其实这两个不同的意见就是郭子仪内心的挣扎与矛盾。是反还是不反?
反的话自然对不起唐玄宗,忠义二字在这个老臣的心中那是重之又重的。所以郭子仪才会在宴会上喝制武将们的不逊之言。他开始的时候是不想反的。
不要忘记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是战功彪炳,忠义双全的郭子仪他也不能够例外。他的私心不是为了权为了利,而是为了心中一腔报国的赤诚之心。当将帅的没有一个不爱惜自己的士兵,安史之乱开始老郭就领着自己的人马在外面东征西战,马不停蹄。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就算战死杀场也认了,古人非常看重这一点,甚至把这一点当做是无上的荣耀。他们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不在乎,怕就是连死都不能挽回国运国势。
玄宗皇帝同意议和的决策没有错,他是从大局考虑从祖宗的威严基业来考虑。长安虽然只是一座城池,但在皇家血脉们看来,这个地方就是他们无上皇权的象征,根本所在。死攻潼关的战士们对皇帝这个决定觉得伤心觉得心寒,也没有错。他们不想用生命去拼搏换来的仅仅是这样的下场、这样的结局。既然大家都没有错,那么错的是哪个?也许错的就是历史本身,历史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太多可变不可变,可测不测的规律,让置身其中的人忍不住去争去夺,去驾御!
太子李享有他的立场,玄宗皇帝有他的立场,郭子仪有他的立场,武将文臣们也有他们的立场,当所有的立场被人刻意的统一为:在大义的名义下,在国家社稷的名义下的时候。所有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顺利历史的潮流,站在自己各自的位置上,合力演出一场历史上经久不衰的夺位大戏呢。
有一点是有些奇怪的,临风想了想问道:“诚之,你说说看,最后的那场戏,文官们为何立场转变的这么快?”
金泽微微一笑道;“这就要归功于太子殿下座下的好奴才李辅国了。”
当日李辅国轻装出了皇城,其实只是去做了一件事情,假传杨国忠的口于一两位侍郎大人传了句话而已。说的是什么话呢,概括起来也很简单。“荣辱与共,互为照应!”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是这么一句貌似示好的话,却让这些个原本被朝钢社稷迷糊涂了脑袋的文官们有了切身的忧患意识。杨国忠是什么人啊。是唐朝历史上有名的奸相,说到这个人的狠觉就要从李林甫倒台的时候,跟随过这位前宰相大人的官员们遭遇说起了。多少曾经风光一时的朝廷重臣锒铛入狱,被抄家灭族。杨国忠这个人靠自己妹妹的裙带关系一步步艰难的爬到权利的顶峰,因为权利来得很不容易,他也就格外的珍惜。有任何能够威胁到他在朝廷势力的人或事都会不遗余力的去铲除,去清理干净。
当日逃难的时候,多少大臣想随同一起出逃,给杨国忠送了不知道多少礼。这个奸相那时候倒是看得很开,不问礼单,只带走了与自己一路的一些大臣,自己的对头,与自己势力相背的一个不带。就算是在那样兵荒马乱逃难的时候。杨国忠依然不忘记铲除异已。
那么这一次,就算这些文官们顺应了杨国忠的意思,不反的话!来日,玄宗皇帝重新入主长安,宰相大权在握的时候,恐怕这些文官们也不能逃脱被罢黜被贬谪的厄运吧。因为杨国忠是一个宁口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家伙,任何曾经有机会威胁他的人都必须铲除。
人的私心在这个时候表露无余,先前异口同声说不能造反的文官们,一设想到不反自己以后的处境就觉得不寒而栗,他们是有了起身的体会了啊。转而异口同声附和道:造反有理啊!其实说什么造反有理的话都是些无聊的废话,是造反的话他们才能有一丝活路吧。
事态分析到现在似乎一切已经明朗话了。那么剩下的问题是,玄宗皇帝将如何自处?
李享当了皇帝之后;要么,临风这里现在还在蜀川的皇帝立即宣布远在长安的那个家伙是犯上作乱,召集兵力讨伐他;要么,就只能安安心心的在成都当他的太上皇,不要再管其他的事情——总之无论怎么样,我们大人的那一点微薄的家产,总算是保住了。不得不说,诚之你这一手一下子就把杨国忠的招数化解与无形的迂回策略,玩的实在是漂亮和干净、利落!谁会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长安之变,会是我们怂恿的结果呢?”
谈话进行到这里似乎又转换了方向。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定律下,临风他们一行人又将如何应对,任何自处呢。
临风、金泽、欧阳绰近来十分喜欢在屋顶上喝酒聊天。一是因为在四川这个地方,杨国忠的耳目实在是太多了些。让人防不甚防,另外就是这个地方的风景非常的好。登高望远,视野非常的开阔啊。
手边上放的酚酒,芳香浓烈闻上一闻也觉得舒心,临风饮了口酒,沉默良久。这位少年将军这时候看起来和平时非常的不一样。大家熟悉的临风一向是神经很大条,凡事大大大大咧咧的,可是现在的临风呢,身上竟然难得了带了一丝梳离的味道。
金泽忽然想到临风发迹时候作的一首词,“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金泽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轻声道:“大人在想些什么?”
临风又喝了口酒,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诚之,我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回得去啊。”
“大人说的是回大同?大人挂念大同的兄弟们了?”欧阳三郎接了口道。
临风愣了愣随即点头微笑道:“是啊,这么久了真是有些挂念他们了呢。魏云这小子还真的有些想他了呢。”
“大人想的怕不仅仅是魏将军吧,柳阁主算算日子也该回到北突厥了呢。”欧阳三郎外表不羁,内里精细,他和金泽的才华向来是不分伯仲的让人推崇的。
他不知道他们的木大人刚才想到了什么,但是知觉告诉他这样的情绪不是好现象。刚才打了打岔,让临风的心思不落痕迹的转到了柳如烟的身上。
“是啊,三郎有没有去过漠北的苦寒之地啊。听说那里的风光非常的好呢。”临风微笑,忽然站起身来一指远处渐沉的夕阳吟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也只有在那样的地方才能见到如此旷世的美景啊。”
金泽双目一亮,喃喃应和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大人真的是惊才绝艳啊,这么的绝妙佳句!”
唉!又把他们给骗了一回。临风在心里淡淡苦笑。刚才他的确是想到了一些不应该想到的事情。在大唐生活一帆风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乎已经让临风忘记了自己的本尊。他不过是一个二十一世纪一个普通的大学生,阴错阳差的来到了这里,糊涂糊涂的当上了将军,被卷进了纷扰的历史版图,从此身不由己一直走到了今天。见识到的一切事物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曾想到过的精妙惊险。
有些时候他也会想,要是当中某一环节错了。他没有来到大唐,那么现在一定还重复着二十一世纪大学生们空虚而又悠闲的生活吧。七想八想的时候,临风也会问自己,如果一切都可以按自己的意志重新来过的话,自己是选择留在父母身边,还是孤身来到大唐。
答案是不知道!没有人可以假设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假设的结果不论如何的言之凿凿都不能让自己信服。以前的临风虽然整天无所事事,和狐朋狗友们吃吃喝喝,但是生活过的是如此的轻松惬意,这些权谋之术,党同伐异,同室操戈的事情只是存在于电视书本中,于临风的生活没有半点交集,可是现在这所有的一切,以前只能间接体会的东西竟然清楚明晰鲜血淋漓的出现在临风的眼前。
开始的种种感悟,随着时间的推移见闻增广开始变成了根深蒂固的厌恶。没没有错,是厌恶!
看着眼前的落日余辉,临风忽然想去大漠走一走,去瞧瞧那长河落日的恢弘美景,再去看看如烟!一想到柳如烟,木临风的脸上就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温和的微笑。这一次再见到如烟一定要要把她缠得牢牢的,坚决不让她离开自己了!
“诚之,三郎,等以后事情都了了,我们就去大漠看看吧。”临风对这身边两位军师、两位好友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金泽微笑着点头,心中一丝叹息:他终于还是……
欧阳三郎听得欢呼起来,调侃道:“是啊,是啊,听闻北地佳丽,比起大唐的女子更多了一种彪涵凌轹之美啊,是标准的野蛮美人啊。啊哈哈!”
就这样笑笑闹闹天色也暗了下来。
“好了。咱们就静观其变吧,三天之内,玄宗老小子也应该做好决定了。无论他如何决断,我们的计划不变。”临风开口结束了今天的谈话,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唉!真不知道明天又是什么天了。
“木大哥,睡了么?”纱窗上应着彩婷美丽的倩影。温柔的声音中几分担忧。中午消息传来的时候杨宰相就开始四处奔走。听行宫的小太监说,杨宰相在宫门外面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皇帝的召见,最后杨国忠下了跪,跪了几个时辰才被贵妃娘娘招入了皇宫,可是没过多久就出来了。据守门的侍卫们说这位平日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灰头土脸,一付天塌下来的样子。只后,杨宰相请木将军过府商议事情的消息就传来了。临风闭不见客让杨国忠又吃了个闭门羹。
这些事情原本和临风并不十分相干,可是晚饭的时候细心的彩婷发现今天的木大哥情绪非常的低落。几个女孩子当中,彩婷是最冰雪聪明最了解临风心思的一个。可是这一次就算了聪明如彩婷也不能猜到临风在想些什么。饭后和无双一合计,就让彩婷来看看临风到底怎么了。
“彩婷啊,进来吧。”临风的声音懒懒的。
彩婷推开门走了进去,临风竟然坐在椅子上发呆桌子上摆了半副残棋。看他神色呆呆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木大哥,有心事?”温柔清丽的女孩子,软软的偎依了过来。淡淡的清香钻入临风的嗅觉,心情没来由的好了一点。
其实,临风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一切的事情都按照既定轨道在发展,一切到目前为止都还在掌握之中。也许真的是忽然兴起的愁绪吧,真是没有来由。临风感受到佳人的体贴,努力振作的精神:“木大哥在想彩婷了啊。”送过去一句调侃,临风轻轻牵住了彩婷柔软的小手。
用力一握,彩婷顺势倒在临风怀里。彩婷吓了一跳,她的木大哥虽然嘴吧坏坏的,可是行为却很是君子,两个人虽然两情相悦可向来都是守之以礼的。下意识的相挣扎,却不料被对方拥得更紧了:“别动,就抱一下,抱一下下。”
木大哥也会撒娇,彩婷张大了嘴巴,短暂的惊异过后。竟然觉得心里甜甜的,若不是两颗心贴得如此之近,这个男人又怎么肯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呢。
彩婷不在反抗温顺的靠坐在临风怀里,听着木大哥强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生活是这样的美好,感觉这样的温心。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逝着。两个人的心紧紧的贴在一起。忽然:“木大哥,你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事啊?我和无双妹妹的都很担心的呢。”
彩亭虽然喜欢这样温情的感觉可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疑惑,终于问了出来。
这个女孩子真的是非常的聪明啊。临风暗暗叹息一声,放松怀里的美人,正色道:“彩婷,你愿意永远跟着木大哥么?就算以后你的木大哥不再是将军了,甚至不再是英雄了。”
彩婷吓了一跳,原来临风今天所有的不对竟竟然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萌生去意!
深深凝注着面前的男人,彩婷从他的脸上读到了这个唐廷第一智将心中的厌恶与疲惫。
是啊,从威震平定原,声名却起开始,到现在拥有天下三分兵力的兵马元帅,木大哥的一切功勋都是从硬打硬拼中,从血与泪中得到的。她们感叹木大哥英雄传奇经历的同时,似乎真的忽略了。这个英雄骨子里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已。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感情,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脆弱,更重要的是普通人也是会累的啊。
“明白了木大哥,木大哥,彩婷永远都会陪伴在木大哥的身边的。”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表白出自己内心的对木临风的感情,彩婷忽然觉得心情是这样的轻松。
只要和木大哥在一起无论去哪里都没有关系,这大概就是恋爱中的女人特有的温情吧。
轻轻吻上自己心爱的女人,临风忽然觉得来到唐朝也很不错啊。彩婷、无双、如烟每一个女孩子都无一不是他今生寻获的至宝。
“彩婷三日之后我们就起程回大同,你开心不开心。”温柔的对着眼前雪白粉嫩的耳垂吹气,惹得彩婷妹妹娇笑连连:“太好了啊,木大哥,我这就去告诉无双,我们马上就收拾行李。”
明天,还是后天呢?玄宗老小子总是要再召自己一次的,临风微笑。
新皇登基以来,汾阳王郭子仪府中总是热闹非凡。来送礼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虽然汾阳王闭门概不相见,但是人潮还是蜂拥而至,几乎连王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这一日清晨,汾阳王府外又来了位新的访客。这是个年轻青青的年轻人,长得特别秀气。老管家照管理走上去打招呼:“这位先生,我家老爷说了这几日都不见客,先生要是有话,就脱老奴转告吧。”
年轻人看了看汾阳王府气派的门楣发了会儿呆,只到老管家又将推脱的原话重新说了一遍,这才看年轻人转过头来,轻声道:“福伯,是我!”
老管家吓了一跳,随即喜形于色,:“小……先生里面请!快请!”等到这位老管家开开心心的迎着这个年轻的访客走进府门,一边街角上才出现几个身影,身影在门口略晃了晃,才重新淹没在街道上的人流中。
“老爷,您看看是谁来了。”老管家战战恪恪向厅中的人汇报道。
“郭福,老夫说了概不见客的,请这位先生出去吧。”郭子仪握了本书,头也不抬的道。
“爹!”年轻人清脆的声音响起,惊落了郭子仪手中的书册。
“秀青,是秀青!”
说着,年轻人一把扯落自己头上青布风帽,满头柔亮的青丝撒落,眼前的女孩子雪白俏丽的瓜子脸,一双又大又亮的明眸,骨碌碌直转,可不是秀青丫头吗?只不过和一个月前相比现在的秀青清瘦了好多,秀气的瓜子脸更见瘦削,一双眼睛也显得更大。很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丫头一看到自己老爹郭子仪就扑了上去,抓住老头子的袖哇哇大哭了起来。这一哭惊天动地啊,可把郭子仪心疼得不得了。他膝下儿子虽然多,可是宝贝女儿就这么一个,平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宝贝得不得了呢,上一次撤兵井口经的事情又觉得有愧于女儿,现在看自己女儿哭成这样样子那叫一个心疼啊。
努力拍拍秀青的肩膀,哄道:“乖女儿啊,不要哭了啊,有什么事情爹爹给你作主。”
郭秀青可不管这些,这么一个月来的委屈好象在这时候全部宣泄了出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啊。
这下子可急坏了郭子仪,无计可施之下,惊问:“丫头,是不是木小子对你不好,欺负你了啊?”
秀青哭着哭着,一听这话,猛然抬起头来,大眼睛湿漉漉的,呆了呆,随后竟然哭得更加大声了。
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提这话还好,一听到自己老爹提到木大哥,秀青就觉得更加伤心更加委屈了。
原来那日,秀青在大同府的后花园中睡午觉,不小心听到两个小丫鬟的闲话:
“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能说出去啊。其实啊,这次的胡人们来打大同,听说是因为郭元帅那边舍弃木将军的原因……为此,木将军还发了好大的火呢!”
侍女口中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当场就让秀青丫头差点变化石,整个人僵硬在了那里!
后来偷偷跑去想问彩婷姐姐,想不到在窗户外头听到的消息更让人震惊:
“好吧,这件事情,我就跟大家说说,只是有可能的话,大家不要让秀青知道。我怕她知道了以后会胡思乱想。”说出了这个前提,几个女孩子都点点了头。
彩婷这才开了口:“其实,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没错。那日,的确是郭元帅临时抽调大股人马,出兵平沙渡,这才造成井口失守,大同门户被夺,引发的危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近十日,想到当日紧迫的战局,彩婷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后怕,“只不过,当时,从大局上来看,郭元帅这样的做法才是最明智的,换成任何一个将领处在郭元帅的位置,都不得不采取,保天下顾大局的策略。大同虽然重要,但是比起被称之天下粮仓的江淮一带,也算不得什么了。平沙渡一失,江淮必难以保全。我大唐的运势也可以说是走到了尽头。”天下大事,本不应入闺阁谈论的话题,不过在坐的这几位无一不是女子中的翘楚之流,除却楚静秋之外,她们三个一个是名将之后,一个是鸿儒之女,另一个更是身份显赫,生来就肩负国运的大唐的公主千岁。
空气一时都静匿了下来,虽是事过境迁,但是当时的形势已经最近萦绕大同大街小巷的,有关木将军在井口一战中如何英勇如何无敌的传闻,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斯惨烈的一战的背后竟然还隐藏了这样,无奈凶险的内幕。大家的心头都有如压了块巨石,沉闷、静默!
“那么,木将军知道这件事情吗?”翩翩首先打破了僵局,虽然,凭借翩翩敏锐的心思,默然中已经知道,临风必定深知内幕,但是,心中存得一丝侥幸,仍旧让她这么问了一句。或许,对于秀青,事情还不至于真的糟糕成这样?
“知道!那日若不是李将军,派遣手下得力干将助木大哥一臂之力,最后的战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对于天下局面,大唐兴衰,彩婷也许并没有那些名将名儒那样的关注,只所有现在,对天下战局有所了解,其原因只是为了木临风一人。彩婷自己对于这件事情,其实是觉得无奈和伤感的,就像临风当日的痛心与失落,与临风心心相惜的彩婷的心里当然也是不好受。
“不过,这件事情,与秀青并无任何关联,秀青从头至尾,甚至根本都不知道!”很快,回过神来的彩婷,柔声安慰起神思怔忪的翩翩起来,同时,彩婷脸色一正,语气沉了下来:“所以,我希望,今天这里谈论的事情,就到这里为止。明日我也会让府中的下人们,收敛一些。秀青,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说到最后一句,彩婷的语气已经转为淡淡的伤感。对于临风的心思,想来是没有人比她更深知的。
秀青躲在门后听得好不伤心啊,当日晚就留书出走了。原先是一定要找父亲问个清楚明白,可是在路上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秀青丫头就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一个月的时间,她一个女孩子虽然是拌了男装上路,但是这乱世天下,兵贼四起的。路上也实经历了几次风险。虽然最后都巧妙的化险为夷了,但是她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这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罪。这也就算了,最难过的是,秀青一路走一路想,越想就越是伤心。
为了谁伤心,自然是那根死木头,烂木头了。
事情发生以后,大同府上下人等都对秀青格外的体贴关照。特别是陆伯伯和韩伯伯言语间更是小心翼翼的。几个女孩子,彩婷姐姐,无双姐姐也对秀青格外的温和。秀青向来活泼好动,性格豪爽,但是她也是个异常聪明的女孩子,毫无因由的别人对自己特别的好,这件事情怎么不古怪。等到听到真相以后,秀青才发觉,自己最伤心难过的就是因为连别人都明白,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愿意发生的,都谅解她。可是偏偏是她倾心的木大哥对他不明白。木临风心中不平,表面上虽然没有说过半句话,但是秀青感受得到,木大哥对她的冷淡,对她的可以疏远。
自己离开父亲,只是为了和自己喜欢的木大哥朝夕相对。可是当事情发生以后木大哥根本不给她任何解释辩驳的机会就开始疏远她,这真的很让人伤心啊。
从大同到长安的路途虽然遥远,可也不用走上一个多月这么久。秀青丫头一路上深思恍惚的,边走边想,既不想回去见父亲,更不能回到木大哥的身边。
直到最近在长安附近徘徊,听到太子李享登基的消息这才下定了觉得来见父亲。
秀青一边哭,一边将一月来的事情在脑子里面重新整理了一遍。现在当初急于想向父亲求证的事情似乎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正在这个时候,老管家郭福走过来:“老爷,府门的侍卫抓到几个行迹可疑的人,看样子是一路跟着小姐来的。”
“哦?”正在被自己女儿的哭泣弄得心烦意乱的郭子仪抬起头来。秀青也被这个消息吸引了注意力,哭声渐渐止。
说得不错,出了大同没有多久,郭秀青就发现后面似乎有人跟着自己,但是对方总是似有意无意的跟着,自己也不十分确定。
现在听老管家这么一说,忙向父亲点了点头。
郭子仪沉声道:“把人带上来。”
第四十章 绝对气氛
第四十章绝对气氛
秀青见父亲脸上隐含愠色,临出口的一句话被硬生生压了下去,偕同父亲坐在厅中座椅上静待来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片刻工夫,就见花厅外头数十名汉子被府中家丁带了上来。
郭子仪为人沉稳大度,将帅风采,他府中家仆也非一般角色。均是昔年随他征战疆场的军兵士卒。四名家丁领着约莫十人自侧门入厅。
“禀老爷,人带来了。小的方才查问过,他们说是途经王府,并无恶意,只是误会一场。”为首的家丁快步上前行礼,对主座之人轻声耳语道。
郭子仪点了点头,安稳坐在厅中首座,虎目微凝,目光自这些人面上一一掠过。
“拜见郭元帅!”十人齐声见礼,单膝跪倒,瞧他几人动作架势竟有几分行伍军人的风范。
郭子仪心头微动,原本以为尾随自家女儿的定是乱世匪类,此刻看来情形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原先的不悦陡然消散三分。
这一行数十人均是身高八尺、体格健壮的青年汉子。身上麻衣粗服虽是寻常的百姓穿戴,但众人整齐划一的动作,面对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尊的郭帅时,不卑不亢的气度……这行人绝非寻常百姓!只是“途经贵府”这样的说辞自然更是大大不妥。
郭子仪年少从军,战功彪炳,能征善战自不用提。世人都晓天下兵马大元帅郭公,将帅奇才,用兵如神。只是,却不晓此人也是历朝历代,功高而不盖主,位高而不招妒,唯一一个能坐拥兵权笑谈春风寿终正寝之人。此人心思缜密,识人断事的本领怕是比他带兵打仗的本领还要胜上几筹才是。
只多看了两眼就瞧出当中一名魁伟大汉俨然就是这群人的中心。那汉子见郭子仪瞧他,端正单膝跪地,落落大方目光直视毫无畏惧。
此人面目黎黑,目光炯炯。郭子仪心中暗道:确是条汉子。面上缓和下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原来先前传闻府门边有可疑之人徘徊盘踞,府中护卫此刻俨然正隐身在花厅前的花园内。只待来人确有不良居心,上头一声令下,或是将来人捕获,或是就地解决均在座中之人一句话。
跪着的众人见园中人头耸动,转眼退了个干净。俱都在心中暗道:好险!
“你们起来。”话是对这一干数十人说的,但是郭子仪的目光由头至尾只盯着一人。
为首的汉子略一沉吟,站起身来。身边众人一一如是。
“请问诸位,为何徘徊在我府门外久久不去。”方才老管家福伯已将抓获几人的过程详述于自家主子知道。
原来郭秀青一进汾阳王府,门口侍卫就瞧见街对面有人在探头探脑的向府内张望,非但如此,围墙外隐蔽处亦有可疑之人相内张望。侍卫轻易俘获几人,这几人竟相互熟识,侍卫们这才惊觉禀告了老管家福伯告知郭帅知晓。
那汉子被问了个正着,神色微现慌乱,半晌斟酌道:“禀郭帅,不敢欺瞒大元帅,我等兄弟对小姐绝无恶意……只是确有不便言明的苦衷,往郭帅见谅。”加了重音的“绝无”二字配合着磊落的神色,让这番明摆着的支吾言辞听来多了几分说服力,只是,此刻面对的是郭子仪,事情远不会这么好办。
“大胆!”未及郭子仪发怒,旁边一名家丁陡然喝道,“郭帅问话,还不速速招来!”
方才起身的一行人,又齐齐跪了下去。只是任凭上头震怒之声若雷霆,这几人瞧来竟都是绝不开口的架势。
郭子仪原本也不是如此蛮横无礼之人,只是事关他唯一的宝贝女儿秀青,自然不得不慎重。再者,新皇登记,朝中局势不稳,而他这新晋的汾阳王无疑又是诸多矛头所指。一连数日闭不见客,实在是想在这乱世中暂辟一片清宁。
“尔等何人?若不从实招来,莫怪本帅无礼了。”冷着脸撂下这句话,方才撤下的侍卫不知何时又蜂拥而入,就待上头一声令下,就欲将来人拿下。
刻意又等了半刻,那几人倒是倔强,恭敬跪在地上,就是不开口。
“好!”乱世人命如草芥,郭子仪目中寒光一闪,正待发令。
“慢着,父亲!”安稳坐在椅子上的秀青忽然出声,不待郭子仪反应,这丫头呼的一声窜到那为首的汉子身前,大眼睛骨碌的乱转,忽道:“疑?你不是火烈大哥吗?”
不错,此刻正对郭子仪的正是临风麾下新进副将“火烈”。那汉子被识破身份,也不再隐瞒,站起身来恭声道:“秀青小姐……木将军麾下副将火烈见过大元帅!”
旁边的人也随之行礼,倒把个郭子仪弄得怵在旁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火烈大哥,你们怎么会来长安,木大哥好吗?彩婷姐姐好吗?无双姐姐好吗?”秀青丫头可以管不了这许多,性子直率的她立刻欢声问道。
“木将军现在和二位军师还有彩婷小姐、无双郡主他们在四川。”火烈也是有一说一的性子,秀青问话,想都不想倒豆子似的就答了出来。却对他们为何来此只字不提。
“各位快快请起!”总算是反应过来的郭子仪也还不算很失礼,忙忙从座位上走下来。闹了半天原来是“自家人”这误会可大了去了,郭子仪老脸一红,随即吩咐撤了人马,家人奉茶。
“小的们不敢。”火烈忙忙上前道:“我等另有事在身,要赶回大同,郭元帅,请容我等兄弟就此告辞。”
这火烈三句话中倒有两句话是急着要走。郭子仪何等厉害,虽说明白这些人是临风麾下将士,对郭秀青绝无恶意,但是,怎么会这么巧,木临风的人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的到这和大同云中相距千里的长安?若说是心中忌惮新皇登记,遣人来探虚实也绝不会派遣这许多人,这目标实在是大啊。更有,凭自己对木小子的了解,木临风绝对不是能做出这种举动的人,若他果真是精于算计绸缪之人,上回自己无奈撤兵井口径,也不会让木临风陷入僵局险境,几乎赔上了大同府十几万百姓的身家性命。
想到此,郭子仪不由得一阵唏嘘感慨。想他十八岁入伍从军二十岁从政。几十年来,可以说是俯仰不愧于天地。半生戎马血腥中,心中有愧的事情少之又少,无奈上次对临风的事情就是一件,还有最近的一次。
短暂的发了发呆,郭子仪鬼使神差一般心头忽跳:难不成……?
抬眼看去,秀青丫头也是一脸的费解疑惑。忽然,郭秀青目光一闪,经过一月旅途跋涉而略显憔悴的小脸都瞬间光亮起来:难不成是……
“火烈大哥!是不是木大哥派你来的……”秀青丫头脱口而出,问出盘旋在父女二人心头的疑惑。
火烈依然在装傻。
秀青急了,道:“火烈大哥,我都想起来了。这一路上我第一次见你是在距离大同十里的仓州郡,还有第二次是在九韧山,我被山贼流寇盯上,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脱险,第三次是在上元府,我多管闲事得罪了当地恶霸,后来又是好运的糊弄过去了……火烈大哥不用我在细细说了吧。你一定是在我才出大同就跟上我了,是不是,是不是木大哥让你来的啊?”这丫头说得眉飞色舞,心里更是被满满的惊喜填满了。
真是越想可疑的地方就越多啊。与火烈,在军中秀青曾见过两次,这位新进的副将,打起仗来特别勇猛,为人也是粗中有细,木大哥曾私下夸赞过,说:假以时日,火烈必可独当一面,成为真正的将才。
照理说,秀青早就该认出他们一行人,特别是这群人的首领,临风目前身边的红人——火烈副将!毕竟他们两个是曾面对面的,见过两次的啊!
可是,谁让我们秀青丫头这个月来都是神思恍惚、精神不振、思维迟钝的呢?而且,火烈他们为了不显露行踪,还刻意做了跟换了衣服,乔装改扮了一番。他们一边有心藏,一边无意找,自然就这么相安无事的一边走一边跟的过了一月有余的工夫了。
莫名其妙的脱险,好运糊弄过去……这,这,简直是胡闹啊!刚才秀青只顾着撒娇委屈,路上的凶险事件还未及有空告诉父亲,当然,按照秀青的性格,恐怕是会刻意保留的多吧。
这时候秀青丫头心情激动,口没遮拦的大说路上经历,倒把旁边竖着耳朵听的郭子仪吓了一跳:真是的,实在是太胡闹了!可这么一来不就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猜测了吗?
“火烈副将,一路辛苦,有劳副将沿途照应小女。请将军回去转告你家主子,他有心了。”郭子仪忽然拱手沉声道,这两句话虽淡,但说话的心情的确不是滋味啊,唉!
“火大哥你快说。是,是木大哥让你沿途保护我的吧。”秀青现在可不管她老子什么反应,依然不依不饶的在问。她是非要亲耳听到才觉得畅快啊。
眼看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火烈也不再隐瞒,点头道:“不错,木将军不放心小姐孤身在外,派末将等即刻快马追赶,沿途暗中保护小姐。不想一路上相安无事,到王府外头反倒暴露的行藏。”唉!这句话真是颇具争议啊,这群人个个好本事,跟了数千里地都不曾被发现,会在这阴沟里翻船?不信,反正是打死作者我都不信。可惜啊,现在这一老一小,一个沉浸在自责愧疚的情绪中,一个沉溺在小儿女的你侬我侬中,有谁会发现这绝对不算小的纰漏呢?
就在这极具戏剧性,极激动人心的时刻,远在四川的木临风忽然大大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诧异道:“这大夏天的,不会是感冒,哦,不是伤风了吧。”
旁边陪着喝酒的两位军师阁下,相视一笑道:“怕是远在千里之外有人念叨大人吧。”
“哦?”临风一笑,调侃道:“三郎神机妙算,何不算上一算,这念叨我的是谁,这说的又是哪桩?”
看了看外头的日头,欧阳三郎灌了口酒,道:“算算日子,秀青姑娘应该到了长安了。”
哦!明白!临风作出了解的表情,旁边的金泽笑得高深莫测,临风忍不住问:“诚之,听说火烈领命追青丫头去的时候,你还刻意留他多说了两句,这时候就不要打哑谜了,你到底和那小子说了什么?”
不是明知故问,这件事情,临风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过。金泽算无遗算,早早就料定秀青的举措,而做好了完全的应对。还有就是,也是到最近临风才从欧阳三郎的口中得知,负责沿途护送的竟然是火烈这小子。金泽做事情,哪怕是极其微小的细节都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临风是真的很想知道,那天,金泽为什么选火烈,又单独和他说了什么?
“大人,其实事情也没有大人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最后又关照了火烈几个小小的细节和要点。”金泽抿了口酒,轻声道。
“哦?什么细节,诚之快说!”
“是的,大人!上次属下说过,在郭帅心中有了诸多‘愧疚’之或,假如这一次再看到秀青完好无损的回去,再假装一个不经意间,看到属下跟随保护秀青姑娘的人马,在见识到我方的大度以及胸怀后,大人你认为郭公日后还有什么颜面跟我军正面对垒。”
金泽又在卖关子,好在临风已经习惯这家伙谨言慎行的作风,反而十分合作的继续问道:“不错,诚之,只是这又如何呢?”
“那就是了。属下另外交代火烈的几句话,就是:见到郭帅绝对绝对不要主动承认他们是大人的麾下之士。”真正关键性的话只有这么一句,可也就是这么一句让临风眼前一亮,心道:好小子啊,你!丫的!厉害!
施恩不望报,才是真正的君子义士!这话,虽是古话,这招,虽是老招,但是,越是这样的法子反而越有效。试想,若是火烈他们一被发现,就急吼吼的报出木临风的名头,再急吼吼的邀功,那有什么意思?
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气氛,谈情就要讲究花前月下,有花有月才能催其好事;看书就要讲究阴冷昏暗的环境,这样才能保证集中精力……这,似乎有些扯远,总之,若不再事态上多添加些曲折,就势必不能动人心魄,发人深思……
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到火烈努力隐瞒,郭帅拼命追问时,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了。而且,郭子仪对秀青这么重视,自然不能容许有人对他的宝贝女儿心怀叵测,当来人身份不名,动机不详的时候,怕是郭某人绝对会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
想象到郭子仪那张老脸上是时难辨的神色,临风还是觉得十分惬意的,忽然,“诚之,你就不怕郭帅一怒之下,斩了火烈他们。”
“大人,多虑了。属下还交代说,非要等秀青姑娘亲口指出他们的身份,才可以对郭帅坦言一切。”金泽脸上是招牌式的浅淡的微笑,那双微眯的眼睛里头,总是能看到常人始料未及的种种契机,“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秀青姑娘认出火烈的时候,也正是郭帅动了杀机的时候,这时间方面差一丁点都万万使不得。”
“难道,诚之就不怕,郭帅真的斩了他们几个?”临风忽然沉下脸来,冷冷说了一句。
欧阳绰俨然看好戏的样子,桌上的酒菜竟有大半下了他的肚子。金泽面对临风的扑克脸也显得毫不忌惮,面上微笑依旧。
靠!难道老子扮起恶人来就这么不像,就这么容易被识破?临风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反换来旁边欧阳三郎满脸“表装了,装不像的”了然的表情。真是失败啊!
“大人!这就是当初属下之所以选火烈去护送秀青的原因了。若是魏云这小子去,怕是不用跟出百里地就会被秀青姑娘察觉的。”金泽也忍不住了,边笑边完全揭开谜底。
高啊!实在是高!
只有火烈这样和秀青既熟又不熟的人才有把握在最后的关头道出事态真相,给这个计划划上完美的休止符啊!
唉!
木临风、金泽、欧阳绰三个人边喝酒边吃菜,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是开心。而对这发生在千里之外的事情,就仿佛亲眼所见似的,说得一字不差!
第一章 未雨绸缪
第一章未雨绸缪
蜀道难,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巴蜀地,道不成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而就在这蜀道盘旋的中部平原上,玄宗的行宫别院内,气氛一片愁云惨雾气。占地不过百亩的建筑内四处可见人心涣散的微兆。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在长安登基了啊!”行宫偏僻的回廊角落,两个小宫女正在切切私语。问话的宫女眼睛不时四下张望,虽然这样的话题在行宫里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万一传到高总管的耳朵里……
“啊!那陛下岂不是成了太上皇了?”另一个宫女忌惮的应合着,“那平常伺候的时候咱们应该如何称呼啊?”无论如何,不管谁当主子,她们总是奴才,是奴才的就要明白如何才能明哲保身。其实,两个小宫女私下密谈已经犯了宫规,只不过,现在这天下、这宫廷早就乱了,又有谁来管。
“算了,咱们只是负责外殿打扫的,有事自有内殿伺候的担着,一切多加小心就是。”看来沉稳点的宫女,似乎意识到什么匆匆结束了私语。
“对了,梅儿,我听太和殿的小六子他们说……”说到后半句,小宫女的神色更见张皇,声音压得几不可闻,套着年幼宫女的耳朵嘀咕起来。
半晌。
“蕊姐姐,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六子他们已经在开始筹银钱了。咱们也得早些打算才好!”或许是当多了两年差,或许是尝够了乱世的艰辛,年长的宫女最后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两个女孩子相对发了会呆,警觉起来,顺着回廊匆匆走了。
忽然,朱红廊柱的侧面,一个衣饰光鲜的老太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高立士看着两个宫女的背影,半晌,浑浊的老泪纵横:“陛下!陛下啊!”仰天唉泣两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时值公元756年,天宝十五载七月甲子,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改元至德,内外文武官九品已上加两阶、赐两转,三品已上赐爵一级,封郭子仪汾阳王统领天下兵马,李辅国为国父掌管内宫事宜,册豫皇子太子,尊李隆基太上圣皇。
七日内,长安事态发展迅雷不及掩耳,八百里加急密报瞬息不停的从长安都城发抵蜀中。
而与此事最最息息相关的太宗皇帝的反应平静得让人称奇。新皇登基的消息甫一传入四川,玄宗皇帝错愕失色,七日内,内宫宫门紧闭,任凭文武官员于宫外百般通传晋见,也不见这位被亲生儿子生生夺了大位的落魄帝王作出,哪怕是,一丁点该有的反应。
高力士算是玄宗身边的老人了,平时,上头抬抬眼皮子,主子想什么,这老太监就能猜到七八分,可是,这一次,高力士平生头一回,摸不透主子的心思。
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四川乱成一团,时局大变,人心惶惶,与刚才那两个小宫女类似的宫人们密语,自己也已经不知道在宫里听到多少回。还远远不止,随同玄宗来四川的五万军兵也在蠢蠢欲动,行馆内的文臣们盘踞在杨国忠府内,日日在宫门外上演长跪进言的戏码。
对这所有一切的一切,真正的当事人玄宗皇帝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蜀中行宫寝宫。
八月,木犀花开,香飘十里。丹凤楼淹没在桂子花香中,原本大好美景,无奈天不从人愿,时不幸我志。杨太真的寝宫内一片惨淡悲凉。
垂垂老矣的帝王颓然坐在书案旁,名黄的绸缎龙袍反衬出老人脸上灰败颓废的气色。长安皇城的封封密报铺在桌案上,每一张都在这张苍老的面孔上划上又一条深痛的刻痕。
“陛下!”陪在旁边的杨太真这几日也是以泪洗面,怯怯的唤了声,面前的男人是他的夫君,就算他不再高高在上,万人景仰,他也还是她命中的一切。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唐玄宗的神色复杂。他终于落到今天这样的田地,李享一纸圣令,他不管甘愿不甘愿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太上圣皇了。虽然正式的圣旨还没宣到,但是他已经无从抉择。美人情重江山轻,圣主朝朝暮暮心。风流帝王老来晚景凄凉的结局早在半生荒唐,纵情声色中注定。
这个时候玄宗已经不想再去考虑江山社稷,他有个好儿子,好到出乎他的意料,初闻天变的时候他甚至有放声大笑的冲动,李家的传统又一次在他们这对父子身上重新演绎。
皇都长安的失而负得,得而负失;风雨大唐的前途光景,兴衰荣辱;政变与否,被动与否,功过与否,自有史学家们去评断,现在的玄宗只是一个垂暮老者,守着此生的女人,想过过安生日子。七天时间足够他剖析一切轻重利弊,拿出决断。不悔不恨,不怨不悲是不可能的,只是万般因由皆在一句奈何。
“玉环,你过来!”玄宗皇帝终于开口说了这七天来的第一句话。绝代尤物杨太真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扑到玄宗膝上,哽咽道:“陛下,陛下,玉环罪孽深重,陛下,请赐玉环一死!”
帝王,即使虎落平阳,即使大势已去,即使江山异主,总有那份帝王独有的气势与魄力。何况现在的李唐还是他李家的天下。
“朕作太上圣皇,卿为太上圣妃,爱妃还是朕的玉环……玉环你暂且回避……力士,去宣朝臣们晋见!”后半句话,玄宗的嗓音刻意提高。
“陛下!”贵妃惊愕。
“奴才遵命!”高力士领命。
泪眼朦胧的杨太真抬眼,豁然看到玄宗手边那个包着明黄锦缎的玉匣,这里面躺着的是历代君王的印信——传国玉玺!心里明白待会会发生的事情,这位一代红颜,倾国妃子此刻的心情还真的是一言难尽,哀泣着被宫女们扶入内殿。
一刻工夫,宫门外不分日夜轮流守侯的,以右相杨国忠、左相韦见素、文部尚书房琯、门下侍郎崔涣等为首的朝臣们,鱼贯而入。
三呼万岁,纷纷跪倒。虽然现在谁都知道李享才是这唐廷天子,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恐怕没人比这些老臣们更清楚的了。只要事情还没有到完全绝望的地步,他们就不能放任形势继续向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现在最根本的还是玄宗的态度,十分庆幸,木临风此刻人在四川,也就是说,唐玄宗手中还握有一员猛将,两支兵马。
如今天下形势兵马分布,郭子仪三分,李光弼三分,木临风三分。还有就是,皇子李磷督军江淮,安史之乱期间,唯独江淮仓廪地,防守坚稳,钱粮丰盛,李磷用这笔银钱招兵买马,拥兵十万,稳踞八公山,大胜关,金陵城等江淮沿线一带。
所以,四分天下,玄宗目前至少还有能力掌控其二。这帮朝臣们病急乱投医,李鳞那边好办,毕竟是皇子的没有一个不想龙袍加身的,可临风那边呢?按照临风的脾气会这么听话?反正我是不相信!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就像是根救命稻草,今时今日朝臣们怎么肯轻易放过,这唯一的机会啊!七天时间以杨国忠为首的重臣们早就想好了死柬的说辞,只就待玄宗召见,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扭转乾坤。
这时候,杨国忠一使眼色,刚才起身的大臣们呼呼呼又跪了一地。杨国忠这个老小子这几天的日子实在不好过,玄宗这边,临风这边两边跑,偏偏一边也摸不到虚实。
“陛下……”场面非常的戏剧性,刚才在殿外忿忿痛斥声震耳的朝臣们齐齐开口,只一句就像被扼住喉咙,下面的说辞在舌头上滚了滚,又咽下去。说什么?现在局势陡转,最准确的说是长安、四川两个政权中心鼎立,除非一方放弃,否则必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说太子谋逆,不妥;说玄宗禅位,不行!最稳妥的法子就是让皇帝先开口。
君臣相顾,死寂良久,玄宗皇帝强打起精神终于开了金口。
“朕涕泣悔罪,宵旰四十年,半生荒唐,前开元盛况万邦来朝,后胡虏乱华,社稷不稳,百姓黧乱,朕追思四十载之功过,不盛痛泣。上无颜对诸代先皇,下有愧于社稷黎庶……”玄宗皇帝甫一开口就是罪己诏的架势,声泪俱下,语不成声:“今朕大势已去,与卿等诀别,院内钱物卿可自取,以备资粮。若归,见父母及长安父老,为朕致意,各好自爱也!”
“陛下!陛下啊!”君臣一场,临了玄宗也算为这些老臣们指了一条生路。有满肚子柬言的朝臣们被玄宗这番涕泪纵横感人至深的话,感染得痛哭失声起来。
杨国忠跪倒地上,听玄宗话音暗道不好。看来老皇帝已无争权之心。其实,杨国忠今日前来一是想柬言玄宗讨伐李享,此举若不成他还有退一步的打算。这厮最擅审时度势,看苗头不对忙给诸大臣使了个眼色。众大臣心领神会,不该出口的话一句没有。
天宝十五年丁酉(即八月),上皇逊位称诰,遣左相韦见素、文部尚书房琯、门下侍郎崔涣等奉册书国玺赴长安。
“你们都退下吧!”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众大臣哀哀泣泣的退出大殿。韦见素、房琯、崔涣三位大臣携了册书国玺即日起程,玄宗看着空空如野的殿堂整个人一下字老了十岁。
“陛下!杨宰辅在外有言要求见陛下说有要事晋见!”高力士回转,恭声道。
玄宗踌躇片刻道:“宣!”
这次空寂的大殿只有两人,唐玄宗和杨国宗。
见过君臣之礼,杨国忠直言不讳:“陛下,臣有一言面禀圣上。”
“杨爱卿请讲。”玄宗这时候根本就是心灰意懒,随便应付道。虽说已经正式禅位传了册书国玺,但这皇帝的架子一时三刻还真放不下。
“陛下,右位将军,平卢节度副使木临风将军要如何安置?”这句话才是杨国忠日日在宫门外上演长跪求见戏码的主要目的所在。
“这?”唐玄宗一时回不过神来,老皇帝现在神思混沌,虽明知杨国忠话中有话,但就是不明其所以然,“爱卿有话直言无妨。”
深吸一口气,杨国忠沉声道:“陛下,请赎为臣直言。新皇登基,天下兵马大半尽入其麾下,陛下若想长驻蜀中高枕无忧,必留木将军身侧左右,以策万全啊!”话一说完,杨国忠扑的一声重重跪道,狠拧了自己大腿一把,逼出眼泪,“陛下,时局不稳,人心动荡,陛下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即便是逊位称诰,奉书传玺,以不能保后世无忧,陛下,臣斗胆进言,实则是怕,是怕……”
呜呜呜呜……下面的话被一阵不知是真心假意的呜咽痛哭声所淹没,但话说到这份上,大家都明白。
死抓住临风这根救命稻草才是当务之急。杨国忠早早谋划好了,就像是刚才玄宗皇帝不派他去长安一样,他也没有自己是绝对不能踏足长安城的,当日的太子,今日的新皇恨他入骨,自己一条老命可以说全仰仗着唐玄宗的庇护,现在玄宗皇帝失势,他不早早绸缪,他项上人头如何坐得安稳。
有了木临风就有了他手上握的二十万精锐军队,李享就算恨得他牙痒痒也会忌惮几分,只要对方不轻举妄动,他就有法子慢慢化解逢源,至少能保住老命。乱世中,谁有兵谁才有命,这道理在马嵬坡差点就玩完的杨国忠他懂!
一番话说得唐玄宗也有些胆寒,一劳永逸,不留后患是身为帝王必须具备的心狠手辣,当年他也有争帝位的一场生死血战。回顾当年种种,唐玄宗老脸频频变色,冷汗簌簌啊!
说得对!李家的传统,不,皇家的传统他最清楚不过了。
第二章 暗度陈仓
第二章暗度陈仓
语不惊人死不休,杨国忠一番遮遮掩掩的话,不亚于在唐玄宗头上响了记惊雷啊,这么重要的问题怎么能不考虑?
“那么依爱卿所言该当如何?”唐玄宗吃惊归吃惊,皇帝的架子还是拿得稳稳当当的,沉吟片刻,沉声问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到底是做皇帝的,刚才思前想后再看看杨国忠这老小子的嘴脸,赫然明白,现在他们这两个过气君臣可谓是同条绳上的蚂蚱,杨国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么绝对不会没有后招。
果然,姓杨的老小子假意悲切半天,又假装为难半晌,道:“陛下,依陛下所见,右位将军可是个容易左右之人?”
这句话是引子,无论皇帝怎么回答,他都想好了万全的后招,务必让形势按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方向发展。
“……”木临风此人给玄宗的感觉就是摸不透,无论是从初闻其声,到后来的朝堂面圣,这个人总是带着几分传奇色彩。熟谙御下之道的唐玄宗初见此人就觉得莫名的忌惮,就像是当日临风讲的那个猫/虎与狼的故事。养虎为患这句话是他第一时间所能想到的,若非现在正是用人之计,对此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除之后安。玄宗思量许久,道:“卿有话请讲。”
“禀陛下,依臣愚见,此人确是国之良将,其领兵出征的本领丝毫不亚于汾阳王郭子仪,中路军大元帅李光弼……只不过,此人……观其疆场杀伐决断谋略,此人性野狂傲,恐怕难以驾御。”杨国忠一番明褒实贬的话,说得玄宗皇帝连连点头称是,姓杨的老小子打蛇随棍上,即刻上前两步道:“臣有一计,可牵制此人为陛下所用。”
“哦?爱卿快讲!”唐玄宗现在已经六神无主,自己也没有信得过的臣子,无论死活都只有仰仗他的这位宰辅大人了。
“是,禀陛下,臣得知郭子仪于平沙渡、井口径一役与右位将军有隙,太子登基首要举措必收天下兵权,共抗史思明。木临风手中握有二十万精锐,并首当其冲为太子觊觎。只要,伺机挑拨二者关系,再联合磷皇子江淮一带的兵力,就算太子心存歹意,陛下也可偏安一隅,高枕无忧啊。”
哦!茅塞顿开,唐玄宗不由自主又看了看自己座下的臣子。君臣两个现在的造型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话可以来形容了。推心置腹啊,这番谈话绝对可以说得上是推心置腹,君臣的距离在此刻豁然拉近。照常理说,杨国忠这些话说出来就是杀头死罪,可是现在的天下形势又有谁管得了这么多呢,能安稳活命度日就行,至于他人的死活谁管得着。
“陛下,首先要如此如此……而后再这般这般……最后再这样这样……”
君臣两个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一个堪称阴毒的挑拨离间计划在空寂的大殿中逐渐成形。杨国忠说得口沫横飞,忘乎所以,当然,以他只知道声色犬马的草包脑袋,只不过是将赵谋士的话拿过来照说一遍而已;玄宗皇帝不动声色的听着,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主意渐渐拿定。
终于,君臣间的谈话以一句“爱卿,此事就交由爱卿全全处理,为防夜长梦多,朕明晨即召木将军入宫议事。”收尾。
杨国忠放下心中大石,口中三呼皇上万岁,圣上英明,心满意足的回府去了。
只不过,沉浸在“一切或有可能”的自我安慰中的君臣,丝毫没有察觉,在距离他们不足的丈余后殿入口处,黄色帷幔后头,一角墨紫衣裙微不可觉的一闪而没,婀娜的女子身影,在大殿内谈话甫一结束的时候,飞快步入后殿。
几乎于此同时,蜀中木临风行馆外。
一骑快马飞尘而至,马上的士卒显然经过艰辛的长途跋涉,风尘仆仆:“速报木将军,大同紧急密报。”
守门的都是临风的亲信兵士,闻言二话没说先扶信使入内,随即通报去了。
大同紧急,史思明叛军聚集十万众欲趁机攻取大同府。安顿好信使,行馆的议事厅内,临风、金泽、欧阳绰围坐一堆。
相较刚才信使十万火急的来势,现在议事厅中的气氛则显得太过轻松了些。
不大不小的议事厅里,三人围桌而坐。桌上茶点糕饼,时令果品一应俱全。
当主子的,悠闲的翘着二郎腿,五指轻扣在红木桌面上。旁边两位军师显然是匆忙到来,仲夏的天气,两个人只着了休憩时的便服。欧阳绰更是离谱,似乎还没睡醒,暴暴一个哈欠打出来:“那个,不好意思,实在是这天气泛困啊。”
金泽则是气定神闲的慢慢喝茶,许是弱质书生体质偏寒的缘故,大夏天的临风他们热得直嚷嚷,反观金泽一张白净面皮上竟然连汗珠也没有。
虽然明知这“大同势危的惊天消息”的来源确实有点……但是,自己手下这两位完全不加掩饰的态度还真的是让人看了就想,“呃”!讨抽!临风无奈睁开眼睛:“我说诚之,这时间算得对吗?”
见主子终于要开始谈点正事了,金泽忙正襟微坐,几分夸张的拱手道:“大人且放心,属下潜在宫中的人来报,这时间拿捏的绝对不差分毫。”
也不能怪金泽,自从天变的消息传到四川,蜀中的这一大票人,上到玄宗皇帝贵妃娘娘、宰相首辅、亲王贵胄,下到士卒宫女、太监杂役……总之,可谓是个个寝食难安,或是惊愕、或是恐惧、或是担忧、或是迷茫……但是,只排除一个人,这个人在这七天里反而兴致大好的饱尝了蜀地美食佳肴,陈酿鲜果,还美其名曰:现在不享受不知道哪天还来光顾哦。
“好,休息了这么久了,也该打起精神来做点事情了。”临风说着,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本懒散的神色一扫而空。这才是他平冈木临风,那个只靠五千骑兵一战威镇平定原之后风声鹊起、声势如雷、一路披坚执、锐势如破竹的唐廷第一智将。
金泽、欧阳绰看到自己主子精神抖擞的样子都不由自主的精神一振。
“看来情况大抵不出诚之的意料,杨国忠这老小子的手脚真是快,想多在蜀享两天轻福都不成啊。”临风眯着眼睛,脸上满是坏笑,虽不能亲眼所见,但是时那老小子急得热锅上蚂蚁的样子,相必是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吧。临风的话虽是调侃戏谑,不过,看他满脸跃跃欲试的架势,实际早就在这鬼地方待不住了。不仅仅是临风,麾下一应将士无一不大呼无聊啊,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嘴里淡出个鸟来!”
“三郎,待会传令下去。大军收拾行囊,我们入夜就出蜀中,回抵大同。当然,也得给太上圣皇一个交代撒,这件事也交给你办。”习惯性的把自己该做的事情,一丝不落的全部分配给属下。临风这一回又将这个烫手山芋十分顺理成章的丢了出去。
“是,大人!”欧阳绰高声应答,满脸毫不隐藏的笑意。自己的这个主子啊。
“大人……”一旁静坐的金泽忽然低声沉吟道。
“诚之,什么事?”知道自己的这位军师的脾气,从不轻易开口,但是他要说的,可以说绝对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属下刚才在想,大人此次回抵大同,可曾想过以后?”金泽的话轻轻淡淡,却是现在三人最最关心的问题。
呃!临风愣了愣,自己的归属问题的确有想过,只不过现在天下局势乱成这样,可能唯一能做的就随波逐流、随遇而安。
欧阳三郎这时候也正经了起来,和金泽眼神甫一交汇,道:“大人不介意的话,属下倒有一言。”
“三郎、诚之,你们有话就说。”临风从来不跟自己人客气,往椅子上一坐,挥手道。
欧阳绰点点头,道:“大人,现在天下局势实则是两个政权鼎立,当然这是指大人您现在身在蜀中。一旦大人回抵大同,那么情况又立刻不一样了。”
临风点头。
欧阳绰继续说:“现在我们来说大人的处境。简单的说,大人回到大同,不出一月长安方面和四川方面的书册都会相继送抵。大人麾下精锐二十万众,这股巨大的力量是玄宗皇帝和肃宗皇帝都想拉拢的。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那么依三郎所见,这两方,任何一方得逞,我们的下场又会如何?”下场,注意这里用的是下场,兔死狗烹,秋扇冬藏的道理,临风当然知道,况且,自己真正有利用价值的是手下的二十万众,至于他一个小小平冈木临风,还未必在当今两大势力的考虑范围内。
“若是如此,大人将面临三种选择。其一,归顺前太子李享,不论这皇位来得是否光彩,是否顺理成章,他现在可谓是天下唯一的正统皇帝——大唐至德皇帝。而此人已经手握郭子仪、李光弼两员大将,同其麾下几十万众,大人若投李享,按此人的度量心计定不能容大人,如此一来,大人势必被削兵夺权,成为有名无实的废人将军。”这话虽是预见,但都说得三人,心中十分不舒服。
木临风面色阴沉,靠!他木临风岂是鱼肉任人宰割。
欧阳绰停了停,又道:“其二,当然是在大人否决第一种抉择,不投李享的前提下设定的。”欧阳绰补充了句,自然,无论是欧阳绰还是金泽都绝对了解自己主子的个性,第一种选择对临风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大人可以借用皇子李磷,以替玄宗出头的名号,借助皇家正统的大义名分正面与李享为敌。不要忘记,在大唐疆土四处风烟四起,胡虏乱华的时候,唯一一个没有被战火波及就地方就是李磷所在的封地,江淮地区。江淮因为是天下仓廪地,是大唐最后国运的命脉,所有设重兵把守,稳若磐石。这也正好给了李磷一个招兵买马的大好时机。据可靠消息说,皇子李磷在一年时间内利用江淮丰厚的银钱资源招募了十万精兵,屯积金陵城内。大人只要好好利用这股力量,或是辅佐李磷登基或是‘其他’……”
刻意加了重音的其他二字过后,欧阳绰又十分气氛的顿了顿。其实这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无论临风时候有这样的心思,他麾下两位军师对此一直是极度推崇的。这一点上,欧阳绰和金泽的态度向来是从不加以掩饰,也不必加以掩饰。
偷眼瞧了瞧临风的脸色,欧阳绰飞快的接下去道:“如此一来,大人就有绝对的或是名义或是军力方面的条件,来和长安政权分庭抗礼,无论是郭子仪、李光弼都可与之一决高下雌雄。”
说到和这两位大唐名将,在将来难以避免的对决,议事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大人!”见临风有些散神,金泽适时轻声提醒道。
“继续说!”临风刚才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烦闷厌恶,脸色阴沉的说。
“是!大人,如果除却以上两种选择之外,大人就只剩下:偕带所有人马,直奔西突厥,甩开大唐的烂摊子,一途!”最后一句,欧阳绰扬扬洒洒数言,简洁收尾。
这番话,自然是事前欧阳绰和金泽私下苦思后的结论,虽是大胆的预见,但是,到此他木临风的下场可谓说得清清楚楚。
静、静、静!
议事厅里的三个人都不说话了,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
“都说完了吧!”不是问句,而是肯定,临风现在的心思,两位军师还真的猜不透。
在心中低低冷笑数声,临风已在心中有了决断。时兮命兮,都是些屁话。他木临风的命运向来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对了,差点忘记件重要的事,我晚上要入宫一趟。”临风转移开话题,当一个话题已经说到没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以后的事实来说话。
“大人?”
“在这之前,诚之,你先让人散布些消息出去。至于什么消息,自然是大同危机,木将军要即刻起程返回坐阵,散布的范围嘛,当然只能限制于公主的寝宫范围。另外,告诉公主木临风请求单独面见公主,时间最好在今天晚上。”
“大人的意思是……”明白临风话中意,金泽沉吟道。
“不错,诚之,你向来细心谨慎,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办。好了,你们各自去安排,我也准备准备。”临风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毕,独自坐了一会就转去彩婷房中。关于公主的事情必须先和彩婷无双她们交代几句。
入夜,临风便装单骑步出行馆。于此同时,外面看来平静的木将军行馆内,各司其务,忙得不可谓不热闹。
离行宫渐近的时候,临风就弃马步行,蜀中行宫一切格局都是按长安皇都的模式构建,只不过不包含外郭城、宫城,只余最核心部分的皇城。天人合一格局的皇城有南朱雀、北玄武、东青龙、西白虎四门。
公主的寝宫“兴庆宫”就在南内,本为离宫,从南朱雀门而入最是便捷。临风一路慢行,有了上回单独面见公主贵妃的经历,又因为知道临风现在是皇帝最仰仗的将军,宫门口的侍卫见到临风十分客气,只询问几句就大方放行。
才进入园林花苑范围,迎面就见到个小宫女提了宫灯站在树荫下。临风沉吟片刻,直接走过去。
那个小宫女一见临风立刻迎上来,道:“来的可是木将军。”
“正是!”
那小宫女拿了宫灯照稍微照亮临风容貌,欢喜道:“果然是木将军。”又解释道:“那日公主殿下、贵妃娘娘召见将军,奴婢也在场。”又道:“将军请随我来,公主殿下在前面凉亭恭候将军大驾。”
临风跟着小宫女没走了半刻工夫就见前面水榭上隐隐有盏灯笼,旁边有个少女身影,正在向这边远眺。
走过去,果然是平华公主。
“木大哥,你可来了。”看到临风,平华呼的一下扑了上来。赫然看到旁边引路的小宫女,沉声道:“你先下去吧。记住今日之事不可对第三人提及,不然的话……”这个刁蛮公主忽然冷下脸来,还真有几分公主的架势,吓得小宫女连呼不敢,急急的走了。
“木大哥,你可来了。”平华再没有忌惮,扑到临风怀里。直到这时候见到临风,这小丫头的心才算安定下来,听到风声的时候,她真的担心她的木大哥不辞而别。
“木大哥,你来!”平华好象又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拉着临风走到凉亭,那里竟然还有一个少女,正是阔别多日的李翩翩。
“翩翩,你怎么来了。”看清楚,这个少女的容貌,临风愕然。
由不得临风惊讶,当日起程来四川的时候,李翩翩却忽然请辞,说是想单独去一趟太原见见父亲李光弼。临风,平华劝不住,就只好派了十几名士兵沿途护送她了事。
大同离太原不算近,离四川就更远了,算算日子,李翩翩现在应该还在他老子那里,太原城。
哦,听临风问话,翩翩也回忆起这段日子以来自己的经历。
说实在的,当日离开大同奔赴太原为的是木临风,如今星夜兼程的赶回来为的也是木临风。冷静的翩翩本质上和金泽很类似,这种人最擅长瞻顾大局,预见契机。唐太宗宣临风入蜀面圣的时候,翩翩就隐约察觉出,和郭秀青一样,自己老子和木临风到了最后也是难免一战决胜负的。
翩翩抽空回太原,为的就是向自己的父亲“契丹猛将”李光弼正面分析这个“唐廷第一智将”的为人,目的就是为了能避免父亲和木大哥之间最后的对决。
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马不停蹄的回到太原说了半天,父亲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只让自己立刻赶来四川。
唉!一向聪慧的翩翩也看不透其中玄机。
没想到还没到四川沿途就听到天变的消息,想必四川已经乱成一团,翩翩实在放心不下和自己情同姐妹的平华公主,日夜不停的赶路,今天晌午的时候才抵达蜀中行宫。更没有想到,才见到平华,这个小丫头就泪流满面的跟她哭述,说什么木大哥要走了,这可怎么办?两个女孩子商商量量,又巧接到临风的口信,这才有了今天晚上后宫花园单独会面的场景。
现在凉亭里头就剩下木临风、平华公主和李翩翩三人。听翩翩简要讲述了下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当然,翩翩在说的时候肯定是有所保留的,只是说心中思念父亲才走了遭太原。
听翩翩讲完,临风开口道:“公主,临风今天前来是和你辞行的。大同传来消息,我必须马上回去。”
“好啊,木大哥,你什么时候走?”平华一听临风说话,居然表现的特别精神,大眼睛骨碌乱转,满脸的笑。
这个?这个!不会是搞错了吧?临风愣了愣,掸眼看到翩翩含而不露的微笑,心道:看来翩翩这一来来得真是在时候啊,而且诚之这小子的办事效率也还真的是没说的啊。
抬眼搜寻,果然在凉亭的石桌上,两个打得好好的小包袱摆在那里。不用说一个是翩翩的一个是平华的。
第三章 兵指江淮
第三章兵指江淮
笨蛋的小丫头,到这时候还怕临风不答应,见临风神色不定,立刻着急道:“我不管,我这次还是要跟着木大哥,木大哥去哪里,小弈就去哪里,这,这可是彩婷姐姐亲口答应小弈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平华扯着临风的衣袖开始撒娇,并且十分夸张的把彩婷都抬了出来。
这原本是临风的打算,但是看着眼前的平华公主,临风还真有些感慨万千,摊开双手道:“好吧,我们现在就走!”
两个女孩子听到临风答应都不胜雀跃,平华欢呼两声,忽道:“木大哥,请等一下。”
说着,平华公主直面东方,冲着玄宗和贵妃的寝宫方向徐徐拜倒,叩首道:“平华不孝,不能侍奉父皇、母妃膝下……父皇、母妃保重,请原谅儿臣吧…………只因,只因女儿,实在想留在木大哥身边……”说着说着,平华声音渐低,殷殷哭泣起来,最后几句“实在想留在木大哥身边”仅此一句就已道出了女儿家所有心思。临风尴尬的咳嗽两声,翩翩适时扶起平华,低声劝道:“公主,别哭了。木大哥在旁边看着呢。”
临风假意不觉,其实他带平华走,一是为了贵妃的嘱托,当日御花园中杨太真的意思很明确,无论临风自己选取什么方式,总之平华公主是交托给他了。
而这也正是临风心中所忧虑的。他这一走,原本玄宗和杨国忠算计好的局势均衡,就会立刻被打破。李享有万分之一的顾及父子情面那还好说,如若不然,玄宗晚景凄凉已是注定,那么他的老婆孩子势必也难逃厄运。对于唐玄宗和杨贵妃这两个在中国历史上颇具争议的人物,临风可以不闻不问。但是,事关平华公主,他就绝对不能不理了。
所以,带平华走才是能保护她,至少让她后半生远离残酷宫廷嘶杀的不二良策。
临风的心思平华这个单纯的小丫头或许不知道,但是翩翩却明白。深深注目临风站得笔直的背影,忽道:平华真是好服气,有木大哥如此待她!
平华拭了拭泪水与翩翩拿了石桌上的包袱背在身上,齐声对木临风道:“木大哥,我们走吧。”
临风点头,抬头查看了下四周,目光掠过一处特别茂密的树阴的时候刻意避开。
平华、翩翩跟随在木临风身后,从南面内宫的园圃穿过直出朱雀门,一路畅通无阻。
等他们三人来到临风行馆,行馆内早已收拾妥当。临风安排好平华翩翩,事不宜迟,趁夜色掩护,四百骑潜行夜出,待到第二日天光,玄宗皇帝下旨召见的时候,只余空馆一座。
来传旨意的小太监唬了一跳,里外寻遍,只见桌案上一封木将军署名,皇帝亲启的奏表。
小太监拿了奏表去交差,自然换得那位过气皇帝的一通雷霆震怒。而临风他们这时候早就走远了。很快,“兴庆宫”又传来公主出走的消息,而令公主出走的罪魁祸首,赫然又是“平冈木临风”是也。真真是,祸不单行啊,整个蜀中行宫的明黄琉璃瓦顶都快被老皇帝的怒火掀翻了,唉!好在,贵妃娘娘及时出现,也不知道对玄宗皇帝说了些什么,老皇帝的雷霆之火很快湮灭,整个人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当然,这些都是事情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从蜀中行宫内,太监宫女们口中传出的些闲言碎语。真正的事态真相,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了吧!
临风是夜兵出蜀中,一整夜马不停蹄的疾驰,到黎明时分已快赶出蜀中地界,按现在的行军速度,只要再赶几日,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事态紧急,却处理的井井有条,这也是早在出大同前就计算好的。当日临风千里迢迢护送公主出大同至蜀中面圣,只带了区区四百平冈精锐,实则也是防到有今日之变。四百人,又都是自己亲信骑兵精锐,万一事态有变,一来、不会走漏风声,二来、赶起路来行动神速。
“大人,再有五百里行程,就出蜀中地界了。”旁边骑在马上的欧阳绰言道。
临风点点头,却反过头看向另一边的金泽。事态突然,临风他们现在可谓是刻意抗旨出逃,只好委屈金泽这个文弱书生骑马,“诚之,你还好吧?”
“谢谢大人关心,属下还好。”金泽拱手微笑道。
“对了,”既然说到了,临风有件事情就不得不问了,“诚之,你办事我放心,这次行动真是非常非常的顺利啊。”被加了重音的两个“非常非常”,临风边说边颇有深意地瞧了金泽一眼。
金泽闻言,老脸微红,假意咳嗽道:“咳咳,这个……大人,属下有事禀告。”
“说!”虽然能猜到,但是还是想知道金泽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够让蜀中行宫的众侍卫们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唉!早就跟自己主子说过他实在不具备扮恶人的潜质,但是,既然自己主子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玩这一套,做为属下的当然只能好好地配合了。
金泽失笑,重整神色道:“大人,当日大人让属下放消息到兴庆宫,属下还另外多放了一条消息到丹凤楼……”
下面的话就不用说了,金泽脸上摆出招牌式的微笑。
果然,果然!能将公主如此轻易的带离行宫,没有人刻意放水是绝对不可能的。
金泽下面的话,又让众人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虽然早就知道,金泽在蜀中行宫安排了个消息极度灵通的内应。只不过,令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金泽所说的宫里的内应,与这次刻意放水的都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一代红颜,倾国妃子,唐玄宗的枕边人——杨太真!
乍闻此事,众人皆惊,但转念一想又都觉得此事绝对合情和理。皇家血脉若在太平盛世自然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但在此乱世之秋,就只能说可帝女花,生在帝王家了。
其实,皇家的血脉无论是否生在太平盛世,一出生就注定背负了比常人更多的负担,这其间囊括的不仅是“家”更有“国”。若是男儿就注定被卷入争权夺位的血腥杀伐,成,则满目枯骨、满手血腥;败,重则身受异处,轻则终日惶惶。若是女儿,结局就更为可悲无奈。或是成为皇权争斗中的牺牲品,或是为了政治目的被嫁番邦,背离故土,老死异乡。寻常百姓或许羡慕皇室贵胄常人不比拟的富贵权势,但是个中滋味甘苦,非局中之人,旁人又怎能窥见。
如今,唐玄宗无力回天,败局已定。太子李享如今身居高位、大权在握,若是顾念父子旧情还好。如若不然,豁然发难,一劳永逸的话……那么平华公主的下场可想而知,是前者就会终身被幽禁在蜀中行宫直到老死,虽说衣食无忧,富贵依旧,但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干净自在。
若是后者就更惨了,或是随玄宗、贵妃离恨归天,或是被他哥哥,出于种种政治目的远送他域和亲,葬送一身幸福。这样的例子史上比比皆是,身居后宫多年的杨贵妃又怎么会不知道。
前思后想之余,既然是早就可以预见的注定悲剧,试问天下做母亲的,又有哪个愿意看到子女遭受如此厄运而不早早筹谋的。临风的出现可以说是平华生命中的一大转机,同时也是杨贵妃原本料想不到一道福旨。
虽说,公主这一走,可以说已经是抛却了天之娇女的尊贵身份,但当今形势下,这样反而是不幸中的万幸,是多少同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皇室贵胄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幸事。
想明白这其中的深意思,临风不由有些感触,回顾勉强骑马行军的平华公主,在心中发愿: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女孩子,这个妹妹他木临风是认定了!
从蜀中到大同路途绵延数千里,来时锦旗飘扬,浩浩荡荡,耗时二十余日。去时更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斜南西川、檀洲、凤翔、朔方、范阳河东、平卢井口……兵抵大同府境,竟只花了一十七日。一行人马上上下下都累了个够呛。
回府后,郭衡、韩封尘、魏云、逞恩、郝平、库赖等人早就备好接风宴席。座中,临风简要讲述蜀中此行的风雨,众人听了都不由得暗自唏嘘,特别是公主这次竟然和临风一回来,待临风说完平华公主“出走”始末后,众人更是感慨良多啊:唉,局势啊,皇家啊!只不过,从此以后,大同府上下都将公主当作自己人,言语行动间更见亲昵关怀。
散宴后众人洗去风尘,各自休息。
平华公主一回到大同府就以小弈的称呼自居,并急急换了寻常衣裳,和彩婷、无双、静秋几个女孩子日日混在一处,口口声声“姐姐”,惹得众人窃笑道:今后有了这丫头,大同府真是热闹不少。
而小弈呢,自然每日都在进行她所谓的侍女养成计划,不可避免,从这一天开始,大同府的厨房内又开始传出乒乒乓乓的碗碟破碎的声音。不过,只要小弈开心就好,不是吗?
第三天,大同府临风的书房内。
在座的也依然是那么几个人,文有金泽、欧阳绰、韩封城、郭恒、彩婷,武有魏云、逞扈、郝平、火烈等人,中间就是我们的临风了。
“大家都休息好了吧!”经过一夜的休整,临风现在看上去精神抖擞,十分的精神。
在座的金泽、欧阳绰等人点头微笑。
“好!既然这样,也该干点正经事了。”临风虎目生威,大有掳起袖管大干一场的架势。熟知临风脾性都知道,每当看到这样的木将军就意味着,又有场大仗即将拉开序幕。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没有忘记的话,对于今后他木将军的处境如何抉择的问题,当日临风并未做出明确答复,因为,凡事靠的不是说,而是做,不是么?
“好,魏云你们先说说,我离开这段时间大同云中,以及周遍地域的近况。”
“是,大人!”先开口的是魏云。
这小子在三镇攻略中,战功赫赫,取山**,收服番将蛮古,扫平范阳境内大小州县郡。战战打得利落干净!临风奔赴蜀中之时,魏云一则负责大同云中两城的全面守备,一面还要留心新收复的范阳的情况。
“大人!大同云中一切皆安,四面州县收复投效的军兵已训练完备,新编兵卒八万众。范阳境内,贼兵番将全部清肃,出逃避难百姓也已经招回旧居,各城守备郡首也都能者居之,末将另在各大重要关卡加设了亲兵把守,加之各州县原有守军,一切尽在我军掌握中,局势可称安稳!”
魏云的声音颇有几分自得,不过,也难怪,他的确有值得自傲的本领。此时的魏云早已不是郭帅帐下的那员少年将军,跟随临风的几年,他正在一步步蜕变成真正的善谋能断,顾全大局的将帅之才。
逞扈、郝平那边的情况大抵如是,也就是说临风不在大同的这段时间,该是他的地盘半点散失没有,反而比之前更加固若金汤。
临风扫视一周自己座下的这些将领谋臣们,心中不由升起如云豪情:别的不说,就看我临风帐下星将如云,猛将如虎,这,实在是痛快,痛快啊!
毫不掩饰自己对手下的赞赏,“好!魏云、逞扈、郝平、火烈!都是好样的!”
同时,静坐在旁边的两位军师金泽、欧阳绰看到自己主子豪情万丈也样子,也在心中升起相同的感慨。他们的主子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强,变得更加难以战胜!
现有的情况汇报完毕,临风挥手示意,身边的彩婷会意,走到书桌后面的墙壁旁边。
“你们都过来。”临风令下。
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原本雪白的墙壁,被一块等大的青布覆盖着,彩婷在墙边站定,雪白的小手拉住布匹一角,呼的声,整幅青布应声而落。
这,这是!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墙壁上,等大的一幅巨大地图展露真容:赫然一整张标注详尽的大唐疆域地图。按照大唐行政区划分的巨副地图上,每一洲,每一府,每一郡县的标识详尽资料齐备。包括:该地的地域范围,人口,地形,军兵,州府长官,无一不详。
众人一时都呆了,这么大的手笔,恐怕就是皇宫大内都未必存有这么精确的巨幅地图。
“郭伯伯!”临风微笑示意。
郭恒气质儒雅的老脸上,几分自得,笑道:“这是老夫按早年游历名山大川时收集的资料绘成的。早年就开始起草动笔了,只不过在子渊回来的前两日才正式完成。”
哦!原来如此,郭恒说得轻松,但是这么大幅而且是这么详细精确的大唐全疆域的地图,描绘出来要耗费多少精力可想而知。众人赞誉声不绝,好一会儿,注意力才重新集中到木临风身上。
“你们看!”临风手指指处,从大同到太原、鹧州、河中、东群、汴洲、襄阳、徐州,一条特别标注出的红色线条蜿蜒直入江淮,最后在金陵城池打了个重重的圆圈。
“大人!”众人心中生疑。
临风沉声道:“这些地方!我要你们在三月时间内,用‘断粮围城’攻略,将它们全部尽收麾下,有问题么?”
此言一处,四下皆惊!
“三镇已收,我们全部的人马都可以抽调出来,只要守好云中、大同,别的都可以不管,所以人全部给我用来办这件事情,有问题么?”
“没有问题!”几乎是下意识的,众将在临风连续两个加了重音的“有问题么”之后,齐声应道。
虽然自己的主子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像今天这样突如其来的部署战略计划还是第一次。
明白自己手下的人疑虑,临风挥挥手道:“三郎,你来给大家详细说说。”
欧阳绰拱手领命:“是,大人!”
没有办法,自己主子的懒惰已经是出了名的了。像现在这样费嘴皮子的事情自然是军师的任务了。
整理了下思路,欧阳绰大声道:“这个,其实大人刚才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大家有何不解之处?”欧阳三郎这小子的懒惰程度,绝对可以说是和临风不相向上下的。
呃!
好吧!
“欧阳先生,我想问的是,三镇是我军耗费无数精力才拿下的,若是不用重兵把守,这个……”首先发问是逞扈,对于临风刚才的战略计划,别的不说,就这一点,他是最想不明白的。
第四章 运筹帷幄
第四章运筹帷幄
“这个问题好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欧阳绰微笑:“我来问你,若是不抽调出大股兵力,如何完成大人说的,在三月时间内收拢从大同到江淮一带六州,以及其治下三十二郡县,此其一。其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之机,安禄山已死,史思明与朝廷订立城下之盟,其剩余十万众要想反扑三镇并非易事。还有就是,依我所料,当今新皇不出月余就会派遣兵马接管三镇这个烂摊子,既然是如此,我们又何乐而不为?”
欧阳绰了了数语说得精彩,个中疑惑解了大半,但是对临风真正的意图心思倒是藏而不露,神秘的很!
不管众人的反应,欧阳绰很快把话题从这个疑问上移开:“除了这点,大家还有什么疑问?”
几乎是狐疑的,偷瞧座中的木临风一眼,座下文武都觉得几分忌惮。说真的,临风这次从四川回来,不知为何整个人的感觉都已经不一样了。
“不过……”这次有问题的是魏云,当日提出的“断粮围城”攻略时,魏云就是站在反对方的,后来此计策收获甚丰,这小子也就没什么异意了。
“不过,按大人订立的路线,太原一带是六州必经之路我军势必与李光弼李元帅碰面。这个?”魏云这小子看上去粗鲁可实际上心思细腻,他担心的也正是临风正在考虑的问题。
临风的计划帐下军士们可能一时半会看不明所以然。但是,却绝对瞒不过李大哥。也正是因为这样,临风才刻意选了一条必经太原的行军路线。说是是试探也好,说是率先表明心迹也好,临风决定了的时候很少有人事能改变。
欧阳绰站起来侧目示意,等待临风做出下面的指示。
站起身来,临风十分自然的对魏云说:“既然是必经太原府,你到那的时候就代我向李大哥问声好吧。”
啊?魏云呆住了,随即闭了嘴,原来是自己想太多了。打跟随临风到现在,在座的这些将领们,早已经和临风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上下属关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相信临风,相信他们的木将军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肯定是有理由有原因的。
用逞恩的话说就是:将军让我办的,我就去办,别的我不多想!这句话表面上看是很没大脑,但也正是说话人聪明的地方。
“好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临风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询问了一遍,意思很明显木将军已经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了。临风脸上摆明写着:你们先按我说的去做,行动中有别的问题再提出来。作为一个统帅,需要的不仅仅是和属下交流,必要的时候下达命令,一锤定音也同样重要。
“没有,大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大家同时说道。很快一个个都出去了。
“诚之,三郎你们两个留一下。”看到两位军师也有随大流出去的意思,临风出声。
“是,大人!”
“你们觉得我今天的决定是不是过于草率武断了。”临风沉吟片刻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大人,大人的决定正和时宜。”金泽率先开了口,“而且,请恕属下直言,大人今天的决定,看上去突然,实际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哦?诚之,说的这么肯定,那就请诚之帮忙分析下,我们下一步的动向。”对于麾下的两位军师,临风从来没有打算隐瞒过他们什么,之所以让金泽用猜的,其实也是临风少年心性的缘故。
自古英雄惜英雄,临风饶有兴趣的等金泽继续往下说。
拱了拱手,金泽道:“所以说合时宜,是因为大人的计划,只有在现在这样一个特定的条件下才能起到事半而功备的效果。新皇登基,国事如麻。属下猜测,新皇帝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史思明那支叛部。虽说当今天下局势稍定,但是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寝。肃宗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拔除史思明这根眼中钉。”金泽说到这里顿了顿,旁边的欧阳绰接过口。
“所以,我与诚之猜想,一月内新皇派人接管三镇的同时,一定会派出朝中猛将,精兵去剿平史军叛部。而这一点又正好解释了刚才魏云的疑虑,这也就是大人之所以这么放心的原因所在。”欧阳绰对临风的态度向来比金泽轻松多了,不是对临风不尊重,而是两个人的天性中都有些绝对相似的痞子气息。
“好,三郎,诚之,你们继续,再猜。”临风可不管这么多,他听得高兴,连连催促。
“是的,大人。”欧阳绰微笑,“其实这根本是不用猜的事情,现在朝廷中能用的有为将领根本就为数不多。”
安史之乱之始,由于唐玄宗的疏忽清敌人,以及一些劣迹,比方错听宦官佞言错杀了朝中猛将高仙芝、封常清的事情等。实际上,现在这片从安禄山手中夺回的大唐江山已经大不如前,今非昔比了。而说到又有本事,又能让肃宗放心的,就是郭子仪和李光弼了。郭子仪现在贵为汾阳王,天下兵马大元帅,战斗力肯定不容置疑。只不过这次肃清叛部的任务,还未必轮到他。
“属下猜,郭帅必定会被用来接管三镇,巩固边防。”因为肃宗也是被战乱弄怕了的,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事关性命的事情肯定只能交给自己的心腹大将。
“而剿灭史军叛部的任务就非李光弼莫属。”欧阳绰自信的一笑:“这样分析的原因最重要的依据是,李光弼曾经以万人死守太原城三十余日,还打得史思明,蔡希德等部损失惨重,苦不堪言,所以,这一次,只要派李元帅去,属下猜不出一月史军叛部定可分崩离析,溃散不成军。”
“好、好、好!三郎、诚之果然甚知我心。”临风哈哈大笑,果然啊,自己的心思能骗过任何人都不能骗过这两个家伙。临风在这一瞬间甚至在想,好在自己是他们的主子,如果不然的话,可真是绝对大的麻烦。
“其实,我留你们下来,就是想,想个办法助李大哥一臂之力。”临风开口切入正题。
“大人的意思是?”金泽试探着开口。
“就是说,我们想个办法能让李大哥能在自己兵力损伤最小的情况下,灭了史思明那厮,至于,这场仗的时间长短,倒不用太过在意。”临风轻描淡写的说。
没错,只要这场仗非但要胜得漂亮,而且,李光弼那边的损失尽量要小,但是,战时方面不妨拖得久点,越久对自己主子的计划行动就越有力。
高,实在是高!想明白这一点,金泽和欧阳绰都十分露骨的冲临风作了个赞许的表情。
“哈哈!”豪爽接受属下的赞叹,临风这家伙可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脸红,或者什么叫谦虚的。
“诚之,你见闻最广,你大致给说说史思明这个人,我们来找突破口。”
“是的大人!”金泽恭敬的答应下来,想了想,道:“大人,此人自随安禄山作乱始,在叛军中享有不二声明。当日攻陷长安皇都之时,就是此人作的先锋。此人行军打仗颇有一套,叛乱以来鲜有败绩,太原一战,索性守军主帅是李光弼,也可以说是此人命中的克星了。”金泽说道这里又补充说:“打个比方,如果安禄山是又勇无谋的武夫,此人就是一条工于心计的毒蛇。”
临风仔细的听着,看到金泽停下来,转首回顾欧阳绰:“三郎,你也来说说。”
“是的,大人!”欧阳绰明白临风的意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的主子是想从细节方面找到突破口。
忽然,“大人,我想到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说不定有用。”欧阳绰脸上的笑很古怪,顿了顿,道:“这个史思明,除了生平战绩外,值得一提的还有他两个儿子,长子史朝义,次子史朝清。而且听说他们父子的关系不是很好。简单来说就是史思明比较中意二儿子。但大儿子又比较会打仗,攻陷长安的时候就曾出过大力,是他的一大助力,也不能一脚撇开。”
临风眯起了眼睛,脑子里电光一闪,忽然插口道:“三郎这么一说,倒让我想到已经死了的安胖子。”
呃?!!
自古以来,最最避忌不了的就是祸起萧墙,特别是父子刀刃相向。远的不用说,就看近在眼前的两个活生生的例子。李享举事逼迫他老子禅位成了;安庆绪杀了他老子夺位,这个蠢货的结局如何不论,事情也是成了!那么,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什么契机突然摆出来把原本的矛盾一激化,又或者再有个什么人恰好跳出来这么一搅合的话……
静啊,书房里头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也听得见:丫的,这招也太恶毒了吧?临风的嘴角有些抽搐,反观两位军师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
当日安胖子死在自己亲儿子安庆绪的手上是史思明授意挑唆的,那么现在,这个家伙也将面临同样的命运?真是不能不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议事厅里一时唏嘘之声如潮,临风,和在座位的两位军师相顾感叹:见鬼见鬼,天意天意!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想得最多的还是临风。
三个人里头,也只有临风从以前读过的史书中知道,史思明这厮枭雄一世的可悲下场:历史上的史思明,可真的是被他亲儿子史朝义给宰了的啊!
冷汗,绝对的冷汗,临风不能抑制的有点紧张。这也太巧合了吧,欧阳三郎虽然锒铛痞气,可是从和这家伙共事以来,商量正事时他可从来没有说过半句不相干的废话。那么,现在的意思就是说:欧阳绰早已经料到史思明可能面临的命运了?
天啊!临风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自己手下的能人义士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干,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猪哥亮在世,死蚂蚁重生!
“就这么定了!”临风断然这么一声,截断所有人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
“无论如何,如果这招真的可行,就是帮了李大哥一个大忙。”临风拿出主子的派头,下了结论:“三郎,这件事情就叫给你去吧。你用我的名义给李大哥写一封信,派人务必亲手送到李大哥手上。还有,信中措辞该如何处理,你应该知道吧?”
“是的,大人!”欧阳三郎点头答应,金泽站在旁边不说话。
等了等,“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你们下去吧。”临风挥挥手,看自己的两位军师退出去。
书房里就剩下临风一个人了。独自呆坐半天,突然:“我又何必为古人担忧!不过,也不对,我现在就是他妈的不折不扣的古人,哈哈!”
临风纵声狂笑,笑过目光反而深邃起来,脑子里将大唐这段七零八落狗屁历史重新梳理了一遍:史思明被他儿子史朝义杀死后,叛军内部四分五裂,公元763年,史朝义兵败自杀。从安禄山发动叛乱一直到史朝义兵败,安史之乱终于结束。
好象老天让他到唐朝走一遭,为的就是亲眼见证这段不堪的历史,那么在这段历史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候,是不是也表示他木临风可以孑然抽身而去?
墙上巨大的唐朝地图还挂在那里,被打上红色圆圈金陵城池分外显眼。
几乎是目光阴沉的盯着地图看了半天,临风突然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吹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第五章 永王李磷
第五章永王李磷
八月的天气热得人想骂娘,xxoo的,古代可没什么空调冷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临风到大唐也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以前也经历过酷日炎炎的盛夏,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夏天热得让人格外难以忍受。
大同府的后花园里,河塘里的荷花开得热闹,一大片碧叶接天连地的绿中,大片的粉红雪白荷花晃人眼的明媚。
临风穿了件单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纳凉。都热成这样了他可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最可恨古代没有短裤汗衫可以穿。两边的树阴遮挡了些暑气,河边的轻风吹来让人觉得稍微舒服点。
彩婷坐在旁边陪着,最近木大哥的心情真的不是很好,很容易烦躁的样子。
看到临风热得满头大汗,彩婷偷笑着送过去一盏冰镇梅子茶:“木大哥,你不要这么烦躁嘛,心定自然凉,你这样就算喝再多冷饮也不会凉快的。”
临风抓过彩婷送上梅茶一饮而尽,呼出口冷气才觉得凉快点。
说起来真是奇怪,大热的天,彩婷依然穿得衣冠整齐,身上白冰绡的衣裳衬着美人的冰肌玉骨怎么看怎么觉得舒服啊。
彩婷白嫩嫩的小手伸过来给临风擦汗,哇塞好享受啊,临风涎着脸享受着美人的温存,大手一伸把彩婷的小手捉住。
“木大哥……”彩婷妹妹羞得脸都红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但还是乖乖的让临风握住自己一只柔夷。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临风一时意乱情迷,突然感慨了一句。
“木大哥,这是你新作的词吗?”彩婷一下子也忘记了害羞,仔细体味着临风又一次语出惊人的绝妙好句。
“对了,木大哥的诗词集里又多了句新的,等下一定要记录下来。”
“呃!这个,那个……”要怎么说呢,临风的脸皮就是再厚这时候也有点挂不住了,这个那个的支吾着。
距离临风下令兵指江淮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半月了。手下的将领们全都派出去办这件事情,临风自己又落得无事一身轻,整天无聊度日,吃吃彩婷的小豆腐,逗逗小弈的乐,和静秋下下棋什么的。小日子过得就两个字“悠闲”啊!
“对了,最近真是好闷啊!好象还是有仗打的人比较有动力。”憋了好半天临风终于找到这么一句转折,可惜转折的不怎么高明。
闷?对天翻白眼。怎么可能会闷,全大同府都快忙翻了,就他这个当主子的居然在这边喊闷。
还好这话没有被正被一堆破事情烦得焦头烂额的金泽和欧阳绰听见,不过,饶是这样,此时此刻正在大同府的书房里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茶都顾不上喝的两位军师还是几乎同时的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苍天啊。
也不想想,他木将军一句话,在三个月时间内拿下从大同到江淮一带六州,以及其治下三十二郡县。从拟订兵指江淮计划后,大同府前后出动三批兵马共八万余众,占了临风十万大军的八成。
如此大规模的调兵遣将,诸事烦琐不说,八万军的军制粮饷也够众人忙活好一阵了。还有,莫要忘记此此出兵施用的“围城购粮”策略也需大量银饷做后盾。
大同府中不要说坐观全局面的两位军师,魏云、逞扈、恩达、郝平、火烈、无双等一干武将,就是郭衡和韩封城两位老人家也为了筹集粮饷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好在大同府向来富庶,城中富商们迫于压力又有楚家庄领头,粮饷的事情虽说费些工夫但终究是圆满解决了。
总之,临风命令下达的第三天,大同府的将士们就已经整装着甲浩荡出发了。
“不知道无双现在怎么样了?”彩婷的心思也被临风的一句话说得飞到千里外的战场上,突然说了一句。
不说还真的忘记了,无双也随魏云这小子打仗去了。他们这次走的路线是从大同到太原、经鹧州、河中、东群、抵汴洲、襄阳、至徐州,最后几路人马在徐州汇合。
临风的三支如虎猛师的编配,分别是魏云、无双攻鹧州、河中、东群三府;逞扈、恩达攻汴洲、襄阳二城;郝平、火烈绕小路直取徐州,同时也要负责全部粮钱的调配补给。三路人马战斗力强悍,分工明确,又有了攻陷三镇的经验,围城购粮策略运用的更加纯熟,出师大捷才一个半月时间就已经胜利在望,离完成临风交代的任务不远。
其实,这次能如此顺利就打通从大同到江淮一带的通道,也是有原因:一是临风的名头太盛,所到郡县大多开城投降,偶有缚隅顽抗的也抵不过围城购粮策略的厉害,最多支持十余日也不得不降;另一个原因就是临风治军有道,军纪严明。打通南下道路时,大军过处秋毫无犯,深得百姓的喜爱。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插句嘴,古今得胜之师雷同之处众多,但军纪严明这点倒是不变的真理。据史料记载,唐太宗李世民领兵出击河西时候,情况也大抵如此。李世民的军队若在道旁发现苹果,饥渴的士兵不买决不摘吃。如果有军士偷窃东西,李世民发现后,必定找到物主,照价赔偿。当日,唐高祖李渊曾高兴的说:像这样带兵,横行天下都可以!
临风的情况大致如此,就算是那些起先顽抗不降的郡县,临风的军队攻陷城池后也都会善待该郡县百姓,并将之前所购之粮食全部发还给城中百姓。
如此一来,木将军军威军纪声闻百里,好象台风登陆,沿线城池闻木将军大军将至,大多都愿意开城投效。所以,三路大军出征,越到后面战势反而越是顺利快捷。
大同府几乎日日有八百里捷报传来,道是又拿下某某府某某郡某某县。
临风和彩婷在大同府的后花园消磨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小弈跑过来坚持要木大哥尝尝她的“手艺”。彩婷看临风苦着张脸被刁蛮公主拉走,直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原来小弈给自己订立了一整套的侍女养成计划,每天按部就班的操练指望有一天能成为木大哥离不开的生活好帮手。可是这位刁蛮公主的家政工夫实在不怎么样,别的像是每天打破无数杯子碟了,洗破数件衣服鞋袜也就算了,就有一条让临风实在不能忍受,小丫头每天都要去厨房摆弄半天,被她修理过的厨房就像刚上过战场一样,处处硝烟叠起,残不忍睹。
这还不算惨,最惨的是临风的胃,每天都有一顿说不出什么滋味的珍馐美味摆在面前。还美其名曰是:“木大哥,快来尝尝,这是我仿宫里御厨做的菜汤饼……
呃!总之临风的痛苦真是一言难尽,好了,我们姑且放过他,换话题吧。
大家应该还记得,当日临风运筹帷幄就料定了史思明的结局,并且让欧阳绰写封书信,暗示李光弼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子以最小的伤亡损失赢得最大的胜利。
时候临风又想了想,觉得事情这么办不够妥当,欧阳绰那封信虽然写好了,但是并没有急于送出去。
在适当的时机,用适当的法子才能办成事。临风他们在等。等新皇帝下令促成这件好事。
而事态真正的发展果然不出临风、金泽、欧阳绰三人所料。
新皇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封赏朝中臣子,特别是一些对他登上皇位出过力尽过心的,说白了也就是收买人心;随后要做的自然就是巩固势力,最先容不下的就是威胁着李姓江山的最后一支叛军,史思明部。
唐王朝收复长安以后,史思明订立借城下之盟的机会休养生息,逃到河北,占领六十座城,继续顽抗。
唐肃宗立即派大军进剿。这一次进军,唐军一共集中了九个节度使带领的六十万兵力。这九路大军尽归统率李光弼,但是猜忌心很重的唐肃宗,李光弼两人权力太大,故意不设主帅,反而另外派了一个完全不懂打仗的宦官鱼朝恩作观军容使(监视出征将帅的军事长官),九个节度使都得听他指挥。
都是这个无知的宦官搅合的,李光弼初战失利,兵力大损失,肃宗震怒,同时,临风这边等待的机会到了。
此时,史思明在邺城自立为大燕皇帝,整顿人马,准备向洛阳方面进攻。
李光弼接到临风的信件先是震惊,后是狂喜,随后一边与叛军对垒,一边设法按临风之计策行事。
李光弼到了洛阳后,洛阳的官员听到史思明的兵势猛,有点忌惮,有人主张退到潼关。李光弼稳主政局军心下令把官员和老百姓全部撤出洛阳,带兵到了河阳唱了一出“空城计”。
等史思明进洛阳的时候,洛阳已成了一座空城。史思明要人没人,要粮没粮,又怕李光弼偷袭,只好带兵出城,在河阳南面筑好阵地,和李光弼的唐军对峙。
李光弼是个久经沙场战斗经验丰富,初战失利后他知道眼前的兵力不如叛军,只好智取,不好力攻。他听说史思明从河北带来一千多匹战马,每天放在河边沙洲洗澡吃草,就命令部下把母马集中起来,又把小马拴在马厩里,等叛军的战马一到沙洲,就把母马放出来和敌人的战马混在一起。过了一会,母马想起小马,嘶叫着奔了回来,敌人的战马也跟着到唐军阵地来了。
史思明一下子丢了上千匹战马,气得要命,立刻命令部下集中几百条战船,从水路进攻。前面用一条火船开路,准备把唐军的浮桥烧掉。
李光弼探听到这个消息,准备好几百枝粗大的长竹竿,用铁甲裹扎竿头。等叛军火船驶来,几百名兵士站在浮桥上,用竹竿顶住火船。火船没法前进,被烧得樯倒舷裂,一下子就沉没了。唐军又在浮桥上发射石头炮向敌人的战船攻击,把船上的敌兵打得头破血流。有的连人带船都沉入水底;有的挣扎着爬上岸,没命地逃跑了。
史思明几次三番派部将进矿河阳,都被李光弼用计打退。
最后,史思明发了狠心,集中了强大兵力,派叛将周挚进攻河阳的北城,自己领了一支精兵攻打南城。
早上,李光弼带领部将一起登上北城,观察敌军军情,只见敌军黑压压的一大片,正一队一队向北城逼近。唐军将领嘴上不说,心里先慌了。李光弼看出大伙儿的心情,镇静地说:“别怕,叛军虽然多,但是队伍不整齐,看得出他们有点骄傲。你们放心,不到中午,保险能击败他们!”
接着,李光弼就命令将士分头出击。将士们虽然打得勇猛,但是敌人退了一阵,又来了后续部队。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上,双方还不分胜败。
李光弼又召集部将商量,说:“你们观察敌军的阵势,哪个方向的战斗力最强?”部将们回答说:“西北角和东南角。”李光弼点点头,马上拨出五百名骑兵,派两名将领率领,分路攻打西北角和东南角。
李光弼把留下的将士都集中起来,严肃地宣布军令,说:“将士们看我的旗帜行动:我缓慢地挥旗,你们可以各自行动;如果急速挥旗着地,就是总攻的信号。将士们看到这个信号,必须奋勇向前,不准临阵退却。”说到这里,他拿了一把短刀插在靴子里,说:“打仗本来是拼死活的事儿。我是国家的大臣,决不死在敌人手里。你们如果战死在前线,我就在这儿自杀。”
将士们听了李光弼一番激励的话,都勇气百倍地杀上阵去。没有多久,部将郝廷玉从阵前转身奔回来,李光弼立刻派兵士带着他的剑迎上去,要把郝廷玉就地斩首。
郝廷玉见传令的兵士要杀他,大声叫嚷起来:“我的马中了箭,并不是退却。”
传令的兵士报告李光弼,李光弼立刻命令给郝廷玉换上战马,重新上阵指挥作战。
李光弼看到唐军士气旺盛,就急速挥动旗帜着地,下令总攻,各路将士看到城头旗号,争先恐后地冲进敌阵,喊杀声震天动地。叛军受到猛烈的攻击,再也抵挡不住,纷纷溃退,被唐军杀死、俘虏了一千多,还有一千多兵士被挤到水里淹死,攻北城的叛将周挚逃走了。
史思明正在继续进攻南城。李光弼把北城俘虏来的叛军赶到河边,史思明知道周挚已经全军崩溃,不敢再战,连忙下令撤退,逃回洛阳。
此时,机会来了。
史朝义率军行至礓子岭,遭到唐军神策节度使卫伯玉的反击。卫伯玉当初是和鱼朝恩一起出兵,后来唐军大败时,他们退至陕州。李光弼主力大军败退,幸好有卫伯玉在后面拦截,否则如果潼关再次不保,后果不堪设想,那时就算肃宗不想发火都不行了。正是有了卫伯玉的反击,将史朝义击败。史朝义后来又数次进攻,均被打败。
史思明此时决意孤注一掷锐意攻打潼关,也许认为会和安禄山击败哥舒翰那次的结果一样,自己可以再次轻而易举的得到潼关。李光弼看准时机,派遣精锐死守礓子岭。史朝义久攻不下,怎么也拿不下来一个礓子岭,只好退守永宁。
史思明对此十分气愤,认为之所以不能取胜,原因是史朝义怯阵,所以颇有不快,当日扬言道:“史朝义终不能成就我的大事!”然后就想要按照军法诛杀史朝义以及他部下诸位将领。
之后,史思明又下令让史朝义修筑三隅城,打算在这里贮存军粮,限期一天修完。史朝义只好加紧工程,大家倒也很卖力,果然修完了,可是还没来得及往墙上抹泥,史思明就来了。也就是说,房子盖好了,但是还没装修。史思明来到这一看,泥还没抹好,又是十分恼怒。于是大肆怒骂史朝义。怒火未消的史思明,又恨恨道:“终究要杀掉史朝义。”
此话传到史朝义那里,史朝义惶惶终日,不知所措。
正如欧阳绰对临风说的,这对父子的矛盾历来久矣。史朝义是史思明长子,经常跟随史思明带兵打仗,为人比较谦恭谨慎,又爱惜士兵,所以将士们也都很喜欢他。按说史朝义应该算是不错的,可是却得不到史思明的宠爱。因为,史思明偏爱的是他的小儿子史朝清。
其实父母偏爱小一点的子女都属于正常的,但史思明的偏爱,有些太过了,比当日安禄山偏爱安庆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派史朝清镇守范阳,同时又时常想着要杀掉史朝义,立史朝清为太子。其实这根本就是庸人自扰,自作自受。史朝义纵然不能成其大事,但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子,他如此不讲情面,下场可悲也是再所难免。
从史思明本性来看,按史书的说法就是“猜忍好杀”,部下稍有不如他意的地方,动辄就要诛杀九族,因而又出现了当年安禄山统治下的黑色恐怖。史思明说了不只一次要杀史朝义,也难怪他儿子会信以为真,并且决定先发制人。
当时史思明住在鹿桥驿,命令心腹曹将军率军值班守卫。而史朝义则在旅馆住宿,他的部将骆悦、蔡文景劝他说:“我们和您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自古以来从不乏废立之事,请您召见曹将军,与我们共商大事。”
这等于是劝史朝义像安庆绪那样行事。
说起来,史朝义和安庆绪倒也真的很相像,都是其父的长子(安庆绪本是次子,但他哥哥早死了,所以他最年长),而且还都是不怎么得其父喜欢的儿子,还都有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就是他们的小弟弟。但史朝义面对的形势更紧迫,不过此人也算有点良心,一时难以决断还在犹豫之中。
史朝义帐下谋士骆悦等人又劝道:“假如您现在不答应的话,我们就去归附李唐,那么您也就完了。”言外之意,要死你自己去死吧,我们不奉陪了。
这倒有点像是当年尉迟敬德对李世民说的那些话:“你要再不干事,我们就去山中落草了。”闻听此言,史朝义自是着急,一来他不想把事情弄到那种地步,二来如果这些人逃走,那他连个帮手都没了,处境更加不妙,说不定史思明还会迁怒于他。
所以史朝义哭着对他们说:“请诸位好好处理这件事,不要惊吓到我父亲。”
他是想从史思明手中夺权,的确目的不在于要杀史思明。这一点,史朝义就比安庆绪要强了很多,要知道,安庆绪的出发点就是要杀掉安禄山。
但出发点不同,不代表结果就一定不同,宫廷斗争能够避免杀人的可太少了,尤其是身为君主的人,很难逃过一劫。既然史朝义点头了,骆悦等人就命令许叔冀的儿子许季常去召见曹将军。等曹将军来到后,骆悦就把他们的计划都告诉了他。反正你人在我们手里,同意就一起干,不同意先杀了你。曹将军自然也是清楚眼前自己的处境,知道诸将都心怀怨恨,害怕自己真会受害,当然也就不敢违抗。就这样,一场阴谋正在进行中……
就这样,似乎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安史之乱的第二大叛将史思明终于也步了安禄山的后尘。而随着史思明的身故,最后一支叛军也开始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唐肃宗放下心头大石的同时,另一个危机也在萌芽中。
史思明叛军不攻自破的消息传到大同。
临风算算时间也觉得差不多了。
肃宗下一步要拿谁开刀,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现在就要看李磷和临风他们两个运气谁比谁好那么一点点。
当然,在某种程度上临风还是占了些便宜的。
当日临风放假消息说有叛军来犯,从四川星夜急奔大同还顺带拐走了平华公主。玄宗知道后当然震怒,好在在杨贵妃的柔情攻势下之好作罢。但是,一边的杨国忠可耐不住了,又一通话鼓捣着玄宗另谋打算。
这个打算自然就是占据江淮一带的,皇二十三子李磷!
肃宗登基,在成都的唐玄宗却仍然在行使权力,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夺回皇权。两个皇权对立的结果就是,玄宗即派第二十三子永王李磷担任山南、江西、岭南、黔中四道节度使,并赋予他极大的权力,可随意运用区内的士马甲仗、粮食财货,还可自行置官员及任命区内的地方官,因之整个长江流域和江南都属于李磷势力范围。
加上从安史之乱开始,李磷由于占据江淮,未受战火荼毒的关系,已经大势招兵买马,麾下人马募士数万、战船千艘,可谓是雄据江南一带的巨大势力。
临风已经治下辖地现在基本上还是块三不管的地方。玄宗管不了他,肃宗还没有空来管他。现在的临风还是用的之前的名弦“右卫将军,兼察御使,大同、云中太守,平卢节度副使”。
而永王李磷现在可是大大方方的在用,在行使着玄宗,也就是太上圣皇给予的权利啊。这么一来,肃宗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此其,永王李磷比临风更加倒霉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点就是,千万不要忘记。在李光弼和史思明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在史朝义设计要谋害他老爹的时候,我们临风可也没闲着啊。临风可以说是在他们之前洞悉先机,而早作绸缪,运筹帷幄统观全局的人。
从下令兵指江淮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也就是说,临风的人马已经打通了从云中大同到金陵的通道。派遣出去的三路大军现在全部聚集在徐州,离金陵不过数里之遥,已经到了李磷的家门口了。
对于临风这次突兀的行军作战计划,下头的将领们当然会有些想法。魏云在出征前就曾私下里找欧阳绰打听过。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就算平时不拘小节的欧阳三郎也是抱着含糊的态度在蒙混,用欧阳绰当时的回答就是:“说真的,这次大人心里在想什么我和诚之都不知道!”
毕竟当日金泽大胆设想临风结局归宿的三个选择,临风当时可以完全没有表示自己的态度的。也就是说,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是谁也不知道的!
吃过晚饭,和金泽和欧阳绰商量好起程去徐州的日子后,临风让他们分头去准备一些琐碎的事宜。之后临风照例去彩婷的房间里坐坐。
去的时候彩婷正在看书。
给临风倒了杯茶后,彩婷乖巧的在他身边坐下。这两个月来,两个人的关系非常的甜蜜温心,这样的生活也是彩婷一直在心中向往的,整天和木大哥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两个人静静的靠在一起,两颗心贴在一起就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拉过彩婷的手握着,临风喝了口茶,看着身边的美人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满足,情不自禁的轻轻吻了下彩婷柔润的嘴唇,临风心中大乐。
良久,窗外的风吹进来稍微缓解了下情侣间热烈的气氛。
“对了,彩婷你博文强记,你给我说说永王李磷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吧。”临风终于想起来,今天来聊天的话题了。
“恩。”彩婷点点头,稍微坐直点身体。
动起脑筋来的彩婷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智慧的光芒。饱满的额头,明亮的眼睛在她认真想事情的时候看上去格外的漂亮动人。
想了想,彩婷道:“永王李磷,唐玄宗李隆基第二十三子,少年失母,由其兄肃宗养之。其貌甚丑,不能正视,但自小聪明好学。他和李享的关系应该不错,还有就是,这个人性格比较优柔寡断,麾下有季广琛、浑惟明、冯季康三位总兵。周冲、王唯德、窦风三位谋士。这六个人都有些本事。特别是季广琛擅水战,窦风伟辩才。这两个人都是当年永王李磷礼贤下士请得的倍受器重。”
说道这里彩婷停了停,临风脸上突然出现很古怪的神情。
“李磷幕府”事件在中国历史上很有名气,就算是临风这样一个历史白痴也知道。说的是,“安史之乱”后,永王引水师顺江东下,途经九江时,三请李白出庐山,诗人应召,参加了李磷幕府。
李白那时候正是仕途失意,一心想报国却苦无门路的时候,难得永王如此礼贤下士,他大脑一时发热,便急不可待、不辨青红皂白地投到李磷帐下当了幕僚。最后,这位一时冲动的大诗人李白也因李磷兵败受牵连,流放夜郎。中途遇赦东还。晚年飘泊困苦,卒于安徽当涂。可谓结局悲惨凄凉啊!
“三川北虏乱似麻,四海南北似永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临风忽然想到这首《永王东巡》不由自主吟诵了出来,心里暗爽:丫的,这次去金陵不就可以见到“诗仙”李太白了?
哇塞,真是太荣幸了!
临风嘴巴笑得几乎抽筋,根本没有看到彩婷呼的一声跳起来,跑去书桌旁边笔走龙蛇刷刷记录下临风刚才念的这首诗
第六章 如何应对
第六章如何应对
彩、彩婷你够了吧,临风一阵嘴角抽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自从和彩婷正式确立关系以后。彩婷就随身携带着一本《木子渊诗册》,凡是临风偶有所感吟诵的古代某位大诗人大词人的名句都一股脑的收录在其中。所记录的诗词彩婷无一不是倒背如流。
所以说,临风有“唐廷第一智将”用兵如神,惊才绝艳的称号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至少彩婷这位红颜知己起了一定的作用,凡是被彩婷收录进诗册的诗词,总是会不经意的流落到百姓中。再被好事者刻意夸大。就像当初临风发迹之时吟诵的《密州出巡》一样,这首《永王出巡》也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传遍了大同府。
任由彩婷在旁边激动了半天,临风才想起来明天起程的事情要专门和彩婷交代下。
彩婷这个女孩子非常聪明能干,像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是她帮忙临风打理好的。
另外就是这次去徐州摆明了是冲着李磷去的,小弈也就是平华公主最好不要随行。对这个刁蛮的小丫头,临风正常是拿她没办法。全大同府唯一有本事劝劝她的大概就是彩婷和翩翩了。
可是一个月前,肃宗下令挥师征讨史思明的时候,翩翩就自高奋勇的给他父亲李光弼送信函去了。也就是说,现在大同府里就剩下彩婷对小弈还有点说服力。
临风想到就随口跟彩婷说:“彩婷,你等下去小弈那里,跟她说这次木大哥去徐州是有正经事,就不带他去了。”
彩婷看看临风为难无奈的样子,也明白他是怕这个丫头死活不答应。彩婷答应下来,临风又坐了会儿,和彩婷说说了闲话最后又交代两句准备好明天早上出发的事情就自己回房去了。
第二天清晨,大同府木将军携同军师金泽、欧阳绰率领平冈精锐,大同五万精兵,黑甲白羽浩浩荡荡奔行徐州。沿途可以说得上是畅通无阻。木将军大军队不紧不慢的赶路,一路上过太原、经鹧州、河中、东群、越汴洲、襄阳。十日后临风亲率的五万精锐大军,与先前派遣出去的三路大军十万众在在徐州汇合。
这次大刀阔斧的打通江南通道造成的影响就是:北方临风坐拥三镇,自靖边始,经大同、云中,越晋、潞、辽、泽数洲皆纳入麾下;南方从太原、鹧州、河中、东群、汴洲、襄阳、徐州尽收囊中。势力横越大唐版图南北,声势浩荡,令人不可不惊不惧。旗下更是文有金泽、郝平、欧阳绰三谋臣,武有魏云、逞扈、恩达、火烈、无双等八骏一十二将。可谓将星云集,虎将如林,谋臣如雨!拥兵数十万众,气势如虹,声名赫赫,所到之处四野皆惊,莫敢不从!
这么个情况下,别人还好,可是距离徐州仅仅四百里的金陵府可就有点耐不住了。
你想这么大批人马,而且还是平冈木临风亲自率领的精锐中的精锐部队就快到家门口了。谁能不紧张,金陵城中人心惶惶。百姓们倒还好,因为临风治军严明是声威早就街知巷闻。金陵城中的百姓退一万步讲,就算木将军此举志在金陵,就算金陵城城破,于百姓们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更甚至一些百姓心中倒暗自希望临风能早日攻破金陵,因为据说,木将军的军队每攻破一座城池都会送当城的百姓许多精米白面啊!
相对百姓们的心理活动,金陵城主李磷的心理就简单多了,两个字可以概括:惊、怕!
李磷如此,他府中将领幕僚们自然也是心中紧张。
消息传来,临风大军方抵徐州,金陵城,永王府邸中就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季广琛、浑惟明、冯季康三位总兵。周冲、王唯德、窦风三位谋士全都在座。
宽广华丽的议事厅里气氛凝重。
李磷端正上座,锦衣华服也掩盖不住面色的焦虑。
“窦先生!”好象是耐不住厅里沉重的气氛,李磷主子当先开了口:“先生向来能谋擅断,今日情况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右位将军木临风大军十余万盘踞在距金陵不足五百里的徐州府。对方来意不详,敌我未明,我金陵城又该如何应对?”
也是临风那边消息封锁的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但是此次出兵为何,也只有临风和几位心腹将领谋臣才知道。别人就算能看出些苗头,一时之间也是难下断言的。
“殿下。”窦风拱了拱手,站起身来。
这位窦风,姓窦名风,字扬之。是江左名士,广陵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中过乡试省试头名,但是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未入仕途。而是闲置在家,相伴田园山居日子过得清闲。
李磷奉玄宗命治理长江流域的时候,属下人举荐窦风的才学本事。李磷爱才心切,就学三国时候的刘备三顾茅庐,最后靠着礼贤下士的好态度,终于将这窦风收归麾下。
而后来,在李磷治理长江流域招募兵马,营造战船的时候,这个窦风所献的策略无一不精,实在是给李磷出了大力。这样一来李磷深感当日的举措决定真他妈的对啊。对这窦风也更加器重礼遇。
现在金陵面临威胁,李磷第一想听的就是这个麾下第一谋臣的意见,可见,这个人在李磷心目中的分量之重。当然,这个人也是日后临风想兵不血刃收金陵的最大阻力。这只是一句题外话,现在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看看这位窦风,窦扬之是如何应答的吧。
“殿下,依属下愚见,这右位将军此举的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听到近日金陵城内百姓所编的歌谣。说的是‘木将军好本领,黑羽白甲威风显,攻城门不用兵,精米白面户户盈。’”窦风说完这首近日市井小儿们纷纷传唱的歌谣后,有意的停了停。
“这些刁民的真的这么大胆子?”李磷好半天终于开始发作,数日来的忧心焦虑都借这句话,不胫而走。李磷的脸色真是有够难看的,唉!这个人本来就长得其貌不扬,现在的样子更是难看。座中有不少人都刻意把脸偏过一个角度避免正面对视。
“呃!”窦风转过脸擦擦额头上的汗,转而道:“殿下请息怒。”
李磷点点头,强压怒气道:“先生请继续说。”
“是,殿下!”窦风也松了口气,正色道:“现在看来连城中布衣百姓都知道。木临风此次发兵江淮,其志必在我主金陵城池。”
窦风下了结论,座中一时大惊。
众人神色不一,有忿忿者,有惶惶者,有惊慌不知所措者。
终于,“那先生快说,如此形势我方该如何应对?”李磷反应过来,但也只是问了句等于是废话的话。
人家都已经快兵临城下了,他还在问“我应该怎么办啊?”这根本就是明摆着的事情嘛?要么战,要么降,又或者是婉转点的降,也就是求和。
这次不用窦风再发表高见了,座下武将季广琛当先拍案而起,怒声道:“殿下莫慌张,待莫将这就去整顿兵马,与那平冈木临风决一死战,莫将就是战到只剩一兵一卒也绝对不让敌军入侵我金陵城半寸。”
这个季广琛是李磷麾下最擅长打仗的一个。长得虎背熊腰,身高八尺。为人粗犷孔武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李磷的招募的军队大多是由此人负责训练整编的,是李磷帐下第一猛将。但是,此人的缺点就是,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说白了就是个太过粗线条的家伙。
他这话才一出口,就赢得了旁边浑惟明、冯季康两位将领的赞同附和。三个武将的意见出奇的统一,决意要和临风死战。
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周冲忽然开了口:“殿下,请听属下一言。”
这个周冲向来以心思细密,做事谨慎而著称。是个很有心计的家伙。
李磷挥手暂时压制住手下武将的激动情绪,道:“周先生请讲。”
在说话前,周冲有意看了窦风一眼,果然窦风脸上也有几分犹豫不决,这就更加坚定了周冲发言的信心。
周冲拱手道:“殿下,季将军说得虽然有理。但是,现在的我军的实力方面未必是对方的敌手。”
这句话其实就是颗重磅炸弹。
你想,两军还未开战,自己人就在这里打退趟鼓,先搓了自己的锐气。要是换个刚愎自用而又自信心太足的主子,就凭着句话,这周冲就可以人头落地。
好在现在他们的主子了李磷。李磷这个人彩婷分析的对,他比较优柔寡断。就是说性格比较软弱,喜欢听耳边风,听多人言的结果就是公说公有礼婆说婆有理。当手下人出现意见相背的时候,正常做决定也就是看自己手下哪方更有辩才,能说得赢对方。那么李磷自然就会附和赢的一方的意见。
这也就是周冲说话前,先看看窦风的脸色的原因。因为,在金陵城中窦风是最有辩才的,只要自己和他的意见一致,那么自己的主子李磷,就只有听从认可的份了。
“周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够说这样丧气的话,先杀我军威风,长他人志气。”武将那边果然有人不愿意了,丢出了开始辩论的第一句话。
李磷在这时候通常做的就是坐山观虎斗,等到辩论出结果的时候才是他一锤定音的时候。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好在他的手下人都明白自己主子的脾气。这个时候也不用顾及什么,只要说赢对方就可以了。
不用等周冲说话,那边窦风就已经斜插一脚过来了:“冯将军,此言差异。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周先生只不过就事论事,分析敌我现状怎么能说是杀自己锐气长敌人威风呢?”
窦风开篇说完,根本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立刻口若悬河滔滔不决的大声说道:“平冈木临风何许人也相信大家都知道。此人仅靠平冈五百骑起家,初战一战威震平定远,斩杀高秀远于马上。保了平冈一方周全。后此人智取云中大同北方二重镇,接着又用计水淹了李怀仙二十万大军。再后来他一把火烧出井口径八百余里,打得史思明叛军狼狈不堪,而那时候他仅仅用了区区不过五千人马。”
窦风一番话,堵得众人一句话也没有。随后窦风又说:“据前去探察的探子来报,看敌人行军营帐马匹数量,这次木临风出动几乎大同云中所有的精锐之师,数量过十万人。而我们金陵城中的全部军马数量也不过十万余。双方兵力相当。另外,木临风此人从首战声名鹊起开始,就最擅长以少胜多,以若胜强。用兵出神入画,让人不得不防啊。”
“也就是说,若是硬拼的话,我军胜算……”窦风说到这里的时候好象颇为为难,凝眉思索下才沉声道:“大概只有三成!”
啊???!!!
真是残酷的事实啊!
通篇话说下来,分析下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就算是刚才说得痛快说得舒服的窦风都觉得有些灰心丧气了。旁边的武将们有的在心里不服气,又苦于找不到反驳的借口,毕竟临风的光辉是事迹,他每一战胜利的记录摆在那里,那是无从反驳的;有的在心里发抖:娘啊,怎么碰到这么个对手,按刚才的话说下来,和他硬拼的话不是摆明了去送死?有的在心里发憷:这可如何是好?战不能战难道真的要开城投降?
座位上面,原本坐山观虎斗的李磷这时候也开始流冷汗了。
第七章 攻心为上
第七章攻心为上
既然李磷一向信赖的窦先生都已经这么说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一战硬拼的结果胜算只有三成,那就是说绝对不能硬拼。那么智取呢?李磷立刻在心中否定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和唐庭第一智将玩用兵玩心计谋略。李磷就是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胜算微忽其微。
难道就真的只剩下“开城投降”一途?众人心头几乎同时闪现这样一个龌龊念头,随即又被自己将这一念头飞快的甩出脑子。在古代人看来不战而降是不能想象的奇耻大辱。那些历史上真正做到这点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在古代,普通人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勇气的,特别在座的还都是当今堂堂永王李磷帐下的武将和幕僚们,这样的想法绝对要不得就是了。
后来一筹莫展的气氛真的可以用愁云惨雾来形容了。总之,今天在永王府召开的这场紧急军事会议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如果让临风他们当场见证一番的话,大概会大喷茶水吧。这简直就是乱弹琴。
最后,还是窦风给这次军事会议做了个也算总结的总结:“现在一切情况还不明朗,我们多派探子去徐州探听虚实,殿下不妨先观察一阵,我们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就在永王府一群人为临风大军将至的事情而大伤脑筋的时候。徐州府衙内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军初抵徐州府,一系列的事情比如军队整顿,军队重新编制,庞大军队的吃喝住宿问题等等等等的事情在金泽和欧阳绰这二位军师的协调指挥下按步就班的进行着。两个人办事效率很高,到晚上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基本安顿好了。
临风等人下午沐浴更衣洗去路上风尘后,到晚上晚饭的时候,一个个都精神抖擞。
最高兴的大概就是彩婷和无双两个女孩子。她们两个从小是闺中密友,这次又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一见面就唧唧喳喳的好象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唯一可惜就就是,这次因为顾及到李磷的皇子身份,就没有带小弈出来,让她和静秋留在了大同府。临风他们临走的时候小弈还在大闹,弄得临风差点一时心软,真的带她来。最后还是彩婷有办法拿出了当初平华公主死活要跟着临风做侍女的事情说服了那个小丫头,要不然这宁静的徐州府衙恐怕会更热闹也说不定。
永王那边是气氛严肃的军事会议,临风这边却是气氛热烈的家宴。几路大军都顺利的在临风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战斗任务,临风在饭桌上就说了等事态了解后就论功行赏,当然了这顿饭就先当是利息啦。
听了临风说的话,饭桌上的气氛格外热烈起来。
火烈、逞扈、恩达几个身上少数民族的传统下,非要和临风大碗干酒。好在临风的酒量甚毫,其实根本就是古代的白酒蒸馏技术很不过关。临风两坛子酒下去,除了觉得肚子涨得实在喝不下去了,倒没有别的什么酒精反应。
无双和彩婷两个心疼她们的木大哥这样被人灌酒,又忙着倒茶又忙着夹菜。
欧阳绰本来就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这时候看到故意打趣临风说:“大人真是好福气,姚黄魏紫各领风骚,秋菊冬梅各擅扬长!哈哈!”
金泽看到这样的场面先是高兴,接着又想起了自己远逝的妻子瑶。酒入愁肠未能解忧反而更增添几多愁绪。也许等到自己家主子这次成功后,说不定连带自己也可以功成身退了。金泽无不唏嘘的想道。
临风看大家笑得闹的喝得也都差不多了。这时候推杯弃盏正色道:“大家静一静。”说着做了个手势安抚了下四周的情绪。
“之前我只是说了要你们在三个月内打通江南的通道。而没有说为什么。现在我就告诉大家,这次的目的根本所在就是金陵。我们要拿下金陵,而且最好还是要兵不血刃的拿下金陵。”
临风的话一说出口,大家都吃了一惊,但是想一想后又觉得临风的计划又在情理之中。
无论如何,临风现在能对大家说出实话,大家的心里还是都松了口气。这么久了木将军变得奇奇怪怪的。今天总算开始恢复正常了。
正在等临风说下面的,谁知道临风大手一挥说:“我说完了。大家继续吃饭。”说完临风率先捧起碗筷大口的吃起来。
呃!摇头摇头!这是哪跟哪啊,好象还是没有完全变正常啊。
“对了,酒就先别喝了,大家吃完后全部到书房来。我们商量下,怎么尽快拿下金陵。”临风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说了一句。
呃!
这下子大家真的有点无语了。
最后还是彩婷和无双最先反应过来。因为她们两个靠临风最近。临风假装用碗掩盖脸上贼贼笑意的表情完全没有逃过两个女孩子的眼睛。
“木大哥,你真讨厌。又作弄人!”彩婷娇嗔道。
无双的小脸气得红通通的,不过心里却是在高兴的。中午和彩婷聊了半天。她们两个临风最亲近的人都觉察到临风最近一段时期的郁闷情绪。
虽然临风没有将情绪放在脸上。但是女孩子们对自己的心上人总是格外的注意和关心的。木大哥最近比较烦躁,总是或天气太热,其实啊是他心里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心不够静才会这样;木大哥最近变得安静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搞笑喜欢作弄人了;木大哥最近变得比较深沉了,常常一个人发呆到很久……
总之类似所有的话题的结果就是,彩婷和无双两个女孩子特别担心她们的木大哥。
但是,重新看到现在开朗的,不拘小节的,大大咧咧的临风的时候,包括彩婷和无双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同时发出会心的一笑:对嘛,这才是我们的平冈木临风嘛!
吃过晚饭后,几个人一个不落的在徐州府的书房围坐成一团,临风坐在当中。
“诚之,你猜现在的永王府是不是已经乱成一团了?”临风酒足饭饱,边喝着茶边开起了玩笑。
“大人,依属下看,永王那边不是乱成一团,是根本就无计可施,而在乱着急呢。”金泽也被临风的好情绪感染难得的轻松起来。
“好,既然是这样,我们就让他们的不安,让他们的焦虑发挥到更深的程度吧。”临风的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坏笑。
“对了,叫你们来,呵呵!”临风又开始坏笑,“其实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徐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临风说这话的时候把目光投向了先前派出来打通通道的三路大军统帅们的身上。
他们早就在半月前就到了徐州,按道理说自然比临风对当地的环境熟悉的多了。
大家听的都愣住了,特别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性格比较直率的火烈和逞扈、恩达三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大人,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商量,怎么拿下金陵城的事情吗?怎么……”
“哈哈……怪我不好没有把话说明白。”临风示意旁边欧阳绰带自己解释一下。
唉!谁让自己的主子就是这样一个懒散成性的人呢。欧阳三郎认命的说:“其实大人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既然永王那么完全没有对策,只是很担心紧张的话,我们就让他们完全担心紧张个够就好了。”
欧阳绰看看这三个人脸上还是不解的神情,又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其实大人用的是一招攻心计。人在自乱阵脚的时候就容易想错走错,他们一错我们就可以用最少的力气达到最佳的效果。”
“永王那么虽然知道大人这次南下的目的就是金陵。但是,人都是有一种劣根性的。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只要我们大人不对外表示这次的行军目的;只要我们大人不正式对下达攻城命令,那么对方就永远只能用猜的。”
“你想被拥有这么多兵马的强大对手觊觎的滋味怎么能好受。永王那边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但是,凭他们的实力是绝对不敢也绝对不可能和我们大人硬碰硬的。所以,他们在做的就唯有等。”
“等万中无一的好运气,也就是我们大人这次南下的目的不是金陵。”欧阳绰说道这里十分痞子气息的,摸了摸鼻子,补充道:“当然,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或者,他们在等的就是,我们这边率先开战的消息。而既然,他们只有等待这一种做法,我们又何妨不大方一点,让他们等得久一点。等得越久,他们就会越烦躁,等到一定程度,金陵城甚至都有不攻自破的可能。等待对我们可以让我们的军队休息调整有百利而无一害,对他们却是百害而无一利。其实,我们大人刚才说的,徐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也就是这个意思。”欧阳绰的解释完了。
“所以啊,大家这段时间就好好放松好了。”临风微笑着帮忙总结,“但是,军队只能轮番休息。你们重新编制过的三军,每天必须保证有两路人马认真操练,当然操练的时候声势越大越好,最好做到操练声声闻百里,四野动容。”
“高,实在是太高明了。”郝平听到这里第一个叫了出来。觉察到自己失言的他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座中谈笑风生的临风。自己家的主子真不愧为唐廷第一智将的称呼啊。
金陵那么既然在等就一定难免心焦,自然会频繁派出探子来探情况。试想来探听的探子,见到木将军精锐十万大军操练的时候的威风气势,再回去添油加酱的一描述的话。
恐怕,永王那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吧。啊哈哈!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在反应迟钝的人也都明白了。
逞扈、恩达、火烈一边懊悔自己的喻木脑袋,一边在心中又把木将军的光辉形象放大到了无数倍。
而接下来,本该是军事会议的聚会就变成了在讨论徐州什么地方有好玩的,什么地方有好吃的,什么地方的酒比较香,什么地方的姑娘比较漂亮的话题。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开会,同样是开始军事会议,一边开得冷汗簌簌,愁云惨雾;另一边就开得喜笑颜开,其乐融融。唉!呜呼,无语中!
徐州距离大同数千里。论地界就在今天的江苏省东南部。是绝对的江南一带,鱼米之乡。城市规模方面当然和大同府比不起来。不过长江沿岸边的湿润气候,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使得徐州府异常的富庶兼之民风淳朴,古迹又有“盖世英雄酒一杯,悲歌只使后人哀。平生费尽屠龙技,今日空留戏马台。”的戏马台;九里山的白云洞,还有香艳传奇的燕子楼等等,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临风当初选定这个地方做为十五万大军囤积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准了这个地方好吃的好玩的特别多的缘故哦。
打听好徐州的状况,这天大早,临风、欧阳绰还有无双彩婷两个女孩子就大摇大摆的去逛街了。
这样的组合实在有点奇怪,欧阳绰这家伙冒着当灯泡的嫌疑,也一定要去燕子楼逛逛。
临风和无双彩婷他们三个原来是想去品尝徐州独一无二的挂花楂糕的,一路上居然被欧阳绰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也兴了要去香艳的燕子楼坐坐的打算。
说起来,这燕子楼只所以有名是因为楼里的一位才女顾盼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