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财帛动人心
对互联网公司来说，周末加班是家常便饭，康盛科技也不例外。
周六一大早，值班人员感觉有些异常，以往遇到节假日，一般只有技术岗会在公司值守，今天却是例外，不仅财务来了，好几位股东也陆续进到公司。
众人还在私下议论的时候，几人又带着一堆资料迅速离开，公司也便恢复了平静。
“刘哥，你说刚才那个小年轻是公司的大老板？”
“不知道了吧，那位可不简单。”刘磊是老员工，这时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康盛当初还窝在中钢广场对面的筒子楼里，刘磊便以程序猿的身份进了公司，谁能想到，如今鸟枪换炮，公司估值过亿，他也跟着搬进了中关村核心地段的写字楼里。
前后也就一年时间，刘磊摇身一变，成了公司创始员工之一，面对新进的程序猿，他自然是有心理优势的。
“刘哥，快给我们说说，那位怎么不简单了？”另一位程序猿迫不及待地追问了一句。
刘磊自然是认识陈乔山的，当初公司两位老板，戴志康负责技术，陈乔山负责运营。
老员工都清楚，戴总是技术大拿，人有点死脑筋，只专注于技术，陈总却是运营高手，不管是拉来千万美金的融资，还是一力坚持软件开源，都出自陈乔山之手。
只不过等公司步入正轨，人家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留恋。
在很多老员工眼里，陈总差不多成了众人口中的传说级人物。
康盛估值早已过亿，刘磊私下也曾琢磨过，如果换做自己，他是绝对舍不得这份产业的，面对一帮小弟，他自是不会隐瞒对陈总的满腹崇拜。
“别看人家年轻，那位可是公司的控股股东，康盛能有今天，有戴总的功劳，可更多却是陈总打下来的江山……”
刘磊的一番话，引得众人一阵骚动，顿时又是议论纷纷。
…………
几位股东离开没多久，公司几位副总前后脚也赶了过来。
程亮来得最快，当刘磊还在大肆跟人吹嘘公司当年在创业期是何等艰苦之际，程副总已经进到了办公区。
估计是走得比较急，程亮一脑门子汗，见刘磊一帮人聚在一起吹牛逼，他立刻板起脸教训道：“花钱请你们，就是让你们在这瞎混？没事干了是吧？不想干，趁早滚蛋。”
刘磊闹了个没脸，不过人家是老总，他也没敢怼回去，不过心里不爽是肯定的，他心里也是腹诽不已，技术部归戴总直接领导，哪里轮得到一个销售副总插手。
技术部散漫惯了，这是康盛科技的传统。
当初陈总还在公司的时候，直接打破部门间的办公隔断，搞了个开放式办公，效果很是不错。
当然，也有人开玩笑说是创业期经费紧张，没钱修独立办公室，对此，大家都是一笑置之。
只要结果是好的，没人会在陈总当初为什么这么做。
在康盛，只要不耽误项目进度，管理层从不干涉程序猿们的工作方式。
这套举措深得人心，效果也出奇地好，再加上康盛科技待遇高，很快便在中关村打响了名头，打造了一只堪称豪华的程序猿队伍。
把一帮穷措大三孙子似的训了一通，程亮心中的惶恐宣泄了不少。
懒得继续埋汰这帮底层程序猿，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又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换上笑脸，走进了总裁办。
陈乔山已经走了，戴志康却留在了公司。
他面前摊着一份文件，也没打开，就那么放着。
想着先前与陈乔山的那番交流，戴志康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多年的朋友竟公然在公司谋私利。
和姚勇一样，戴志康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外祖和父母都是高校教师，满门知识分子，不过两人的境遇却也不尽相同。
姚勇是清华的学霸，戴志康却是个标准的学渣，大学期间，他的专业课成绩每年都是年级垫底，好在这不影响他的编程技术，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遇到了程亮。
两人的关系有些特殊，不仅是朋友，程亮还是戴父的研究生。
他们的兴趣都不在本专业上，更偏爱互联网，两人因此一见如故，后来还共同做起了东北地区首个社区论坛。
因为父亲的关系，也因为早年的那段情谊，戴志康很是看重程亮。
当康盛完成千万美金融资，而陈乔山又主动退出管理层之后，戴志康便将程亮请了过来，并委以重任。
谁知道，当初一番好心，到今天却闹出了乱子。
戴志康实难相信，最信任的朋友竟然背叛了自己。
直到程亮走进办公室，戴志康始终没打开面前那份材料，见事件当事人来了，他微微皱了皱眉。
公司的账目才刚被带走，程亮人就到了，这中间未免太巧合了些。
想到先前的诸般猜测，戴志康即便再是相信程亮的人品，这时心里也不免起疑。
“志康，大周末的，你不在家陪媳妇，这么早来公司干嘛？”程亮先开了口，他是戴父的博生生，比戴志康年长许多，两家关系亲厚，又是多年的朋友，是以私下便比较随便。
“临时有点事，过来处理一下，待会儿就走。”想到陈乔山先前的交待，戴志康只能敷衍了一句，随后他又问道：“你呢，怎么也过来了？”
“听人说陈总带人来公司封账，这不，就赶过来看看。”虽然心里担心，但程亮并没有隐瞒来意。
听他说得直白，戴志康心中的怀疑稍减。
戴志康心里很纠结，他希望程亮是清白的，但以他对陈乔山的了解，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关键还有整个财务部，陈乔山这次坚持外部审计，摆明了不相信康盛的财务。
一想到这些，戴志康都觉得头疼。
程亮也觉得不安稳，他又问道：“怎么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公司为什么封账？”
“近期准备出台期权方案，拿走账目，主要是为了对前期的营收做一个系统审计，他们会请专业的咨询公司完善现有的财务制度，还涉及到筹建董事会的问题。”
康盛早就过了草台班子阶段，管理肯定要逐渐步入正轨。
早在融资之初，期权池就已经预留下来，至于建立董事会，这是陈乔山的临时提议，作为控股股东，他有这个权利，及早确立下来，也利于公司的管理。
“公司要发放期权？”
戴志康明明说的是三件事，可程亮只听进去一件，至于财务审计和董事会，直接被他忽略了。
戴志康心里略微有些不满，不过还是说道：“对，在公司待满一定年限，按照职级可以获得对应的期权。”
康盛去年底就估值过亿，如今的用户量已经过了八十万，付费用户也大幅度增加，再加上互联网广告联盟的收入，年营业额破千万是肯定的。
按照如今互联网公司通行的市盈率倍数法来测算，康盛科技的估值还要大幅提高。
程亮心里躁动起来，作为公司的高管之一，他必然能分得不小的份额，即便是1%，按照目前的发展势头，在将来也可能是一笔巨额财富。
“行权价是多少？我们这些副总能拿到多少股份？”仗着关系熟，程亮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期权不是股权，它是以一定价格购买股权的权利，给不给是公司的事，行不行权由员工自行决定。
既然康盛做了期权，就说明有意在海外上市，因为国内目前只允许股权交易，期权是不受保护的。
“价格还不清楚，你大概能拿一点五，具体以最终方案为准。”
虽然不怎么管公司的运营，但戴志康也不是傻子，
见程亮一脸兴奋，戴志康暗叹一口气，财帛动人心，在利益面前，朋友或许真的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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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消息是瞒不住的，尤其是期权激励这种事。
在国内完成股权激励立法之前，做员工期权的互联网企业还很少，而且时间选择比较敏感，大多都在上市之前。
康盛的业绩有目共睹，已经有人私下议论，讨论公司上市的可能。
情况与陈乔山料想的一样，在员工期权的刺激下，外部财务审计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期权激励，到股权变现，整个过程其实相当漫长。
公司给予期权，就必有所求，首先，便是笼络核心层，期权也是有限制条款的，比如员工离职，公司有权回购股份，再或者，对员工发放限制性股权，也都是有可能的。
期权通常与财富神话伴生，经常出现公司上市，一大批员工跟着就实现了财务自由。
在互联网行业，还很少出现坑自家员工的企业。
当然，凡事有例外。
比如优酷，上市之后，直接来了个18股合一股。
结果除了古老板之外，其余不管是高管还是员工，手里的股票价值直接缩水95%以上。
更坑爹的还在后头，到了禁售期即将结束的关键节点，优酷又玩了一把增发，引得股价暴跌。
这中间还不算行权成本和所得税扣除，要知道，美国股市虽然没有印花税，不过资本得利使用差别税率，除非长期持有，否则税率高得吓人。
这下可好，忙活好几年，手里的股权原本价值燕京一套房，到最后却只够买个马桶的，优酷员工的心情可想而知。
资本是无情的，优酷不是吃相最难看的，却是成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老板跟员工玩套路，自然不得人心，因为期权的事，优酷大量核心员工出走，古老板的人设瞬间崩了。
对于初创企业而言，核心层的稳定非常重要。
气可鼓不可泄，陈乔山之所以选择在这时候做期权激励，只是为了稳定军心。
风暴将至，压舱石不够分量，船是会翻的。
…………
几天的平静期之后，事情有了眉目。
五月二十一号，燕京终于摆脱了连日来的沙尘天气，迎来难得的艳阳天。
临近正午，融科资讯中心a座楼前的小广场上，突然来了三辆警车。
平时除了保安，附近难得看到穿制服的进出，突然来了七八个警察，马上便引来众多的关注。
这些人进了电梯，直奔康盛科技所在的楼层，亮明身份之后，在公司法务的协助下，带走了财务总监、总账会计和资金主管。
三人当场被上了手拷，整个过程没用太久，动静却是不小。
变故来的太突然，公司上下一时人心惶惶。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在警察离开不久，陈乔山带着刘畅等人一起到了公司，在会议室里，分别召见了公司产品线、运营线、市场线和行政部的相关负责人。
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依次被叫了进去，消息自然再难瞒住。
公司上下很快便清楚了事情的因由，上门抓人的是经侦，财务部这几人利用职务便利，侵吞公司资产，数额巨大构成职务侵占。
事情非同小可，因为职务侵占是刑事案件，一旦判下来，三人恐怕有牢狱之灾。
陈乔山这次下了重手，经过审计，丁巨已经把康盛科技的财务状况厘清，问题比预计中要严重许多。
公司一年来发展太快，管理滞后，也缺少必要的监管，这几人通过虚报瞒报财务收支，私分了将近六十万公款，占比超过公司营收的十分之一。
清楚具体数额之后，陈乔山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刘畅也闹了个没脸，康盛的财务部门是她一手筹建的，也一直在她的监管之下，如今出这么大问题，她也难辞其咎。
要知道，康盛做到现在，为了抢占市场，一直都在投入，除了戴志康，他曾在融资的时候拿到部分补偿，其余股东没拿过一毛钱的分红。
这下可好，主人还没动筷子，一帮子蛀虫倒先下手了，陈乔山的心情可想而知，他本来想内部解决的，再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便直接报了案。
相比之下，程亮的问题反倒没那么重要。
这家伙虽然也贪财，可好歹还知道轻重，除了拿回扣，私下克扣联盟成员的广告分成之外，他并没有朝公款下手，要不然这会儿应该他也应该被带走了。
即便如此，陈乔山也没准备就此放过，所谓的抓大放下，在他这是完全不存在的。
与各部门紧急沟通之后，紧接着，就在康盛的开放式办公区，临时召开了第一次员工大会。
众人都以为公司会对财务部的事做一个说明，但所有人都想岔了。
首先公布的，是一份人事任免名单，第一份，就是免去程亮公司副总的职务。
在场的所有员工都大感意外，程亮与戴志康的关系在公司不是秘密，两人关系匪浅，谁都没想到，不明不白的，会第一个向他开刀。
程亮就在现场，由于需要负责客户关系，他一直以来都很是注重仪表，今天也不例外，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程亮脸色很差，不仅如此，脸上甚至还有几分惊恐。
就在不久之前，陈乔山单独跟程亮见了一面，没人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不过等程亮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颓了。
看着站在前边不远处的陈乔山，程亮心里不是个滋味，就在刚才，他在一份审计材料上签了字，还当场写下了一份承诺书。
在一个月之内，他需要偿还克扣广告联盟成员的利润分成以及由此产生的利息。
除此之外，程亮还签了一份为期两年的竞业禁止协议，在这期间，他不得从事与互联网、广告业务相关的工作，关键是，还得不到一分钱的竞业限制补偿。
从本心来讲，程亮是不甘心的，刚才与陈乔山会面的过程甚至称得上是屈辱，可再是不甘心，他也不想进班房。
看到财务部的人被当场拷走，程亮心里便有了警觉，等到陈乔山把相关证据摆在他面前，程亮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他清楚，即便有戴志康这层关系，也未必管用，真要是惹恼了陈乔山，说不定下一个被拷走的就是自己。
程亮妥协了，除了把吞进去的吐出来，他还得额外支付一笔“利息”。
想到那上面的数字，程亮都差点爆粗口，赔偿金额足以掏空他的家底，这些年算是白干了，他才是真正的一夜回到解放前。
紧跟着，就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公司财务部正式改组，下设财务经理，直接对总监负责。
刘畅将暂时兼任康盛科技财务总监，新的经理人选没有从内部选调，而是空降兵，丁巨被任命为改组后的第一任财务经理。
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丁巨今天可谓是春风满面，从副理到经理，听起来只是一步之遥，可中间却差了很多倍。
虽然做的还是财务工作，但在青山资本的风控部，他只能对项目方的财务状况进行风险评估，不管钱，手里也没有钱可管，而在康盛，财务部可是真正的核心部门。
虽然刘畅才是老大，可丁巨也很是满足。
他手里拿着的就是马上要公布的期权激励方案，作为新晋的员工，除了工资待遇涨了一截，他也能享受到这波股权红利。
虽然得待满一年后才能行权，可丁巨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在期权方案最后，公司承诺，如果两年内康盛科技不能完成股权变现，陈乔山将以五倍行权价回购员工手中的股权。
丁巨知道，这个股权兜底协议或许有猫腻。
比如说股权变现不一定非得上市，企业并购也能变现，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因为两年四倍的收益，放在哪，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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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信任
自从有了互联网，这世上就没了新鲜事。
三人被抓，数名核心高管被调整，康盛科技这次算是闹了个大新闻。
经侦上午才从公司把人带走，到了晚间，消息已经登上了各大门户网站。
继上次融资之后，康盛再次成为互联网的焦点，但这回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新闻讲求时效性，这方面网络媒体更具优势，不过快是有了，准确度却不太好说。
什么财务侵吞融资款，公司已被掏空，什么康盛资金耗尽，即将清算关张，诸如此类的消息层出不穷，反正怎么离谱怎么来。
消息真真假假，除了当事方之外，外人也无从分辨。
看到网上的报道，戴志康气得够呛，甚至有人匿名举报，说康盛刚完成融资，老板就买房买宝马，并以此来分析，康盛的融资都被戴志康挥霍了。
没人跟康盛做任何的求证，消息便堂而皇之上了网，流量肯定是有的，对企业的负面影响也很快便显现出来。
戴志康还在那跟电脑较劲，便陆续接到关联供应商和客户的电话。
或明或暗地，这些人都在打听公司的财务状况，康盛年前刚大规模升级过硬件，尾款还没付清，而数目众多的企业级客户，交了钱，以后的技术支持如何解决，这都是问题。
情况一发而不可收拾，戴志康的电话就没断过，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解释，心里却是把那帮在网上瞎写的所谓记者骂得体无完肤。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今天这刀实实在在地砍在康盛科技的要害上。
闹上网之后，作为集富亚洲的负责人，周正宁不仅亲自打来电话，第二天上午，他更是直飞燕京，准备亲自过问这件事。
事前，集富方面没有通知任何人。
直到周正宁出现在康盛总部，陈乔山才接到消息，没奈何，他只得放下手头的工作，投资人到了，他总不能避而不见。
青山资本和康盛在同一幢楼，陈乔山赶到的时候，周正宁已经被戴志康请进了办公室。
“周总，你这是搞突袭啊，我们这边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抱歉，我也是临时决定过来看看，不想还麻烦陈总亲自跑一趟。”周正宁表现得相当客气。
两人昨晚才通过电话，就网上的消息，陈乔山做过解释，不过两家仅止于合作关系，要是因为几句话就信任对方，未免幼稚了些，双方都是场面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就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陈乔山心里有数，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人往外赶。
周正宁今天不打招呼就登门，心里定然存疑，而且来的不止一两个随员，显然是来者不善。
虚头巴脑地说了几句场面话，谁都没有主动往正路上聊。
周正宁是心存顾虑，不告而登门就是恶客，可到底还是要顾忌一下脸面，再说了，他人在这堵着，想造假也没可能，
陈乔山也没主动解释，他昨天详细解释过，还再三保证，康盛一切正常，可今天周正宁就亲自杀来了，感情人家拿自己的话当放屁，他心里自然不痛快。
场面一时僵住了，戴志康没敢说话，说到底，问题的根源在他这。
做技术总监，以戴志康的能力，肯定是绰绰有余，做公司的总裁，火候还差得远。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刘畅帮着缓和道：“周总难得来公司，我们这边一点准备都没有，倒是怠慢了，这样，我先去安排一下，中午大家好好聚一聚。”
周正宁虽然是新加坡人，却也是华裔，早就熟悉了内地的国情，刘畅正是看中这点，国内酒桌文化盛行，没有问题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她这样安排，也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陈乔山心里虽然不满，却也不好表现太过，双方毕竟是合作关系，将来还要继续合作下去，再者说，资方关心项目的进展，也是他们的权利。
打量了一眼周胜宁的随行人员，陈乔山确定，其中有两位财务人员，今天过来，必然要有个说法。
倒不是陈乔山眼力有多高明，主要自从进了金融行，饭局参加得多了，碰到同行，大概也能猜个**不离十。
酒桌上最能喝，也最能讲荤段子的，不是银行的中高层，就是银保监的人。
不吃不喝不说话的，要么是做期货的，要么就是二级市场的庄家。
能吃能喝能聊，也能最能吹的，九成是放高利贷的。
最难分辨的，就是做投行的，这种人最能聊，人家什么都懂，什么话题都接得住，不好忽悠。
人家摆明了来查账的，事已至此，陈乔山没再坚持，他对刘畅说道：“康盛要对投资人负责，周总既然来了，还是看一看公司的账目比较好，你去跟财务部交待一下，一切账目公开。”
康盛有没有问题，查一查公司的银行账户便清楚了。
话说开了，屋内的气氛也便缓和下来。
有陈乔山出面，戴志康如释重负，他亲自陪着集富员工去了财务部，刘畅作为新任财务总监，自然也跟了过去。
周正宁也是正经的财务人员出身，对于其中的问题门清。
陈乔山既然主动提出清查账目，要么就是公司真没问题，即便有问题，账目肯定已经做平，不管是哪种情况，今天肯定查不出毛病。
两人毕竟不是刚认识，这时候，周正宁心里已经信了陈乔山的说辞，等人凑出去了，他才一脸苦涩地说道：“陈总，今天这件事，我确实是小题大做了，不过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周总过滤了，作为合作伙伴，这都是应有之意。”陈乔山清楚，周正宁这段日子也不太好过。
自从3721被雅虎收购，集富亚洲从中大赚一笔，此后一段时间，陆续有好几个优质项目成功退出，今年的风投界，是集富亚洲的高光时刻，也是周正宁的职业巅峰期。
可惜的是，他还没高兴多久，团队的核心层纷纷离职。
风险资本不同于其他行业，二十个人也做得，两个人也同样做得。
周正宁只是个职业经理人，他能从投资收益中分润利润，却无法真正掌控资本，团队才是他的根本，结果手下大将在今年陆续离职，他差不多成了光杆司令。
这不仅拖累了在投项目，面对董事会，周正宁也难以交待。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必须保证集富亚洲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就将面对董事会的问责，是以在康盛的问题上，周正宁才如此紧张。
对于集富亚洲的近况，陈乔山都看在眼里，除了同情之外，他也不会有过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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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行业老三的尴尬
对风险资本来说，资本不是关键，项目也不是关键，核心在于团队。
青山资本体量不大，陈乔山勉强还能应付，集富亚洲管理着数亿美金的基金，项目众多，团队不稳，对周正宁的影响可想而知。
康盛的账目自然是没问题的，经过丁巨吹毛求疵一般的审计，要是还能找出其他毛病，他这个新任财务经理也就不用干了。
既然查不出问题，双方自然是皆大欢喜，不过事情并未就此完结，对网上的不实消息，公司定然要有所应对。
康盛没有公关部门，更没有应对网络舆情的相关预案，好在有贾一楠，她原本在门户网站做记者，如今进入青山资本，处理这些事也是驾轻就熟。
周正宁既然来了，陈乔山岂能让他轻易离开，账查完了，当然要聊一聊公司董事会的设置问题。
按照计划，康盛将设五名董事，未来可能再增补一到两人。
董事会成员采用交叉到期的任期制，而且陈乔山明确要求确保大股东的权益，坚持唯一的一票否决权。
按照这种设计，公司上市之后，如果有人从二级市场买入足量的股份，企图通过临时股东大会改组董事会，不论表决结果如何，只要没有通过董事会，就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甚至于，没有董事会的许可，临时股东大会都无法召开。
这是沿用的西方套路，交叉任期制拉长了董事会改选周期，可以有效遏制恶意收购。
这种方式也存在不少弊端，却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创始股东的权益，对陈乔山也是最有利的。
对于这个方案，周正宁谈不上满意。
如今集富亚洲可以查账，甚至可以干预康盛核心层的人事任免，可一旦到了董事会层面，，一切都得照规矩来，准确来说，是遵照陈乔山的规矩。
对于初创公司而言，董事会不是必须的。
虽然在法律层面上，董事会服从于股东大会，可相对而言，股东与公司之间多了一层隔膜，一些利益诉求便得不到有效的表达。
周正宁心里有些悔意，今后如何可就难说了。
中午，康盛宴请了周正宁一行。
陈乔山不能喝酒，不过席间的气氛不错，期间难免提到集富亚洲近期的状况。
“陈总，你我如今也算是同行，给你个建议，今后投资到了收益期，千万不要急着撒钱。”周正宁看来也是被逼急了，颇有点交浅言深的意思，酒后吐真言，他以过来人的身份感慨了好一阵子。
集富亚洲陆续从几个项目中成功退出，创业团队也分享了大笔红利，都说共患难易，共富贵难，一旦有了钱，人心散了，队伍也就不好带了。
陈乔山笑着应了，心里却不甚在意。
青山资本的情况与集富亚洲是有本质的区别，陈乔山是给自己打工，没有业绩要求，团队成员也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相对稳定。
论及找项目的能力，国内肯定无人能出其右，即便队伍散了，陈乔山的损失也有限，反倒是中途离开的人，他们早晚会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集富亚洲最先投资康盛，双方也算是有些机缘，对于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行为，陈乔山不感兴趣，他也没这方面的恶趣味。
陈乔山本打算找个周期短、见效快的项目，两家合作捞一把，一方面是拉近关系，另外一方面，他也想赚一笔。
陈乔山最大的优势是超前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对他来说，最简单的就是挑项目，可惜受制于资金，目前阶段大都是有心无力，浪费是可耻的，集富亚洲财力雄厚，背景也是不凡，双方合作倒是不错的选择。
席间，陈乔山试探着提了几句，不过周正宁不是很积极，他便不在多说什么，合作讲究你情我愿，项目是做不完的，别人没兴趣，也没必要强求。
…………
青山资本从中银贷了一个亿，全数投到了框架，但这次耗用不多，完成整合之后，还剩下不少。
资金闲置显然是不合算的，在陈乔山的坚持下，谭智开始了扩张，目标就瞄准了京沪两地金融行业的广告份额。
框架做的是住宅平面广告，分众和聚众主攻高端写字楼市场，就此而言，分众和聚众才是生死对手，作为行业老三，框架还有些不够看。
京沪两地市场，除了各大商圈，就剩金融中心，这都是分众和聚众的自留地，框架想杀进去，有困难是一定的，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对于陈乔山而言，这是一次商业试探。
两家头部企业大本营都在沪上，框架根在燕京，是以谭智首先进攻的就是金融街的业务，想也知道，这时候去陆家嘴，只能是被围剿。
为了08奥运，燕京正在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各类五星级酒店项目相继上马，金融街也在此列。
洲际酒店是金融街第一家豪华酒店，月底即将营业，这样的优质客户，分众和聚众自然不会放过，不过最终却被框架收入囊中。
对于第一次拓展市场之外的业务，谭智看得很重，他清楚整个计划，手里的底牌越多，框架就越有价值，因此这次他是亲自出马。
打补贴战不是十多年后的专利，在04年，分众和聚众相继完成大笔融资，然后就开始了行业内战，在沪市，两家投入巨资抢市场，斗到现在，也未能分出胜负。
燕京这边，两家的动静要小很多，而且目前分众和聚众都在谋求上市，自然不会节外生枝，这才被框架捡了便宜。
除了洲际，框架还拿下了丽思卡尔顿和金融街公寓的合同，这两家都未开业，不过主体工程基本完成，最晚明年就将投入使用。
丽思卡尔顿不用多说，一般是同类别酒店的首先，金融街公寓却是陈乔山点名拿下来的。
相对来说，金融街才是燕京真正的商圈。
作为过来人，陈乔山知道，金融街公寓不是最好的酒店，条件最好的当然是丽思卡尔顿，然后才是洲际，还有后来的威斯汀，都是碾压般的存在，金融街公寓甚至只是四星级，但它却是最特殊的存在。
这家酒店的条件一般，客房分散不说，连早餐都是外包的，不过来这的都是资本玩家，也不看重这些。
金融街公寓边上就是证监会，因此这里便成了跑会的首选，住在这的不是准上市公司的老板，就是老板雇的各类ipo马仔，而且这里是消息的集散地，隔壁稍有个风吹草动，这边就有了反应，久而久之，颇有点情报站的意思。
拿下这三处酒店的合同，都是陈乔山的意思，他没有不良企图，充其量存着些恶作剧的意思，外人当然不知道这些，只能算是自娱自乐。
金融街不止是酒店，更多的是写字楼。
在这方面，谭智的进展要慢很多，老楼基本被分众和聚众瓜分殆尽，框架想拿合同，必然要提高入场租金，这时候就得看团队的能力。
陈乔山没有插手，谭智最近几年虽然更多的在做资本掮客的生意，但早年间可是正经做企业的，他把人请过来，也有学习的意图。
陈乔山不找谭智，谭智却自己找了过来，框架遇到了麻烦，事情还很棘手。
“陈总，我们主营业务针对社区，广告主体多是些生活消费品，如今进入金融街，受众变了，物业也很挑剔，比如洲际酒店，就对广告有要求，事前必须经过审核才能进行投放。”谭智有些着急，洲际开业在即，他们或许不会在意广告位空置，但那都是花钱租来的，晚投放一天就意味着赔钱。
广告是讲受众的，老中医上不得台面，所以广告只会出现在犄角旮旯，同样的，a级写字楼跟生活快消品不搭，硬凑在一起也是不合时宜的。
问题出在己方，也不怨不着人家酒店，陈乔山也有些伤脑筋。
合同都签了，要是因为广告内容不过关而被闲置，那框架在业界可就成了笑话。
陈乔山肯定不想沦为笑柄，想了想，他问道：“我们没有相对合适的广告？”
谭智摇了摇头，也是颇为无奈，“洲际是首家进入金融街的豪华酒店，入场租金本就相对较高，我们有相应的预案，不过他们要求高，连续几套方案都没通过。”
陈乔山只想骂娘，洲际的确是最先来的，可也是最先滚蛋的，成了第一家退出金融街的五星级酒店，看看人家威斯汀，才是真正的接地气。
即便洲际的高冷不受人待见，陈乔山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两句，问题出在自家身上，也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可问题在于，高端楼宇广告是分众和聚众的势力范围，他们几乎垄断了ibm、惠普、lg、戴尔之类的国际厂商，作为行业老三，框架就有些不够看，广告主也不是瞎子，一旦跟框架合作，差不多就等于丢掉了其余的市场。
第九章 积怨与转机
对于框架遇到的问题，陈乔山也是无计可施。
广告主与渠道资源一向都是双向选择，与框架有合作的广告公司实力普遍便低，拉不来高端广告也属正常。
陈乔山手头同样没这方面的资源，和谭智商讨了一阵，他说道：“实在不行，就暂时空置着吧。”
“也只能这样。”谭智有些悻悻然。
他明白陈乔山的用意，出售框架，卖的就是渠道资源，即使洲际酒店的广告位空着，只要进场合同在手，同样有议价能力，这单生意总归不会亏本。
“回去都想想办法，不仅是金融街，陆家嘴也是要进去的，手里没点像样的资源可不成。”陈乔山不死心，又叮嘱了一句。
谭智有些犹豫，以框架目前的实力，想撼动分众与聚众的市场地位，难度很大，这阶段去陆家嘴，定然会挑动三方的神经，结局难料。
不过以他对陈乔山的了解，老板改变主意的可能性不高，虽然有顾虑，谭智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
到了五月底，在陶秀英的提醒下，陈乔山又去医院检查了一番，毕竟年轻，又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各项指标都趋于正常。
拿到检查结果，陈乔山很是高兴，这意味着他不用继续一日三餐都靠清粥小菜活着。
对于肉食者来说，三两天不沾荤腥没什么，时间一长可就遭了罪，尤其是见不得大鱼大肉，生病的这段时间，对陈乔山的意志力是个极大的考验，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身体恢复了，陈乔山也清闲了些。
马上就是六月，知道儿子身体康复，陶秀英便不再管他，一门心思照顾即将高考的三闺女。
高考是陈夕的事，陈乔山没准备插手，临近考试季，他也有事要忙。
光华的专业课好解决，学校的通识课却逃不了，这段时间刚好有些空闲，陈乔山便多往学校跑了几趟。
眼看又到了一年的毕业季，校招已经开始，各大公司的宣讲会也不老少。
光华的通知栏里，陈乔山见到好几封外资投行的宣讲通知。
一般来说，这种宣讲大多放在**月份，虽然只提供实习岗位，也是需要递简历、初选、电面，哪怕在学霸云集的光华，同样竞争激励。
在公告栏的角落处，陈乔山意外看到一份高盛高华的宣讲通知。
国内目前还不允许全外资券商存在，入市谈判的时候，政府允诺在06年开放资本市场，于是这两年便冒出许多股权奇特的合资公司，高盛高华便是一例。
高盛高华虽由内资控股，但建立过程相当曲折。
03年，高盛筹谋进入国内市场，意图承揽内地证券业务，这在当时难度很大。
其实早在十多年前，摩根斯坦利就先于高盛在国内成立了合资公司，这便是中国国际金融股份有限公司。
作为国内第一家外资合股投行，ms持有中金三分之一的股权，结果却有些荒唐，作为大股东，ms并未如料想中那般如意，也因为持有中金的股份，摩根斯坦利在内地的业务迟迟不能打开局面。
就在高盛密谋之际，南岛证券爆发债务危机，高盛抓住机会，“无偿捐助”近七千万美金，帮助南岛证券填补了窟窿，最终换取发改委批文，这便有了高盛高华。
比较巧合的是，不管是建立中金，还是利用高盛解决南岛证券危机，背后都有两个人的影子，一个是老王，他是首任中金董事长，后来更是成为金融相，另一人就是老方，方风雷，这位是高盛高华的主要发起人。
高盛高华的股权很奇特，方风雷和另外五人获准从高盛贷款一亿美金，再加上联想控股的部分资金，一共持有合资公司三分之二的股权，剩余部分归高盛所有，而且双方还签有回购条款，一旦内地金融政策松绑，高盛有权回购公司股权。
不管是股东结构，还是股权构成，高盛高华都是一个怪异的存在，说白了，就是为06年提前做准备的。
陈乔山却是知道，政策是不可能松动的，别说06年，直到方风雷等人自立门户，回购条款都未能触发。
陈乔山发现，光华的学霸们明显对外资投行更有兴趣，即便录用名额极低，也依然不影响大家的热情，至于高盛高华，站了好一阵子，他没注意到有谁在特意关注。
陈乔山心思微动，事情或许有了转机，要是能说服高盛高华做一支广告，问题也就解决了。。
琢磨了一阵，陈乔山又觉得不太靠谱，他的印象里，高盛还未曾打过广告，不过高盛和高盛高华终究是不同的。
“你看什么呢？”
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身侧，陈乔山吓了一跳，一看之下，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李晓-琳竟站在一旁。
“你在问我？”陈乔山颇有些意外，两人虽是同班同学，关系却相当一般，吃过几次亏之后，李晓-琳便很少再搭理自己，至于见面主动打招呼，今天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陈乔山态度不算好，不过李晓-琳也拿他没办法，只得说道：“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课间已经过了，一楼廊道里没几个人。
李晓-琳也知道，两人之前的关系很僵，不过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她又问道：“我每次打你电话，为什么总是拨不通？”
早就拉黑了，要是能打通就有鬼了，陈乔山也不去解释，问道：“找我有事？”
“你论文的奖金下来了，院里找不到你人，我也是代为通知。”两年的校园生活，李晓-琳也有了不少改变，当初的骄横不再，面对陈乔山，也终于平心静气许多。
“就这事？”对于学院那点奖金，陈乔山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篇中文一类，一篇英文二类，奖金加起来都上万了，你不着急，经办的老师都急了，这能是小事？”
“行吧，我知道了，回头就去领。”人家好意提醒，陈乔山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不近人情。
“你都来了，要不现在就带你过去？”
李晓-琳今天热心得过分，陈乔山心里起疑，他忍不住问道：“要是没记错，你不是挺瞧不上我的，我上回把你爸坑得不轻，你今天该不是准备找后账吧？”
李晓-琳脸色有些黑，不过仍是说道：“以前是以前，一码归一码，还有，我不管我爸那些破事，你俩有什么恩怨，别把我牵扯进去。”
看得出来，李晓-琳也不怎么待李伟，父女俩的关系貌似不太好。
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人家的家事，陈乔山也懒得多想。
他看得出来，李晓-琳今天找自己绝不是为了奖金这么简单，他也不想兜圈子，直接问道：“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人家都说破了，李晓-琳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她说道：“我姐想出国，家里人都不支持，你答应过我妈，要帮着劝一劝，这都快六月了，你是不是该找我姐谈谈？”
原来还是为了张伊一的事，陈乔山也没了脾气。
他早就答应张子瑜，不过先是病了一场，接着康盛又出乱子，便耽误了，“这事赖我，最近一直抽不出时间，你放心，我这两天一准找伊一姐聊聊。”
陈乔山答应得很是干脆，完全出乎李晓-琳的意料，她有些懵，只得讷讷地说道：“那谢谢你了。”
“别谢我，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办到。”
弄清楚了对方的目的，陈乔山便不再停留，“奖金的事回头再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乔山转身就出了光华楼，倒不是有多讨厌李晓-琳，只是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或许能劝得高盛高华打破传统，如此一来，说不定框架的麻烦就有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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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格尔特曼萨克斯
高盛高华总部就在金融街，不过进门容易，话事人却难见。
高盛不做广告，高盛高华也未必有这方面的需求，陈乔山虽有些把握，不过他也知道，贸然登门，十有**见不到正主。
不管结果如何，陈乔山觉得还是要按正常途径走一下流程，一来显得正式，再者也让对方有个准备，要是实在行不通，再想办法就是。
他让谭智先去跟人接触，结果不太好，连续几次约见，连个有分量的中层都没见着，而且对方直言相告，高盛高华没有广告安排，未来也不会有这方面的计划。
陈乔山本人在高盛做过一段时间的实习生，通过关系，他弄到了方风雷助理的联系方式，结果也是一样，问明来意之后，对方给出的答案如出一辙。
陈乔山没有放弃，最终，他从严教授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
方风雷本姓李，家里老爷子是老革命，老方算得上根正苗红的二代子弟。
严教授跟李家没什么关系，不过方风雷的妻子姓刘，是经济学家刘国光的闺女。
刘国光是名副其实的经济学泰斗，也是国内经济学最高奖的首任得主，同年被提名的还包括李股份、杜润生、董辅等数十位知名经济学家，能从中胜出，可见其影响力之重。
他的一些论调，比如“创造宽松经济环境”、“微调”，以及同时防通胀和通缩的双防理论，即便是一二十年之后，也仍是国内宏观调控的理论依据。
刘教授和严教授年岁相差不小，不过两家颇有渊源。
四十年代，刘国光考入西南联大，曾在赵抟门下学习西方经济学，十几年后，严教授也成为赵先生的弟子，两人是同门师兄弟，而且都是北大的教职，两家的关系历来不错。
通过严老爷子，陈乔山终于跟方风雷本人联系上。
刘教授曾是社科院副院长，离休之后一直住在崇文门附近的家属楼，见面地点就定在这。
“你就是小陈，这么年轻？”刘教授已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不过精神矍铄，见到陈乔山，颇为惊讶。
“刘老好。”陈乔山没敢怠慢。
“好，好，后生可畏。”刘教授仔细打量了陈乔山一阵，没来由先赞了两句。
不等陈乔山应对，他又对着严教授道：“昨天你说过之后，我找来小陈的论文看了两遍，整篇文章立论新奇，发前人所未发，显然是做足了功课，这很好嘛，不像是某些人，文章满篇锦绣，看完却不知所云，要不然就是东拉西扯，没一点干货，小陈很不错，我们当年这般大的时候，还在先生门下求学，可做不来这等文章。”
“刘老，你这是在捧杀他啊，小陈资质还不错，不过能有多大的进益，还得看他自己的机缘。”弟子被人夸奖，严教授颇有点老怀堪慰的意思，不过话里还是点了两句。
陈乔山说道：“老师说的是，论学问见识，我哪敢跟刘教授相提并论。”
刘国光是为数不多的学贯中西的学者，他更是中国市场经济改革的首倡者。
除了精通西方经济学，五十年代初，他还曾留学苏联，对公有制经济体制深有研究，早在七十年代末，他就率先发表论文，对市场经济下的宏观调控做了理论性阐述。
刘教授笑道：“你们年轻人也不能太过自谦，小陈，以你的年纪，能在经济研究上**文，已经是你们这一辈中的佼佼者了。”
方风雷在旁听着，一直是默不作声，此时却是一惊，他如何能不知道，自家老丈人当年就是因为在经济研究上发的一篇倡导市场化改革的文章，直接被中央点名，自此便一发而不可收。
有这层掌故在，作为刘家的女婿，方风雷对经济研究的分量再清楚不过，那是社科院的核心刊物，陈乔山如此年纪，便能在上面发文章，还真不能小觑。
严教授今天过来，可不是单纯为了帮陈乔山引荐，薛暮桥病重，两人商量着要一起去医院探病，正好碰上，这才顺便把陈乔山捎带过来。
聊了一阵子，两位老爷子便相携离开，屋里除了保姆，只剩下方风雷和陈乔山，倒是颇为适合单独谈些事情。
“你是框架传媒的幕后老板？”方风雷单刀直入，以他的关系网，想打听点事情，真不是太难。
青山资本收购框架，又大笔投入进行行业整合，虽然做得隐秘，但也难逃有心人的关注，而且大额资金的跨境进出，都有迹可循，不是低调就能瞒下来的。
“是的。”陈乔山也很干脆，既然对方问起，就肯定做过调查，这时再做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方风雷事前查过陈乔山的底细，结果让他吃惊非小，如果不是亲眼看过，他实难相信，面前这个比自家女儿还要小上两三岁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位亿万富豪。
在方风雷眼里，有钱人不算什么，作为国内投行业的领军人物，跟他打交道的大多都是身价不菲的人物，但如陈乔山这般年纪的富一代，他还是头回见。
虽然心里有诸多疑问，不过两人第一次见，也不好打探对方的**，方风雷压下心头的疑问，问道：“为什么找上我们，你应该清楚，这个行业是不需要做营销的。”
高盛可能真的不需要广告，但不做营销就有些言过其实，开发客户、拓展渠道实际都是营销的一部分，而且高盛高华毕竟不是高盛，两者还是有相当差距的。
陈乔山笑道：“我觉得你们有这个需要。”
“为什么这么说？”方风雷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据我了解，贵司在北大做宣讲，热度很一般，我没说错吧？”
方风雷有些迟疑，这些情况他不是很清楚，但人家既然说了，想必也差不了太多，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是不会承认的。
为了建立高盛高华，高盛本部是付出极大代价的，方风雷心里的抱负不小，中金是他一手起来的，高盛高华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中金。
方风雷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即便是北大的学生，到了他手下，也只是跑腿打杂般的存在，说实在的，他还真不是很在意，不过这些情况，也不用跟陈乔山解释。
“你可能有些误解，我们虽成立不满一年，但团队完整，所有员工都有丰富的执业经验，不管是招实习生还是新员工，都只是人才储备，需求并没有多大，而且能不能招到人，对公司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方风雷的话外之意很明显，高盛高华不缺人，即便招人，来了也就是个打杂的，在北大能不能招到人，不会有什么影响。
陈乔山自己就做过高盛的实习生，知道真正的投行生活是什么状态，他没有跟方风雷辩驳，两人谈的不是一回事，他今天来，也不是与人争长短，等了片刻，他问道：“方董，您听说过格尔特曼萨克斯吗？”
陈乔山刻意把语速放得很慢，好让对方把每个字都听得真切。
方风雷眼神有些迷茫，每个字他都听清楚了，可组合到一起，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他只得问道：“什么意思？”
陈乔山递上一份折起来的a4纸，说道：“您看看吧。”
方风雷接过来一看，脸色突然变得很是古怪。
这是一份打印出来的新闻，看题头应该是财政部官网公布的消息，内容很简单，转载的是04年各投行亚太区盈利排名，消息来自迪罗基，应该不存在问题，其中ubs以三亿美金位居第一，紧随其后的就是格尔特曼萨克斯，然后才是ms和德意志。
所谓的格尔特曼萨克西，其实是goldman sachs，翻译过来就是高盛。
高盛很早就进入内地市场，从不用音译，看到这里，方风雷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他很怀疑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可一转念，回头只要一查什么都清楚了，陈乔山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造假。
放眼全球市场，高盛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谁能想到堂堂财政部的官网，竟然会闹出这种乌龙，简直就是笑话。
这还不算，后面还罗列了不少相似的翻译，甚至不少都出自内地专业的财经媒体。
方风雷略感尴尬，难怪陈乔山找上门拉广告，感情高盛在国内的认知度如此之低，或者说，并没有他以为的那般尽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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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占尽先机
与海外投行不同，本土投行一般被称作券商，在此之前，a股ipo基本都是本土投行的天下。
高盛之所以斥巨资购得入场券，根本原因就是看中内地的资本市场，这块蛋糕太大，即便是国际巨头，也不能视而不见。
高盛野心不小，方风雷同样如此，他曾一手打造了中金，未必不能再造一个行业巨头，不过他今天才突然意识到，困难或许比预想中要大很多。
高盛对内地业务的参与度并不低，在此之前，很多超大型国企的海外项目，背后基本都有高盛的影子，但那只是针对境外资本运作，涉及到a股，高盛存在感很低，更不用说高盛高华。
方风雷有些动摇，或许真如陈乔山所说，应该考虑做些推广，不为拉来客户，起码不能再出现各类奇葩翻译，这不仅是个笑话，更容易让人对公司的专业性产生质疑。
方风雷有些犹豫，投行做广告没有先例，他一时也难以决断，思虑再三，他并没有当场表态，不过答应尽快给出答复。
陈乔山谈不上有多失望，没有当场拒绝就说明对方态度已然松动，如果所料不差，赢面还是不小的。
至于投行到底能不能做广告的问题，陈乔山丝毫不担心，这得看实际需求，即便是高盛本部，十来年后还不是照样在网络上做广告投放。
没有拖太久，三天之后，高盛高华传来消息，愿意就相关事宜与框架合作，不过对方明确要求，内容制作和市场投放需要得到高盛高华的认可。
这个要求相当正常，毕竟是一家合资券商，即便新近才成立，但体量摆在那，广告不能太low，更不可能投放到小区或者是公交车站台上，那样也显得业余，框架如今主攻燕京金融街，已经陆续拿下不少写字楼的进场合同，客户的精准投放需求很容易满足。
…………
终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高考季。
对于大多数考生来说，这几乎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时刻，一人考试，往往牵动着整个家庭的神经。
对于陈夕，陈乔山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陶秀英，为了让女儿能有个舒服点的休息环境，特意给儿子打电话，说是上次那辆商务车不错，想再借来用两天。
陶秀英很少张口，好不容易提了点要求，陈乔山当然不会拒绝，他也暗叫失策，应该早点给家里换台车的。
陈夕参加高考，一家人都悬着心。
当晚，一回到家，严小沁就问道：“怎么样，你给陈夕打电话了吗？”
“还没，哪敢给她打电话，我妈昨晚上特意来电话，叮嘱我跟小五这两天不许问东问西的，要是这会儿打回去，老三发挥的好还则罢了，要是考砸了，肯定又得被我妈数落。”
严小沁没有兄弟姐妹，无法体会陈乔山的感受，她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当初我们参加高考，不是照样给家里打电话？”
“那不一样，老三她今年在外面的考点，直接住家，我妈不放心，生怕错过考试时间，专门去买的闹钟，还一次买了俩，你瞧瞧，我妈平时多精明的人，都快魔怔了。”
面对高考，局外人自然能淡然处之，但如果是考生的家人，自然是另外一种心态。
陈乔山也有些担心，没成想他没打电话回去，陈夕倒是主动打了过来，不仅如此，还埋怨了几句，无外乎不关心她之类的，连个电话都没有。
天地良心，陈乔山真的是比窦娥还冤，不过他倒是放心不少，还有心情挑理，说明陈夕起考得不算差，兄妹两个聊了几句闲话，他便把手机递了出去，小五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
有了消息，陈乔山放心不少，他对着严小沁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最近一直忙着上传，数据量比较大，估计再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严小沁确实有心做正版，但大环境如此，她也只能屈从于现实。
详细了解过避风港条款之后，严小沁果断改变了策略，正如陈乔山所说，在创业初期，优先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只有成功者才配谈理想与情怀，否则就是拿着投资人的钱耍流氓。
“虽然能避风港条款能暂时规避法律风险，不过你也别掉以轻心，上传的时候一定要尽量分散到不同的用户，千万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陈乔山又着重提醒了一句，他这也不是没来由的。
优酷当年之所以被反盗版联盟穷追猛打，就是因为他们用少量账号上传了巨量的视频，小水管是填不满大海的，按照当时的家用带宽测算，需要不眠不休连续上传四五年，而优酷才成立两年多，正是被人抓住这一点，虽百般辩解，优酷仍是输了官司。
“知道了，回头我会让他们注意点的。”对于陈乔山的建议，严小沁还是很看重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她也有了几分干练，行事做派改变很多。
严小沁虽是新手，但身为行业先行者，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摸索和完善，到目前为止，专业的视频站并不多，陈乔山相信，只要做好用户体验，一点视频火起来不成问题。
两人聊了一阵，陈乔山拿出一份合同，递给严小沁道：“这个你收好。”
“这是什么？”严小沁有些疑惑，打开来一看，她顿时满脸兴奋之色，这是一份写字楼的物业租赁合同。
一点视频处于草创期，目前仍占用着青山资本的空置办公室，暂时问题不大，不过早晚要搬出去的。
“太好了，有了固定办公区，就能放心招人了，哪像现在，要不是你反对，我恨不得把走廊都放上工位。”严小沁手里资金有限，烧钱的地方却不少，她根本不可能考虑这些。
陈乔山早前说过，他不插手严小沁的事业，除了提点两句，他真就没怎么帮忙。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创业，陈乔山早就考虑清楚，如果严小沁只是一时的热度，那就只当是一次历练，花钱买个教训，今后安安稳稳过日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陈乔山确信，严小沁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没什么经验，也经常犯错，好在韧性十足，虽然这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但起码是个不错的开始。
能坚持到现在，严小沁已经足够努力，人力有穷时，陈乔山觉得可以适当提供一些支持，即便她将来失败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理想国际大厦？”严小沁仔细过了一遍合同，燕京有好几处理想大厦，合同中这处在中关村，刚落成没多久，正对着北大南门，区位优势不比融科资讯差多少。
更令她吃惊的是，合同上的租赁面积超过一千七百个平方，比青山资本要大太多，严小沁忙问道：“你把整层都租下来了？”
“我倒是想，可惜被人抢了先，我去看过，选在二十楼，办公室直接俯瞰半个海淀，对面就是北大，视野相当好，以你们目前的规模，短期内应该够用了。”
“哪里是够用，这么大的面积，怎么可能用得完。”严小沁心里不无担忧，面积是够大，仅是租金一项，就不是一家初创企业能承受的。
“放心，这是份长租合同，头两年的租金和管理费我出，算是私人赞助，你也要有信心，这块市场不小，要是两年时间还不能做大，你就拿股权给我抵账好了。”
“想得美，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惦记我的股权。”严小沁嗔了一句。
她心里也清楚，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一件好事，不过当着陈乔山的面，她是不肯承认的，“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要是提前告诉你，哪有什么惊喜可言。”
严小沁笑道：“惊喜倒是有了，可你这样做，我很有压力啊。”
陈乔山笑了笑，这才哪到哪，版权福利用尽，才是视频站的生死时刻，严小沁在此时入场，已经是占尽了先机，这点压力，根本不值一提。
第十二章 动摇
抽了个空，陈乔山约张伊一见了一面。
到陈家认祖归宗之后，姐弟俩的联系并不是很频繁，倒是小五，张伊一不仅在帮她补习功课，两人还经常一起过周末，姐妹俩本就有七八分相像，关系也亲厚许多。
不仅是张子瑜，陈卫国也不情愿张伊一出国留学，可父女俩刚相认，他也不好反对，只能私下让陈乔山帮着做做工作。
有个这样不负责任的老子，陈乔山也没辙，他也没把握劝服张伊一留下，不过陈卫国亲自交待的任务，总是要试上一试。
两人约着一起吃个饭，就在五道口附近的那家鱼馆，两人早前来过一次，还是张伊一挑的。
见到只有陈乔山一个人，张伊一左右看了看，问道：“小五呢，她怎么没来，今天不是放假吗？”
“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跟同学约好，国图有活动，她们要去看展览。”陈乔山把菜单递过去，说道：“我点了几样，你再看看，有什么要添减的？”
张伊一接过看了看，陈乔山点的几道菜都挺合自己口味，她隐约记得上次来就点的这些，便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人还挺细心的。”
陈乔山说道：“那得分是谁，对家里人，我向来很有耐心，外人可没这个待遇。”
“不见得吧，小五最近好像对你意见挺大。”
“那丫头不算，成天在家嚷嚷着同工同酬，都不知道跟哪儿学的，在她眼里，我都成剥削阶级了，她也不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在剥削谁，也就欺负我是她亲哥，还同工同酬，想的倒挺美。”
虽然陈乔山是在吐槽，不过张伊一能感觉出来，这对兄妹的关系应该很是不错，她甚至都有些羡慕。
打小，张伊一就跟外公外婆在一起生活，虽然有李晓-琳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但姐俩共同生活的时间不长，相处起来反倒不如陈乔山与小五亲密。
“对了，三妹妹考得怎么样，我昨晚赶着给毕业论文定稿，等想起来的时候都十点多了，怕影响她休息，便没打电话。”
“还好，她昨晚上还有心思计划着考完出去旅游的事，应该发挥的不错。”
“那就好，回头我再跟她聊聊。”
今天是最后一天，下午考完，陈夕也就解放了，张伊一说道：“我这边忙得差不多了，就等答辩，回头也有段空闲，本来也计划着出去走走，你知道三妹妹想去哪玩？”
“还没定，正好，你俩可以约一起，这样吧，这趟旅游我全程赞助，至于去哪玩，回头你们自己商量，就当是毕业旅行。”
“知道你是大财主，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对于陈乔山，张伊一了解到的情况比他以为的要多得多，她也没客套。
接受和拒绝是要拿捏好尺度的，张伊一无疑是个聪明人，张家也是小康之家，不缺一次旅游的花费，可如果拒绝陈乔山的好意，多多少少会薄了姐弟情分。
张伊一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陈家要比李家纯粹许多，这也让她更愿意跟陈家四兄妹亲近一些。
没多久，服务员开始上菜。
鱼馆自然以鱼为主，最先上的是铜锅清江鱼，陈家人的习惯，吃鱼都是先舀些鱼汤，尝尝咸淡滋味，然后再去动筷子。
瞧着陈乔山生生吃出一股子仪式感，张伊一忍不住说道：“你跟小五真挺像的，上回带她来，跟你一个样子。”
陈乔山说道：“没什么可奇怪的，我是个吃货，小五别的没学会，这一点她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如今吃货可不是什么好词，不像是十年后，人人都以吃货自居。
张伊一啐道：“你这人，哪有这样说自己妹妹的，小心小五跟你急。”
“习惯了一样，再说了，做个吃货也没什么不好。”陈乔山没怎么在意，自家人说话，也没那么些讲究。
相处得久了，张伊一能感觉到，生活中的陈乔山，性格多了些惫懒，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两人边吃边聊，半途，张伊一问道：“怎么想着今天请我吃饭？”
陈乔山前些时日饿了半个月，如今虽然恢复了，却也不敢大吃大喝，实在是怕了。
他如今不仅遵循着细嚼慢咽的规矩，也很有节制，听到张伊一问到今天的来意，陈乔山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抿了口，这才反问道：“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好吧，算我没问。”张伊一面上也满是无奈。
自从瞒着家里，拿到出国留学的offer，便不断有人做工作，不仅是张子瑜，前段时间父女俩见了一面，她如何看不出来，陈卫国虽没明确反对，可也是欲言又止的，陈乔山今天来，十有**还是为这事。
“说说吧，你今天是替谁来当说客的？”
陈乔山掰着手指数道：“我算算啊，咱爸，你妈，还有李晓-琳，他们仨都找过我，希望我能让你留下。”
“晓琳也找过你？”张伊一是知道的，妹妹对陈乔山没什么好感，甚至一度还怨念颇深，没想到为了自己的事，还求了人情，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免也有一些触动。
陈乔山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这不是重点，关键你是怎么想的？”
张伊一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才说道：“你觉得呢？”
对于张伊一想留学的想法，陈乔山谈不上有什么看法，趁着年轻，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不过她已经拿到一个硕士文凭，再花两年时间去修一个第二学位，感觉有些浪费。
“我个人尊重你的决定。”陈乔山实话实说。
“一点诚意都没有。”张伊一哪能看不出他的言不由衷，人都来了，明显是口不对心。
话都说到这了，陈乔山也不否认，他直接问道：“你是怎么想的，是准备一去不回，将来留在美利坚，还是只是单纯想离开燕京，过两年再回来？”
“我也不知道。”张伊一也有些迷茫。
“从小到大，我都在清华园里，虽然也跟着天南海北旅游过，但真正去到一个地方，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这样的机会，一次也没有过，我就想着，能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就是闲的。”这话稍显刻薄，陈乔山一句话讲完，就惹来张伊一一个白眼。
陈乔山坚持道：“你还别不服气，知道小五吗，别看那丫头跟个精怪似的，在外边硬气得很，可每晚她都得跟父母打电话，要是哪天错过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顿了顿，陈乔山又说道：“你如果是想去美国学点东西，我肯定是支持的，可如果只是单纯地想离开清华园，也用不着那么麻烦。”
张伊一迟疑道：“这话怎么说？”
“我都到结婚的年龄了，更何况是你，你这一走，回来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张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年岁大了，难免着急，要我说，你不如先找份工作，燕京待腻了，就去外边走走，沪市、羊城随你选，实在不行，去香港新加坡都成，我来帮你安排。”
张伊一奇道：“去香港你都能办到？”
陈乔山笑道：“只要你愿意，肯定没问题，正好，我准备等小五初中毕业，就把她送过去念书，你俩将来也有个伴。”
“你跟小五说过吗，她能同意？”张伊一了解小五的性子，可不是那么好说话。
“我提过两回，她也没反对，其实在燕京和在香港没什么区别，你们将来要是不习惯，或者待腻味了，再回来就是。”
在人大附的国际班，小五很自在。
她的课业虽算不上拔尖，进步却是不小，这也让让陈乔山放心不少，那里的学生都是奔着出国去的，待得久了，小五自己都习惯了。
再有两年，张伊一就能拿到清华的博士学位，这时放弃也挺可惜的，不是没人劝过她，可她知道，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唯独陈乔山，没有劝她留在清华，反倒是替她支招，张伊一这时也有些动摇，美国实在太过遥远，仅是来回一趟的机票，就是不菲的花费，这一去，她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第十三章变数
第十三章
从亲缘方面来说，陈乔山与张伊一之间还隔着一层，两人的前二十年没有任何交集，相认之后，也不可马上就能有多亲近。
好在陈家的遗传基因足够强大，由于跟小五太过相像，仅看面相，张伊一一准就是陈家人，哪怕是陶秀英见了，心里也生不出什么芥蒂。
姐弟二人一番交谈下来，陈乔山看得明白，张伊一给人的感觉像是缺少安全感。
张家衣食无忧，却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虽然家人对张伊一关怀备至，但这并不能弥补缺少父爱的遗憾，这么多年下来，她恐怕也有很多困扰，离开燕京，未尝不是想摆脱这种环境。
“我如果去邓州工作，你觉得怎么样？”张伊一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陈乔山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怎么，你觉得不合适？”张伊一声音很平淡，但陈乔山却隐约觉得她很是失望。
她想去邓州，还能为了什么？
以张伊一清华高材生的履历，哪里去不得？
邓州只是个小县城，连本地人才都留不住，哪有可能吸引到清北的毕业生，她想去，只是因为那里是她的出生地，那里有她的父亲，这只是一个女儿单纯的念想。
曾几何时，午夜梦回的时候，张伊一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过父亲的模样，前次邓州之行，总算是让她得偿所愿，但父女俩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她心里也不无遗憾。
前些时日，父女俩在燕京聚首，张伊一其实很希望陈卫国能开口挽留自己的。
从小，看着身边人有父母呵护，她心里只有羡慕的份，跟母亲说过两回，可换来的只是母亲的暗自垂泪。
如今成年，这种想法没有变淡，反倒愈发强烈，张子瑜从不曾跟外人提起过，面前这人是她有父系亲缘的弟弟，这次装作无意的开口，换来的却是陈乔山的沉默，她心里不禁很不是滋味。
他或许是不想自己打扰陈家的生活吧，张伊一如是想着。
她还记得，当初晓-琳不懂事的时候，一旦哪里不合意，便拿父亲说事，在她口中，她这个姐姐是没爹的孩子。
李伟待张子瑜不好，对闺女却很是不错，李家人更是疼爱得紧，这也让李晓-琳养成了跋扈的性子，为此，不管是外公外婆，还是母亲，都没少教训她，对张伊一，家里人也格外偏爱，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陈乔山不是傻子，见张伊一满是失望的样子，他忙道：“你想岔了，我不是有想法，而是替你不值，你好歹也是清华的高材生，去五六线小县城，不是浪费吗？”
张伊一重复了张子瑜多年前的那条路，本科也是修的外国语，不同的是，她的资质要更胜一筹，不仅精通英文，还辅修了希腊语和俄语。
这一点，陈乔山很是服气。
清华如今只有英语和日语两个本科专业，她另外两门都是到北外旁听外加自学。
俄语还好说，在英语之前，国内推广过俄语，陈卫国虽然初中都没毕业，却会唱俄文版的东方红，可见普及程度之广。
张家书香门第，张伊一的俄语就是跟着家里人学的，除此之外，她还通晓希腊语。
希腊语算是学习难度最高的外语小语种，国内精通的不多，抗战时期，周作人投降汪伪，解放后，就是因为国内找不出多少这方面的人才，他才得以靠着译书糊口。
以张伊一的能力与履历，不管是留在大学任教，还是报考外交部，都不是问题，去邓州，还真就有些可惜。
听了陈乔山的话，张伊一略微安心。
虽然刚才只是随口一提，可这时，她倒是真有了点这方面的想法。
想归想，可她也知道，这多少有些不现实，对于陈乔山刚才的话，张伊一并不认同，她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去高中当个英语老师不行吗？你看小五，不也被我教得挺好的，那里浪费了？”
陈乔山暗忖，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见张伊一不像是在开玩笑，陈乔山也有些担心，如果张伊一真要去邓州，不说陈家人，张家人首先就不会答应。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谁知道呢，或许吧。”张伊一笑了笑，见陈乔山已经放下筷子，她便说道：“我也吃好了，要不咱们走吧？”
“别啊，你倒是给个准信，爸听说你要去美利坚，生怕你一去不回，他急得不行，给我打过好几回电话，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拦下来。”
夜长梦多，陈乔山可不想惹麻烦，要是真把张伊一忽悠到了县里，不仅张家人饶不了他，在陈家也没他好果子吃，真真的里外不是人。
见他急了，张伊一反倒是笑了，平常，这个弟弟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明明正是年轻气盛的阶段，他偏没半点锐气，也只有今天，才见他这样。
张伊一脸上带着点促狭，“那你觉得，我是留学好，还是去邓州找份工作比较好？”
“你这不是难为人吗，我哪能帮你做决定。”这种事情，陈乔山可不敢瞎说。
“不跟你开玩笑了。”张伊一心情不错，“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
陈乔山看得出来，张伊一不像是在开玩笑，至于结果如何，也只能随她去了。
……
没过两天，陈夕到了燕京。
她是一个人来的，事前也没打招呼，直到过了高碑店，火车进了燕京地界，才给陈乔山打了个电话，等他赶到火车站，刚好接上人。
兄妹俩不过小半个月不见，经过高考的历练，陈夕好像变了许多，见到陈乔山，她哭丧着脸说道：“二哥，我这回没考好，你可不许骂我。”
“能不骂吗，都不知道早点打电话，要是再晚一点，我上哪找你去？”
陈乔山没提成绩的事，分数没那么快下来，不过考得如何基本都心里有数。
陈夕是文科生，成绩早就估过，在六百二上下，这不算发挥失常，她往常也就在这个分数段，北大去年在荷南的录取线在六百五，不出意外，这次是没戏了。
“二哥，还是你最好，我回村里住了两天，都问我能不能考上北大，我都快疯了，想来想去，也只能到你这来躲清静。”陈夕精神头不错，这时还有心思说笑，显然已经过了那道坎。
陈乔山笑道：“你上回不是说想出去旅游吗，刚好伊一姐也有空，你俩一起，想去哪跟哥说，我替你们安排。”
“都成，我就来过燕京，其余哪都没去过。”陈夕也不挑拣。
见陈夕不再有半分纠结，陈乔山放心不少，有她在，说不定还能做做张伊一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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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玩大了
陈夕说还没见过大海，等到张伊一完成论文答辩，两人一商量，便把第一站选在了北戴河。
出去玩就图个开心，陈乔山只负责掏钱，至于去哪，由她们自己决定就是。
眼见着两个姐姐要出去旅游，小五艳羡得紧，赶上周末，便极力撺掇陈老二，想跟着出去玩两天。
陈家兄妹与张伊一相处的机会不多，而且北戴河离燕京也不是很远，考虑了一下，陈乔山便答应下来，横竖就两天时间，耽误不了什么事。
虽已入夏，不过北戴河这边暂时还不适合下海，好在赶上皮皮虾上市季的尾子，吃着海鲜，吹吹海风，陈家兄妹几人倒也颇为尽兴。
在北戴河玩了两天，陈乔山就强拉着意犹未尽的小五回了燕京。
小五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可她也知道，能趁着周末出来玩已经很不容易，想逃课，就算她使出撒泼打滚的手段，陈老二也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回到燕京不久，陈乔山就收到消息，有风险资本找上了框架传媒，而且还不止一家。
虽有负债，但框架的资金用度还是很充裕的，有金主上门，也变相说明有人认可框架的价值，这也算是好消息。
“idg资本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昨天，北极光也来了。”融资并不在框架的计划之内，遇到这种情况，谭智不敢擅专，第一时间就找上了陈乔山。
陈乔山问道：“北极光？”
谭智解释道：“这是一家新近成立的创投资本，发起人是邓峰，他是screen的创始人，去年被收购，套现大量资金，他便回国做起了风投。”
对这些情况，陈乔山自然是了解的，他之所以问起，是因为这并不是第一次与北极光产生交集。
上一世，谭智就是拿着idg和北极光的风险资本完成框架的并购，现如今主家成了客人，陈乔山捡了便宜，不过历史惯性犹在，这两家终于还是找来了，他心里多少会有些异样。
“陈总，你看该如何处理？”谭智其实很愿意推动融资，不过事关大局，他虽是框架传媒的总裁，融资这种事还是要问过老板的意思。
为了利益最大化考虑，陈乔山当然不会选择融资，都到了瓜熟蒂落的阶段，没道理这时候再去分蛋糕，不过他并不介意跟风险资本接触。
对于心里的盘算，陈乔山并没有对谭智和盘托出，融资能降低风险，还有可能推高估值，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
沉吟了一阵，他盯着谭智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先看看情况，如果对方的报价合理，我觉得可以考虑。”来之前，谭智早就分析过各种可能，陈乔山没有当场表态，他心里便有了计较，不反对，那就是可以谈，至于能不能谈成，那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
“行，这件事你去办，记住一点，不要轻易松口。”陈乔山特意交待了一句，他也想看看，在风险资本眼里，框架传媒到底价值几何。
……
离开近一个月，王四峰终于从硅谷回来了。
这趟美国之行有些漫长，除了参加华源会年会，主要是因为在王四峰启程之前，陈乔山特意交待，他这趟过去，要在硅谷找找投资机会。
作为青山资本的合伙人，王四峰一直以来都没有经手过具体的项目，是以这回他颇为用心。
“王哥，这趟真是辛苦了。”陈乔山亲自去机场接的人，超长的飞行旅程，让王四峰看起来有点颓。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电话费有点多，回头可得给我报了。”王四峰笑着回了一句，刘畅怀着孩子，虽然早就把丈母娘接了过来，可一走就是一个月，也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陈乔山笑道：“没问题，回头你报个数，我亲自去财务给你办。”
这当然是玩笑，不说陈乔山，就是王四峰和刘畅，也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自然不在乎这点花用。
“这次华源会，你没去真是可惜了，国内it大佬几乎大半都去了……”回程的路上，王四峰说起了他在硅谷这段时间的见闻。
“没什么好可惜的，机会有的是。”陈乔山很是看得开，“今天咱们不聊工作，先送你回家，晚上叫上戴志康，大家一起聚一聚。”
王四峰已经知道了康盛的人事变动，他这时也不免关心道：“小戴他们没问题吧？”
“没什么事，已经处理妥当。”陈乔山的回答很是轻描淡写。
完成业务交接之后，程亮已经从康盛离职，整个过程很低调，没有把他交出去，已经算是给足了戴志康的面子，即便对方心里有想法，错也不在陈乔山这边，他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倒是戴志康，已经主动谈过几次，想找个职业经理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陈乔山都没答应，公司的人事大换血，在目前这个阶段，没必要连戴志康都换掉，他只是识人不明，经过这次事件，想必也会有所改变。
“那行，我们晚上再聊。”王四峰不再追问，刘畅如今就是康盛的财务总监，想知道具体情况，回家再问就是。
“这是我在硅谷收到的一些融资申请，你先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王四峰相当尽责的，这次硅谷之行，除了华源会，他也找了不少大学同窗，有熟人领路，接触到不少项目。
陈乔山接过来厚厚一沓资料，翻了翻，大部分都是英文件，不过也有一些是繁体字版本，他奇道：“怎么还有繁体字的申请？”
“在硅谷，华源会并不是主流，说到风险资本这块，主要还是港台的金主最多，华源会结束之后，我还去玉山会走了走，那里聚集着大量的台湾it人，其中不少项目是他们内部消化不了的，我打着青山资本的旗号，倒也有人找来。”
走了一趟硅谷，王四峰最大的感触便是资本无国界，不管是美元、英镑还是荷兰盾，只要手里有钱，有没有资质都不是问题，不像国内，想拿海外资金，往往需要折腾许久。
王四峰以前是标准的码农，这时也难免抱怨几句，陈乔山笑了笑，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管是中关村还是硅谷，创业都相当艰难。
国情不同，规则自然也是不同的，想成功，就得在各自的规则之下突围，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没有人能例外。
把王四峰送回家，陈乔山带着资料回到了办公室，他也想看看，王四峰到底带回来一些什么样的项目。
陈乔山不是一心想做国际资本，不过有机会，总是要试上一试的。
在国内，青山资本不是第一家把视野放到海外的风投，据陈乔山所知，君联资本最先在硅谷布局。
君联的前身是联想投资，做企业，联想一直被人诟病，做风投，却鲜少为外人所知，但这并不影响君联资本的视野，其中也不乏一些以小博大的项目。
拿着王四峰交回来的项目书，陈乔山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保险起见，他准备先粗略地过一遍。
不过当两份文件出现在他面前，陈乔山惊得直接跳了起来，其中一个项目是vimeo，另一份名为youtube。
第十五章 峰回路转
对于硅谷的it业生态，陈乔山所知不多，但是youtube，他肯定是了解的，而且一直都在关注。m.www.uu234.netwww.uu234.net
youtube不是第一家视频站，现如今，google video和msn video才是真正的行业头部，除此之外，还有vimeo、putfile等一大批视频站点的存在。
只用了二十个月，youtube便突破重围，从0做到16.5亿美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互联网奇迹。
陈乔山知道，除了他之外，目前还没人清楚这家视频站的钱景有多广阔，毫无疑问，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遇。
面对这么大一块蛋糕，不动心肯定是假的。
陈乔山一直都在关注相关动态，上个月，youtube才上线测试版，他第一时间便成为其注册用户。
原本，陈乔山计划趁着参加华源会年会的机会，过去找找门路。
现阶段，youtube还是众多初创网站中的一员，乏人问津，此时入场，属于天使轮投资，不存在太多的障碍，要是再拖几个月，等到用户激增，就得与众多的欧美资本竞争，结局如何就不一定了。
陈乔山计划做的很周详，却因为住院而不了了之。
他心里不无遗憾，这种事，只能亲自经手，如果分派手下人去做，容易落人话柄。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陈乔山也就没再抱什么希望，王四峰却把项目给带了回来，既如此，他也就再没顾虑。
休息了两天，倒过时差之后，王四峰便回了公司。
“只挑中这两个？”前后忙活一个月，项目书带回来二十几份，结果到最后，只剩下两个，王四峰心里免不了有些失望。
他心里清楚，就是这最后两份，也有被否决的可能，这趟硅谷执行，很有可能一无所获。
项目是王四峰带回来的，选择权却在陈乔山这里。
如果这次是陈乔山去的美国，难免要遮掩一番，免得将来难以解释，如今却没那个必要了。
“除了视频站，我不太看好其他项目。”陈乔山甚至都懒得找个好点的理由，直接把其余的淘汰出局。
好歹还有两个项目，总比全军覆没要强些，王四峰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还是新手投资人，但王四峰也知道，从业者有竞业禁止，身为投资人，也要注意同业禁止，同时投两家视频站，不管融资人有没有特别要求，青山资本都要分出个主次，更不用说youtube和vimeo是实质上的竞争者。
跟着创业以来，还未曾见陈乔山有过行差踏错的时候，每念及此，王四峰心里也颇为叹服，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同时投两家视频网站，万一对方拿出排他性协议，我们该怎么应对？”
如何取舍，陈乔山自然早有决断。
在现下，欧美互联网视频行业最大的玩家是google和微软，作为后起之秀，youtube甚至连前十都进不去。
陈乔山是做过功课的，之所以把viemo选出来，是因为它的市场份额在一众小玩家中排名靠前，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陪衬，谁是宾谁是主一目了然。
“肯定要分主次，这个等完成尽调再讨论不迟。”陈乔山不想表现得太过急切，虽然早就圈定了目标，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有的，如今有足够的时间来布局。
“你是怎么拿到这两家的项目书的？”陈乔山还是多问了一句，本以为错过了，没成想又峰回路转，他感觉甚是怪异，免不了便有了些追根问底的心思。
王四峰也不疑有他，他哪能想到，带回来的项目当中，竟然就藏着一个独角兽。
“小严不是在做一点视频吗，我看你俩挺上心的，便多关注了些这方面的项目。”
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原因竟如此简单，陈乔山也只能感叹，是你的终究是逃不掉的。
严小沁做视频站不过是一时兴起，陈乔山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做起来自然好，做不好就当是交了场学费，不想这边还没动静，倒是把youtube带入了青山资本的视线之内，也算是意外之喜。
多了一个海外项目，自然需要重新组建一个投资团队。
项目是王四峰带回来的，这也是一桩不小的机缘，一旦做成此事，必然会在国内创投圈一鸣惊人。
陈乔山没想过想贪人之功，做人不能太贪心，钱他赚了，没道理连名也一并拿走。
陈乔山很乐意成人之美，既然王四峰掺和进来，便把项目一并交给他，期间只有一点要求，所有流程都要尽快展开。
…………
周末晚间，袁静请一同来燕京的几个同乡吃饭。
她申请上了人大的交换生名额，下半年，袁静将去伦敦大学玛丽女王学院留学。
这属于基金委的资助计划，等同于公派留学，能入选实属难得，拉上朋友小小庆祝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我说袁静，你好歹是咱人大的人，我们那边什么馆子没有，为啥非得选在这？”孙胖子很是有些不满意，虽说北大西门的烧烤味道不错，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就你话多，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王琳惯是心直口快，当下便怼了回去。
孙胖子嘿嘿一笑，也不以为意，他不过是习惯使然，有人请客，别说是北大西门，就是在通州他都能乐颠颠跑一趟。
选的还是惯常去的那家烧烤店，不知不觉两年过去，几人对未来也都有了各自的规划，孙胖子做起了it社区，王琳跟着严小沁一起创业，只有袁静，虽然周末也会去帮忙，不过重点还是放在学业上，她也是几人中唯一选择出国的。
01年之后，出国潮有过一段时间的消退，不过最近又有了抬头的迹象，就陈乔山所知道的，光华的金融实验班，当初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十个人，当中大半都有留学的规划。
见只有陈乔山和严小沁两个人，袁静问道：“小五呢，不是让你们把她也叫上吗？”
“被严妍拉走了，小丫头感冒刚好，吃不得这些，小五也不好带严妍一起过来。”严小沁笑着解释了一句，又问道：“面签过了吗，你什么时候走？”
“签证已经下来了，真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袁静虽然申请到了留学资助，但中途还是遇到不小的麻烦。
办留学签的时候，需要经济来源证明。
袁静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提供一个英国银行户头，里面存入足够一年支取的生活费用，或者拿出外方学校开具的经济担保书。
留学资助只解决学费，可对于如今的国人来说，英国的生活开销也不便宜，不管哪一种办法，都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办下来的。
由于时间比较赶，袁静也是束手无策，还是严小沁听到消息，帮着把事情办了，当然，用的是陈乔山的关系。
事情虽然是陈乔山做的，他不仅没出面，也没领这份功劳。
在外人面前，严小沁一向都以性格温婉示人，很少跟人闹矛盾。
是个人都有脾气，严小沁自不例外，她的领地意识极强，袁静曾对陈乔山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两人还曾为此僵过一阵子。
如今一个开始创业，一个即将出外留学，关系自然而然便缓和了许多。
第十五章 两可之间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就没了陈乔山和孙胖子插话的余地，好在他俩也有的聊。
“你的博客都快被人挤爆了，论坛上到处都在转载，你就不上去看看？”孙胖子正跟着王巍炒股，这不是第一次探陈乔山的口风。
他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短短几个月时间，亏损惨重。
在6月6号那天上午，大盘跌破一千点大关，多年的熊市，终于一路下行打破千点的魔咒。
如今市场中充斥着大量的股市名嘴，却没一人如陈乔山这般神准的。
当大盘跌到998点的时候，陈乔山年前的那篇文章再次被人翻了出来，市场唱多他唱空，市场唱空他唱多，如果说一次料中那叫运气，可接二连三应验，这事就透着邪性。
别人不清楚，孙胖子却是知道的，陈乔山早给他提过醒，行情不好，要谨慎入市，可他终究没忍住，如今惨被套牢，他也是急得不行，已经找了陈乔山几次，却始终没个准话，今天聚餐，他话里话外又往股市里绕。
“上去看什么？不管是赚钱的还是亏钱的，都跟我没关系，我着哪门子急？”陈乔山如何看不透孙胖子的用意，却也不会让他轻易如愿。
孙胖子是真的坐不住了，“我都亏出血了，你好歹给个准话，还要不要补仓？”
有钱补仓，说明孙胖子多少还是听进去了，陈乔山笑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留了后手。”
“你不也投了一千万给王巍，如今跌成这样，难道一点都不着急？”孙胖子换了策略，如果不是陈乔山，他未必会信任王巍，原想着庄家吃肉，他跟着喝点汤，结果却是便宜没占着，反倒是血亏到底。
陈乔山拿了一串烤茄子，这是严小沁专门给他点的，一场病下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暂时跟他无缘，不过素也有素的滋味，他也不嫌弃。
孙胖子急得不行，陈乔山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说道：“能躲过每次暴跌，也必然会错过每次暴涨，股市就是这样，既然遇上了，就捱着吧，王巍他们拿了钱，就得办事，要是连这点局面都应付不了，也做不了私募。”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点到即止是最好的状态，做私募的，要是没点手段，早就关门歇业了。
两人厮混惯了，孙胖子晓得陈乔山的行事做派，稍一琢磨，便也品出一些滋味，仔细想了想，他也安心不少。
两人的动静被王琳注意到，她问道：“你们聊什么呢，把孙胖子高兴成这样？”
孙光明说道：“我正跟大山取经，你们不会感兴趣的，就别掺和了。”
王琳不乐意了，“还取经，你什么时候皈依佛门了？我可是听人说，你女朋友都换几茬了，怎么每回聚餐都不见你带来？”
严小沁这时也是一脸的八卦，“孙光明，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交女朋友了，也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我还单着呢，哪有什么女朋友。”在孙胖子这里，女朋友也是分种类的，如果走心，他早带来了，其他的另当别论。
“还嘴硬，我都遇到两回，别人能认错，你我还能不认识，再说了，你两回都带着不同的女生，可以啊，孙胖子，能耐是越来越大。”王琳是一点脸面没给留。
几人不仅是老乡，还是同学，聊起这些自然没什么顾忌，没人继续关心股市的事，都关心起孙胖子的八卦，饭桌上倒是热闹起来。
饭局结束，陈乔山和严小沁并没有马上回家，小五去了严家，两人踱着步，去镜春园接人。
“哎，袁静都要走了，你怎么都不劝劝。”还没到小西门，严小沁冷不丁问了一句。
陈乔山莫名其妙，“她去留学，这是好事，有什么可劝的？”
“老相好要走，你就不关心一下？”
女人心海底针，即便是严小沁，也没能免俗，陈乔山颇为无语，“我说，咱还能不能好好聊了，哪来什么老相好，你这是诽谤，小心我上法院告你去。”
“你倒是去啊，我等着。”当着陈乔山的面，严小沁长气得很，路过一个路边摊，她还买了几串烤面筋，说是给小五捎带的，不过没走几步，她倒是先吃了一串，“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算了，我只对烤肉有兴趣，晚上净吃素了，烤肉都没吃两口。”
陈夕之前也来过严家，知道她也是今年参加高考，严教授便问了几句。
“这两天就出成绩了，陈夕考得怎么样，能不能来经院？”
陈乔山说道：“差点火候，估计是悬了，那丫头没心没肺地，考完就出去旅游了，下午打电话说是在爬泰山，这大热的天，自己找罪受。”
“这你可说错了，泰山虽说海拔不高，不过夏天山上挺凉快的。”严教授笑着驳了一句，然后又说道：“夕丫头瞧着挺伶俐的，成绩不还没出来吗，说不定就够上了，你没进经院也就算了，夕丫头可不能再错过了。”
“承您老吉言，回头她真要是考上了，一定请您喝酒。”话虽如此，陈乔山心里并没存多大的指望。
…………
两天后，高考开通查分通道。
情况比陈夕预估的要好，她总分633，比估分高了十几分。
豫省的文科一本控制线定在654分，陈夕的成绩超了近八十分，但这并不足以把她送进北大。
高考查分系统凌晨开通，陈乔山守到半夜，第一时间查到了结果，陈夕倒是心大，图山上凉快，和张伊一在泰山顶的神憩宾馆住了下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联系上。
陈乔山手边没有一分一段表，查分系统也没有公布全省排名，还无法知道陈夕的位置，不过从网上的消息来看，今年的文科试卷难度较高，她的成绩不上不下，这边也没个准头。
上午，陈家收到消息，一高来了通知，陈夕成了今年邓州的文科状元，全南阳第六名，全省排名八十九。
相比于陈乔山，陈夕这个状元分量稍嫌不足，但陈卫国和陶秀英却很知足，已经开始张罗着准备大宴亲朋。
陈乔山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北大的录取线还未出来，不过降分是肯定的，以陈夕的成绩，够不够北大的录取线，还残存着一线希望。
第十六章 喜闻乐见
陈夕考了市里的头名，陈乔山比自己当初考中省状元都要高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这可是货真价实考出来的，没有一星半点的水分，虽不能跟省状元相提并论，却依然很是难得。
如此一来，一个省状元，一个市状元，时隔两年，老陈家再次成了邓州上下街谈巷议的话题。
虽说陈家早就过了衣食无忧的阶段，但一门两状元，这对陈卫国和陶秀英夫妇而言，是钱都买不来的荣耀，也是对他们多年辛苦最好的回馈。
陈乔山也是深感欣慰，不过高兴过后，他也有些难以决断。
成绩出来之后，紧接着就要填报志愿，报哪所学校，怎么报都是有讲究的。
陈夕在省里的排名不上不下，清北有些悬，贸然报北大，第一志愿很有可能落空，如此一来就麻烦了，陈乔山一时也拿不准。
不仅是家里人，学校这边也着急。
市里的状元基本都是一高出来的，根本不值钱，能出个清北的学子才算是成绩，除去陈乔山那一届，这么多年下来，一高就没出过几清北的学生，如今陈夕有希望，学校这边也是相当重视。
很多人都在为这事纠结，陈夕这个当事人却仍留在岱顶没回来。
陈乔山没怎么在意，老三毕竟是年轻人，以前也没机会出门，贪玩一些也是有的，再说报志愿也不急于一时，有充足的时间让考生斟酌，而且有他帮着参谋，即便陈夕再多耽误三两天，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陶秀英却看出了问题，她了解自家丫头的性子，根本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高考是何等紧要的事，没理由成绩都出了，陈夕还有心在外旅游，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果不其然，在连番追问之下，陈夕才说了实情，她根本就不是贪玩，而是这几天泰山都是雷雨大风天气，她和张伊一困在山顶上下不来。
岱顶虽只有一千五百多米的海拔，却跟雷雨层处于同一平面，最高处就是日观峰气象站，这是国内历史最久的几个气象站之一。
陈夕和张伊一还是太年轻，上山前没关心过天气，结果大风天气，缆车一直停运，而且时不时就是一场雷阵雨，两人也不敢贸然下山。
得知事情的原委，陈乔山也是哭笑不得。
他去过泰山，从红门上山，一二十里的山路，他一个大小伙子，愣是从下午两点爬到黑天，尤其是南天门下边那段十八盘，坡度极大，对体力和耐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山道难行，晴天尚且艰难，让姐俩冒雨下山，陈乔山也不放心，好在张伊一和陈夕知道轻重，虽然瞒着家里，好歹没冒险。
父母总是为儿女操心，陈卫国已经计划着亲自去接闺女下山，最终被陈乔山劝住了，填志愿有好几天时间，晚两天也不是多大的事。
果不其然，又在泰山待了一夜，天气终于放晴，陈夕和张伊一一早就坐索道下山，当天便赶回了邓州。
陈乔山这边也有了消息，为了陈夕的事，严教授破例走了回关系，亲自找到招生负责人，反馈来的消息不错，以陈夕的成绩，很大的几率超过北大录取线。
与其它消息渠道相比，专业人士的意见无疑要靠谱得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乔山便不再干预，至于陈夕选择什么专业，让她折腾就是，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用不着多说什么。
…………
经过半年多的施工，陈家的四合院终于完工。
其实六月初便已经整修停当，不过陈乔山还顾不上这边。
严正华是古建专业的科班出身，陈乔山不吝惜投入，是以不管是布局还是规制，他都尽量做到修新如旧。
宅子请故宫设计院出的图，至于后期施工，严正华更是没半点的马虎，主体完工之后，他专门找了两位故宫的退休老画工，专门负责廊道以及关键位置的细节修缮。
为了请来这两位老师傅，严正华开出每人每天六百块的天价，这还不包括老师傅带来的几位学徒，前前后后忙了三个多月，仅是工钱，就撒出去十多万。
当然，最后买单的还得是陈乔山，不过严正华也没吃亏。
故宫的大师傅属于稀缺资源，即便出得起价钱，也不是谁都请得动的，严正华这次走的是导师的路子，一回生二回熟，今后要是再有类似的工程，也算是有了门路。
完工之后，严正华几次请陈乔山过去看房，算是做最后的验收，不过陈乔山一直没应承，事情便拖了下来。
房子建成，陈夕那边也有了着落，陈乔山便寻思着搬家，倒不是她抽不出时间，主要是严小沁和小五。
一点视频上线时间定下来了，就在6月底，理想国际那边的办公室也已经布置停当，严小沁这段时间脱不开身，一直在忙这些事。
严正华这边也挺着急，工程完工，总得陈乔山亲自验收。
虽然两家关系不错，可一码归一码，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严正华可是知道，陈乔山手里还有两处院子，如果这处宅子修的不能让人家满意，他也没脸揽下其余的活计。
严正华很是着急，隔个三两天便来个电话，陈乔山不好继续拖延，找了个周末，拉着严小沁和小五去了新宅子。
车子刚停在四合院门口，严正华已经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胡同已经完成市政改造，没那么些私搭乱建，而且除了陈乔山这处院子，其余大部分都是公房，看着要敞亮不少，这会儿还早，胡同里也没多少人，下了车，陈乔山说道：“严哥，你到的够早的。”
“知道你跟小严都忙，哪敢耽误你们时间。”对待陈乔山，严正华还是相当客气的，虽然两家关系亲厚，对方还是自家老爷子的关门弟子，不生意毕竟是生意，相处起来，他也不会那么随便。
见小五愁眉苦脸地抱着个长匣子从车后座下来，严正华笑道：“搬新宅子，应该高兴才是，小五，你怎么这副表情？”
一听问这个，陈乔山和严小沁不由得都笑了起来，小五一早上都没个好脸色，倒不是有人招惹她，而是因为她的魔兽账号被封了。
小五哪好意跟严正华说这些，只得含糊道：“严叔，没什么事。”
陈乔山与严正华平辈论交，不过小五年岁相差太多，平常都是跟严妍玩在一块，大家各论各的，倒也没什么影响。
小五很得严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欢心，严正华也是把她当子侄辈看待的，闻言笑道：“谁要是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一准帮你。”
陈乔山上辈子常玩魔兽，早在游戏上线之初，他便弄了个外服账号，严小沁对游戏没什么兴趣，他也就是偶尔上去看看，账号倒是被小五捡了起来。
网游是所有青少年都规避不了的问题，小五当然避免不了。
陈乔山肯定是反对的，不过他也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小五想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只能在周末玩玩。
小五就是个小财迷，让她掏钱上网吧，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在家玩，倒也有节制，陈乔山便不大干预，不过她的游戏之路颇为坎坷。
她玩的是美服，王四峰帮着弄的cdk，绑的也是他朋友的卡，方面续费，一张卡绑一二十个号，只要有一个开外挂的，同一张信用卡下的所有账号都会被波及封号。
小五自然不会开外挂，却接连被殃及两次，第一次被封之后，陈乔山帮她新注册了一个账号，这回只绑了两个，小五一个，孙胖子要走一个，结果她吭哧吭哧练起来，又被封了，不用问，一准是孙胖子做的好事。
号被封，小五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拿孙胖子没办法，也只能暗自郁闷。
陈乔山却是乐见这种结果，如是多来几次，想来小五也会失去兴趣。
第十七章 小五的报复
跟上次来相比，院子又精致了几分，前前后后转了一圈，陈乔山很是满意。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m.www.uu234.net
比如抄手廊上的云头梁，上次来时，还只是倒悬的短柱，如今已经摹上了各式各样的富贵图，虽说架在檐头，不是特意去瞧的话很难注意到，不过细节之处见真章，足可见严正华是下了工夫的。
见陈乔山眼睛一直盯在廊道上头，严小沁问道：“你瞧什么呢？”
陈乔山指着上面的梁雕说道：“你看看，上面这些有什么寓意？”
严小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都是些繁复的式样，她不太懂这些，猜想着大概都是些花开富贵之类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见严小沁答不上来，严正华便帮着解释道：“四合院的规制都是有讲究的，边上这道门叫垂花门，以往大家闺秀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中的二门，说的就是这个。”
“咱们这个最是传统，从正面看，是屋脊悬山的式样，背立面则为卷棚悬山，叫做一殿一卷……”
毕竟是古建专家，聊起专业来，严正华是信手拈来。
严小沁关心的并不是这些，听了半天，严正华也没给出答案，她便主动问道：“上面雕的这些是什么？”
严正华笑道：“前院一般是玉棠富贵，福禄寿喜之类的，后宅则多是花开并蒂、子孙万代，小陈指的这处叫透雕雕花板，上面描的是莲生桂子，这些可都出自故宫老师傅之手，用的都是老工艺，可不是外头那些花把式比得上的。”
听到“连生贵子”，严小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人感情稳定，不过说到底也只是男女朋友关系，都还没毕业，远未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这时候说连生贵子，陈乔山显然是开玩笑居多。
对于这处宅子，两人都十分满意，不过想搬进来，还要些时日。
前后三进的宅子，仅是日常的洒扫，就是一项大工程，陈乔山买这么大的院子，可不是来当清洁工的，怎么也得找两个家政，厨子也得请一个。
陈乔山和严小沁都忙，每天下厨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小五早晚都在家，总不能每天都带她下馆子，以前赶上晚上没时间，还可以打发小五去北大吃食堂，搬过来之后就没那么方便，找个厨子也是势在必行。
“严哥，你这边在家政公司有熟人吗？”
严正华才是燕京本地的土著，门路肯定要多一些，一事不烦二主，陈乔山干脆找上了他。
“是想找些佣人吧，回头我帮你留意一下。”严正华早就猜到陈乔山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四合院才刚放开买卖，以这处宅子的面积，搁别地儿挤个七八户人家不成问题，只住一家人，松快是有了，但想住得舒坦，肯定得雇些人手。
顿了顿，严正华又问道：“你是想找钟点工还是住家保姆？”
有些人生活上讲究私密性，不喜欢外人常在家出入，有些人却不在意这些，不管怎样，严正华都要先问清楚。
“找住家的吧，院子太大，收拾起来麻烦，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关键人要靠得住。”以如今的工时费，即便雇十来人，一个月也花不了几个钱，陈乔山不太在乎工钱，主要是怕请到一些不靠谱的，当然，家里不需要那么些人手，有两三个就够了。
“这个你放心，肯定找正规的家政公司，都是知根知底的，而且都要有担保人。”严正华倒是知道些，严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年岁都不小，他和妻子也曾商量着请个保姆，倒是多方打听过，不做最终被两老推辞了，事情也是不了了之。
从前院转到后宅，包括地下室和车库，都看过一遍之后，严正华这才试探着问起另外两处宅子的事。
陈乔山自然清楚对方的心思，没等严正华多说什么，他就说道：“严哥，另外两处宅子，还得麻烦你多费心。”
“这说哪的话，你这是照顾我生意，你放心，这边会尽快出图纸，争取早些进场。”严正华一上午都提着心，生恐陈乔山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直到此时，他方才踏实下来，
……
为了账号被封的事，小五很是伤心。
陈乔山本来准备安慰两句的，不成想她自己倒是想开了，没两天又跟没事人似的，倒是省了一番口舌。
陈乔山和严小沁都以为事情过去了，不想刚消停下来，孙胖子就找上门来。
“大山，我不就开了两回外挂吧，至于这么折腾我吗？”大晚上的，孙光明直接找上了家里，很是有些气急败坏。
“你说什么呢？”陈乔山感觉莫名其妙。
小五的号封了也就封了，他也没当回事，上辈子业余时间打打游戏也是有的，如今可没那么有闲，至于小五，陈乔山不好明着反对她玩游戏，却也巴不得多封她几回，哪有可能替她找场子。
“你真不知道？”孙胖子很是怀疑，大热的天，他来得比较急，一脑门子汗。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家里早吃过晚饭，严小沁在书房，陈乔山坐在客厅看电视，小五也在，她光着脚丫子蜷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半个冰镇西瓜，她正拿着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戳着。
见到孙胖子进来，小五也就瞥了一眼，压根没搭理的意思，陈乔山也不觉得有什么，孙胖子刚害得小五生了几天的闷气，她要是有个好脸色才叫奇怪。
孙胖子显然是吃了亏，陈乔山有些意外，向来只有这家伙坑人的，被人坑却是少见，他不禁问道：“我说胖子，这么晚了，有事你电话里说一声就成，何必跑过来？”
孙胖子拿出他那个最新款的摩托罗拉a780，很是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想跑这一趟，可手机也得能开机啊。”
陈乔山问道：“怎么，刚买就坏了？”
孙胖子这人骚包得紧，a780是今年的旗舰机，刚上市没几天，不翻盖时，就是一款普通的手机，翻盖就成了掌上电脑，已经有几分智能机的影子。
既然是年度旗舰机，价格定然不便宜，加上移动套餐在内，孙胖子花了小一万，最近这段时间，他已经跟陈乔山显摆过好几回了，要真是手机出了毛病，可有得乐子。
“手机没毛病，是我的手机号被短信轰炸了，根本没办法开机。”说起这个，孙胖子真是欲哭无泪，从早上开始，他的手机跟中了邪似的，短信就没断过，搞得他一点脾气没有。
陈乔山当下便明白了，孙胖子这是得罪了人，号码被呼死你盯上了。
这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呼死你早在几年前就出现了，生命力顽强，即便是十年之后，也很难对付。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对了，你被短信轰炸，来我这干嘛，又不是我弄的。”陈乔山愈是纳闷。
“真不是你？”孙胖子很是狐疑，“怎么短信里都是骂我玩游戏开外挂的事？我也就玩个wow，还是外服，除了你们，也没人知道啊。”
陈乔山一愣神，马上便明白了，他转头看向小五，眼神不善地说道：“是不是你弄的？”
小五哪能背锅，她把手里的勺子放下，很是淡定地说道：“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陈乔山怎么肯信，小五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他本来还奇怪来着，前两天还郁闷得紧，怎么转瞬又跟个没事人似的，想来这事八成是她干的，“我说小五，孙胖子确实不对，可你也不能这样吧？”
“真不是我。”小五眨了眨眼睛，看着很是有些无辜。
她不过刚接触电脑，这个理由还真有说服力，陈乔山也有些信了，不过临了，小五又来了句，“二哥，他的手机号是被呼死你盯上了，我哪会弄这些？”
孙胖子反应也很快，立马说道：“好啊，小五，还说不是你，我都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是呼死你？”
小五这时也知道坏事，可她仍是坚持道：“我就是知道，你没有证据，可不能冤枉我。”
陈乔山又不是傻子，一听之下，什么都明白了。
事情摆明了是小五干的，不过他也知道，这丫头还没这等本事，背后一定还有狗腿子在替她张目。
第十八章 教育
“你没事吧，号被封了，重新练一个就是了，你干嘛黑人家电话？”陈乔山很是恼火，难怪最近小五没怎么闹腾，原来早就盘算好了怎么还回去。www.uu234.netwww.uu234.net
这种事可大可小，往轻了说是恶作剧，上纲上线的话，说是犯法也不为过，小五这么点年纪，就做出这种事，想想陈乔山都是心头火起。
“二哥，你别冤枉好人，这事跟我没关系。”小五岂是好相与的，无凭无据的，她怎肯轻易承认。
“你平时不是挺光棍，今天怎么敢做不敢当了？”陈乔山知道，这年头用呼死你这类软件不是多大的事，要说大动肝火，还不到那等地步，可他并不打算让小五轻易过关。
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却是做不得的。
小五以前就一村里的野丫头，因为是家里老小的关系，颇为随性，陈乔山觉着，是时候让她受些教训，省得将来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
小五也是惯会看风色的，见陈老二脸色很是有几分不好，她的调门也就降了下来，不过却是兀自坚持道：“不是我做的我怎么承认，孙光明是咎由自取，谁让他开外挂的，你们不能因为我知道呼死你，就说是我做的吧？”
乍一听小五说的还挺在理，不过陈乔山却是知道，她的话根本站不住脚。
要说这事是小五做的，估计也没人信，她玩游戏都只是个新手，更别说用软件黑人了，不过不懂电脑不代表这事跟她没关系。
陈家以前不宽裕，如今却足称得上富足，上辈子听惯了女儿要富养，陈乔山对此却很不以为然。
对三个妹妹，他都是当女儿在养。
陈家姐妹虽没能生成富二代，不过有个富一代的大哥，在生活方面，自然不会薄待她们几个。
陈夕和陈婉还好，两人见识过生活的艰辛，而今条件好了，还能谨守本心知道上进。
小五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又被家里人宠着，难免有几分骄纵，陈乔山对的管束也就多一些，如今看来，还是颇有必要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做的，你还没那本事，说说吧，你找谁帮你弄的？是青山资本的人，还是康盛的？”陈乔山一眼就看穿了小五的把戏。
在来之前，小五一直以为燕京肯定比县城好，她觉得自己是跟着陈老二来见世面的。
可到了之后才发现，理想跟现实有不小的差距，完全不是她料想的那么回事，自己被陈老二坑了。
能把孩子送进国际班的，家里都是非富即贵，说起来也是悲催，陈乔山并没有惯着小五。
她平时拿到的那点生活费，跟以前在邓州一初相比，自然多了不少，但在城里，实在不算什么，想多买点零食都得精打细算，在班里完全就是下等水平。
不仅如此，她还得接受陈老二的盘剥。
为了能多要点生活费，小五每到周末还得抽时间去给陈老二打零工。
倒不是太辛苦，都是些跑腿打杂的活儿，再是琐碎不过，所得也是有限，给多给少全看陈老二心情。
虽然打工挣的钱不多，还总是被陈老二以各种名目克扣，但小五也没办法，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不管是青山资本还是康盛科技的员工，她基本都打过照面。
陈乔山知道，今次这件事，十有**就是公司的人干的。
朱子家训有言，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陈乔山知道，小五这个年龄段，正处于叛逆期，她也要面子，以前那一套显然不适用了，当着孙胖子的面教训她一通，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有鉴于此，陈乔山便对孙胖子说道：“这事我来处理，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一定帮你把问题解决了。”
孙胖子知道小五不好惹，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根本不会找上门。
陈乔山既如此说了，他也只能应下，“那行，晚点也没事，关键是能把呼死你给停了，我这不管是拨出去还是打进来，根本没个消停的时候，挺耽误事的。”
好歹把孙胖子送出门，回来就见小五又盘腿坐回了沙发，陈乔山瞪了她一眼，“说说吧，是谁在背后帮你？”
“人家好心帮我出气，我当然不能说了，不然你还不得找人麻烦，我才不会那么没义气。”小五说完，见陈老二眼神不善，她忙又说道：“哎呀，二哥，我们都说好了，只是黑一下孙胖子的手机，明天肯定就没事了。”
见小五似是做好了死撑的准备，陈乔山熟知她的性格，知道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便没再追问到底是谁。
他不是不准备追究，不管是谁在帮小五，也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有外人掺和进来，总是要弄清楚的。
小五能接触的人有限，范围就那么大，想查出是谁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你啊，做事没个轻重，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做之前都不想想……”陈乔山开始了说服教育工作，虽然明知道用处不大，不过该讲的还是要讲。
小五知道这次可能是真的闹大了，愁眉苦脸地坐在那受教训。
这两年，就数二哥最是唠叨，往常在家的时候，犯了错老妈也不会轻饶，不过最多说上两句，严重些也不过屁股上挨上两巴掌。
可这些跟陈老二的碎嘴比起来，都是小儿科，小五知道，二哥做起思想教育工作都是一套一套的，能聊半宿都不带重样，让她很是头疼，今次看来是免不了了。
“你三姐刚考个市状元，老四明年也差不了，你就不能学着点，多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跟所有父母一样，不管犯了什么错，思想教育工作最终都会回到学习上，陈乔山也不例外。
小五听了半天，也颇是无奈，便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
见她这个反应，陈乔山气道：“怎么，你不服气，还想动手不成？”
瞧着像是把陈老二惹毛了，小五连忙申辩道：“哪有的事，我是说五根手指还有长短，你跟三姐都是状元，但也不能家里每个人都是状元吧？”
陈乔山差点被气笑了，“你还有理了？要不你回头考个第一我看看？”
小五没话说了，她对所有新事物都抱有兴趣，唯独除了学习，想让她考个第一名，这辈子怕是都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