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讨价还价
元宵节不是法定假日，香港这边也没什么节日的气氛，据说晚间在周边公园有小型的灯会，不过规模及人流量肯定是不及燕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五一早就打来电话，昨晚没回她短信，陈乔山很是惹了一通埋怨。
小五最是喜欢热闹，早就惦记燕京的灯会，今天肯定不会错过，打来电话就是想确认陈乔山的行程，今天能不能赶回燕京还是两说，听到这个答复，小五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要跟严小沁一起去看灯会，陈乔山不是很放心，密云公园去年元宵节刚闹出踩踏惨剧，伤亡人数甚至盖过了未来沪市外滩那次事故。
陈乔山知道，以小五的性子，没自己在跟前约束着，严小沁未必治得住她，他只得给严正华打了个电话，让小五她们今晚跟严家人一起，有严妍那丫头跟着，小五倒是有点做姐姐的样子，应该闹不会出什么乱子。
…………
上午，陈乔山依约到了瑞银香港总部。
虽然投入的资金不算小，但他到访ubs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都是跟艾略特约个地方谈事情，这也是大多数人的习惯，不喜欢待在办公室里谈投资。
“陈，欢迎。”诺顿已经等在了电梯口，这让陪同陈乔山上来的前台秘书大感惊讶，这么年轻就能让公司高层出面迎接，必定是年少多金无疑。
陈乔山笑道：“诺顿先生，欢迎就不用了，只希望今天这趟行程能让我们双方都有满意的结果。”
“一定会的。”诺顿自然是满口应承，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谈工作的意思，而是饶有兴味地问道：“陈，用不用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办公区？”
作为世界顶级的私人银行，ubs香港总部设在国金二期，这里03年才竣工，是目前全港第一高楼，全球也在前三甲之列。
ubs财大气粗，在港不仅一处办公地，仅国金中心就租下了四层，陈乔山所在的是76楼，楼上十层属于香港经管局，在外界眼里，这里已经成了香港财富的象征。
面对邀请，陈乔山自然不会拒绝，与楼下的拥挤不同，这一层很是松散，都是独立办公区，视野开阔，放眼望去，全港尽收眼底。
最终，陈乔山被诺顿引进了办公室，待到秘书送上茶水，两人这才切到正题。
“陈，你的要求我们已经收到了，坦率地说，难度有点大。”诺顿当先定下了基调，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不是不能谈，而是条件还没给到位。
陈乔山要借用ubs的渠道，把手里的资金转回国内，做一个类似权益基金式的投资，至于投资方向，当然是以未来两年的a股市场为准。
现如今，能让大笔海外资金自由进出国内证券市场，除了这些跨国投行，还真没有太好的市场渠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把钱弄进国内，陈乔山还是有办法可想的，但是要把大笔盈利再顺利带回到国际市场，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qfii的渠道，而瑞银享有国内股市最大的投资份额，与ubs合作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诺顿露出要价的意思，陈乔山也不觉得奇怪，换做是他，手里把控着渠道资源，也不会轻易松口，他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豫之色，径直问道：“诺顿先生，我是很有诚意的，条件可以谈，有问题你尽可以提。”
诺顿道：“陈，你要了解，瑞银向来只对机构投资者开放渠道，暂时不会对私人投资者放开，这也是内地政府的要求。”
陈乔山知道，这就是托词了。
以他的资金持有量，说是私人投资者，未免有些牵强，哪怕是中等规模的对冲基金，也是绰绰有余。
理论上来说，二三百万美金就能实现对冲基金的低配起步，规模在国际市场上是小了点，但船小好调头，这种小微型的基金也确实是大量存在的。
诺顿在这绕弯子，无疑是想增加谈判的筹码，厮混到今天，陈乔山早已不是金融场中的新丁，他当即不咸不淡地说道：“诺顿先生，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考虑换个方式合作。”
ed诺顿一时间有些摸不准陈乔山话里的意思，他试探着问道：“什么方式？”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不妨换个思路，我的资金量诺顿先生想必是清楚的，不如我在香港成立一个对冲基金，再以基金的名义与ubs谈合作，这样既规避了法律风险，也符合瑞银的合规标准。”
陈乔山笑着把方案放了出来，诺顿却是脸色一变，没办法，这个提议实在是有点阴损。
迄今为止，陈乔山账户中的资金近六千万美金，单是每年的管理费都在千万港币以上，这还不包括业绩分成，如果放任对方成立对冲基金，不仅失去这么一位大客户，陈乔山愿不愿意继续跟ubs合作都还是个未知数，要知道，瑞银以私人财富管理著称，单从主经纪商业务而言，最多也只能算是二流。
诺顿很清楚，如果换做是他，手握这么大一笔资金，即便是高盛、美林也尽可去得，完全没必要继续跟ubs合作。
陈乔山几乎就是划出了底线，谈不拢就一拍两散，诺顿本身就是老狐狸，岂能不清楚陈乔山话里的意思，他当然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如果流失这么一位大客户，各方面都是交待不过去的。
陈乔山已经亮明了底牌，诺顿也不再绕弯子，当下直奔主题，讨论起了份额问题，至于合规方面，有的是办法规避，前面说了半天，不过都是在试探。
接下来就是两年的大牛市，大盘从998点一路涨到6124的高点，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ubs本身提供融资融券业务，而且费率低廉，但人民币市场却是个例外。
qfii属于稀缺性资源，即便瑞银超过gs、ms持有最大的市场份额，也不过掌握着十亿美金的投资额度，陈乔山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一亿美金，在诺顿看来，这显然不现实。
如今上证30已经调整到上证180，上证50也于去年元旦出台，哪怕只是做个简单的指数追踪基金，陈乔山也能从这波牛市中闭着眼睛大捞一笔，手里的资本自然是越多越好。
“诺顿先生，我是很有诚意的，按照规则，我持有足量的资金，要一个亿的份额，不算过分吧？”俗话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管结果如何，陈乔山总是要争取一下的。
“陈，规则不是这样用的。”诺顿也不是好糊弄的，他当即就拆穿了陈乔山的说辞，又继续反驳道：“你有一百万美金，我当然可以借出三百万美金，哪怕五百万美金也是可以考虑的，但这是一个亿，显然不是一回事。”
陈乔山笑了笑，随即又说道：“要是融资利率翻倍，你觉得这个条件可以继续谈吗？”
“此话当真？”诺顿显然被惊住了，香港是国际金融港，融资利率低、杠杆高，这是行业普遍现象，但利率翻倍也不是谁都敢玩的。
“当然是真的，我从不拿投资开玩笑。”陈乔山丝毫没有留余地，即便成本高一点，他也是能承受的，与预期利润相比，融资成本实在是有些无足轻重，要是错过这波行情，下个牛市起码得再等十年，与其投点小钱浪费机会，倒不如放手一搏。
第六百四十四章 房产中介
面对陈乔山开出的优厚条件，诺顿心里难免起疑，不过随后他就明白了陈乔山的用心，因为在渠道额度上，陈乔山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咬死了一亿美金不松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两人跟菜市场的商贩一模一样，斤斤计较半天，也只谈到九千万，这还只是渠道款，额度谈妥了，又开始计较出资比例。
临近中午，双方总算是谈妥了合作细则。
诺顿这时也放松下来，先前谈判中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复存在，他提议道：“陈，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厅，不如我们中午一起去喝一杯？”
陈乔山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
昨天已经跟许小渝约好，虽然关系一般，但毕竟还要顾及戴志康的面子，不好放鸽子，陈乔山便说道：“今天就不必了，我中午还有安排，不如等到我们从股市抽身，再庆祝不迟。”
诺顿也没有勉强，想到中国股市的一些情况，他又不无提醒之意地说道：“陈，虽然a股已经接连探底，但即使是我们自己的投研人员，也不确定底部究竟在哪里。”
瑞银旗下网罗了大量的股市分析师，打造出全球最大的股票交易平台，他们也是最先获得qfii资格的两家外资金融机构之一，国内第一单qfii交易指令就是由瑞银下达的，作为ubs亚太区副总裁，诺顿对a股自然很是熟悉，既然达成了合作，他也不介意多说几句，“陈，我建议你谨慎投资，去年qfii机构在a股市场抄底的不在少数，但无一例外都是亏损，尤其是摩根斯坦利和野村证券，损失最为惨重。”
“诺顿先生，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认真考虑的。”
听说外资投行也没逃过被割韭菜的命运，陈乔山感觉有些怪异，但也仅止于此。
诺顿虽是一番好意，不过陈乔山肯定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机会千载难逢，借助ubs的渠道，不仅能趁机捞一笔，还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抓住就太可惜了。
…………
中午，陈乔山做东，请许小渝吃饭，庹小雪自然也被叫上了。
三人也没去富临饭店这种地方，而是选了家传统的围村菜餐厅。
围村菜是香港少有的本地特色美食，类似于盆菜，据说很是有些历史，但搬进了饭庄，必然是要经过改良的，陈乔山曾带着严小沁一起来过两回，感觉还不错，今天就特意把地点定在这。
“味道不错，还是大山会挑地方。”许小渝先是赞了一句，然后又似是随意地说道：“来香港小半年，整天不是西式快餐就是大排档，腻味得不行，香港看着挺繁华，但别想找到一家正宗的东北菜馆，还是燕京好，不管想吃什么，总能找到合口味的。”
陈乔山似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倒是知道一家店，离这不远，就在中环的伊利近街，那里有不少大排档，其中有家满汉居，主打的就是东北菜，很是地道，小渝姐有机会不妨去尝尝看。”
“哦，是吗？回头抽时间去瞧瞧。”许小渝脸上颇是不自然，这也正常，不管是谁，刚起话头便被人堵了个实在，表情恐怕都不会太好看。
庹小雪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根本没有插话的意思。
她跟许小渝以前就认识，不过关系谈不上有多亲厚，见面也就是打个招呼。
昨天跟着在中环附近逛了一晚上，期间许小渝分外热情，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她的口风。
庹小雪何其聪明，早就猜透许小渝的心思，不过她也清楚，有些事还是少掺和为妙，是以整顿饭期间都没怎么开口。
陈乔山装糊涂，许小渝也拿他没办法，有庹小雪在场，她也不好挑明了说，只得耐下性子。
吃完饭，三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就近找了家咖啡店坐了会儿，趁着庹小雪去吧台点单的机会，许小渝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山，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回燕京工作？”
陈乔山预料到会有这一出，他没有去追问原因，而是问道：“这事你跟戴哥商量过吗？”
许小渝愣住了，她听懂了陈乔山的意思。
如今的康盛，由刘畅和戴志康掌控全局，陈乔山不问她回燕京的原因，而是直接问戴志康的意见，其中推脱的意味很明显。
许小渝却是松了口气，只要陈乔山不反对，戴志康那里自然不存在问题，不过她也清楚，不反对不代表没有意见，在香港这么一折腾，即便是回到燕京，恐怕也再难在康盛获得比较重要的职位。
三人只是稍作停留，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庹小雪对着陈乔山问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过去？”
许小渝奇道：“怎么，你们下午还有工作安排？”
陈乔山说道：“约了领克特韩国总公司的老板，戴哥不是开发了一套广告联盟系统吗，总不能利润全部便宜了韩国人，该争的还是要争的。”
许小渝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初康盛不想错过这块蛋糕，无奈起步太晚，这才引进了领克特，由于太过仓促，条件很宽泛，她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当初签过合同的，现在毁约，不会有麻烦吗？”
“合同就是拿来撕毁的，麻烦肯定是有，但也大不到哪去。”陈乔山倒是信心很足，跟领克特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
仅去年第四季度，就为对方贡献了超过四百万的利润，这充分证明了康盛的渠道能力，如今再谈合作，韩国人可能就要掂量一下利弊得失了。
刚离开咖啡店，陈乔山就接到艾略特的电话。
“什么，买别墅？”刚聊了两句，陈乔山就惊讶地反问了一句。
“是的，陈，我刚收到消息，山顶歌赋山里道6号独立屋正在挂牌出售，业主楼面要加价不高，那里是香港富人聚集区，小超人就安家于此，以你的财力，买下肯定没问题，而且很有升值空间……”
听着艾略特在电话里喋喋不休，陈乔山突然发现，这家伙很有做房产中介的潜力。
在香港买房？
这倒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建议，98金融危机过后，香港楼市直接高台跳水，如今仍处于复苏阶段，选在这这个时候入手，赔肯定是不会赔的。
香港的豪宅聚集区实在太多，远不是一个浅水湾或者半山就能够概括的，对于所谓的歌赋山道，陈乔山有些陌生，不过以他目前的财力，在港置办一处产业肯定是可以考虑的。
香港作为金融港，以后往来恐怕不会少，总不能每次都住酒店，即便是做投资，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想到此处，陈乔山便问道：“先等会，你总该告诉我这处宅子的价格吧？”
“不是很贵，包括花园在内，总面积三万五千平尺，其中包括一幢三层的独立屋，其余是花园以及车库，仅室内面积就有一万平尺……”
一平尺约等于十分之一平米，这处宅子已经超过了三千平方米，即便再便宜，五千万港币总是要有的。
想到买套别墅要掏半个亿，陈乔山立马就不愿意了，有这些钱，都够他在燕京淘弄十几座老宅子了，何必跑山顶买套钢筋混凝土的洋房。
第六百四十六章 得与失
来香港之前，康盛已经与领克特方面沟通过，不过对方燕京分部没有决策权，这才有了这次见面安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为了方便陈乔山在港出行，艾略特把那辆君爵连同司机一并留下了，会面的地点定在尖沙咀的半岛酒店，中环过去还需要过海，为了不至于迟到，只能提前出发。
走到半途，庹小雪略带期待地说道：“现在过去不就是下午茶时间吗，是不是就是那家张国荣最爱的半岛酒店下午茶？”
陈乔山点了点头，又略微好奇地问道：“怎么，你喜欢张国荣？”
“你有意见？”庹小雪反问了一句，处得久了，她已经熟悉的陈乔山的脾性，偶尔也能说笑几句。
司机是香港本地人，不懂普通话，英文交流倒是没问题，便也不担心两人的谈话被对方听去，庹小雪拿出随身带着的文件说道：“方案我都整理出来了，具体的条款我问过汪律师的意见，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不过真要是签合同，用不用让法务亲自来一趟？”
“不用这么麻烦，今天只是先谈谈看，能达成合作意向就算完成任务，具体条款肯定还要继续扯皮。”陈乔山没指望一口吞个胖子，在利益面前，没有谁愿意轻易让步。
好在一路顺畅，隧道也没遇到拥堵，很快便到了酒店，约好的是下午三点半，到酒店也不过三点一刻，两人又在车里坐了一阵，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下了车。
陈乔山一向认为守时是好习惯，他却也没有提前的意思，今天是来谈判，姿态一定是要有的。
半岛酒店下午茶就在进门的大堂左右，虽然今天是元宵节，但排队的人数丝毫不见少，不过以老外和本地人居多。
陈乔山来过两回，已经见怪不怪，庹小雪却是好奇得紧，从张爱玲到张国荣，关于半岛酒店的传闻实在是太多，即便是刚进来，她就已经感觉到这里明显有别于其他酒店。
望着远处闲置的桌子和排队人群，庹小雪问道：“不是有空位子吗，怎么这么多人排队？”
“酒店的住客可以预约，那些桌子是留给他们的。”陈乔山倒是知道其中的缘由，半岛酒店的下午茶很受欢迎，却经常一座难求，一些明星富豪便在此定下长包房，平时也不入住，只为了方便预定一个下午茶的位子。
进门不久，就见一个西装男迎面朝两人走了过来，见到来人，陈乔山笑着招呼道：“李部长，过海耽误了一些时间，倒是让你久等了。”
西装男就是领克特燕京分部的负责人李长源，当初与康盛的合作，就是陈乔山出面谈下来的，两人早就认识。
“不着急，我们也是刚到。”李长源操着一口纯正的天津腔应了一句，外人听了，一准把他当成中国人，陈乔山却是知道，这家伙是个地道的韩国人，本科是在南开念的，落得一口道地的天津腔。
“陈总，这边请，我们会长已经到了。”李长源没有多做寒暄，而是直接把人带到了大厅左边的一张桌子面前。
领克特是韩国最大的互联网广告平台，业务规模很是不小，已经打入包括中国、美国在内的众多市场，陈乔山本以为这家互联网公司的老板应该是位年轻人，不过等见到正主，他才发现跟预想有很大出入，对方虽算不得苍老，却也绝不年轻，保守估计也在奔六十的人了，这样大龄的互联网人，在国内陈乔山也只遇到谭智一个。
陈乔山在打量对方，领克特的掌门人金玺镇也在打量他，李长源这时说道：“会长，这位就是青山资本的总裁。”
金玺镇摆了摆手，打断了李长源的介绍，他径直对着陈乔山伸出手，用英文说道：“陈先生，你还真是年轻有为。”
陈乔山有些准备不足，他本以为还要靠李长源居中做翻译，没想到对方懂英文，而且一上来就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他当下不软不硬地答道：“哪里的话，我也有些好奇，像金会长这般年纪的互联网人还真是不多见。”
金玺镇自然听得出对方话里挑衅的意味，却只是一笑了之，没有继续做口舌之争的意思。
坐下之后，李长源招手叫来了侍应，陈乔山只要了杯大吉岭，半岛酒店选用的是最上等的品级，比某些拿立顿糊弄事的五星级酒店要强上不少。
刚坐定，陈乔山就觉得这里并不合适谈公事，首先就是气氛，有一种香港少有的慵懒，再一个，空气中弥漫着各式糕点的甜香，委实有些不合时宜。
陈乔山对这种环境很是不感冒，不过地方是金玺镇定下的，来都来了，也不好挑剔什么。
“陈先生，康盛想收购领克特在中国的业务，不知道你能开出什么价码？”金玺镇虽然不像是互联网人，但很是直接，当先挑起了话题。
“不是收购，是合作。”陈乔山纠正道。
“我的意思是双方要加深合作，至于领克特中国分部，只是作为合作的一部分，并入新的合资公司，今后共同开发国内市场。”
这个说法并不新鲜，因为情况李长源早已汇报到总部，金玺镇质疑道：“陈先生，我们前期的合作很顺利，还有必要成立新的合作公司？”
陈乔山略带几分不屑地说道：“贵方在中国市场的爆炸式增长，都是建立在康盛无偿付出市场渠道的基础之上，这种合作是不可延续的，这个就不用我多做提醒了吧？”
金玺镇脸上的肌肉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他明白，陈乔山说的是事实，这也是他今天愿意亲自坐到谈判桌前的理由。
自从领克特与康盛捆绑到一起，虽然利润率大幅攀升，但90%的渠道都掌握在康盛手里，而领克特只负责广告来源和技术支持，一旦和康盛撕破脸，好不容易在中国市场赢得的局面恐怕会立时失控，损失显而易见。
金玺镇略一沉吟，说道：“陈先生，与康盛的合同可以重新拟定，我们愿意放弃部分权益，用以支付康盛的渠道费用。”
陈乔山暗自冷笑，国内如今的网络广告，50%的市场份额掌握在门户手中，剩余部分由几十家联盟瓜分，其中google占据了半壁江山，百度算是后起之秀，势头起来得很快，紧追google，已经坐稳了第二把交椅，其余都不过处于起步阶段。
正是因为与康盛的合作，领克特才备受中小站长的青睐，借助康盛提供的市场渠道，领克特率先推出cps广告模式，这比传统的点击付费的更受广告主欢迎，不过小半年时间，已经一改往日的颓势，牢牢在中国市场站稳根脚，虽然四季度营收不及百度联盟四分之一，但照这个模式走下去，大有后来居上的可能。
因为急于介入市场，康盛放弃了渠道收益，如今金玺镇想以分成来巩固合作，显然是没掂量清形势，陈乔山要的可不止这些。
“金会长，作为合作方，我在这里正式通知你们，康盛已经开发了一套传统的cpa广告系统，近期就将投入市场，毕竟cps也不适合所有的站点，这跟咱们去年签订的合同应该是不冲突的。”
听到这里，金玺镇和李长源都是一怔，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好看。
能做到跨国公司，谁都不是善与之辈，康盛既然做出了cpa系统，做出cps又能有多难？
金玺镇脸色沉寂，陈乔山这近乎就是威胁，他有些想不通，既然准备撕破脸，为什么又找上门求合作。
再往深一层想想，康盛掌握市场渠道，又不缺技术，至于广告主，完全可以找广告公司替代，换做是他，一脚把领克特踢开就是，有必要这么大费周折？
金玺镇心里泛起疑问，他思索良久，也没猜透对方的意图，当下便问道：“陈先生，既然是这样，康盛自己做就是了，我们的合作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金会长，我这个人一向是重合同守信义，既然双方签了合同，就肯定照章办事。”陈乔山笑了笑，给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桌上几人神色各异，金玺镇还好，人老如狐，他心里已然明白，既然对方找来了，事情就肯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反倒是庹小雪，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自吐槽。
新的合同条款是她整理出来的，要是没外人，庹小雪一准忍不住讥讽两句，她明白，这也只能暂时糊弄糊弄韩国佬，要是让他们看到新合同，怕是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陈乔山却不管其它，又自顾自说道：“我信奉术业有专攻，广告联盟不是康盛的主业，但既然做了，就要坐上内地市场的头把交椅，我相信领克特也有这种想法吧？”
金玺镇眼神闪了闪，韩国市场太小了，与中国比不过弹丸之地，领克特虽然称霸韩国，但规模有限，如果真能占领中国市场，哪怕只是想想，他的胸口就一阵抽紧，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只是一瞬间，金玺镇就有了取舍，他问道：“不知你们想怎么合作？”
见对方终于对方案有了兴趣，陈乔山不由得笑了，他知道，韩国佬被说动了，今次离谈成应该是不远了。
陈乔山也曾考虑过，踢开领克特单干，哪怕是闹到法院，也不过是打官司赔钱而已。
这还真没什么可忌讳的，包括三大门户在内，每年不知道要花掉多少律师费，像是最近麻烦缠身的新浪，就在今天中午，因为信息披露不及时，又在美国被告上了法庭，算是给收购战添了把火。
之所以没踢开领克特，陈乔山也是仔细考虑过，作为未来长期占据国内cps广告联盟市场前三甲，却从未问鼎的领克特，技术肯定是成熟的，与他们保持合作，技术优势是一方面，也方便康盛向外渗透扩张。
到目前为止，康盛还只是一家互联网公司。
陈乔山曾听过一句话，国内的互联网公司，拥有了整个中国市场，却失去了全世界，他野心甚大，自然有向外扩张的想法。
迄今为止，google仍未正式进入中国，但他们的联盟广告已经被动进入国内市场多年。
陈乔山自然想照搬google的模式，这样一来，势必要寻求外部合作者，而领克特无疑就是最佳的合作方。
第六百四十七章 交换
面对陈乔山开出的极具诱惑性的条件，金玺镇显然是动摇了，但看到具体的合作协议，他却坐不住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按照陈乔山给出的合作方案，在新的合资公司中，康盛方面占80%的股权，而领克特却只有剩余20%，仅这一条，金玺镇就无法接受。
“20%？你当真没在开玩笑？”韩国人像是受到了羞辱，语气中明显带着几丝愤怒。
面对这种局面，陈乔山并没有急于解释，谈判而已，不管对手做出何种反应，都不必太当真。
等到场面稍微冷静下来，他这才说道：“金会长，中国和韩国是有区别的，我们的目标是做到行业第一，以内地的市场份额，我想即便是10%的利润分成，也要超过领克特本部的利润总和了。”
“不与康盛合作，领克特也未必做不到行业第一。”金玺镇当即予以反驳，即便心里承认陈乔山说的在理，但他不会轻易屈服，利益当前，该争取的肯定不能有丝毫的让步。
陈乔山也不着恼，又似笑非笑地问道：“金会长，如果不是与康盛合作，贵公司未来几年在中国能否盈利都成问题吧？”
金玺镇沉默了，因为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康盛的渠道优势太过重要，这就好比陈乔山选择与瑞银合作一样，没有瑞银，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把钱弄回内地市场，但效果却差太多。
当初德隆面临崩盘的时刻，上投摩根不过买入三十万股老庄股，投入资金有限，却令德隆系旗下股票全面止跌回涨，同样是渠道商，如果换成是中金或者中信出手，不敢说没有作用，却绝对到不了这般地步，这就是渠道的优势，更进一步，在接下来的这次牛市中，即便抄底成功，也难免背上“割韭菜”的骂名，外资则要安全得多，资金流转一圈，最终又回到国际市场，只要陈乔山愿意，完全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即便是国内监管部门，也没办法查到他头上，这同样是渠道商的优势。
同样的，在网络广告市场，康盛天然便具有渠道优势。
有十几万的中小站长做支撑，包括雅虎和百度在内，都不得不放下身段谈合作，也正是基于与康盛的合作，才让领克特克服先天优势的不足，一举在中国市场站稳脚跟。
见对方沉默下来，陈乔山又继续说道：“金会长，领克特短板很明显，业务模式单一、没有涉足cpa广告市场，而且中韩存在文化差异，如果没有本土支持者，你们很难在中国市场立足。”
反正对方也没办法验明真假，陈乔山不介意危言耸听两句，说了几句，他话锋一转，“当然了，条件也不是不能谈，既然是合作，康盛方面还是很有诚意的。”
金玺镇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既然是谈判，双方当然都得留余地。
不用对方开口询问，陈乔山直接说道：“股份份额不变，但康盛可以让出discuz在韩国的代理权。”
金玺镇犹豫了，他明白，这就是利益交换。
作为合作方，他当然清楚康盛的底细，如果能获得代理权，肯定是有利可图，但仅局限于韩国市场，当然不足以弥补领克特在中国的损失，思忖良久，他才开口道：“陈先生，领克特在亚洲各国和欧美市场已经有畅通的渠道，或许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毫无疑问，陈乔山的目的达到了。
对于领克特而言，肯定是有利可图，对康盛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与其费尽心力做推广，不如借助成熟的代理商，庹小雪不由得瞥了陈乔山一眼，来之前，她根本不觉得事情能谈下来，现在看来，问题应该不大。
虽然大体方案有了共识，但涉及到具体的利益分配，肯定不是一时半刻能谈妥的。
半岛酒店的下午茶也是分时段的，眼看已经过了五点，协议仍然没有最终达成，但显然不适合继续下去。
陈乔山提议道：“金会长，这家酒店的felix餐厅很是不错，不如咱们一起上去吃顿便饭，边吃边聊如何？”
“陈先生，实在抱歉，恐怕得另外再找机会了。”金玺镇看了看表，略带歉意地说道：“公司出了些状况，我今晚就要赶回国内，7点的飞机，马上就得出发，至于具体的合作方案，下周我到燕京再面谈如何？”
“当然没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大体的框架已经敲定，剩下都是些细枝末节，完全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谈判，陈乔山也不想太费神，
…………
送走金玺镇，陈乔山并没有离开，而是带着庹小雪去了28楼的felix餐厅，来都来了，客人没请到，他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不是说半岛酒店有百年历史吗，大堂挺有氛围的，怎么这边感觉挺一般？”进到餐厅，庹小雪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乔山说道：“前边那七层才是酒店的主体建筑，这是九几年新修的翼楼，论起豪华程度，未必强过万豪，要是你不嫌麻烦，搬过来住一晚也是可以的。”
半岛酒店号称全港最奢华的酒店，在陈乔山看来也就一般，历史氛围肯定是有的，不过单论奢华程度，却未必及得上后世国内的某些五星级酒店，服务业迭代太快，虽然中间只相差了十年时间，但时尚和审美却几乎是两个时代。
“算了，没必要折腾。”庹小雪还是很有分寸的，她就一助理，即便老板再是看重自己，也没有她由着性子的余地，想到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她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燕京，用不用我先订机票？”
“现在还定不下来，回头再说吧。”
庹小雪清楚陈乔山的大部分行程安排，她不记得在香港还有什么待办事宜，便问道：“瑞银那边谈妥了，领克特的老板也见过了，还有什么事需要留在香港？”
陈乔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晚上有安排没，要不跟我去兰桂坊坐坐？”
“兰桂坊？”听到这个地点，庹小雪顿时一脸的防备，她虽然第一次来香港，却也是知道兰桂坊的，各类港台电影中，那里堪称出镜率最高的地方。
“瞎想什么呢，就是普通的酒吧而已，瞧把你吓的。”陈乔山虽然不怎么喝酒，不过当初在高盛实习，他没少被詹姆斯拉着一同去酒吧放松，“兰桂坊不过是位于中环金融中心附近一处缓坡上的酒吧街，顾客九成都是附近的金融狗，要说乱，跟五道口附近的那些酒吧也没太大的分别。”
“真的假的？”庹小雪有些惊讶，她虽然没去过五道口的酒吧，但也是听说过的，由于语言大学的关系，五道口的老外特别多，尤其很多韩国棒子，后世有的，这个时代自然也不会少。
陈乔山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对于陈乔山的人品，庹小雪还是比较放心的，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却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她说道：“好吧，晚上我跟你去看看。”
想了想，她又笑着提醒道：“小五下午还给我打电话问你的行程，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她回头少不得找你麻烦。”
陈乔山有些头疼，小五毕竟刚换新环境，单独把她扔在燕京，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想到这，他交待道：“这样吧，明天上午给你放半天假，好不容易来趟香港，你四处转转，顺便多帮着多挑些礼物，也不要多贵重的，多挑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就好。”
小五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却有一桩优点，就是好养活，只要她看上眼，不拘礼物贵贱，即便只是个新花样的头绳，都能让她高兴许久。
“好吧。”对于这样的安排，庹小雪当然不会拒绝，这次来香港，除了头天晚上跟着许小渝出去逛了逛，她还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好不容易来一趟，虽然自己消费不起，帮老板买买买总是没问题的，而且还能四处逛逛，就当是旅游的福利了。
“对了，你平时不是不喝酒吗，怎么想到去酒吧的？”庹小雪奇道。
“约了艾略特，有事要谈。”
对于庹小雪，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去兰桂坊是艾略特的提议，先前推销山顶别墅很是有些蹊跷，陈乔山并没有当场给出答复，他估摸着，今晚或许能揭开答案。
第六百四十八章 节操不值钱
春节期间的香港，与平常相比人流量要少许多，但兰桂坊却是例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兰桂坊是条l型的坡道步行街，司机也只能送到路口，庹小雪头一回来，看什么都新鲜，时间还早，陈乔山便带着她先去石板街转了转，这是全岛最有香港气息的老街，然后两人又上了半山扶梯，兰桂坊就在中间一段。
“看不出来，你对中环还蛮了解的。”对于今晚的行程，庹小雪颇为满意，尤其是石板街，这或许才是香港最真实的一面，她实在没想到，繁华如斯的中环金融中心区，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古朴的街道，着实令她惊讶。
陈乔山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去年跟小沁来香港玩，除了在外露营那几天，平时都住在中环，这边几乎是每晚必来的。”
没聊几句，两人已经到了一家叫做auld lang syne的酒吧，跟艾略特就是约在这里。
一路走来，庹小雪对兰桂坊也有了大致了解，大部分酒吧店面有限，桌子甚至都摆到了临街，街道也稍显拥挤，跟燕京前门和王府井步行街肯定是无法想提并论的，但胜在热闹，在外逛了一阵，这会儿已经是夜里八点多，相比于石板街那边，兰桂坊显然要热闹百倍。
看了看店名，庹小雪问道：“这是英文？”
“这是盖尔语，苏格兰最古老的语种，意思是逝去的日子。”陈乔山存心显摆，不无卖弄地解释着。
“这你都懂？”庹小雪大感意外，作为助理，她自然清楚陈乔山的外语水平，不过懂得未免太多了些，同样是北大高材生，这样的对比难免有点伤人。
“这有什么难的，这是一首曲子的名字，你肯定知道，下午半岛酒店的钢琴独奏就是这首曲子。”
“你是说友谊地久天长？”庹小雪记性不错，一过三点，半岛酒店二楼便会有各式的西洋音乐现场演奏，但古典钢琴独奏却只有一曲，她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记性不错。”陈乔山赞了一句，便率先进了酒吧。
这家酒吧陈乔山以前来过几回，这里没有其他地方的喧嚣，也没有放浪形骸的酒客，虽然身处兰桂坊，却是难得的清静所在，虽然小众，却也不乏客人。
艾略特提早来了，他已经占据了一张临窗的桌子，见两人到了，便伸手示意了一下。
以艾略特的本意，来酒吧肯定是越热闹越好，但熟知陈乔山的习惯，最终还是选了这处所在。
招手叫来酒保，陈乔山要了杯内格罗尼，又点了几盘小食，便把酒单递给庹小雪道：“想喝点什么？”
看着酒单，庹小雪有些发愁，她这还是第一次来酒吧，哪知道点什么好，她只得求助道：“有没有低酒精的饮料？”
陈乔山道：“小沁以前来都喜欢要杯莫吉托，要不你也试试看？”
“好吧，那我也来一杯。”庹小雪答应下来。
酒吧的音乐很是舒缓，置身其间，气氛很是放松，聊了几句，陈乔山就问起山顶别墅的事。
艾略特一改之前的闲适，说道：“陈，那处独立屋是我的一位客户所有，他投资上遇到一点麻烦，急需资金周转，所以才想到处置这处房产，你可以放心，产权绝对没问题。”
陈乔山每年来港次数不算少，但山顶别墅还是算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远不如买套酒店式公寓合算。
听到艾略特的介绍，陈乔山倒是来了些兴趣，不过不是对房子，而是所谓的“麻烦”。
“怎么，你那位客户不会是买了瑞银的高风险投资组合？”陈乔山八卦了一句。
“no，这件事与ubs无关。”艾略特当即予以否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管真假，他都是不能承认的，想到陈乔山以往的战绩，他不无感慨地说道：“陈，不是谁都有你的好运气，你要知道，你赚的每一分，都是从别人兜里掏出来的。”
“好吧。”对方不愿意深谈，陈乔山也不勉强，“那就说说别墅的事，即便赔了，把房子抵出去就是，再不济也可以找你们，能买得起豪宅的，想来也不是简单人，总不至于赔到卖房吧？”
艾略特略微犹豫，这才说道：“即便是瑞银的客户，也不是谁都能拿到融资的，以目前的市场环境，不动产抵押几乎就是给银行送钱。”
最近几年香港的房市，已经跌到了谷底。
香港房价的暴跌，并没有如几年前预测的那样，让对房价高企而抱怨不已的香港市民高兴多少，因为资产缩水，已经买房的人肯定高兴不起来，没房的同样不好受，因为暴跌已经严重拖累了经济，使香港金融环境急剧恶化，各界都是怨声载道。
对于瑞银来说，最佳抵押物肯定是各类有价证券，它完全可以先过一道手，再打包抵押给银行，不仅转移了风险，还能赚一笔息差，跟不动产相比，属于稳赚不赔的生意。
见陈乔山似是不为所动，艾略特又继续说道：“陈，歌赋山道是香港的顶级富人去，平时都是有价无市，之所以推荐给你，完全是看在我们的友谊上，而且香港楼市正在复苏，升值空间很大，即便是做不动产投资，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听完艾略特的话，庹小雪脸上不由得带上几分笑意。
陈乔山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他问道：“笑什么呢？”
庹小雪端起面前的柯林杯小抿一口，莫吉托很是清爽，由于添加了薄荷和青柠檬的缘故，口感也更加强烈，虽是第一次接触，她也有些喜欢上了这种酒精含量不高的鸡尾酒。
听到陈乔山的问题，她用普通话说道：“两个大男人谈友谊，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吧，你不觉得别扭？”
陈乔山笑道：“友谊是假，利益才是真的，你要知道，即便是老外，在利益面前，也是没什么节操可言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庹小雪也没当真，毕竟是在酒吧，她也没什么顾忌。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陈乔山又说道：“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知道艾略特的大老板是谁吗？”
庹小雪看了对面的白人老外一眼，又摇了摇头。
瑞银距离普通人太过遥远，也就是陈乔山这样的高净值客户才有需求，普通人要说了解，也仅限于影视剧中的瑞士银行，但瑞士银行跟瑞银是两个概念，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全名叫罗德里沃德，他叫什么其实不重要，但在国内，这位外国绅士从来都是以贺利华的名义出现，瞧瞧，就老外这取名的水平，你觉得节操值钱吗，瑞银能始终占据qfii最大的份额，肯定是有道理的。”
听出了陈乔山话中讥讽的意味，庹小雪忍不住苦笑，不管聊什么，但凡到了陈乔山这里，他总能找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理论。
虽然不懂普通话，艾略特却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他奇道：“陈，你认识瑞银亚洲区主席？”
陈乔山笑道：“认识谈不上，就是新闻上见过。”
艾略特也没心情开玩笑，把歌赋山道的房子推销出去才是今晚的重点，他问道：“陈，那处房产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乔山犹豫了一下，艾略特三番几次地推荐，诚意总是有的，去看看也是应该，他心里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豪宅，值得这么费力地推荐，想到这，他便说道：“你明天上午有时间没，不如我们去现场看看？”
“没问题。”艾略特当即答应下来，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准备把相关的资料带到酒吧来，陈乔山答应去现场，事情便成了一半，他相信，面对难得一见的山景海景，没有几人能放过这种机会。
第六百四十九章 坐山观海
正月十五一过，新年也就过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春节期间，国际市场不受分毫影响，陈乔山却是有不少事情被耽搁下来，他在香港待不了太长时间，走之前肯定得料理完首尾。
第二天上午，陈乔山再次到了国金中心.。
昨晚便有过沟通，进到艾略特的办公室，两人首先讨论的就是资产配置。
“lme铜有消息了，市场上的确出现大量的空单期权，你先看看，如果没问题，我们马上跟进。”说罢，艾略特便递过来一叠文件。
陈乔山也不多言，随手便在授权协议上签字。
距离国储中心在伦敦金交所巨亏已经不足十个月，如今看来，历史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这笔交易显然有挖国家墙角的嫌疑，要是传出去，肯定不是什么好名声，但陈乔山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知道，除了明面上的空单，市场中肯定还有大量的老鼠仓，巨额亏损已是必然，与其全部便宜了老外，他拿得心安理得。
艾略特取回签过字的文件，仔细扫了两眼。
这是本年度后三个季月的短期欧式期权，年底到期，涉及资金超过两千万，在市场一片看空的情况下，陈乔山却是坚定的多头，可谓真正的单边豪赌。
在富豪遍地的港岛，敢不做任何的风险对冲，就拿两千万美金进行单边豪赌的，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艾略特清楚这单交易中的风险，但他也知道陈乔山的投资风格，一旦做出决定便从不更改，不过作为私人财务顾问，风险提示义务总是要尽到的，他再次确认道：“陈，期货铜一月份跌去8%，二月还在震荡下行，你要考虑清楚交易风险，现在撤单还来得及？”
对于lme铜的期权合约，两人早已商量妥当，今天不过是例行手续，陈乔山当然不会改变主意，他很是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好考虑的，你放心做就是。”
艾略特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也只是苦笑两声，又拿出下一份资料，说道：“至于外汇市场，人民币依然坚挺，虽然美国不断施压，但中国政府似乎没有放开汇率的打算。”
在国际贸易中，汇率是产品定价的组成部分，或者可以直接称之为外贸交易的调节税，汇率上涨变相地就是在削弱本国商品的市场竞争力，如今大国博弈，由于贸易逆差不断扩大，美国已经开始反击，方式很是简单粗暴，强制中国货币升级，这几乎就是二十年前广场协议的弱化版，当然，中国不是日本。
博弈暂时还未分出胜负，这也给金融市场带来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就比如陈乔山与ed诺顿商谈qfii份额的时候，汇率问题就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外汇市场，是一个不输于股市的存在。
即便是在05年，国际市场每日的外汇交易额就已达到2万亿美元，已经超过中国全年的gdp总额。
不过由于始终未放开自由兑换，人民币尚未被纳入市场几大主流货币对，换句话说，人民币还是汇市的非主流，而且这种局面短期内是不会改变的。
距离成为人民币离岸市场还有些年头，但香港已经开展人民币汇兑业务，虽然无法正常炒汇，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在这个套保都能造成国企天量亏损的年代，时不时收割一波智商税，是很多西方金融大鳄常干的事，在汇市上投机一把，难度不是很大。
对于这次汇率投机，陈乔山很谨慎，好在时间还算充裕，距离人民币升值还有段日子，足够他准备的。
“对了，新浪的走势怎么样了？”陈乔山终于关心起当前最紧要的事情。
“新浪董事会昨天正式回应，明确表示不欢迎盛大入局，并计划择机应对，受此刺激股价一路上扬，仅昨晚就暴涨了10%……”
说到这儿，艾略特终于轻松下来。
在他这里，别的客户都是做投资组合，陈乔山却有着明显的高风险偏好，不管是期权还是期货，都是简单粗暴，而且不动手则已，一旦被他盯上，就是下重注不死不休，这样做投资无疑极不明智，很容易一单死，好在陈乔山运气不错，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好运气不可能一直持续，不过艾略特不觉得自己能说服陈乔山，他也就尽可能地尽到财务顾问的本分。
“新浪和盛大的并购战很有可能持续下去，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因素存在，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减持？”
“再等等吧，不着急。”陈乔山还是一贯的淡定，想了想，他又问道：“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用青山资本的名义放出风去，把我们的仓位情况放出去？”
艾略特问道：“你是想卖给盛大？”
陈乔山笑道：“我倒是想卖给他们，就看他们敢不敢买了。”
艾略特明白他的意思，如今盛大与新浪处于僵持阶段，不管哪一方做出反应，必然会引起市场的大幅波动。
陈乔山这样做，无疑是添了一把火，却没有什么意义，除了能让青山资本稍微显露一下肌肉，更有可能让市场起应激反应。
“你说回头我飞趟上海，去盛大总部转转，再把消息放在网上，新浪的股价会不会再涨一轮？”陈乔山动起了歪脑筋。
“陈，我们手里只有2%的股份，盛大已经成了新浪的第一大股东，除非是四方控股出面，否则是很难引起投资者关注的。”艾略特丝毫没留情面，直接戳破了陈乔山的计划，新浪毕竟是市值超十亿美金的上市公司，不是谁都有资格入局的。
本来就是开玩笑，陈乔山也没太过在意，不过心里总是有点想法的，盛大不过两亿美金就拿下新浪五分之一的股权，相较之下，他的资本还是稍显不足。
如果陈乔山实力再雄厚一点，即便拿不下新浪的董事会，也完全可以趁势做个大股东，中间还是有利可图的。
……
处理完几份合约，两人也没耽搁，直接驱车去了歌赋山。
香港山头不少，歌赋山距离中环也就五公里的车程，山不高，远处的凌霄阁差不多与之齐平，刚好挡住了太平山。
等到了地方，陈乔山这才明白为什么艾略特会竭力推荐这处豪宅。
宅子位于歌赋山山顶，临崖而建，不远处就是南丫岛和南中国海，放眼望去，整个就一坐山观海的架势。
只一眼，陈乔山就有些失神，这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正是他上辈子求而不得的。
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心中终于有了明悟，难怪人人都喜欢钱，即便是文艺青年，诗意的生活也是需要金钱来堆砌的，就这处宅子，没半个亿，绝对谈不下来。
注意到陈乔山的神色，艾略特心中有数，他也不去催促，而是任凭陈乔山在那里临崖望海。
过了好久，艾略特才问道：“陈，可还满意？”
“还不错。”陈乔山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心意，虽然还没看过宅子的布局，但就这绝佳的地理位置，他就不会放过，至于钱，现在倒成了其次。
半个亿几乎相当于陈乔山十分之一的身家，大笔投入到不动产中显然有点性价比不足，但他还是决定买下来，挣钱就是用来花的，偶尔恣意两把也不是什么问题。
第六百五十章 屈才
望着天际逐渐隐没于岛屿间的南中国海，陈乔山说道：“艾略特，这处宅子我要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ok，我会尽快帮你搞定。”艾略特没有半分的迟疑，显然是早有准备，他又问道：“陈，你是想个人投资落户，还是以公司的名义买下这处别墅？”
从03年开始，想拿香港户籍，投资移民是最简单的办法，也就是所谓的投资者入籍计划，这跟九八金融危机之后恶化的金融环境有关，债券和不动产都包括在投资范围之内，全套下来花费不到一百万美金。
通过这个渠道，小五已经顺利拿到了香港临时居住证，中间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不过想要获得永居权，还要再等上七年。
陈乔山没有入籍香港的打算，之所以帮小五办到香港，也只是替这丫头的学业做长远规划，至于他自己，则完全没这方面的需求，一套商务签注便足够了。
“挂在公司名下吧。”陈乔山也不想太过招摇，见艾略特不像是特别意外，他笑问道：“不对，我怎么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艾略特耸了耸肩，说道：“陈，你这笔投资绝对物超所值，我们不妨打个赌，三年之内，如果这处物业增值低于20%，我请你去兰桂坊一醉方休，你觉得怎么样？”
“一言为定。”陈乔山笑着接受了这个赌约。
香港房价已经步入上升通道，升值是一定的，三年20%甚至都不及内地房地产市场的涨势，情况陈乔山心知肚明，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只不过一个玩笑而已，也实在没必要计较口头上的输赢。
“对了，我平常不在香港，这边平常要怎么安排？”
这处宅子面积不小，除去一幢三层的独立屋，还包括一个私人草坪花园和露天泳池，打理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陈乔山没多少时间待在香港，找佣人也不是很放心，钱倒是小事，想要正式住进来，问题还有不少。
“这个不用担心，可以请专门的物业公司帮忙打理，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只要不是动主体结构，都能改动，我可以先帮你联系设计师，最多半年，一定能完成翻修。”艾略特早就做好了各种预案，他知道陈乔山这种人不缺钱，各种安排自然是力求完美，当然，作为中人，他那份佣金肯定是不会少的。
“这个不着急，先等等再说。”陈乔山没有太多空闲，而且这种事肯定得问问严小沁的意思，即便是重新装修，也完全可以让设计方先出方案，两人再做挑选就是。
…………
离开之前，陈乔山特意让司机在附近兜了一圈，对于周围的环境愈发满意，虽然是在山顶，到中环也不过十几分钟车程，出行再是方便不过。
回到酒店，陈乔山便把消息告诉了严小沁。
电话那头，听说他不过刚到香港两天，便买了处豪宅，严小沁自然很是惊讶，“房子买在哪呢，我们去过吗？”
“凌霄阁观景台你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香港蜡像馆不就在楼里吗？”严小沁心里隐约有了印象，太平山顶是有名的豪宅区，上次去香港，她也是见过的，不过却肯定没有要买一套的想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过隔了半年，陈乔山竟然买了一套，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新买的宅子就在附近，从缆车终点站走过去也就三五分钟，方便得很，楼前还有个超大的泳池，正对着海边，要是起雾，估计能美得一塌糊涂……”
聊起山顶别墅，陈乔山心情大好，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大手笔的支出，也是最为满意的花销，当着严小沁的面，他不介意吹嘘几句。
正聊着呢，庹小雪敲门走了进来，她拿着手机道：“领克特的李部长刚打来电话，他人还在香港，问你什么时候方便，想约你见个面。”
陈乔山对着电话那头的严小沁说道：“我这有点事，回头我把资料捎回去，咱们一起合计一下，到底该怎么装修。”
“好啊。”严小沁也来了兴趣，别墅是陈乔山买的，但他还记得问自己的意见，只是想到这一点，她心里就是一阵悸动，忍不住娇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乔山笑道：“怎么，想我了？”
“你这人真是，不跟你说了，就知道胡说八道。”严小沁啐了一口，不过话是这么说，她却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行了，该忙的差不多都忙完了，这两天就回去了。”又聊了几句，陈乔山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才对着庹小雪问道：“李长源电话里怎么说的？”
“他说已经跟你通过气，商量好今天见面的，具体时间由我们这边安排。”庹小雪说完，又问道：“他不是领克特的人吗，怎么你们私下还有联系？”
陈乔山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觉得康盛跟领克特哪个更有前景？”
庹小雪愣了下，她对领克特的了解不多，但康盛却是熟悉的，作为中关村的明星互联网企业，绝对的风头正盛。
庹小雪反应很快，听到陈乔山这样问，她心里隐约便有个想法，不过新的合资公司由康盛控股，负责人怎么也不可能让韩国人拿去，她忍不住确认道：“李部长不会是想拿到新公司的管理权吧？”
不过简单几句话，倒是让庹小雪看出了端倪，陈乔山琢磨着，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智商，带着几分考量的意味，他又打量了庹小雪一眼，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觉得陈乔山的眼神中有几分挑衅之意，庹小雪也起了好胜之心，“我觉得不太合适，李部长虽然精通中文，又在中国生活多年，但毕竟是个外国人，对国内市场的了解程度未必能比得上康盛市场部的普通员工。”
“连你都能看出来不合适，那就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陈乔山话里不无调侃，“当然了，把李长源放在新的合资公司，肯定是有些屈才。”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庹小雪有些疑惑，不过陈乔山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又继续交待道：“你给他回个电话，我下午没什么安排，你让他直接过来。”
“好的，我这就去。”庹小雪领命而去，陈乔山却是陷入了沉思。
一个精通汉语的韩国人，这在中关村不是什么稀缺人才，五道口语言大学多的是日韩留学生，不过李长源倒是有别人不及的优势，这位虽是法律专业出身，却是位标准的互联网人，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陈乔山高看一眼。
第六百五十一章 招揽
李长源找来的时候，陈乔山正在酒店的室内泳池扑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春节假期刚过，又是工作日，除了酒店人员，偌大的一个恒温泳池，就只有陈乔山一个人，他也乐得自在。
虽然这辈子前二十年都没怎么下过水，但他上一世在大江大河边长大，一进到水里，那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便又回来了。
陈乔山游泳没什么章法可言，但水性绝对不差，活动开以后，一气儿游了好几个来回，直到感觉有些疲惫，这才仰躺在水面上，略作休息。
庹小雪带着李长源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如果不是注意到陈乔山的腿不时会在水面下踢腾两下，她恐怕都得找安全员求救了，她原本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前年陈乔山下到坝底救人的事，她心里便又释然了。
注意到人过来了，陈乔山便从泳池里爬了起来，接过庹小雪递过来的毯子擦了擦身上的水渍，然后他才说道：“李先生，怠慢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
“不用麻烦，随便坐坐就好。”人家不过客套两句，这点眼色李长源还是有的，真要是有诚意，就不会在这见面了，他心里也没什么不满，人家是老板，作为求职者，实在没有他挑剔的余地。
陈乔山也不客气，坐在躺椅上谈稍显不妥，不过吧台附近有不少休闲方桌，倒是方便坐下来聊一聊。
人带到，庹小雪先帮两人去吧台要了些酒水，便先行离开，把场地留给两人私聊。
“陈总，你让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刚坐下，李长源便当先开口。
两人不是第一次私下见面，早在领克特和康盛合作之初，李长源便与陈乔山接触过，等到康盛完成广告系统的研发，也是经过李长源之手，才与领克特韩国本部沟通新的合作方案。
在前几次的接触中，陈乔山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话里话外都没有掩饰招揽的意思。
李长源心里自然也有过权衡取舍，领克特虽然占据韩国市场的垄断地位，但显然不及中国市场有吸引力，真要做选择，答案一目了然，正是基于此，陈乔山不过随口提起一部韩剧，李长源便很是上心，事后也做足了功课。
“说说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陈乔山来了兴趣，因为这关系到一部大火的韩剧，《大长今》。
如果说05年最热的综艺是快女，那最火的电视剧当属《大长今》无疑，正是这部剧的播出，让芒果台出尽了风头，收视份额甚至一度突破10%。
严小沁最近加快了视频网站的上马速度，在刘畅的帮助下，公司已经完成工商注册，并初步与电信运营商达成了为期四十天的带宽试用协议，至于服务器，正在与浪潮和戴尔沟通中，谈下来应该不成问题，但如何占领市场，却不是简单的事。
早在04年底，乐视网便已上线，1月份，清华一系的创业者上线了mysee视频，新年前后，搜狐宽频正式改版，推出了搜狐视频。
到目前为止，国内已经存在三个竞争对手，虽说早前说过不插手严小沁创业，但身兼男友和投资人的双重身份，陈乔山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该帮还是要帮的。
视频网站最重要的就是内容资源，相对于带宽和服务器，版权才是烧钱的根源。
不过在当下，版权却是最小的问题，哪怕是到07、08年，好莱坞正在上映的院线大片也经常堂而皇之地挂在优酷首页，这也为网站节省了大笔的前期开支。
不过有利必有弊，正是因为盗版问题，在优酷上市之前，惹来了不少版权官司。
陈乔山丝毫不怀疑，如果能拿到《大长今》在内地市场的版权，不仅能让一点视频最先杀出重围，也能趁势大赚一笔，不过前提条件是能顺利拿下。
对陈乔山而言，版权交易还是完全陌生的一个行业，但他并不怎么担心，只要舍得花钱，没有什么影视剧的版权是拿不下来的。
李长源不缺察言观色的能力，注意到陈乔山的反应，他意识到自己赌对了，又正色说道：“陈总，我托人打听过，《大长今》的华语版权不在mbc手里，已经打包卖给了台湾的八大电视。”
陈乔山一怔，这一点倒是不在他的计划当中，如今阿扁当政，两岸关系再是敏感不过，普通人来趟香港都难，更何况是去台湾谈生意。
不过稍一沉吟，陈乔山便把事情放下了，事情并不是没有办法可想，他看了对面的李长源一眼，问道：“李先生，对于这次合作，金会长那边有什么意见没有？”
李长源暗自观察了一下陈乔山的神色，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问过会长的意思，除了股权问题，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对意见。”
李长源还是有些担心的，他目前仍是领克特的员工，虽然陈乔山有意招揽，他也有加入康盛的心思，不过并没有离职，吃里扒外总是不好的，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他也担心给陈乔山留下不太好的观感。
陈乔山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情况也与他料想中差不多，他不再多问，而是直接问道：“李先生，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环境？”
李长源心头一喜，如果以领克特雇员的身份进入新公司，顶多拿到一个副总的位置，而且话语权有限，如果加入康盛，那绝对是另外一番景象，他当即说道：“陈总，我很期待能成为康盛的一员。”
陈乔山摇了摇头，“不是康盛，我说的是青山资本，你有没有兴趣加入青山资本？”
“青山资本？”李长源有些懵，这实在有些出乎预料。
身在燕京，他自是关心互联网圈的各类新闻，作为财富新贵，青山资本最近几个月抢了不少新闻版面，新近冒头便投出去半个亿，这手笔无疑在创投圈引来众多关注。
李长源心里有些迟疑，犹豫再三，他终是说道：“陈总，我本人没有任何从事风险投资的经验。”
陈乔山笑了笑，他手里有李长源的履历，让一个互联网人转行做风投，他不觉得是什么天方夜谭。
“这个你不用担心，不懂还可以学，而且投前有尽调，决策有投委会把关，你先期只负责寻找项目，出不了岔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这个。”李长源心里很是有些迟疑不决，仍是拿不定主意。
陈乔山也不着急，他问道：“你知道集富亚洲吗？”
“听说过，集富是日本有名的财团，在韩国也有不小的影响力。”虽然不明白陈乔山的意图，李长源还是如实说道。
“你可能还不清楚，就在三天前，集富亚洲的投资团队被迫解散了。”陈乔山随口便道出一宗秘辛，集富亚洲的投资团队出现大面积人员出走，整个公司目前已经处于瘫痪状态。
这种消息即便保密，也是瞒不了有心人的。
到现在为止，消息还未在资本圈传开，不过作为合作者之一，陈乔山第一时间便接到了周正宁的电话通知。
李长源虽然好奇，但他仍然想不明白这与他有什么关联。
陈乔山也知道话题扯的有些远，便解释道：“集富亚洲是康盛的投资人，我和集富的管理层也有些私交，据我所知，集富亚洲的一位李姓女副总，也在这次的离职人员当中。”
“不过这不是重点。”陈乔山总算是把话头扯了回来，“你知道这位李副总在加入集富之前，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吗？”
李长源摇了摇头，对于财富圈的这些八卦，他显然并不关心。
“那位李女士是新加坡人，工科出身，以前是修战斗机的，听说她以前主要负责维修老美的f16，不过人家后来改行做金融，一样做得顺风顺水，李先生，你是法律专业出身，在我看来，更适合风投这一行。”
陈乔山所说的就是李宏玮，纪源资本正在筹划进入中国，李宏玮便是纪源资本在华分部的管理合伙人之一，凭借在中国创投界的成绩，她一度登上福布斯全球权势女性榜的榜单，这样的人，自然不容小觑。
作为集富亚洲的总裁，对于这次大规模人员出走事件，周正宁自然负有责任，眼见他焦头烂额，陈乔山除了安慰两句，也是爱莫能助。
当然，如果青山资本能挖一下墙角，陈乔山是绝不会手软，他可不会因私谊而废公事，无奈庙太小，请不来大佛，他也就只能坐一个看客。
请不来李宏玮，自己培养一个李宏玮总不是问题。
陈乔山这才把目光放在了李长源身上，韩国人，有中国互联网背景，这样的人加入公司，对青山资本无疑是一个补充。
就比如当下，陈乔山如果想拿下《大长今》的版权，去一趟台湾手续相当麻烦，三五个月都未必能成行，如果让李长源出马，无疑要方便很多，这还只是其一，今后如果有进入韩国资本市场的可能，这也算是提前布局。
“八万美金年薪，项目分成按公司章程走，李先生，你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陈乔山开出最后一个条件。
当下，韩国大企业人均年收入在一万五千美金左右，陈乔山开出的薪资条件无疑极其丰厚，李长源心里自然是清楚的，虽然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但他很难张口拒绝。
沉默良久，李长源终是说道：“陈总，以后还请多关照。”
见他答应下来，陈乔山站起身，笑着伸出手道：“欢迎加入青山资本。”
“谢谢。”话一出口，李长源也是如释重负，他不清楚陈乔山为什么会邀请自己加入青山资本，但他知道，这些资本家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第六百五十二章 版权市场
“下周康盛要与领克特协商签约，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私人办件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握着的手还没放下，陈乔山就提出新的要求。
李长源稍微有些意外，不过他没有任何迟疑，当即说道：“陈总，有事你吩咐就是。”
“你去趟台湾，以私人名义与八大电视接触，尽快买下《大长今》的内地完整版权。”
“没问题。”李长源当即便应允下来，“有些巧，我和金会长刚从台北飞过来。”
陈乔山也是头一次听说，他问道：“领克特在台湾也有业务？”
“是有部分业务，台北正在举行国际书展，我们与很多大型出版公司都有合作，这次去是为了拓展广告客户。”又不是商业秘密，李长源便多解释了几句。
“我在书展上见过八大电视的展台，上面就挂着《大长今》的巨幅宣传海报，版权应该是可以谈的，不过我对版权市场不熟，具体的价格该怎么定？”李长源也是职场中人，老板交待的任务不能打折扣，可涉及到报价，就不是他能自主决定的。
距离限外令的政策出台还有近十年时间，这对视频网站的起步肯定是一大利好，但想做大，肯定是一个长期投入的过程。
对于严小沁做视频网站，陈乔山已经做好了长期亏损的准备，他心里清楚，再过十年，网站也未必能实现盈利，不过那是在登录资本市场以后该考虑的，再此之前，想实现收支平衡，还是有可能的。
不管结局如何，创业期的贾老板还是很有眼光的，乐视网初期廉价囤积了大量的影视版权，09年版权大战过后，靠版权分销率先在行业内实现盈利，乐视网也以行业第一的身份率先登录资本市场，比优酷还早了四个月。
虽然不知道如今版权市场的具体行情，陈乔山也没太当回事。
如今国内盗版才是主流，韩剧未必卖得上价，想了想，他说道：“尽量谈，我的意思是务必拿下，压价不用太狠，当然，也不能当冤大头，要是有问题，到时我们电话联系。”
交代完李长源，陈乔山的心思又放到了国内市场。
如今乐视网才刚成立，贾老板的第一家上市公司还未登陆新加坡股市，估计也拿不出闲钱收购影视版权，这倒给了陈乔山可趁之机，他琢磨着，回到燕京，或许可以跟进一下。
…………
在香港又耽误一天，25号，陈乔山回到了燕京。
已经到了二月底，北方的气候也开始回暖，虽然如此，南北温差依然存在。
刚出机场，陈乔山就感觉像是遇到一场倒春寒，下机的时候就体验过一回，这时他仍是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赶过来接机的吴一蔓忙说道：“陈总，把风衣穿上吧，这是严小姐特意让我捎过来的。”
“冷倒不是很冷，就是有点不习惯。”陈乔山接过秘书递过来的衣服，却并没有穿的意思。
严小沁最近正忙于网站的筹备，她跟陈乔山不一样，仍是不肯放下学业，自然也更是辛苦，知道她忙，陈乔山便没让她来接机，不过身边有个人知冷知热，他心里倒是挺受用的。
上了车，陈乔山感觉有点不习惯，却始终没明白哪里出了问题，直到上了机场高速，他才意识到，症结出在车上。
在香港这几天，出行乘坐的都是艾略特安排的日产君爵，丑是丑了点，搁在国内很有可能被误认为是五菱宏光，但空间和舒适性显然要胜过奔驰。
陈乔山想着，是不是该换辆车了。
平常坐着s350出入，到底有些乍眼，如非遇到重要场合，他觉得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不过陈乔山又不大看得上如今的商务车，舒适性到底是差了一筹，外形低调内敛内置却不输分毫的君爵显然是和最佳的选择。
陈乔山钱是挣了不少，在个人消费上却花费太多，这次香港之行却是一反常态，豪掷千万买了套山顶别墅。
半个亿的宅子都买了，再买辆豪车好像也没什么不妥，想到这，她对一旁的庹小雪交待道：“回头再有车展，记得提醒我买辆君爵。”
“君爵？”庹小雪对车不熟，她认识尼桑的车标，却也只是认识而已。
“就是在香港用的那辆车。”陈乔山解释了一句。
庹小雪恍然，不过随即又提醒道：“那是右舵车吧，能进国内？”
陈乔山也意识到自己想差了，他不清楚君爵有没有推出美版车，不过也不是没有替代品，塞纳和贵士都是不错的选择，“你记着有这事就行，再遇到车展，记得提醒我。”
……
在外奔波好几天，陈乔山感觉有些倦怠，手头没什么要紧事，他便直接回了家。
先给严小沁打了个电话，她和王琳正带着刘畅支援的人手给网站做应聘面试，下午才能忙完，小五也在学校还没回来，家里就陈乔山一个人，他也懒得折腾，下了碗清汤面，又很是奢侈地卧了两个荷包蛋，午饭就算是对付过去了。
下午在家补了个觉，一直到临近傍晚，陈乔山才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收拾了一下，这才出门。
贾爱国已经等在楼下，见老板到了，忙下车打开车门，陈乔山上了车，然后才问道：“贾师傅，我没在这几天，小五上学放学都是你在接送？”
“没有，除了头一天，平时都是严小姐在接送。”贾爱国说完，便发动了车子，根本不用陈乔山交待，老板这个时间点出门，肯定是去人大附中接小五。
从蓝旗营到学校不过几站地，时间拿捏得刚刚好，车子刚到校门附近停下，校园里便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明天就是周六，来接学生的家长不少，好在这年头私家车有限，停车位不是很难找，陈乔山也不敢怠慢，怕跟小五错过了，他也凑到校门口等着。
看着一个个如蛟龙出海般走出校门的初中生，陈乔山突然意识到，对于校园，他已经有了种陌生感。
上学期好歹还去过教室两回，年后开学，除了去严教授家，陈乔山也就去过市场经济研究中心两回，光华楼连大门都没进过。
脑子里琢磨着事情，陈乔山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眼睛一直盯着校门。
虽然门口出来一茬又一茬的学生，陈乔山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小五。
那丫头背着个浅粉色的书包，正跟两个小女生走在一起，她一边走，还一边眉飞色舞地朝边上两人比划着什么，三人说说笑笑的，看得出来，小五在学校里已经有了新朋友。
瞧见人朝这边过来了，陈乔山便喊了一声，“小五。”
小五隐约像是听到有人喊自己，她朝周围看了看，立时就看到二哥站在不远处，她当即大喜，跟身边的同学简单说了几句，便飞快跑了过来。
小五本来是兴高采烈的，不过到了近前，她又拉下了脸，嘴里嘟囔道：“骗子，说好隔天就回来的，这都第几天了？”
陈乔山自知理亏，辩解道：“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玩，再说了，我从香港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回来，怎么，就这你还不满意？”
“你觉得我是能被礼物收买的吗？”
陈乔山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小五仍是绷着脸，不过眼里的笑意却是显而易见的，她也没了脾气，知道不是陈老二的对手，可又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小五便又说道：“二哥，你要是请我吃哈根达斯，外加一顿麦当劳，我就原谅你了。”
陈乔山不禁气结，“你倒是会讨价还价，不过能不能有点追求，别成天惦记这些垃圾食品？”
小五绷不住了，拉着他的胳膊笑着央求道：“二哥，我都答应严妍了，要请她吃冰激凌的。”
见陈老二不为所动，小五使出了杀手锏，“妈前天来电话，我都没说你去香港的事，要是让她知道你扔下我一个人在燕京，你看妈怎么收拾你。”
小五聪明得很，对付陈老二，不能针锋相对，那样只会是适得其反，得迂回，得懂得借势谈条件。
“跟谁学的，都知道讨价还价了，行了，快点上车。”陈乔山先进了后座，小五也拉开车门钻了进来，嘟囔道：“我是你妹妹，当然是跟你学的。”
陈乔山有些头疼，自从兄妹俩来了燕京，这丫头愈发的牙尖嘴利，也不知道是随谁，他也懒得细想，又叮嘱道：“把安全带系上，说多少回了。”
小五这次倒是没再反驳，老老实实地拉下安全带，瞧见她多了些老实气，陈乔山笑道：“晚上家里不开火，咱们出去吃大餐，说吧，想吃什么？”
“冰激凌。”小五坚持着。
“换一个。”陈乔山才不肯惯她的毛病。
偷眼看了看二哥的脸色，小五也知道今天是没得商量，她便说道：“那就蛋包饭吧。”
陈乔山对这些日式料理没什么兴趣，不过小五喜欢，严小沁貌似也不排斥，他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咱们能不能把严妍也带上，明天周末，我都答应晚上要带她出去玩了。”小五又央求道。
陈乔山没再反对，反正他和严小沁以前也没少带严妍出去。
“对了，二哥，严爷爷病了，你知道吗？”小五突又提起一件事。
“你听谁说的？”陈乔山这次真是吃了一惊，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他忙问道：“你听谁说的？”
“元宵节那天听晓晴嫂子说的，李奶奶知道你在香港出差，便不让我告诉你。”小五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不过她毕竟还小，知道的也不多。
严教授这几天在东北参加亚布力论坛，当初还准备带着陈乔山同去，不过事赶事，到底是错过了，陈乔山不由有些忧心，老爷子年岁不小，可千万别出什么大毛病。
第六百五十三章 祸国殃民
作为老师，严教授是相当负责的，而且待陈乔山也是不薄，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收到消息，于情于理都得到严家走一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赶到镜春园，小院一切如常，李老太太正在教严妍看图识字，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见此情景，陈乔山稍感心安，严教授的情况应该不算太严重，否则严家也不至于这般平静。
“小五姐姐。”见到陈乔山带着小五进来，严妍高兴坏了。
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她可没什么兴趣认字儿，如果不是奶奶盯着，肯定是片刻都坐不住的。
见到陈乔山带着小五到了，老太太有些意外：“小陈，你不是在香港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刚到家，听小五说老师病了，就先过来看看。”陈乔山急于知道严教授的情况，便直接问道：“师母，小五也没说清楚，老师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太大问题，他不是去东北参加一个会议吗，结果高血压犯了，人被主办方送到医院，目前已经稳定下来，倒是让你也跟着担心。”老太太说着，还不忘宽陈乔山的心。
“老爷子的身体一向不都是挺好的吗，怎么会突然犯病？”陈乔山又问了一句，严教授待他不错，出了这种事情，必要的关心还是要有的。
“老头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电话中什么都问不出来，好在人没事，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会议主办方安排了人在医院看护，正华也已经赶过去了，估摸着再过两天就回来了。”李老太太忍不住叹了口气，几十年的老夫妻，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严教授毕竟是经院的老院长，虽然看着没什么架子，退休后也只是待在经研中心，不为其他琐事分心，可级别在那摆着，自身又是资深学者，到了地方，还真不用担心会被慢待。
听老太太话里的意思，陈乔山只以为是一场小变故，可拨通了严正华的电话，他才发现严教授生病一事并不简单。
老爷子是被人气得住进医院的。
“小陈，你给评评理，哪有这门子道理，老爷子一辈子都是死脑筋，生怕占了学校丁点的便宜，虽然混了个两袖清风，不过好歹也算得上桃李满天下，这也就罢了，临了倒好，被人指着鼻子骂祸国殃民，生生给气得住院……”接到陈乔山的电话，严正华也是一肚子火。
亚布力只是个小镇，医疗条件有限，为稳妥起见，严教授病情稍一稳定，便被主办方送到了哈尔滨做进一步的检查。
严正华赶到的时候，见自家老子被安排得很是妥当，他原本还心存感激，可问明了事发经过，却是气得差点当场骂娘。
陈乔山也是听得莫名其妙，严教授不管是治学还是立身，都是有口皆碑的。
虽说性子方正了些，有些难相处，却也无碍他人，老爷子治学严谨是出了名的，做学问也耐得住寂寞，即便他的学术主张与主流不相符，也从来都是有一说一。
祸国殃民的指控相当严重，甚至于说恶毒，换成一般人或许也就忍了，就严教授那认死理的脾气，也难怪能把他气到住进医院。
陈乔山实在想不出，这祸国殃民从何说起？
“严哥，到底什么情况？”陈乔山追问道。
抱怨两句，严正华也冷静下来。
事情有点糟心，一个处理不当，恐怕会让不明真相的人看自家老爷子的笑话，不过陈乔山不是外人，作为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告诉他也是无妨。
严正华说道：“前天晚上出的事，老爷子现在闭口不提当晚的事，我也是听组委会的一个主任说的，当时是论坛研究中心的成立仪式，本来他们是准备请老爷子做首席经济学家的，他没同意，后来组委会便请他做了个主旨演讲。”
“末了现场提问环节，有人问起房地产行业的趋势，老爷子的观点你也清楚，结果有人跳了出来，现场跟老爷子顶牛……”
听到这，陈乔山心里清楚了个七七八八，难怪严教授被骂，实在是他的观点太不受主流市场欢迎，不仅如此，非主流经济学家也未必待见，完全就是08年之前，罗伯特席勒在耶鲁大学境况的翻版。
自从被陈乔山撺掇，开始研究国内的房地产市场，严教授陆续发表了一些文章。
房产经济在中国不是新鲜词，早在十几年前，清华便有了房地产研究所，不过北大这边还是新鲜课题，这也是严教授肯答应陈乔山的原因之一，他也是想填补一块空白。
由于时间比较仓促，严教授也只是联系现有的经济数据和市场大环境，对未来几年的房市做了一番科学论证，但得出的结论很惊人，中国的房地产市场未来会有一轮不小的涨幅，这还只是最基本的观点。
严教授的观点一抛出来，便遇到极大的阻力，因为这与当前主流的学术意见不相符，不仅如此，也与民意不相符，结果可想而知。
月工资买不起一平米房子的问题早已有之，高房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虽然如今五道口的房价才五千上下，不过燕京的平均工资也才两千。
学界目前的主流观点是政府应出面控制房价，但去年松绑的土地交易政策又变相推高了行业成本。
严教授的观点很明确，面对房价的涨幅，应该从根子上找原因，而是不简单粗暴的政策干预。
市场的问题应该交给市场去解决。
这是思想市场理论的核心衍生观点，是一种古典经济学理论，也是罕有的有长久生命力的学术理论。
本来市场就存在两派争论，严教授一加入，局面就更热闹了。
错误的经济学理论往往导致不恰当甚至是错误的经济政策。
国内目前的主流声音是市场失灵理论，这必然导致政策干预过多，也使得非完全竞争成为中国经济的主流。
市场失灵理论与思想市场理论相对立，两者都不完美，但孰优孰劣还真的不好说。
严教授精深的就是古典经济学，对于思想市场理论，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观点，他认为失衡的不是市场，因为市场是永恒存在的，不存在失衡一说。
无数历史早已证明，产业政策很少有能成功的。
经过一系列的推导，严教授也给出了他的结论，房地产经济值得反思。
反思什么？
明眼人都清楚，往大了说，严教授要反思的是刚被纳入国民经济支柱产业的房地产经济，往小了说，反思的是政府的房地产干预政策。
至于对房价走势的预判，那不过是些边角料而已。
当然，严教授并没有说得太过直白。
在房价不断上涨的时刻，反对政府干预房价？
严教授的观点一出来，瞬间就吸引了无数火力。
这在去年底就曾出现，陈乔山也不意外，他的学术修为虽然不足，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说严教授反对低房价，那都是扯淡。
调控并不能平抑房价，虽然短期内有一定效果，但治标不治本，相反，容易造成人为的供需失衡，使热钱向二三线城市蔓延，这是稍有经济学常识的人都清楚的，但偏偏大多数人都视而不见。
人们常说学以致用，但扪心自问，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人？
严教授做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如今被骂祸国殃民，也就说得通了。
陈乔山从来不强求有太多的学者良心，那跟道德一样，都是稀缺品。
他心里也很是有些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他鼓动，严教授也不会趟这趟浑水，也就没了今天这桩糟心事。
稍微平抑了下复杂的心情，陈乔山冷声问道：“严哥，知道骂人的是谁吗？”
“谢国重，听说也是个经济学家。”说起这，严正华也是气得咬牙，“老爷子进医院，他连面都没露，也就是他运气好，要是让我碰到，非揍得他满地找牙。”
严文刚虽然是个包工头，但他可是真正的学者出身，如果不是下海，如今恐怕都在清华混上副教授了，能把他逼得爆粗，可见心里怨气之大。
“是他？”得到答案，陈乔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他的声音虽小，却是让严正华听到了，他问道：“怎么，小陈，你认识那个谢国重？”
“不认识，不过经济学圈子不大，有名有姓的拢共就那么些人，我以前读过几篇他的文章。”陈乔山解释了一句，随即又说道：“行了，严哥，你先忙，明天白天赶不及，明天晚上我一定赶过去，咱们到时再聊。”
严正华吓了一跳，忙劝道：“你就不用折腾这一趟了，我问过医生，老爷子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只要这两天没反复，就能出院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陈乔山也没在电话里坚持，老爷子进医院，他肯定是有责任的，两人是实打实的师徒关系，有事弟子服其劳，走一趟也是应该。
他去哈尔滨并不是接严教授那么简单，老爷子在亚布力出事，主办方总要给个说法，还有谢国重，这件事肯定没完。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学术之争，当年任大炮只不过说了几句大实话，便被骂得狗血喷头，人家是商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严教授不一样，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名声就毁了。
陈乔山自然不能坐视，他可不是什么良善性子，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却是一夜都嫌长，他心中拿定了主意，这件事绝对不能善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零花钱
土地财政属于预算外收入，地方政府指着用它来填补饥荒，地价自然是居高不下，而房价又关乎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对立矛盾天然便不可调和，二者中间还夹着房地产商，就使得这个行业再是敏感不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学术界，对于房价存在泡沫的争论早已存在，谢国重就是其中最坚定的唱空者之一。
观点不同，存在争论很正常，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出“祸国殃民”之语，这就不是简单的学术之争，已经有人身攻击的嫌疑在里面，要是让不明真相的人听了，严教授的名声也就毁了。
老师跟人杠上了，陈乔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不过动手之前还得先弄清楚对手的情况。
知道严教授身体没有大碍，陈乔山稍微安心，注意到李老太太似乎面有忧色，他便朝小五使了个眼色。
小五会意，拉着老太太的手说道：“李奶奶，今晚二哥要请我们出去吃大餐，您也跟我们一块去吧？”
“你们去玩吧，我就算了，年龄大了，不折腾了。”老太太摸了摸小五的脑门，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她对小五的观感很是不错，虽然听说这丫头学习上不大灵光，不过老太太却是知道，有陈乔山这个兄长在，学习好坏真的没那么重要，只要心性不坏，小五这辈子绝对比大多数人都要平安喜乐。
“小五，帮着照看好妍妍，那丫头太皮了，要是有你一半听话，我就省心了。”临了，老太太又叮嘱了一句，倒是让小五高兴不已，不管走到哪，她都是老小，遇到严妍，她总算找到那么点被依赖的感觉，小姐姐当得也是有滋有味的。
离开严家，陈乔山先给吴一蔓打了个电话，让她订一张明天下午去东北的机票，然后又赶往融科资讯接严小沁。
一点视频起动资金有限，预算做了大半，严小沁才想起办公室还没着落，可哪还有多余的资金租楼，她只得见缝插针，直接征用了青山资本几间空置的办公室和会议室，可这也只能解一时之忧，视频网站如果不能迅速打开局面，能不能熬到下一笔融资都是未知数。
见陈乔山挂断电话，小五不由抱怨道：“二哥，你才刚回来，怎么明天又要出门？”
“都听到了还问什么。”陈乔山回了一句。
小五却是有点不满，嘟囔道：“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妈说的，你自己算算看，我来半个月了，你在家待了几天？”
听到小五的抱怨，陈乔山也感觉有点过意不去，这丫头现在都是在散养，似乎脱离了当初的预期。
不过在小五面前，他肯定是不会示弱的，“我在外面为了什么？就你每年的学费就得好几万，还有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便宜了？”
“二哥，我又不是反对你出差。”除了刚来那几天，小五早就适应了燕京的生活，没有陈老二管着，她的日子别提多舒心。
眼珠一转，她又央求道：“二哥，要不你多给我点生活费，每周就二十块钱，都不够我花的。”
陈乔山明白了，原来这才是今天的重点。
不过小五显然是打错了算盘，陈乔山有钱不假，却绝对不希望三个妹妹养成大手大脚的毛病，对于所谓的穷儿富女，他是相当不以为然，眼界和见识都是可以培养的，穷也好富也罢，只要家里人有良好的言传身教，子女就不会太差。
对于小五，陈乔山绝对不会惯着，“零用钱的标准是咱妈定的，有问题你找她说去。”
“我说了，妈说让你定。”对于二哥的推诿，小五相当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一周就二十块钱，我要买漫画书，还有零食，有时候体育课后还得买饮料，根本就不够花……”
没来燕京之前，她哪知道城里的消费水平，如今再想提要求，却是连家里那一关都过不去，用陈妈的话说，少吃点零食又饿不死，小五是一点辙都没有。
见小五知道摆事实讲道理了，陈乔山忍不住笑了，“既然咱妈让我定，那我就表个态，涨零花钱肯定是不可能的，家里什么都不缺，饮料都是齐备的，水果也都是去超市买最新鲜的，你想带什么没有，何必去吃垃圾食品？”
小五无语了，“二哥，我发现咱俩有代沟，根本没办法沟通。”
“你都知道代沟了？”陈乔山倒是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来燕京不过半个月，学习有没有提高还不清楚，但这丫头着实学了不少新词儿。
小五翻了个白眼，陈老二是个什么人，她心里是清楚的，在他那根本不存在讨价还价的余地，央求也是无益。
陈乔山却是笑道：“怎么，这就放弃了？”
“你不同意，我还能求着你吗？”小五也是要脸面的，如果换成陈卫国，说不得还有商量的余地，二哥还是算了。
“涨零花钱不可能，不过我这有个打零工的机会，你要不要试试？”陈乔山知道，能在这年头把孩子送进人大附的国际部，家里肯定非富即贵，他也不可能太过苛待小五，让她与同学之间存在太大的生活落差，奢侈肯定是没有的，不过混个中不溜还是可以有的。
小五一听有门，当即回嗔作喜，“二哥，什么零工，要不以后在家我拖地擦桌子，你给我涨零花钱怎么样？”
陈乔山摇了摇头，“想什么呢，你是家里一份子，拖地擦桌子那是你应该干的。”
“那你要我干什么？”小五瘪了瘪嘴，天可怜见，她以前在家哪干过什么家务，充其量不过帮陈妈跑跑腿，去小卖部买点酱油醋什么的，到了燕京可好，不仅得轮班干点家务，连衣裳都得学着自己洗，虽说有洗衣机，可小衣裳也不能囫囵个吧，该动手还是得动手，想偷个懒都没办法。
陈乔山说道：“我身边还缺个生活助理，这样吧，你以后每个周末抽一天时间给我做助理，我给你开工资，怎么样？”
“每天多少钱？”小五立即追问道，钱才是关键，她都没问周末上哪门子班。
“你就不问问干什么？”陈乔山提醒道。
“小雪姐姐不就是你助理吗，她好像挺清闲的，我是你亲妹妹，你要是把我卖了，妈肯定不能饶了你。”小五倒是挺聪明的，想的也挺好，别的不提，陈老二为人还是挺大方的，经常带她去吃好吃的，就冲这一点，还是值得信任的。
“你可能不知道，我刚给庹小雪发了个短信，让她去图书馆检索谢国重的资料，我明早就要用，不出意外，她今晚得整理到后半夜，可没你想的那么闲。”陈乔山不忘介绍了下助理的日常工作，然后又好心劝道：“要不再想想，反正你现在的零用钱省着点花也是够用的。”
“我不，不就是助理吗，有什么难的。”小五是个不服输的，为了钱，她也是豁出去了。
陈乔山笑了笑，没再吱声。
小丫头片子显然是不晓得人情冷暖，没见过世态炎凉，资本家的钱哪是那么好拿的。
陈乔山想着，让小五吃点苦头也好，免得让她以为如今的一切都是应得的。
第六百五十五章 难题
严小沁最近一直都很忙，陈乔山带着小五和严妍找来的时候，她还在为新公司的架构发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同为互联网公司，视频网站没有先例可循，一切都是从零开始，而且严小沁才刚开始创业，不是一般的艰难。
严妍眼尖，门刚被推开，便已经瞧见了严小沁，她便高兴地喊道：“小沁姐姐。”
严妍跟她很亲，倒是不枉严小沁去趟香港还记得给这丫头捎份礼物，陈乔山经常在严家走动，就没这份待遇。
笑着将跑到近前的严妍抱了起来，严小沁这才看向陈乔山。
以前看他创业，她只知道陈乔山忙起来没日没夜的，现在亲身参与进来，严小沁才明白，创业的艰难只有局中人才能体会。
中间有好几回她都打起了退堂鼓，不过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不服输是一方面，另外也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一点视频好歹还有二百万启动资金，陈乔山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康盛从一家皮包公司发展到现在，几乎都是他在筹划。
清楚了创业的艰难，让严小沁对陈乔山的认识又更深了一层，本来攒了一肚子话想说，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她也只得简单问道：“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
“还好，没遇到什么事。”陈乔山打量了一下办公室，稍显简单。
办公室本来面积不小，可额外添置了两张办公桌的缘故，就显得有些挤，隔壁的大会议室也被重新布置过，密密匝匝四排工位，与整体的布局相比，很是有些违和。
青山资本成立之前，陈乔山计划的是七到八人的核心配置，办公室都是提前规划好的，不过目前也只有王四峰和谭智加入，即便算上李长源，也才不过半数。
陈乔山说道：“回头我让吴一蔓多收拾几间办公室出来，二号会议室也给你们，反正都是闲置的，你看看怎么分派。”
“不太好吧？”毕竟是青山资本的地盘，喧宾夺主总不是太好，严小沁推辞了一句，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思。
陈乔山也不揭穿，笑着说道：“没什么好不好的，青山资本我说了算，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好好补偿我就是。”
注意到陈乔山不怀好意的眼神，严小沁知道他又动了歪心思，当着小五和严妍的面，也不好反驳，只能暗自白了他一眼，却也拿他没办法。
众人没再耽搁，先去吃饭，由于是周五，在小五的强烈要求下，又去看了场电影。
正在上映的电影不少，陈乔山买了四张《放牛班的春天》，虽然有些沉闷，但小五依然很是满意。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电影院，以前村里放露天电影，一般都是陈乔山带着陈夕陈婉去赶场，小五太小，没赶上时代的尾巴，至于去电影院，要不是陈乔山改变了陈家的境况，恐怕到现在小五都未必能去市里一趟，更别提看电影了，今天她也算是得偿所愿。
……
陈乔山发现，把小五带到燕京，纯粹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就像是今天，看完电影，先把严妍送回镜春园，等回到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小五又拉着严小沁开始拆礼物，忙活半天，一点去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陈乔山很是不满，“小五，都几点了，还不去睡觉？”
小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满不在乎地说道：“还不到十点，二哥，今天周五，我们说好的，可以多玩一会儿的。”
陈乔山有些上火，却也拿她没办法，好不容易等到十点半，把人轰回房了，他才拉着严小沁回卧室放肆一番。
折腾了好一阵，陈乔山总算是舒心了，没了旁人打扰，两人这才有时间单独聊一聊。
“你不是不抽烟吗，怎么还买上雪茄了？”严小沁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枕在陈乔山的胳膊上问道。
陈乔山在香港待了好几天，带回来不少东西，其中有几盒雪茄，也被小五翻了出来，为了个雪茄刀，还挨了陈乔山一顿教训，严小沁这才有此一问。
陈乔山也调整了下姿势，胳膊被人枕着，其实并不舒坦，不过这当口，他也不会煞风景地提这茬，“那是ubs专为大客户定制的新年礼物，据说是陈化七八年的顶级货，艾略特拿过来，我也就收了，你回头给你爸拿几盒，算是我孝敬未来老丈人了。”
除了偶尔弹弹吉他，陈乔山平时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至于雪茄之类的，他也就是图个新鲜，并没有尝试的打算。
严小沁笑道：“给我爸送礼是没问题，不过别想几盒雪茄就能贿赂他，我爸昨天打电话还在跟我抱怨，董其峰的要价太高，让他也很为难。”
5173已经与idg资本和青山资本就融资协议达成一致，一期资金已经拨付到位，春节过后，董其峰已经正式开始与邓州市政府接触，商谈具体的投资协议。
刚获得千万美金融资的互联网企业，对于一个三线小城市来说，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
不仅是邓州，金华方面闻讯也派人找到燕京，开出相当优厚的条件，要求只有一个，5173必须留在金华。
负责谈判的董其峰趁势坐地起价，直接提高了投资要价，虽然不可能一女二嫁，但条件都是可以谈的，从严文刚的反应来看，他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你回头告诉严叔，有意见直接跟我说就是，没必要让你居中传话。”陈乔山知道，严文刚既然没找自己，就肯定没他说的那般严重。
严小沁笑道：“网站的事我都忙不过来，才懒得掺和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有意见直接打你电话，我不参与。”
对于严小沁创业，陈乔山本着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
两世为人，陈乔山心里很清楚，家庭和事业同样都需要用心经营。
好在他的事业已经顺利起步，只要步入正轨，往后需要他操心的事会越来越少，趁着年轻，让严小沁尝试着做一番事业也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陈乔山也是有两手准备，视频行业需要大资本的支持，即便在当下能存活下来，终究还是会遇到瓶颈，他现在不插手，不代表将来不插手，让严小沁试试水也是可以的。
陈乔山将严小沁搂在怀里，闻着她特有的发香，略带几分调侃地说道：“说说看，都遇到什么问题，我帮严总参谋参谋。”
虽然在公司没少被人称呼“严总”，但从陈乔山嘴里听来，严小沁很是有些别扭，总觉得有些调侃的意味，她嗔道：“有点正形，跟你说正事呢，你别打岔。”
陈乔山不再开玩笑，他也想听听一点视频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服务器谈下来了，浪潮答应给我们两个月的缓冲，电信运营商那里也拿到四十天的试用期，网站的压力测试也完成了……”
严小沁先拣了几样好消息，然后才说道：“我跟畅姐商量过，计划是两个月内让网站上线，不过人手短缺，再一个就是缺少内容资源，这两样都没解决。”
视频站是新鲜事物，包括奈飞在内，目前仍是以线下dvd租赁存活，而油管也才刚刚成立，还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站。
启动资金有限，而且到处都是窟窿，尤其是带宽和服务器，更是占去了预算的大头，甚至都没办法留出资金解决办公场所，陈乔山能感受到严小沁的压力，他劝慰道：“别着急，人的问题好解决，回头我跟王四峰打个招呼，让他帮着留心一下，至于市场和财务人员，暂时可以让刘畅帮着把把关，咱们先解决内容问题，让网站尽快上线。”
“不用这么着急吧？”严小沁问道。
陈乔山说道：“我收到消息，最近有好几家视频网站要上马，其中已经有融资申请递到我这，而且创始人跟你一样，也是女的。”
严小沁从他话里听出点别的意思，不由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歧视我们女人创业？”
“不敢，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可没小瞧你们的意思。”陈乔山拿话敷衍了过去，他不觉得这是个好的聊天题材，随即便转移话题道：“你就不好奇我说的是谁？”
严小沁总觉得陈乔山的话有些问题，好一阵子，她才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妇女”这个称呼上面，难怪听着别扭，不过这会儿她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也无暇跟他计较，直接问道：“谁在找你融资？”
“以前网易的一个总监，去年站长大会期间还见过一次，你当时应该在场，那人叫周绢，有印象没？”陈乔山确实收到了周绢的融资申请，而且在这之前，他早已认出了这个人，只不过当时并你没有多交流。
正是周绢创立了56网，并在国内视频行业领先好几年，如果不是中间战略上出现偏差，第一个登陆纳斯达克的恐怕就不会是优酷了。
去年站长大会期间，严小沁也是亲身参与的，她仔细回想了下，不记得见过这个人，不由无奈道：“没印象了，早知道她也有做视频站的意向，还不如邀她一起做。”
这话就有些想当然了，周绢毕竟是门户出来的，起点比严小沁高太多，未必愿意交出控制权，尤其合作者还是一个未毕业的学生。
陈乔山笑着说道：“我看过她们的意向书，总部在羊城，合作就算了，一点视频要是发展得好，回头把她的公司收购了就是。”
严小沁笑了笑，她也没把陈乔山的话当真，即便解决了软硬件问题，内容才是视频网站的根本，这才是当前最大的障碍，她不觉得陈乔山能解决这个问题。
第六百五十六章 黑嘴
对于视频网站的内容问题，陈乔山并不担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互联网也是有原罪的，在当下的网络环境下，版权基本就是笑话。
视频网站行业避免不了会有一场版权大战，不过在起步阶段，谁也不比谁干净多少。
陈乔山还记得，上一世的版权争端中，盗版的责任基本都被推给了用户，各大网站口径一致，盗版内容都是个人用户上传的，官司最终不了了之，只留下一地鸡毛。
珠玉在前，陈乔山当然得活学活用，对于严小沁，他也没藏私，把处置的办法讲了一遍。
“这样也行？”严小沁显然有些难以理解，以私人的名义往服务器上传数据，如果只是一两部也就罢了，可内容源都是成批量的导入，这样做肯定是瞒不住人的，很有点多此一举的嫌疑。
陈乔山说道：“目前不重视版权，不代表将来也不重视，这只是权宜之计，等网站稳定运营了，你可以考虑逐步收购正版影视版权。”
“投资版权能盈利？”严小沁很是有些怀疑，也怨不得她，八零后这一代人是在盗版武侠小说、盗版磁带、盗版碟中成长起来的，要说版权能赚钱，委实难以让人信服。
“或许吧。”陈乔山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个问题还真的很难回答，乐视网靠囤积影视版权翻了身，可同样投资正版版权的姚老板，却在音乐市场赔了大几千万，公司最终倒在天亮的前一刻，白白便宜了两个马老板，也只能说是世事难料。
相处日久，严小沁哪能听不出陈乔山话里的敷衍，她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或许，你该不是在糊弄我吧？”
“哪能呢，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陈乔山自是不肯承认，“这些回头再说就是，大晚上了，做点大家都开心的事多好，何必聊这些，你说是吧？”
说罢，陈乔山的禄山之爪又四处游走，严小沁一个不防备，差点惊叫出身，想到小五还在隔壁，她忙又忍住，心里有些气不过，便下意识地伸手拧了一把，好死不死地抓在陈乔山的命根子上，顿时卧室里爆发出一声惨嚎，又刹然而止，陈乔山的嘴被堵住了，脸上却是惨绿一片，他体验到一种不可名状的疼。
严小沁也受了些惊吓，忙问道：“你没事吧？”
陈乔山跟个煮熟的大虾似的蜷缩着，好半晌才缓过神，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是下死手啊，真要是捏坏了，将来吃亏的可是你。”
“我跟你说正事呢，谁让你动手动脚的。”严小沁兀自嘴硬，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忧，毕竟看陈乔山刚才惨叫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她迟疑道：“不会真的有事吧？”
过了一阵，陈乔山也便缓过来了，这时也有心情调侃道：“有没有事还不清楚，要不你检查一下？”
严小沁醒过味来，啐道：“我算是发现了，你就是个流氓。”
“我就流氓了，怎么着吧。”陈乔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欺身上前，不多时，室内又陷入一场战争。
…………
男人跟女人的战争，受伤的其实都是男人。
严小沁一大早便起来了，去楼下买了早餐回来，陈乔山还在床上躺着，记挂着公司的事，她只得简单对付两口，便匆匆赶往公司。
陈乔山是被闹起来的，小五最是见不得他偷懒，叫了两遍，见二哥还是不动弹，她便拿着尤克里里在房门口拨弄着。
小五已经开始跟人学弹尤克里里，老师是严小沁专门从北大音乐学系找的，不过时日尚短，弹得断断续续的，还不成曲调，但陈乔山这觉肯定是睡不踏实了。
昨晚一直折腾到后半夜，陈乔山虽然自诩龙精虎猛，起来之后也是有些心虚气短，他不觉暗自感叹，百炼钢难敌绕指柔，古人还真是诚不我欺。
“都起来了，你就别弹了吧？”知道小五是故意的，陈乔山没好气地数落了一句。
小五收起小吉他，笑道：“二哥，你不是说让我给你做助理吗，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作业写了？你今天下午不是还有吉他课吗，哪有时间给我当助理？”洗漱过后，陈乔山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陪着小五磨牙。
“你明天又要出差，我这周的工资总要挣到吧？”小五有些着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以前还不觉得，自从来了燕京，她已经明白了钱的重要性。
“着什么急，想打零工也得先完成本职工作吧，咱们先说好，你以后的作业我亲自检查，要是敢敷衍了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陈乔山知道怎么对付小五，果然，一听这话，小五就苦了脸，她忙说道：“二哥，作业明天再写就是，我昨天跟严妍说好了的，上午要带她去圆明园迷宫玩的。”
陈乔山不为所动，“写完作业再去，好像也不耽误吧？”
小五知道多说也是无益，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屋写作业。
吃完饭，又叮嘱了小五几句，陈乔山便去了公司，出去好几天，也不能真做个甩手掌柜，总得去公司看看。
由于是周末，公司人不多，青山资本没几个值班的，倒是一点视频这边，昨天空置的工位几乎都坐满了，这或许便是互联网公司和投资公司最大的不同。
陈乔山刚进办公室，秘书吴一蔓就送上来一份文件，说道：“陈总，这是庹助理刚才送来的。”
陈乔山接过文件，随口问道：“她人呢？”
“已经走了。”看了一眼陈乔山的神色，吴一蔓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秘书跟助理，谁的分量更重，她自然掂量得清，虽然有心上点眼药，不过老板丝毫不为所动，她也就见好就收，免得引火烧身。
陈乔山也不以为意，庹小雪毕竟刚跟自己跑了趟香港，回来又熬夜加班，大周末的，也实在没挑理的必要。
这份材料收集的是谢国重最近几年发表的文章，包括论文和一些经济评论。
这位谢博士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毕业于麻省理工，曾在麦格里和世行任职，如今更是做到了大摩亚洲区首席经济学家，在当下的金融界，论学术水平也只有高盛的胡祖六能与之相提并论，是近年来受关注度最高的学术明星。
谢国重以黑嘴著称，98金融危机之前，香港楼市正处于历史顶点，正当外界普遍认为楼市还要上涨之际，谢国重抛出了“香港楼市崩盘的”论调，结果就遇到东南亚金融危机，谢国重也因此一战成名。
谢国重的成功和失败都在他那张嘴上，他后来被大摩扫地出门，也是因为黑嘴的缘故，在大摩内部说李家坡的成功主要是靠帮某些国家的贪官和商人洗黑钱赚来的，其中印尼更是被直接点名。
作为东亚金融业的桥头堡，李家坡不是谁都敢得罪的，而且不止是李家坡，还有几方大金主也被拉下水，事情闹得有些大，哪怕摩根斯坦利这样的国际大投行也兜不住了，只能拿自家的首席经济学家开刀。
陈乔山始终坚信，每一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
虽然不准备与谢国重善了，但他绝不会轻视这个对手，不过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材料，陈乔山却是哭笑不得。
原因很简单，这个谢国重的黑嘴实在是有些离谱，这两年的观点没一个靠谱的。
《中国房地产将重蹈汽车行业覆辙》
《中国经济调整地产泡沫必将破灭》
《2005年中国经济泡沫更大或剧烈下跌》
《上海地产泡沫难闯05年关，将步曼谷后尘》
………………
这是庹小雪整理出来的最近半年内谢国重公开发表的文章，有英文原件，也有翻译件，内容高度一致，都是在唱空国内的房产行业。
在陈乔山看来，这个摩根斯坦利首席经济学家，实在是有点嘴炮的嫌疑，也难怪他如今声名如此之盛，十年后却几乎从主流学术领域中消失，从一个顶级圈子的大牛，混成了不入流，实在是有些名不符实。
陈乔山随便翻了翻，谢国重所持观点的理论依据很简单，都是行业增速过快，但是房产空置率过高，这和清华教授魏杰的观点几乎雷同，据说当初魏教授开车在北四环转了转，看到很多楼盘晚上都没亮灯，便直接在央视上断言楼市空置率太高，楼市必定崩盘，不崩盘他就跳楼云云。
放在十几年后，这种观点肯定没人信，谁不知道燕京的房子已经卖到了廊坊，但在新千年前后，五环路都没修通，丰台和大兴还是一片菜地，就更别提潮白河对岸了，魏指点有此一说也不难理解。
魏教授已经数度被人挤兑着跳楼，两年过去了，谢国重竟然还是老论调，这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如果只论宏观经济的走势，陈乔山差不多一个人能单挑整个主流经济学界，但要对付谢国重，不是隔空放炮就有效果的，因为两方实力太不对等。
对方是世界顶级投行的活招牌，即便是怼上严教授，也未必落下风，算起来陈乔山就有些不够看，想给人使绊子，也不是简单的事。
陈乔山有点伤脑筋，到底该怎么下手呢？
第六百五十七章 因由
陈乔山定的是下午五点的航班，赶到哈尔滨，已经入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行程是临时安排的，他这次没带助理也没带秘书，只身一人出了机场，他先去市区找了家酒店，放下行李便直接赶到了医院。
赶到哈医大一院，严正华已经等在了住院部楼前。
来之前两人有过联系，要照看自家老爷子，严正华便没提接机的事，不过撇开其它不谈，陈乔山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客户，下楼迎一下总是有必要的。
见到陈乔山，严正华说道：“早说不让你过来的，大冷的天，实在是没必要跑冤枉路，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大好，我还没跟他说你来的事，待会上去，他一准得埋怨我。”
陈乔山摆了摆手道：“严哥，你这就是把我当外人了，咱俩先不论，就凭我跟老爷子的关系，这一趟总是要走的。”
已经是二月末，燕京已经有了几许春意，冰城却仍是零下十多度，即便是做足了防寒措施，身处室外依然能感觉到阵阵寒意。
两人没在下面多待，直接去了楼上的病房。
严教授住在五楼一个单间，陈乔山进去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看材料，如果不是身处医院，跟往常也没什么分别。
听到动静，老爷子以为是儿子进来了，头都没抬，严正华有些无奈，提醒道：“爸，您瞧这是谁来了？”
严教授这才收回视线，他朝门口望了一眼，见是陈乔山，不由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老师，您都住进医院了，我来看看还不是应当应分的？”陈乔山顺手放下手里的果篮，这算是看望病人的标配。
“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这两天来看老爷子的人不少，果篮也收了不少，没办法，都让护士处理了。”严正华知道，能为自家老爷子的事跑上千公里，这份人情肯定是欠下了，虽说陈乔山跟自家老子有师徒的名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亲父子都未必有这份心，更何况是学生。
严教授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果篮，问道：“这果篮不便宜吧，大冬天的还有新鲜葡萄？”
“还是老师有眼光，也不枉我跑了七八家水果店，才挑齐了这些花样。”陈乔山开了句玩笑，他知道医院外边那些卖花篮果篮的是个什么德性，本身也不缺钱，入口的东西自然是拣上好的挑，他问道：“我问过商家，这是一月份采摘的新鲜葡萄，您老要不要尝尝看？”
“还是算了，老了，酸的甜的都入不了口，可惜了这么好的水果，如果妍妍在这，肯定喜欢。”没说两句，严教授就念叨起孙女，“都好几天没见着这丫头了，也不知道想我了没。”
难得看到严教授这个样子，陈乔山不禁有些好笑，这与老爷子平时的做派很是有些不同，他也只能暗叹，方正如严教授，也只有在含饴弄孙的时候，才能看到正常老人家该有的轻松。
陈乔山凑趣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今天周六，小五带着妍妍在圆明园疯玩了小半天，听说我要来看您，小丫头吵着要跟来，如果不是小五哄着，我估计都没法脱身。”
听到小孙女这么亲近自己，严教授心里熨帖得紧，脸上也便带上了笑意。
瞅见老爷子心情不错，陈乔山问道：“老师，你身体还好吧，医生怎么说的？”
“好得很，其实今天就能出院，主治的大夫没同意，说是还要观察两天，正华也拦着不让，我也只能在医院待着，你看，这不是糟蹋钱吗？”说起被住院的事，严教授很是有些不满。
严正华也颇感无奈，其他先不论，老爷子的身体才是关键，他是断然不会跟医生对着干的，听到老父亲的抱怨，他不由得苦笑道：“爸，瞧您这话说的，你真要是提前出院，回头妈肯定得数落，也就多住两晚的事，再说了，论坛组委会那边说了，住院费这一块由他们承担，您就甭操心了。”
严教授闻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身体是我自己的，要他们承担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有退休金，还有保险，钱我自己出。”
“得，医药费我出，这下您总能满意了吧？”严正华虽然没挣着大钱，但万儿八千的总是不成问题，况且老爷子身体也没什么大碍，本身也有保险，这笔钱也没多少。
“大山，你先陪老爷子聊着，我去护士站看看，催催热水去，你都来半天了，连口茶都没喝上。”严正华知道，在老爷子面前，陈乔山的地位要远高于自己，他心里也没什么不满的心思，对经济学相关内容，他是半分兴趣都欠奉，与其留在这听天书，倒不如出去躲躲清静。
等到严正华出去之后，陈乔山才问道：“老师，听说在这次亚布力论坛上，您跟谢国重起了争执？”
陈乔山说得很是委婉，即便是师徒，不过“祸国殃民”这四个字无论如何都是问不出口的。
严教授看了陈乔山一眼，皱眉道：“有什么好忌讳的，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被骂‘祸国殃民’气到住院是吧?”
被揭穿心思，陈乔山些微有些尴尬不过既然严教授都不在意，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您是就事论事，这个谢国重却有些口无遮拦，老师，在我看来，谢国重有投机的嫌疑，我让人整理了一份他最近两年的文章，就他那些观点，基本就是唱空国内经济，真要是让这种声音占据主流，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
学术之争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不仅关系着话语权，往往也影响着政府的经济导向，而这又直接加剧了竞。
“你也别抱不平，我还没那么不堪一击，真要是被人骂一句就气得住院，那我这辈子基本就离不开医院了，别说做学问，连回校上课都难。”严教授笑着开了句玩笑，也顺势消弭掉陈乔山心里的担忧情绪，至少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
陈乔山有些怀疑，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唾面自干的，起码他自己就没这份涵养，“老师，你真没事？”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被人骂总不是什么好事，我心里当然不可能痛快，不过这点波折，还奈何不了我的。”说到这里，严教授停顿下来，并没有往后说下去。
陈乔山好奇追问道：“老师，那您这次是因为什么？”
听到学生问到关键，严教授的脸色不复之前的轻松，眉头也皱得更紧，他朝桌上早前翻阅的材料示意一下，说道：“你先看看。”
陈乔山心里有点纳闷，什么东西能让严教授这般失态，不过看到文件的条目，一切都明白了。
桌上摆着的是一份《关于切实稳定住房价格的征求意见稿》，是由国办所发。
只扫了一眼，陈乔山便明白过来，调控真的已经进入到房地产行业。
在这个注定演变成全民炒房的年代，调控不过是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压制着锅盖不许沸腾，其结果就相当于生造了一个高压锅，压得越紧，内部上涨的压力就越大，迟早有引爆那一天。
第六百五十八章 一毛不拔
地产行业与金融业结合最为紧密，也是最典型的资本密集型产业，能被确立为国民经济支柱，绝对不是偶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个行业涉及到基建，上下游产业链能创造大量的就业岗位，而大资本、长周期、高风险的特性，又让地产行业长期与资本伴生，一定阶段内，被作为经济引擎也不奇怪。
全球几大经济体，几乎都走过这条路，同时也都踩过坑，近代的历次经济危机，几乎泰半都与地产行业有关。
国内如今的地产政策，基本是在照搬香港经验，不过只学了个皮毛，毕竟两地的体制不同，土地政策更是差了不少，结果也是大相径庭。
与地产行业相比，金融行业出问题，动摇不了市场的根基，最终都是能自愈的。
比如p2p，爆了也就爆了，博傻理论已经说得很清楚，投机可以，但不要做接盘侠，股市也是一样，历次股灾，有人赔得倾家荡产，就一定有人赚得盆满钵满。
资本场中的投机者，没有人是值得同情的。
不过地产行业却是个例外，对于普通民众而言，买房是基本需求，房价直接干系到居民的生活水准，这也是严教授愿意涉足其中的原因，不过学者观点也只是观点，即便是严教授，以一己之力也根本不可能左右政策的走向。
对于手里这份意见稿，陈乔山没太当回事。
他心里很清楚，今后这种调控政策层出不穷，也没见有起作用的，这么说也有些绝对，起码后来出台的刺激政策没有一次是落空的。
严教授在文件上面有不少批注，一些重点内容也被划了出来，陈乔山看了看，不由问道：“老师，您不同意政策调控？”
“不是不同意，是不看好。”虽然陈乔山的学术底子很是浅薄，但在众多学生中，严教授偏是最习惯跟他讨论这些，概因这位学生的观点不流俗，偶尔还能有些惊人之语，而且眼光绝对精准，正是基于这些，严教授才更加惋惜，好好一个学术苗子，却无心向学，也只能让人徒呼奈何。
“地产行业的问题很复杂，这次调控来的太过仓促，一旦达不到应有的效果，后续将会很被动。”严教授很不看好这次调控，如果简单的八条产业指导政策就能解决行业问题，那也太高估地产商人的操守低估他们钻空子的能力。
严教授很是有几分担忧，陈乔山却不甚在意。
房价注定是要起飞的，国八条能起的作用也就可想而知，这会儿就是来个国八十条，也未必踩得住地产行业的刹车。
陈乔山自然不会说这些，他笑着问道：“老师，您既然有意见，为什么不向有关部门反映反映？”
“怎么反映，向谁反映？”严教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征求意见稿是向特定人员报送的文件，说是征询，实际上已经形成结论，估计再有半个月也就该推出了。
严教授也是辗转拿到这分文件的，此时再有什么意见，也只能是徒然。
陈乔山大概能猜出其中的关节，便没再提这事，翻到后面，他发现这份文件还有清华大学房地产研究中心的参与，看到这里，他脑子里下意识便冒出一个念头，“老师，我们学校还没有专门的地产研究中心吧？”
严教授说道：“没有，清华那边挂靠在土木工程学院，北大没有建筑系，也就没这方面的考虑。”
北大工科很少，但是建筑系早在建校之初便存在，只是建国后专业调整，52年院系被整体并到清华，如今校内跟建筑搭边的也只有景观设计学院。
这些情况陈乔山也是清楚的，他笑道：“地产研究中心研究的是房地产经济，跟建筑学院没多大关系吧？”
“清华那边也不只是建筑系，是跟经管学院联手的院系合作中心，你关心这些做什么？”严教授有些奇怪，陈乔山有天赋不假，但他看得出来，这个学生对做学问没什么兴趣，即便偶尔写几篇论文，也都是带有明确指向性的，背后也都牵扯着利益纠葛，真要是让陈乔山专心做学术，恐怕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陈乔山思索片刻，便提议道：“老师，既然决定研究地产行业，您为什么不在校内牵头搞一个地产研究中心，清华那边由建筑系牵头，我们何不直接挂靠在经济学院下边，也算是名正言顺不是？”
严教授苦笑道：“主意是不错，但维持一个研究中心需要大笔经费，院里的预算本就捉襟见肘，哪有能力再建一个机构。”
当年北大国发创建之初，分别与经院和光华谈过合作，但都是限于经费问题没有达成协议，最终林连长从海外搞到一笔钱，这才自立门户，结果成了与光华和经院三足鼎立的存在。
院系一级的机构也是分等级的，如果严教授愿意出面，肯定能邀请到一批重量级的研究员加盟，但经费却是个大问题。
办法也不是没有，如果能承接到政府的项目，经费自然不用愁，但从无到有需要一个过程，短期内是一个持续投入的过程。
陈乔山确实有心一试，成为一个重量级科研机构的幕后金主，都不失为一门不错的投资，从长远收益来看，绝对是划算的，而起以他目前的财力，承担研究经费完全不成为题，但陈乔山也明白，即便他愿意掏钱，也需要一个合理的名目，否则很有可能是花钱找不自在。
陈乔山心里琢磨了一遍，又问道：“老师，如果说资金的问题我能解决，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见他仍是不死心，严教授不由得笑道：“怎么解决？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难不成你还准备自掏腰包维持机构运转？”
“也不是不可以，这点资金我还是掏得起的。”陈乔山笑着回了一句，谈到钱，他还是很有底气的。
今年有好几个项目陆续到了收益期，年底之前，陈乔山的身家又会迎来一次暴涨，到了目前这个阶段，钱对他真的已经只是一个数字。
而且不同于一般的富豪，陈乔山手里都是随时可以支取的现金，这才是真正的底气所在。
严教授眉头微皱，提醒道：“研究中心肯定是官方项目，国内现行的环境下，还没有私人提供资金的先例，再者说，这也不止是钱的问题。”
陈乔山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好在是在北大，也不是没有变通之法。
见他没吭声，严教授以为陈乔山没想明白，便又说道：“先秦的诸子百家中，有个大家叫杨朱，你知道他的学说没有？”
陈乔山摇了摇头，说起诸子百家，除了孔孟，他也就知道墨子老庄等有限的几位登过语文课本的，至于杨朱，他还是头次听说。
陈乔山笑着拍起了马屁，“您老不仅懂经济，还研究这些？”
严教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教训道：“研究谈不上，但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也不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大学生，都是怎么上来的。”
挨了教训，虽然觉得冤枉，不过陈乔山也没抱怨，活了两辈子，他始终都觉得，论及知识面广度和实用程度，高中才是人生获益最多的学习阶段。
见陈乔山不吭声，严教授只得耐下性子解释道：“《孟子》中记载，‘天下之言，不归杨，即归墨。’其中的杨，就是杨朱，一毛不拔的典故你总该知道吧？”
陈乔山忙点点头，这个他还真知道，便说道：“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对，就是这句。”严教授脸色终于好转，陈乔山起码还没到不学无术的地步，顿了顿，他又说道：“从道德层面上看，这句话确实有瑕疵，但我们是学经济的，你应该懂得其中的道理吧？”
陈乔山点了点头，一毛不拔是个贬义词不假，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考虑，却未尝没有道理，比如对冲突地区提供人道援助，虽然暂时解决了问题，其结果却往往是加剧了地区冲突规模。
严教授的意思很明白，即便真的要做，钱也必须让经院自行解决。
陈乔山并不认同，“老师，其他问题可以再商量，但研究中心将来肯定是要靠成果换资金，我也不可能投入太多。”
说到底，严教授不过是文人气太重，没好意思占学生太多便宜，话说李股份当初连院系的冠名权都卖掉了，这才有了光华，经济学院接受捐赠搞个研究中心也说得过去，不过终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中间肯定会有波折。
见老爷子还是不松口，陈乔山只得说道：“地产行业其势已成，成为经济引擎已经不可避免，地产研究中心的重要性也就更加凸显，真要是做起来，对经院绝对是一大助力，再者说，即便是掏钱，我也未必自掏腰包，您老就别犹豫了。”
经济学院的金融实验室已经开建，资金全部来源于陈乔山，他毕竟是光华的人，因为严教授的缘故，经院已经占了不少便宜。
严教授心里也很是好奇，“研究中心要是做起来，资金不是小数目，你准备从哪找钱？”
陈乔山笑道：“您老放着好好的元宵节不过，到冰天雪地折腾一趟，还被人指着鼻子叫骂‘祸国殃民’，事情总不能就这样揭过吧，我要求也不高，找人帮您把启动资金解决了就成，一毛不拔肯定是不行的。”
严教授当然清楚陈乔山指的是谁，亚布力论坛背后站着92系的一帮民营企业家，论资金实力，在国内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如果是陈乔山个人出资，严教授难免有些纠结，但出钱的是别人，他也就没那么多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