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重心转移
只带着陈家三姐妹在北大走了走，陈乔山就把她们交给了庹小雪，最近事情不少，他不可能一直陪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夕和陈婉没说什么，她俩早就知道世道的不易，小五年岁小，再加上家人的庇护，还体会不到生活的艰辛，一听说陈乔山要走，她就慌了神，“二哥，你去哪，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去挣钱啊，不然怎么送你去城里上学？”
见着小五紧张兮兮的模样，陈乔山有些好笑，“行了，不会把你扔下的，我找了人来陪你们，也是我们邓州的，放心，她不会笑话你的普通话水平的。”
小五最是不爱听这个，那能怪自己吗，整个村小都这水平，就那么几个语文老师，普通话没一个标准的，教出来的学生能好到哪去？
陈乔山没跟小五磨牙，拿出一张卡递给陈夕，说道：“你把这张卡拿上，身上再带点现金，马上高三了，就好好玩几天，见到喜欢的多买点，别给我省钱。”
陈夕很是无奈，却还是接了过来。
陈乔山又对着陈婉说道：“老四也是，别尽想着节省。”
至于小五，他直接略过了，这丫头自觉得很，不用提醒，也不会替他节省的。
对陈夕陈婉，陈乔山很是放心，这两个妹妹一向懂事得令人心疼，现在有了条件，他不介意多照顾一点。
……
接到陈乔山的电话，庹小雪很是气愤。
她应聘的明明是助理的工作，如今却被陈乔山当成了保姆，想她堂堂北大信科高材生，如何忍得了。
庹小雪也只能在心里抱怨两句，真跟陈乔山当面，她又无话可说。
虽然两人是老相识，还是同乡兼校友，可对着陈乔山，庹小雪早没了一年前的心理优势。
两人头几次见面，她是南阳地区状元，北大才女，面对一高的小混子，庹小雪自然没什么压力。
可现在，想想陈乔山那一串头衔，还有青山资本、康盛、青山论坛的规模，她是一点底气都没了。
庹小雪心底存疑，也就一年没见，这家伙到底怎么做到如今这般模样的。
她跟公司里的人打听过，不过对这个年少多金的老板，几个相熟的同事知道的不比庹小雪多。
刘畅应该是知情的，可人家是高层，两人虽然有不少工作交接，她却没敢多问。
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刘畅是大老板的心腹，在公司很有威势，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连戴总那个很是傲气的女朋友见了刘畅，都是一脸笑，更不用说其他人。
庹小雪摇摇头，驱散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是先把老板安排的活干完才是正经。
在北大东门，庹小雪见到了陈家三姐妹，跟刘畅一样，她也大为惊奇，看着三个姐妹花，她忍不住问道：“陈总，这真是你亲妹妹？”
“当然是真的。”陈乔山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们在燕京待一周左右，这个星期就麻烦你了，带她们在燕京周边转转，放心，一应开销都由我来负责。”
庹小雪是他请的私人助理，干点私活也正常，换个人陈乔山未必放心，庹小雪怎么说也是知根知底的人，想了一圈，还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
陈乔山把人介绍了一下，又特意叮嘱道：“小五，要听话，这可是北大的高材生，当年南阳地区的状元，你谦虚着点啊。”
小五嘀咕道：“二哥，你还是省状元呢，再说了，三姐四姐将来也能考北大，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乔山也是服气，搞了半天，北大在小五眼里都不算事，陈夕陈婉真要是都上了北大，将来她可怎么办，想想都替她担心。
庹小雪的内心却是崩溃的，她看了眼陈乔山，又看了看陈夕陈婉，心里哀叹不已，这都是什么样的一家人呐。
虽然有想法，不过老板的安排还是得做，庹小雪问道：“陈总，今天先去哪？”
“先去颐和园，严妖精说那里可以划船。”小五老早就计划好了，有严小沁参谋，倒是不担心没地方玩。
陈乔山也不插话了，庹小雪或许比他更熟悉燕京城，由得她们自己安排。
……
把人托付给庹小雪，陈乔山就赶到了融科资讯。
回家一趟耽误了几天，不过康盛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停下前进的节奏，各项进度指标还在不断提速。
刚进办公室，戴志康就闻讯跟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急不可耐地说道：“大山，咱们的博客平台有眉目了。”
“是吗？”陈乔山刚坐下，听到这个消息他又站了起来，这可是个意外之喜。
要说风口，没人比陈乔山看得更清楚，接下来的两年，就是论坛、博客、sns社交的天下，discuz的垄断已经基本成型，sns还在酝酿之中，唯独博客，已经可以下手了。
博客在国内兴起好些年，如今最火的当属博客中国，它甚至碾压了新浪博客等门户博客的存在。
由于“木子美”的大胆写作，博客中国一炮而红，如今号称国内第一博客，前不久更是拿到idg资本一百万美金的融资，势头正盛。
陈乔山建议做博客平台，戴志康一开始是有顾虑的，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
如今做博客的不在少数，几大门户、天涯、博客中国、博客动力，甚至dnews都有博客频道，想从中挤出头，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陈乔山对此自然是一清二楚，他还知道，博客并不能大规模商业化，但他依然进入了这块市场，为的还是抢用户。
康盛就是专业做平台的，这是陈乔山对康盛的定位。
如今能做社区平台、博客平台，将来就能做sns社区平台、电商平台、团购平台、网络金融平台……只要踩准节点，就相当于扼住了互联网的流量入口，迟早有流量变现的一天。
康盛的博客平台取名x-space，是研发小组的一个码农取的，很有时代感，陈乔山当初差点就给改成spacex了，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没必要去跟马斯克碰瓷。
在戴志康的鼓动下，陈乔山尝试了新研发的博客平台，体验过后，他并不满意，或许用失望更贴切一点。
“我们的博客系统最重要的就是简洁，没装插件最好如白开水一般，不添加任何花哨的功能，以简洁、优雅、开放为标准构建框架系统，要支持扩展和主流的api……”
毫不夸张地说，陈乔山足以当得起最佳产品经理的名头，如今的博客，要么花里胡哨的，要么就很是苍白，这跟时代的审美有关，谁让现在流行非主流。
陈乔山无心对抗潮流，但是做平台，最重要的就是定制性，可以组合成各种风格，这才是平台成功的关键。
戴志康立时就反应过来，陈乔山不满意，他有点小失望，不过转念又振作起来，他是最纯粹的码农，只要有稳定的投入，成熟的产品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你放心，我马上去和项目组沟通，重新完善我们的功能。”
陈乔山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戴志康的方案。
他很清楚，慢工出细活，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他宁可迟一点推出，也不愿意砸了康盛的招牌。
戴志康带着失望离开，刘畅紧跟着又走了进来。
她朝外面示意了一下，问道：“怎么了，戴总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陈乔解释道：“他们最近不是搞了个博客系统吗，效果不太满意。”
刘畅不问了，她跟陈乔山一样，都是金融出身，问了也是多余，见陈乔山忙活着泡茶，“哎，你那个助理呢？”
“带小五她们逛燕京城去了。”
刘畅带着几丝羡慕说道：“你这个大哥可以啊，很称职，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亲兄弟，得少奋斗多少年啊！”
细想一下，陈乔忍不住笑了，投胎还真是一门技术活，就说小五，绝对比陈夕要幸运。
调侃了几句，刘畅就说起了正题，“你上回交待的事有眉目了，八楼有两个合适的空置单位，一个三百平米，一个四百五十平米，朝向都不错，你要不要上去看一下？”
这是为青山资本挑选办公室，自此以后，陈乔山就将淡出康盛的管理层，对旗下的公司也将进行规范化管理，他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资本层面。
“有没有更大一点的地方？”
“这还小？”刘畅无语了，青山资本就一草台班子，细算起来，就陈乔山一个光杆司令，加上庹小雪这个临时助理也才两个人。
“你上回不是说青山资本的员工控制在个位数吗，十来个人你租五百平米？”
陈乔山说道：“在没有兴建我们自己的总部大楼之前，那里就是我的大本营，不大气一点怎么行！”
刘畅被他这番豪言给惊住了，这位还真敢想，百度如今还窝在联想大厦，这位就已经打起建总部大楼的注意，野心还真够大的。
陈乔山笑道：“怎么，没信心？”
刘畅颇为无语，这跟信心有关系吗，就康盛如今这点家底，别说盖楼了，连块地都买不下来。
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陈乔山解释道：“康盛以后由你和戴志康负责，我不参与具体地运营。”
获得足够的资本之后，今后的重心肯定是要转移的，陈乔山不可能继续事必躬亲。
“青山资本现阶段专注于创业投资基金，未来肯定会涉及私募股权基金，总部本来应该放在金融街的，不过今后投资的侧重点在五道口和中关村，所以才把总部放在这。”
“今后需要跟各路神仙打交道，必要的排场不能丢，尤其是在初创阶段，更是不能让人小觑。”
刘畅一阵错愕，融科资讯中心已经是中关村的核心区，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排场到底要摆多大。
第四百七十九章 邀请
虽然康盛风头正盛，青山论坛也出售在即，刘畅依然震惊于陈乔山的野心，同时她也有些忧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乔山从股市中捞了一大笔，这才有了目前的局面，可她也知道，除了投机了一把德隆系，陈乔山就彻底从市场脱身。
如今的股市哀鸿遍野，现在看来，陈乔山无疑是相当明智的。
虽然不清楚他的具体身家，不过刘畅估摸着，当初那笔钱应该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仅康盛和青山论坛就垫资四百万，还有绿盟科技，再加上青山资本这次承诺的融资款，也难怪陈乔山要抵押康盛的股权了。
陈乔山想做基金，就不能没有资本的支持，不管是美元还是人民币基金，都不是小数字，仅把希望放在从新浪身上敲一笔，这风险稍微有点高。
想清楚此节，刘畅不由提醒道：“大山，其他事是不是先缓一缓，还是先把新浪的交易完成，再做以后的计划？”
“不能缓，必须加快进度。”
陈乔山没有丝毫的松动，他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每一分钟都是机会，哪有不抓住的道理，他感觉有些不对，刘畅好似意有所指。
“畅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问题？”
刘畅道：“不敢，在你面前，我哪敢指手画脚。”
陈乔山没理会这些虚头巴脑的，他直接说道：“这也没外人，有问题就说，别藏着掖着。”
刘畅略微犹豫，遂下定了决心，很是直接地问道：“你还拿得出钱吗？”
陈乔山一愣，然后就是一脸的苦笑，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不是期货交易投机成功，说不得他这会儿已经无计可施了。
不论是创业投资基金，还是私募股权基金，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沉淀，简单说来，就是手里必须有钱，不管是人民币基金还是美元基金，资金就是筹码。
刘畅就是金融人出身，她很清楚，想做投资基金，仅凭陈乔山兜里那点资本，小打小闹都不够。
陈乔山心里清楚，他手里确实缺资金，但和刘畅的担心是不同的，短期还可以维持，至于长期，只能继续从资本市场投机，还有就是募集资金，两者的难度都不小，但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虽然有困难，陈乔山还是说道：“放心，资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得到确切的承诺，刘畅也无话可说，她正准备出门，突然又停住了，“小五她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燕京，我和老王商量了下，明晚请你们兄妹吃顿饭，怎么样，陈老板，赏个脸呗？”
陈乔山笑道：“你们这是请我，还是请我妹妹啊？”
“你说呢？”刘畅也笑了，“当然是请你妹妹了，我得跟小五她们好好沟通一下，有个有本事的哥哥到底是什么感觉。”
“行吧。”陈乔山也没拒绝，两家关系不错，让陈家三姐妹接触一下他的朋友圈也没什么问题。
……
晚上回家，一进门，就听到小五大呼小叫的声音。
“哎，你们干嘛呢？”陈乔山一边换鞋，一边听着里边的动静。
听到二哥的声音，小五从书房跑了出来，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道：“二哥，我们聊q啊！”
那是陈乔山换下来的那部洛基亚，三个妹妹来了燕京，他昨天办了张卡，给她们随身带着，好方便联系。
小五说道：“就是qq啊，我跟严妖精聊了好久，她这会儿吃饭去了，三姐四姐在上网呢，我俩聊啊。”
陈乔山没脾气了，：“有毛病吧，我在你跟前站着，聊什么qq？”
“你不说话不就行了，咱们用手机聊天啊。”
陈乔山差点崩溃，这还真是亲妹子，比他更懂时代的潮流，他一把抢过手机，教训道：“聊什么聊，那是要花钱的，以后没事别抱着手机。”
陈乔山下定了决心，回头就把gprs关掉，不然就小五这性子，一个星期不知道要花多流量费。
他进书房看了看，见陈夕陈婉围着电脑，陈乔山问道：“看什么呢？”
陈夕说道：“下午拍的照片，二哥，你挑挑看，明天去洗几张出来，带回家给爸妈看看。”
陈乔山说道：“喜欢就多洗几分，给我也留一份。”
小五抢着说道：“早就准备好了，二哥，我和三姐四姐拍了一张，回头放在你公司的办公桌上。”
陈乔山奇道：“放那干嘛？”
陈夕陈婉不由笑了，小五说道：“小雪姐姐说你桌上就严妖精的照片，那怎么行，还得有我们的。”
“你也太没良心了吧，还严妖精，她没少给你买礼物吧？庹小雪给你灌了什么**汤，都叫上姐姐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小五不忿道：“二哥，严妖精讨好我，那是想打你主意呢，别当我不知道，老奶都说了，城里的女人靠不住。”
“行了，行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陈乔山很是无奈，小五跟严小沁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反倒是陈夕，跟严小沁很合得来，陈婉倒是看不出特别的，这陈家三姐妹，性格都不一样。
小五又说道：“二哥，明早我们去**看升旗吧，小雪姐姐说那里很热闹。”
陈乔山拒绝道：“你们去吧，我去的次数太多了，小心点，别走散了。”
“放心吧，二哥，我又不是小孩。”小五还不耐烦了，手机被没收了，她只得凑到两个姐姐身边选照片。
陈乔山也不掺和，径自到客厅打开了电视，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你好。”
电话那头没有动静，陈乔山以为电视声音太大，便调了静音，可还是没声音，他问道：“喂，哪位呢？”
这回有动静，声音很细微，听不大清楚。
陈乔山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便准备挂断电话，正在这时，话筒那边又有动静了，“是小陈吗，我是张子瑜。”
“张老师？”陈乔山愣怔住了，这才刚过了一天，张子瑜就找来了，这明显超出了他的预计，“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跟伊一聊了一下，她想见见你们。”
陈乔山恍然，说不得，这个电话或许就是张伊一打来的，难怪刚才没声，他也没犹豫，直接说道：“行，什么时候？”
张子瑜说道：“明晚吧，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一起吃顿饭。”
“行，地方我来定吧？”
张子瑜连忙说道：“不用了，还是我来定，对了，能不能把你妹妹也带来？”
“行吧。”陈乔山答得有点勉强，要是张子瑜也在场，让陈家三姐妹知道，场面恐怕很难看。
小五那句“城里女人靠不住”，看似是玩笑，她或许都不明白话里的意思，但是可以想见，陈家老辈人对当年的事有多记恨。
小五还有些懵懂，陈夕陈婉却早就清楚，老三当初一直怂恿他来燕京上大学，未尝没有了结当年恩怨的意思。
陈乔山有点伤脑筋，把陈家三姐妹都带去，到时怕是会出乱子。
在陈夕陈婉眼里，张子瑜就是陈家的仇人，别说吃饭了，就是正常的交流恐怕都不可能。
陈乔山有点犹豫，思来想去，他倒是有了主意，第一次只带小五就好，至于陈夕陈婉，回头再想办法就是。
第四百八十章 捯饬
儿女就是做父母的脸面，既然要跟张家人接触，陈乔山就准备帮小五好好饬一下，做为陈家的一份子，他肯定有责任维护陈卫国的面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隔天中午，陈乔山在天坛公园附近找到了陈家三姐妹。
“怎么跑这来了？”
“二哥，快看，我们跟九龙柏的合影，里面好几万棵柏树，就这个最有名，刚才有人说那是神树，我们拍得好看吧？”小五摆弄着相机，显摆着不久前刚拍下来的照片，很明显，她已经学会了使用数码相机。
“别显摆了，也不嫌热。”陈乔山替她拿过稍显笨重的大炮筒，“走吧，中午我们去吃大餐，下午再带你们去逛街。”
“二哥，你下午不忙吗？”
亲眼见到的，还有从庹小雪那打听到的消息，都让陈夕有了新的认识。
自家二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起早摸黑跟父亲去砖厂下苦力的人了，据说是一家价值过亿的公司的老板，想想都不可思议，听说管了近百的员工，也难怪得找人陪她们。
陈夕很想去二哥的公司看看，可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她寻思着，或许可以让小五试试。
陈乔山笑道：“怎么不忙，可要是不把你们照顾好，回头有人跟爸妈打小报告，有我好果子吃吗？”
陈夕白了自家二哥一眼，都在外边闯出名堂了，还整天没个正形，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印象里他从前可没这么贫。
陈婉却没想那么多，她好奇地问道：“二哥，请我们去哪吃大餐？”
小五抢着说道：“去麦当劳，我要吃盐酥半翅，就电视上广告的那个。”
庹小雪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陈家兄妹几人互动，听到小五的话，她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引得小五好奇地问道：“小雪姐姐，怎么了？”
陈乔山把小五歪戴着的太阳帽正了正，这才没好气地提醒道：“你说的那是肯德基，跟麦当劳没关系。”
小五很是没有觉悟，“是吗，那就去肯德基。”
对于三个妹妹，陈乔山当然不会小气，难得来一趟，肯定得带她们品尝一下地道的燕京美食，“行了，都是垃圾食品，我带你们吃烤鸭去。”
说到燕京烤鸭，一般人都是首推全聚德和便宜坊，但这并不是说燕京烤鸭就这两家，像四季民福和大董，都是不错的选择。
除了便宜坊，因为用的是焖炉，烤出来的鸭子口感更嫩一些，鸭皮的汁饱满不少，口味稍微不同以外，其他几家店的烤鸭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全聚德也就名气大一点，排队的人多一点，味道未必强过别家太多。
这个时间段，陈乔山压根没想去全聚德凑热闹，他知道附近有家大董的分店，准备就近带几个妹妹去尝尝鲜。
“陈总，既然你下午有空，那我就先回去了。”庹小雪见兄妹几个聊得热闹，便很是自觉地准备抽身离开。
“小雪姐姐，一起去嘛，咱们去吃好吃的。”小五倒是会做人，率先开口挽留。
陈乔山说道：“一起去吧，晚上刘总请客，麻烦你到时带着陈夕和陈婉一起去。”
刘畅的邀请和张子瑜冲突了，陈乔山上午专门说过这事，刘畅却没在意，更是直言请的就是陈家姐妹，他只是个添头，去不去无所谓，陈乔山心道正好，也省得他还要安排老三老四。
小五一听就急了，“二哥，那我呢？”
“着什么急，你跟我一起，晚上见个朋友，继续吃大餐。”
不等小五继续问下去，陈乔山又对着陈夕和陈婉说道：“刘畅你们见过，晚上本来是请我们一起的，我这边临时有个活动，你俩去就成，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她，我把小五这个麻烦精带走，免得添乱。”
老三老四笑着点了点头，小五有些闷气，却也知道陈老二不能得罪，为了两顿大餐，她忍了。
庹小雪有些犹豫，“我跟刘总不熟，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我助理，将来少不得要跟刘总打交道，人与人交往都要有个过程，别看刘总在公司总是板着脸，其实她人不错，慢慢你就知道了。”
庹小雪很是无奈，她就是暑期工，哪来的将来，只想着把上回那套行头的账抵了，她就万幸了，根本没想其他。
陈乔山见她神情似是犹豫，他问道：“怎么，有顾虑？”
庹小雪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说道：“陈总，我就是一个临时的助理。”
她的重音落在“临时”上，意思相当明显。
陈乔山有些意外，即便是临时的，他开出的薪资也不低，虽然比不得码农，起码跟文员看齐。
清北的学生是金贵，那也得分地方，在外边是抢手货，在五道口却稀松平常，兼职贴海报发传单的清北学生多了去了，要不然三角地那么些小广告哪来的？
“这么快就想着离开，难道是对工资不满意？”
“没有。”即便对陈乔山没有太好的观感，却不能昧着良心说他小气，谁不知道，康盛的薪资水平都快赶得上明星企业了，在一干创业公司里待遇绝对是拔尖的。
“我马上要开学，以后时间就少了，所以没办法继续做下去。”
陈乔山笑了笑，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想没想过，以后转行做金融？”
这个转折有点大，庹小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吗，陈乔山却摆了摆手道：“不要急着下结论，反正还要在公司待一段时间，先试着了解一下再做决定不迟。”
庹小雪有些不明所以，陈乔山也不解释，带着几人打车到了大董烤鸭。
头前来过两回，这也是家老店，消费甚至要高过全聚德，但是环境要好很多，也不用预约排队，很是方便。
点菜的时候，小五抢着要点，结果她抱着超过半米高的菜单傻了眼，三百多页的菜单，菜品更是五花八门，拿在手里跟拎着块砖头似的。
陈乔山把菜单拿了过来，翻了翻，对着边上的服务员说道：“来份酥不腻，再要个雪菜虾球、芥末鸭掌……”
一连点了十多道，陈夕劝道：“二哥，够了，别点太多，回头吃不完就浪费了。”
陈乔山笑了笑没说话，又点了两样，这才作罢。
陈夕有些无奈，她刚看过菜单，一道绿豆糕都要二十八，就二哥点的这些，没有三五百怕是下不来，一顿饭吃去两三个月的伙食费，她无论如何是接受不了的。
见陈夕脸色不虞，陈乔山笑道：“行了，一顿饭还吃不穷我，放心，有小五在，肯定不会浪费的。”
小五深谙闷头发大财的真谛，对于二哥的诋毁只当没听见。
陈夕没话说了，不过等菜品端上来，她终于明白了二哥的意思，除了烤鸭够分量，其余的都是盘子底儿，一份炸酱面就两筷子，连小五都不满意了，“二哥，这家店也太抠门了，拿海碗装这么点，谁知道是不是人家吃剩的。”
桌旁正忙着片鸭子的厨师一张脸憋得通红，拿刀的手都抖上了，好悬没切指头上。
陈乔山早就领教过，对于家里人，他自然不会吝啬吃穿用度的支出，“行了，喜欢吃就再点一份，今天让你吃个过瘾。”
“真的？”小五喜滋滋地，“能再要一份樱桃吗，那个好吃。”
陈乔山暗叹口气，小五果然是有福的，那是樱桃吗，里面塞的是鹅肝好吗，小丫头倒是挺会挑的，净拣贵的点，也不嫌腻得慌。
他也没言语，示意服务员又上了一份。
这一顿饭吃的，不仅小五很是满意，连陈夕也不吱声了，临了，一人还拿了串免费赠送的糖葫芦。
小五问道：“二哥，你怎么不拿，这个糖葫芦没有籽，跟那个绿豆糕的味儿有点像，一点都不酸，可好吃了。”
陈乔山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行了，我不吃甜食，那份也是你的。”
小五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拿起最后那根糖葫芦，笑呵呵地很是满足。
结完账，陈乔山又带着几人进了商场。
陈家以前日子艰难，陈家三姐妹穿着也就一般，即便生活改善了，可陈卫国和陶秀英的消费观念并没有太大的改观，三个闺女的穿着比从前好了些，却也是以朴素大方为主。
今晚要见张家人，怎么也得给陈家争口气，借着机会，陈乔山给三姐妹每人都买了两身新衣裳。
陪着逛了一下午，眼见时间差不多了，陈乔山说道：“回家吧，先换身衣服，一会儿小五陪我见个朋友。”
先前就说好的，几人也没说什么，多了个庹小雪，只能分成两辆出租车往回赶。
陈乔山拉着小五上了后面一辆车，上了车，小五手里还抱着下午的战利品，很是高兴。
“二哥，晚上跟谁吃饭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想了想，陈乔山又交待道：“对了，今晚不管见到什么，都暂时保密，知道吗？”
“对三姐四姐也保密？”
陈乔山点了点头，“也要保密，暂时不要告诉她们。”
小五有些奇怪，正想再问，陈乔山直接说道：“你要是能守住秘密，回头再带你去吃大餐。”
“就去中午那家，我还要那个樱桃。”
陈乔山也是服气，“行，只要你不乱说，喜欢什么点什么。”
“一言为定。”小五喜不自禁，她也不怕二哥反悔，印象里，陈老二还是很有信用的，起码比自己讲信用得多，先吃到嘴里，回头再跟三姐四姐说也不迟。
小五心里清楚得很，在家里，还是三姐四姐待她最好，就看今天一天，二哥就没少埋汰自己，她可都记着呢。
第四百九十章 万般皆是命
还没到家，陈乔山收到了张家的短信，晚上定在全聚德，就在清华科技园园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别的倒没什么，就怕小五掉链子。
看着被陈夕收拾得很是利索的小丫头，陈乔山特意叮嘱道：“小五，晚上我们去吃烤鸭，有外人在，你矜持点，给老哥长点脸面，知道吗？”
小五穿着刚买的连衣裙，正在家里美滋滋地来回晃悠，听到这话，她惊喜地问道：“还是中午那家吗？”
“没，就在咱们家附近。”
小五略微有些失望，挑剔道：“烤鸭也就那样，还是那个樱桃好吃。”
“净说实话，你中午吃的樱桃抵得上大半只烤鸭了，能不好吃吗？”
陈夕陈婉已经跟着庹小雪出了门，因为离得近，陈乔山没着急走，兄妹俩在家斗着嘴，倒也不觉无趣。
两人正在为什么时候再去大董搓一顿讨价还价，手机又响了。
小五有些不满意，“二哥，你这手机什么毛病啊，就没闲下来的时候。”
陈乔山看了眼屏幕，董英的电话，他忙说道：“行了，这回是正经事，别打岔啊。”
小五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见二哥说的郑重，她就不吭声了，老实地在旁待着。
“喂，董主任。”
“老板，我现在可不是什么主任，就一打工仔，以后直接喊我名字就成。”董英常年在金融界厮混，早就通透了人情世故，面对新东家，她没有半分的自矜。
“你以后负责绿盟科技，那我就喊你一声董总了。”陈乔山笑了笑，“怎么样，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吧，这是准备来燕京了？”
“我已经到燕京了，这几天正在找房子和办暂住证，已经差不多了，这不，跟你汇报一声，明天就可以入职。”
听到这个消息，陈乔山大喜过望，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兼顾绿盟的事，申继业又被他支使重建研发队伍，董英过来，公司的基本架构就搭建完毕，可以展开后续计划了。
“你这就见外了，来之前应该说一声，房子什么的公司可以帮着安排的。”
董英说道：“不用了，陈总，我来就是工作的，这些小事哪能麻烦公司。”
陈乔山沉吟了一阵，说道：“那这样，你是公司的高管，房租这部分公司帮你担了，还有，你明天不用着急上班，先去挑俩车，以后少不得跟方方面面打交道，给你三十万的预算，算是你的配车。”
花大价钱把董英挖来，就是看重了她在金融行当的经验和资历，为了笼络人才，陈乔山是不吝惜投入的，想了想，他又继续说道：“目前公司刚起步，资金方面可能有点困难，这笔钱我私人掏了，绿盟以后就拜托你了。”
董英不由得呆住了，这个待遇远超她的预料。
说起来，她也是小有身家的。
在大族激光待了几年，虽然工资收入一般，但是公司兑现了当初的股权条款，即便股价跌幅深重，她依然能套现好几十万。
董英在金融行干了一二十年，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像陈乔山这样的老板还真不多见，先不管对方是不是收买人心，起码人家真金白银地掏钱了。
董英不是职场新人，她很清楚，薪资是衡量一个人在老板心中价值的唯一指标，至于那些不切实际的空头许诺，听听也就算了。
她有种感觉，这次转行恐怕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董英心里虽然有些激动，却也没有过多的表示，“陈总，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这份信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陈乔山也不再废话，“今天就这样吧，明晚我做东，把申总他们都叫来，一起给你接风。”
董英笑道：“那就谢谢了。”
挂断电话，小五忙不迭地问道：“二哥，明晚在哪接风？”
陈乔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行了，明晚是工作餐，不能带你去？”
小五不满地嘟囔道：“你今晚还说是工作呢，还不是带我去？”
“好了，走吧。”陈乔山看时间差不多，就带着小五出了门。
下了楼，小五提议道：“二哥，我们一人骑一辆车吧？”
陈乔山一脑门黑线，“你穿着裙子，骑什么车，都大姑娘了，以后注意点。”
小五“哦”了一声，倒是听了进去，“那你骑车带我。”
“今天不骑车，我们开车过去。”为了帮陈家长脸，陈乔山这次算是豁出去了，蓝旗营离清华科技园拢共不到八百米，他不嫌麻烦，把那辆mini给开了出来，就为了帮自家老爹撑门面。
“二哥，你买车竟然都不告诉我。”看着车身很是小巧的cooper，小五眼珠子都没地儿放了，围着车子转了好几圈，这才钻进副驾。
“喜欢吧？”
小五脑瓜子连点，“喜欢，这车比家里那辆好看多了。”
“这能比吗？”，陈乔山启动了车子，“好好念书，等你将来考上大学，哥送你一辆。”
小五犯了难，三姐四姐考大学肯定有把握，她可就不一定了，爸妈前不久还在为她能不能考上一高忧心，考大学就更不用说了，老实说，她自己也有点伤脑筋。
陈乔山也不去管她，慢悠悠地出了小区，沿着成府路拐了两个弯，就进了清华科技园，没踩两脚油门，就到地方了。
全聚德店就在启迪大厦一层，这里是清华的地界，隔壁就是清华紫光，再过去就是清华的东门。
陈乔山早就打听清楚，张家老一辈都还健在，如今就住清华园里，张子瑜把地点定在也就不出奇了。
停好车，进门之前，陈乔山特意叮嘱道：“小五，记住先前说的，矜持着点，给老哥长点脸面。”
小五随意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这家店面积不小，正值饭点，人很是不少，有不少排队候桌的。
张子瑜提前定了包厢，在服务员的带领下，陈乔山带着小五进到了里间。
包厢里人不少，不仅是张子瑜，李晓琳也跟了来，她旁边赫然正是张伊一，陈乔山看了她一眼，却见张伊一正定定地盯着小五，眼里有惊讶，有惶恐，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陈乔山深吸口气，尽量不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情绪，这才把视线放在一对老夫妇身上，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就是张子瑜的父母了。
见人进来，张子瑜忙起身招呼道：“小陈，你来了，快过来坐。”
陈乔山说道：“张老师，麻烦了。”
然后又对着有些茫然的小五说道：“别愣着了，这位是张老师。”
小五很是乖巧地说道：“张老师好。”
见到小五，张子瑜的神情略微有点不自然，实在是太像大闺女了，好在经过两天的调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她很是自然地拉过小五地手，笑着说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看着张子瑜对小五亲近的样子，陈乔山有点想笑，关键小五这丫头不是很领情，注意力都集中在张伊一身上，她也发现了，眼前这人太熟悉了，分明是大一号的自己。
“这是我大女儿，张伊一，你可以叫她姐姐。”听到张子瑜的介绍，小五没吭声，只是看了看自家二哥。
陈乔山暗自叹了口气，对着小五点点头，小五这才说道：“姐姐好，我叫陈月，家里人都喜欢叫我小五。”
不仅是张子瑜，连陈乔山都很是意外，小五性子活泛不假，那也得看对什么人，面对陌生人，她可从来没这般主动。
张伊一明显有点不知所措，她没料到小五会来这一出，犹豫了一下，她才轻声说道：“你好，小五。”
张伊一两次给人的印象很文静，今天也不例外，陈乔山见过她两次，他心里也有些明悟，张陈两家的恩怨，最受伤的除了陈卫国，或许就是张伊一了。
李晓琳今天没什么好脸色，面对小五，也只是勉强几出一丝笑，倒是张老爷子夫妇，很是亲昵，连问了好几句。
有小五在前面顶着，倒是省了陈乔山许多尴尬，这也是他带小五来的目的。
张老爷子开口说道：“来，小陈，别站着了，大家都坐。”
陈乔山带着小五顺势坐了下来，包厢不小，应该是预备着陈家兄妹四个的，老三老四没来，倒是空下好几个。
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张家老一辈，陈乔山偷眼打量了一阵，他知道，眼前两位都是国内知名的学问人。
其中老太太更是系出名门，祖上曾是晚清外交官，父亲曾留学哈佛，当年跟着张老爷子很是吃了些苦。
“小陈，你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吧？”
陈乔山没开口，张老爷子倒是先问了起来。
“好得很，老奶今年刚做的大寿，人精神着呢，我爷爷身体也很康健，我还想着过阵子把二老接燕京来玩一趟。”
陈乔山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对了，老奶还经常提起您老人家呢。”
他就是故意的，或者说是心存不良，都说学问人要面子，他就想看看这些人会怎么应对。
张家老爷子面色一滞，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自然。
当年被下放到农村，他一介教书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农村真真的五谷不分，空有一肚子学问，可学问在那时候是最不值钱的。
得亏陈家人帮衬，不然一门老小能不能坚持到平反还真不一定。
张老爷子对陈卫国很有好感，是个本分的小子，张家也确实亏欠陈家，可交情是一回事，做亲是另一回事，断没有拿女儿的幸福还债的道理。
闺女是手把手亲自教出来的，张老爷子本能地以为，一个满腹才学的女人，和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男人，这样的夫妻很难长久。
打从一开始，他就反对这门亲事，偏女儿铁了心，再加上当初的环境，他也只得认了。
谁知道旦夕之间，翻天覆地。
收到回城的消息，张老爷子心里那个恨呐。
当初要是再拦女儿一些时日，哪怕只一年，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了，大不了钱财方面多补偿一下陈家，也不会害得两家人几十年不得安生。
张老爷子是吃过苦的，他宁可一辈子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也不愿唯一的女儿在农村待一辈子，这只是他做父亲的一点私心。
可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看着陈乔山，张老爷子后悔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恩怨两分明
对陈家，张老爷子心存愧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年的事，不仅害了陈卫国，还害了自家女儿，如果不是他一力坚持，子瑜或许不会离婚，更加不会遇到李家那个纨绔子。
听到陈家老奶的消息，张家老两口的心里颇不平静，看看陈乔山兄妹，再看看两个外孙女，尤其令人难堪。
陈乔山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再说下去，未免有点不厚道，说实话，上辈人的恩怨，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陈乔山感觉有点怪，他应该是陈家所有人里最理性的，本不该如此。
琢磨了好一阵子，或许老奶的念叨是有用的，不然陈夕也不会心心念念上燕京找张子瑜的麻烦，在耳提面命中，恩情能传延下去，仇恨应该也是如此，这或许就是家族了。
……
场面有点僵，这不是张子瑜的本意，她只得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点菜吧，边吃边聊。”
说着，把服务员叫了进来。
“小陈，小五，你们看看菜单，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要客气。”张家老太太开始招呼陈家兄妹，还不忘两个外孙女，“伊一，琳琳，你们也别愣着啊。”
小五还记得二哥先前的交待，老老实实的，看起来很是乖巧。
点菜都是张子瑜在做主，看得出来，这又是一个有性格的女人。
饭桌上，两家人都有些沉闷，除了张老爷子夫妇会偶尔问两句陈家的情况，也没别的可聊了。
场面不尴不尬的，整桌人除了小五，其他人貌似都没什么好心情。
片鸭子的时候，倒是出了点小插曲。
七个人，张子瑜点了两只燕京烤鸭，厨师是个老师傅，看样子应该四五十了，进到包厢，他先片下一片烤得金黄的鸭皮，就那么一小碟，配着佐料就端上了桌。
张子瑜说道：“小陈，这是烤鸭最精华的部分，你尝尝看。”
对着那人的儿子，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可张子瑜也是个要脸面的，断然不会在人前显露出半点情绪。
李晓琳不乐意了，“妈，姐姐喜欢这个，凭什么给他啊？”
陈乔山自然不会为了口吃食跟人较劲，没得跌份，再说了，那也不合他的口味，烤鸭皮全是油，还不如连皮带肉蘸酱吃，起码能解腻。
不过小五倒是挺喜欢的，小丫头连鹅肝都能吃两盘子，胃口不是一般的好，陈乔山看着都替她腻得慌。
“我就算了，还是给喜欢的人吧。”
一句姐姐，陈乔山始终张不开嘴，最终还是给敷衍了过去。
张子瑜又劝道：“不用，你们吃吧，伊一经常来。”
见她坚持，小五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陈乔山只得说道：“行吧，小五一份，我就算了。”
李晓琳瞥了他一眼，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陈乔山没理会，帮着把那碟子鸭皮连着酱料放到小五跟前，小丫头看了看，倒是没动筷子，反是问道：“二哥，怎么没糖，我喜欢吃甜的。”
中午小五刚在大董吃过烤鸭，鸭皮蘸糖，有个说法叫一口酥，小丫头喜欢得紧，跟三姐四姐一人两口就没了，都没二哥的份。
张老太太笑着说道：“哟，还真是亲姐妹，连口味都是一样的，我们家伊一也不喜欢蘸酱，偏喜欢就白糖。”
一句话，让一屋子人连带着片鸭子的老厨子都怔住了。
在外人看来，两人看着的确像是亲姐妹，可看这座次，再看看聊天的气氛，哪像是一家人。
吃饭是个最讲究气氛的场合，老厨子在全聚德片了几十年鸭子，什么没见过，今儿这种阵势明显带着诡异。
听了母亲的话，张子瑜心里很是难受，伊一和陈家的血缘是改变不了的，即便二十多年没联系，她不也一眼就认出了小五，这或许就是命数吧。
李晓琳心里却很是不服气，她跟伊一姐才是亲姐妹，对面那个丫头片子算什么，尤其是看到陈乔山，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陈乔山却不理那些话茬，他对着服务员道：“麻烦上两碟绵白糖。”
“好的，先生，您稍等。”服务员应声出去。
边上的厨师笑着搭话道：“您是南方人吧，从前有这种吃法，最近这些年喜欢蘸老虎酱的居多，客人不交待，我们也就不再额外上白糖了。”
“算是吧。”陈乔山也没否认。
在东北人眼里，关内都是南方，在粤省人眼里，上海都是北方，这么算来，邓州南北都当得起。
这顿饭的主角不是陈乔山兄妹，而是张伊一，除了开始跟小五说了句，她便一直默不作声，气氛也跟着不尴不尬的。
一顿饭下来，没有任何的波澜。
陈乔山看得很淡，虽然跟张伊一有血缘关系，可血缘到底代替不了亲情。
一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和一个陌生人相比，这之间的差别，也只有张伊一心里清楚了。
吃完饭，从全聚德出来，出了启迪大厦，陈乔山就准备带着小五离开。
张家老爷子突然开口道：“小陈，我有两句话想跟你说说。”说着，他还看了女儿一眼。
张子瑜会意，她很是热情地拉着小五的手说道：“小五，前边有个冷饮店，我们去买点喝的吧。”
小五没吱声，看了二哥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跟着走了。
张伊一自觉地跟着走了，李晓琳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拉走了，只剩张老爷子夫妇留在原地，摆明了有话要说。
“小陈，当年我被下放农村，你爷爷奶奶没少帮衬，咱们两家的恩怨你应该听说过，这些年，我不断托人跟你爷爷奶奶联系，可一直没有回音，卫国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你们兄妹四个，他负担肯定不轻。”
“如今你都考上北大了，卫国这辈子也算是有了奔头，你们兄妹四个上学，家里日子肯定也艰难。”
说到这，张家老爷子看了老伴一眼，老太太顺势掏出一张卡说道：“小陈，我跟老张这些年没积攒下什么，这里有五万块钱，你拿着，算是你跟小五兄妹几个的学费，帮你爸减轻点压力。”
话着，就不由分说，把卡塞到了陈乔山手里。
陈乔山神色转冷，他捏了捏手里的银行卡，又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有一种把卡扔地上的冲动，想想又忍住了。
他冷声说道：“这钱给我恐怕不合适吧？”
“再说了，这恩怨又从何说起，说句不客气的，张家对陈家没有恩，至于怨，你觉得是钱的事吗？还是说你们觉得钱能解决问题？”
离婚的时候，张家大舅子带过去好几百块钱，那年月，钱可不好挣，这笔钱都够攒一套老三件，风风光光再娶个新媳妇了，陈卫国很是硬气，硬是塞了回去。
陈乔山很清楚自家老爹的性子，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别说五万了，十万二十万放那，陈卫国肯定还是那个态度。
见对方还待再说，陈乔山又接着说道：“老爷子，你跟我爷爷是一代人，你是长辈，又是知名的学者，我这个小字辈本不方便多说什么。”
“今天说到这了，就一句话，两家的恩怨，我不方便插手，我爷爷奶奶也好，我爸也好，真要觉得亏欠他们什么，尽可当面跟他们交代，没必要为难我这个晚辈。”
张家老夫妻相顾无言，默默地接过陈乔山递还的银行卡。
张老爷子神情有些凄然，他心里清楚，陈老爷子赢了，祖孙三代都是一样的脾气秉性，陈家的兴盛可以预见，而张家，也早已大不如前了。
五万块其实也是笔巨款，陈乔山也不是嫌钱少，只不过不喜欢张家人处理问题的方式。
真要是有诚意，在村里待了十多年，熟门熟路的，何必托人打听，找上门就是了。
“小五，走了。”喊上小五，陈乔山就准备离开，突然发现张伊一正怔怔地看着自己，想了想，他又停下了，对着张伊一说道：“我能跟你说两句吗？”
张伊一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过来。
陈乔山也没避人，他笑了笑：“初次见面，其实我也挺尴尬的，怎么说呢，虽然你姓张，我姓陈，但是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
见小五好奇地盯着他俩，陈乔山拍了拍她脑门，又继续说道：“有些感情，你感受不到，但不代表它不存在，爷爷奶奶，还有咱爸，从没断过对你的挂念。”
“我不清楚张家是怎么跟你解释当年的事，但我可以代表咱爸说一句，他当年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么些年下来，也从没后悔过，我希望你能理解，他不是不来找你，是不能来找你。”
张伊一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极不自然地攥着，竭力克制着某些情绪。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只有周末才能见到母亲，后来有了妹妹，情况也没好多少，直到上小学三年级，她才跟母亲团聚，可继父并不喜欢她，对她和妹妹完全是两个态度，没办法，她又回到了外公外婆身边。
她知道，母亲的生活也不快乐，跟继父的关系并不是太好，直到离婚，母女三人才算是真正团聚，可她和母亲的感情也很淡，远不如外公外婆。
对于父亲，张伊一是有过幻想的，她也曾问过外公外婆，两人却绝口不提，只是偶然的机会，从喝醉酒的大舅那里，她听到了父亲的消息。
她知道了父亲叫陈卫国，是个没文化的庄稼汉，她亲耳听大舅说过，父亲是配不上母亲的，只不过张家欠了陈家的债，迟早会还。
不清不楚的，张伊一拿听来的只言片语去问母亲，问一次母亲哭一回，问外公外婆，换来的是两老长时间的沉默，再问大舅小舅，更是含糊其辞。
张伊一是懂事的，久了，她也就不问了，从那以后，她就把秘密深深地藏在心底。
张伊一心里很清楚，她是渴望有父亲的。
看着妹妹和继父玩耍，看着清华园家属区的孩子跟父母嬉闹，她每每都会在脑海里勾勒自己父亲的模样，却从不曾表现出来，只是为了不惹家人难过。
从小学到中学，再从中学到大学，如今她都考上研究生了，也终于有了父亲消息。
看着陈乔山，再看看和自己有着七分相像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张伊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陈家对她而言，是个陌生的存在。
心愿一朝得偿，张伊一茫然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陈乔山静静地等着，见张伊一神色变幻，却始终不肯开口，他也不再强求。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将来不管遇到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你能去老家看看。”
“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姓什么，只要咱爸认你是陈家人，老奶和爷爷认你是陈家人，你就是我们陈家自己人。”
张伊一眼角抽搐了一下，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拼命抑制住心底的冲动，却仍然无济于事，她只得低下头，任由夜晚的阴霾遮挡住视线。
见其仍然无动于衷，陈乔山也说不上有多失望，消息带到，他也算是替陈家尽了心。
陈乔山把名片径直塞进张伊一手里，拉着小五进了停车场。
“二哥，伊一姐是大姐吗？”上了车，小五问了一句，她都忍了一晚上了。
“你怎么知道？”
“你真当我傻啊，你是陈老二，我是小五，陈老大呢？”小五翻了个白眼，结果脑门上就挨了陈乔山一记脑瓜崩。
小五捂着脑门抱怨道：“二哥，你又欺负我！”
“好好说话。”陈乔山才不惯她的毛病，又提醒道：“把安全带系上。”
“哦。”小五不情不愿地系上安全带，又好奇地问道：“二哥，伊一姐真是大姐？”
陈乔山问道：“你从哪听说的？”
“我又不傻，我跟伊一姐长那么像，还有，你都咱爸了，到底谁跟谁的爸爸，我这么聪明，一想就知道了。”
“行了啊，你要是真聪明，爸妈会同意把你送城里上学吗，我跟老三老四可都是镇上初中毕业的，你倒好，毕业考的成绩真当我不知道呢，只是暂时不跟你计较，都给你记着呢，咱们回头一起算。”
小五总算是老实了，可眼珠子还是骨碌乱转，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鬼主意。
停车场耽误了一阵，出科技园区的时候，小五指着远处说道：“二哥快看，伊一姐，在前边停一下。”
“干嘛？”
“停一下嘛，我有事跟伊一姐说。”
陈乔山降低了车速，又按了下喇叭，这才缓缓停在准备出园区的张家人面前。
小五趴在打开的车窗边，兴奋地喊道：“伊一姐，你有我二哥的电话，我还在燕京待好几天呢，回头找我玩啊！”
张家人一脸的诧异，这小丫头整晚上都老老实实的，可没这么活波。
张伊一眼圈红红的，有些不知所措，张子瑜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胳膊，提醒道：“小五跟你说话呢。”
张伊一勉强一笑，“好，我回头给你打电话。”
小五脸上笑成一朵花，连连挥手道：“好啊，伊一姐，再见。”
陈乔山没出声，轻踩了下油门，便出了科技园大门。
……
“小陈都开上车了？”张家老太太有些奇怪，“子瑜，这是什么车，看着有些眼生？”
张子瑜摇了摇头，李晓琳面色古怪道：“姥姥，这是宝马的mini，上回我跟妈去逛车展还见过的。”
张老太太朝远处望了一眼，又问道：“这车多少钱，怕是不便宜吧？”
“四十多万吧。”李晓琳不知道外公外婆和陈乔山私下谈话的内容，便随口报出了价格。
她也没当回事，自家老子虽然不靠谱，却也不曾亏待她，想买辆车，肯定是没问题的。
张家老两口却心思剧震，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愈发黯淡几分。
第四百八十三 夜话
想着不久前张伊一的反应，陈乔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卫国和陈家老奶对张伊一牵肠挂肚，回报却未必对等，这或许就是做父母的和子女的区别。
当然，这也怪不得张伊一，看着拿着手机在副驾上玩得开心的小五，陈乔山也只能暗自感叹，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回到家里，陈夕陈婉已经回来了。
一见到姐俩，小五就兴高采烈地说道：“姐，你们猜我晚上吃什么了？”
“瞧把你高兴的，二哥带你去哪了？”陈夕一边问着，一边帮小五把有些凌乱的刘海给捋顺了。
“烤鸭，就在小区隔壁。”小五倒是守信用，只字未提张伊一的事。
陈乔山见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去洗澡，陈夕突然叫住了他，说道：“二哥，畅姐晚上说了件事。”
“怎么了？”陈乔山有些纳闷。
刘畅请这姐俩吃饭，显然是为了拉近两家的关系，谁都需要几个朋友，陈乔山也不例外，他不排斥这种饭局，但刘畅跟陈家姐妹并不相熟，有什么能跟她俩说的？
陈婉道：“不知道了吧，二哥，畅姐可说了，我和三姐是最先知道的。”
“行了，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就说吧！”
陈夕笑道：“畅姐年底结婚，邀请我俩给她当伴娘。”
“结婚？”陈乔山挺意外的，不过想想刘畅和王四峰的年龄，他不觉摇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人都快三十了，也确实到了适婚的年龄。
陈婉笑道：“是啊，畅姐说伴娘就找我们，还有小沁姐，别的一个没请。”
稍一琢磨，陈乔山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哎，别傻乐了，刘畅个太矮，要不然也不会找你们，明白了吧？”
“二哥！”
不出所料，陈乔山的话果然引起了陈夕和陈婉的严重不满。
陈夕嗔道：“那天在北大遇到的女生怎么回事，她怎么说你又换女朋友，二哥，你到底几个女朋友？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小沁姐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等她回来，看你怎么解释。”
陈婉也附和道：“就是。”
一个个牙尖嘴利的，陈乔山也没辙，惹不起只能躲着。
……
消息来的有些突然，张伊一这两天情绪一直不是很好。
虽然见过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还知道了父亲的确切消息，她心里依然忐忑。
回到家，张伊一早早便躲进了卧室，坐在桌前，她盯着手里那张名片发呆。
陈乔山是她的弟弟，听外婆说有几分父亲年轻时的影子，不是很帅气，却很自信，还是省里的高考状元。
这份聪明劲或许是遗传自他妈妈吧，张伊一猜测着，因为大舅曾说过，父亲连初中都念不下去，跟文化人不沾边。
想着陈乔山的样子，张伊一对父亲终于有了个模糊的影像。
无声无息地，房门突然被推开。
李晓琳悄悄把脑袋探了进来，见姐姐正望过来，她讪笑着推开门，抱着枕头进到房间，“姐，今晚咱俩一起睡。”
张伊一不动声色地把名片收了起来，然后才说道：“姥姥不是帮你把屋子收拾好了吗，多大了，还跟我挤一起。”
张伊一的房间不大，装修也稍显老气。
这里是清华园内的教师住宅区，都是有年头的老房子了。
清华和北大的教师住房一直很紧张，蓝旗营小区就是政府无偿拨付的一块地，专门用来解决清北的住房问题，这在全面废止福利分房的今天，无疑是很难得的。
这不是福利分房，顶多算是集资建房，就是地理位置太过优越。
蓝旗营的房子即使是专家教授也得掏钱买，虽然每平米只要几百块钱，到陈乔山这就涨到了五千五，不过他没有任何的犹豫。
整个小区拢共就十二栋楼，住户全是清华北大的教职，仅两院院士就近百位，剩下的住户大部分都是教授，副教授都是凤毛麟角。
张老爷子没有凑那个热闹，还是住在清华园的家属区，单独占了一个小院。
很平常的院子，不是什么四合院，一角还私搭了个棚子，权当车棚使用，停个自行车什么的很方便，放外边，一准的违建，可在清华，这样的房子都连成了片。
张伊一在这里住了小二十年，她熟悉路边的每一根电线杆子，还有坑洼的水泥路面，不过听说最近要搞管网改造，电线杆要拆了。
“姐，你想什么呢？”
李晓琳的话打断了张伊一的思绪，她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看了眼舒服地躺在床上的妹妹，她忙提醒道：“死丫头，把鞋脱了！”
李晓琳蹬了两下腿，脚上的拖鞋就飞了出去，然后便说道：“姐，我们来聊天嘛！”
印象里，姐妹俩好久没有一起睡了，张伊一关了灯，这才跟妹妹挤到一张床上。
“姐，你刚才拿的是陈乔山的电话吧？”
张伊一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然后就闭口不言，那是她的弟弟，想想还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姐，你以后离陈乔山远点，那人很可恶。”
李晓琳对陈乔山怨念颇深，从一开始，她就防着这一天，谁知道千算万算，还是被老妈撞见了。
李晓琳打小就知道，老爸是个不靠谱的，连爷爷都拿他没辙，更别提心高气傲的妈妈。
父母离婚她一点都不奇怪，这个家有妈妈，还有姐姐，李晓琳就觉得足够了，再也容不下旁人。
听到小妹的话，张伊一有些好笑，这几天，也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想了想，她又有点好奇，“晓琳，你很了解……那个人？”
沉吟良久，张伊一找了个词代替了陈乔山。
她本能地觉得叫名字不合适，弟弟又喊不出口，真要是喊了，李晓琳恐怕得发飙，索性用那个人代替。
“怎么不了解，我最了解他。”
一说起这个，李晓琳就气得咬牙，“姐，你不知道，他一被光华录取，我就知道了。”
张伊一有些惊讶，连母亲都不认识陈乔山，小妹怎么会认识的，“你怎么知道他的？”
李晓琳气鼓鼓地说道：“高考成绩出来以后，北大刚开始录取工作，我就找爷爷打听，我的分数挺高的，本来以为能拿到光华的第一名，结果被那家伙抢了风头，比我高了三十多分，爷爷说他是光华历年的最高分。”
“姐，我跟你说，那家伙肯定是作弊。”
张伊一忍不住笑了，妹妹的心思她再了解不过，最是不服人，“行了，不就是抢了你的第一吗，难道就凭这个，你就认出他来了？”
“才不是呢，他还要抢你！”
“别瞎说。”
姐妹俩笑闹了一阵，李晓琳朝中间挤了挤，床有点小，她不由抱怨道：“太挤了，回头让大舅过来换个大点的床。”
“行了，我一个人睡足够的，谁让你硬要挤进来的。”
张伊一在这个房间住了差不多有二十年，房间不大，换了床，书桌就放不下了。
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张伊一肯定是不愿意改变的，就如同她惦记了父亲二十多年，却害怕与陈卫国见面一样。
李晓琳不知道姐姐的心思，她侧着身子，面向着姐姐，跟小时候一样，她不由笑了，“姐，不是我说陈乔山坏话，他根本不像高考状元，第一学期成绩就垫底，连我爷爷都奇怪。”
张伊一愣了一下，“你爷爷关心他干嘛？”
“唉，给你说了吧，那家伙是你干爹推荐到爷爷那的，说他是个不可多得好苗子。”
张伊一大为惊奇，不过她没着急问，而是说道：“别瞎说，程红阿姨是我干妈不假，李叔叔可不是我干爹。”
程阿姨是外婆的学生，也是妈妈多年的朋友兼同事，待姐姐极好，李晓琳知道姐姐的忌讳，便没再提这话茬，“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都念叨多少年了。”
张伊一也没跟妹妹计较，又问道：“晓琳，李叔叔怎么会提那人，他们应该没机会接触吧？”
“那倒没有。”
李晓琳有点犹豫，想了想，她还是说道：“李叔叔去年不是在豫省工作吗，那家伙考了个状元，后来，他又从河里捞了个人起来，结果一个小报记者小题大做，说他见义勇为，给报道出来了。”
李晓琳看过当时的新闻，说实话，在没有知道真相之前，她其实也挺感动的，可当她拿着报道给外婆看的时候，却无意间揭开了张陈两家的恩怨。
母女三人相依为命，李晓琳绝不允许旁人拆散这个家，自那时起，她就时时刻刻提防着陈乔山。
为了不引起姐姐的好奇，李晓琳故意淡化了当初的事，“救人再加上高考状元，就炒作起来了，后来被李叔叔看见了，问了几句，才知道他报的光华。”
“李叔叔不是我爷爷的学生吗，有一次打电话，就提了一句，结果爷爷就留了心，还推荐他去做新生演讲。”
李晓琳很多事是没有讲的，比如为了阻止陈乔山出风头，她磨了爷爷好久，却未能如愿，再比如北大乔山，她更是半点没提。
“姐，你不知道，陈乔山人品有问题。”
李晓琳是换着花样损陈乔山，“他刚上大学就交了个女朋友，成天腻在一起，结果前几天，他又带着另外一个女孩到处跑，在学校还经常旷课……”
知道妹妹的性子，张伊一并未完全听进去，她心里渐渐有了些想法，不过却不能在小妹面前提。
……
隔天，陈乔山把陈家姐仨交给庹小雪，就赶到了公司。
如料想中的一样，青山论坛主动停住了并购谈判，新浪一方只坚持了一天，态度就有了松动。
知道陈乔山这几天一直坐班，王四峰一早就在康盛等着。
“王哥，成啊，不声不响就把婚期定下了。”
办公室里，陈乔山翘着个二郎腿，没听王四峰的汇报，倒是关心起他的个人问题。
王四峰也是喜上眉梢，出售青山论坛眼见有戏，婚事自然也提上了日程。
哪怕以五百万美金的价格成交，他也有七十五万美金的进账，这笔钱在燕京买房买车绰绰有余。
王四峰以前还为户口担心，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只要有钱，哪的户口都一样。
“大山，真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拉了一把，我跟刘畅还不知道要拖到哪年了。”
这年头还没北漂的一说，北漂却早已存在，想起过去这几年，王四峰也是颇多心酸。
陈乔山说道：“你这就见外了，咱们是一个创业团队，不存在谁帮谁的问题。”
陈乔山不是矫情，一个篱笆三个桩，没个信任的行内人帮忙，想在互联网行业创业，怕是赔得底儿掉。
这可不是开玩笑，燕京骗子最多的地方，一个是中关村，一个是金融街，前者是皮包公司的聚集地，卷包烩时有发生，后者则是金融诈骗的重灾区。
陈乔山深知，想把企业规模化、产业化，卸磨杀驴的事是沾不得的，互联网创业不像其他行业，名声坏了很难混下去，他答应王四峰的股份，肯定会不打折扣地兑现。
闲聊几句，两人就说到了暂时停摆的谈判。
“新浪方面给我打过电话，他们同意收购价还可以再谈，但是有个条件，主要是员工问题。”
陈乔山有点奇怪，青山论坛的人不多，其中还被挑走了一批骨干，去了一塌糊涂，“怎么，难道他们想裁员不成？”
王四峰点了点头，“对方确实想裁人，新浪本身就有两个论坛，人员齐备，他们看重的就是青山论坛的招牌和用户量。”
“想裁人，成啊，最好把你也裁了。”陈乔山笑得很开心，正愁给一塌糊涂重新招人，新浪不愿意要，他可以全接下。
王四峰摇了摇头，哪有那么简单，他和技术骨干肯定是走不了的，即使几年后离开，也不可能再搞论坛了。
陈乔山说道：“告诉瑞银的人，条件可以答应，但是得换回足够的利益，为了安置这几十个下岗的员工，我们是做了大量工作的，这一点尤其要强调一下。”
王四峰无奈一笑，他太了解陈乔山的性子了，这明显是要坑人的节奏。
第四百八十四章 糊弄事
对于即将重启的并购谈判，王四峰还是很有些期待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跟刘畅的观点不同，陈乔山说青山论坛值一千万，中间或许有水分，但八百万肯定是有的，这份信心源于他对陈乔山一贯行事作风的判断。
王四峰没看出青山论坛哪里值钱，但就是能卖上价，没看新浪方面都松口了，这或许就是码农和金融人的区别。
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更明白资本的重要，王四峰有过一段失败的创业史，他知道，拉不到融资，再好的项目也一钱不值。
做论坛的多了，看看discuz的应用量就知道，成功的却很少，王四峰心里很清楚，青山论坛能异军突起，跟自己关系不大，真正的原因是陈乔山的大笔投资，还有连番炒作。
那家伙管这叫什么来着，对，嘴炮推广，想到这，王四峰很是不厚道地笑了。
这还只是其次，大笔资金的投入也很关键，不仅是硬件和软件，更为关键的，青山论坛提供了极为良好的用户体验。
同样是做论坛，看看天涯那几年如一日的简陋页面，美其名曰是维持风格，可时不时抽风，帖发不出，图贴不上，也难怪有网友调侃，要捐款给天涯买服务器。
不仅如此，青山论坛日均pv已经近百万，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广告，这在如今的互联网界简直是一股清流，与之相对的就是猫扑，自从被陈一舟收购，猫扑就被广告占领了，页面惨不忍睹。
经过站长大会的宣传，青山论坛用户迎来大幅增长，可这并不足以撑起千万美金的溢价。
王四峰也曾琢磨过其中的门道，却始终不得要领。
青山论坛四百万用户，新浪需要为每个用户花费两美元以上，这笔生意可不便宜，比uc朗玛的价格贵了一倍有余。
“大山，新浪都让步了，我们原先定的价码是不是也适当降一点？”
想不清楚里面的关节，王四峰干脆试探了一句。
“没提高报价就够仁义了，为什么还要降？”陈乔山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主，要不是预算不够，他才不会把青山论坛卖掉。
王四峰心里憋屈啊，连续熬夜写代码都没这么痛苦的，跟这帮金融狗交流，那叫一个费劲，找了个金融系的女友就够他受的了，现在又来个陈乔山，他忍不住连连摇头。
陈乔山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王哥，脸色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
王四峰一脸的哀怨，可惜货真价实的一个山东大汉，实在来不了潘金莲那种我见犹怜，看得陈乔山毛骨悚然，“王哥，有话你直说，咱兄弟一场，别回头畅姐找我麻烦。”
“你想什么呢？”
王四峰拿这货没辙，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你给我句实话，这场谈判到底该怎么谈？”
陈乔山说道：“这不挺顺利的吗，新浪也让步了，有来有往，谈下去就是。”
王四峰抬眼看了看对面斜靠在沙发上，姿态随意的年轻老板，心里是满腹的委屈，你是甩手掌柜，名义上的老板又回家过暑假去了，剩他一个带着一帮香港佬跟人谈判，这不扯淡嘛。
王四峰也是心累，不仅要跟新浪扯皮，还得跟那帮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并购专家掰扯，一天天就没闲下来的时候。
“大山，我容易吗，就你从香港找回来的那帮爷，成天找茬。”
陈乔山奇道：“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就他们那几个人，脑子特别轴。”
王四峰说起来就生气，“死认数据，变着法地让我解释论坛到底哪里值一千万，我哪知道啊？”
王四峰越说越激动，“当谁傻不是，我明白他们的打算，那帮人就是想接受新浪的报价，你偏又不松口，让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陈乔山终于清楚了王四峰过来的目的，他不禁有些好笑，王四峰看来的确只适合搞技术，他考虑着，或许该让严小沁提前回来了。
“王哥，那些人是雇来帮你的，说白了你就是他们老板，凡事都让你解释，那还要他们干嘛？”
王四峰也是聪明人，稍一提点，他就明白过来，“让这帮香港佬糊弄了，真要是那么容易就签字，这佣金也太好挣了。”
陈乔山摇了摇头，“王哥，不用跟他们废话，你就记住一点，咬死报价不松口，至于为什么值一千万，让那帮人找依据去。”
“这样行吗？”王四峰有点犹豫，他还指望套现结婚呢，别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放心，真要是吹了，他们一分钱都拿不着，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陈乔山稍微解释了几句，见王四峰还是面现犹疑，他起身从大班台上拿出一份材料，递给王四峰道：“看看吧，这就是我们谈判的底气。”
王四峰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一份打印的材料，薄薄两页纸，他看了两眼，都是些空泛的宣传材料。
他不觉有些奇怪，这是一份教育部的公示文件，跟正在进行的谈判有什么关系？
王四峰扬了扬手里薄薄的材料，问道：“大山，这能说明什么？”
陈乔山神秘一笑，“能说明的问题多了。”
他拿出来的就是那份十六号文件的复印件，就是这份文件，对国内互联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此之前，大学生习惯了在各大学校园网闲逛灌水，文件出台以后，校园网就成了封闭的平台。
各大高校率先完成了网络普及，这让校园bbs迎来了春天，用户数也从百万级别跨越到千万级别。
陈乔山很清楚，校园bbs严重制约了论坛的发展，十六号文件一出，就迎来了论坛的黄金年代。
在陈乔山的示意下，王四峰翻到了第二页。
其中一条内容，被拿笔重点勾了出来，“要运用技术、行政、法律手段，加强校园网的管理，严防各种……”
王四峰越看越是惊讶，他就是再没有政治觉悟，也能想清楚，这是要对教育网的论坛进行管理了。
怎么管理？结论很简单，“实名制!”
这是陈乔山手写上去的，虽然只是三个字，却很是恣意，很有几分龙飞凤舞的气势。
王四峰就是青山论坛的站长，很清楚制约论坛发展的瓶颈在哪，一旦大大小小的校园bbs被实名制，这对所有论坛来说，将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这份文件被落实，教育网论坛马上就将土崩瓦解。
王四峰终于明白过来，难怪他一直坚持一千万美金的报价不松口，这就是陈乔山最大的底气。
“大山，这份文件你从哪弄的？”
“网上啊，你上教育部的官网，上面就挂着呢，这是征求意见稿，正在公示。”
王四峰没话说了，不是一回两回了，他都懒得问陈乔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条公示。
上次南方证券的事，刘畅私下里没少嘀咕，做假账能让陈乔山查出来，陈乔山恐怕是在梦里发现的，人家又不是上市企业，该多闲得慌，才会去翻证券公司的财报。
看王四峰那副表情，陈乔山忍不住劝道：“王哥，以后没事多看看晚7点的新闻，没坏处。”
王四峰看二傻子似的瞅了眼陈乔山，让一个人资深互联网人去看电视新闻，怕不是有病吧？
拿到想要的东西，他一刻钟都不想多呆，扭头就出了办公室。
……
想到王四峰的抱怨，陈乔山掏出手机拨了出去，铃声只响了三声，电话就被接起。
“老板，你是不是改主意了？”电话那头，艾略特很是有些急切。
因为尤科斯事件，俄罗斯反应迅速，国际油价应声而落，好在被证实只是虚惊一场，又来了一波涨幅，虽然没有达到新的高点，起码没有暴跌。
艾略特一直在劝陈乔山行权，可惜毫无进展，对方坚持油价能涨到六十美元，他都无话可说了，就差赌咒发誓，碰到这样的客户，他也挺无奈的。
如果今天能行权，他除了能拿到一笔额外的奖金之外，还有机会说服陈乔山把收益留下，就凭这一单交易，艾略特离今年的明星交易员又近了一大步。
面对英国佬，陈乔山很有心理优势，“不用太着急，原油价格不是还在上涨吗？”
“陈，你要知道这其中的风险……”艾略特又开始喋喋不休，不外乎就是提醒陈乔山警惕风险之类的。
陈乔山打断道：“艾略特，我今天是想跟你谈别的事。”
艾略特还是很专业的，马上停止了日常游说，问道：“你说吧，我在听。”
“对你推荐过来的几个并购专家，我有些怀疑他们的能力。”
艾略特大为惊奇，“陈，这些人都是资深人士，都有it并购经验，我都是按照你的需求推荐的。”
陈乔山质疑道：“拿着数据质问提高报价的依据，这是专业人士做的事？花钱请他们来，难道不是为了替我找依据吗？”
艾略特哑口无言，那帮该死的，他早就叮嘱过，对面这位不是什么容易糊弄的金主，让他们小心应对，现在看来应该没人听进去。
即便如此，艾略特还是得为自己的同事辩护，“陈，这里面虽然有问题，但你应该理解，不管是金融还是互联网，数据总是最重要的。”
“是吗？”陈乔山冷笑，“难道你替客户打理证券账户，就是靠着分析财报去判断投资价值？”
顿了顿，陈乔山提高了声调，“艾略特，想必不用我提醒你，我们做金融的，看重的是趋势，互联网也同样如此，如果那帮人再拿着数据糊弄事，我就得怀疑你的职业操守了。”
艾略特冷汗都下来了，他可不敢得罪陈乔山，这样的金主可不常见，詹姆斯曾说过，对面这家伙背景深厚，因为这事得罪他，还真是得不偿失。
他心里也是恨极了那帮坏事的家伙，早就提醒过他们，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好糊弄。
“陈，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跟相关部门联系，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乔山没有再坚持，“艾略特，耐心我还是有的，希望不要让失望。”
挂断电话，艾略特冷汗都下来了，要是搅黄了这笔并购生意，说不得，自己就成了最大的输家，即便交易达成，陈乔山对价格不满意，他同样也得背锅。
作为私人理财顾问，最重要的就是让客户满意，说粗俗点，就是要比客户的老婆更懂客户的需求，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从业者。
艾略特心里很是愤怒，好在，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第四百八十五章 说教
站长大会虽然过去了，但后续影响还远没有结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第一批融资的项目，还得陈乔山挨个去谈，虽然只有三个比较有潜力，可即便是装装样子，他也得把戏份做足了，免得被旁人看出破绽。
还有周正宁那边，已经电话联系了两次，请陈乔山有时间去趟香港，想和他谈投资基金的事，顺便介绍几位香港投资人。
陈乔山哪里走得开，只能往后推，先把站长大会的首尾处理完才能再做其他打算。
这不是长久之计，当务之急，还是需要给青山资本配齐人手，这也是陈乔山最为头疼的事。
风投不同于一般的金融机构，这是一个超高风险的行业。
风投，最看重的就是真实的工作能力，通常要求员工具有一定的企业管理经验和资本运作经验，同时还要兼具所投行业的专业技术知识，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现今这个社会，有企业管理经验或者是资本运作经验，可以很轻松地谋一份高薪工作，两者兼具，还得懂互联网，这样的人才太难找。
陈乔山很焦灼，他开出的薪资不低，可猎头的反馈不太好。
这个圈子很小，有志于风投行业的人，都奔着idg资本、凯雷投资、高盛直投这些有影响力的企业，青山资本籍籍无名，很难获得青睐。
起点往往决定一个人的高度，刚毕业就进高盛、美林这样的国际大投行，肯定比入职麦子店高盛、新街口美林或者朝阳门巴克莱要有钱途得多。
当然，麦子店高盛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中信证券号称大平台，在国内不是一般的有腔调。
差距肯定是存在的，同样的一份工作，有过高盛的履历，明显比中信出来的更有竞争力。
道理是相通的，有志于风投圈的，更倾向于老牌的投资机构。
倒也不是没有应聘者，可反馈过来的信息陈乔山压根看不上眼。
眼前这份，国外野鸡大学的海龟，张口就要六位数的年薪，还是美金，陈乔山直接扔到一边，看一眼都嫌多余。
都是被惯出来的毛病，看看中关村创业园就能明白，孵化区甚至都冠上了留学生创业园的名头，可想而知，这帮人有多受追捧。
陈乔山正翻着简历，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推开，随后便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个脑袋，不是小五还能有谁。
“二哥，你真在这啊。”
确认没找错地方，小五很是惊喜，连忙推开门走了进来，陈夕和陈婉也跟了进来，见到陈乔山，两人也笑着招呼道：“二哥！”
“你们怎么来了？”
小五抢着说道：“中午了，我们想请你吃饭。”
陈乔山看了看表，没好气地问道：“这才不到十一点，吃哪门子饭?”
小五娇声道：“顺便来看看你嘛，总听小雪姐姐说你是公司老板，我都没见过公司是什么样。”
三姐妹都是一脸好奇地四处打量，办公室装修得不算奢华，却也让她们惊叹不已。
小五还好一些，陈夕和陈婉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自家二哥竟然把公司开在了这里。
刚才在大堂扶梯旁，她们分明看到二楼栽着高大的绿植，虽然不知真假，可三层楼高的大堂，也足以令陈家姐妹动容了。
陈夕心里满是惊讶，“二哥，这家公司真是你的？”
不怪她怀疑，陈家打井队只雇了四个人，每个月光工钱都得开出去好几千，陈卫国总是提着心，一旦接不到活，还得负担基本的工资。
陈夕刚才观察过，外边办公区起码好几十个员工，这里是燕京，不是几百块就能打发的。
陈夕暗自计算了一下，不禁啧舌，仅是工资支出，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看来二哥的确挣了不少钱，难怪他坚持让爸妈搬到城里了。
陈乔山点了点头，“这家公司由我控股，说是我的也不错。”
小五不满地纠正道：“二哥，是咱家的。”
陈乔山不由苦笑，这丫头倒是一点不见外。
小五才不管那些，发现陈乔山的大班椅很是气派，她就巴巴地走过来说道：“二哥，你起来下，让我试试嘛。”
陈乔山拿她没辙，把手头的简历收了起来，这才起身说道：“老实点，别乱动桌上的文件。”
“哎呀，知道了，你快点。”
陈乔山也不管她，对着老三老四说道：“要不带你们去外边看看？”
陈婉说道：“好啊！”陈夕同样很感兴趣，便也没反对。
陈乔山又回头对着小五说道：“小五，你去吗？”
“你们去吧。”小五觉得大班椅比家里的吊椅还舒服，哪里舍得立即就走。
办公区不小，不过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康盛最多的就是码农，搞研发的、优化的、测试的，还有应用中心的后台，都集中在开放式办公区，反倒是人事、行政和财务被隔断开了。
随便走了一圈，陈乔山把姐妹俩带到了休息区。
见老板带着两个年轻的女孩过来，原本休息区的几个人很有眼色，瞬间作鸟兽散，把空间让了出来。
见两个妹妹都有点不自在，陈乔山说道：“坐吧，咱们聊聊，有疑问尽管提。”
他如何看不出，陈夕和陈婉脸上就差写上好奇两个字了。
外面的事迟早要跟家里交待，陈乔山自己说，陈卫国和陶秀英未必能接受，还是由两个妹妹转述更为妥当，想劝父母闲下来不太现实，不过起码能让他们不再为生计担忧。
“二哥，这家公司赚不少钱吧？”
陈夕没开口，陈婉倒是抢先问了一句。
就办公区那些电脑，配置清一色的液晶显示器，跟二哥家里那台一模一样，仅这些就得花不少钱。
“赚钱倒没有，目前还在亏损。”
见两个妹妹变了脸色，陈乔山忙说道：“别担心，虽然公司不赚钱，但是我投的本金马上就赚回来了。”
盘子越大，股本也越值钱，即便持续亏损，资本也是在升值，有些企业连年亏损，股东却持续加大投入，这是因为可以从资本市场套利。
陈乔山把康盛目前的形势讲了下，陈夕和陈婉安静地听着，待他讲完，两人都愣怔了，没什么反应。
陈乔山也不奇怪，动辄几百万美金的数字，成年人都未必接受得了，更何况两个年轻的高中生。
沉默了好一阵，陈夕突然问道：“二哥，你到底有多少钱？”
陈乔山摇了摇头，“你这话可问错了。”
陈夕奇道：“怎么了？”
“说你聪明吧，还不如小五呢，你应该问咱家到底有多少钱！”
陈夕白了二哥一眼，她才没有小五那般厚脸皮。
“二哥，那是你挣的，将来我也能挣。”陈夕很有心气儿，说出来的话很有骨气，陈婉也跟着连连点头。
陈乔山心里很不以为然，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他很清楚，陈夕这一代人将会面对什么局面。
如果没有陈乔山，老三老四即便真能考上北大，毕业后想在燕京买一套房，也不是简单的事，这还只是其一，房子、户口、家庭、孩子这些足以磨平她们的棱角。
陈婉说道：“二哥，学金融真的能挣钱吗，要不将来我也报金融专业？”
“学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要有兴趣。”
平心而论，陈乔山是绝对不赞同姐妹俩进入金融行的。
这行天然对女性不友善，不管是买方还是卖方，女性只占很少的比例，那句“颜值就是生产力”，调侃的同时，也点明了女性在这个行当的地位。
见他顾左右而言他，陈婉有些不满，“二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金融就算了，找个感兴趣的，绝对比金融好。”
“为什么，你不也学的金融吗？”陈婉可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二哥能做到，她相信自己也能做到。
陈乔山知道，陈家三姐妹，即便是小五，性格里都有执拗的一面，不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是无法说服她们的。
“我选金融，不是因为喜欢这个行业，而是为了尽快实现财务自由，说白了就是为了挣钱。”
“家里以前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在一高的时候，我想吃顿肉菜，还得再三计算，不然生活费一旦超支，月底就只能啃馒头就咸菜了，孙胖子你们认识，别看他做事不靠谱，但是为人很不错，我跟着他混了不少吃喝。”
说着，陈乔山不禁笑了起来。
虽然二哥说的轻松，陈夕和陈婉却是心情沉重。
兄妹三人年长小五很多，与同龄人相比，兄妹三人算得上从苦处熬出来的，她俩是女孩还好一点，二哥却实打实吃了不少苦，高考完还在砖厂搬砖，这也是她们亲见的。
“因为穷，所以才会想改变，人活着有五种需求，最低等的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和社会需求，这些都是能用金钱改变的，也就是所谓的财务，剩下的就是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这跟钱没关系。”
陈乔山一改先前的轻松，语气低沉地说道：“跟你们说实话，现在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过上那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不想整天跟一群浑身都是算计的人打交道，心累。”
陈夕和陈婉都愣怔在那里，这可不像她们的二哥。
“好了，不开玩笑了，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才是我的至高追求。”
“二哥！”陈夕瞪了陈乔山一眼，刚才那点负面情绪顿时消失无踪。
陈婉忍不住笑了，相比于以前的木讷，二哥的改变还真是不小。
陈乔山挺直身子伸了懒腰，然后才说道：“总之就是一句话，我们家很有钱，你们两个命好，遇到我，早早实现了财务自由，今后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见两个妹妹满是不服，陈乔山说道：“别着急，等我把话说完，有钱不是坏事，但也算不得什么。”
“基本的需求上面还有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这些是比财务自由更高的追求，你们已经被动实现了财务自由，我希望你俩将来不管做什么，都能实现自我价值实现，这是比挣钱更难的事。”
陈夕和陈婉很是动容，两人都是聪明人，也没了跟二哥较劲的心思。
她俩心思通透，自然明白陈乔山话里的意思，家里的变化天翻地覆，生活条件的改善是最直观的，这些恐怕就是所谓的财务自由了。
姐妹俩各有心思，突然，陈婉想起一件事，“二哥，小五呢，你怎么不把她也叫来？”
“她？还是算了吧。”陈乔山很清楚，这套说辞对付老三老四还行，那丫头却是直接免疫。
小五打小就没受过委屈，不知道生活的艰辛，单纯的说教肯定没效果。
陈乔山也不担心，就陶秀英的性子，任你浑身倒刺，也得给捋直溜了，有陈家，陶秀英是很有威势的，以理服人行不通，家里还常备黄荆条子，苏东坡当年都扛不住揍，何况是小五，有陈妈盯着，那丫头早晚会懂事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意外来客
自从拿到十六号文件，王四峰也有了底气，在跟新浪的谈判中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寸步不让，让一干人等大跌眼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四峰已经和陈乔山商量妥当，必要的时候可以让步，不跟新浪方面死磕协议条款，也不讨论财务和利润的考核细节，只抓住一个重点，用户。
青山论坛有四百万用户，已经追平了天涯，而后者还背着几十万军团账号的丑闻，论价值，青山论坛或许更胜一筹。
王四峰相信陈乔山的判断，在他看来，高校bbs已然走到了尽头。
不过谈判并非一帆风顺，价格谈到八百万美金，新浪方面也强硬起来，并且明确表示，这是最后的让步。
同时，对方要求并购合同里添加业绩承诺条款，新浪先期支付五百万美金，以两年为期限，王四峰必须保证每年50%的用户增长率，才能顺利拿到尾款。
这个要求相当苛刻，两年时间，王四峰必须做到五百万新增用户，不然就无法足额拿到剩余的并购款。
双方都不肯让步，谈判又陷入了僵局。
陈乔山不是很满意，谈到八百万美金，离预期还有很大的差距。
对外界来说，这个价格肯定是虚高，属于高溢价收购，风险性极大，但对新浪而言，这属于产业布局的一部分，相比于uc朗玛，青山论坛处于行业龙头，性价比应该更高。
……
康盛，陈乔山办公室里，王四峰再次找上了门。
对于八百万美金的报价，王四峰是很满意的，这跟他的预期差不多，至于业绩承诺，有十六号文件在，他根本就不担心。
新浪毕竟是门户，渠道优势明显，本身就有巨量的用户沉淀，王四峰很有信心，他如果入主新浪论坛，业绩要求很容易就能完成。
王四峰把这次的谈判过程详细讲了一遍，然后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乔山有些犹豫，虽然离一千万美金还有不小的差距，不过新浪的开价已经不低了，还有没有抬价的余地，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反复琢磨，他拿定了主意：“继续谈，暂时先稳住对方。”
王四峰有些茫然，双方都咬死了不松口，还能怎么谈？
他问道：“你的意思是？”
“价钱谈不拢，可以先谈具体的协议，比如支付比例，还有业绩承诺条款，一条条去谈，要让对方明白，我们出售的意向明确，只不过对价格不满意。”
陈乔山就是要拖时间，他还想再试一试。
“王哥，具体的协议文本你带了吗？”
“这呢，给你准备了。”王四峰拿出最新修订过的并购协议，这也是他这段时间的成果。
想想即将达成的交易，他也有点激动，按照新浪的开价计算，王四峰能拿到超过一百万美金，眨眼间，苦逼创业者距离千万富豪也只差一哆嗦了。
如果陈乔山现在就松口，王四峰的身家马上就能碾压清华96级那帮程序员，再去参加码农聚会，他也能挺直腰杆，也不枉刘畅这些年的等待。
王四峰是小富即安，陈乔山却考虑着如何利益最大化，不博一把他实在不甘心。
思忖片刻，他脑子里渐渐有了主意，不过他并没有告诉王四峰，反而岔开了话题。
“瑞银那帮人现在怎么样？”
“没再折腾了。”说起这事，王四峰就很是畅快。
还真被陈乔山说中了，那几个洋鬼子和香港佬就是虚张声势，他一强硬，对方态度立马就变了。
自以为看穿了那帮并购专家的虚实，王四峰腰杆也硬挺了，“你是没瞧见，当新浪把报价提高到八百万美金，那帮人的脸色，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事情当然没那么简单，陈乔山笑着听着，没提向艾略特施压的事。
他知道，既然是艾略特推荐的，那帮人能力肯定是有的，但是内地毕竟是一个新兴市场，水土不服也是有的。
艾略特的反馈很快，他一方面再三强调并购团队的专业性，一方面又主动把佣金降到了合同标的额1%，比市场价低了六成有余，可谓诚意十足。
陈乔山谈不上满意，他不在乎那十几万美金，却也没拒绝，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ubs是一个不错的合作方，这也是为后续计划做铺垫。
从期权交易中离场，陈乔山准备拿部分资金并购两家企业。
其中一家已经完成了a轮融资，还是美资背景，想顺利完成收购，还得从ubs请人，从这方面考虑，也不能把关系闹得太僵。
……
抽了个空，陈乔山给贾一楠拨了个电话，可惜没人接。
过了一刻钟，她回拨了过来，刚一接通就问道：“陈老板，找我干嘛，听说青山论坛正在出售，怎么样，给透露点内幕消息？”
陈乔山道：“你消息够灵通的，收购方就有你的东家，你真敢报？”
“有什么不敢的。”贾一楠口气很硬，不过两人谁也没当真。
这种上市公司的并购案，都要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除非有了结果，否则陈乔山绝对不会泄露消息，不然一旦被查实，可不止赔违约金那么简单。
“说吧，陈老板，找我什么事？”
陈乔山笑道：“中午有时间没，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宴无好宴。”说着，贾一楠自己先笑了。
“我在跟中城论坛呢，刚结束一场地产大佬的高峰对话，我们频道总编的电话我都没理，就先打给你，够意思吧？”
“行了，那是催稿电话，你是不敢回吧？”陈乔山调侃了一句，心里却对贾一楠的行程有些好奇。
中城论坛主办方是中城房地产开发商策略联盟，号称中国地产界的达沃斯，作为国内地产界唯一的全董事长级别盛会，门槛极高，参会门票起步价近万，还经常是一票难求。
房地产行业刚刚步入快车道，中城联盟的影响力还没显现，陈乔山对这场会议感兴趣，不过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我刚才给你发了封邮件，你抽空看一下，要是可以的话，最好能想办法发表。”
贾一楠来了兴趣，她问道：“哪方面的内容？”
这大半年，贾一楠连续拿了好几个重磅新闻，这让她在搜狐出尽了风头，不然中城联盟这么重要的会议，论资排辈，这次的机会怎么也轮不到她。
要知道参会的嘉宾均是业界领军人物，台下的观众也都是各地房地产行业的老板，财经记者靠的就是人缘，哪怕只是混个脸熟，未来在财经界也多了条门路。
“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你回头看一下，如果觉得有问题就问问你们总编，实在不能发也没关系。”
陈乔山话里遮遮掩掩，弄得贾一楠愈发好奇。
她很清楚，对面这家伙可不是良善之辈，捅篓子的本事绝对是一等一的，她决定还是先看完稿子再说，“行，我知道了，有消息第一时间给你准信。”
陈乔山道了声谢，又说道：“我对中城联盟挺感兴趣的，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要份会议记录？”
“没问题。”贾一楠满口答应，“怎么，你对房地产感兴趣？”
“算是吧。”陈乔山有点含糊其词，炒房是暴利不假，却并不是利润最高的。
知名投资人周亚辉曾说过，他最挣钱的几个门路，从高到低依次是创业、风险投资、炒股，最后才是炒房。
陈乔山不介意屯几套房，却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他手里也没有闲置资金。
……
结束贾一楠的通话不久，陈乔山的手机又有电话进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他不禁心思一动。
虽然小五每天都会偷偷问一次，可张伊一一直都没有回音，看着号码，陈乔山下意识以为是张伊一，便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
对面是个女声，听声音不像是张伊一，陈乔山问道：“你好，哪位？”
“陈乔山？真的是你啊！”声音由疑问渐渐转为惊喜，“我是陈果，你还记得我吗？”
稍一转念，陈乔山就想了起来，香港那个台风夜，他带着陈果把于小宛送进了医院，他还清楚地记得，陈果穿着詹姆斯那件定制的西装外套，当时的样子很有几分可怜。
陈乔山问道：“是你啊，怎么突然来燕京了？”
陈果很是高兴，“我要回英国了，从燕京转机，顺便给你打个电话。”
陈乔山有点意外，两人相处很是短暂，应该没那么熟吧，再说了，陈果是江浙人，从上海或者香港转机应该是最方便的，怎么跑燕京来了。
“英国要开学了吧？”
“还有段时间，我准备在燕京玩两天。”稍一犹豫，陈果又问道：“陈乔山，你有时间吗？”
“怎么了？”
陈果说道：“我在燕京一个人都不认识，你能不能带我四处转转？”
陈乔山有些疑惑，陈果比小五大不了多少，难道家长就放心她一个人在外边跑不成？
想起台风那晚的遭遇，陈乔山也不好拒绝。
倒是可以把陈果一并交给庹小雪，她或许可以跟小五凑一块，想到这，他说道：“行啊，你把地址给我，回头我去找你。”
第四百八十七章 信托计划
陈乔山后悔了，把小五和陈果凑一块简直就是个致命的错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原本想着，乡下的野丫头和小海龟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刚碰头，两人就让陈乔山伤透了脑筋。
陈果根本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堂姐跟着，她是去英国不假，不过来燕京，分明是奔着环球嘉年华过来的。
陈乔山早就知道嘉年华的消息，他特意交待过庹小雪，不能带小五她们过去。
像弹射椅、跳楼机之类的，陈乔山怎么可能让小五去凑热闹，以庹小雪的能力，根本拦不住那丫头，索性就不让她们知道。
现在倒好，陈乔山刚把陈果介绍给陈家姐妹，陈果就提议去嘉年华，两拨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不仅是小五，陈夕陈婉也心动不已，像摩天轮之类的，她们只在电视里看过，哪能拒绝得了这份诱惑。
没办法，为了看住小五，陈乔山也只能亲自跟着。
嘉年华就在石景山的国际雕塑公园，这是第一次在燕京举办，为此还闹出不少笑话。
主办方把会期选在了华北的雨季，前后一共五十二天，结果隔天就是一场雨，即便这样，也没能挡住人们的热情。
……
“二哥，让我玩嘛，你没看陈果都能上，为什么我不能？”
站在“惊呼狂叫”前，小五央求着二哥，这时一个高空骑乘项目，很是惊险刺激，姐姐和陈果都去排队了，就剩小五一个，被陈乔山拦了下来，她哪能甘心。
小五套着一件嘉年华纪念t恤，这是刚进园区的时候买的，看着有点傻气，可架不住陈果的撺掇，一帮人人手一件，连陈乔山都没能逃过。
陈乔山指了指标识牌，“看到没，身高不够。”
小五没招了，她是了解陈老二的，平时虽然很好说话，但是一旦遇到原则问题，她肯定是没辙的，也只能暗自生气。
小五马上就想开了，她找到了新的话题，“二哥，陈果的英语可好了，刚才还和外国人聊天呢！”
场中不少老外，都是游艺项目管理，尤其是比较惊险的项目之前，都有老外在现场盯着，小五没怎么见过外国人，很是好奇。
陈乔山问道：“怎么，羡慕了，那就多用点心思，尤其是外语，要是学好了，回头我送你们去香港玩。”
陈果的英语很溜，从小就被父母送出去，效果还是有的。
陈乔山没想过把小五送到国外，陶秀英和陈卫国也未必会同意，但是香港还是可以的，他打定了主意，如果上了初中成绩还是没有起色，说不得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趁着陈夕陈婉都在排队，小五又问道：“二哥，伊一姐还是没消息吗？”
“没。”
小五抱怨道：“都答应人家了，过两天我们就回家了，怎么还没消息！”
陈乔山没抱太大的希望，如果是他，突然多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弟弟妹妹，恐怕也会犹豫的。
不想跟小五继续纠缠，陈乔山掏出一把代币说道：“走，咱们再坐一把摩天轮去？”
“好啊！”小五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
陈果在燕京待了两天，然后就转机去了英国，小五倒是依依不舍的，还专门跑去机场送行，陈乔山可不认为她们姐妹情深，小五更有可能是去看飞机的。
想着到处飞的陈果，陈乔山记起一件事，香港自由行还没普及，陈家三姐妹想去香港可没那么简单。
22号下午，陈乔山把三个妹妹带到了公司。
见到兄妹四人到了，刘畅看了陈乔山一眼，就揽过小五的肩膀说道：“真是羡慕你们啊，有个好大哥。”
小五很是不服气，小声嘀咕道：“才不是呢，陈老二管得可宽了，很烦人。”
刘畅笑着拍了拍小五的脑袋，调侃道：“我是发现了，你们兄妹几个倒是挺像，都是心气儿高的。”
陈乔山瞪了小五一眼，“不管你，你都敢上房了，回头让咱妈收拾你，你就快活了是吧？”
小五不吭声了，陈老二顶多是说教，听着也就是了，偶尔还能反驳两句，要是到了陈妈那，那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二哥挨打，她是亲见的，印象绝对深刻，回想起来都有心理阴影了。
小五可不敢挑战陈妈的权威，她也是要脸面的，真要是挨两棍子，受疼事小，脸可就丢大了。
陈乔山问道：“人到了吗？”
“已经到了，在会议室等着呢。”刘畅又打量了陈家三姐妹几眼，心里也不禁琢磨开了，人的境遇还真是看不透。
“别耽误时间了，走吧。”陈乔山带着姐妹仨进了会议室，里面坐着两个陌生的正装男，许小渝和戴志康坐在他们对面。
见陈乔山进来，几人都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你好，陈先生，我是王启仁，是艾略特先生的助理。”
“你好。”陈乔山跟对方握了握手，又奇怪地问道：“你认识我？”
王启仁说道：“你和我老板在香港会面的时候，当时我在现场。”
“哦，是吗？”对艾略特这个助理，陈乔山还真没什么印象。
戴志康和许小渝也打了个招呼，陈乔山问道：“手续办妥了？”
戴志康没吱声，面上看不出什么，许小渝却是满脸的喜色，“都办妥了。”
见两人这般表情，陈乔山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曾答应过许小渝，会送她去香港工作，后来敲定了融资合同，股权也处理完，此事就不了了之。
陈乔山以为就此作罢，没想到许小渝主动又问了一次，看样子是希望去香港的。
陈乔山自无不可，没必要为了这点事矛盾，他和戴志康提了提，没想到许小渝和戴志康并没有谈妥。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陈乔山听刘畅说过，为了这事，两人还闹过别扭，曾冷战过一段时间。
拗不过许小渝，戴志康最终还是答应了。
别人的家事，陈乔山也不好插手，他也不想戴志康因为私事影响了康盛的正常运营，想来想去，他干脆以公司的名字帮两人都申请了香港的工作签，好方便他们两地飞，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陈乔山没这方面的门路，就把事情交给了艾略特，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
见到陈家姐妹，许小渝态度很是亲近，她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如今的陈乔山，可不是半年前那个大一学生了。
戴志康即将接过康盛总裁的职位，刘畅成了总经理，陈乔山看似一副退出的架势，可马上要组建董事会，陈乔山手里握着控股权，可以一票否决，公司的事还是他说了算。
许小渝很是后悔，当初不该那么急切，陈乔山看着斤斤计较，可大方起来也着实让人啧舌。
刘畅跟着陈乔山任劳任怨，不仅接了总经理的职位，许小渝还知道，陈乔山正在做期权计划，初步方案里，刘畅直接拿到了3%的股权，还有2%的期权奖励，就康盛如今的估值，说是真金白银也不为过，虽然未来会不断稀释，但价值肯定会不断上涨，许小渝还真有点悔不当初的感觉。
“大山，小五来燕京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想请她们吃顿饭的，可惜总也抽不出空，要不就今晚吧，你看怎么样？”许小渝再迟钝也该知道了，陈家是得罪不得的，不仅不能得罪，还得尽量处好关系。
陈乔山还没说话呢，小五抢先说道：“小渝姐姐，我们待会儿就走了，晚上的火车。”
许小渝后悔不迭，早知道就提前几天的，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戴志康和许小渝已经签完了各项文件，聊了几句就出去了，屋里只剩陈家兄妹四人和艾略特派来的两个助理。
王启仁说道：“陈先生，令妹陈月年龄太小，无法申请英国t1签证。”
陈乔山点了点头，“我知道，艾略特已经告诉我了。”
今天是为陈夕三人办理个人信托，额度都不高，三个妹妹每人三十万英镑，同时还有几份医疗和人身保险。
陈乔山也是防患于未然，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这笔钱不算多，却足以让陈家姐妹未来不会为生计担忧，这也就够了。
王启仁指着空白处让小五签字，小五有些发愁，不是繁体字就是外国字，她哪看得懂，“二哥，这是什么，能签吗？”
陈乔山不由笑了，这丫头倒是警觉，难道还能把她卖了不成，“签吧，就是份医疗保险合同。”
王启仁有点诧异，这分明是香港投资移民申请，虽然心中存疑，不过人家是亲兄妹，愿意掏几百万帮家人移民，也实在没必要怀疑陈乔山的居心。
小五虽然看不懂，却也不傻，“怎么三姐四姐没有？”
陈乔山心里也是无奈，小五要是争点气，他也用不着多掏这几百万了。
至于陈夕陈婉，两人不用那么麻烦，二十万英镑就能申请英国的企业家签证，小五年龄不满十六，而且有送她出去上学的计划，也只能先把申请递上去，至于去不去还有时间考虑。
“把字签了，哪来那么些问题！”
小五老实了，反正有事也是二哥担着，他总不能连亲妹子都坑。
小五好忽悠，陈夕陈婉却不好糊弄，文件上虽然很多不懂的词汇，可那一串数字可是明明白白的。
陈夕问道：“二哥，这是什么文件，怎么这么多钱？”
陈乔山也没过多解释，他说道：“这笔钱不算多，算是替爸妈为你们准备的嫁妆，家里以后只负责你们的吃穿用度，至于将来如何，就靠你们自己努力了。”
“二哥！”陈夕陈婉很是动容。
她俩又不傻，二十万英镑，折合成人民币好几百万，哪怕存银行吃利息，这辈子的花销恐怕都够了。
“行了，行了，别给我演戏了，想多要，一个大子儿都没有！”
陈乔山一副吝啬鬼的模样，顿时让姐妹俩绷不住了，刚才那点感动顿时就没了，两人没好气地白了二哥一眼，不过心里却是暖暖的，有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在不断滋生。
陈夕陈婉都明白过来，这或许就是二哥说的财务自由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亲疏远近
陈夕要开学了，姐妹三人的燕京之行也就临近结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来的时候行李不多，走的时候却是大包小包的塞不下，能带的毕竟有限，为了带哪些不带哪些，姐妹仨是互不相让。
“我的维尼熊得带上。”小五抱着个一米高的玩偶坚持着，这是她在嘉年华上得到的奖品。
环球嘉年华最大的收入来源不是各项游乐设施，而是这些公仔玩偶，商家无疑是精明的，零卖能赚几个钱，抽奖才是王道，于是乎玩偶游戏摊子成了盈利大户。
陈家三姐妹也没能抵挡住毛绒玩具的诱惑，陈乔山在园区买的代币，近半都耗在了小游戏上，钱花了好几百，陈夕只得了几个巴掌大的，陈婉好点，得了个半大的抱熊，偏小五点背，什么也没捞着。
陈乔山哪能不明白里面的鬼把戏，姐仨花出去的钱都够买十个八个大号玩偶了。
来玩就是图个尽兴，钱倒是小事，看小五可怜兮兮的样子，陈乔山没落忍，又给她换了一把代币，谁成想她时来运转，赢了个一等奖。
最终，摊子老板和小五实现了双赢，唯独陈乔山的钱包少了好几张百元大钞。
可怜小五从小到大，何曾拿过一等奖，连朵小红花都没得过。
陈家的堂屋，墙面都被奖状糊满了，愣是没小五什么事，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得个奖品，她岂能放弃了。
陈夕也是有脾气的，拢共就一个行李箱外加三个背包，小五一个玩偶就占去大半，作为大姐，她肯定不能惯这丫头的毛病，“这么多行李，还有爸妈爷爷奶奶准备的礼物，你把箱子都占了，剩下这些怎么办？”
“这是我的奖品。”小五很是坚持。
三姐和小五都不是好相与的，陈婉很明智没有插手，她很清楚，两人犯了倔，自己肯定说服不了她们，还是等二哥回来解决。
陈乔山很有先见之明，三个妹妹在燕京买了不少东西，他提着两个新行李箱回来，问题才迎刃而解。
小五眉开眼笑道：“二哥，还是你最好。”
陈乔山才不吃那套，“少拍马屁，我在沙发上睡了一周都没换来个好，现在倒是想起来了，你也太没良心了。”
……
燕京毕竟不是真正的家，一想到要回家，兄妹四人都是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愿意多待，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在肯德基买了两份全家桶就上了火车。
等火车缓缓启动，小五不由得有点遗憾，“唉，还有好多地方没去玩呢。”
“哎，你才多大，叹个什么气？”
陈乔山伸手在小五额头敲了一记，“马上都念初中了，收收心思，别整天尽想着玩，要是寒假成绩还是没有起色，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小五一下就苦了脸，看来二哥这次是来真的了。
燕京已经够繁华了，可陈果说香港比燕京更好玩，还有那个即将完工的迪士尼，据说比嘉年华有意思得多，还有海洋公园，两人都商量好明年暑假在香港见面的。
小五有些发愁，想想二哥定的条件，她就头疼，三姐四姐曾教过她英语单词，可前面背后面忘，烦恼啊。
……
到邓州，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不仅是严小沁，孙胖子也来了，打了个招呼，陈乔山对着严小沁问道：“你不是晚上就要去燕京吗，还过来干嘛？”
谈判已经到了关键期，陈乔山不在燕京，只能让严小沁去盯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家里没人，一个人呆着无聊，就过来看看。”严小沁回了一句，就被陈夕拉了过去，和陈家姐妹聊了起来。
陈乔山没理会她们，拉着孙光明问道：“情况怎么样？”
孙胖子拍着胸脯说道：“我办事你放心，都打听清楚了。”
陈乔山还真不放心，高三马上开学了，初中也快了，房子可以耽搁一阵，大不了租个地儿，小五上学的事可耽搁不得，“学校的事好办吗？”
“我都问清楚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交几万的择校费，户口都不用管，一次性解决，麻烦点，拿着毕业考成绩找愿意接收的初中，拿档案开转学证明，一般成绩好，几乎不用花钱，就是耽误时间。”
陈乔山一听就有了决断，压根不用考虑，小五就帮他做了选择，就她那成绩，估计没哪个学校愿意免费接收。
孙胖子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他好奇地问道：“听说陈夕陈婉成绩不弱，经常考头名啊，小五应该也不错吧，回头见初中校领导，你一亮明省状元的身份，小五去哪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吗？”
陈乔山脸色很不好，省状元也抵不住有个坑货妹子，不提也罢。
“给，这是车钥匙，你拿着开吧，先把家里安顿好，回头我再带你去看房子。”
陈乔山也没客气，顺手接过那辆桑塔纳的钥匙，“也就这两天吧，到时候我给你电话。”
……
见闺女都回来了，陈卫国和陶秀英都很高兴，儿子心野到处跑，他们早已习惯了，闺女毕竟是不同的。
一回到家，小五就叽叽喳喳说起燕京之行，她嘴皮子倒是不错，讲起来也是绘声绘色。
陶秀英拉着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毕竟是亲闺女，成天在跟前晃悠还不觉得什么，好几天没见，心里也怪想的。
在家歇了半天，吃过晚饭，陈家人照例在院子里乘凉，陈乔山主动问起陈军买车的事。
陈卫国没吭声，陶秀英却没什么顾虑，“大军眼光高，看不上二手车，非得买新的。”
陈乔山看着停在院里的双排座，也只能摇头。
陈卫国对车很是爱惜，跟刚买没两样。
满打满算买了还不满一年，虽然风力来雨里去，都是在乡下跑，但陈卫国保养得极好，车身也被擦得纤毫不染，如果连这车都看不上，陈军还真有点不知好歹。
“爸，你没跟大伯说折价的事？”
车毕竟不是房子，不能指望它升值。
陈乔山也不是小气人，他只希望堂哥能定下心干份正经差事，父子俩早就商量妥当，直接打个七折，这么好的车况，已经很不错了，就这条件还嫌弃，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陈卫国还是没开口，陶秀英忍不住了，对着儿子就抱怨起来。
“怎么没说，你爸说最近年景不好，涝一年旱两年，打井这门生意做得，一分钱都没让大军掏，说是让他先干着，等有了收益再还，就这，大军还不满意。”
对于这个侄子，陶秀英是看不上眼的，跟自家儿子没得比，要不是怕妯娌脸面上不好看，又顾忌陈家老爷子，她都要呲上几句。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儿子有出息，可挣钱也同样不容易，就陈军那副做派，陶秀英实在看不下去。
越想越气，陶秀英不由数落起丈夫，“陈卫国，回头你跟他大伯说说，再这么下去，陈军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陶秀英还是有分寸的，男人的事，她插嘴肯定是不合适的。
弟兄伙哩可以打架，随劝随和，妯娌伙哩要是闹上了，那兄弟就得反目成仇，谁劝都不好使。
“我怎么没说，大军从小被惯实坏了，没吃过苦，挣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老大早前不管，现在哪还管得了。”陈卫国也是无奈，那是他亲侄子，自己何尝不想他好，可惜烂泥扶不上墙。
陈卫国也很是心烦，侄子再亲也抵不过儿子，亲疏远近他还是分得清的，只不过碍于情面，他也不想撕破脸。
见父母争执起来，陈乔山劝道：“妈，算了，回头我想办法。”
陶秀英笑骂道：“怎么，还说不得了，你们爷儿伙哩倒是卫护上了，陈老二，你翅膀硬了是吧？”
跟陈妈是没有道理好讲的，陈乔山只得说道：“行了，妈，这事我不掺和，你们自己拿主意。”
陈妈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见不得被儿子敷衍，“有办法你就说，我又没拦你。”
陈乔山没直说陈军的事，而是问道：“二伯怎么说，他愿意把二手机器接过去吗？”
陈卫国说道：“肯定愿意，我们干了这么长时间，挣多少你二伯心里有数，不过他不肯占便宜，说是要跟你三伯商量一下，先凑凑看。”
“爸，回头你跟二伯说，叫他干脆把车也一并拿去，钱不着急，缓三两年也无所谓。”
陶秀英提醒道：“算了吧，你二伯是个地道的农民，哪里开得了车，而且就你二伯母的性子，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嫁到陈家一二十年，对三个妯娌和小姑子的脾性，陶秀英是再清楚不过，都不用问，老二家媳妇肯定不敢背好几万的账，不然日子肯定没法过了。
陈乔山说道：“答不答应另说，咱家都搬进城了，这车还留着干嘛，肯定得处理掉，与其便宜外人，问一声总没错吧？”
陶秀英一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
陈乔山又问道：“妈，家里买房的事还没告诉老奶吧？”
“没呢，你都没个准信，对外只说是送小五去城里念书，我跟你爸也准备进城找份活计，好就近照看。”
陶秀英叹了口气，她以前对送几个孩子上学，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陈卫国坚持，她也就听之任之，现在看来，丈夫的选择是对的。
老二眼见是出息了，老三老四也不差，就剩小五，陶秀英下定了决心，读书是条出路，一定得把小闺女看紧点，要是连个大学都考不上，将来可怎么办。
陈乔山没那么多顾虑，他站起身说道：“妈，我去趟大伯家。”
“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都要搬家了，总得给个信吧，再说了，这新修的房子，总不能卖了吧，我去跟老奶说一声，回头让她跟爷爷搬过来住。”
陈乔山说完，又学着葛大爷的台词嘀咕道：“这年头城里的房不便宜，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陶秀英和陈卫国一愣，又相互看了一眼，都没吱声，儿子都说到这份上了，夫妻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卫国叹了口气，看来得找机会跟老大说道说道了，再不行就找老爷子，做小叔的，总不能看着亲侄子继续作下去。
第四百八十九章 旁敲侧击
到了大伯家，一家老小正在院子里摘花生，见到陈乔山进了院子，陈德贵招呼道：“大山，来了？”
“大伯！”陈乔山在院子里扫了一眼，连爷爷和老奶都在忙，唯独没见陈军，他也没问，说道：“这还没到时候吧，怎么花生都收了，我看村里的还没怎么动？”
“这是春花生，春上用地膜种的，最早那一茬，正常还得等个把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老奶回了一句，然后又问道：“山呐，多咱回来的，小五她们呢，怎么没见过来？”
“刚回来，我妹她们好得很，本来是准备跟来的，不过黑灯瞎火的，我妈没让，说是让她们明早过来。”
“是该管着点，小五那丫头还毛躁得很，成天骑个自行车跑上跑下，也不怕摔着。”老奶说着话，手里也没闲下来，她又捡起一兜花生秧，挨个把沾着泥的花生往下揪。
“奶，时代不同了，别说骑车了，城里好多女人还开车呢！”对于老观念，陈乔山总是忍不住说上几句，毕竟自行车是他买的，这个锅得背。
陈家老奶看了眼这个最有出息的孙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也是个不省心的，一点眼力见没有，没看正忙着吗，别杵着了，还不帮把手。”
“哎。”被抓差，陈乔山只得应了一声，便也帮着忙活。
他揪了一颗花生，掰开直接倒嘴里，边吃边说道：“还是这刚摘的花生好吃。”
老奶笑道：“活还没干呢，倒是吃上了，我记得三丫头喜欢吃煮花生，你待会带点回去，让她们也尝尝鲜。”
陈乔山看了大伯母一眼，见其脸色不是很好，便没应声。
连陶秀英都看不过眼，陈军的事肯定闹得两家不愉快，谁的儿子谁疼，没个好脸色也正常。
陈家老奶是个精明人，见孙子没吭声，便也清楚了里面的缘由，看大儿媳妇这样，她也不好说什么。
时代不同了，早年都是婆婆当家，交待什么媳妇只有听的份，如今不时兴老传统了，里外都是儿媳妇说了算，老奶也得顺应形势。
老奶也有点生气，大儿媳妇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整个陈家，能有出息的就老幺家的几个儿女，不说巴结，也不能当面甩脸，这不是把自家人往外推吗。
陈老爷子一直闷不吱声，这会儿突然开口道：“大山，这么晚跑来，是有事吧？”
就着陈老爷子的话，陈乔山说道：“爷爷，我来就是说一声，家里准备在城里买套房，院子刚盖起来，那边宽敞，空着也是空着，要不二老干脆搬过去，也好帮着看看房子。”
院儿里人都呆住了，老幺一家这是要进城？
不怪他们吃惊，这年月在外头打工的多，能把家迁到城里的却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在外挣点辛苦钱，然后回村盖房。
陈家老奶迟疑了一下，问道：“大山呐，怎么在城里买房了，你家院子不是刚盖的吗，这是要搬家？”
陈乔山把刚摘的一把花生扔笸箩里，“算是吧。”
“小五不是要上初中吗，她脑袋有点不灵光，城里教学质量好点，我妈不放心，就想着把她送城里上学，刚好，老三也高三了，学业压力大，进了城，生活上也能照看着点，时不时能改善下伙食。”
“瞎说，小五是最聪明的，比你可强多了。”陈家老奶很喜欢小孙女，她可以念叨，却见不得被其他人数落，成绩差怎么了，他老子不也是初中都没念完，这才是老陈家的传统。
碰到个护短的，陈乔山还能说什么。
大伯母突然插话道：“大山，你爸妈都进了城，家里怎么办？”
陈乔山笑了笑，“不是都走，我爸妈户口都还留在村里，就是进城照顾三个妹妹。”
大伯母又问道：“城里房价不便宜，怕不是得一二十万吧？”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儿子还指望老幺家能帮忙凑一笔买车的首付款，陈卫国要是买房，这番打算恐怕就得落空。
“还行吧，首付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贷点款慢慢还就是。”
老奶担心道：“家里的地怎么办，城里什么都得买，你爸妈怎么过日子？”
陈乔山说道：“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我爸闲不住，肯定得在城里找份活，至于地，就看大伯接不接，反正如今有补贴，有的是人种地。”
老奶眉头一皱，“打井的活真不干了？”
“不干了，机器让给二伯三伯，要是愿意，车也可以转给他们。”
听了陈乔山的回答，场面沉默下来，陈家老奶是忧心老幺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至于陈德贵夫妇，恐怕想的就更多了。
……
第二天一早，陈家人正在吃早饭，陈德贵就带着陈军找上了门。
陶秀英忙下了饭桌招呼，“他大伯，吃饭了吗？”
“吃过了。”陈德贵点了点头，又把手里提的蛇皮袋子放在门口，“这是刚摘的鲜花生，老太太惦记三丫头喜欢，就让我送点过来。”
陈夕笑着说道：“谢谢大伯。”
小五忍不住嘀咕道：“我也喜欢吃呢。”
陈乔山教训道：“怎么说话呢，见到大伯，打招呼了吗，礼貌还要人教啊？”
小五一张嘴惯会哄人，怎么可能是陈老二口中不懂礼貌的人，她笑嘻嘻地喊了声“大伯”，陈军脸上却有些尴尬，忙跟陶秀英招呼道：“小婶。”
“大军也来了，坐。”陶秀英搬来两把椅子，她心里难得有点畅快，还是儿子贴心，小五这锅背的有点冤，这个侄子也是惯的，进门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个。
陈德贵坐了片晌，开口道：“卫国，跟你商量点事。”
“自家兄弟，有事你开口就是。”
陈卫国当了一年多的打井队老板，虽说性子没怎么变，口才却练出来了，放以前，可不会讲这些门面话。
“他大伯，那你们聊，我去把猪喂了。”陶秀英找了个借口走了。
总归就是那些事，她当面说好说坏都不合适，真要是麻烦事，丈夫肯定得征求自己意见，在不在都一个样。
陈德贵来就是为了车的事，跟陈乔山料想的一样，听闻陈卫国要在城里买房，只一晚，陈军就改了主意。
谁都喜欢新车，但是连首付都凑不齐，陈军也别无选择。
陈卫国没为难自家侄子，当场就应承下来，答应对方只要拿到驾照，就把车子过户，至于购车款，陈军只要踏实干一年，也就挣回来了。
送走陈德贵父子，陈卫国心里也有一丝担忧。
打井虽说是门挣钱的买卖，但也是个辛苦活，陈军能不能吃下这份苦，还真的很难说，毕竟是自家侄子，肯定是希望他能上进，要是换成外人，没现钱，这车轱辘都拿不走一个。
陈乔山却没这种担心，他也算是给了陈军一次机会，如果能踏实下来，将来还可以继续帮衬，要是还是从前那样，说不得，这就是最后一回了，想了想，他说道：“爸，我明天送老三去报道，你跟妈也一起吧，咱们去城里看看房。”
“这么快？”
陈乔山说道：“不能再耽误了，还得帮小五跑学校的事，马上要开学了。”
一想也是，陈卫国便答应下来，只有小五是一脸的愁眉苦脸，一提上学她就头疼，这可怎么办呢。
第四百九十章 本事
自从陈乔山拿了个省状元，陈家算是彻底翻了身，街谈巷议暂且不提，就那一大笔奖金，就足以羡煞旁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整个前王村的风气为之一变，适龄儿童失学率陡降。
陈家老幺下苦力供四个儿女读书，眼见已经熬出了头，旁人还真找不出什么理由不让家里孩子上学，但凡成绩能混个中不溜的，都能继续念下去。
燕京走了一趟，陈夕有了不少变化。
一高的教学质量算不得好，好一点的苗子都去了南阳、西陕，有能力的干脆把孩子送到省城，去年那一届提振了不少士气，不过今年的高考成绩出来以后，又让人大失所望。
陈夕担心过一阵子，不过现在心态已经平和下来，二哥说的对，担心是没有用的，一切还是得看实力。
大闺女上高三，最担心的还是陶秀英，当初儿子高考家里没那个条件，女儿可不能马虎了，生活上一定要尽可能照顾好。
去城里看房，陶秀英最终推辞没去，只是帮陈夕准备了不少吃食，都是五香兔干这类不容易变质的肉食。
“买房你们爷俩做主就行，家里哪走得开，我去了也看不出个名堂，老二在外边见得多，多帮你爸拿点主意。”
陈乔山也没多劝，时间仓促，这次就是买个过渡房，不管未来他还回不回邓州，都得另外准备一个好一点的住处，不说置办别墅，起码这么大一家子人，总得住得开。
父子俩把陈夕送到一高，陈乔山又着意叮嘱道：“即便进了高三，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北大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即便考不上也没关系，好学校有很多，人大也是可以的。”
“二哥！”陈夕嗔怪起来，“有你这样的吗，不鼓劲也就算了，还在这说风凉话！”
陈夕自己也知道，想考北大难度不小，可她还是想试一试，虽然从来都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可心底里她早已认清，二哥是她无法超越的存在。
不经历过永远不知道其中的艰难，看着二哥一步步走到今天，陈夕除了佩服，再也生不出别的心思。
陈夕心里很清楚，一个省状元有多难得，这次去燕京的所见所闻，更是刷新了陈夕的认知。
陈乔山凭一己之力，在燕京白手起家，已经打拼出了一方天地，更是为陈家姐妹三人未来的人生投下了一份保障，这是父母都未能给予的。
陈夕知道，自家姐妹是极其幸运的，但她也是一个有追求的，不亲自下场试试，肯定是不甘心的，看着一直送到女生楼门口的父亲和二哥，她笑得极为开心，“爸，你们回去吧，放心，我会努力的。”
陈卫国看了看三丫头，提醒道：“听你二哥的，不要有负担，考不考得上北大都没关系，有我跟你二哥在，不会亏了你的。”
陈夕鼻子有些发酸，她强自忍住，露出一个很是开心的笑模样，“爸，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对着陈乔山捏了下拳头，“二哥，我不会输给你的。”
陈乔山笑了笑，只是说道：“加油！”
看着陈夕上了宿舍楼，陈家父子这才往校外走，到了校门口，陈乔山并没有上车，而是说道：“爸，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陈卫国问道：“怎么了，不抓紧时间去看房吗？”
犹豫了一下，陈乔山说道：“就前两天，我在燕京见到大姐了。”
陈家六口人，在家里，父子俩能单独聊一聊的机会几乎没有，今天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陈卫国虽然不善言辞，却是重情义的，俗话说骨肉连心，张伊一毕竟是他亲闺女，陈乔山觉得还是先告诉他比较好。
陈卫国满心的不敢置信，心里也是慌得不行。
这一天，他足足盼了二十四年，可突然听到大女儿的消息，陈卫国第一不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满心的惶恐，身为人父，这么多年都未尽过半点义务，他也是满腹的心酸，也不知道那丫头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见自家老子愣怔在那，也不开口，脸上神色变幻，陈乔山还真有点担心，“爸，你没事吧？”
“没事。”陈卫国稍微平静了些，该来的总会来，对大女儿是有亏欠，可那也不是他希望的，想起这些年的遭遇，他心里也满是苦涩。
见陈卫国竟然什么都没问，这情形可不太对。
陈乔山感觉有些奇怪，“爸，你就不问问大姐的情况？”
陈卫国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问道：“你姐她结婚了吗？”
千算万算，陈乔山怎么也不会想到陈卫国会问这个问题，他有些挠头，“结婚应该没有，她研究生在读，至于有没有男朋友就不知道了，我们就是一起吃了个饭，也没聊两句。”
何止是没聊两句，面对陈乔山，张伊一全程沉默以对，要不是张子瑜介绍了几句，他可这就抓了瞎。
“都一起吃饭了？你们怎么遇到的？”
知道躲不过，陈乔山把遇到张子瑜的事情讲了一遍，没等陈卫国询问，他直接兜了底，“张子瑜如今是首都经贸大学外语系的院领导，她后来结过一次婚，不过又离了，生了个闺女，姓李。”
陈乔山不知道自家老爹的想法，不过张子瑜过得不好，陈家老奶应该是乐意见到的。
陈卫国一阵默然，那是他曾经的爱人，也是他的初恋，想想两人当初经历的那些事，他心里也实在提不起什么恨意。
要说恨，也只能恨当初那个时代，一个商品粮户口，拆散了多少渴望回城的夫妻。
陈卫国想到一个问题，不由问道：“不对啊，她的事你怎么这么清楚？”
“谁，张子瑜还是我姐？”
陈卫国瞥了儿子一眼，教训道：“张子瑜也是你喊的？”
陈乔山笑道：“爸，你有意见跟我说不着，要不你回家跟我妈商量一下？”
看着儿子幸灾乐祸的样子，陈卫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也有些心烦意乱，这件事肯定不能在家里说，最起码现在不行。
“爸，张子瑜的二女儿是我大学同学，还是同班同学，这回你明白了吧？”
陈卫国和张子瑜一段孽缘，双方的子女竟然也遇上了，他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你见到伊一的外公外婆了？”
“见到了，吃完饭他们私下塞给我张卡，说是里面有五万块，让我给退了。”
“退得对，不能收他们的钱。”陈卫国很是赞同儿子的做法，当年离婚的时候，让他们抱走闺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闺女跟着亲妈进城，总好过跟着单身老爹待在农村，这点见识他还是有的。
陈乔山不想把父子间的谈话气氛弄得太僵，便调侃道：“是啊，主要是觉得这钱太少，要是有个百八十万，我兴许就收下了。”
陈卫国有些不满，想了想，又没好气地说道：“看来你真是变了，听说你给老三老四她们每人好几十万，有这回事吧？”
陈乔山很是无奈，陈卫国这话也没大毛病，不过那是英镑，折合好几百万人民币。
他这次也是下了血本，到了规定的年限，这笔钱本金和收益都受到受益人支配，等陈夕她们出嫁的时候，本金翻一倍还是没问题的。
陈家三姐妹签的这几份合同还未正式生效，主要是陈乔山目前还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不过等到期权合同交割，缴足了款项，后续手续也就能完成了。
“是有这么回事，没花多少钱，主要是给老三她们买几份保险，将来不管怎么样，起码能让她们衣食无忧。”
这本是他的责任，却都让儿子做了，陈卫国心里难免失落，不过想想又释然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过这五个孩子，才是他最大的希望。
第四百九十一章 都是要脸面的
从儿子这听到大女儿的消息，陈卫国心里很高兴，不过更多的是担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认回张伊一又能怎么办，凭他的能力，是能帮着买房买车还是安排工作？
做父亲的错过了女儿的成长历程，眼看着已经到了适婚年龄，陈卫国知道，他应该做点什么了。
陈卫国看了儿子一眼，心里也是捉摸不定。
儿子是个有本事的，帮着家里买车买房，他都能厚着脸皮受着。
因为那是他儿子，不是外人，为了陈乔山兄妹四人，他和陶秀英是吃尽了苦头，旁人只能羡慕他陈卫国有个好儿子，但也仅止于此。
陈卫国可以接受儿子的好意搬进城，因为陈家所有的一切将来都是陈乔山的，陈夕三姐妹也能坦然接受陈乔山的赠予，因为他们是嫡亲的兄妹，但是陈卫国却不能拿着儿子的钱去贴补大女儿。
先不说陈乔山愿意不愿意，首先得考虑陶秀英的情绪。
陈家还有她的一半，拿儿子的钱去补偿前妻的闺女，陶秀英即便再大度，心里恐怕也是不舒服的。
陈卫国当然不会这么干，亲疏远近他是看得清的，张子瑜终究成了陌路人，能陪他安稳过一辈子的只能是陶秀英。
陈乔山都带着女友上门了，大闺女比儿子大四岁，自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陈卫国有些紧迫感，进城以后，最紧要的是先找份活。
他有些头疼，自己赚的钱说到底还是家里的。
陶秀英是家里的大掌柜，一应开支心里都有数，家里的钱肯定是不能动的，陈卫国琢磨着，看来得为大女儿攒点私房了。
……
陈乔山开车去接孙胖子，陈卫国坐在副驾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儿子是个有主意的，还是得问他的意见。
“大山，你说我在城里干点什么比较好？”
陈乔山哪知道自家老子有了异心，一门心思想搞小金库，他很随意地说道：“只要你们愿意，干什么都行。”
陈乔山踩了脚刹车，给突然杀出来的三轮让出条道，然后看着它猛然一个加速，就跟前面那辆三蹦子飙上了。
陈乔山心里是一个大写的服字，高手都在民间，为了抢客源敢在人来人往的县城里飙车，也就这帮三轮司机了。
见儿子心不在焉地，陈卫国脸有些黑。
小兔崽子长本事了，连他都敢敷衍，陈卫国自觉当爹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本想呲这小子两句，显示下存在感，可身边除了儿子，也没个能商量的人，他也只得忍了。
以前有事都是跟陶秀英商量，但涉及到张子瑜，肯定不能让老婆知道。
“大山，我总不能在家闲着吧，你说说看，做个啥营生好？”陈卫国难得地和颜悦色，陈乔山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他爹什么脾性他能不清楚，对小五可能娇惯点，毕竟是小闺女，宠着点也正常，对陈乔山，包括陈夕陈婉，话却不多，有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
陈乔山看了自家老子一眼，问道：“爸，你是有事吧？”
能没事吗，同一个问题都问两遍了，陈卫国只得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陈乔山这回明白了，看来陈卫国是真的着急找份工作。
他对父母干什么还真没什么想法，从本心讲，他更希望两人什么都不用干，照顾好三个妹妹就成，但陈乔山也清楚，那是不现实的。
虽然很多人成天嚷嚷着追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可海风吹久了，是个人也会心烦，居家过日子肯定还是要做点事的。
陈乔山问道：“爸，你想找份什么样的工作？”
陈卫国被问住了，现在不是他挑工作，而是工作挑人。
城里不比农村，陈卫国是地道的庄稼汉出身，让他带几个人去野地里打井没问题，要在城里顶门立户，他也有些心虚。
想了一阵，陈卫国有了决断。
找工作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儿子都给买了房，不能生活费都让他掏，真要是那样，他这个当爹的脊梁骨也挺不直，不提大女儿，下面还有三个小闺女，不说挣个大富大贵回来，起码要给几个小的立一个自食其力的规矩出来。
“也不拘好坏，能挣钱就行。”
陈卫国这话说的大气，他也确实没了顾虑。
在村里都能把几个小的拉扯大，进了城没道理活不下去，大不了卖一膀子力气，养活一家老小总是没问题的。
“爸，你不用着急，先把家安顿下来，咱们再慢慢考虑。”
“能不着急吗？”
陈卫国憋不住了，反正儿子也知道情况，他干脆说了实话，“我这辈子没亏过心，走哪都是行得端坐得直，唯独你姐是个例外。”
“我欠她的太多了，你现在是有出息了，老三老四她们也上进，又在身边呆着，没什么可担心的，唯独你姐，我总得为她做点什么，虽然张家人未必稀罕，不过这也是我的一点念想。”
陈乔山明白了，陈卫国这是惦记着补偿大女儿。
对张伊一，陈乔山有的只是同情，生在一个这样的家庭，张子瑜二婚又找了个不靠谱的男人，境遇可想而知。
有张老教授夫妇照看，张伊一物质方面肯定是不缺的，日子却未必有小五过的舒心，这人的命运还真是难说。
“爸，你想补偿大姐，我肯定不反对，但我妈同意了吗，你是不是得跟她商量一下？”
陈乔山不像小五，什么顾虑都没有。
陈卫国想贴补大闺女，那是他的自由，当儿子的肯定管不着，可陶秀英不同。
说句不中听的，陈卫国挣的每一分钱，陈妈都有份，他真要是把钱都拿去给了大女儿，这家庭矛盾恐怕就来了。
听儿子这么问，陈卫国连忙交待道：“这事千万别告诉你妈，回头我跟她说。”
陈乔山好奇地问道：“你准备怎么说？”
陈卫国瞪了儿子一眼，没吭声，算是用老子的权威敷衍过去了。
陈乔山这下明白了，陈卫国这是没准备提这事，看样子是想瞒着陶秀英了。
挣钱不容易，攒私房就更难，陶秀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要是为这事闹了矛盾，那就难看了。
“爸，要不这样，回头你去办张卡，我给你转点过去？”
陈乔山不想家宅不宁，他也不想陶秀英伤心，既然钱能解决，他也不介意多掏一份。
“不用，我自己能挣。”陈卫国也是要脸面的，有手有脚，哪能接这份钱。
“真不用我帮忙？大姐可是城里人，三两千的，也就够买几套衣服，不顶事。”
“你这孩子，都说了不用了。”陈卫国觉得被小看了，带打井队干了一年，他不也挣了好几万，进了城，只要肯下力气，怎么也能攒下点。
陈乔山笑了笑，也没戳破陈卫国的那点小心思，陶秀英可不好糊弄，想在她眼皮子地下玩猫腻，陈卫国还差点火候。
“爸，要不你再考虑下，哪里的钱都不好挣，看大姐的意思，好像有意来家里看看，回头她来了，你不得表示下？”
“张家人见了我，都拿了五万块，大姐可是你亲闺女，没个万儿八千的好像也拿不出手，回头被张家人知道了，好说不好听不是？”
陈卫国犹豫了，他是急切想要见闺女的，如果有可能，肯定是一分钟都不能耽搁，可儿子说的是实情，张家人能拿五万，他一万总得掏的，可这一万块钱，他得攒到啥时候去？
他知道，儿子肯定不缺这笔钱，但为了认闺女找儿子要钱，也没这个道理。
“你不用操心，我再想想办法。”
陈乔山也是服气了，他老子把面子看得比钱重，他这个儿子当的还真心不容易，钱得拿，还得维护陈卫国的面子，还真是两难。
“爸，钱算我借你的，大不了你回头攒了私房慢慢还给我就是，我保证替你保密。”
“不用。”陈卫国仍然摇头。
陈乔山在外边辛苦挣钱，可不想父母在家里为了钱闹别扭，再者说，他也不希望陈卫国太过操劳，毕竟是亲爹，五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看着自家老子风里来雨里去。
想了想，陈乔山有了主意。
“爸，你得考虑清楚了。”
“大姐从小就没见过你，上回我们一起吃饭，她就很想见你一面，要是十一或者元旦大姐突然过来，你不得有点准备啊？”
“这是真的？”听到这话，陈卫国心里一阵激动，等了半辈子，就盼着父女团圆，如今有了念想，他是一刻都等不了。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
陈卫国考虑了老半天，这才犹犹豫豫地说道：“要不先借我点，我先给你姐准备个红包，你放心，回头我一定还。”
“成，就依你说的，要不要算上七分利？”陈乔山终于把自家老子劝住了，倒是有了心情开玩笑。
陈卫国也笑了，“跟我算利息？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下来，你吃我的穿我的，要不我们好好算算？”
“爸，话不能这么说，这笔账要算，也得跟我妈算去……”
第四百九十二章 落空
父子俩商量妥当，便去银行重新办了张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出来以后，陈乔山把卡号存到手机里，然后才说道：“爸，卡你收好，过两天我给你转二十万。”
陈卫国吃了一惊，他哪见过这么多钱，忙说道：“三两万就够了，不用那么多。”
他知道儿子有钱，小五一回家就嚷嚷开了，二哥在燕京有车有房，还开了大公司，如果单是小闺女一人这么说，陈卫国和陶秀英或许还会怀疑，但陈夕和陈婉也连声附和，就由不得夫妻俩不信了。
“爸，这笔钱是给家里买车的，至于能剩下多少，怎么跟妈交待，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掂量着办。”
攒私房得攒到哪年去，陈乔山干脆给了陈卫国似设小金库的便利，也免得引起家庭矛盾，当然了，陶秀英要是发现了，也不会找到他头上。
陈卫国一口气憋在心里，儿子实在是滑不留手，一丁点责任都不愿意担。
……
知道陈家要买房，孙胖子还是下了工夫的，城区好点的小区跑了个遍，房产中介也问了好几家，挑出的几处房源都不错。
趁着陈卫国被中介领进屋看户型，孙胖子拉着陈乔山说道：“哎，其实这几个小区都不算太好，还有更好的选择，你要不要去看看？”
见孙光明脸色古怪，陈乔山知道他动了歪心思，可还是止不住好奇，他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孙胖子笑道：“你不是去过严小沁家吗，她家住的那小区比这边可强多了，要我说，你家干脆把房也买在那，将来能省不少麻烦。”
老妈和丈母娘的关系是最难协调的，陈乔山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自找麻烦，“行了，别出馊主意了，还有几处地方没看？”
“还剩两套房，怎么，着急了？”
陈乔山摇了摇头，他倒是不着急，不过今天肯定是没着落了。
一开始，他就把买房的事想简单了。
陈乔山想快刀斩乱麻，迅速交钱了事，不在乎多花三五万，可对陈家人来说，买房是头等大事，丝毫马虎不得，价格更是重点，要考虑的因素太多，装修也要时间，没一两个月肯定下不来。
陈乔山知道，这事是没办法商量的。
他有钱不假，可在陈家，提提建议可以，当家作主还轮不到他，有陶秀英盯着，会挣钱不代表能肆意花钱，这就是现实。
陈乔山不可能在家多待，小五马上要开学，可以先住校，不过周末肯定得接送。
思来想去，给家里买辆车才是当务之急，其他事交给陈卫国操办就行，是先租房还是两地跑待装修完再搬家，都由家里决定。
孙胖子朝屋里看了一眼，房屋中介还在热情地替陈卫国介绍房子的布局朝向，看样子一时半刻停不下来，他回头问道：“哎，大山，想好给你爸妈找份什么工作了吗？”
陈乔山摇了摇头，“没呢，不着急，买完房怎么都得重新装修一遍，够我爸忙活一阵子了。”
孙胖子有些不以为然，“要我说，你都挣这么多了，还有必要让你爸妈工作吗，总不能让他们给人打工吧？”
“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一辈子吃喝不愁就满足了？”
陈乔山很清楚，陶秀英和陈卫国都是闲不住的，除非能抱上孙子，否则肯定停不下来，这不是给他们钱就能解决的事。
孙胖子说道：“这是何苦呢，给人打工累，自己当老板更累，我家酒店生意看着不错吧，一年挣不到几个钱不说，背后一堆糟心事。”
陈乔山问道：“怎么了，饭店生意不是挺火的吗？”
说起这些，孙胖子也是满心的不乐意，“看着红火，但是不赚钱啊，这年头，是个人都敢签单挂账，就更别提县里那些实权部门了，昨天我妈还在抱怨，最长的单子都挂了七八年了，到现在还欠着。”
“你还不能上门讨债，只能找机会旁敲侧击两句，可管个屁用啊，人家该吃吃该喝喝，只当没听见，完事照样签字挂单，还得担心把人得罪了，人家不上门更麻烦。”
陈乔山笑了笑，也没当真。
干哪行都一样，不然公关费是干嘛的，开门做生意，有些事肯定是难免的，社会风气如此，也只能受着。
“行了，你爸妈肯定比你精明，要是生意做不下去，你家饭店早关门了。”
孙胖子说道：“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有钱就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你爸妈真要是闲不住，想办法找份闲差就成，哪怕贴钱也行，可千万别让他们做生意，操不完的心。”
这话倒是靠谱，不过陈乔山也有点发愁，清闲的工作可不好找。
孙胖子提议道：“我看开书店就不错，你妹不是还在上学吗，学生的钱最好挣，在学校附近租个门头，教辅资料随便卖。”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这一行竞争激烈，上下游渠道都很关键，如今盗版横行，没点关系，被人举报了，抓住了就是往死里罚。”
孙胖子说道：“照你这么说，也只有去卖彩票了，就我家附近那家店，几平方米的小屋，生意好得不得了，连我爸都沉迷其中，一期不落，我都跟他说好几回了，彩票不靠谱，他还不信，每次一买就是好几十，还不如抽两包好烟实在。”
陈乔山闻言一怔，开彩票站是个不错的选择，挣不挣钱无所谓，主要是轻散，倒是个打发时间的去处。
想到彩票，陈乔山不禁往深处想了一层。
相比实业，做互联网更受资本青睐，像网络彩票，如果有牌照，再加上好的流量入口，十几个人的团队甚至能卖出几十亿的销售额，仅返还的佣金就是天文数字，更不用说巨额的资金沉淀。
陈乔山知道，彩票是个敏感行业，不说那些空手套白狼的私彩，就是门户渠道，也不见得安稳，仅一个就业问题，就不容忽视。
见陈乔山好半天没动静，孙胖子问道：“你想什么呢？”
“没事。”
陈乔山心里隐约有个念头，网络彩票倒是个不错的概念，不过他没有跟孙胖子细说，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仔细想想，陈乔山心里也没底，如今想做网络彩票，难如登天，不过面对这个巨大的需求市场，他倒是暗暗留心。
……
买房不顺利，给小五择校同样遇到不小的麻烦。
陈乔山肯定是想把小五送进最好的学校，不然也不用那么费劲，可事情办起来远没有预想中那般容易。
县城最好的初中是城区一初，陈乔山还专门带着陈卫国去看了看，学校环境比镇上的初中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就在市府大院不远，师资自然是不用怀疑的。
学校是不错，可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跑了一圈，陈家父子连门都没进去，后来通过孙胖子他爸的关系，找到了学校教务处的黄主任，本来说的好好的，可一听小五的成绩，他便连连摇头。
“一初对择校生也是有要求的，你们是孙老板的朋友，我也不瞒你们，学校名额有限，卡得很死，陈月同学语文数学勉强还说得过去，思品竟然不及格。”
“我们校长一再强调，成绩才是关键，以陈月同学的成绩，想进一初难度很大，要不你们再想想办法？”
陈卫国好话说尽，陈乔山也许诺择校费不是问题，也没能让黄主任松口，父子俩脸色都有点难看。
看在两瓶五粮液的份上，黄主任好心提醒道：“今年名额确实有限，而且早就招满了，这也不是择校费的事，尤其你们还不是城区户口，我肯定是没办法，要不你们再托托关系，找我们校长试试！”
两瓶酒还是有价值的，人家已经把话挑明，不是钱的事，是关系不够硬，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陈家父子也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爸，咱们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明天再跑一趟。”搭出去两瓶酒不说，事情还没办成，陈乔山何曾这么低三下四的求过人，想想还真是憋屈，他琢磨着，这笔账一定得记着，回头再跟小五算。
陈卫国也有点不高兴，黄主任一开始明明松口了的，可一听小五的成绩就咬死了不答应，他这当老子的也是脸上无光。
陈卫国也是要脸面的，他有个省状元的儿子，还有两个成绩拔尖的闺女，偏偏小五是个异类，按说兄妹几个都是一母同胞，小五平时也挺聪明伶俐的，怎么一到考试就掉链子？
毕竟是小闺女，陈卫国还是偏疼几分。
眼见着三个大的不用发愁，如今这个情况，小五就成了重点关照对象，将来不说考个一本，二本总还是要上的。
陈卫国问道：“我们家在城里也没熟人，你准备找谁？”
“王忠亮。”
为了小五，陈乔山这次只能求人了。
“他不是农业局的吗，找他有用？”陈卫国有些担心，农业跟教育可不搭嘎，别到时候人情搭出去了，事没办成。
陈卫国认识王忠亮，当初买打井机还是王忠亮联系的，还以抗旱的名义补贴了一部分，平头百姓拿国家的钱，这份人情可不小。
陈乔山也有些无奈，有钱又能怎么样，遇到事，照样得弯腰，“试试看吧，邓州就这么大，总能托上关系的，再怎么说也比我们自己找上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