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有点拧巴的想法
出了派出所，陈乔山瞅了眼一脸苦逼的张二贵，不由笑道：“怎么，你不是主动提出带我去找易老爷子的吗？”
“你说的轻巧，那能一样吗？”张二贵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遇到个人傻钱多的马大哈，本想趁机再捞一笔，现在倒好，分明是揽了个苦差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离了派出所的地界，张二贵也没了忌讳，北大的学生又怎样，有背景又管不到自己头上，要不是陈阎王发话，自己都不带正眼看他，不过想着刚坑了对方一百块，他心里又平衡了点，“走吧，路有点远，拦辆车吧。”
说罢，张二贵就跑到路边，伸手拦了辆三轮。
陈乔山也没理会，有个地头蛇带路，也省得他到处打听。
上了车，摸出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除了严小沁和刘畅的两个电话，剩下全部都是辅导员周胜打过来的。
陈乔山也觉得有点亏心，周胜是个好同志，却碰上他这么个不省心的，估计也是焦头烂额，他也没再耽搁，先给周胜拨了回去。
“是陈乔山吗？你现在怎么样，人在哪呢，从派出所出来了吗？”
电话第一时间被接起，紧接着，话筒里就传出周胜一连串的问题。
“是我，周老师，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周胜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句麻烦就完了？我告诉你，这次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五一不回家你跑湘南干嘛去了，还折腾进了派出所，你还别说，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辅导员，还是第一次从派出所往外捞人，你小子有本事啊！”
陈乔山苦笑道：“周老师，这次完全就是个误会。”
“我来这边是想调查下新化复印产业链的事，没成想被人当骗子抓进了派出所，你说我冤不冤呐？”
周胜闻言一愣，又马上反应过来，“你去新化搞调研了？怎么没跟院里报备一声，还有，他们说你伪造介绍信，你哪弄的介绍信？”
陈乔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干脆实话实说道：“我没伪造，介绍信上盖的是经济学院的戳，跟我的学生证有点出入，这不，就被人当骗子给送进了派出所。”
周胜怔了怔，脑子有点乱，“不是，你一个光华的学生，跑经院开什么介绍信？”
陈乔山只得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我周末在经院的《经济科学》杂志社帮忙，给刘伟教授做助理，就顺便要了份介绍信。”
顿了顿，他又笑着说道：“我这完全是替您着想，不给咱们院领导添麻烦不是，还真怪不得我。”
“你少扯淡。”周胜笑骂了一句，心里却起了点别的心思，他自然知道《经济科学》杂志，更清楚刘伟的身份，那位可是经济学院的新任掌门。
他不禁暗自嘀咕，这陈乔山还真是邪门，先是逼走了下任光华院长的大热人选，转头又在经济学院混得风生水起，这到底是什么人呐。
转瞬，周胜又记起论文的事，他有点好奇，“你又在闹什么幺蛾子，本科生写论文我们不反对，校图书馆那么大的地儿都不够你折腾的，还愣是跑几千里外去搞调研？”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这也是为了搜集第一手资料，周老师，你就等着瞧好吧，回头一准放个大卫星。”陈乔山心情不错，在电话里开起了玩笑。
周胜却当了真，这个学生从不按常理出牌了，尽折腾些匪夷所思的事儿，连清华的著名经济学教授的论文都被他搅和黄了。
陈乔山说要放卫星，也由不得他不上心。
周胜心里清楚，一篇高水准的论文意味着什么，不仅是如此，背后还牵扯着几方的利益，他嘱咐道：“你要搞调研我也不反对，不过有两个条件。”
陈乔山有点纳闷，怎么扯上谈条件了，“您尽管说。”
“第一个，注意安全，别毛毛躁躁的。”
“周老师，这个你放心，这次多亏了你跟学校，我从派出所要了个治安员跟着，安全无虞。”
周胜有点犹豫，想了想还是说道：“第二个，就是论文的事，工作单位可以直接写北大，当然了，最好备注为北大光华。”
陈乔山笑了笑，这也是应有之意，即使周胜不提，他也肯定会如此做。
“周老师，这可不行，刘教授这次不仅帮着开了介绍信，还答应帮我报销调研费用，我总不能过河拆桥吧？”陈乔山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周胜心里一惊，他哪里知道，刘伟只是看在严教授的面子上答应帮忙，还以为陈乔山的论文多得看重呢，自家的学生怎能便宜了外人，他连忙正色说道：“光华的事，还是不麻烦经院的领导了，这样，你回来把票据送过来，我帮你解决。”
陈乔山一阵愕然，还有这好事，他忍不住问道：“周老师，今天可真够大方的，平时你可不这样。”
周胜没好气地说道：“别贫了，交待你的事都记住了。”
“还有，别说我没提前通知你，在我们光华，发一篇英文一类期刊论文奖三万，二类一万，中文一类三千，二类一千五。”
“记住了，你是光华的学生，别贪小便宜吃大亏！”
陈乔山有点蒙圈，光华还真不是一般的土豪。
他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光华一哥们就学期间，一气儿发了15篇英文学术论文，里面不乏一类二类期刊，为此还上了新闻。
当然，这一类二类标准都是自己定的，不过顶级核心刊物肯定是一类无疑，不然就贻笑大方了。
当时只觉得这哥们是个学霸，谁知道背后还藏着这一出，钱肯定没少挣，这学上的，也是没谁了。
“周老师，这中文跟英文论文的待遇，差别太大了点吧，这不崇洋媚外吗？”
周胜笑骂道：“你就别贫了，你知道发一篇论文有多难吗，咱们院这么多专家教授，一年才出几篇学术成果，你真当写学术论文跟写书似的。”
“我对你的要求也不高，也别好高骛远发什么《经济研究》了，那是难为你，你跟刘院长不是熟吗，我看《经济科学》就很好，毕竟你才大一……”
陈乔山心里那个憋屈啊，难不成发个论文还要走后门？
好一阵子，他才说道：“我说周老师，你这也太看不起人了，难道我就不能发英文一类论文吗？”
周胜笑着摇了摇头，这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算了，你也别多想，还是静下心把调研弄完，其他的事回来再说。”
顿了顿，怕陈乔山误会，他又出言道：“你知道在顶级金融期刊上发一篇论文有多难吗，咱们院的汪亚平副教授，上个月在rfs上发了一篇论文，为此，他前后花了三年时间，数易其稿，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陈乔山有些惊讶，所谓rfs，就是《金融研究评论》，由金融研究学会委托牛津出版，是国际最顶尖的三大金融学期刊之一，学术影响力仅稍逊于jf。
能在这上面**文，哪怕是在美国，也是衡量高校金融系研究水准的主要指标之一。
陈乔山知道，新化复印产业链的文章是没有可能在外国学术期刊发表的。
实证金融论文如今不怎么吃香，不是说顶级金融学期刊不发实证金融文，大牛的文章照发不误，没什么名气的就不用凑热闹了，而且就国内的金融环境，即使论文发过去，哪怕你做得花团锦簇，老外也未必认同。
陈乔山经常翻看此类的期刊杂志，寻找一些经济走向的蛛丝马迹，这也成了他的习惯。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服气，自己对未来经济的走势一清二楚，难道还写不出一篇高水准的论文？
陈乔山心里泛起个念头，等这篇论文发表，下一步或许可以去国际顶级学术期刊试试水。
毕竟学术大牛也是一步步走出来的，经济学史上，不乏二十多岁便在学术圈声名鹊起的大牛，法国的经济学大牛梯若尔，就是凭两篇文论奠定其在宏观经济学领域的权威地位，第一篇论文发表的时候，他才28岁，文章一出，震惊了整个学术圈。
许小年教授说过，先有经济自由，才有学术自由，陈乔山对此深以为然。
他现在衣食无忧，真要是想安稳地过一辈子，在京沪囤上几十套房子，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有些业绩不好的上市公司，为了避免被戴帽，总会在恰当的阶段，抛几套房出来粉饰业绩，有时候，一家上市公司辛苦忙活一年，利润竟然还不如卖套房挣的多，放眼全球股市，还真是不多见。
靠卖房保壳，不知道是房地产的悲哀，还是股市的悲哀。
陈乔山有种感觉，在学术上有所建树，成就感要超过赚大把的钞票。
他很想知道，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和一个蜚声中外的经济学者，当二者合二为一的时候，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当然，这样的人，可能拧巴了点。
第三百一十七章 易老爷子
没费什么工夫，陈乔山终于见到了张二贵口中的老易，跟他料想的有些差别，易代兴是个很精神的小老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面容沧桑却不见枯槁，背微微有些佝偻，整个人却看不出丝毫的郁气，身上一套半新不旧的中山装，前襟处还有个窟窿眼，明显是香烟燎过的痕迹。
一个六十多岁的孤老，看不出半分邋遢，倒也难得。
看着眼前的老者，陈乔山有些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易代兴了。
“老易，有人找你。”一到地方，张二贵就大咧咧地嚷道。
易代兴坐在车站边上的巷子口的收费处里，巷子尽头就是那处公厕，说是看厕所，只是守着巷子口，差事倒也安逸。
“哪个找我？”老爷子耳朵很灵光，听到张二贵的话，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门口挪了两步。
陈乔山这才看清楚，老爷子的左腿有点毛病，走路有些不协调，其他倒看不出什么。
“就是这人，燕京来的大学生，专门来找你的。”张二贵充当起了介绍人，先指着陈乔山说了一声，又看着陈乔山道：“这就是我说的老易。”
陈乔山上前道：“易老爷子，你好，我叫陈乔山，豫省人，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易代兴有些意外，打量了陈乔山一眼，这才说道：“我往年子去过郑州，洛阳，不晓得你是哪块的？”
陈乔山心里一喜，很明显，这位老爷子思维敏捷，也不讳言早年的事，倒是个好兆头：“我是邓县人，您老去过没有？”
易代兴思量片刻，摇了摇头，“没印象，我在豫省走动不多，倒是蜀中和滇南待的时间久。”
陈乔山听得出来，易代兴明显带着点川音，想到他当年滞留蜀中十几年，倒也不出奇。
“小伙子，你找我是想问么子？”易代兴说着，从上衣兜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径自点上。
陈乔山还没出声，张二贵先挤兑道：“老易，你太不厚道了，这里好歹是你的地盘，有烟也只顾着自己抽，也不知道散一下。”
易代兴也不着恼，掐着冒着火星的烟头说道：“这烟没有过滤嘴，你们年轻人哪抽的惯。”
陈乔山一看，果然如此，再看老爷子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当然了，有钱人自然不会跑来看厕所。
张二贵也只是说句玩笑话，他在这一刻都不想多待，几句话的工夫，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一个看厕所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可聊的，“哎，大学生，这人也找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陈乔山笑道：“成吧，今天谢谢你了。”
张二贵搓了搓手，笑道：“你们这些人就是讲究，还谢谢我，我们平常哪管那些。”说完，就准备离开。
陈乔山忙到：“稍等下，我这还有点事。”
张二贵一脸的提防，他记起陈阎王对这个小青年的忌惮，狐疑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陈乔山笑道：“我这次下来搞调研，学校给的补贴也不多，我还得在新化待几天，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向导，一天一百块，你能帮忙介绍个靠谱点的人吗？”
张二贵一脸的惊喜，这年头出去打工一个月也才挣个一千多，帮人带路，一天一百块，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他急忙说道：“我经常乡里城里四处跑，熟得很，你也别找了，就我得了。”
陈乔山道：“那咱们说好了，明早8点，在迎宾路的新化宾馆大堂见。”
张二贵点头答应下来，又记下了电话号码，这才转身离开。
陈乔山对着易代兴说道：“老爷子，我这次来，想跟您老打听下当年的情况。”
易代兴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急着说什么，他从角落拖出个小凳子递了过来，“坐下说吧。”说完，又走回原来那把椅子。
陈乔山也没客套，在凳子上坐定，便把自己的来意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易代兴听完，有些沉默，好一阵子，才问道：“你想打听啥？”
陈乔山忙到：“老爷子，你还有个兄长对吧？”
易代兴吸了口烟，这才说道：“对，叫易代育，已经走了好多年了。”
陈乔山哑然，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照这样看来，易老爷子很有可能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那您能讲讲，是哪一年出外闯荡的吗？”
“六零年开春。”易代兴回答得很干脆，说罢，他便陷入了回忆。
“我家以前的成分不好，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后来三年自然灾害，卖饿吃不饱饭，我跟我哥，还有个姓张的，就一起打伙跑出去了。”
“我家祖上是文化人，我们兄弟俩虽然没上过洋学堂，不过一门篆刻手艺都是打小开始练，我爷手把手教会的，识文断字更是不成问题，可在那年月，这也换不了吃的，只能卖膀子力气。”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先往北再往西，绕了小半个中国，最终进了川蜀。”
陈乔山追问道：“那修理机械打字机的这门手艺，你们是在那学的？”
易代兴不禁笑了，“就在川蜀吗，当时我俩在涪陵人民银行修钢板，刚好碰到他们的打字机坏了，我们瞧稀罕，就凑上去看看。”
“我记得很清楚，那台机器的定位玲不准，银行的人也不会修，想先找出毛病，然后请外地的专家过来修，就一直打字，希望看出点问题。”
“我跟我哥就围在那看，那个定位器可以调的，定位铃不准，打到头了，就不响铃，没个提醒，再打字，不就重复了吗？”
“我一看就明白了，不过银行那帮人不会啊，我告诉他们，说这机器我们哥俩会修，我们不仅修钢板，还修打字机，银行的人将信将疑，我拿着起子瞎捣鼓一阵，其实什么都没动，到最后才把定位铃校准。”
说到这，易代兴轻笑了几声，“你不知道，我当时也捏着把汗，毕竟是洋玩意，第一次见，生怕出问题。”
“还好，果真是定位铃的毛病，修完机器，银行的领导亲自把我们引到招待所，好好款待了一番，临了，又给了我们45块钱，这是外地专家过来的补贴。”
“你不晓得，那是62年，在一类地区，三十级干部的工资，一个月才二十四块，长那么大，我第一次挣这么多钱。”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跟我哥开始修起了打字机。”
陈乔山一脸不可思议，“你们也没个师傅，也没学过修理，就这么给人修打字机？”
易代兴一脸笑意，“这有什么难的，帮银行修好了，周边有机器坏了，就把我们请去，我们修不好再请专家也不迟，还不耽误事。”
“没用多久，我们靠着这些坏打字机，学会了整套的机械打字机维修技术，再也不用出去给人修钢板了，挣的钱还多。”
“前后也就一两年时间吧，我们哥俩都讨上了媳妇，隔年，我哥还添了个大胖小子。”
沉吟片刻，易代兴整个人仿佛都沉寂下来，好一阵子，他才颇为唏嘘地说道：“跟篆刻比起来，修打字机实在是太简单了。”
陈乔山有点纳闷，这话从何说起，这哥俩家学渊源，从小就开始学篆刻，再难能难到哪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往事和根由
易老爷子虽然上了年岁，不过思维清晰，对于过往的经历记得很清楚，说起来也是条理分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聊了一阵，陈乔山也大致了解了新化复印产业的起源。
生活毕竟不是市井传奇，易氏兄弟在特定历史时期，无师自通，摸索着学会的谋生手段，却最终成就了新化“文印之都”的美誉，说起来，这里面有太多的偶然因素，也有好些必然的因由。
陈乔山记起一件事，问道：“老爷子，邹联经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洋溪镇出来的谁不认识他。”
“‘吃饭搭帮袁隆平，致富搭帮邹联经。’这句话在洋溪当地广为流传，洋溪跟槎溪的手艺人基本上都是他带出去的，前后都发了大财。”
易代兴轻描淡写地说着，却丝毫不涉及跟邹联经的关系。
陈乔山有些好奇，传闻中邹联经是易氏兄弟的徒弟，不过看老爷子现在的情形，却也不像很熟络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我听人说邹联经是您老的徒弟，有这回事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别听外边瞎传，小邹不是我徒弟。”他虽然一口否决了，却也不谈其他，里面明显有隐情。
陈乔山有些奇怪，按照张二贵的说法，易老爷子80年代就在县里的打字机维修厂看门，而邹联经当时正是维修厂的厂长。
按照时间推算，易老爷子那时候刚蹲完十几年的大牢，而且腿脚还有点毛病，要是两人真的没关系，怎么可能被安排到维修厂看大门。
易代兴像是看出了陈乔山的疑惑，解释道：“那个年代还是大集体，外出办事需要介绍信，尤其是跟公家搞事情。”
“说句实话，修打字机，钱挣的多，人也没少遭罪。”
“我跟我哥都没有正经单位，经常前脚修着机器，后脚就进了公安局，那时候会修打字机的师傅特别少，一个省未必有几个会的，有时候机器坏了没办法，还得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继续修机器。”
陈乔山听着讲述，很像问问关于坐牢的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是人家的**，多少有点忌讳。
易老爷子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后来，我跟我哥想了个办法，不是要介绍信吗，我们会篆刻，弄一份假的有什么难的。”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用肥皂刻了个‘武昌红星文化厂’的章，当时也不懂什么叫办公设备，只知道跟文化有关，介绍信就写为支援外地，派我们到某地维修打字机、油印机之类的。”
“那个年代管的严，虽然我们胸口戴着团徽，手里拿着介绍信，可有经验的一眼就能看穿真假，有一次在凉山，我被逮到了，我哥先跑了，结果证明什么的都在我身上，而且全都是伪造的，这下好了，被抓了个典型，我被当成美蒋特务给关了起来，一直到79年。”
陈乔山有些意外，原来这才是老爷子被关十几年的原因。
“邹联经的师傅是袁西楚，小袁是我大哥收的徒弟，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79年春，我回到新化，腿脚不好，也没心思往外跑了，小邹听说了我的情况，就把我安排在洋溪镇打字机修理厂。”
“洋溪还有另外一家打字机修理厂？”陈乔山忙问道。
易老爷子笑道：“没别的了，县里就这一家厂子，不过后来改名县打字机修理厂，就在洋溪镇上。”
“其实什么业务都没有，就是给出外修机器的洋溪人一个挂靠的单位，有统一印制的介绍信、发票和价目表，也就是从那时起，打字机修理就成了洋溪人发家致富的门路。”
陈乔山终于理顺了新化文印业起步的问题，而关键的节点还是得着落在邹联经身上，想了想，他又问道：“老爷子，你大哥当年收了很多徒弟吧？”
“没别人了，就袁西楚一个，说是徒弟，也就比我小八岁，可惜，跟我大哥一样也是个没福气的，眼看过上好日子了，在南边出了车祸，客死异乡。”易代兴连连摇头，情绪也变得有几分低落。
陈乔山不知该说点什么，眼前这位当属第一代新化文印人，其人生经历之坎坷，在如今这个年代是很难想象的。
“老爷子，我能给你拍张照片吗？”
“照相？”易老爷子一愣，好半晌才说道：“多少年没拍过照了。”说罢，又问道：“去哪拍，照相馆吗？”
“不用，我带着相机。”陈乔山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台索尼f717，这是前些日子陪严小沁逛街的时候买的，五百万的像素，被后世的千元机完爆，价码却着实不便宜，小六千块。
这是当下的爆款神机，而且这种型号的相机，有一款专用的红外滤镜，需要额外花钱购买，据说配套以后可以拍些莫可名状的东西。
陈乔山自然没那种爱好，只是当个笑话跟严小沁提了两句，后果却是惨重的，腰间的青紫好些天没下去。
易老爷子看着他在那摆弄大炮筒，不由问道：“我们就在这拍吗？”
“老爷子，您坐着就行，剩下的事交给我。”陈乔山拎着相机，想了想，连续拍了几张，最后，走出门外，拍了张全景，连门口那块收费的牌子也一并拍了进去。
忙活一阵，陈乔山问道：“老爷子，您跟邹联经他们还有联系吗？”
易代兴摇摇头，“十多年没见了，自从我哥走了，就逐渐断了联系。”说罢，他又感叹道：“现在是个好时代，这行本来就不容易，走南闯北的，一年到头也难回趟家。”
陈乔山有点沉默，生活对眼前的老人何其的不公，可这恰恰就是最真实的生活。
又聊了一阵，陈乔山就准备离开，易老爷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后生，照片你能给我留一份吗？”
陈乔山一怔，忙点头答应，老爷子如今的境况很一般，守着这个地界，好半天也没见几个人，收入可想而知，“没问题，回头我洗两张给您老送来。”
告辞离开，陈乔山的心里有些唏嘘，也有些庆幸，来新化的目的好歹完成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就是找当下的行内人了解情况，最好是邹联经，还有就是拿到洋溪当地的文印从业者数据。
里面的难度一个比一个大，陈乔山也有些头疼，正想着，却见前边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的e46，有些特别的车前灯，还是很好分辨的。
陈乔山有些奇怪，这车不便宜，在燕京遇到不稀奇，在新化这地界，倒是有些乍眼，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新化是不怎么富裕，却也有不少的大老板，就那些在外经营文印上游产业的，身家千万的不在少数。
正想着，却见从车里下来一个熟人，赫然正是把他送进派出所的曾子琪，附近也没别人，明显是冲自己来的。
果然，曾子琪径直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她开口问道：“喂，你真是北大的学生？”
陈乔山心里很是不爽，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曾子琪如此，李晓-琳也这样，他没好气地说道：“哟，这不是文产办的曾科长吗？”
说完，他回头朝不远处的巷子瞅了一眼，戏谑道：“您这是专程过来上厕所的吧？”
曾子琪一张脸憋得通红，恨不得生撕了眼前这人，心里那点愧疚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简直太招人恨了。
陈乔山摇了摇头，这又是宝马又是卡地亚，妥妥的富家女无疑，他不打算跟曾子琪计较了，谁知道她身后是不是站着某个地头蛇，或者狂热的追求者，独自在外行走，还是小心为上。
陈乔山没再理会，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曾子琪恨得牙根发痒，却又禁不住心里的好奇，忙喊道：“陈乔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陈乔山只当没听见。
“你不是要找邹联经吗，我知道怎么联系他。”
陈乔山这下子不回头也不行了，没办法，想找一个人很容易，想联系上却很难，尤其这人还是个大老板，要是没个熟人介绍，都不见得搭理你。
“你真的能联系上他，别是忽悠我吧？”
曾子琪翻了个白眼，自家老爹是邹老爷子亲自带出来的十个徒弟之一，想联系一下还不容易，想了想，她眼珠一转说道：“还能骗你不成，袁部长你还记得吧，她爸是邹老爷子的师傅，现在相信了吧？”
陈乔山一惊，忙追问道：“她是袁西楚的女儿？”
曾子琪一脸的茫然，袁弘的父亲故去都十多年了，多少年都没人提了，陈乔山是怎么知道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地缘共同体
“你说的袁部长，就是和你一块把我弄进派出所的那个女人？”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曾子琪有点不乐意，“你拿来的介绍信有毛病，还不让人说了？”
陈乔山一阵无语，“你看我哪里像骗子了，也不至于把人往局子里送吧？”
曾子琪不吭声了，细究起来，这件事的责任大半在自己身上，她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嗫嚅道：“我道歉还不成吗！”
未几，她又埋怨道：“你一个大男人，又没把你怎么着，跟个女人斤斤计较，你好意思吗？”
陈乔山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很愚蠢，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总有无数种理由推卸责任，跟她们计较，永远没个了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曾大小姐，咱们也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这样，你把袁部长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们就算两清了，你看怎么样？”
“不行。”曾子琪一口回绝，“领导的私人联系方式不能随意透露。”
“那办公室号码总行了吧？”
曾子琪笑道：“给你也没用，袁阿姨接下来几天都轮休，你就是去办公室也见不着人啊。”
陈乔山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故意的吧，说吧，我要怎样才能联系到袁部长？”
“我明天上午约了袁姨逛街，给你个机会，中午请我们吃饭，这样总行了吧，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陈乔山有点犹豫，谁知道这女人打的什么主意，想了想，他说道：“还真是不巧，我已经请好了向导，明天说好要去洋溪和槎溪走访的。”
“你要去洋溪？”曾子琪很是奇怪，“陈乔山，你来新化到底干什么来的？”
陈乔山翻了个白眼，“大小姐，你是不是健忘啊，我记得跟你说过好几遍，调查新化文印产业链，要重复多少遍你才相信？”
曾子琪倒是没恼，脸上却晕红一片，这人嘴太损，被抓的时候，就差明说自己胸大无脑了，真是太招人恨了，也就转念之间，她心里又止不住地好奇，“你不是才大一吗，这时候搞什么调研，还有，新化文印产业链你从哪听来的，行业内的人的都没听说过？”
陈乔山一阵头大，这女人哪来这么些问题，偏又有求于她，只能先敷衍着。
“没人规定大学生不让写论文吧，至于产业链的问题，目前只是推测，虽然目前还没拿到实质性的证据，不过我敢断言，新化人已经占据了国内文印市场过半的份额。”
曾子琪还是没有放弃，又追问道：“那你找那些大老板干嘛，还有，那份名单谁给你的，几乎把新化籍的几个大富豪一网打尽，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乔山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是文产办的，知道产业规模和产业结构吧？”
曾子琪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觉得呢？”
陈乔山拿她没辙，只得继续解释道：“国内的文印市场是个完全竞争市场，表象上来看，它不受政府约束和调控影响，是个彻底的市场经济体，由于这个市场需求庞大，产品同质性和流动性大，就导致其产业规模难以估量。”
“想了解新化文印产业链的规模，就得从源头入手。”
“上游产业供给基本都被新化籍的这些大富豪垄断，想了解市场的规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拿到他们手里的数据，再根据市场占比来计算市场容量。”
临了，陈乔山问道：“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吧？”
所谓完全竞争市场，是市场经济学的一个分支理论。
严格来讲，这是一种有缺陷的市场结构，抗风险能力太低，虽然是个自由市场，却并不如表象看起来那么完美。
曾子琪对于他的轻视很不以为然，想了想，又出言反驳道：“不对，这里面有问题，你不是说新化文印垄断了全国市场吗，完全竞争市场哪来的垄断？”
陈乔山上下打量了这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女人一眼，感觉有点意外，“你以前是学经济学的吧？”
曾子琪笑道：“怎么，难道只有读经济专业才能了解产业结构不成？”
陈乔山一滞，国贸、国关、政管……涉及到经济学的专业太多了，两个巴掌都比划不过来，“既然你懂经济，就不用我多解释了，要不这样，你帮我给袁部长打个电话，把邹联经的电话要过来就行，我自己跟他联系。”
邹子琪挑了挑眉，颇为得意地说道：“告诉你又能怎样，曾爷爷如今在羊城，难道你还能飞过去找他不成？”
陈乔山立马反应过来，问道：“你认识邹联经？”
曾子琪抿嘴轻笑，也不说话，朝这边瞥了一下，眼神里的得意怎么也藏不住。
陈乔山知道自己被耍了，可也拿曾子琪没办法，只得说道：“你说吧，怎么样你才肯帮我联系邹联经？”
曾子琪顿时一脸笑，眼波流转间颇有几分妩媚，“想让我帮你也不难，第一呢，你得跟我道歉。”
陈乔山一脸错愕：“你想什么呢，我跟你道哪门子歉？”
曾子琪马上收起了笑意，绷着脸说道：“你说呢，你忘了在警察的面前的口无遮拦了？不该跟我道歉吗？”
陈乔山自然记得当时的情景，不由有些好笑，视线又忍不住投了过去，别说，眼前这女人的确有几分骄傲的资本，所谓“颜值就是生产力”，虽然提出这个观点的人士很不靠谱，不过这句话本身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
曾子琪一脸提防，马上双手环抱，鄙夷道：“陈乔山，你眼神往哪看呢，我是发现了，你就是个流氓。”
陈乔山心里满是无奈，这还没怎么呢，就成流氓了，怕不是没见过真正的流氓吧，“我怎么了，咱俩还有段距离呢，又怎么招你了，要不你再报个警，让警察过来评评理。”
“你！”曾子琪瞪了陈乔山一眼，也是无可奈何，这人的眼神太诡异了，让人很是难为情，偏又无法明说什么，生生把人憋屈死，
陈乔山看着她浅嗔薄怒的样子，绝不会承认自己有一丝的恍神。
半天没见，曾子琪原本标准的职场装束，已经换成一袭月白色七分袖百褶系带连衣裙，裙摆及膝，露出腻白匀称的一双美腿，腰间淡金色扎带系成一个稍显可爱的蝴蝶结，打扮上青春又带着丝俏皮，整个人陡然年轻了好几岁。
女人的年龄果真是个无法言说的秘密，想一眼看穿难度堪比解微分几何，直让人挠头。刚见面的时候，曾子琪一套职业装稍显老气，怎么也得二十五六，现在再看，说二八年华那是扯淡，二十上下还是比较靠谱的。
曾子琪见其不肯就范，又出言道：“再给你透露点消息，即将有个办公设备展销会，你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会去参加，别说我没提醒你，他们会有私下的聚会哟！”
“在哪，什么时候？”陈乔山忙出言问道，这倒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曾子琪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也不说话，意思很明显。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陈乔山只得说道：“我认栽，总成了吧？”
曾子琪白了他一眼，嘀咕道：“一点诚意都没有，算了，我也不给你计较了，咱俩算扯平了。”
陈乔山被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得又出言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展销会在哪举行啊，还有聚会的地点？”
“展销会5月11号在沪市举行，告诉你又怎么样，没个介绍人，你见得到他们吗？，再说了，他们现在都没安排好行程呢，我哪知道在哪聚会，你这人也真够笨的。”曾子琪一脸的笑，很是幸灾乐祸。
陈乔山松了口气，只要知道大概情况，其他的事倒不是多大的问题。
前世那个社会学博士能弄到的数据，没道理自己拿不到，顶多花点时间而已，而且可供入手的途径有很多，不仅可以从机器上下手，单一耗材配件也是着眼点，只要找到一个源头节点，问题就解决了。
当然，要是能拿到多重数据做比对，那就更完美了，毕竟更有服力，论文的质量也高了一个层次。
新化文印最大的特点就是“地缘共同体”，虽然产业链分散全国，却因为地缘关系聚合在一起，他们有最低廉的设备供给，最便宜的耗材补充，自给自足的售后维修服务。
正是得益于此，新化人才最终占领全国文印市场，保守估计，这是个超过百亿规模的产业链。
第三百二十章 股权纷争
从曾子琪那里，陈乔山拿到一个羊城的固话联系方式，据说是能找到邹联经，他将信将疑，也没时间验证真假，这一天被折腾得够呛，拿到电话号码，他第一时间拦了辆车回酒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晚饭随意对付了下，陈乔山回房间洗了个澡，便抓紧时间整理今天了解到的信息。
新化文印从亲缘、地缘关系起家，有一定的优势，也有局限，而这正是他想从经济层面剖析的问题，也是跟以往那篇社会学论文最大的不同。
忙活了一阵，手机响了，陈乔山看了看，发现是家里的电话，便顺手接了起来，“喂。”
话筒对面很安静，很快，便隐约听到小五的声音：“按这个键，这个是免提。”很快，对面传来陈妈清晰的声音：“喂？”
“妈，你今天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你妈，你不给我打，我给你打过去不行吗，你有意见不成？”陈妈的话刚说完，还能听到几声嬉笑的声音，明显不止小五，老三老四应该也在。
“哪能呢。”陈乔山笑道：“我这刚准备给您老问安，谁知道不凑巧，你先打来了。”
小五插话道：“二哥，你就会糊弄人，妈中午就给你打了，你都没接。”
陈乔山有些尴尬，小五净说实话，进派出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也没好意思往外说，“当时正忙着，本想着晚些时候打回来的，忙忘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妈，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四月十一，你奶做七十大寿，你姑跟我们商量，想好好操办操办，说是咱们陈家就你一个出息的孙子，你奶前几天也是念叨你，你看有时间是不是回来一趟？”
陈乔山怔住了，陈家老奶是个很方正的女人，这么说或许有失偏颇，主要是陈家的男人太过沉闷，记忆中的陈老爷子也是沉默寡言，家里大事小事都是老奶当家做主。
陈家老奶的性格有些要强，还有些重男轻女，这也是那代人固有的通病，记忆里，陈乔山小时候很受照顾，和老奶的关系也很亲厚，只不过年岁渐长，倒是多了几分生疏，反倒是老奶，还是一如既往，每次回家，还跟往常一般无二。
“妈，四月十一星期几啊？”
“星期六。”这次是陈夕的声音，“二哥，我给你算过了，你周五下午的火车，到时候让爸开车去城里接你，刚好我们一起回来，不耽误的。”
陈乔山不禁苦笑，好吗，这明显是算计好的，想了想，倒也没拒绝，“成吧，到时候我回去。”
刚说完，话筒对面就传来三个妹妹的欢呼声。
“喂，我说你们几个，又作什么妖呢？”
陈婉笑道：“二哥，你回来的时候别忘了，把北大的风景明信片多带几张，还有，最好清华的也买上点，现在我们班好多人都知你是我哥，可羡慕我了。”
好吗，原来在这等着自己。
陈乔山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过对老四他还是放心的，这丫头心气比老三都高，主意也正，成绩更是没话说，是兄妹几人里最出色的，倒是不用怎么担心。
“成吧，就当这次期中考试的奖励了，老三呢，你要什么？”
陈夕笑着答道：“二哥，你帮我选点英语听力材料，我的听力成绩有点弱。”
“三姐，该我了。”小五等得很是着急，“二哥，多捎点好吃的回来，上次严妖精说燕京的茯苓糕好吃，还有那个稻香村的点心，可惜还有好多好吃的不好带，当然，要是再有个mp3就更好了。”
陈乔山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按说兄妹几个都是一母同胞，有差别不稀奇，可小五偏偏就是个异类，有老三老四在这比着，她愣是能多出一股子清奇的劲，算得上是陈家的泥石流担当。
跟小五斗了几句嘴，陈乔山想了想，又问道：“妈，咱爸呢，怎么没见他?”
“还没回来呢，出去好几天了。”说着，陈妈又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们这今年又闹春旱，墒情不行，到处缺水也不见几滴雨水。”
陈乔山知道，最近几年，这都是平常事，干旱风灾冰雹轮流登场，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他安慰道：“妈，你也别多想了，再旱也轮不到咱家担心，再说了，打井就是靠天吃饭，凡事想开点，有钱挣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咱家就数你跟小五最是能说会道，什么事一到你俩这，就变了味道，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在外边注意照顾好自己……”
陈乔山这才发现，原来在家人眼里，自己和小五才是一国的，仔细想想，还真是有几分道理，这吃货的属性兄妹俩如出一辙。
挂断电话，陈乔山又给严小沁拨了过去，两人聊了好一阵，这才结束通话。
刚挂断，陈乔山正准备继续整理今天的内容，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刘畅，他只得接起。“畅姐，怎么这会儿给我打电话？”
刘畅笑道：“中午找你来着，你不接啊，那我就只能晚上打了。”
“我好像没给王哥批五一假吧，你俩现在当家做主，有事也不用找我吧？”
刘畅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工作室一摊子事，说走就走，黄世仁都没你这样的，你这地主老财当的，就不怕我造反啊？”
陈乔山了解刘畅能力，工作室有她看着，短时间内出不了乱子，“你就别埋汰我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刘畅也没再开玩笑，正色说道：“论坛这边没事，主要就是烧钱，康盛这边出现点问题。”
刘畅语焉不详，陈乔山有些不好的预感，忙追问道：“康盛怎么了？”
“放心，没什么大乱子。”刘畅先说了一句，顿了下，又解释道：“主要是两件事，集富初步答应了你的条件。”
“哦，这是好事啊。”陈乔山安心了些，“畅姐，他们具体怎么说的？”
刘畅说道：“是这样的，他们那边有个提议，比照3721的先例，把康盛的主体放在香港，国内的康盛作为全资控股子公司，这样一来，discuz在国外市场推广起来阻力会小一些。”
“出资比例呢，对方有什么要求？”
“暂时没松口，看样子，还有谈下去的余地，大山，看他们的样子，估计愿意提高入资价码，反而是股份，他们看得很重。”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刘畅有些兴奋地说道：“截止到今天中午，康盛营收过十万了。”
“陈老板，用我们家老王的话说，你这是捡了个下金蛋的母鸡啊，就在昨天，dz的日上线新用户达到300个了，在你的建议下，小戴推出了论坛转换教程，最近几天用户数猛增，许多成熟的论坛纷纷投入dz旗下，照这个趋势，要不了几个月，你二百万营收的梦想恐怕就会实现了。”
介绍完，刘畅又好奇地问道：“大山，你这些损招都是跟谁学的？”
陈乔山心里也有些兴奋，虽然早有预料，不过预测和现实毕竟还是有差距的，至于中间的小手段，也只是照搬而已。
dz和pw自从诞生就竞争激烈，初始也只是小打小闹，后来一个被企鹅收购，一个入了阿里阵营，打生打死自然再不容情。
一夜之间，凡阿里系旗下企业的论坛，只要采用dz的，全部转换到phpwind旗下，腾讯自然不甘示弱，立马打通了dz跟qq的通道，大大增加了用户的黏度，一举把pw打了个半残，到最后，直接导致pw团队解散。
陈乔山如今也只是牛刀小试，phpwind数据库系统刚推出，完整的论坛管理系统至今没有音信，在discuz的冲击下，或许永远都没有诞生的可能了，毕竟一帮子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没有多大的可能，贴钱做一个注定看不到赢利前景的系统软件的。
“对了，畅姐，听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啊？”
刘畅笑道：“你这人也太敏感了吧，我就稍露口风，这就被你听出来了？”
陈乔山道：“行了，咱们也不是外人，有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那成，我就只说了。”刘畅没在犹豫，“小戴和许小渝最近闹了点矛盾。”
“为什么？”陈乔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刚说完，他就意识到什么，“因为股份的事？”
“就是因为这个。”刘畅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大山，这件事我本不应该管的，老王也劝我别插手，不过许小渝私下找到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当然了，怎么处理你决定。”
听说是这件事，陈乔山一点都不奇怪，世上最难看透的就是名利二字，康盛在他手里起死回生，看似简单，却是绕过了好几年的坎坷。
眼见公司盈利了，一份对赌协议却杵在那，面对可见的损失，许小渝的反应不出奇。
陈乔山沉声问道：“她有什么要求？”
刘畅叹了口气，作为旁观者，她看得很清楚，许小渝这是棋差一招，看似精明，实则愚蠢，最聪明的做法是接受现实，跟着一起挣钱，何必坏了情分，这以后还怎么相处。
当初签对赌协议的时候，陈乔山明显是吃亏的一方，现在情况好转，却又想撕毁协议，白纸黑字的合同，岂是几句话就能解除的。
“小许想在融资前结束对赌协议。”刘畅到底还是把许小渝的要求说了出来，她并没有告诉陈乔山，这个要求还是她苦劝之下，许小渝才勉强答应的。
陈乔山心里冷笑，虽然只是简单的提前履约，其中涉及的股份不是一个小数，她倒也真敢想。
等了一阵，刘畅问道：“大山，我怎么回她？”
“算了，畅姐，你告诉许小渝，这件事不急，等我回了燕京，跟她男人谈，她就不用插手了。”
刘畅本还想劝两句，想了想还是算了，戴志康看似老实，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只是拿许小渝没办法，不管怎么说，康盛的当家人的毕竟是两个男人，至于许小渝，也只能私下闹一闹，陈乔山真要拿着合同说事，别人还真没办法。
第三百二十一章 简单粗暴
挂断刘畅的电话，陈乔山有点心神不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康盛提前改变布局，已经有了稳定的盈利，而且预期有继续上升的势头，这在互联网软件业，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康盛不仅从源头遏制了盗版，还最大限度地扩大了用户规模，这种免费增值服务的模式，看来是成功了，能得集富亚洲看重，就是最好的明证。
discuz有稳定的性能，有成熟的商业推广模式，还有不断增加的用户基数，唯独在创业团队方面，存在不确定性，陈乔山自然发现了其中的隐患。
康盛的技术团队目前一切仰赖戴志康，这在创业初期很正常，不过陈乔山也注意到一些问题，他的存在感太弱，说的好听点叫投资人，说得直白点，在一帮程序员眼里，他或许什么都不是。
许小渝虽然只是要求提前履约，还没到撕毁协议的地步，可履约的代价也不小，中间牵扯到12%的股权归属，怎么看都是狮子大开口。
陈乔山也有些头疼，他希望技术团队维持稳定，也希望戴志康能留在康盛，继续主持后续的研发事宜，不过在利益面前，一切都存在变数，尤其中间还有个许小渝。
陈乔山知道，这件事必须提早决断，集富亚洲已经同意了己方开出的条件，融资已成定局，在入股方案敲定以前，必须明晰康盛的所有权。
琢磨着股权的问题，陈乔山没心情继续整理今天的资料，一门心思琢磨起康盛的问题，一直忙活到深夜，总算理出了点头绪，也没管其它，他拿起手机就给刘畅拨了回去。
老鼠爱大米的彩铃一直响着，好一阵子，到底是接通了。
“我说老板，你没毛病吧，有事明天早上说不行，深更半夜的，你打什么电话？”
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刘畅的抓狂，陈乔山只当没听见，径自说道：“清醒了吧，有几件事你记一下。”
刘畅听其说的严肃，瞬间也没了睡意，“你稍等。”隐约间，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好一阵，她才继续说道：“行了，你说吧，到底什么事。”
“畅姐，你把手头的事处理一下，准备全面接手康盛的工作。”
“什么？”刘畅吃了一惊，“你做决定了？”
陈乔山道：“我做不做决定不重要，在集富亚洲注资前，我必须拿到康盛的控股权。”
刘畅默然，这话倒是无法反驳。
谁能想到，两个月前还是一家皮包公司，创始人被个骗子弄得差点破产，转眼就成了价值千万的初创软件企业，虽然中关村是个经常诞生奇迹的地方，不过康盛转型之成功，堪称奇迹。
“论坛你准备交给谁打理？”刘畅不放心，毕竟是男友的事业，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论坛目前虽然没有盈利点，不过人气渐旺，尤其是五一搞的有奖发帖活动，短短几天里，各板块发帖量激增，注册用户大幅提升，照这个趋势下去，流量变现也不是多难的事。
陈乔山轻笑两声，调侃道：“还能有谁，当然是藏你被窝里那位了。”
刘畅啐了一声，也拿陈乔山没办法，明明是一个北大的新生，偏又荤素不忌，跟他计较，一准掉沟里，“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老王不是干这个的料，写代码还成，干管理他就是个外行。”
陈乔山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笑道：“代码是永远都写不完的，而且入门难度越来越低，难不成你准备让王哥写一辈子代码？”
顿了顿，他又接着蛊惑道：“你们清华96级那批人，现在除了出国留学的，基本都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了吧，要是我没记错，陈进凯前两年还跟着王哥混，现在好像也成了百度的项目负责人吧？”
刘畅沉默了，她进入大学校园的那一年，国内的互联网突然兴起，当年那批程序员不可避免地成了弄潮儿，如今**年过去了，时代变了，或许人也应该跟着挪挪窝了。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山，你说老王他行吗？”
陈乔山调侃道：“有什么行不行的，程序员转行的多了，而且还有你帮衬，咱们要对王哥有信心，出不了问题的，再说了，你俩总不能一直开夫妻店吧？”
刘畅一想也是，“康盛这边具体我该怎么做？”
陈乔山没再开玩笑，正色说道：“其他事情可以暂时放下，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拿到国家版权局著作权登记。”
刘畅道：“放心吧，事情有眉目了，国家版权保护中心已经回复了，discuz具备申请条件，就是手续有些繁琐，月底之前应该能办下来。”
陈乔山稍微松了口气，计算机软件的版权登记有别于一般出版物，必须在燕京的国家版权保护中心申请，而且具体细则刚出台没多久，对于互联网软件的界定还很模糊，进展缓慢。
“还有，你回头拟一份名单，在股权变更以后，康盛的所有核心研发人员，必须跟公司签署正规的劳动合同，工资上浮10%，与此用时，还必须签署同业禁止协议。”
“涨薪10%？你确定没开玩笑吧？”
刘畅一脸惊愕，康盛的员工待遇在中关村的平均线以上，虽然和知名企业还有一定的差距，但在初创公司却是很少见的，而且大部分员工都没什么耀眼的资历，不然早就跳槽互联网门户或者外企了。
现如今，还没有后世健全的薪酬制度，it业每年涨薪幅度跟升职挂钩，当然，起薪高是关键，不然也没人愿意替你卖命。
后世的互联网企业，15%的薪资增长幅度不是什么大新闻，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的，不可能是平均水平。
相较而言，金融和it业是典型的技术密集型行业，员工起薪长期高企，后世百度招一个前端实习生，日薪二三百不是稀奇事，是其他行业的两倍以上，正式的码农就更不用提了。
陈乔山想得很清楚，他是资本一方，在技术层面不占优，想笼络住技术人才，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拿钱砸。
方法虽简单粗暴，却效果显著，屡试不爽。
在资本面前，技术是廉价的，只要价码到位，想来没人愿意跟钱过不去。
“我当然没开玩笑。”陈乔山知道，现如今，这个提薪幅度确实算很高了，加上本就不低的起薪，一轮薪资调整过后，想必情况能很快稳定下来。
陈乔山从不相信什么情怀，那都是糊弄人的鬼话，你跟公司讲情怀，可惜决定你升值加薪的因素永远是kpi、mbo、bsc之类的绩效考核指标，至于情怀什么的，听听也就罢了，只能糊弄下新入职的职场新人罢了。
刘畅忍不住开起了玩笑：“陈老板，早知道你这么慷慨，我当年也报计算机系的。”
陈乔山笑道：“行了，你就别埋汰我了，想加薪是吧，提前告诉你一声啊，没门！”
刘畅的薪资不低，自是不在意他的调侃。
她是个聪明人，自是不难看出，陈乔山这是做好了翻脸的准备，刘畅暗自叹了口气，男人跟女人到底是不同的，王四峰早就提醒过她，许小渝的小算盘打不响，现在看来，一切都被言中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跟你没完
事情交代完，已经夜里一点多了，陈乔山仍是一点睡意都没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想结束对赌协议，不是签个字就能解决的，里面还涉及二百万的股权转让金。
双方真要是闹翻了，这笔钱就必须一次付清，关键是陈乔山现在没钱，别说二百万了，二十万都凑不齐。
中粮的要约申请不出意外地通过了，给出每股六块钱的价码，略高于上个交易日的收盘价，很是缺乏诚意。
当然，中粮自然不会贻人口实，他们前些日子的收购价远低于要约价，你还挑不出毛病，又认缴了足额保证金，最关键的，该走的流程一样不少，摆明了要把st屯河吃下去。
虽然中粮有意收购st屯河，可这次要约收购绝对不会成功，这只是一次成功的商业运作，一方面吓退其余竞争者，另一方面，也是卡住债权方的脖子。
实际上，要约收购失败，控股权转让成功，这才是中粮的真实目的。
陈乔山知道，有这份收购要约打底，st屯河的股价肯定会暴涨。
股市里多的是聪明人，中粮的用心瞒不了太久，国内最大的食品生产商对st屯河进行产业重组，强强联合，这个噱头足以让市场沸腾，六块钱的要约价只是起步价。
至于能炒高到多少，陈乔山心里也没谱，这就要看市场的疯狂程度了。
陈乔山不禁有些得意，只要股票变现，他就彻底实现财务自由了，不过现在，他还是得为钱发愁，现在从股市套现是不明智的。
从哪弄二百万回来呢，他费起了思量。
……
“咚咚……”一阵沉闷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把陈乔山从睡梦中惊醒了，睁开眼，他才发现，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谁啊？”
屋外没人应答，陈乔山脑袋沉闷，昨晚忙活到后半夜，迷迷糊糊中睡着了，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他不禁有些挠头，和张二贵说好的八点大堂见，这会儿怕是找来了。
门外又急促地敲了起来，陈乔山只得套了条裤子，赤着上身去开门，他有些奇怪，也没告诉张二贵房间号啊，这怎么找来了。
打开房门，陈乔山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门外站着的赫然便是曾子琪，她今天上身穿着件橘黄的v领t恤，搭配一条深蓝色宽松运动裤，倒是变了副模样，少了几分性感，多了不少青春气息。
曾子琪朝他看了一眼，说道：“怎么，很奇怪吗？”说着，她透过门缝朝里瞥了一眼，惊讶道：“陈乔山，大早上的你就耍流氓，你也太没顾忌了吧？”
陈乔山很是无语，这年头大夏天，街头打赤膊的大有人在，不就是没穿上衣吗，怎么就跟耍流氓扯上了，“还不是你敲门闹的，还有，你怎么找来的，我们俩好像不熟吧？”
“你一个大男人，别那么小气吗！”曾子琪没理他的问题，又朝里面瞅了瞅，好奇道：“你屋里没藏着人吧，这都几点了，还在睡觉，你昨晚没干好事吧？”
陈乔山无奈了，转身回房传衣服，谁知道曾子琪也不见外，径直跟了进来。
“哎，看不出吗，你小子挺有钱的，还开个商务套间。”
陈乔山套上个短袖，无奈地说道：“我说大小姐，你一个富二代，这点钱入得了您的眼？”
曾子琪皱了下眉头，问道：“谁告诉你我是富二代了？”
“别侮辱我的智商成吗，你开着几十万的车，不是富二代是什么？”
曾子琪“噗嗤”一声笑了，嗔道：“没看出来，你这人有时候说话挺损的，开起玩笑也挺可乐的。”
陈乔山没再理会她，洗漱停当，这才问道：“说吧，找我干嘛？”
“你不是要去洋溪吗，正好，今天我也想回家，咱们正好一路。”
陈乔山有点纳闷，“你也是洋溪人？”
曾子琪笑道：“很奇怪吗？”
陈乔山试探着问道：“你家该不会也是搞文印的吧？”
曾子琪笑而不语，陈乔山想到她跟袁弘的关系，再联系到邹联经的电话号码，他问道：“曾树生、曾文辉、曾宏宇，这三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你猜？”曾子琪并没有正面回答，不过看她的样子，陈乔山也能大概知道答案，他奇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昨天也没告诉你我住哪啊？”
“这有什么难的。”曾子琪很是不屑，“我昨天下午去派出所了解情况，陈所长说你带着个治安员找人去了，还给了我电话，一打听不就知道了，再说了，这家酒店是政府定点接待单位，前台问问就知道你住哪了。”
“你不是去了解情况，是准备看我的笑话吧？”陈乔山没好气地回到。
曾子琪有些不好意思，“算了，昨天不是说了吗，咱俩扯平了，你一个大男人，就别斤斤计较了。”
陈乔山笑道：“不计较也成，不过沪市的展销会你得帮忙引荐下。”
“你怎么就确定我能帮到你？”
陈乔山没吱声，拿起背包说道：“走了，我还没吃早饭呢。”
曾子琪翻了个白眼，倒是没再坚持。
下到酒店的大堂，一眼就瞧见张二贵吊儿郎当地倚在前台，骚扰着几个前台接待。
陈乔山摇了摇头，都没好意思上招呼，曾子琪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找的向导，看来物以类聚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陈乔山捏着鼻子把张二贵拽了回来，“哎，你不是治安员吗，咱们注意点影响不行吗，你就不怕把酒店的保安招来，给关小黑屋暴走一顿？”
张二贵笑着回道：“那也得他们敢啊，这家酒店在我们的辖区范围内，这帮子保安的上岗证还是我帮着办的。”
陈乔山听得直摇头，也只能当不认识这人，扭头就走，曾子琪倒是乐得看热闹，乐呵呵地跟在后边。
张二贵傻了眼，“我说陈兄弟，你别着急走啊，我这都等你老半天的，咱们昨天可说好的，一天一百，你可别忽悠我啊。”
……
在曾子琪的极力推荐下，陈乔山进了老街一家牛肉面馆，跟别处不同，这家店的墙上置着一整套水墨画，倒是显得颇为文气。
“墙上这幅画是朱佛郎老先生的作品，叫《梅山古城图》，画的就是我们新化老城。”刚坐下，曾子琪就介绍起来。
“这位老人家在我们新化可有名了，是个著名的国画家，而且只画市井百态，虽然年已古稀，却仍然醉心于画技，回头要是有时间，我可以带你过去拜访，朱老爷子住的宅子特别有味道，有二百多年的历史，其他地方很难见到。”
陈乔山苦笑道：“我说大姐，你到底带我来吃饭，还是来听你讲风土人情的？”
曾子琪翻了个白眼，“你别不识好歹，别看这家店面积不大，这里的牛肉面很有名的，你找本地人打听打听，在老街这一块，就属这家最有出名了，也就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不然肯定没位置。”
张二贵也是连连点头，显然很是赞同曾子琪的观点。
陈乔山来了兴趣，便依言点了碗特色牛肉面，点完餐，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宣传部的公务员吗，怎么对当地的风土人情这般了解，这好像是你们县文化局该干的事吧？”
曾子琪笑道：“谁告诉你我是公务员了？”
陈乔山奇道：“你不是文产办的干部吗？”
“很奇怪吗？”看着陈乔山的样子，曾子琪一脸的笑，颇有点恶作剧得逞的味道，“就准你跑新化搞调研，我就不能在文产办挂职实习吗？”
“不是，看你昨天上午的样子，怎么也得是办公室妇女了，你该不是在糊弄我吧？”
曾子琪一听之下，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半天才憋出句杀气腾腾的话来：“陈乔山，我跟你没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价值交换
洋溪镇距离县城只有十几公里，一条省道穿镇而过，交通很是便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曾子琪开着那辆红色e46，倒是替陈乔山省了一笔租车费用，一路往洋溪镇赶了过去。
张二贵很是自觉地坐在后座，离曾子琪远远的。
他有点怵眼前这娘们，有钱不说，还不是善茬，刚才简单的几句话，差点就搅黄了这笔生意，陈乔山一早就说了，这次下去怎么也得两三天，抵得上半个月工资了。
“啧啧。”一上车，张二贵就连连惊叹，“这车可真不错，比所里那辆老掉牙的昌河气派多了，得要不少钱吧？”
曾子琪道：“具体我也不清楚，这是我妈的车，我拿来开两天。”
“肯定便宜不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么值钱的车呢。”张二贵感慨了一句。
“火车你总该坐过吧，那玩意儿比这可金贵多了！”陈乔山想起一个笑话，随口插了一句，不过明显没什么效果。
车刚到洋溪镇，远远就看见一座古塔，很是显眼。
陈乔山问道：“那应该是古建吧？”
曾子琪一边打着方向盘拐进镇子，一边解释着：“算是吧，那是文昌阁，据说是清朝乾隆年间修的，不过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古塔，是四合院式建筑，你现在看到的塔身是重新翻修的，下午要是有时间，可以带你去看看。”
陈乔山有些奇怪，问道：“你是考古系的？怎么对古建这么了解？”
“你什么眼神啊，考古系会进文产办挂职？”曾子琪瞥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我是武大社会学系的。”
陈乔山心里一突，脱口而出道：“曾子琪，你该不是在打我的歪主意吧？”
后座的张二贵先是一愣，转而就是抑制不住的大笑出声，这燕京来的大学生还真是敢想敢说，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曾子琪闻言被气得够呛，脚下也失了分寸，先是猛踩一脚油门，汽车突然提速，吓得她连忙踩刹车，好在附近没什么人，不然非得出事不可。
陈乔山暗叫侥幸，幸好一早就系着安全带，只是虚惊一场，张二贵可就惨了，刚才就属他笑得开心，结果一头栽到前排椅背，肯定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曾子琪恶狠狠地瞪着陈乔山，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意思。
陈乔山却也不惧，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在打我论文课题的主意？”
他不是一点根据都没有，不管从经济学还是社会学层面来看，新化文印都是一个不错的研究对象，前世揭开国内文印市场产业格局的，正是一篇社会学博士论文。
曾子琪样貌出众，看样子家里不是缺钱的主，陈乔山自忖除了北大的身份，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她倒是三番两次找上门，这明显不合常理。
要说看上自己，陈乔山还没那么自恋，他又不是金城武，现在看来，问题出在这次调研的课题上，曾子琪八成是盯上了新化文印产业链，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曾子琪明显被说中了心思，气势瞬间弱了几分，“是又怎样？”
陈乔山一时语塞，这的确是个尴尬的话题。
前世新化文印产业链被揭开，那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自己也是个剽窃者，实在没道理指责对方什么。
而且经济学和社会学分属不同的学科，两者虽有交集，却也不冲突，曾子琪想参与其中，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不提前说一声，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陈乔山问道：“你是大四学生吧，这没两个月就毕业了，现在改论文题目时间也来不及吧？”
曾子琪有些心虚，初时，她只是有几分好奇，自家就是文印器材的经销商，洋溪镇的亲戚朋友也多是从事此行业，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这已经是一条完善的产业链。
跟陈乔山的一番误会，倒是引起了她对新化文印的兴趣，有可能的话，从社会学的角度写一篇相关的论文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毕业答辩已经完成了。”
陈乔山问道：“那你还跟着我干嘛？”
都问到这了，曾子琪也没隐瞒，“我爸就是你要找的曾宏宇，在燕京经营打印器材批发。”
“曾树深是我堂伯，他如今在珠海开厂，生产打字机零部件和通用耗材，新化人四分之一的耗材都是由曾家供货，而且国内目前唯一一家胶装机生产线，就是我爸和我叔伯几家联合投资引进的。”
陈乔山吓了一跳，新化文印业每年百亿的产值，随便一个分支，就是上亿的规模，这曾家看着不起眼，还真是富甲一方了。
“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曾子琪看了陈乔山一眼，说道：“你想找我爸他们，不就是想拿到上游的经营数据，以此来判断产业规模和市场走向吗，都是明面上的生意，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我要是说的不错，产业链上游最主要的就是复印机，而新化从事文印业的用的几乎都是二手机器。”
顿了顿，话题一转，她又说道：“你要找的邹联经，在羊城不假，不过二手机器进口已经被叫停了。”
“老爷子前些日子开了个qq群，叫“二手复印机大改行”，你也不用费劲打电话了，上网就能找到。”
“现在经营二手机器的叫邹联文，是老爷子的堂弟，也是我爸的师兄。”
“不怕实话告诉你，现在的二手机器都是从台湾中转，走私入境的，都已经好几年了，你根本拿不到真实的数据。”
陈乔山一点也不奇怪，这跟他了解到情况相符，至于走私，虽然在平常人看来，是很严重的问题，不过在业内人士眼里，那都不叫事。
讲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国内排名前几的几家牛肉生产企业，年销售额的总和，甚至不及走私牛肉案值的一个零头，这不是危言耸听，走私牛肉的中转地就在越南，这是业内公开的秘密。
陈乔山有点纳闷，“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曾子琪并没有直接回到，而是说道：“老爷子亲自带出了十个徒弟，除了一个已经去世，一个被赶出师门，剩下八人基本垄断了新化文印产业链上游供应体系。”
“我能拿到你想要的数据，包括近几年二手机器的年销售量，当然了，太详细的资料肯定不可能给你，而且你也没必要知道。”
说了半天，全是条件，背后的目的还是一点没提，陈乔山倒是有些动心。
曾子琪是曾宏宇的闺女，而新化文印上游垄断在邹、曾、龙、叶几家手里，他们实行产业互补政策，俨然占据了国内市场的半壁江山。
陈乔山相信，曾子琪没有骗自己的必要，只是想不通她会提什么要求，遂直接问道：“别绕弯子了，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什么？”
曾子琪盯着陈乔山，似笑非笑地说道：“本来呢，作为新化文印的一份子，我是想写一篇社会学论文，详细阐述下新化文印产业链的兴衰起源。”
陈乔山脸色微变，“现在呢？”
曾子琪笑道：“别担心，我的要求不高，论文我就不写了，太麻烦，这样吧，给我一个第二作者，我就给你全部的资料。”
第三百二十四章 选择
“你要第二作者干什么？”陈乔山有些奇怪，一篇论文，除了通讯作者和第一作者，然后才轮到第二作者，作用有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曾子琪说道：“这你就别管了，只要你答应，剩下的事我帮你办。”
一个第二作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对而言，可以节省很多时间，而且一些比较敏感的信息外人是无法获取的，陈乔山琢磨了好一阵，这才下定决心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我现在只选取了燕京作为样本城市，既然你加入了，我看不如把江城也加进去。”
曾子琪问道：“怎么做，搞抽样？”
陈乔山摇头道：“普查，江城周边所有大学都必须拿到准确的数据。”
“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曾子琪很是不忿，“你知道江城有多少院校吗，七八十所呢，挨个走访，忙活到什么时候去？再说了，有这个必要搞普查吗，做个抽样不就成了？”
陈乔山不为所动，“我想尽可能大的提高样本容量，这样能保证样本抽样分布的准确性。”
“至于走访，样本暂时选取本科院校，再一个，你在学校招点兼职，又不用你亲自跑，放心，这笔钱我出。”
“谁要你的钱。”曾子琪顶了回去，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那成，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
曾子琪重新发动了车子，没过多久，便在镇子里停了下来，“到了，下车吧。”
张二贵问道：“这是哪？”
“洋溪派出所。”曾子琪解释了一句，待两人下了车，她直接说道：“成了，剩下的事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拜拜！”说罢，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不是吧，她怎么走了，那咱们怎么办？”张二贵很是不解。
陈乔山看了眼派出所大门，提醒道：“行了，别想好事了，找你来就是干活的，走吧。”说着，当先走进了洋溪镇派出所。
进展并不顺利，陈乔山拿出全套证件，也没能看到镇里外出务工人员台账。
镇里的相关单位根本不予配合，人家的理由很正当，陈乔山也没办法，只能下到村里走访，这才打开局面。
陈乔山心里也有几分不满，论文发表，获益最大的不是自己，而是新化，是洋溪，对当地经济的促进作用显而易见。
后世的洋溪镇政府，斥资几十亿搞文印产业园，源头就是一篇论文，却很少有人提及这幕后的功臣，如易氏兄弟，再比如论文的作者。
陈乔山在洋溪一连待了五天，中间忙得脚不沾地，幸好张二贵帮忙，这家伙虽然死要钱，不过办事倒是靠谱的，找了一帮子闲散人员，下到四里八乡走访，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一直忙到10号，陈乔山才带着张二贵回到了县城。
路过一家数码洗印店，陈乔山走了进去。
“洗照片？”老板问道。
陈乔山从包里拿出大炮筒，拔出记忆棒，递了过去，“打两张照片。”
“哟，你手里这家伙可不便宜，外地买的吧，咱们新化可没这玩意。”
面对老板的询问，陈乔山笑了笑，老板也没在意，插上电脑问道：“看看吧，打印哪几张？”
陈乔山仔细选了下，拢共没几章照片，这年头内存死贵，大炮筒的记忆棒才32mb，实在是可怜，价钱却贵得离谱。
张二贵凑到电脑前看了看，“哎，这不是车站的老易吗，你怎么给他拍照啊？”
陈乔山没理会他，看着老板问道：“照片什么时候出来？”
“下午就成。”
陈乔山仔细挑了张拍得较好的，说道：“就这张了，多印几张。”
“好嘞。”老板麻溜地开票，陈乔山付了钱，把票据递给张二贵道：“你下午跑一趟吧，把照片取了给老爷子送过去。”
张二贵嘀咕道：“就一看厕所的老头，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陈乔山白了他一眼，“看厕所的怎么了，要不是易老爷子，新化搞文印的这帮子人估计还在地里刨食呢。”
店老板一听，心里很是不乐意，上门是客，他到底没说什么，不过还是仔细打量了陈乔山一番。
当天中午，在张二贵的帮助下，陈乔山搬着两大箱行李上了开往燕京的火车，这里面装的都是新化当地的土特产。
张二贵很有点不舍，陈乔山这样大方的雇主不多见，不仅管吃管住，开的工钱还不低，可惜一锤子买卖，以后怕是再难遇到了。
……
第二天，陈乔山终于到了燕京西站，刚到出站口，就见严小沁俏生生地等在站外，见其出来，顿时笑靥如花连连招手。
陈乔山忙拖着行李走了过去，“可算是回来了。”
严小沁笑道：“都忙完了吧？”
“忙完了，我都差点崩溃了，我跟你说，洋溪乡下的方言就跟外语似的，没个翻译根本听不懂，可怜我这英语八级工，到了乡下跟个傻子似的。”
陈乔山连连诉苦，严小沁倒是笑得很开心，“谁叫你不提前告诉我的，早知道我就跟你一块去了。”
陈乔山想起新化的种种经历，不由笑道：“还是算了吧，成天四处跑，都是体力活，对了，这边怎么样？”
“孙光明急得不行，一天念叨你八回，后来干脆跑天一证券去了，说是去实习。”
陈乔山点了点头，这事他知道，还是他亲自给王巍打的招呼，孙胖子对互联网没兴趣，成天琢磨的就是股市，去证券公司倒也顺理成章。
“工作室这边呢？”
“论坛还好，康盛有些问题。”
陈乔山问道：“怎么了？”
“许小渝私下找过我，就是对赌协议的事，还有，康盛这几天突然发了不少招聘信息，畅姐说等你回来一起商量下，为这事，许小渝很是说了些难听话。”
陈乔山眉头皱了起来，事情到底还是闹了起来，“后来怎么处理的？”
“戴哥把许小渝拦下了，畅姐当时倒是没说什么。”
严小沁心里有几分发愁，“现在怎么办，我们依约定垫付了全部费用，许小渝拿着二十多万股权转让金，一分钱没掏，现在又说合同不公平，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陈乔山笑道：“你也别着急，该是谁的跑不掉，再说了，什么事不是她说了算，毕竟合同在那摆着，不管他认不认，白纸黑字的，真要是闹掰了，走程序就是。”
严小沁吓了一跳，忙问道：“还能打官司不成？”
“还不至于到那一步。”话是这么说，陈乔山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许小渝看来是不会死心的，现在就看戴志康的选择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诱惑
在新化待了几天，回到燕京，陈乔山还有点不适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上了出租车，陈乔山问道：“要不咱们也买辆车吧？”
严小沁怔了下，问道：“你不是答应给工作室买辆车吗，我们还买车干嘛？”
陈乔山笑道：“那车是配给畅姐用的，她成天东跑西颠的，没个车很耽误事，我们自己买一辆，以后想去哪玩也方便一点。”
严小沁想了想，还是没同意，“现在不挺好的，暂时也用不到，再说了，买了也没地方停，总不能停学校吧？”
“那就再买套房，买个车位，这下行了吧？”
严小沁娇笑道：“就知道胡说，买房谁住啊？”
“当然咱俩住啊，有车有房，再娶个媳妇，我这辈子的人生就圆满了。”陈乔山心里突然有股子冲动，
一辈子就这么点事，上辈子求而不得，如今却不再是问题。
“谁要跟你住。”严小沁嘴上虽是如此说，不过脸上却带着点期待。
陈乔山心里下定了决心，是该找个落脚的地儿了，康盛马上就要走上台前，论坛也要开始发力，再住宿舍确实不方便。
严小沁突然记起一件事，不由笑道：“我都差点忘了，你连驾照都没有，买车谁开啊？”
“这有什么难的，你先开着，我回头就考一个。”陈乔山早就准备考个驾照，在燕京这地方，无证驾驶肯定是不行的，“对了，晚上我准备请戴志康许小渝吃顿饭，你下午帮定个位置。”
严小沁有些好奇，这明显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不对啊，西门烧烤还要定位置？”
“今晚不去烧烤店，找家档次高点的饭店，不要怕花钱。”
严小沁很是不解，追问道：“为什么，你早前不是说，烧烤店是我们的定点招待单位吗？”
陈乔山心里也有些郁结，吁了口气，这才说道：“烧烤店只适合招待朋友，谈生意还是去档次高点的地方。”
严小沁一阵愕然，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准备摊牌了，她不由叹了口气，情绪变得有点低落。
陈乔山见她有些闷闷不乐，不由笑道：“这样吧，今晚就安排在友谊宾馆的贵宾楼，上次周正宁说二楼的淮扬菜不错，虽然这些投资人说话一向不靠谱，这些小事总不会忽悠我们。”
严小沁忍不住露出个笑容，不过很快又止住了，“要不晚上我就不参加了吧，感觉挺没意思的，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陈乔山笑道：“想多了吧，咱们就是去吃饭的，对了，把畅姐跟老王也叫上。”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也别多想，康盛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再说了，这种事是躲不过去的，迟早都得解决吗。”
……
回了学校，陈乔山也没着急出去，洗了个澡，干脆睡了一觉。
“老二，醒醒，大白天你睡什么觉啊？”
迷迷糊糊，陈乔山被人叫醒了，不用睁眼就知道，说话的是杜军，他只得爬了起来，“几点了，这就下课了还是放学了？”
杜军笑道：“你睡糊涂了吧，今天周末。”
陈乔山笑骂道：“滚一边去，当我好糊弄是吧。”说着，踢了踢床边放着的纸箱子，“这里面都是吃食，新化的特产，你跟老叶先分分，剩下的给隔壁散散。”
“老二，这次去新化，你总算干了件正事，总算没叫我们失望。”说着在箱子里翻找起来，“怎么这么多板鸭啊，这东西不健康，亚硝酸盐太多。”
陈乔山翻了个白眼，挤兑道：“你说话凭点良心成吗，既然知道不健康，你怎么还一个劲往自己柜子里塞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就爱亚硝酸盐这个味，没事，我多吃点，也算是舍己为人了……”
面对这么个逗逼，陈乔山也只能随他去了。
杜军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老二，怎么听说你被抓派出所了，真的假的？”
“你听谁说的？”陈乔山心下奇怪，这件事只有周胜知道，按说他也没散播的必要。
杜军随口道：“李晓-琳说的，昨天在光华楼遇见，她还打听你来着，我说你小子够可以的，开学都好几天了，你愣是一点不着急，就不怕老周找你麻烦？”
“我跟辅导员打过招呼了。”陈乔山虽口应了一句。
他暗自琢磨着，这李晓-琳到底什么来路，这么隐秘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想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看来得找个机会跟她聊聊了。
……
晚上6点半，友谊宾馆贵宾楼。
陈乔山刚下车，严小沁嗔道：“让你早点出门的，现在倒好，畅姐她们都到了，就等咱俩了。”
陈乔山笑道：“不用着急，咱们不是定位置了吗？”
严小沁只得作罢，她是第一次来这，四下看了看，有些好奇：“这是宾馆吗，看着也不太像啊？”
“这里是亚洲最大的园林式酒店，别看现在就是个四星，贵宾楼还经常作为招待单位，接待外宾，跟清华的甲所差不多。”
“是吧？”严小沁又打量了一番，“待会儿要是有时间，可以四处转转。”
陈乔山笑道：“我上次来见投资人，一楼咖啡厅送的西点不错，要不吃完饭再带你去尝尝。”
严小沁倒是颇为心动，想了想，“下次吧，太晚了。”
陈乔山说道：“一点都不晚，这里本身就是宾馆，要不干脆别回去了，住一晚又花不了多少钱。”
严小沁俏脸一红，她哪能不明白陈乔山的狼子野心，忍不住剜了他一眼，倒是没说话。
陈乔山心里暗喜，这眼看是有希望，可怜他两世为人，到今天还没沾过荤腥，也算是守身如玉了。
严小沁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暗自一笑，嗔道：“你想什么呢？”说着，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陈乔山不禁大为沮丧，他盯着严小沁问道：“有那么准吗，你该不是忽悠我吧？”
严小沁娇笑道：“你猜呢？”说罢，也不管其他，径自挽着陈乔山的胳膊，进到贵宾楼。
进了雅士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了预定的包厢，刚进门，屋里四人都站了起来。
陈乔山打眼一瞧，包厢不小，以金红两色为主，装饰的金碧辉煌，有点北京饭店金色大厅的意思，过道上国画、木雕不少，多宝阁里更是琳琅满目的工艺品，国营老店，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陈老板，发财了就是不一样，请客也知道换地方了，今天说什么都不能便宜你。”刘畅首先开了口，一方面是缓和气氛，一方面也是替陈乔山感到高兴。
自从长假结束，股市开盘，市场就跟疯了似的，沪深两市大盘狂跌，与之相反，st屯河却逆市上扬。
5月8日，股价低开高走，逐步攀升午后涨停，9号开盘只过了十分钟便告涨停，10号更是一字涨停，今天上午，股价出现大幅波动，冲高回落，下午还是买盘为主，出现高位震荡收盘涨停。
连续四个涨停，截止到今天，st屯河的股价已经突破七块，远高于中粮开出的要约收购价。
陈乔山手里持有大量st屯河的股票，这在工作室不是什么秘密。
自打股市节后开盘，孙胖子在工作室，整天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后来干脆跑没影了，说是去天一证券盯着，生怕别人卷了他的钱似的，众人想不注意都难。
听到刘畅的话，陈乔山只是笑笑，市场是没有理性的，屯河虽然一屁股烂账，六七月份更是面临生死抉择，可时机未到，市面上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陈乔山知道，能看透中粮用心的不在少数，可大家都是闷声发大财，他这回也是随波逐流，股市就是个零和游戏，不存在双赢，到现在，他也算开悟了。
屯河的财报不会提及番茄的成熟周期，谁赚谁赔只能各看本事了。
“王哥，戴哥，小渝姐，等着急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跟小沁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一下。”陈乔山跟往常一样，很是自然地招呼了一圈，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戴志康只是点了点头，跟平常没什么分别，许小渝脸上却有几分尴尬，她知道，不管是刘畅还是严小沁，不可能不通知陈乔山，想到这，她直接没忍住：“大山，正好，现在这里也没外人，要不我们商量下股份的事？”
话一出口，屋里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小渝姐，股份的事不着急，这样，咱们边吃边谈。”说罢，也不等许小渝反应，陈乔山直接对着服务员说道：“我们都是第一次来，麻烦帮着介绍下店里的特色菜式。”
服务员忙到：“好的，先生，我们店主要是潮粤风味，这是我们的菜单，金牌烤鸭和港式肥牛锅也是本店的特色。”
“烤鸭就算了。”陈乔山笑着说了一句，翻了翻菜单，对着众人说道：“都捡着爱吃的点，今天别给我省钱。”
刘畅笑道：“大山，给我们透个底，你这次到底挣了多少，我看孙胖子眼圈都黑了，他这样的也能失眠，不常见啊。”
陈乔山笑了笑，问道：“怎么，你没问他？”
刘畅笑骂道：“这个孙胖子，这回嘴特严，只说自己占5%的份子，其他什么都不说，我就奇了怪了，王琳和袁静不是也入股了吗，她俩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股市起起伏伏的，新人都孙胖子那样。”
顿了顿，陈乔山又接着说道：“说句实话，去年拿着三万块入市，那是我跟小沁的奖学金，也是我们的全部身家，记得赚到第一个十万块以后，我又投了进去，整天忧心忡忡的，下课就跑去看行情。”
说着，他看了眼严小沁，“小沁当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还奇怪来着，哪知道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还安慰我说赔了就算了，我这才静下心，后来你们也看到了。”
刘畅笑着接口道：“十万、百万、千万是吧？”
陈乔山笑了笑，没说是，也没否认，照现在的股价，他手里的股票早过千万大关了，也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资本就是实力，这是谁都无法忽视的。
话都说道这了，众人也没客气，挑拣着各自点了几道招牌菜，点晚单，上菜的间隙，几人随意聊了起来，气氛倒是轻松下来。
陈乔山突然问道：“小渝姐，你今后是准备做管理，还是继续从事技术工作？”
众人都有点意外，不明白陈乔山怎么会说起这个话题。
许小渝也是程序员出身，不过到燕京以后，一直在打理杂事，直到陈乔山入股，刘畅接过康盛的后勤工作，她才轻松下来，偶尔也参与项目的研发。
许小渝自己也有点惊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有什么事吗？”
陈乔山说道：“集富即将注资，按照合同要求，康盛会推出海外业务，不过先期只是面相日韩和新马泰这样的东南亚国家，总部设在香港，现在缺一个负责人。”
众人都是一惊，除了戴志康和陈乔山，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是这样的，按照集富的要求，康盛的总部将设在香港，国内只是全资子公司，当然，主要的研发力量还是放在中关村，香港的人力成本太高。”
沉吟一下，陈乔山继续说道：“香港人请不起，刚毕业的大学生起薪上万，请一个码农得七八万美金的年薪，都够招十几个清北的学生了。”
众人都没说话，这本不是什么新闻，不过香港也不是谁都能去的。
陈乔山也没在意，接着说道：“小渝姐，是这样，我私下打听了下，在香港请一个负责人，一年怎么也得十万美金，你如果愿意，可以去香港负责这块的事物。”
“当然，大家都是自己人，肯定不能厚此薄彼，年薪十万美金，车子跟房子都由公司负责，手续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相信集富方面肯定能妥善解决。”
戴志康一阵沉默着，这会儿却突然出言问道：“畅姐比较有经验，要不让她试试？”
此话一出，几个人的脸上都有几分异动，许小渝眼神有几分沉郁，刘畅却有几分惊讶，转眼又恢复了正常，她笑道：“我就算了，在燕京待了七八年，已经习惯守着这个地方过日子了。”
不管是真话也好，托词也罢，刘畅直接就拒绝了去香港的机会。
戴志康看了眼许小渝，脸色沉郁，他如何看不出来，许小渝已经动心了，十万美金，八十多万年薪，有房有车，常驻香港，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拒绝。
刘畅偏偏一口就回绝了，她真是为了留在燕京吗？戴志康看得分明，王四峰眼里的歉疚没逃过他的眼睛，凡事就怕对比，现在再看许小渝，他心里也有了丝动摇。
许小渝心里也是摇摆不定，这无疑是个机会，香港是国际化大都市，虽然已经回归，不过自由行才刚在南边试行，去趟香港跟出趟国没什么区别，能去那边工作，而且是，吸引力自然非同小可。
过了好一阵子，许小渝才记起还没征询男朋友的意见，她忙问道：“志康，你觉得怎么样？”
戴志康也不知道说点什么，犹豫再三，这才说道：“你拿主意吧，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许小渝还是没拿定主意，想了想，她突然问道：“大山，不对啊，集富才入股几十万美金，香港那边又是总部又是搞推广，开销这么大，康盛能维持下去吗？”
陈乔山叹了口气，这人看似是个精明人，实则愚蠢，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也怨不得别人，他直接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将尽快把discuz推向国际市场，我相信很快就能实现收支平衡，至于前期费用，你放心，这点完全不是问题，要是实在有缺口，我愿意私人无条件垫资。”
没人怀疑陈乔山的话，从一开始，他答应入股康盛，所有的费用都是一力承担，不管是员工工资还是硬件配置，从不打半分折扣，这份信誉，算是树立起来的。
见许小渝还是犹豫不决，陈乔山又出言道：“小渝姐，这件事不着急，去不去香港，咱们都得想清楚，省得将来后悔，这样吧，你回去好好考虑下，尽快拿主意，我们也好做相应的安排。”
许小渝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一顿饭，众人各怀心思，反倒是陈乔山，郁气尽去，总算是畅快许多。
戴志康是dz的创始人，要是有可能，陈乔山实在不愿意撕破脸。
不管是从利益考虑还是从情分出发，一拍两散总归不是好事，想来想去，也只能从许小渝这下手了。
陈乔山很清楚，许小渝把利益看得太重。
当然，这不是了不得的缺点，人情送匹马，买卖不饶针，做生意斤斤计较很正常，不过那得有个大前提，重诺守信。
陈乔山知道，把许小渝远远支开，对康盛，对戴志康，对自己，或许都是件好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最低要求
晚宴过后，众人各自散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乔山并没有着急离开，时间还早，他拉着严小沁在友谊宾馆的巨型天井里转悠起来。
园林式酒店环境确实不错，时值五月，友谊宫外边竟然搞起了户外烧烤。
陈乔山提议道：“要不我们过去再吃点？刚才都没见你怎么动筷子。”
严小沁盯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没看戴哥那脸色，多尴尬啊，也就畅姐帮着圆场，不然谁还有心思动筷子。”
“这也不能怪我啊。”陈乔山笑了笑，“你也看到了，许小渝一上来就拿股份说事，拦都拦不住。”
严小沁有些忧心，“这么做合适吗？”
“什么？”陈乔山好像没听明白，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严小沁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就别瞒啦。”
陈乔山笑了笑，说道：“去那边坐着聊吧，我也饿着呢，咱们再来点烧烤。”
也不由她分说，拉着严小沁就进了啤酒花园。
烧烤区被一片茂密的植被包围，在夜色里，隔绝了大都市的喧嚣，丝毫感受不到燕京的繁华。
“这里的环境真不错。”严小沁真心夸赞了一句，她又四下里张望一番，奇道：“怎么这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外国人？”
陈乔山一早就发现了，想了想，他说道：“刚才看路牌标注，前边路口好像是外国专家局，估计有什么外事活动吧，这里环境不错，老外多点也不稀奇。”
严小沁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服务员走了过来，她便暂时止住了。
陈乔山拿起菜单随意点了几样，待服务员离开，他才问道：“怎么了，看你欲言又止的？”
“就这么把许小渝支到香港，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陈乔山笑道：“你觉得哪里不合适？”
严小沁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许小渝跟戴哥的关系你又不是不清楚，把她打发到香港去，他俩以后该怎么办？”
“在哪工作，跟感情没关系吧？”陈乔山语气很是轻松，“那是香港，又不是美国，往返还用不到半天。”
“再说了，去不去香港是许小渝的选择，你没见畅姐吗，一口回绝了，一点余地没留，她是为什么，不就是想守着老王过日子吗？”
顿了顿，陈乔山又接着说道：“而且我给的条件够优厚了，一年十万美元，要是我能拿这份年薪，你妈没准就同意把你嫁给我了。”
“想什么好事呢，我妈才没你说的那么势力。”严小沁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又感叹道：“真要这么做吗，我总觉得像是要拆散他俩似的。”
陈乔山两手一摊，“我还有其他选择吗？难道真跟他们撕破脸，一拍两散？说实在的，真要是这么做了，你信不信，集富马上就会取消投资意向。”
“撤资倒没什么，康盛不缺那点资金，不过你觉得畅姐和老王他们会怎么看？我也很为难，不想把大家的关系搞得太尴尬，话又说回来，我总不能为了股份的事，跟许小渝当面骂街吧？”
严小沁眉头终于舒展了，她笑道：“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人就是蔫儿坏，到时候要是他俩真的分手了，我看你怎么办？”
“好办。”陈乔山笑道：“前些日子畅姐不是说过吗，她认识不少银行系统的漂亮姑娘，回头有时间你们可以组织一下，跟工作室搞搞联谊，给那帮程序员一个脱单的机会，我这个想法不错吧？”
严小沁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我看你是居心不良，是你自己想趁机认识漂亮姑娘才对？”
两人说说笑笑，彻底把心里那点烦心事给抛到了脑后。
……
第二天，陈乔山一早就接到辅导员的电话。
周胜要找他谈话，这也不意外，逃课也就算了，都进派出所了，总得给个说法。
陈乔山没多耽搁，第一时间赶到学工办公室，两人刚打照面，周胜就揶揄道：“稀客啊，总算是又见面了，你就不能消停点，让我少费点神？”
两人的关系早就熟络了，陈乔山笑道：“周老师，这次真不怪我，本来是不想给领导添麻烦的，结果出了点意外，还是得麻烦你出面。”
“少跟我这打马虎眼。”周胜没好气地说道：“东西呢？”
陈乔山有点奇怪，问道：“什么东西？”
周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合着你就是糊弄我是吧，你不是要写论文，去新化搞调研吗，这都多少天了，总得有点成果吧？”
陈乔山松了口气，说道：“周老师吗，你就放心吧，数据我都搜集齐了，绝对没忽悠你。”
说着，他又诉起苦来：“这次下去真是不容易，你是不知道，我把新化下面两个镇的村子走了个遍，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你放心，最多半个月，论文一准能出来。”
周胜将信将疑，“你不是糊弄我吧，半个月就能出论文？”
“我哪敢糊弄你，这是下去支出的票据，要不麻烦你把这次的费用报一下？”陈乔山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沓杂七杂八的票据，想来这份证据足够了。
周胜接过一看，眉头都拧在一起了，大概翻检了下，他从中抽出三四张单据问道：“你是开玩笑吧，这是吃什么了，一顿饭就得花二百多？”
陈乔山解释道：“周老师，绝对不超标，两个镇子下面那么多行政村，我一个人哪查得过来，就在当地雇了七八个人，帮着走访，这个招待标准不算高吧？”
周胜没话说了，当初他答应帮着解决调研费用的，可手里这些票据，怕不下两千块，他也有点为难，纠结了半天，这才说道：“要不我想办法帮你报一半，剩下的你到刘院长那边想想辙？”
陈乔山不禁乐了，“那论文到底算哪边的，我听说经济学院那边奖励也不少，要不让刘院长一并报了算了，省得给你添麻烦。”
周胜瞪了他一眼，“少在这耍嘴皮子，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回麻烦不小，要是论文上不了院里的二级期刊，下学期就真该学业警告了！”
陈乔山很是无语，这算怎么回事，他忙问道：“周老师，我写论文跟学业警告有什么关系？”
“你还好意思问我？”周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你那逃课率，你觉得哪个专业课老师会让你通过考试，这次是个机会，一类期刊就不指望了，最低要求发个二类期刊，最起码，把方方面面交待过去。”
陈乔山知道，这次是逃不过去了，不过幸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也有点为难，就算这次糊弄过去了，下次该怎么办呢，难不成一学期发一篇论文不成？
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陈乔山知道，能不能在学术界站稳脚跟，这第一篇论文至关重要，看来是得下番苦功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段子手再临
陈乔山把那沓发票又拿了回来，他压根就没准备占那个便宜，老周手里也没经费，想报销肯定得找院办，实在没必要难为人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周胜一惊，忙问道：“你不会真准备找经济学院报销吧，你别忘了，你是光华的人！”
“那不能。”陈乔山笑道：“这样吧，周老师，经费我自己解决，我们打个赌，这次论文要是能上一级期刊，以后院里有事你帮我兜着，怎么样？”
周胜明显不吃他这一套，直接问道：“要是没登上呢？”
“要是没做到，以后我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里，再也不给您添麻烦。”
“成交。”周胜虽是答应下来，却着实不怎么担心会输掉赌约。
光华认定的中文一级期刊一共就四种，国内顶级经济专业类期刊只有两个入选，一个《经济世界》，一个《经济研究》，都是国内最权威的经济类学术期刊，就是院里的副教授想在上面发一篇论文，都不是容易的事，就更别说是陈乔山了。
陈乔山其实早就了解其中的情况，他这次的目表是《经济研究》，这是由社科院经济研究所主办的期刊。
他不是平白无故做的选择，李稻葵撤稿的论文就是发在《经济研究》上，陈乔山的名字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论文发过去，最起码不会看也不看就被拒稿。
离开学工处，陈乔山接到了戴志康的电话，内容很简单，按照两人上次的约定，结束对赌协议。
陈乔山松了口气，事情送算是解决了。
按照口头达成的协议，在康盛入资之后，戴志康保留15%的股权，这个比例比对赌协议高了不止五个百分点，这也是陈乔山做出的最后让步。
挂断电话，陈乔山也有点唏嘘，对赌协议这玩意，以后一定要慎用，搞不好就满盘皆输。
事前，不管谁去审查，这份对赌协议都不存在任何问题。
即使履约，戴志康手里还有30%的股份，不过中间多了一轮融资，股份就直接被稀释到10%以下，这里面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陈乔山虽然即将拿到控股权，不过很来就笑不出来了，哪里弄二百万去，没钱怎么签合同？
想了半天，也没个准主意，贷款肯定是不可能的，这年头银行也不宽裕，政府还得往里注资，想来想去，还是得打股票的注意。
陈乔山没再犹豫，拨通了孙胖子的手机。
“喂，大山，你小子总算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呢？”话筒里传来孙胖子一贯的大嗓门，陈乔山也有点无语，“我在学校，你在哪呢？”
“我在天一证券呢，这样吧，下午收盘我回去找你。”
陈乔山没理会其他，直接问道：“今天的股价多少了？”
“七块五毛二。”孙胖子一个磕巴都没打，很是顺溜地报出了实时股价，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王巍刚才说过，市场上有风声，说是中粮这次铁定不会让要约收购成功的。”
陈乔山没好气地说道：“能说点新鲜的吗，咱们五一之前不久分析过了吗？”
孙胖子难得地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担心吗，再说了，咱俩都是新手，炒股还是得靠内幕消息，其他一切都白搭。”
陈乔山想了想，说道：“我现在急需二百万，你这两天看着点行情，跟王巍商量一下，挑选个变现的时机。”
孙胖子一下就急眼了，“再等等不行吗，屯河的股价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大庄家还没动静呢，现在只有买的，哪有往外卖的道理，有中粮兜着，怎么都不会赔本，最起码也得等到月底吧？”
陈乔山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可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宜拖欠股权转让金，“等不到月底了，康盛这边急着用。”
孙胖子虽然很不情愿，不过他也知道，还是正事要紧，他咕哝道：“这回真是亏大了，早知道当初多借点高利贷的。”
听到孙胖子的话，陈乔山一怔，“高利贷！”
金融资本天然具有逐利性，追求最大的投资效益，也就催生了民间借款，从广义上讲，这促进了经济的发展，另一面，又催生了借贷纠纷，这里面最根本的区别就是利息的高低。
后世的“高利贷”，月息5%的很平常，短期过桥贷款一两个月的，月息一分也不是稀奇事。
相比于从股市套现，借“高利贷”倒不是不能接受，一个涨停，利息就回来了，而且st屯河接下来或许还不止一个涨停。
想了想，陈乔山拿定了主意，对着话筒说道：“那这样，股票的事先缓缓，我再考虑一下，咱们回头再说。”
“好嘞。”孙胖子立马答应下来。
……
陈乔山没急着出去，好久没上过专业课了，他索性拿着课本进了教室。
这节是经济学，陈乔山有点奇怪，金融系就三十多个人，可这教室怎么都快坐满了？
“哎，同学，麻烦问下，这是王志诚副教授的经济学吗？”陈乔山碰了碰坐在最后排的男生的胳膊，轻声问道。
那个男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里几张打印的讲义，这才说道：“你也是来旁听的吧，坐下吧，就是这，再不占位置就没座位了。”
陈乔山一阵疑惑，“前排不是空着三排座吗？”
“那是金融系学生的位置，离上课还有一会呢，我们外院的只能先占位置了。”
陈乔山有点吃惊，王教授的课怎么突然这么吃香了，他也没往前挤，直接在后排一个位置上做了下来。
翻了翻教材，没过多久，班里的同学陆续进了教授，陈乔山坐在人堆里，很是不起眼，直到上课，也没人注意到他。
“看这个情形，或许下节课，我就该跟院里申请，换一间大教室了。”王志诚教授的开场白刚讲完，教室就是一片欢呼声。
陈乔山更加纳闷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才多久，哪来这么些旁听生，正想着呢，就听王教授问道：“金融系的同学都到齐了吧？”
李晓-琳站起来答道：“都到齐了。”
“陈乔山呢？”王教授又问了一句。
李晓-琳一滞，“他今天没来。”
陈乔山心里一阵不得劲，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果然被盯上了，他忙站起来道：“王教授，我到了。”
话音刚落，顿时吸引了一屋子人的注意。
王志诚也是一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想了想，没说什么其他，直接问道：“上堂课，我布置了课后预习，这样吧，就请你来回答下我的问题。”
陈乔山一脸的蒙圈，这算怎么回事，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王志诚倒是没想难为他，径自说道：“前面我们讲到供求关系影响利润率，价格下跌，利润率下降，甚至导致无利润。”
“陈乔山，你来给大家举个例子，什么情况下是无利润投资？”
陈乔山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带我妹逛街，就是无利润投资。”
话出口，他就知道要糟，这哪是什么例子，这分明是前世看过的一个经济学段子。
果然，陈乔山刚讲完，教室里顿时就轰动了，连王教授都不离开，刚开始他开绷着，不过细想了一下，顿时也不行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两姓恩怨
等下面平静下来，王教授说道：“虽然这只是陈乔山同学讲的一个笑话，不过笑话本身是有一定经济学道里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下面顿时又是一阵哄笑，好在时间不长，很快又安静下来。
“家庭本身就是经济学重要的研究对象，它是社会学和行为经济学研究的交叉课题。”
“1992年，芝加哥大学的盖瑞-贝克尔教授，因为开创性的定义了家庭经济学，从而获得年度诺贝尔经济学奖，当然，这只是经济学研究的一个方面。”
“目前，经济学已经完美解释了亲子关系、夫妻关系等等，甚至连婚外情这类问题，也有重量级的论文问世，不过兄妹关系涉及的经济学问题，还是块自留地。”
“陈同学如果有兴趣，可以在这方面下点工夫，说不定能取得不小的成绩。”
下面又是一阵哄笑，陈乔山只能报以苦笑，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被调侃也是情理之中。
王教授从教案里抽出份材料翻了翻，又接着说道：“陈同学，这学期的出勤率你应该清楚，周老师找你谈过了吧？”
陈乔山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那就好，既然连你们辅导员都为你求情，我也愿意给你次机会，按照周老师的条件，你只要达到要求，对你缺课的事，我可以不予追究。”
陈乔山心里早有准备，这次只能全力以赴了，不然真有可能会被学业警告。
刚开学，学业警告已经闹了一出了，要是下学期再被警告一次，那就真的狗血了，当初闹得那么大，真要再次背上警告，说不定又是一番风波。
“还有，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如果你能更进一步，这门课我可以考虑让你免考。”临了，王教授又笑着补充了一句，看似是调侃，不过话里的肯定意味谁都听得出来。
两人打哑谜似的，下面的学生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后面这句话一出，教室里顿时又喧嚣起来。
优秀率是有限制的，在一堆学霸云集的校园里，竞争激烈，尤其是对准备出国深造或者推研的人而言，成绩更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
免考，绝对是一个超大的诱惑。
王教授抬手止住了下面的议论，笑着说道：“知道大家心里有疑问，我说一下具体的要求，发一篇中文一类经济学论文，我可以给免试资格。”
“先强调一下，我是一视同仁的，不管是谁，有兴趣都可以尝试一下。”
说罢，王教授没再提其他，直接开始了这堂课的讲授，只留下一屋子瞠目结舌的学生。
陈乔山再次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论文的事迟早会被人知道，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哥们，可以啊，这就开始写论文了。”坐在陈乔山边上的一个旁听生主动搭茬，“哎，不对，你的名字很耳熟啊，咱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陈乔山看了那人一眼，只是笑了笑，也没解释什么，连番闹腾，想不出名都难，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堂课很快结束了，陈乔山被一帮同学围了起来。
“大山，你小子千万别掉链子啊，这学期的专业英语已经免考，干脆努把力，把经济学也一并拿下。”
“就是，我看好你，不就一类期刊吗，那都不是事，隔壁的教授都让你整的灰头土脸，这次肯定行。”
……
面对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陈乔山也是疲于应付，好不容易从人群脱身，却被李晓-琳拦了下来。
陈乔山早就想找她聊聊，这人很奇怪，好像时刻都在关注着自己，让人很不舒服，还有上次见到的那个跟她一起，跟小五很是相像的女孩。
李晓-琳虽然否认认识张伊一，不过陈乔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那人跟小五太像了，不得不让人怀疑，还有这次进派出所的事，他连严小沁都没告诉，李晓-琳却又知道了。
李晓-琳看了他一眼，问道：“陈乔山，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陈乔山有点莫名其妙，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问的应该是新化的事，他不由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进派出所的事？”
“你说呢？”
陈乔山不想绕弯子，不过也拿李晓-琳没办法，只得说道：“周胜告诉你的？”
李晓-琳不置可否，看了看周围这才说道：“要不我们出去说吧。”
周围人来人往，确实不合适杵在这，陈乔山看了看表，时间倒是充裕，“行吧，找个地方聊聊。”
“严小沁呢，她不会找过来吧？”
陈乔山道：“来就来吧，我们谈的事还需要保密不成？”
“那可不一定。”李晓-琳似笑非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突然问道：“对了，你上次说的张伊一，她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她？”陈乔山有点吃惊，她倒是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看来是早有准备。
李晓琳也不说话，率先往外走去，没办法，陈乔山只得跟了上去。
“找个地方坐下聊？”出了光华楼，李晓-琳主动问道。
“算了，随便走走吧。”陈乔山拒绝了，再次听到张伊一的名字，他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
陈家过去发生的那些事，陈乔山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张家人跟陈家人的恩怨，已经过去了小二十年，两家早就断了往来，唯一还牵扯的也只剩张伊一了。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姐姐，陈乔山有的只是好奇，至于其他情绪，真是半点欠奉。
他没有陈家老奶和陈卫国那般纠结，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即使存在血缘关系，情感的疏离跟陌生人也仅差一线。
张老学究夫妇从回城那年起，就一直待在清华，张子瑜的下落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当年清华毕业，被分配到首都经济学院，也就是如今的经贸大学。
在这个信息社会里，想查清楚这些不是多难的事，尤其张氏夫妇这样的著名学者，存在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张伊一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张伊一毕竟是陈家的血脉，陈家一直都没忘记这个亲人。
尤其是陈家老奶，陈夕当初信誓旦旦地想考北大，也是老奶在背后下功夫，对于这个多年未曾见过的孙女，老奶还一直记着。
想找到张伊一很简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上门，不过陈乔山并没有这样做。
两家早已断了往来，而且当事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再去纠结对错已经没有意义，只会打断两家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生活。陈乔山不想在燕京演一出认亲的戏码，他跟张家毫无瓜葛，陶秀英是他亲妈，三个妹妹才是真正的亲人。
至于张家人，那只是外人，只有张伊一是个例外。
……
两人也没走远，拐了个弯，就到了百年纪念堂，附近很是清静，倒是没人打扰。
“陈乔山，你还有妹妹啊？”李晓-琳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啊。”想起几个妹妹，陈乔山不禁笑了起来。
无利润投资的段子要是传到她们三人耳朵里，说不得，他又得被念叨一番，想到这，他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上辈子独生子，这辈子却突然多了三个妹妹，感觉确实不一样。
“我有三个妹妹，三个。”陈乔山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特意强调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很放松。
陈乔山突然意识到，三个妹妹更像是三个闺女，他总想着为她们计划好未来。
“真的三个妹妹，一个妈的？”李晓-琳稍稍有些好奇。
“是啊。“说到这个话题，陈乔山不禁笑了，“将来有机会，你或许会见到她们？”
李晓-琳脸上有些惊疑不定，“是吗？”
陈乔山看了她一眼，笑着解释道：“我考上北大是侥幸，我妹成绩比我好，如今一个高二一个高一，回回年级第一，目标也是北大。”
当然，小五被他自动忽略了，成绩先不提，年龄差距摆在那，一个八零后有个九零后妹妹，陈乔山心里叹了口气，将来还有得麻烦。
不过想着老三老四，他又高兴起来：“别看我也考进了北大，跟我妹比还差点，你看着吧，她们一定会进北大的。”
陈乔山信心满满，陈夕陈婉本就极其出色，本身又很努力，按照目前的趋势，即使没有他的帮助，也未必不能考上北大。
“为什么你们都不考虑清华？”李晓-琳有些奇怪，又问了一句。
“我们家里人都不怎么喜欢清华。”陈乔山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李晓-琳怔了下，好半晌才问道：“陈乔山，你这么多妹妹，那你有姐姐吗？”
陈乔山看着近前的李晓-琳，希望能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可除了隐约的好奇和探究，再无其他情绪。
“有啊。”陈乔山说的很是肯定，“我堂兄堂姐不少。”
李晓-琳眉头皱了皱，“我说的是亲姐，不是堂姐弟。”
“那没有。”陈乔山一口否决，“我妈就生了我们兄妹四个。”
陈乔山看得明白，李晓-琳肯定是知道什么，不然不会连番试探，他也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晓-琳并没有就此罢休，她又问道：“能聊聊你家里的事吗？”
“你想知道什么？”陈乔山也不着急，陪着她绕圈子。
“比如你父母，还有你的家庭。”
“这样啊。”陈乔山笑道：“我家在豫省农村，打我爷爷那辈起，三代人都没走出去，我爸妈是地道的农民，在家种地，成天就那些事，没什么可说的，要不这样，还是说说我三个妹妹吧，她们三个很有意思的。”
李晓-琳心里有点郁闷，她这次是下定了决心，想了解下陈乔山的过往，可这家伙仿佛看穿了似的，一个劲地往三个妹妹身上扯，让人干着急，却也一点办法没有。
“我能问下，你经常逃课，到底干什么去了？”想了好一阵，李晓-琳也没理出个头绪，干脆换了个话题。
这个话题转换度有点大，陈乔山有点奇怪，搞论坛和投资康盛的事，他从未在校内提起，炒股的事倒是没隐瞒，可也就宿舍的几人知道。
“去外边挣钱啊，你也知道，燕京的消费水平不低，再说了，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家里也不宽裕，只能自己想办法了。”陈乔山开起了玩笑。
李晓-琳嘀咕道：“怪不得呢，总见你往跑。”
“什么？”陈乔山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李晓-琳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说道：“要不这样吧，你要是想找份兼职，我可以帮你介绍，不会耽误上课时间，而且待遇肯定比你打零工挣的多。”
陈乔山很是无语，他上下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禁苦笑，李晓琳明显是当真的。
陈乔山不缺钱，却也没特别的爱好，除了嘴刁一点，倒没其他什么讲究，穿着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毕竟多了十几年的见识，对当下的时尚是敬而远之，连带着严小沁也习惯了他的审美，看起来稍显朴素，也难怪李晓-琳误会。
陈乔山算是看明白了，李晓-琳挖空心思打听自己家里的事，肯定跟张家脱不开关系，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他有点好奇，李晓-琳和张家到底是什么关系，都到这了，陈乔山直接问道：“你跟张伊一认识吧？”
李晓-琳还是没松口，只是看着陈乔山不说话。
“那我换个问法，张子瑜你认识吧？”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李晓-琳心里一惊，问完，她才想起自己露了怯。
终于坐实了，陈乔山松了口气，笑道：“这有什么，她在首都经贸大学工作吧，是外语学院，对吧？”
李晓-琳一脸的提防，“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陈乔山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对了，差点忘了，现在改名外国语学院了，她前年就是副院长了吧？”
“陈乔山，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乔山看着眼前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李晓-琳，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他不确定，两姓恩怨再次被揭开，对于陈家而言，到底是好是坏。
第三百二十九章 离开
陈乔山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张家的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很显然，李晓-琳应该早就知道陈家和张家那段恩怨，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一开始就盯着自己。
陈乔山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同学，穿着时尚打扮得体，再加上她平时的行事做派，李晓-琳明显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你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吧，说吧，你想干什么，或者说，你们张家人在担心什么？”
李晓琳露出几分不安的神色，却仍是说道：“我没想干什么，别的事不提，最起码我们还是同学吧，互相了解下有问题吗？”
陈乔山笑了笑，这个理由未免牵强，他有点好奇李晓-琳的身份，便出言问道：“你跟张伊一是什么关系？”
李晓-琳抿了抿嘴，没吱声。
陈乔山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问道：“算了，我换个问法，你跟张子瑜是什么关系？”
“陈乔山，她毕竟是你长辈，直呼名字你觉得合适吗，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下自己的修养？”李晓-琳有点生气了，直接怼了一句。
“修养？”陈乔山不禁笑了，“知识分子的修养？要不你把张子瑜叫过来，我向她当面请教一下，什么叫做修养。”
李晓-琳气得脸色发青，好半晌才说道：“我不跟你做口舌之争，张家不欠你什么。”
张陈两家的恩怨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是特殊年代的一段孽缘，现在去争论对错完全没意义，陈乔山也压根没想追究。
要不是陈夕三番五次的念叨，还有老奶的嘱托，陈乔山才没兴趣打听张家人的情况，“张家是不欠我什么，我更没欠张家什么，要不是你三番五次地盯着我，我会找你吗？”
李晓-琳忍不住瞪了陈乔山一眼，“话别说太满，别的事不提，要不是有人帮你说项，光华的新生代表会选你？”
陈乔山不禁恼了，闹了半天里面还有这一出，他以前最厌恶狗屁倒灶的事，没想到自己也被牵扯其中，这让他有种吞了个苍蝇的感觉。
“谁求着你们插手了吗，还是说你们张家人觉得亏欠陈家，想弥补点什么？”
“你别太过分。”李晓-琳脸色很是难看，心里也是愤愤不平。
“到现在为止，我没找过张家任何人吧，你们担心什么，怕打搅你们的生活，还是说怕穷亲戚上门，赖上你们？”
看着她的样子，陈乔山反倒是平静下来了，“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张子瑜是你什么人？”
李晓-琳怔在那，也不说话，心思复杂。
等了一阵，陈乔山只得放弃了，他知道，以李晓-琳的性格，只要她不愿意说，旁人很难问出什么。
“李晓-琳，以后别再盯着我了，还有，麻烦转告张家人，让她们放心，陈家没指望从张子瑜那里得到什么！”不等她再说什么，陈乔山转身就离开了。
他知道，这件事注定是掰扯不清的。
张伊一是陈家的女儿，这份血脉亲情，老奶、陈卫国，还有沉默的陈老爷子，肯定是难以割舍的，哪怕老陈家多子多孙，张伊一始终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哪怕是陈乔山，也是及不上的。
这次会面以后，每次遇到，李晓-琳再没个好脸色。
陈乔山也不感到意外，对于李晓-琳跟张家的关系，他隐隐有些猜测，不过并没有多少探究的意思，陈卫国都已经重组家庭，张子瑜一个清华才女，再嫁也不是稀奇事。
……
5月14号，陈乔山终于筹到了二百万现金。
这是陈乔山第一次借高利贷，虽然跟配资炒股差不多，不过后者的风险可控，还有平仓止损的可能，前者则风险更高，相应的，利息也高得离谱。
“你胆子够大，高利贷都敢借。”帮着从银行跑完手续，刘畅不由感叹了一句。
“我也没办法啊，都是银行的钱，谁叫人家有本事呢？”陈乔山自嘲了下，这次是王巍帮着找的门路，他在证券公司工作，这方面的路子熟，有他担保，倒是没费什么工夫。
“对了，戴哥那边怎么样了？”
刘畅也是无可奈何，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怎么样，小戴决定转让股份，没跟许小渝商量，两人又闹了一场，冷战好几天，刚消停下来。”
事已至此，陈乔山只能视而不见，想了想，他交待道：“通知他们吧，我们这就过去签合同。”
“这么着急？”刘畅有点奇怪，这也太仓促了。
“不急不行啊，一天一厘五的利息，想想都肉疼。”陈乔山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倒也有几分“负”人的感觉。
“对了，我下午约了集富的周正宁见面，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跟我一起过去。”
刘畅点头应了一声，她也明白，照这个架势，康盛近期肯定还有一番大折腾。
签字过程很顺利，许小渝并没有出现在现场。
戴志康一脸平静，他也没细看早就拟好的合同，拿起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交易就此达成。
陈乔山问道：“戴哥，资金已经准备好了，后面的手续是你亲自办，还是让小渝姐去办？”
“算了，让畅姐帮着跑下吧。”戴志康情绪不高，想了想，又说道：“大山，我准备回一趟东北老家。”
“你要走？”陈乔山吃了一惊，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戴志康是discuz的灵魂人物，他要是走了，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很难找人顶上去。
戴志康点了点头，“我跟小渝马上就要毕业了，想回学校再待一段时间，算是跟大学生涯做个最后的告别吧。”
陈乔山知道，这只是托词，可也没办法挽留，毕竟他说的是实情，跟自己一样，戴志康也是在校大学生。
“戴哥，你要相信我。”虽然这话很苍白，不过陈乔山还是说了出来，“我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而且康盛的未来还需要你。”
戴志康摇了摇头，“大山，你别多想，现在这个程度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实话，我还得谢谢你。”说着，戴志康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我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来燕京创业，结果被骗个精光，要不是你帮忙，我都没脸回家！”
国内php的领军人物，公认的个人站站长偶像，竟然差点折在骗子手里，想想的确很离奇。
戴志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康盛最重要的技术力量，陈乔山并不想失去这个合作者，“戴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戴志康像是看出了什么，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康盛的。”
都到这份上了，陈乔山知道多说无益，好在只是休息一段，想到接下来的事，他说道：“我准备跟集富亚洲展开谈判，要不你多留几天，近期就会有结果。”
戴志康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他算是彻底想明白了，搞技术是他的强项，商业却一窍不通，要不是陈乔山让步，提前结束对赌，连保住15%的股份都是奢望。
“算了，大山，以后我只负责技术，有事知会一声就成。”
听到戴志康这样说，陈乔山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然这本就是他所期望的局面。
第三百三十章 狮子大开口
搞定了合同，陈乔山如愿拿到了康盛的控股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畅姐，有两件事，你记一下。”
“我说陈老板，你这刚当上康盛的大老板，没必要这么快就压迫我们无产阶级吧？”刘畅正忙着准备合同的后续事宜，这次股权变更牵扯到控股权，而且涉及巨额资金交割，手续不是一般的麻烦。
陈乔山看她忙得焦头烂额，不由说道：“不早就让你招人吗，简单的事非得弄得这么复杂？”
“陈乔山，你也太没良心了，还不是为了帮你节省，就公司账上这点钱，过两个月恐怕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刘畅很是不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陈乔山整个就一甩手掌柜，实在是拿他没辙。
陈乔山笑道：“不就是钱吗，放心，我来解决。”
刘畅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是吗，那好，你不是说给我配车吗，我已经看好了，要不下午去4s店把车提了？”
“算了，当我没说。”陈乔山只能举手投降，他现在翻遍全身，只剩买个车轱辘的钱。
“行了，不跟你扯了，说吧，又准备让我干嘛？”活毕竟是要做的，刘畅问起了正事。
“你帮我找两个人，一个叫姚建军，一个叫董其峰。”
刘畅停下手里的活计，想了想，很是陌生，不由抬头看了陈乔山一眼，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我都没听过。”
“董其峰是落伍者论坛的站长，网名好像叫‘拒绝游泳的鱼’，姚建军是中国站长站的负责人，这个人你找下老王，他应该知道。”
刘畅奇道：“你找他们干什么？”
陈乔山一笑：“这个回头再说吧，你先记下就行，回头见完周正宁再细说。”
刘畅不疑有他，她也知道，集富亚洲的那笔钱才是康盛接下来扩张的关键。
……
下午三点，友谊宾馆贵宾楼，金玫瑰咖啡厅。
这次会面是陈乔山提议的，会面地点也是由他挑选的，在当下的中关村一条街，也只有这么一家上档次的场馆，远没有后世五星级宾馆林立的情景。
陈乔山特意定了个包间，这次毕竟是正式的商业谈判，他也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
“陈先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周正宁很守时，刚到约定时间，他就带着助理走进了包厢。
陈乔山笑着迎了上去，“周先生，您是康盛的贵客，现在我们是朋友，希望不久以后能成为或作伙伴。”
“那是一定的，我从一开始就很看好康盛。”
“我也是。”陈乔山随口接了一句，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寒暄过后，待服务员送上茶点，陈乔山便向刘畅使了个眼色。
刘畅会意，便率先开口道：“周先生，康盛最近有些新情况，集富亚洲作为康盛潜在的合作者之一，我们有必要尽到告知义务。”
周正宁微微有些吃惊，他自是明白刘畅话里的意思，所谓合作者之一，就是有别的竞争对手存在，他有些好奇，除了集富，还有谁看上了康盛？
虽然心里有疑问，周正宁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并没有去问竞争对手是谁，完全没那个必要，他看了眼刘畅，这才说道：“愿闻其详。”
刘畅也没卖关子，直接解释道：“第一件事，由于对赌失败，康盛的股权发生变动，陈先生现在是康盛的控股股东。”
周正宁这次是吃惊非小，他看着陈乔山问道：“陈乔山，这是真的吗？”
陈乔山点了点头，“是的，早在两个月前，我就跟戴总签了协议，现在只是履约而已。戴总依然是康盛的股东，今后仍然负责技术工作，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能问下，对赌协议的具体内容吗？”周正宁尝试着问了一句，按照他的预计，想来是不会得到答案的。
“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拿200万，接手戴总40%的股权。”说完，陈乔山又强调道：“这是两个月前的价码。”
周正宁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陈乔山的意思，“陈先生，恕我直言，你难道想更改我们先前达成的协议？”
陈乔山笑了笑没说话，刘畅主动接过了话头，说道：“这是第二件事，康盛经过内部讨论，决定更改合同报价。”
刘畅虽然说得轻松，不过心里却恨得不行，哪有劳什子内部讨论，她也是刚知道，虽然觉得这个决定很离谱，而且报价同样离谱，不过老板的决定，她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周正宁并没有开口，他的女助理主动说道：“我们已经达成初步协议了，康盛单方面改变报价，这是不道德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座几人谁都没当真，跟资本谈道德，这就是个笑话。
陈乔山笑道：“谭小姐，不用着急下结论，投资讲究你情我愿，你们如果觉得不合适，那这样，投资的事作罢，今天就当出来随便聊聊。”
话说得轻松，坚持的意味却显而易见。
谭助理一滞，她也就是这么一说，谈判的惯用伎俩而已，没想到对方这么强硬，直接拿拒绝入股做要挟。
“陈先生，不用跟小谭计较，她就是开个玩笑。”周正宁出声挽回了局面，在他们眼里，十万美金跟一百万美金其实是没差别，看的是投资回报率。
就在四月底，点击科技融资1300万美金，这同样是一家互联网软件企业，也创造了中国软件业融资的记录。
不过这里面并没有集富亚洲的身影，作为一家专注于互联网软件的风险投资基金，周正宁错失这次机会，受到了来自日本总部的压力。
周正宁眼光很毒，不然也不会坐上集富亚洲总裁的位子，他很看好dz，正如他当初看好3721一样，这是一款足以颠覆市场的作品。
如今正是个人站急剧增长的阶段，而dz极有可能会独占市场。
康盛的尽调报告已经出来了，虽然discuz是开源软件，不过想打破技术壁垒，难度很大，做二次开发也基本不可能，版权问题是个绕不过去的坎。
周正宁并没有思考太久，他看着陈乔山问道：“陈先生，不妨说说你们的新报价。”
“20%的股份，200万美元。”
此言一出，刘畅恨不得躲到桌下，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照这个价码，康盛总值千万美金，当年搜狐收购chinaren也才三千万美金，不过人家有800万注册用户和近五千万的网页浏览量。
康盛有什么？不足一万的用户量，刚过十万的营收，就这个成绩，就敢开价两百万？
谭助理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人莫不是疯了？
周正宁心下也是吃惊，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在他眼里，两百万美金不是什么大数目。
集富亚洲内部有个决定，准备加大在国内的投资，总资金是一亿美金，已经开始和国内政府进行谈判。
“你确定这个报价没问题？”周正宁又问了一句。
陈乔山正色说道：“是的，我是很有诚意的，也希望能跟贵方达成合作协议，当然，你们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我想我们会达成共识的。”
陈乔山知道，自己这就是狮子大开口，他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尽可能地说服周正宁，至于对方接受与否，就看他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