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期而遇的挫折
节后的第一个交易日，两市大盘均小幅回撤，受消息面跟资金量偏空影响，节后市场相对乏力，盘面资金流走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难得的，猴年的股市以微跌开始。
跟陈乔山料想的一样，屯河股份高开低走，全天，走势都呈现缓慢下跌行情，中间虽然夹杂这十字星，不过下跌的趋势是显而易见的。
奇怪的是，屯河股份并没有出现股价暴跌。
陈乔山有些疑惑，市场上没有出现主力放量的迹象，盘中成交量逐渐减少，跟大盘的趋势基本吻合。
他起初还有些看不明白，不过想想也就了然，庄家的心思要是那么容易看透，估计谁都能坐庄了。
股市上有句俗语，不怕急跌，就怕阴跌。
陈乔山知道，若是今天这种走势延续下去，恐怕盘面会给洗个干净。
以当前的盘面来看，用价格移动平均线分析，屯河股份无疑是危险的，后市看跌的信号极其明显。
不过从屯河的业绩情况来看，股价明显被低估，已经完全失去了下跌的空间，可从市场的角度来看，股价下跌已经成了必然。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价值跟价格完全背离。
陈乔山知道，正常情况下，价格会围绕价值正常的上下波动，而价格则取决于价值和供求关系。
只有当市场存在不完全竞争，价格才会跟价值撕裂，而主力坐庄就是最根本的原因，市场被资本控制，形成了实质上的股价操纵。
模模糊糊地，陈乔山感觉自己好像看清了主力的意图，他的心霎时就凉了半截。
“狗艹的！”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陈乔山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爆了粗口。
他的声音够大，可周围一点反应都没有，网吧向来就是嘈杂的所在，骂街太正常不过了，装备被爆、号被盗、被骗财骗色……不骂两嗓子自然不爽至极。
陈乔山终于明白了，他落入了庄家的圈套，说圈套有点牵强，人家用的是堂堂正正的手段，坑的就是他这样半懂不懂的半吊子。
什么价值投资，什么实体价值，对大资本来说，这些都是白扯。
股市的实质就是资本投机，无论哪种参与形式，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资本增值。
在聪明人眼里，个股的增长性因子越强越受欢迎，而从市场层面来讲，这都是虚的，在巨量的资本面前，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陈乔山知道，主力今天的目的，就是要造成一种屯河股份股价被刻意打压的迹象，面对可以预知的下跌行情，游资就有爆仓的可能，对聪明人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清仓离场，而这也正是庄家想要看到的。
庄家洗盘的目的很明确，如果市场有大规模出货，就没有继续打压的必要。
陈乔山今天一共抛了近八千手，如果同一时间挂单，很有可能把屯河股份打到跌停，即使分散交易，也足以让股价产生波动。
可实际情况却并不是如此，市场一直很稳定，虽然呈现的是高开低走的势头，可从成交量上看，很是均衡，对家配合很是默契，这明显就是在变相吸筹。
陈乔山很是沮丧，他无法抑制地涌起一股挫败感，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绪。
即使看明白了现状，他也无计可施。
卖，主力吸筹，不卖，对家就会洗盘。
陈乔山心里清楚，今天的应对其实没有问题，他根本承受不了爆仓的风险，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庄家吃下自己的筹码。
而这一起，就是资本的力量。
看得越清楚，陈乔山就越清醒，在资本面前，所谓价值就是个屁，或许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不由想起了犹太大佬卡尔伊坎曾说过的一句话，“我是通过学习人类的愚蠢来赚钱的。”
陈乔山原本一直不明白他话里想表达的意思，今天总算有了点概念，说穿了很简单，有亏必有赚，有多必有空，投资不是比谁聪明，是看谁犯的错误少。
陈乔山知道自己今天没犯错，他是吃亏在资本不足，任你是聪明绝顶，在真正的资本面前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继续买进，不过这样一来，就要承担更大的爆仓风险，这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投资，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
归根结底，问题的根源就是一个字，钱。
本金充足，承担得起风险，就能挣钱，不能担风险，就只能割肉离场，这也是众多散户的悲哀。
最简单的例子，横盘走势，是广大散户最不愿面对的局面，虽然股价平稳，不赔不赚，不过普通股民在这种情况下基本都选择离场，因为他们追求的是短期的获利。
横盘是变盘的前奏，不是涨就是跌，承担不起风险的，自然就得离开，庄家也经常利用这点，进行横盘吸筹，瞅准了小散的资本劣势，达到收集筹码的目的。
想透了，陈乔山便没再纠结，他知道，今天的失败是非战之罪，自己吃亏在资本不足，也小看了资本的作用。
细究起来，他完全挑不出庄家一点的毛病，人家的手段光明正大，合理合法，哪怕你明知道对家在坐庄，你也拿人家没办法，这才是资本市场上的一流人。
说对方是庄家或许有点言过其实，用市场主力应该更贴切。
陈乔山心里清楚，今天这么一弄，他这几个月的谋划基本就去了一多半。
好在手里还握着五千多手，肉是吃不上了，喝口汤还是可以的。
离开网吧，陈乔山推着那辆老二八，朝着镇口走去，时间还早，沪深两市三点就收市了，现在还不到四点钟。
初八一到，镇子顿时就热闹起来。
昨天从市里回来，也就镇口零星摆着几个摊子，今天再看，摊子基本都摆满了，镇子上的各家商户门前都是红艳艳的鞭炮屑，看情形，差不多都已经敞开门做生意。
陈乔山感觉有点意兴阑珊，他今天被打击得不轻。
还在也不是全无收获，经此一役，他彻底认识到了市场的残酷，资本才是唯一的，任何的投机取巧，说起来，也只能算是钻资本的空子。
多空并存，风险与收益关联，这才是真正的市场。
陈乔山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太弱小。
太阳已经从南回归线逐渐北移，春天也已不远，感受着不是太强烈的阳光，陈乔山觉着心里舒坦不少，冬天毕竟不能长久，经过今天的挫败，他更加坚定了在资本市场走下去的决心。
如果两辈子的阅历都干不过别人，这样的人生恐怕会留下许多遗憾吧，他如是想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成长的代价
镇上的人流比昨天多了不少，还在春节期间，四处都贴着大红的春联，很有一番节日的气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乔山推着自行车，感觉有点别扭，头上那顶公牛队的帽子实在是招眼。
红色不一定就涨，即使配上公牛队的牛头也不顶事。
陈乔山心里苦笑一下，自己这两天完全是魔怔了，南方证券那尊牛顶熊的雕塑都没能逆转大盘，何况一顶山寨厂出产的帽子。
他索性把帽子拿在手里，搓扁揉圆了直接塞进了外衣兜，这才感觉顺畅许多。
路过镇口，碰到个卖糖葫芦的，扛着一个草把子，上面插满了红彤彤的串，引得后边跟着一群小屁孩，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陈乔山不禁来了兴致，他上回被小五馋了一回，在北大买过一次糖葫芦，可总觉得味道有哪里不对，远没有小时候的那股滋味。
细算起来，陈乔山今天其实没少挣。
现如今，他手里的现金足够偿还天一证券的本金，账户里那五千手屯河股份，以今天的收盘价计算，也价值百万了。
不知不觉，竟然也有了百万身家，陈乔山自己也有点吃惊，没办法，今天完全被主力调戏，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搁谁都不会琢磨其他的事。
盘算清楚，陈乔山也就想开了，大不了少赚点，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赚钱的机会。
他心里稍微松快了点，推着老二八凑到草把子前问道：“大爷，这糖葫芦怎么卖的？”
卖糖葫芦的老汉瞅了他一眼，眉头都没动一下，瓮声瓮气地说道：“一块五一串，五块钱四串。”
陈乔山笑了笑，问道：“您这草把子卖吗？
老汉有点莫名其妙，以为自己个耳朵背听岔了，便问道：“你说啥？”
“大爷，你这草把子卖吗？”
老汉这回听清楚了，仔细瞅了陈乔山一眼，很是不屑地说道：“娃，你啥时候见过木匠卖墨线盒子的，砌匠卖吊线的？”
陈乔山也没在意，青琼还有卖马的时候，一个草把子哪有那么多讲究，他也没多说什么，从内兜里掏出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一百块钱你拿去，剩下这点糖葫芦和草把子都归我。”
老汉明显有些犹豫，盯着那张红彤彤的纸币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草把子是吃饭的家伙事，可是跟一百块钱相比，家伙事也是不顶事的。
再说了，草把子才值几个钱？
老汉明显是个明白人，糖葫芦撑死也就卖个二三十块钱，这生意值当做。
当然，老汉也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他先接过钱，在街边轻轻蹭了蹭，墙上顿时就沾染了些红色，他这才把钱先揣起来，然后把手里的草把子递给陈乔山。
陈乔山顺手接过，掂了掂，感觉不是很重，一根棍缠上点茅草能有多重。
看着周围拢过来的几个小孩，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心里呵呵一乐，从草把子上拿下几串，每人塞了一根过去。
那群小孩很是惊讶，不过还是本能地接了过去，没大会，仿佛怕陈乔山后悔似的，撒丫子就跑，跑了段距离，就啃起了糖葫芦，有个孩子边啃边嚷嚷“二虎，三虎，你俩快来，这有个二傻子送糖葫芦，不要钱……”
街头马上就是一阵鸡飞狗跳，陈乔山脸色顿时就绿了，他也没敢多呆，扛着草把子就跨上了老二八，奔着镇子口就去了。
上初中那会，看到街头卖糖葫芦的，他就馋得口水直流，可惜只能远远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愿望一朝得偿，心里自是再畅快不过。
耳边风声阵阵，陈乔山单手把着自行车在街上穿行，这对他来讲一点难度都没有，对于很多农村长大的孩子，老二八是儿时最好的伙伴，能大撒把在机耕道上跑的不是一个两个。
当然，这都是用无数次摔跌磕碰炼就的技能，流血流泪自然是家常便饭。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书本上学来的知识到底是死的，想在资本市场扑腾，来不得半点虚的。
今天，就权当交学费了吧。
陈乔山这么自我安慰着，心底的那丝抑郁最终是去了。
如果不是主力的威胁，他知道，顶多半年，自己就能实现一半的梦想，当然，如今说什么都白搭，只能再重新计较，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吧。
进了村，陈乔山又出了一番风头，见着有小孩就递一串，大人是没份的，到家，草把子上也就剩十来串了，他也不担心，这点根本就不够老四跟小五祸祸的。
进了院子，陈乔山感觉有点奇怪，往常有动静，小五肯定第一个迎出来，今天却是个例外，不过想到早上的事，也就清楚的，这丫头兴许还在生气。
“老二，你这是弄啥？”陈妈看到儿子那架势，不由问道。
陈乔山把车靠墙边歪着，扛着草把子凑过去献宝，“妈，你尝尝，我在镇上买的？”
“这么多，你花多少钱买的？”
“一百。”陈乔山也没隐瞒，不过话出口，才感觉有那么点不合适，陈妈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果然，陈妈一听就恼了，“你个败家子哟！”
“陈老二，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二球货，一百块钱就买个草把子回来，你是笨呐还是傻，亏得你还是省状元，真是个二百五……”
陈乔山感觉很是尴尬，如今好歹也是百万身家了，被家里老娘这么数落，他总觉得有点不得劲。
很快，陈卫国跟两个闺女听到动静走了出来，陈爸没吭声，倒是老四和小五看着糖葫芦是喜笑颜开。
陈婉走过来拿了四串，每人分了一根，连陈妈也不例外，陈妈倒是接了，不过嘴里也没闲着，还是继续数落着。
在农村人眼里，钱是不能随意糟蹋的，没有人比种地的更明白，挣钱有多么不易。
一担粮未必能换回一百块钱。
陈乔山是知道其中的辛苦的，他在砖厂干过几天，顶烈日冒风雨，起早贪黑，每月也就能拿三百块，自是能体会挣钱的不易，他也有点疑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变得有点大手大脚。
想了很久，陈乔山才琢磨过味来，他还是把钱看轻了。
往小了说，是看轻了劳动所得，往大了讲，是看轻了资本的力量。
资本是没有属性的，道德跟它没关系，良心跟它不沾边，唯一考验的就是人性，追逐利益才是一切经济活动的源动力。
陈妈不时还唠叨几句，陈乔山却已经开起了小差，小五拿着个糖葫芦笑嘻嘻地凑了过来，贴着他小声说道：“二哥，我决定原谅你了。”
陈乔山不禁乐了，问道：“就因为这些糖葫芦？”
“才不是呢！”小五正色说道：“妈都这么数落你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好吧，陈乔山感觉很是无奈，看来今天是真的挺惨的，连小五都觉得自己可怜。
从本心讲，他这会儿也没多少负面情绪。
资本市场上，这就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没看那些大投行，每年招成百上千的实习生，最终能留下的，也就那么有数的几个。
被淘汰一次两次，这都不算事，可陈乔山明白，他得加把劲了，事情虽然出了岔子，可钱还是得想办法去弄，留给他的时间也没剩多少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杨元庆的烦恼
联想遇到点麻烦，确切地说，是联想集团总裁兼ceo杨元庆的这个年过得不安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作为国内知名企业的高管，杨元庆是极其幸运的，不到四十就掌控了联想集团这家国内最大的pc巨头，事业可谓是春风得意，可对他个人而言，是机遇也是挑战，这条路注定是不平坦的。
杨元庆最近有点糟心，他亲自制定的联想三年规划均以失败而告终，投入巨资进行的产品研发进展缓慢，高调进军互联网也接连败北，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个不小的打击。
受此拖累，联想03年的业绩增速明显放缓，利润率也同比大幅缩水，股价应声暴跌。
杨元庆清楚，早在2000年，联想在国内的产业布局就已经走到了瓶颈，想要达到百亿美元营收预期，只有两条路，要么进行产业调整，走多元化发展的道路，或者走出去，拓展国际化市场。
到目前为止，联想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选择。
多元化发展的改革，在他的领导下失败了，这对杨元庆的领导决策力产生了不少负面的影响。
进军国际市场，尤其是欧美市场，对一个亚洲品牌而言肯定是困难重重，宏就是前车之鉴，施振荣为此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联想要走出去，肯定不能走宏的老路。
不得不说，杨元庆确实是个有野心的，他这会儿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刚刚获得董事会批准通过的ibm个人电脑业务收购计划的草案和实施细则。
从上任伊始，杨元庆就制定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计划，不过一直没有获得董事会的支持，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选择放弃。
三年，三次大改收购议案，接连两次被否决，看似不可能获批的提案，最终，多元化改革的失败反倒帮了他的大忙，联想集团董事会终于在节前批准了这份计划。
杨元庆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沮丧，翻看着手里的材料，他渐渐皱起了眉头。
从03年开始，联想就着手对并购计划进行尽职调查，为此还聘请了国际最知名的管理咨询公司，进行资产评估，他手头拿着的，就是那份详尽的并购案可行性分析报告。
对于国际并购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警惕财务风险，这也是杨元庆最关心的问题，看着财务顾问列出的支付代价，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相比于ibm，如今的联想无疑是不够看的。
杨元庆知道，现金支付对于联想而言肯定是不现实的，麦肯锡的报告里明确指出，如果并购案实行现金支付，会降低联想的资产流动性，影响其偿债能力，对市场的影响是负面的。
而财务顾问高盛做出的收购计划里，股票加现金的混合支付方式被列入优先级，这也验证了麦肯锡的预测。
杨元庆心里有点无奈，自从他接手集团总裁的位置，联想的股价一直在跌，到现在，市值已经缩水一多半，而这都是进行多元化尝试造成的恶果。
想到这，杨元庆的心里愈加烦躁，他知道，多元化改革失败的影响远远还没有结束。
这次并购案如果完成，集团将获得ibm成熟的pc研发体系和研究人员，如此一来，三年来斥巨资在国内兴建的几大产品研发实验室就成了多余的累赘，裁员就成了实在必行的选择。
资本，从来都是现实的。
杨元庆心里清楚，只有预先裁掉国内的员工，才能避免在ibm的并购谈判中引起劳工纠纷，毕竟裁人，裁谁的人，裁哪国人，这个问题还是很好选择的，这也是咨询机构列出的并购要点之一。
大规模的裁人必定会引起媒体的关注，肯定会引起股价的波动，这一点让杨元庆尤其关心，毕竟股价最终关联到联想的股权支付额度。
他扫了眼电脑桌面上的港股实时走势，又跌了。
杨元庆很是恼怒，想到今早各大媒体热炒的话题，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让王雪岩来一趟。”
很快，助理总裁，也是总裁办唯一的女性行政人员的王雪岩进到了杨元庆的办公室。
“fm365的事为什么还没有解决，主页都导向ibm了，这是什么意思，年前就让你去处理，你就是这样处理的？”
刚一进门，就是一通教训，这让年龄比杨元庆还要大两岁的王雪岩感觉有点冤枉。
fm365对集团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随着媒体的炒作，市场波动在所难免，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种影响只是暂时的。
“杨总，翱龙网已经拿回来了，fm365的域名有点麻烦，注册商是一家美国代理公司，而域名持有人开价三十万美元，这完全就是敲诈，集团自然是不能接受的。”
“答应他。”
“什么？”王雪岩明显吃了一惊，三十万美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她心里很清楚，杨总今年的年薪只有五十万美元，跟往年比，减少了一半，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联想去年的业绩下滑，柳老帅发话，所有董事的薪金平均降低40%，总裁减半。
为一个域名付出三十万美元，王雪岩很难接受。
“我说答应他，把域名拿回来，现在，马上去办！”
王雪岩很是迟疑，作为助理总裁，她自然得无条件服从总裁的决定，不过作为一个尽职的联想员工，她又觉得应该尽到提醒的义务。
“杨总，域名的事既然已经上了新闻，用不了几天事情就会平息，集团没必要拿出这笔开支，而且这件事如果被爆出来，您在董事会上恐怕会很麻烦。”
杨元庆看了眼前的女下属一眼，心里有点失望，这是钱的事吗？
集团紧接着就会大规模裁员，股价肯定会继续下挫。
进军互联网失败，再加上巨额研发资金打了水漂，两者如果搅到一起，对股价的影响必将是灾难性的。
杨元庆没有解释，也无心解释什么，他直接吩咐道：“按照我说的去办。”
该说的已经说了，王雪岩是专业的职场女强人，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很快，她就带着一脑门官司离开了总裁办。
第二百一十四章 打回去
杨元庆的糟心事并没有结束，很快，又一则联想新闻登上了网络媒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搜狐财经刊发了一条最新消息，记者从内部人士处获悉，联想集团委托某知名国际咨询机构以及一家跨国金融服务公司，对收购ibm个人电脑业务进行可行性评估。
这消息没头没尾，也没有详细的来龙去脉，更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说是三无产品，即使是这样，消息还是很快上了头条位置。
没办法，联想收购ibm，怎么看都是一个足够震撼的标题。
在当下，联想还只是一家国内的电脑公司，而ibm却是世界知名的跨国企业，两相对比，这场并购要是真的存在的话，无异于现实版的蛇吞象。
不管在哪个年代，那个啥都是存在的，不管是自嗨也好，白日梦也罢，这条消息无疑搔到了很多人的痒处。
当然，这一切都跟陈乔山没什么关系，他这会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在家看着小五写作业。
“又干什么去？”
小五是一刻都安静不下来，刚消停没几分钟，又坐不住了。
她瞅了陈老二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喝水。”
“老实待着，我给你倒。”陈乔山可不吃她这套，谁知道是真倒水还是想溜号，他今天可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治治这丫头的毛病。
他想的很清楚，不能太惯着，不然将来还不得上天呐。
“二哥，歇一会吧。”小五一看这招不奏效，只得可怜巴巴地央求道。
陈乔山的好脾气基本被消磨殆尽，“这才多大工夫，你都歇几回了，有你这样的吗？”
小五认命了，她心里清楚着呢，陈老二虽然看似很好欺负，可是一旦拿定了主意，家里人谁也没辙，没看陈妈就坐边上，半天下来愣是没吱声吗。
小五盯着还有一大半的数学作业犯了难，这得写到啥时候啊，燕子还说去下湾玩呢，听说刘奶奶家的兔子下崽了，都钻地里去了，她可是好奇得紧。
正在此时，搁在电视边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小五如听纶音，立马站了起来，嚷嚷道：“我来接，我来接。”
陈妈看不过眼了，教训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安生点行吗，还有点女孩样吗？”
小五也没言语，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拿起手机一看，“二哥，燕京的电话。”
陈乔山彻底无奈了，不过看到她那兴奋劲，也只得说道：“你接吧。”
小五笑呵呵地按下了接听键，一板一眼地说道：“喂，你好！”
陈乔山差点没笑出声，看得出来，经过反复地锻炼，小五的普通话水平有了很大的改观，不过可惜的是，她也就会这么一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二哥，是个女人，说是联想的，你来听，我也听不太懂。”小五凑过来，攥着手机小声嘀咕道。
陈乔山看得好笑，接过手机说道：“喂，我是陈乔山。”
“你好，陈先生，我是联想的代表，想跟你沟通下fm365的事情。”
陈乔山一愣，听得出来，这次不是上回那个姓严的女人，他下意识地问道：“不是严小姐在跟我联系吗？”
“陈先生，我姓王，现在由我全权代表联想公司跟你接触。”
陈乔山也没多想，联想这样的公司，最不缺的就是员工，不然也不会发生一天之内裁掉五百人的效率记录，如此对待企业员工的行业巨头在国内想来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还有什么好谈的，翱龙不是被你们收回去了吗？”
陈乔山的语气不太友好，这也难怪，大过年的自家东西被人抢了，总是晦气的。
“陈先生，翱龙网自始至终都是属于联想集团所有，这点从互联网中心的判决不难看出。”
“nic是法院吗，就能做判决？话又说回来，他做决定的时候问过域名持有者的意见了吗，你们花了不少钱吧，大年下的，还这么不辞劳苦的帮你们办差？”
王雪岩差点被气出个好歹，这个陈乔山的嘴也太损了，虽然拿回翱龙的域名确实费了点周折，可这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国内的惯例而已。
“陈先生，我今天是想跟你讨论下fm365的事。”
陈乔山可不吃这套，“翱龙网的事不说清楚，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王雪岩不禁气结，可一想到杨元庆的交待，她只得按捺下性子，想了想，索性直接挑明道：“你上回开出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
“什么条件也……你说什么？”陈乔山的话说到半截，突然就止住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陈先生，我们联想很有诚意，愿意花三十万美元赎回fm365的域名。”
王雪岩语调虽然很平静，不过心里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她在联想一个月也才五千块钱，三十万美元她得不吃不喝四十多年才能挣到手，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
听到话筒里传来清晰的女声，陈乔山一下子就懵了，也由不得他不懵圈。
三十万美元，近二百五十万人民币，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陈乔山有点晕乎，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重新杀进股市，把庄家对他的羞辱原样奉还，有了这笔钱，他的计划可以提前实施，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简单许多……
陈乔山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得做出个选择，虽然答案显而易见。
王雪岩有点奇怪，对方的反应出乎预料，她原本以为，对方会立马答应，可不吱声是个什么情况？
“陈先生？”她试探着问道。
“我在听。”陈乔山应道，虽然本能地就想答应下来，不过长久以来的历练让他还保持着几分冷静。
“王小姐，我得考虑下，这样吧，我明天给你答案。”
挂断了电话，陈乔山有点迷糊，他也有点弄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按说应该一口答应才对，不过心里却始终有点犹豫。
fm365值不值三十万美元？答案肯定是不值的，一个已经关停了近三个月的网站，能有什么价值？
可在陈乔山的本心里，这个域名是值这个价的。
不说别的，就那三四十万电脑用户，就是个金矿，要知道，如今的电脑很金贵，互联网刚兴起那阵子，城里闺女出嫁陪嫁个台式电脑，就是了不得的嫁妆，用个七八年不在话下，十来年也是有的。
陈乔山可是见过，03年的台式机，在13年还在使的，也就慢点，卡点，可那又怎样？
导向功能很重要，钱也很重要，陈乔山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让钱闹的，如果屯河股份建仓成功，他也没必要这么纠结。
钱不是万能的，不过没钱肯定是不成的。
陈乔山正琢磨着，诺基亚的铃声又响了，他随手接了起来。
“大山，那个李素又在网上骂你！”孙胖子那熟悉的嗓门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陈乔山有点纳闷，他跟李素死磕，完全是因为德隆的事，这都消停好久了，大正月的，怎么又闹上了。
“网上不是有传言说联想要收购ibm吗，李素就跳出来，指责联想完全是自不量力，这才是真正的冒进，还说你当初炮轰德隆有私心，借机炒作st中燕的股票获利，总之话很难听。”
陈乔山不由奇怪地问道：“网上说联想要收购ibm？”
“你想啥呢，这是重点吗？我说的是李素的事！”
“网上是不是有联想收购ibm的传言？”
“是！”孙胖子无奈了，这都什么人呐！
陈乔山有了点明悟，难怪联想要答应自己，这是在花钱消灾，他头前刚让王四峰把域名跳转到ibm，这边就坐不住了，看样子心虚得很。
“大山，李素的事怎么办？”
“能怎么办，怎么来的怎么打回去，一个职业骗子有什么好怕的。”
陈乔山这话说的很不客气，昨天在股市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今天又让人用钱晃花了眼，不找个渠道发泄一下自然是不成的，送上门的靶子，没有比这更好的出气筒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乱起
国内经济界，学者之间的理念冲突一直都存在，骂战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戏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也不是国内所特有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学术之争比起民间口角往往更加火爆。
学者毕竟是高级知识分子，大部分都是比较有涵养的，不过那只是在一般情况之下，真要惹恼了知识分子，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邹恒甫骂张维迎下九流，许小年骂李稻葵斯文扫地、学界悲哀……此类事是数不胜数。
当然，这些都是口舌之争，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学术打压，在学界也是再正常不过。
有个舶来词叫霸凌，是从“bully”这个单词音译过来的，内里就含有极强的攻击性，可见，古之一理，概莫能外。
在国外的经济学界，因为学术争论或者意见纷争，受到打压甚至霸凌的例子很不鲜见。
虽说西方崇尚言论自由，不过真实的情况也没好多少，所谓自由，就是你的观点跟主流意识形态相左，那么你就找个旮旯自个和泥儿去，别出来碍眼。
这样的例子很多，很多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丢工作那都是小事，对于搞学问的人而言，观点不被人接受才是最苦闷的。
陈乔山是一点都不苦闷，他虽然经常开炮，不过那都是有目的的。
想出头，你就得熬着，被人骂那是轻的，不得不说，最好的出名方式就是炒作，而最好的炒作就是骂战。
有来有往才叫热闹，而国人又都喜欢看个热闹，经过半年的纠葛，北大乔山在金融界算是有了那么点名声，说扬名立万还嫌太早，不过好歹有了点影响力。
陈乔山知道，炮轰这炮轰那，效果其实很一般，年底的那次经济预测才是最受关注的。
不管在哪个领域，从来都不缺聪明人。
有问题，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看明白不等于说出来，有些是不愿意出头，有些是不能出头，明哲保身毕竟是聪明人的第一选择。
陈乔山不蠢，他懂得其中的道理，不过想成功，你就得付出点代价，有的代价他能承受，有的他担不起，这中间就得有个取舍，虽然大多数时候他很难做出判断。
不过对于李素这样的，陈乔山还真不用犹豫什么。
这个自称把互联网跟风险投资引进国内的牛人，他翻遍了北大图书馆，也没检索到相关的资料信息，不得不说，这人肯定是个骨骼清奇的人才，可奇怪的是，这么些年下来愣是没人站出来说破。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怎么来的怎么骂回去。
陈乔山并不清楚网上的详细内容，孙胖子说的不清不楚，不过从只言片语中他也大概了解了些相关的信息。
他有点好奇，这李素怎么就知道自己买st中燕的事了，琢磨了很久，陈乔山才找到点头绪，问题应该出在严教授的那堂课上，他听严小沁提过一次，说是课堂上的事被人贴上了一塌糊涂，想来消息就是通过这个渠道流传出去的。
想到一塌糊涂，陈乔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能跟fm365比肩的民间论坛，注定活不了多久，他心里也有点遗憾，在论坛跟域名之间，他注定只能选择一个。
……
人跟人是有区别的，骂人也得找个适当的地方。
《人明日报》曾经在同一期的相同版面，刊登了两个经济学者争锋相对的两篇文章，同台打擂，这在九十年代初还是很罕见的，其中一个作者就是光华的现任院长。
陈乔山自然不指望登上传统媒体，他还没那个资历跟人望，唯一能露露头的也就网络上。
如今的网络监管很松散，各种乱七八糟的网站是层出不穷，陈乔山跟搜狐财经的编辑有联系，想发个文章还是比较容易的。
当下的财经频道还比较小众，即使是十年后，也是受众有限，各大网站间的竞争自然是刀兵相见，有争论自然是最受欢迎的。
第二天一早，陈乔山又跑了趟镇上，不过这次待的时间不长，弄得那个很是熟悉的网吧老板都有点奇怪，这小伙经常在角落一坐一天，今天这是咋了，网吧老板心里泛起了嘀咕。
陈乔山自然不会注意到网吧老板的异样，他刚才看了眼屯河股份的走势，标准的教科书级洗盘方式，缩量阴跌。
看得出，主力的操盘手还真是个人物，就这走势，多大胆的散户估计也得被吓跑。
陈乔山也无计可施，看着心烦，还不如早点回家。
刚进家门，就看到陈妈把两块已经熏干的肉块拿了出来，晾在院子里。
“妈，这是什么肉，怎么这鬼样子？”
“兔子肉。”陈妈看到他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不由有点高兴，儿子大了，在家也住不了几天，她自然也想多看看，不过嘴上却是不会说的。
“啥时候买的，过年咋没弄点。”陈乔山来了兴致，兔子肉虽说不稀罕，不过味道确实不错，作为一个标准的吃货，看着两块丰美的食材，他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陈妈解释道：“不是买的，是小陈他妈腊月间送来的，说是小陈他舅在地里抓的野兔子。”
“哪个小陈？”陈乔山有点疑惑。
陈妈白了儿子一眼，“还有哪个小陈，不就你在砖厂处的那个朋友吗？”
“你说陈猛啊。”陈乔山恍然，“他不是跟他爸一起去东莞了吗？”
这年头的东莞，远没有后世那么大名声，不过也是劳动力紧缺的地方，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在东莞，除了市区，基本都是电子厂的地盘，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倒闭潮是迟早要到来的。
陈妈笑着说道：“就是他，他家也是个有心的，去年咱家盖房，上梁那天小陈跟他爸还特意跑来帮忙，年前，他妈又过来一趟，还了两千块钱，说是他爷俩都进厂了，这不，还送了不少风干的兔子肉。”
陈乔山笑了笑，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子女。
小陈跟他非亲非故，头次见面，就帮了他不小的忙，这不是那些看你可怜，给你十块二十块的，那是真正的下苦力，在泥地里捡泥球，没干过这活的永远体会不到其中的辛苦。
不过陈乔山很快就发现点问题，“妈，不是送了不少嘛，怎么就剩俩了？”
陈妈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拢共五块，你爷奶不得送一块啊，送恭贺的时候又用掉两块，剩下的全在这了，你个没良心的，难道我跟你爸偷吃了不成？”
陈乔山有点尴尬，他讪笑道：“妈，看你说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这是准备全做了？”
“先晒晒，回头老四去一高，让她带一只跟老三分分，你走带一只。”
陈乔山顿时乐了，这可是稀罕玩意，前王村这地方虽然是丘陵地带，可山上全是石头，野兔子都少，就是有也你也逮不着。
因为少，才尤其显得珍贵，不止是野兔子。
陈乔山把稿子发到了搜狐财经编辑的邮箱，就没再管，后面的事不是他能掌握的。
可事情就那么邪门，就在他稿子发出去的第二天，那个套牢千万股民的股市刺激政策，提前一天出炉了。
2004年1月31号，注定是历史性的一天，国务院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证券市场宏观管理的通知》，这则通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国九条。
第二百一十六章 如此这般
国九条的发布，是国内证券市场正式建立以来，政府实施的第二次全面规范市场的举措，其目的是为了大力发展证券业，稳妥解决股权分置问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应该说，政府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对市场的刺激效果，却完全跟决策制定者的意图相背离。
资本永远是现实的，也是短视的，当陈乔山从电视上看到这条重要新闻的时候，他心里冷不丁就冒出了这句话，作为过来人，他自然知道国九条推出以后对证券业的负面影响，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能看清楚未来的经济学家毕竟是稀少的，说没有也不是没可能。
陈乔山不准备在做什么，要做的都已经提前做好了。
警惕政策风险，勿谓言之不预。
他的风险预警年前就发出去了，用fm365导向翱龙网的那篇文章，最终还是引来了财经媒体的关注和转载，想来股市崩盘，他又能收割一波关注。
陈乔山不想在风口出风头，那样无疑会被吹上天，跟政策唱反调是极其愚蠢的，他还没那个能力跟人望去质疑政府的行政指令，真要说出去也徒惹人笑。
陈乔山想老实两天，可事情的发展又出乎了他的预料。
国九条对于市场而言，是重大利好。
股权分置改革是本次熊市最大的祸根，01年，政府缺钱，为了筹集资金，仓促出台了国有股减持的方案，导致股市崩盘，这轮熊市一直延续至今。
国九条里，政府明确提出，积极稳妥地解决股权分置问题，避免引发市场动荡。
不论投资者还是学者，对于国九条都持正面态度，可以说，这条政策的推出，点燃了投资者对证券市场的信心。
就在这个节点上，李素又跳出来了。
陈乔山的文章被搜狐财经押后了，二月一号才挂上网，他的言论中规中矩，当然，陷阱是少不了的，这也是他一贯的风格。
他去网吧看过李素的文章，无非是拿联想说事，替德隆系喊冤，这也不算意外，毕竟当初力挺过德隆，这时候再改口也不合适，难得遇到这么合适的机会，自然就借题发挥了。
说实话，陈乔山有点失望，事情没孙光明说的那么严重。
德隆系已经彻底崩溃，据网上一些媒体报道，政府有意寻找能接手德隆产业的下家，据说有不少海外财团和机构有接盘意向。
陈乔山知道，这些传言都是真的，不过结果却是让人失望的，德隆系最终只能是被托管，可李素不知道，所以才会借机冒头，这就是信息不对称造成的后果。
陈乔山心里暗暗警醒，自己不能永远都能先知先觉，以后还是得谨慎点，李素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李素主要是在炮轰联想的收购政策，在他想来，目前的ibm就是庞然大物，虽说pc业务只是其产业的一小部分，不过也不是联想能觊觎的。
正是基于此，他才断定联想肯定没有收购ibm的意图，不得不说，这也是大多数了解点内情的经济界人士的普遍认知。
根据ibm披露的上年度财报来看，其pc业务盈利能力还是十分可观的，起码不是联想能比，虽然业界普遍不看好未来的市场发展，不过也能初步估算出大概的体量，最起码在二十五到三十亿美元左右。
这笔钱，对于2004年的联想来说，肯定是拿不出的，想收购，就必须融资，而且是天文数字的融资，真要这么干，联想就必然走上高负债率这条路，这跟德隆系有什么差别？
李素想得很清楚，如此一来，基本就洗刷了他跟德隆系过往的牵连，你们不都支持联想收购吗，我当年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德隆垮了，这就怨不得我了。
他的想法是好的，不过无奈碰到陈乔山这货。
陈乔山是一点都不白给，他的第一篇文章很平淡，只是强调联想跟德隆系的差别，别的没多说，他只强调一点，联想收购ibm的pc业务是有可行性的，不一定要融资，也不用花那么多钱。
这就有点玄乎了，联想如今的市值摆在那，不融资进行国际并购，完全就是个笑话。
李素自然不会放过这点，陈乔山的文章上午面世，他下午就发声了，大指望着看陈乔山的笑话。
陈乔山很是得意地看着网上的帖子，他等的就是这个。
三十万美元，自然是诱惑不小，陈乔山也没能免俗，自打联想祭出金元攻势，他就举白旗投降了，隔天，就答应了联想的招安，自觉地把fm365导向了联想官网。
虽然钱跟手续需要在燕京交割，不过他也不怕对方反悔。
有些事，是合同约束不住的，有些事，是不需要合同约束的。
收了钱，不代表陈乔山对联想就没意见了，翱龙的域名是怎么丢的，这笔账肯定还是得算算的。
陈乔山心里清楚，最多一个月，联想就得裁人，他不介意提前挖个坑，既打了李素的脸，又摆了联想一道，算是两全其美。
当然，还有第三个好处，不过现在的陈乔山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李素的文章刚上了网络，陈乔山准备的后手就发了出去。
他写的很简单，就是把前世联想收购ibm个人电脑业务的套路搬了出来，这个简直不要太简单，这场并购案当年可是教科书级的，由不得人不去了解。
陈乔山当然不能全套照搬，他也是删删减减。
首先，他否定了媒体对ibm的pc业务的估值。
假设这场并购案真的存在，联想也别指望着买到ibm的大型服务器之类的相关技术，美国对国内的技术封锁，一直以来都是相当严重的，如此一来，估计就大打折扣，陈乔山给出保守的预测，不会超过二十亿美金。
二一个，对于支付方式，就更简单了。
陈乔山直接写道，联想的多元化发展失败，国际化就成了必然的选择，收购ibm是国际化的需要，当然，并购方式也是值得商榷的。
在文章中，陈乔山给出了他的方法，合资控股，这无疑大大降低了收购的难度，获得渠道的同时也能得到ibm的技术支持。
具体的实施方法就是现金支付加股权定增对冲，剩下的部分，可以采取分期偿还或者承担相应的债务，以此来缓解资金压力。
04年，在国内市场，定向增发还没有形成概念，不过联想在香港上市，那边的股市照搬西方的模式，最大限度保护大股东的权益，还是很容易进行的。
在《长期股票投资》中，西方各种股权交易方式很是翔实，陈乔山也不虞有人会出来挑刺。
顺带手的，他也给李素挖了个坑。
李素在文章中质疑，一个北大学生哪来那么大自信，敢口出狂言，陈乔山这会儿就很是虚心地请教，李老师，你老是四处炫耀您在美国常春藤院校游学的经历，敢问您老师承何处？
这就有点打脸，不过也怪不得陈乔山，李素这人太可恶了，每每见诸报端，都会提及美国如何如何，国内如今刚跟国际接轨，别说，国人还就吃这套，被忽悠的不是一个两个。
很快，经过编辑修改的文章登上了搜狐财经的主页。
出乎陈乔山的意料，这篇文章不光打了李素的脸，让联想遇到点小麻烦，更为重要的是，他把一个**oss招了出来，引来了高盛亚太区总部一帮人的关注。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麻烦
对于很多家庭而言，过了年初八，新年基本算是过去了，陈家也不例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卫国早早就开始忙活起来，轻卡比土三轮好使唤，他很早就盘算着把摊子铺出去。
陈乔山心里有点后悔，这车就不该买，看陈卫国这劲头，邓州看来是装不下了，南阳也未必能能满足他的胃口。
不得不说，是个男人就有一颗事业心。
“爸，在周边转转就成，没必要跑外边去，你跑太远的话，咱家就剩妈跟小五，家里的地不要了？”
陈卫国也有点犹豫，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农民，土地才是保命的根本，虽然一季的收成还抵不上多打几眼井赚得多，不过把地荒着，他是做不出来的。
“要不今年就先在市里各乡镇跑跑？”陈卫国征询地看着陶秀英问道。
在陈家，陈妈才是拿大主意的人，不过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外边的事也是抓瞎，她又看向儿子，心底里，儿子才是她将来最大的依靠，虽然这个兔崽子有时候很不省心，不过见识还是有的。
“老二，你看呢？”
陈乔山有点受宠若惊，这还是头回被陈妈这么重视，他不由笑着说道：“妈，我说的能算数？”
陈妈白了儿子一眼，“好好说话，少作怪！”
陈乔山也没在意，从本心上讲，他是希望陈爸陈妈能过的轻松点，不过这也只能是一厢情愿，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他就是拿一大笔钱给家里，他俩估计还是该干嘛干嘛。
陈乔山说道：“我看行，就在邓州周边转转，家里还能顾得上。”
想了想，他又接着说道：“爸，小五下半年上初中，要不年底看看，效益好的话就凑点钱在城里买套房，让小五去城里念书，老三明年就该高考了，她又是个心气儿高的，肯定是要下苦功的，在生活上也要多照应着。”
陈卫国愣了下，还没吱声，陈妈就先开口了，“说什么胡话呢，去城里住，家里这房这地咋办，再说了，镇上的学校怎么了，你跟老三老四哪个不是从镇初考出去的，听这意思，你还看不上眼了？”
陈妈很是不忿，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又接着数落道：“你才出去几天啊，就嫌弃这嫌弃那，怪不得一天到晚往外跑，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喂不家的白眼狼。”
陈乔山不禁哭笑不得，这还真是无妄之灾，陈妈上纲上线的水平绝对是一流，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老实受着。
陈卫国也开腔说道：“买房就算了，咱家这房就不错，倒是老三那边是得注意下。”
“对，老三老四可没他皮实，去砖厂都没累趴下，我也是服了，难怪你奶奶说，咱村就数你最能折腾。”陈妈顺嘴就接过了话头。
陈乔山听得只皱眉，这还是自己亲妈吗？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家就不是讲理的地方。
陈爸跟陈妈商量道：“这样，回头你做点有油水的，我每周进趟城，给俩丫头送去，也就二十块钱的车票钱，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陈乔山有点无奈，陈家闺女多，但是实在是金贵得紧，话题已经跑偏了，陈爸陈妈就琢磨起怎么给老三老四改善生活，其他的事也只能先放到一边。
……
正月十二，陈乔山把老四送进了一高，跟陈夕一样，他带着陈婉去银行办了张卡，里面存了一千，老四是个爽利的，也没跟二哥客套，喜滋滋地拿着新办的农行卡，在银行门口的atm机上研究了好一阵子。
陈乔山这次没在市里停留，明天他也该返校了。
进了村口，陈乔山就明显感觉出来，跟年前那会儿相比，前王村冷清不少，他心里清楚，这是历史的必然，即使全面免除了农业税，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农村问题。
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走出去，已经成了绝大多数农村青年的必然选择。
陈乔山也只是感慨一下，这是经济学原理的最真实反映，为了得到，就必须权衡取舍，所谓成本，就是为了得到而放弃。
跟前王村的冷清不一样，互联网上却很热闹。
学历问题，历来是李素的心病。
在**十年代，学历是硬通货，本科毕业基本就端上了铁饭碗，即使受到全民下海浪潮的影响，大学生照样很吃香。
李素是吃过亏的，他没考上大学，专科分数线都够不上，借着家里的关系，在燕京市政府谋了份闲差，高不成低不就的，勉强混碗饭吃，算是衣食无忧。
由于拿不出个正经的学历，家庭又不能提供太大的助力，走仕途明显是不现实的，李素是个有眼力见的，眼看着出国潮兴起，他把家里老爷子请了出来，四处托关系找路子，还真把自己弄出了国。
别说，这招确实好使，国外待了不满一年，是真长了不少见识，金也镀上了，再回国，摇身一变，李素就成了李专家、李教授。
李素这十多年一直都顺风顺水，旗下的咨询公司很是红火，他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不过糊弄下暴发户还是可以的。
他心里清楚，靠坑蒙拐骗注定不能长久，于是就拉拢业内大拿做合伙人，算盘虽然打得精，不过金融圈里混的就没几个傻子，他的斤两自然瞒不过那些人精。
于是乎，李素的咨询公司就成了业界的笑柄，一是因为能力问题，再一个，凡是跟他合伙的，基本都干不了两天，有的另投他处，有的甚至自立门户跟李素打起了擂台。
李素也很无奈，国内经济形势好转，他的业务反倒少了，原本想借联想炒作下，结果差点被陈乔山的质问气吐血。
师承何处？这个问题戳中了李素的要害。
经济类的学者，基本都讲究个传承。发展到现在，经济学基本已经系统化了，虽然观点不会统一，不过几大流派还是比较明晰的，比如新古典综合派的就跟坚持现代货币主义的聊不到一块去，这就是所谓的学术之争。
看着网上的文章，李素的牙都快咬碎了，可就算是如此，他也没辙，瞎编是不行的，如今是互联网社会，一戳就破。
在家窝了两天，李素头发都愁白了几根，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回应就代表理亏，沉默肯定是不行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么多年历练下来，好歹让李素找到个反击的方法。
看着网上的一篇文章，李素如获至宝，他也不跟人争论什么联想收购ibm了，那些都是小节，有这个把柄在，北大乔山这回估计得玩完。
就在陈乔山准备返校的当天上午，《经济日报》刊登了一篇文章，署名就是李素，在文中，陈乔山年前发的那篇证券市场要警惕政策风险的文章被批得体无完肤。
也正是这篇文章，给陈乔山惹上了偌大的麻烦。
第二百一十八章 明白人
有一种正确，叫做政治正确，这属于意识形态的范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仔细计较起来，这是个哲学概念，本来，意识形态是一个中性词，不过在诞生之初，是带有贬义的。
跟经济学家和哲学家一样，曾经还出现过意识形态家，拿破仑加冕为王的时候，就用“意识形态家”来指代那些反对他的学者。
再后来，意识形态被马克思重新定义，跟阶级扯上了关系，如此一来，只要是主流的意识形态，都是容不得触碰的禁忌。
陈乔山一直都很小心，经济学界从来都不是朗朗乾坤，有很多问题是不能深究的。
最明显的例子当属某年的gdp数据，当年的全国平均线只比沪市的gdp总量低了那么一丢丢，平均线以下的也只有三个省市，消息刚一公布，就在学界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数据又不能吃不能喝，追究起来也没什么太大意义，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跟意识形态相反，投机在经济领域里是个中性词，本意是利用差价赚取利润的行为，是合规合理的，不过在某些特定条件下，诞生了投机倒把这个词，这是个很严重的罪行。
陈乔山进行投机，被李素给提早拆穿了，这场面就尴尬了。
《经济日报》在国内的地位很特殊，一般《人民日报》发布大政方针，《经济日报》再进行详细解读，一个风向标，一个说明书，基本就是这么个流程。
自从“国九条”出台，市场上是欢声一片。
新政对证券业的刺激作用是明显的，前后两个交易日，沪深两市成交量急剧膨胀，千亿规模接连再现，领导满意了，股民也乐开了花，算是个难得的皆大欢喜的局面。
正是在这个情况之下，那篇已经被人遗忘到角落的文章被李素找了出来，警惕政策风险，警惕什么，指的不就是国九条吗？
《经济日报》的文章刚一见报，一通电话就打到了北大，打电话的来头不小，接电话的也丝毫不弱。
“光华就是这样培养学生的？一个学生就敢这么胡作非为？”
“恰好相反，这才是我们光华的成绩，经济政策要经得起批评意见，对“国九条”有意见的不止他一个学生，算人头，我也算一个！”
“李老！”电话那头明显有点气急，“股权分置改革方案如今正在论证阶段，我们不希望证券市场再出现什么波澜。”
电话这头的人精神明显一黯，股权分置，国退民进，奔走呼号二十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股份制只有实行全流通，完成利益再分配，才能最终走向新阶段，虽然中间还面临着产权纠葛和市场自由度的问题，可问题得一步步解决。
猛药去疴，重典治乱，这在经济范畴肯定是行不通的。
“你们想怎么处理？”
听到对方如此说，打电话的人明显放松了许多，进而笑着说道：“李老，他是您的学生，我们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市场稳定才是当前的首要任务。”
尽管这话里话外分外客气，可分明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言尽于此，两人谁也没再多说什么，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电话这头的七旬老者眉头紧皱，盯着桌上摊开的那篇文章，字斟句酌地读了好几遍，最终，他盯着北大乔山这个名字，久久没有挪开眼神。
……
对于外面这一切，陈乔山自然是不清楚的。
在网络逐渐兴起的年代，报纸已经渐渐远离了人们的视线，不过对于很多金融从业者来说，看报，永远都是每天必须进行的第一项工作。
即使是十年后的美国，《华尔街日报》依然能达到两百万份的订阅量，这就能很直观地表明报纸对于经济的重要性。
《经济日报》离普通民众很遥远，李素的文章见报，并没有第一时间登上网络媒体，问题的发酵需要时间，而如今各大门户的财经频道编辑还缺乏新闻敏感性。
这也很好理解，新千年，经济学还是一门很生冷的专业，在普通人看来，经济学基本就是会计或者市场营销，前者等同于出纳，后者还稍微受欢迎点，是当下热门的专业。
当然，网络也没机会转载了，很快，几大门户网站都收到了书面通知，全面删除网上跟北大乔山有关的话题。
搜狐财经也收到了相关通知，下发通知的单位落款是燕京市属的通信管理局，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工信部如今还叫信息产业部，改名加明确管理范畴还得三四年的光景。
陈乔山是从搜狐的编辑那里接到的通知，两家这么久的交情，于情于理，打个电话还是应该的。
接电话的档口，陈乔山正在打包陈妈准备好的行李，以吃食居多，农家花样多，尤其是年节，吃的就更多，他最看重的是那半份野兔子肉，至于为什么只剩半份，这得去问小五那丫头。
挂断电话，陈乔山心里是啼笑皆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让人意外的是，五味俱全却唯独没有丁点担心。
陈乔山知道，李素这回是彻底完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都不用他再出手，那些疯狂的股民都得把他给撕吧了，只管耐心等着就是。
熬，也是从事金融行业的必备就能。
虽说陈乔山看得很淡，不过心里总是有点不得劲的，毕竟谁也不想被打压，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跟那些因为学术争论丢了饭碗的前辈比起来，他无疑幸运许多。
陈乔山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行李，有陈妈的帮助，还有小五时不时地捣乱，进度自然是快不了。
小五自然不是来帮忙的，她是觊觎那份香辣兔丁，昨天死缠硬磨，才跟二哥一起消灭了半份，剩下那一半看来是没指望了，她只得心不甘情愿地去堂屋看电视。
陈老二要走了，以后家里的好吃的全是自己的，想到这，小五心里也没那么失望了。
看到小五离开，陈乔山从床边的写字台抽屉里摸出个报纸包着的物件，递给了陈妈。
“妈，这是两万块钱，你收着，也别舍不得花，家里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陈妈没有接那份钱，而是着急地问道：“你这又是哪来的？”
陈乔山笑道：“您不是怨我成天往外跑吗，我那是挣钱去了，我学的就是金融，就是教人怎么挣钱的，放心，不偷不抢，合理合法的收入。”
陈妈一愣，“买车的钱不是花了不少了吗，你到底挣了多少？”
陈乔山有点犹疑，说实话肯定是不行的，他要是说自己现在身价百万，外边还有三十万美元的应收货款，陈妈估计得认为儿子得了癔症，想了想，他说道：“还有十多万吧！”
“还有十多万？钱呢？怎么就拿回家两万？”
千算万算，陈乔山怎么也没想明白会是这么个结果，他试探地问道：“妈，家里还有大的开支？”
陈妈忍不住在儿子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犹不解恨，又狠狠白了陈乔山一眼，这才说道：“谁要你的钱，就你那个大手大脚的劲，再多的钱早晚也得给败干净，我要不把你看牢了，你将来估计连媳妇都娶不进门。”
陈乔山有点傻眼，这可真是亲妈，也没这么埋汰自己儿子的，他也没辙，只得说道：“拿钱都还在股市里，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拿不出来。”
陈妈又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就编吧，真当我傻啊，你说啥是啥，算了，你也大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这钱我帮你收着，反正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日子，你自己掂量吧。”
陈乔山心里微微一怔，他发现，陈妈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有些人把钱看进了眼里，却忽略了生活，或许只有真正心思通透的，才能看穿这些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学业警告
春运，一直是个老大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在腊月二十八，羊城的一例**疑似病例被确诊，返校前的头天晚上，陈乔山从新闻里得知，又增加了一例确诊病例。
**疫情自然不用多说，不过陈乔山清楚地记得，这次只有几个零星感染，北方并没有被波及，所以他并不怎么担心，唯一忧心的，就是坐火车估计会麻烦很多。
只要是风险，就具有不确定性，哪怕是小概率事件，也是有必要进行防范的，这就是所谓的风控。
事实证明，陈乔山的担心有点多余。
当跟严小沁她们在火车站碰头的时候，除了陈乔山自己，没有一个人把**当回事。
“我说大山，你这是怎么了？”刚一见面，明显又敦实几分的孙光明就盯着陈乔山打量起来。
“不是闹**吗，你们都没听说？”陈乔山有点纳闷，这火车站人来人往的，好像就他戴着口罩，显得有点怪异。
严小沁笑着说道：“知道啊，不就是南边确诊了几例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就是，瞧你那怂样！”孙胖子的那张破嘴还是一贯的让人恼火。
陈乔山醒悟过来，看来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
不光在邓州这边，到了燕京西站，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措施，看得出来，**已经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地铁还没修到北大，4号线和9号线还都只存在于规划上，从这方面看，奥运会的促进作用还是很明显的，最起码一点，公共设施建设有显著的提速。
出了火车站，陈乔山原本准备去挤公交，孙胖子看不过眼了，埋汰道：“大山，你也太没眼力见了，三个女生呢，你还心疼几个打车的钱？”
陈乔山被噎得够呛，不过被孙胖子这么一提醒，他这才恍然，自己已经是个有钱人了。
按照那位在327国债事件中破产的网络大咖的说法，一妻一妾、两个大宅子，这才是男人应该过的日子，按照陈乔山如今的身家，在燕京买宅子肯定不太现实，不过买三五套房还是不成问题的。
钱是有了，关键是陈乔山没有花钱的心思，这是心态问题，一时半刻是改不了的。他看了看前边挤挤挨挨地等着挤公交的人群，难得大方了一回：“那咱们就打车，我出钱。”
“本来就该你出，网上可是写了，fm365的域名让联想买回去了，跟我们说说，你这回又挣了多少？”孙光明贼兮兮地问道。
一听这个，袁静跟王琳也来了兴致，都盯着陈乔山等着他的答案，严小沁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众人，两人天天通电话，域名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外人，陈乔山没想隐瞒什么，便直接说道：“三十万”
他话刚说一截，就被孙胖子的惊呼声打断了，“三十万？”
陈乔山很是无奈，“美元”这个词生生被噎了回去，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就孙光明这咋呼劲，早晚得吃亏。
严小沁只是笑而不语，王琳忍不住问道：“这域名你买的时候花了多少？”
陈乔山笑道：“这个还真不清楚，我注册了不少域名，一共也就花了两千块。”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个投入产出比未免让人难以接受。
陈乔山也没在意，先后拦了两辆出租，一辆伊兰特，一辆夏利，众人这才分道扬镳。
陈乔山和严小沁多等了一会，坐进了一辆老夏利，这是如今燕京市场的主流车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乔山总觉得有冷风从车门缝往里钻，他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
跟邓州比起来，燕京的二月温度要低上许多。
陈乔山打量着这辆有点老旧的车型，心里有几分惋惜，从天津夏利走到一汽夏利，夏利这个品牌注定将走向落寞，随着08年奥运会的临近，从燕京出租车市场彻底消失，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特定条件下，宏观经济会决定单一个体的命运走向，对象不仅包括品牌，还有某些个人。
正月十五一过，北大就正式开学了，陈乔山去学工处注册的时候，被周胜单独留了下来，原因很简单，他受到了学业警告。
“为什么，我挂科了？”陈乔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他经常逃课，不过作业都是按时交，考试也自认过得去，怎么就会被学业警告。
“这个倒没有，你没登陆教学科的网站查成绩吗？”周胜问道。
陈乔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到底，自从拿到金融学高级认证开始，他对成绩就不怎么在乎了，上学年院里压根就没开专业课，成绩好坏也不影响什么。
“这是你的成绩，没有挂科，不过绩点只有1.9，按照教务处的规定，绩点不够2.0，会记学业警告。”周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教务科今天才发来的通知的打印件，递到陈乔山手里。
周胜心里也是犹疑的，学工处的工作早就忙活开了，一开始，大一这届学生并没有谁被学业警告，谁知道今天突然发来个通知，尤其被警告的是陈乔山，这就让他有点琢磨不定了。
陈乔山木然地接过那张纸，盯着上面看了好一会，他的各科成绩确实没有挂科，除了金融学专业英语以外，其他成绩普遍在七十分上下徘徊。
北大实行四分制，是70分，1.5是63分，前者学业警告，后者做劝退处理。
“周老师，我能复查试卷吗？”陈乔山看着手里的通知书，心里肯定是不甘的，刚进大学就被学业警告，搁谁都受不了。
周胜劝道：“不用查了，每个受学业警告的学生，教务科都会安排人重新核对各科成绩。”
陈乔山也没辙了，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停顿了片刻，周胜神色有些怪异地说道：“你也别有心里负担，你是省状元，又是院里的新生代表，教务科的老师特意关照过，希望你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不要为了其他的事耽误了学业。”
话是原封不动地转达了一遍，周胜心里的疑问又加重的几分。
他见过很多被学业警告的学生，从来都没听说会低调处理的，尤其对象又是陈乔山，更奇怪的是，按照一般流程，这件事原本应该通知学生家长的，竟然也被教务处制止了，这让周胜很是莫名其妙。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胜能感觉出这件事里的蹊跷，不过一时也摸不着头绪。
陈乔山脑子有点乱，没觉察出周胜的话有什么问题，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得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神思不属地离开了学工处。
第二百一十章 丑闻
学业警告的事，除了严小沁，陈乔山谁也没告诉，这也不是多光彩的事，他自然不会四处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乔山不缺脑子，虽然事发时有点懵，不过事后一想，周胜话里的意思他自然就明白了。
“怎么回事啊，这门《危机学》，你也没逃几节课啊，作业又不缺，咱俩交的论文也是大同小异，怎么我的成绩是优秀，你的才刚及格？”
严小沁拿着那张学业警告通知单，语气里满是疑惑。
陈乔山看着她手里的通知，脑子却想着周胜的话，不要为了其他事耽误学业，什么事能耽误学业？
北大各科成绩的优秀率不能超过一定比例，不然教务系统提交不了成绩，同样，也不会出现大批不合格。
陈乔山心里渐渐有了明悟，联系到网上被删帖的事，他知道，这一切的根由，都是李素在《经济日报》上那篇文章闹出来的。
他心里暗暗冷笑，腊月的债，还得快，这件事可不会轻易结束。
果然，新学期第一堂课，就出了状况。
这学期开了好几门专业课，学时最多的就是经济学。
教经济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王志诚副教授，他先自我介绍完，然后就直接点了陈乔山的名字。
“哪个是陈乔山？”
陈乔山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王老师，您找我？”
王教授点了点头，“没事，就是跟大家认识一下，这样，你先坐下。”
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我跟大家强调一点，经济学这门课比较枯燥，但是学经济就离不开经济学，不管是宏观经济学还是微观经济学，这门课就是基础，所以我不希望看到有缺勤出现。”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陈乔山爱逃课，这在院里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被教授公然提醒，这就有点意思了。
陈乔山脸上是铁青一片，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毕竟王教授是实话实说。
可是这事并没有就此结束，经济学过后是管理学原理，然后是企业伦理，三门新开的专业课，陈乔山接连被特殊照顾。
这下子，原本还笑得开心的同班同学，一个个心里都冒出许多疑问，个别相熟的课间还凑过来打听，陈乔山只得苦笑应对，一一敷衍过去。
熬到下午放学，第一天的学习总算是结束了，陈乔山也有点精疲力尽的感觉。
陈乔山原本是个普通人，混在人堆里，他可以活得很滋润，可要是被人盯着，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知道，以后要习惯这种日子。
“陈乔山。”
刚准备离开，陈乔山突然被人叫住了，很熟悉的一个声音，李晓-琳。
一个多月没见，李晓-琳感觉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气势很足的样子，陈乔山很不耐烦跟她打交道，就随口问道：“有事？”
“你是不是又惹事了？”李晓-琳一副我很好奇的样子。
陈乔山真想直接来句现代版的“关卿何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还得在一个教室待好几年，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僵。
“没事，就是以前缺课有点多。”
李晓-琳明显还想再问什么，陈乔山直接说道：“那个什么，我这有点急事，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径直离开了教室。
李晓-琳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她看着陈乔山离开教室，也只能悻悻然地走开。
晚饭的时候，严小沁带来个消息，学业警告会张榜公布，陈乔山心里有点奇怪，他并没有在光华楼的通知栏看到相关的信息，第二天一早，他又专门去通知栏瞅了一遍，还是没有，他心里隐隐有了点别的心思。
上午上的概率论，不出意外，陈乔山再次被特殊照顾，不过这回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大家基本已经习惯了。
陈乔山心里很有点不舒服，被区别对待总是不爽的，有事就堂堂正正的说，搞这些手段有什么意思，想到这，他心里不由拿定了主意。
中午的空档，光华的通知栏里多了一则通知，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个学业警告通知单，被警告人赫然就是陈乔山。
这则通知书是陈乔山在复印店彩印的，又亲自贴上去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闹虚没什么用，有事就别藏着掖着，话又说回来，事情马上就要见分晓，他也想多个打脸的机会。
不得不说，光华确实是个学霸云集的地方，就金融学系里边，的一点都不稀奇，不过1.9的确实很稀奇，尤其这个人还是陈乔山。
不管怎么说，陈乔山在光华都是比较冒尖的人物，不光是在校生，往届生也算上，能大一就拿到金融学英语高级认证的，全北大也只有这独一份，一是因为专业性和时效性都很强，在一个，也没他那份运气。
很快，陈乔山被学业警告的事就传遍了，班里的同学再看陈乔山的时候，眼神都乖乖的，搞了半天这家伙就是英语比较强，中看不中用。
陈乔山也不计较，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倒不是他喜欢被人瞧不起，关键是事情总算是有了点起色，没看见吗，军事理论课的老师就没点他的名，当然，这也可能是跟课程的性质有点关系。
事情的发展出乎人们的意料，中午刚贴的学业警告通知，下午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陈乔山也没在意，施施然从包里拿出张新的，重新贴了进去，拿磁铁小心固定好，这才离开。
第二天再去，那张纸又消失了，同时，通知栏的玻璃橱也加了把锁，这里以前是从不上锁的，当然，也没人会去跟东西较劲。
陈乔山傻愣愣地看了通知栏好半晌，也没去上课，就离开了光华楼。
班里的同学很多人都看到了，心里都有点犯嘀咕，通知一出，都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看陈乔山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太对。
这堂课陈乔山迟到了，迟到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当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光华楼一楼的大厅热闹了起来，因为通知栏的玻璃橱表面，轮番贴了十几张学业警告通知。
事情就这么闹大了。
没用多久的工夫，北大乔山被学业警告的帖子就上了一塌糊涂bbs，连贴十几张通知的事，顿时在北大引起巨大的轰动，也不止是北大，不少其他学校也有耳闻。
自从北大校园网企图接手一塌糊涂失败，论坛就已经搬离了物理学院的服务器，如今免费挂靠在燕京一家企业的服务器里，一塌糊涂由于开放的风格，自此就成了全国各高校的最大集散地。
在一塌糊涂里，禁忌内容不少，不过也仅在各大校园里流传，网上删帖也管不到这里。
陈乔山这事顶多算是逸闻趣事，不过当一个好事的同学上传了一张十连发的学业警告通知书，事情就变了模样。
很快，周胜就再次找到了陈乔山，说实话，他确实被弄得焦头烂额。
“那通知是你贴的吧？”
“是的。”陈乔山光棍得很，直接承认了下来。
周胜问道：“你用什么贴的？”
这个转折有点大，陈乔山一愣，这有什么关系吗，不过他也没犹豫太久，“就白乳胶，那天我见16号楼大厅墙面在刮仿瓷，就顺便找师傅讨了点。”
周胜很是头疼，怪不得，那玩意有腐蚀性，清理干净以后，玻璃橱面直接就模糊了，也只能全部更换掉。
他也就在脑子里过了下，还是正经事要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乔山说道：“这不是惯例吗？”
周胜无奈地说道：“学院那是照顾你，才没有对外公布。”
“是吗？”陈乔山语气很是怪异，“周老师，不知道一塌糊涂你上过没有，怎么上面有人说我的成绩有问题？”
这可不是陈乔山信口胡诌，自从事情闹上了网，就引来了大量的围观，其中最火的一条是一个哲学院研究生的回帖，他自称是一年级的助教，很多学生的毛概成绩就是他录入的教务系统的，这其中就包括陈乔山。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手里的留存和陈乔山的真实成绩有偏差，而且偏差还比较大。
事情也是刚爆出来没多久，周胜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当他听了陈乔山所说，又在电脑上打开了那则帖子，心里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周胜知道，这件事要是坐实了，恐怕就会成为光华近年来最大的丑闻。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发酵
事情已经在网上闹开，谈话自然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周胜只得让陈乔山先行离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事人走了，周胜却一点都轻松不下来。
虽然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没有直接参与进去，不过事儿出在他的管理范围之内，不管怎么说都是躲不开的，这还真是无妄之灾。
周胜仔细寻思了下，就抓起桌上的电话给院办拨了过去，接通以后，他也没什么隐瞒，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一塌糊涂说到底只是个民间论坛，只能在夹缝中艰难地生存，虽然用户数量巨大，不过分散在各高校之间，影响力毕竟是有限的。
即便如此，事情还是被迅速揭开了。
最先引爆的就是北大未名，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学生被学业警告，即使在清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成绩被篡改，问题的性质就很严重了。
高考成绩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你上哪所大学，对于很多北大学生来说，gpa同样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你毕业了能否成功保研，或者顺利拿到国外各大名校的offer。
很快，北大校园网就被挤爆，无一例外，都在讨论北大乔山那份学业警告通知单。
陈乔山没有关注网上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是不会轻易结束的。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肯定不止毛概这一门的成绩被篡改，而有能力办成这件事的，在光华恐怕也就有数的几个人。
陈乔山也不着急，事情既然已经闹大了，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时间很凑巧，事情刚出，就遇到第一个周末，股市从开市到现在，加起来一共也才七个交易日。
受国九条的直接利好刺激，沪深两市持续走高，成交量也接连打破历史记录，破千亿仿佛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一般简单，以人均收入来计算，这差不多是十年后的三倍规模，这就有点恐怖了。
市场是热闹的，“满仓”叫嚣声充斥着整个股市，股民已经坚信“519”行情重现，高喊着牛市到了，纷纷重仓入市抢钱。
陈乔山只是冷眼旁观，他表现得很平静，想着《光明日报》上李素的那篇文章，还有重新充斥网络的那些谩骂指责的论调，他的心又冷了几分。
人是健忘的，尤其是面对利益的时候。
陈乔山计算了下日子，离四月份也没几天了，他心里清楚，自己也没几天清闲日子了。
当然，陈乔山现在的日子也不清闲，成绩的事暂且不论，联想域名交易那笔钱遇到了不少麻烦。
国内一直都有外汇管制，如今尤其严格，现在个人账户不允许进行对公结算，而且个人账户每年汇入的外汇总额还有上限，陈乔山又坚持美元结算，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联想一方自然是不着急的，只要域名不出乱子，他们乐得拖下去，尤其对象还是那个让集团很是狼狈的陈乔山。
陈乔山却等不了，他以前是搞外贸的，对里面的门道自然是懂的，自然不肯吃亏，七拐八绕好久才打听到一个消息，中银在年前开通了在港人民币业务，这件事总算是有了转机。
陈乔山没多费心思，他先去中银开了个户头，然后就把账户交给了联想。
香港是***，采用来源地原则征税，只要利润跟香港没关系，就不用缴税。
陈乔山这笔钱是不用在港缴税，即使中银进行审核，也有很多办法应付，这种事他比绝大多数人都有经验。
联想过来接洽的财务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听完陈乔山的交待，对方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诧异地问道：“网上说你是经济专业的，这些都是北大教你们的？”
陈乔山差点没绷住笑，好不容易忍住了，才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还真教这个？”那人摸了摸脑门，很是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在经济学上，偷税漏税是违法的，不过合法避税是一种正常的财务手段。
从严格意义上讲，陈乔山的这番操作算是钻法律的漏洞，不过翻阅具体税法细则你就会发现，这就是所谓的“非不允许”，在法理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说，经济学离不开两门学科的支撑，一个是数学，一个就是法学。
陈乔山回到宿舍的时候，才发现事情闹的有点大，他刚进门，就被屋里的两人叫住了。
自从刘洋去了数院，宿舍就空了个铺位，学校也没安排新人搬过来，于是302就只剩下三个人。
“老二，你可回来了，你快来看，你的事已经捅到校园网上了。”叶启星正坐在电脑前刷着bbs，杜军也围在一边。
两人看到陈乔山凑过来，就把位置让了出来，陈乔山也没客气，坐下随便刷了几下，还真是，他有点奇怪，问道：“没删帖的？”
“怎么没删！”叶启星兴奋地说道，“你不知道，刚开始后台删得很勤，不过回头就有人去三角地贴传单去了，结果就是网上越来越多，就没人再管了。”
杜军连连点头，“老二，你放心，这回我们一定帮你讨回公道，那个助教把图片都贴上来了，你毛概考了86，直接少了20分，学校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陈乔山这回是真的有点吃惊，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快，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成绩毕竟牵扯到每个学生的切身利益，尤其是周围都是一帮子学霸。
就他所知道的，金融学系这帮人，以上的占了一大半，3.0以下的只有寥寥数人，陈乔山的1.9属于鹤立鸡群，整个光华的大一新生，他这算是又弄了个独一份，虽然比较另类。
陈乔山知道，事情没有杜军说的那么简单。
……
“学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长办公室，七十多岁的老院长站在办公桌前，盯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熟悉的中年人问道。
院长助理，兼院办主任的刘学明这会儿也是抓瞎，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院长，这件事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中午收到消息，我刚从上海赶回来。”
“我让你用院办的名义找陈乔山谈谈，让他收收心，谁让你去改他成绩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成绩是能随便改的吗？”
看得出来，老院长很生气，不过刘学明也很委屈，这事压根就跟他没关系，虽然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院长，陈乔山的成绩真不是我改的，再说毛概也不是我们光华开的课，教务科那边我肯定是插不上手的。”
老院长盯着刘学明看了好半晌，也没说话，他虽然年龄大了，脑子却不糊涂，“有话你就直说。”
刘学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看着老院长说道：“您交待我跟陈乔山谈，这事我在办公室随口说了一嘴，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张副院长那边，他就说把这件事交给他办。”
刘学明的话到这就停了，后边的就没再细说，他知道，自己这话是半真半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院长年龄到限了，院里即将进行新院长的选举，这在光华也不是秘密，大家心里都清楚，有资格竞争这个职位的也拢共就那么两位，其中一个跟这个陈乔山还有过节。
作为老院长的身边人，刘学明自然知道自己该作何选择，他也确实做出了选择，不过事情出了点岔子，这是他没想到的。
老院长坐在了椅子上，盯着这个助理看了好半晌，也没开口说话。
人老了，有时候心就有些软。
这也是自己的学生，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老院长心里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搞了一辈子教育，对于各种规矩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李院长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退下去，那个面都没见过的特殊学生，恐怕最多半年就得被北大请出去了。
经济学，最注重的就是条条框框，治学也同样如此。
北大教学条例中明确规定，连续受到两次学业警告，做退学处理，而有一就有二，有事情是拦不住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似真非假
对于院办发生的事，陈乔山自然无从知晓，不过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在周六晚间，北**bs上贴出了一则通知，内容很简单，归结起来就一句话，由于工作人员录入失误，导致某位同学的成绩出了问题，如今已经更正云云。
消息马上就传播开了，很快就有人通知了陈乔山，听清楚里面的关节，他心里微微一哂，这样就想糊弄故去，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他也有些庆幸，好歹里面没临时工什么事。
录入错误，86成了66，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勉强还是有些说服力的，人毕竟不是机器，出错也在所难免，网上的喧嚣自此逐渐消失干净。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件事也就暂时平息了。
不过明白人肯定是有的，憋着口气的除了陈乔山这个当事人，还有一个，那人就是光华一年级的辅导员周胜。
周胜不是傻子，两回合下来，他心里隐约也能猜到点什么，不过都是成年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还是清楚的。
周胜再次找到陈乔山，只是好言好语安慰了一番，末了又说道：“你也别有什么负担，不行就去心里咨询中心试试，让那边的老师帮你进行下心理疏导。”
北大很早就开设了心理系，心里咨询中心也就应运而生，不过除了部分有心里障碍的，去咨询中心最多的就是这些被学业警告的或者课业压力大的学生。
听到这个建议，说实话，陈乔山是真的有点惊讶，“周老师，你看我有什么问题，还是说你看我像有问题的？”
周胜有点尴尬，这次的事说不清道不明，他虽然不能说什么，不过还是安慰道：“我就是个建议，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也别放在心上，还是把心用在学习上，不管怎么说，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陈乔山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这事跟周胜没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两天，陈乔山也没什么异常，周一，他正常去上课，经此一事，也没有老师再去点他的名，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最起码，光华楼一楼大厅的通知栏的玻璃橱窗全部更换了新玻璃。
陈乔山原本还等着学院找他要赔偿的，这事他认，也不知道那胶水怎么这么大的腐蚀性，贴上去玻璃都能模糊了，盯着新换的玻璃，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远处的角落，光华楼的管理员紧张地盯着这边，他可是得了吩咐，要是再被人乱贴通知，他就得打铺盖卷走人了。
陈乔山什么也没做，就施施然离开了，跟往常一样，中午跟严小沁在食堂吃饭，两人排队买的鸡腿饭。
知道他有钱，严小沁终于不再制止他买两份鸡腿了，她也是计算过的，照陈乔山这个吃法，光那三十万美元的利息就够两**祸好久了。
吃完饭，陈乔山说道：“你去哪?我先送你。”
“你又要干嘛去？”
“我有点事。”
严小沁有点奇怪，陈乔山以前有事都会解释一下，这次怎么这么不清爽，她狐疑地盯着他，再次问道：“你要干嘛去？”
陈乔山只得无奈地解释道：“我去电子阅览室。”
“你不会骗我吧，去电子阅览室你遮遮掩掩干什么？”
陈乔山也没招了，他干脆说道：“要不一起去？”
“好啊！”严小沁爽快地答应下来，她也想看看他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陈乔山彻底没辙了，早知道就直说了，或许就把严小沁糊弄走了。
紧了电子阅览室，陈乔山特意找了个角落，拉着严小沁走了过去。
“不是没什么人吗，怎么坐这里了？“严小沁问道，顿了下，她又很是嫌弃地问道：“你不会是准备看那些不健康的东西吧？”
陈乔山被噎得够呛，他没好气地说道“哪些不健康的东西？”
严小沁脸皮薄，听他这么问，脸上霎时就染上了红晕，不过两人相处日久，她也多了不少抵抗力，气势还是在的，又在陈乔山腰间狠掐了一把，等他求饶了，这才放过。
两人在阅览室也没多待，也就几分钟，算是急匆匆来急匆匆去。
严小沁终于明白他在干什么了，刚出阅览室的门，她就催促快点，比陈乔山还着急。
也怪不得她着急，主要是事情有点严重，严小沁知道，陈乔山这回才是真的捅了大篓子。
……
中午跟晚上，是一塌糊涂人流量最高的时候，也是帖子刷新速度最快的时候。
12点40分，一个帖子无声无息地上了一塌糊涂的三角地，此三角地是bbs的一个版面，也是人气最高的那个版面。
《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帖子的标题很怪异，很多人就顺手点了进去，瞬间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到了，也由不得他们被吸引，关键是内容太劲爆了。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这条帖子就点击量过百，回复量过千，主要是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生生把这条帖子送上了一塌糊涂的十大热帖榜。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年头网络不用实名，不用绑定手机、qq、email之类的，甚至都不需要注册，匿名都能回帖，即便是这样，这条帖子火起来的速度也创造了一塌糊涂热帖诞生的记录。
一塌糊涂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诞生于北大，里面也有浓浓的北大气息，连名字都来源于北大，可怼起北大来却一点不手软。
很快，北大光华学院篡改学生成绩的事再次被引爆了，原因很简单，帖子里发了三张图，一张是北大的声明，一张是陈乔山的学业警告通知，剩下一张是个翻拍，看得出来是一张打印的学生成绩单。
陈乔山名列期间，他的名字还被红笔特意标了出来，虽然看不出是哪一门的成绩，不过他名下的成绩跟学业警告通知上的成绩无一吻合。
问题再清楚不过，陈乔山被篡改的成绩不止一门，又有新的证据被人贴上了网。
帖子很简单，三张照片加一句话：“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虽然这次发帖是匿名，不过有头前那个研究生助教的先例在，大家也自行脑补完了全过程。
很多人都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呐，肆意更改学生的成绩，还给人学业警告，这还是北大吗？
“兼容并包，思想自由”，这是许多北大人在言谈中经常提及的，也是北大人引以为傲的资本，可是看着这份材料，所有北大人心里都有点低落，又很是愤懑。
积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回帖也走了样，没有人再询问发生了什么，回帖清一色的什么清华到此一游，武大到此一游，川大到此一游……里面独独缺了北大的影子。
没过多大会，帖子直接被锁定，从一塌糊涂诞生开始算，这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了。
这边热闹了，北大未名也不消停，一塌糊涂上的消息很快就转载到了校内网，瞬间就引爆了舆论。
至此，消息自然是瞒不住了，前后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
陈乔山也接到了不少短信电话，内容都很雷同，他也不想说些什么，直接把电话关机了。
这时候，他跟严小沁正在未名湖的北岸，坐在红四楼的南边晒太阳。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也逐渐回升，中午时分，燕京也有了融融暖意。
两人就坐在台阶上，太阳从头顶直射，明晃晃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都是真的吗？”严小沁轻声问道。
“图片是假的，事是真的。”陈乔山很是认真地说道。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到此时为止，除了严小沁，没有一个人关注过事情的真伪，哪怕是那个始作俑者。
红楼梦中有言，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真也好假也罢，陈乔山知道，这些都不重要，不管是真是假，这件事都到这份上了，学校不出面处理恐怕是不行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问题
山南水北谓之阳，红四楼是一幢民国时期的古建，很有些历史年头，位于未名湖北岸，正是一处阳气聚集之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正午的日头很大，沐浴着炽烈的阳光，陈乔山感觉浑身很是舒坦。
严小沁心里却愁肠百结，她虽然早就怀疑陈乔山的成绩有问题，可怀疑是一回事，被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北大，没人比严小沁更了解陈乔山。
虽然他变化很大，有时候又有些不着调，不过严小沁心里清楚，陈乔山既是那个为救人甘冒风险的省状元，也是那个在网上四处开炮的北大乔山，不过不管怎样，他都不是一个会故意陷害别人的人。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严小沁到底没忍住，忧心忡忡地问道。
陈乔山微微一怔，转而笑了起来，“估计是吧，你看，我这半年骂这个骂那个，估计恨我的不在少数。”
严小沁轻轻推了一记，制止了他的胡说八道，“是不是你们光华的张副院长？”
陈乔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严小沁剜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有用吗？”陈乔山看了远处的湖面一眼，随着天气转暖，冰面已经开始解冻，湖面上半个人影也无，早已没有了往昔的热闹。
“你不是也怀疑我的危机学成绩有问题吗，现在事情闹了起来，学校肯定得介入。你看，如果什么都不做，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仍然被学业警告，这样闹一下，说不定事情就会有转机。”
“可是，”好半晌，严小沁这句话愣是说不下去，她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你是担心我把人得罪狠了？”陈乔山看着她问道。
严小沁点了点头，两人毕竟只是普通的学生，而能修改陈乔山成绩的，怎么说都不会是普通人。
到了燕京，才真正见识到大城市的繁华。
在邓州，严小沁是无忧无虑的，她的家境很好，吃穿不愁，虽然算不上顶尖，也是衣食无忧那类人，起码比陈家是强上许多。
进了北大，她却见识到很多以往从没接触过的东西，比如经常引得陈乔山驻足的各类豪车，还有女同学时常聊到的那些价值不菲的各类奢侈品，如此种种，见得多了，严小沁也就明白了，现实中，阶层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吭声，人家就会放过我吗？”陈乔山悠悠然问道，接着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想了想，他又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严小沁没再说话，不过眉头还是一直蹙着，看得出来，她的担忧是一点都没消减。
陈乔山自然注意到了，他也有几分无奈，严小沁都能明白其中隐藏的危险，他又何尝不清楚。
“你知道这是哪吗？”
“红四楼啊。”严小沁有点好奇，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这还有个名字，你知道吗？”陈乔山接着问道。
严小沁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备斋。”
陈乔山指着不远处相似的古建说道：“你看，这几栋宅子，德才兼备，一样都不缺，可是名字取的再好听，说白了，这里当初也只是学生宿舍。”
严小沁白了他一眼，这跟事情本身有半点关系吗？
陈乔山笑了笑，这才解释道：“你想想，那些人背地里搞小动作，肯定是有顾忌的，我如果忍下来了，或许还会有下一次，不过事情如果闹大了，那些人即使能脱身，下回再想干什么勾当，也得掂量下后果。”
“那跟这宅子有什么关系？”
“你看啊，北大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即使几栋宿舍，都取这么雅致的名，你说要是因为我的事名声受损，那些搞小动作的讨得了好吗？”
“于是你就弄个假的成绩去陷害人家？”
“这怎么是假的呢，你刚没听见吗，那些打电话的同学没一个怀疑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假的也成了真的。”
严小沁又白了陈乔山一眼，说道：“我发现你这人的心眼是越来越多。”
“我是学金融的，博弈论自然是要学的，这就是外文版的孙子兵法，根据对方的阴谋诡计变换对抗策略，这只是基本功，而且这才哪到哪，只是小意思而已。”
严小沁最看不得他得意的样子，又忍住不在他腰间掐了一记，陈乔山最怕的就是这个，他又深切体会了一回痛并快乐的真实感觉。
陈乔山不担心造假被发现，可有些事的发展，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一塌糊涂诞生于北大，主要的运营人员基本都是北大人，看着北大被全国各高校的学生围观嘲笑，有些人终于忍不住了。
陈乔山的那个帖子先是被锁定，半个小时以后，就被后台直接删除了。
网上顿时就炸了，一塌糊涂一向以自由著称，不管持什么立场，删帖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一发生，三角地顿时就质疑声一片。
很快，一篇不起眼的帖子悄悄登上了三角地，内容简单但标题惊悚，《独家揭秘北大乔山事件真相》，后边还给了个链接，导向了水木清华bbs。
不得不说，竞争是无处不在的，尤其是清北之间，这边有一塌糊涂，那边就有水木清华。
如今的水木清华同样没有被清华收编，不过一直还在清华校内，不管是注册人数还是在线人数，跟一塌糊涂是比不了的，不过转机往往就在一夕之间。
没用多久，水木清华bbs的后台人员就发现，在线人数急剧攀升，好在这边服务器足够稳定，有中科曙光的大手笔捐赠，同一塌糊涂无处栖身比起来，这边的条件强上百倍有余。
一塌糊涂的在线用户很快就被分流了大半，不过凑过来的人很快就发现被骗了，哪有什么揭秘，都是从三角度转载的消息拼凑起来的。
即使是这样，这边还是火了起来，北大乔山的过往也迅速被扒了个干净。
豫省状元、见义勇为这些都是老黄历，也没人去计较，如今的焦点就集中在陈乔山的成绩上面，毕竟这关系到北大弄虚作假的问题。
毛概成绩被篡改已经被糊弄过去，剩下的事就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不久，bbs上一则新的帖子被顶了起来，《北大乔山年前通过fect高级认证，并获得优等奖金》。
很多看热闹的不明所以，fect是个什么玩意？
这时就有热心的学经济的学生出来科普，“fect就是金融学专业英语认证考试，是金融界最难拿到的考证，全国每年也就零星几个人能通过高级认证，相当于中国的cfa。”
“cfa又是个什么鬼？”
“特许金融分析师，这是美国金融界含金量最高的证书，如果你拿到这个，不管是哪个专业的学生，哪怕只是本科生，去华尔街都能轻松找到一份年薪十七万起步的工作，注意，这是美刀。”
论坛顿时安静一片，十七万美元，一百多万人民币，对如今的学生而言，这是一笔天文数字。
不多时，一个新的问题冒了出来，“那这个fect在国内能拿多少？”
“这么说吧，即使北大乔山现在辍学，就靠这个证书，去国内任何一家证券公司都不是问题，你们知道吧，前几天有媒体报道过，南方证券营业部一个普通的职员都月薪八千，他这样的专业人才肯定得拿年薪，怎么也得十几万起步吧，不过南方证券估计不会要他。”
“这是为么事？”马上就有人问道。
“你个瓜娃子，南方证券都让北大乔山搞球垮了，你还问个锤子哟。”
论坛里顿时又热闹起来。
经过这么一闹，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了定见，一个能顺利通过最高难度专业考试的省状元，怎么会落得个学业警告的下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有大问题。
第二百二十四章 坐实
毕竟已经步入网络时代，消息自然很快就大范围扩散开，马上就引来众多的关注，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北大声誉受损是一定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很快，光华的一众领导不少都接到了消息，不过大家的心思各异。
最晚拖到明年，老院长就得卸任，自光华建院以来，第一次一把手的更迭近在眼前，从上到下，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个位置的归属。
周胜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有插手的余地，甚至于，他都没想着再找陈乔山谈谈，他知道，这回院里算是惹上大麻烦了。
一出戏需要有观众，自然也得有演员，光华的这出戏观众是不缺的，演员是谁却还没几个人知道。
刘学明这会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老院长的工作不局限于北大，本身还有公职在身，今天恰好不在学校，电话又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了半晌，刘学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刘主任，院里有什么事吗，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电话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阵阵觥筹交错的声音。
刘学明气得半死，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吃喝，不过想想对方去年进医院那件事，他又把一肚子话咽了下来，要是把人再送进医院，这个罪过就大了。
“张院长，老师不在，现在院里又出了点事，你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尽快回来一趟吧。”
一个刘主任，一个张院长，定位很清楚。
细究起来，两人其实都是助理，不过一个是院长助理，一个则是校长助理，职级差了很多，刘学明不得不小心应付。
电话对面那人明显没怎么在意，“这样吧，我下午回去，有什么事你先应付着。”顿了顿，对面接着说道：“你是办公室主任，责任还是可以试着担起来的吗！”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要搁往常，刘学明肯定是高兴的，不过想想对方面临的局面，他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几丝疑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都这会儿了，听话里的意思，愣是没人通知张副院长，这事就费思量了。
……
这次的事闹的有点大，惊动的不止是光华，很多校领导都知道了，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教务科。
北大学生的成绩是保密的，只有本人持账号密码才能查到，虽然学业警告会被通报，不过两门课的成绩接连被泄露，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寻常。
北大教务部接到通知，要彻查光华学生陈乔山的各科成绩，很快，一群人就忙碌起来，没办法，成绩都是由各科老师提交到教学科内网上的，找试卷又是个极其繁琐的事情。
一群人忙碌开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仅仅一墙之隔，当事人正靠着教务部的外墙晒太阳。
不过陈乔山和严小沁并没有待很久，凡事都有个度，紫外线晒多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下午都是专业课，陈乔山先把严小沁送走，才赶到光华楼。
还没进教室，陈乔山就被人叫住了。
“陈乔山，有领导找你。”李晓-琳的声音远远就传了过来。
陈乔山寻声望去，看到她跟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女站在一起，他也没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两位老师这是等我呢？”
“就是在等你，你电话也打不通，半天都找不到你人，李老师和顾老师都是教务部的，都等你好一会了。”
陈乔山也没吱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找上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陈乔山同学，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那个中年男人开口说道。
“不能在这谈吗？”陈乔山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对面众人都是一愣，李晓-琳插话道：“陈乔山，顾老师是想了解下你成绩的事，你们好好聊聊吧。”
陈乔山先深深盯了李晓-琳一眼，才接着说道：“有事就在这说，一会是专业课，我还背着学业警告呢，逃课肯定是不行的。”
姓顾的男人明显被噎得不轻，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主要是想了解下你成绩的情况。”
陈乔山哂笑道：“我的成绩还用了解吗，现在不到处都是吗，再说了，真想了解的话，你们可以去找各任课老师，跟我这算怎么回事？”
最终，两人是无功而返。
陈乔山也没在意，他知道，跟他们根本谈不出什么名堂，问题的关键不在他身上，说什么都是白扯。
等人走了，陈乔山也没着急进教室，他在公告栏里看到个通知，全英文写就，是一则暑期实习招生通知。
陈乔山先大略看了一遍，又仔细看了一遍，最终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晓-琳插话道：“陈乔山，你就别看了，看也白看，上面只招大二的学生，再说了，那么多人，光华一年才去几个。”
陈乔山点了点头，他这是第一次这么认同李晓-琳的观点，因为这是事实，这次实习机会很难得，招收的人数很少，仅仅面向清北人大等寥寥几所高校的学生。
即使是这样，几个学校的学生还是为此挤破了头，因为对方来头实在太大，是高盛提供的实习机会。
下午的课很平静，没有人再来找陈乔山，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在不久前，计算机学院的周一源老师，在北大校园网上贴出了陈乔山计算机应用的单科成绩。
实际成绩91，学业警告上的成绩是68，相差悬殊。
参照已经确认的两门课的真实成绩，陈乔山的gpa已经过超过2.0.
此消息一经披露，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成绩被篡改的事就此被坐实。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捅到了一塌糊涂和水木清华，甚至一些新闻媒体也接到相关的消息，事情眼见已经到了爆发的节点。
陈乔山下午一直都在上课，直到接到严小沁的短信，才获知事情的原委。
虽然事情早就在预料之中，他原本也以为自己能平静面对，谁知事到临头，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陈乔山知道，事到如今，这件事跟他已没什么关系了，话虽如此，他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第二百二十五章 莫名其妙
因为陈乔山，北大校内原本的平静就此被打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三角地再次成了校园的中心，告示栏上贴满了各种质疑的文章，周围也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弄得那些等着贴小广告的是无可奈何。
“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毫不意外的，这句话瞬间就火了，隐隐有赶超严守一那句“做人要厚道”的趋势。
一塌糊涂上的帖子是被删掉了，不过转帖早就遍地都是，虽然没有在社会上扩散开，不过各大高校里面，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等着看笑话的也不在少数。
对于校方来说，想弄清楚事件的真相再简单不过，前后也就一个小时工夫，陈乔山的各科成绩重新汇总完成，就连原本已经被回收封存的试卷，也被费劲巴拉地翻了出来。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不考虑其他因素，单就卷面成绩来看，很多人就可以断定，陈乔山的真实成绩是有问题的。
光华这边的院领导收到相关消息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心思各异，大家都明白，跟陈乔山有恩怨的也就那么一位，于是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院办的方向。
事情的结果出乎众人的预料，一辆急救车再次莅临光华楼，在众多师生的注视中，张副院长被医护人员抬着送上了车，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踏进过光华楼半步。
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来，说是张副院长旧疾发作，还好身上备着药，这才被救过来云云。
晚些时候，管理学院内部贴了一则通知，就陈乔山的成绩一事，现已查明，此事系起学术之争，其各科成绩将由校教务部重新审核处理，根据教务条例成绩保密原则，将不做对外发布。
通知内容很简单，事情也说得不清不楚，不过很多学生心里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去年陈乔山顶撞张副院长，致其送医一事，很多人都是亲眼目睹的，被私下打击报复也就说得通了。
大多数人心理都产生了点别的想法，一个著名经济学家，被一个大一学生弄得如此狼狈，这陈乔山还真是个人才。
张副院长被抬走的时候，陈乔山就站在围观的人群里，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心里却没有半点同情，甚至很不厚道的琢磨着，这搞不好就是借机脱身。
两天以后，北大官网挂出一条通知，张副院长正式卸任校长助理和光华副院长一职，转任北大鹏城研究生院下属商学院筹备组成员。
事情至此尘埃落定，陈乔山却没半点高兴的意思。
他知道，所谓的北大鹏城商学院就是后世的汇丰商学院，这个处理结果还真是轻的可以，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张副院长因为某些缘由离开光华以后，就去了国商院，不管怎么说，前者毕竟是不如后者的，从某些方面而言，这也算是不小的惩罚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
事件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不过北大乔山的名头却在各高校流传开来，出人意料的，水木清华bbs上一个帖子莫名其妙火了起来，内容竟然是讨论陈乔山多久才能通过cfa的考试。
出人意料的，没有人质疑陈乔山能否通过cfa认证，大家普遍关心的是他多久才能通过的考试。
帖子热度很高，答案也是争论不休，三年五年说什么的都有。
严小沁把这事当做笑话讲了，陈乔山听了也只是笑笑，“别听他们瞎起哄，我又不准备去美国，考那东西干嘛？”
“你还跟我说要自己创业呢，那你那么辛苦考fect干嘛？”严小沁明显很不以为然。
这就尴尬了，陈乔山总不能说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能力，或者说跟自己赌气才去考的，想了想，他说道：“也不是不可以考，cfa的考试范围基本上就在金融学课程之内，关键是我没资格报名啊，大学毕业才能报考。”
严小沁不由眼带杀气地盯着他，质疑道：“你还说不准备参加，连细则你都打听清楚了，我是发现了，你这人就喜欢口是心非。”
陈乔山轻笑一下，有机会倒是可以试试，不过他心里清楚，通过的希望很渺茫，考试内容暂且不说，就国内如今的情况，每年能拿到特许金融分析师资格的恐怕寥寥无几，而且拿到证基本都去了国外。
国内的国际金融业务刚起步，人才储备稀少，也怪不得央行大力推行金融学专业英语认证考试，这也是逼不得已，只有等人才大量培养起来，fect的含金量才逐渐消失。
……
陈乔山抽空查了下，教学科网站上的成绩已经更新过了，他的成绩算不上好，gpa也只有3.0，在班里算是下游的水平，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
9号下午，陈乔山接到一个电话，辅导员通知他，严智杰教授在找他。
陈乔山有点纳闷，不知道严教授这会儿找自己干嘛，后两节没课，他也没耽搁，按着发过来的地址就找了过去，
到了地方，门口挂着个牌子，市场经济研究中心，他想了想，这名字跟国际经济研究中心很相似，颇有点打擂台的意思。
找到严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挂着理事长的门牌，陈乔山敲门进去，发现里面的空间不小，不过基本都被各种书籍报刊杂志堆满了，也没什么附庸风雅的物件。
大概看了几眼，经济类的顶级期刊基本都能找到，陈乔山异常羡慕，虽然这些东西图书馆都可以借到，不过毕竟是有限制的。
经济学是一个不断完善的学科，前沿领域的学术成果更新很快，而各类顶级期刊杂志就是最主要的传播途径。
陈乔山原本还想把影响力较大的都订下来，不过考虑了下价格，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想当年人大的做法，一帮子院士学者每个月专门抽时间搞盗版，你就明白国外的学术期刊有多贵。
严教授原本在翻看一叠稿子，看到陈乔山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真是不请不来啊，这开学都多久了，也没见你去过经济学院。”
陈乔山讪笑道：“严教授，我这是没好意思过来找你。”
“也是，这都背上处分了，估计你也没脸再四处开炮。”
陈乔山原本还笑呵呵的，听到这话，他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便盯着仍然在跟那叠稿子较劲的严教授，想从他那看出点什么。
可惜，或许是他道行太浅，也可能是对方人老成精，反正陈乔山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屋子里一时有点沉默，只剩下严教授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陈乔山有点无奈，这老头把自己叫过来，也不说干嘛，这就有点郁闷了。
等了好半晌，陈乔山忍不住问道：“严教授，您今天喊我来有什么事？”
严教授瞥了他一眼，教训道：“年轻人要有点耐心，尤其是做学问，最忌讳毛毛躁躁。”
顿了下，他又说道“你也别站着，我这还有点没看完，事儿一会再说。”
陈乔山不禁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没辙，他只得随便翻找了本期刊翻看起来。
严教授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没做声，就自顾自地忙活着手头的事。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两个钟头，放学的铃声都响过了，严教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乔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一本书接一本的胡乱翻着，在陌生的地方，又被人莫民奇妙地晾在这，书自然是看不下去的。
期间，他还接到严小沁的短信，问怎么没去接她，陈乔山只得把事情说了一遍，逗得严小沁很是幸灾乐祸，让他老实等着。
天都黑半天了，严教授忙完手头的活，这才终于有了动静。
陈乔山连忙站了起来，带着笑问道：“严教授，您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严教授看了看表，已经六点了，他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今天有人请客，就顺便把你叫了来。”
陈乔山顿时目瞪口到，这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问道：“这跟谁吃饭？怎么还叫上我了？”
严教授瞥了他一眼，“去了你就知道了！”
话说完，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电话讲了几句，就带着陈乔山离开了办公室。
陈乔山只得老实跟在后边，直到坐进一辆京oa牌照的奥迪，他才醒悟过来，原来严教授跟李股份是同一级别的，看来今天这顿饭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