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徒和神系(下)
“李察,你作为翡冷翠的领袖,大家的精神支柱,不要讳疾忌医,避开某些话题,有的事情,你心疼海伦伤心也没用!那是事实!是教训!是比蒙用无数子民的鲜血浇灌出来的恶果!它就在那里,你不能不承认!”
安度兰长老难得把脸一冷,有板有眼的教训起老刘来,“你的突然回归,让事情出现了变化。穆里尼奥事先根本不知道你带回了数千虫族,所以,他顺口说的什么寻找到遗失之族美杜莎,根本就是个幌子。你没看到崔蓓茜祭祀当时多么失态?可见,这两个人事前根本没沟通过,穆里尼奥一直将这件事情瞒着自己弟子。”
“这件事情,很可能是他临时决定的,目的就是为了抵消你带回虫族比蒙这一天大的功劳,至少不能让你独享。”鲁西华嘿嘿一笑,接口了安度兰长老的话茬往下说。
海伦本来还在一旁默默流泪,听到这话,虽然还不得而知鲁西华是谁,但是听完这话后,心思立刻通透起来,两三下把眼泪擦干,抬起了头,娇弱中自有一股坚强。凝玉连忙过去拉住小狐狸的手,在耳边小声说着私房话。
安度兰长老听到这位神秘比蒙接连发声,在场没有一个民兵出言阻止,可见他们都是知道这位的身份的,两位仙女龙甚至不由自主地露出恭敬的姿态,就知道这位比蒙大有来头。
这位言语中带着平等,看来并不是李察的下属,听理李察的称呼,好像是姓鲁,可是比蒙之中有这个姓吗?鲁道夫?鲁宾逊还是鲁瑟夫?
安度兰长老脑子里转得飞快,一双小眼睛却盯着鲁西华,想要把他看个通透。
“还有,他为什么好心告诉你卡瑞姆多大平原下的地底世界有两支比蒙遗族,让你去搭救,把这个功劳让给你而不自己去救?我看他是急着回领地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好接受神庙的审查而分不出身来,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美杜莎奄奄一息被发现!搞不好,美杜莎全族一直就被斯迈天鹅族隐藏在落日大沼泽深处,是属于他的私人武装,结果现在被你逼的曝光了!”鲁西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穆里尼奥的老底掀了。
“李察,你的光芒太大,让这位祭祀传奇惊慌之下,走了一步臭棋,现在要回身补救去了。但是,你别怪他,他和你素未谋面,自己几十年来一直被大家捧着,放不下身态是很自然的事情,这是权谋,是急智,他的所作所为并未伤害到普通比蒙,只是侵犯了你的利益,谁叫你是他名义上的徒子徒孙呢?所以他才一直想招揽你,只可惜被你拒绝了。”
“由于长途远征,这只美杜莎剩下的全是成年战士和祭祀?而且全部在沼泽深处奄奄一息、憔悴不堪?这种亡灵话能骗谁?既然他这么说,我们就把眼睛擦亮一点,看看这帮货色到达桑干河南部的时候是不是龙精虎猛、脸色油亮!想在一个几千岁的僧侣面前谈论身体的机能反应,简直太可笑了!再巧妙的化妆也欺骗不了我!我就是现在眼睛瞎了,也只要闻闻他们的汗水和粪便,就知道他们有没有长期挨过饿,受过重伤!”安度兰长老也开始激动起来,“我的领主大人,你就要成为比蒙祭祀中取代‘祭祀传奇’的英雄了!或者毫不客气地说一句,你现在已经在开始取代他的位置了!虽然穆里尼奥大人自身并不这么认为。”
“桑干河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滩涂上。”奥尼尔忽然说了一句比蒙俗语,“年轻的一代比蒙需要新的偶像,他们也喜欢接受新的东西。祭祀传奇距离他们太遥远,我们就走亲民路线,不通过上层宣传,而是底层传播,将老板的威名宣扬开去,反正事实和战绩都摆在这里,不信的家伙们可以自己过来看看。”
鲁西华接口道,“听说李察打了不少大战,应该有很多战利品吧,不如搞个展览馆,照片、影像什么的全搞上,再弄点纪念品小模型之类的卖卖,绝对保证宣传效果。”
“停,停,停!怎么越扯越远了?长老、老鲁,你们这一棒子打下去,可真的是打翻了一船比蒙了。我们手里可没有一点点证据,全靠在这里瞎猜。刚才大家说的不一定正确,万一要真的是美杜莎回归了呢?”
刘震撼本来挺高兴的,结果听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昨晚的酒宴说成了阴谋诞生地,不由得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要是按照你们说的那样,穆里尼奥未必就太可怕了吧?这老家伙准备做什么?他隐藏武力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浑水摸鱼?还是单纯看我这个龙祭祀太过嚣张,想让我被他控制在手里?”
大家说得肆无忌惮,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准老板娘之一的歌坦妮去送自己父亲了,没来参加内部会议,要不然借几个彼尔心彪马胆,民兵们也不敢这么说啊,真是不想活了,不怕被穿小鞋?
“亡灵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黛丝耸耸肩膀,“这些事情太过于复杂,似乎能联系到一起,又似乎中间有断层,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掌握的信息不全。”
“现在的比蒙王国和两千五百年相比,不。哪怕和一千年前相比,无论是国力还是人口都是一个天一个地。原先比蒙三大族,水族、兽族、鸟族是并驾齐驱的。斯迈天鹅族为什么这么狂傲?那是因为他们是博德族的世系领主!现在的比蒙国王萨尔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兽族领主罢了,博德族领主之前可是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安度兰长老笑了笑,道出了其中的内情。
“水族在海陆大战中被全体灭族,海加尔大战中,鸟族又没有兽族聪明,集体被人类打成残疾,只剩下两个不会飞的奥斯崔特族鸵鸟人和斯迈族天鹅人。大家之间彼此的嫌隙一直就有,不过你们这些年龄小的,不知道其中内情罢了。”
“难怪天鹅族那么狂傲,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原来根子在这里。”刘震撼通过安度兰长老的解释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穆里尼奥那么嚣张,原来别人祖上阔过啊。不,别人现在也阔,西南博德领地几乎就算是自治了。
“茉儿说了,你以后就是虫族的族长,和他们一样布尔气。”茉儿一边拎着袍子飞针走线,一边抬头对刘震撼说道。
大家全是一愣,跟着就笑了起来,看着年纪小小的茉儿老是做着各种艾薇尔才有的表情,确实有点不习惯。
“无论冤不冤枉他们,反正这帮美杜莎来路不对劲就是了!”熊猫武士古德捏了捏坛子般大小的拳头,冷声说道,“干脆我们在半路埋伏,把他们全部做掉拉倒!省得麻烦!”
“对!干掉他们!”一帮脑子里只有暴力的民兵们立刻响应。
“又在胡说了,今晚都把酒停了,是不是昨晚喝多了,今天还没醒过来?”海伦朝他们翻了翻白眼。
“老板娘我错了,别啊~”一听到停酒,古德立刻就怂了,哭丧着脸求情,熊猫人没有酒喝比杀了他还难过,其他几个民兵头头也不敢跟着瞎起哄了,生怕又在引发其他的变故。
“那是下下之策,杀了别人还能招。李察,你怕穆里尼奥派人过来遏制你的兵权纯粹是瞎操心。只要你自己不愿意,就算是国王也不能随便解除你的追随者。我相信穆里尼奥也是随口一说,自相情愿罢了。至于武器店铺的转移,有那么多的多洛特人类俘虏在我们手里,夏巴尔家族他敢这么做?不怕国内吵翻天?他这大公的位子还想不想坐下去?”
“至于那帮美杜莎嘛,肯定是要过来闹事的,因为我们和多洛特之间的商路被他们堵了,他们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穆里尼奥安排他们过来也是这个意思,总不能什么事不干吧。不过,动武是我们翡冷翠的强项,到时候真要是打起来,你的注意,吩咐小伙子们下手轻点,别被有心人安上个滥杀回归英雄的罪名。只能打伤,不能打残打死,那样他们没面子,就自动会收尾了。穆里尼奥不是无赖,不会死缠烂打,他毕竟是贵族出身,使不出那么下作的手段,最多的还是明面上的交锋。”
安度兰长老的话给刘震撼吃了颗定心丸,心里一下就舒坦起来了:你跟我耍流氓,我就跟你讲拳头;你跟我谈规则,我就跟你耍流氓。对!我就是这么有原则的比蒙!
“你不说俘虏我都快忘了,那个奥特加大师和他的学徒呢?你可别放了?还有那个娜迦和塞壬?”刘震撼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这才想起“龙卷风”佣兵团大战之后的几千俘虏还没处理。
“我喂了他们吃了点可以足足睡上一百天的药,都用铁镣铐住了,关在囚室窑洞里,派了一大帮熊地精战士看住,几个班轮换来,外加海虹沟刺猬人不定时抽查,不会再发生上次那样的逃跑事件了。”安度兰长老见刘震撼说这些内部秘密根本有避讳神秘比蒙的意思,也就放心地直说起来。
“奥特加是不能放的,如果他回到了多洛特,以他知道的秘密,夏巴尔家族肯定会阵脚大乱,对我们的商路开发也不利。我什么时候抽空和他交流一下,帮你收了他作为追随者,双龙祭祀不跟,还想去跟谁?”
“你办事,我放心,做得好。”刘震撼一阵赞赏,总算有舒坦的消息了。真的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关键时刻就显示出手段来了,心思缜密,“战场打扫的怎么样了?那可都是钱啊,我要拿去换物资回来给大家过冬的,家里多了几千张嘴吃饭,可愁死我了。”
“老板你没回来之前,我们一直在打扫战场。这一路上的战场可真难打扫,战线拉得太长了。一条当时出击追得他们四散逃窜,尸体找都不好找。不过主战场上的武器盔甲已经全部收集好了,居然有几千套魔抗盔甲,还算不赖。那四个钢铁傀儡已经用猛犸拉去剃刀山了。这玩意可真重啊!好在我们缴获了不少多足巨马,要不然还真的很吃力。这下翡冷翠不缺钢铁了,即使没有夏巴尔家族的支援,我们也有一段时间的武器生意可以做。”猛犸族的第一勇士科里纳乐不可支地说道。
比蒙战士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个个都是两三米的高度,特别是猛犸战士,都是三米五的个头,再加上坐骑是五米高的猛犸象,那一身铠甲花费的钢铁真的是海了去了,小领主真的是养不起,太花钱了。
“逃走的龙卷风佣兵起码有五六百,主要是几个圣堂骑士一路上收拢了不少残兵,所以我们没好下手。”狼族军官罗比也赶紧汇报了一下狼骑兵这边追击的情况,他们是过来翡冷翠帮忙的,顺便赚点补给,南十字星森林的条件实在是太苦了,狼族士兵的生活也不好过。
“逃回去也好,能帮我宣传宣传,也让那些宵小们收敛起不该有的心思。”刘震撼点点头,大家都表现的不赖,翡冷翠离了他一个星期,也能保证正常运转,这就是好现象,大家都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各履其职,这是成熟的表现,不再是一帮闷头闷脑的民兵了。
“明年开春的祭祀奥林匹克大会,只怕你要用点心啊。比赛和战斗是两回事,明年穆里尼奥大人的二女儿和小儿子一亮相,肯定是满堂彩,再加上他所说的攻击型战歌。如果真的研制成功,我敢肯定,明年他的名声一定会达到一个顶点。不知道接下来他会不会当上红衣大祭司,是的话,你就惨了,以后他一定会给你穿小鞋的。”凝玉的心里只有老刘,细心地提醒爱人别太得意忘形了。
“如果师祖真的成了红衣大祭司,只怕我们真的不好过。现在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就已经这么多了,还有在背后看不见的呢?如果他儿子和女儿能够在祭祀大赛上抢到前三,再加上歌魔双修的身份,神庙说不定会专门为他们另外在西南领地开一个祭坛,用来作为传授技艺的地点。而且那帮美杜莎的实力听师祖描述,也很厉害,足够再开一个祭坛了。那师祖手中就握有三个祭坛,已经是神庙三分之一的力量了。”海伦也开了口,事关翡冷翠,这里是她和爱人的生存之地,不能不仔细。
“翡冷翠刚刚建立,需要的更多的是休养生息,我们战斗不是为了侵略,而是为了保护领地子民的家园。而且,我一向追求的是精兵而不是杂兵,杂兵再多也是一盘散沙,经不起风浪。翡冷翠是靠现在的班底起家的,那今后也一样可以打遍天下!”刘震撼大手一挥,有种扫尽天下阴霾的味道在里面。
“罗比,我还需要你回一趟东南行省,为我的事迹做宣传。我要让来去如风的狼骑兵把我的名字告诉给天下人,另外,也帮我沟通一下你们上层,我这里可以帮他们监管所有桀骜不驯的道格族獒人,可以将他们都送过来。”
“巴乔,我知道你们狈人沙罗曼祭祀在沃尔夫之中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我在这里向你们狈人承诺,只要以后我成为主祭一级的祭祀,我在开设祭坛时,会公开赐予你们正式的祭祀身份。”刘震撼斩钉截铁地说道,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不能给他机会,你们都是我的爱人和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你们受到伤害,那我就只能提前保护好自己了,只有自己强大了,敌人才不敢作祟。祭祀大赛又怎么样?他穆里尼奥真的以为前三名就是他一对儿女的囊中之物?欧比斯拉奇!祭祀大赛上,我要让横空出世的‘苍穹先知’茉儿告诉全天下的比蒙,到底谁才是王国祭祀中最耀眼的明珠!”
“什么歌魔双修,会放个风刃就是会魔法了,我靠!我的弟子茉儿是水电歌三修!九连环水玲珑外加闪电,厉不厉害!我看王国祭祀哪个会这个!哼哼,别说奥林匹克大赛前三名必然属于我们翡冷翠三师徒,就连攻击型战歌的发明权也是我的!我要穆里尼奥什么也捞不着!”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老板,你什么时候自行领悟攻击型战歌了?”民兵们奇怪地问道,就是仙女龙也没搞清楚。
“艾薇儿的灵魂还在茉儿体内,只要茉儿发出几道水箭,嘴里随便唱首翡冷翠民歌再夹杂点古怪的发音不就是攻击型战歌了?他们如果学不会是他们笨蛋,资质不好。”刘震撼这个老流氓哈哈大笑。
这货也太奸诈了吧?仙女龙冷汗刷刷地流了下来,没想到这货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电系魔法我能解决,茉儿很聪明,学习几个简单的道法还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走纹身路线,将道符勾刻在身上,当做随身魔法卷存储起来,必要时就可以激发,谁能知道。”鲁西华也笑着附和道。
众人听得直冒汗,虽然不知道道法是什么东西,但是听上去就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凝玉茉儿听得直笑,这两位大佬原来都是一路货色啊。
“地底那帮牛头人和鹰身人的战斗力估计也不差,干脆先把他们救出来吧,不要等穆里尼奥安排完了美杜莎的事,回过头救了他们,就壮大了他的力量了!”安度兰长老提议道。
“我也正准备去一趟人类世界,看看教廷的神甫能不能将艾薇尔的灵魂转移回来,魔族我没办法找到,只有找神甫了。同时,我也想弄个神圣净化,将我、维埃里和黛丝身上的毒净化一下了。”刘震撼摸了摸鼻子,“我尽快安排吧,到时候顺便抢先一步,就把牛头人和鹰身人全带回来,让穆里尼奥去吃屁。奶奶的,他对我不仁,就不能怪我对他不义了。”
“主祭大人哪怕是只和你相处三天,或者少点那种假清高和名利心,也许,他将可以在你的帮助下,攀登上比蒙祭祀空前绝后的高度。可是现在,我负责任地说一句,他的辉煌,从此将结束了。”安度兰长老很有信心地说道,“下面是天王祭祀李察的表演时间了。”
“我赞成。”海伦深呼吸了一口,异常坚定地说道。
“附议...”
“附议...”
“附议...”
“那还用说?”
鲁西华笑看着一帮草根平地而起,想要从世俗权力和贵族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啪啪啪~”刘震撼正色起来,拍起了掌,“翡冷翠内部会议结束,现在所有人离场,长老、老鲁,你俩留一下。”
这个时候任何人有异议,民兵们乖乖地鱼贯而出,会议桌上盘踞的潮汐领主,乖巧地跳跃在空中消失不见了,重新出现时,又附着在神秘比蒙的手腕上。仙女龙,甚至包括了翡冷翠的几位当家老板娘也开始退场,偌大的窑洞会议室里顿时空了下来。
只留下了刘震撼、安度兰、鲁西华三个人。
安度兰长老明白,今天的正菜来了,李察要说的话,明显和眼前这位神秘比蒙有关系,看着凝玉海伦几人也退出窑洞。
鲁西华手指一弹,一条蓝色光幕闪过,接着门口就恢复了原样。
“魔法屏障?”安度兰长老大致猜出了蓝光的作用,难道眼前的神秘比蒙竟然是一位魔法师,还是能够默发魔法的那种?但是为什么让人无法感觉到他身上的魔力震荡?
刘震撼重新抽出几只雪茄,一人散了一只,窑洞里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刘震撼抽着雪茄,半响没说话,安度兰也不急。
过了好一会之后,刘震撼才忽然幽幽地冒了一句,“老头子,你信神吗?我遇见神了。”
“咳,咳咳!”安度兰长老没忍住,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第8章 扬武入龙蛇(上)
“穆里尼奥放不下权势,而我又走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福克斯沉迷于金钱和享受,底层的比蒙却挣扎在温饱的边缘,这真是一幅活生生的现世图,人生百态尽在其中。可是,这趟出去救艾薇儿,我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只井底之蛙,只知道对着香帕乱叫罢了。”刘震撼顺手抄起一只精美的酒瓶,这是他从人类帝国那边缴获的战利品,往自己酒杯里倒上美酒,一口气抽干掉,又接着倒上第二杯。
紧着干了两三杯,这才停下来,又抽上了雪茄,舔了舔嘴角,“抽上好的古巴雪茄还是要配纯麦芽的威士忌才有味道,霍比特半身人大厨酿造的朗姆酒好喝归好喝,但是总少一点加勒比海的地域风情,没有那种海风、沙滩、椰树交织在一起的气息。”
鲁西华笑了笑,“你倒是会享受,喜欢我就送你一些,或者你拿几件魔抗盔甲交给我去拍卖掉,这种充满异域味道的铠甲,一件足够换回够你抽上十年的雪茄和美酒的金钱数额了。”
安度兰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他心里估计这两位是老乡,可能是在说家乡的事,难道那边也有人族,也有雪茄?
刘震撼随意瞟了一眼鲁西华,看向安度兰长老,“老头子,你还真别不信,我是真的遇上神灵了,鲁西华,算是我老乡。”
果然如此,安度兰长老根本没把老刘的这句话联系到一起,他还以为前后是两句话,一句是说事,一句是介绍眼前这位神秘的比蒙。
很多人都猜不到李察的来历,估么着他可能是其他大陆过来的比蒙,看来这位芒克族比蒙极有可能和李察一样,来自同一个大陆。难道说那边的比蒙进化程度都这么高吗?
就是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来自哪个大陆?波拿巴大陆还是神秘的黄金海岸大陆?总不可能是亚特兰蒂斯大陆吧,那片区域在上古神魔大战的时候就被魔族使用陆沉术给弄到海里去了。
友好地向鲁西华点点头,安度兰长老转脸说道,“李察,你还年轻,关于神祗的玩笑,你最好不要随便乱开。”
长老的语气很严肃,这才像一位活了四千多年的智者,“就算是信奉无神论的魔法师,也绝对地相信万物有灵!而你更是一位宗教神职人员,应该知道有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比蒙战歌的力量到底来不来自于信仰,你比谁都清楚。”
刘震撼沉默了好一会儿,点着雪茄也没抽,凝视着睿智的长老,“老头子,你信不信曾经或者现在就有神祗在我们的这个世界行走?”
“我只是个糟老头子,活的时间比较长而已,哪里什么事情都能知道?只是在古代的传说之中,神迹一直是存在的。远的不说,就说你们比蒙的战神,他和魔宠美杜莎之间的凄美爱情故事,以及李德豪猪将他的脸戳成了麻子,这些事情难道是凭空捏造的?所以说,我是信的!”安度兰长老以为李察这次出去,遇上了什么远古神灵的遗迹,所以才会变得这么惆怅。
“那这些神祗和我们这个世界,又是什么关系呢?”刘震撼挠了挠头,继续问道,“难道真的和那些无聊的骑士小说里写得一样...我们这些凡人都只是众神的棋子?”
鲁西华低笑不语,没有马上回答老刘的话,一种生命层次的蜕变,会带来原本价值观的极大变化,神魔只在一念之间,他当然不会找个魔头当盟友。
“这个命题太深奥了,是所有的智者一直在苦苦寻求的答案。就算现在一位圣奇奥大师来了,也未必能给你正确的答案。”安度兰长老嘿嘿一笑,“我们都是站在自己的世界向外看,就好比一群笼子里的小鸡,总以为世界就只有菜园子那么大。如果从最通俗的角度出发来解释,有极大的可能真的就像骑士小说里所说的那样,我们都是只是众神的玩物罢了,不过...”
“不过什么?”刘震撼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急急追问道。
“就算众神真的是以我们为棋子在进行一场博弈的游戏,那又如何?只要我们按照自己的真性情活过一回,结局是生、是死,都不重要。安度兰长老笑了笑,“你翻翻各大宗教的教义,里面哪一个不是劝人向善?虽然有极个别邪恶之神也在诱惑信徒,但毕竟是少之又少。我想如果真的有神祗存在,那神祗们无疑大多也拥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所以呢,研究他们存在与否,根本没什么必要!”
“您经历的事比我要多很多,以您的智慧来看,神祗来到这个世界有没有可能?”刘震撼换了一个方式继续讨论。
“李察,你记着一个最最简单的空间知识,这也是多少代人类魔法师们总结和摸索出来的自然定律。”玳瑁长老笑了,“我们这个世界,永远是一个平衡的世界!”
“平衡的世界?什么意思?”刘震撼听不大明白。
“蚂蚁见过没有?”
“见过,我们还有安特族比蒙呢,只不过神魔大战的时候全体阵亡了。”刘震撼细细读过祭祀法典,一直对上面列举的很多消失或者灭亡的比蒙种族感到惋惜,他总想为比蒙王国做点什么,因为比蒙对他不薄。
“蚂蚁的社会是最有秩序的,分工明确,各司其责。从广义上来说,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和一个蚂蚁窝也没什么区别。李察你就属于比较强壮的蚂蚁,而我,属于比较瘦弱的蚂蚁。”安度兰长老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有神祗存在,那么我们不妨把他想象为一个山岭巨人,一个魁梧强壮的山岭巨人。”
“呵呵...为什么不能是巨龙?”刘震撼坏笑道。
“无所谓,随你怎么想都可以,只要体型巨大,也可以将神祗想象成巨龙,这没有任何妨碍。”长老哈哈大笑,“一头巨龙毁灭蚁巢,你说容易不容易?”
“容易!也就是一脚的事。”
“如果真的有神祗存在,哪怕是再弱小的神祗,毁灭我们这个世界也是很简单的,就像一个顽童捣毁蚁巢一样,几棍子的事情。”安度兰长老哈哈大笑,“只不过毁灭了我们这个世界,他们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这牵涉到一个平衡世界观的问题。”
“人类魔法师认为的平衡世界观,又是怎么一回事?”刘震撼感觉自己越听越糊涂了,难道真的是自己智商不够了?慢慢朝匹格比蒙转化了?
“所谓的魔法师的平衡世界观,也就是说~假如真有神祗存在,立足于世界之上,他们想毁灭我们这个世界,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做到。但是想要融入我们这个世界,就不能超出这个空间的平衡。巨龙想进入蚁巢可能不可能?能!只要变成一只蚂蚁就绝对可能!”安度兰长老咂了咂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没有?”
“明白了。”刘震撼哈哈大笑,“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神祗,他们想要亲身进入爱琴大陆也必须变得很弱小!因为这个世界的基本平衡不容打破!是不是这意思?”
“不错!毁灭和融入根本就是两码事,你可以回想一下,我们爱琴大陆所有的神迹,包括史书上那些据说是神祗亲临的英雄人物,其实已经为这个平衡理论加以最直观的注解。”安度兰长老点点头,“所有的神迹中,从未有过神祗亲身降临,都是分身而已,这就是所谓的神格降临!人类帝国中的圣保罗教廷就最擅长宣扬这种事情,他们所谓的圣子圣女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准备的。”
啪啪啪啪,一旁的鲁西华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拍起手来,智慧生物就是智慧生物,他们只是低级在能量的摄取和使用之上,但是对于智慧的运用,所有种族却是平等的。
地位决定了眼光,就像农夫农妇猜测皇帝的早餐吃什么一样,他们的眼光只停留在农活和牛粪上面。
而强者是制定规则,强者之所以是强者,不是因为他聪明,而是因为他使用了更高一级的力量,碾压一切的力量。
一位表面是玳瑁人,实际上是一位史诗巨龙“冰霜之舞者”阿斯顿维拉,因为海加尔战役之后对人类失望,而用身体永久固化术,从此将自己从火系巨龙变为一个矮小赢弱的玳瑁人。
而另一位是华夏人类,一名勇敢的南疆战士,因为被魔龙召唤而穿越位面破了相,被误认为匹格族比蒙,摇身一变,成为比蒙祭祀,此位面的宠儿。
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几下讨论之间,就能将神灵世界的简单规则窥破得一干二净,真是令人佩服。
老玳瑁安度兰长老疑惑地看向李察。
李察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头子,现在我向你隆重的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翡冷翠最高贵的客人,异域神祗的化身,鲁西华。”
“不可能!”安度兰长老听完李察的话,惊得一屁股从凳子上站起来。
两个人刚才还在讨论神祗的问题,安度兰还以为是领主大人会后随便闲聊,就多扯了几句,哪里知道刚刚讨论完,李察这边就冒出个神祗化身,难怪李察的第一句就是遇上了神灵,自己还以为他开玩笑,难道李察疯了?
“不要乱开神灵的玩笑~李察,这是对神灵的羞辱。”安度兰正色道,他知道很多龙族秘闻,有些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他真的是...”
刘震撼的话音未落,这边鲁西华身上的闪耀起无数的银辉,这些银辉并不刺眼,却将整个议会山洞照得亮如白日。
紧接着,银辉越来越透,整个山洞的顶部都好像透明起来,快速地消失不见,天空之中,一轮巨大的香帕出现在老刘和安度兰头顶。
夜空之中的香帕似乎银辉呼应起来,会议桌前的地面上,月光凝聚成水花,一个曼妙的身影从水花之中涌出。
她身无片缕,站在月光之下翩翩起舞,双手各持一柄锋利的银剑,娇美而挺拔的身躯在月光的笼罩之下美轮美奂。几乎和身材等高的银白色长发随风飘荡,看起来极为让人心神摇曳。
她微闭着双眼,脸上的表情透着一丝化不开的忧郁和哀伤,仿佛在期盼着什么。尖尖的双耳,代表着她的种族,精灵族,灰黑色的皮肤,正是黑暗精灵无疑。
“伊莉丝翠?!幽暗少女?!”
刘震撼嘴巴张得大大,就在老刘心里在猜测鲁西华难道真身是一名女神的时候,安度兰长老终于喊出了大家面前这位由月光凝聚而成的神祗的名字。
然而,紧接着,地面上的女神又起了新的变化。
第8章 扬武入龙蛇(中)
仿佛一瞬间,天地间所有的光线都被吸收起来,之前地面如同水银一般的银辉现在变得黝黑而晦暗,在老刘的眼里这股代表着生命不屈活力的银泉,在一刹那间完成了类似堕落一般的转化,从一种极端转化为了另一种极端,化为大脑记忆之中好似石油存在的粘稠之物。
黑暗降临洞窟之中,洞中的之前明亮的牛油烛光被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压制了下来,仅仅只能照亮自身附近不到一米的距离,勉强只能看到面前的人形轮廓,其他地方都被黑暗吞噬。
这团如同石油一样的粘稠状物开始如同渔网一般的分散看来,几息之间就这偌大的洞窟之内布下了一张黑黝黝的巨网,上面斑斑点点地闪烁着银星,紧接着洞窟之内所有的石壁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巨网盖在头顶。
整张巨网到处散发着一股晦涩迷乱的气息,安度兰长老此刻甚至都能感到空气中那些游离的活泼元素都惊恐地停止了跳跃,纷纷静止不动。
微微一思索,长老赫然抬头看去,那遮盖月空的巨网之上,笼罩人心的阴影之中,缓缓降下了一个肥硕的身影,一只体型巨大无比的黑色蜘蛛,借助八支悠长的刺腿划破虚空从巨网上迈步而下。
肥硕的蜘蛛身体之上,竟然是一位美艳到极致的成熟女性身体。女性的腰部连接着蜘蛛的头部,本该是两条大长腿的地方,现在是八只红彤彤的复眼,以及一对足以令任何生灵都望而生怖的巨螯。
女性的身材完美到了极致,银白色蛛丝在她的上半身勾勒出一具华贵无比的半身战甲,上面点缀着数不清的奥义符文,举手投足之间,露出甲具下诱人的胴体,右手持着一副小巧的圆形盾牌,左手把玩着一根细长的骨杖。
盾牌之上仿佛凝聚了无数的冤魂,凹凸不平的盾面上肉眼可见地升腾起缕缕寒气,寒气之中带着让心灵恐怖到极点的嚎叫,恍若传说中无限层面之中无底深渊的厉魂。尖细骨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精灵少女的头骨,眼睛和嘴巴都紧闭着,却能带来无上的压迫与颤栗。作为这一切的主人,尖尖的耳朵和暗黑中透着隐隐红色的皮肤同样早就表明了她的来历~黑暗卓尔精灵。
此时此刻,不单是安度兰长老,就连一向孤陋寡闻的老刘都认出眼前之物的来历,正是爱琴大陆传说之中黑暗精灵一族侍奉的至高无上的神祗~蛛后罗丝。
和之前的幽暗少女象征着黑暗精灵心中的光明和追寻不一样,蛛后罗丝是死亡、毁灭和折磨的化身,生性多疑而且喜怒无常,这是一位真真正正的邪神。
刘震撼心中不慌,他知道鲁西华的来历,也隐约大致猜出了鲁西华的想法,却把安度兰长老吓了一大跳,惊慌之间窥见李察一如既往的镇定才强压下发毛的心脏,他不相信精明的李察会干出抛弃战神、投奔邪神、献祭生灵的蠢事。而且,眼前的神祗之身虽然和古老传说极似,但是却缺乏灵动,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其中必然有异。
果不其然,就在罗丝举起手中的那根骨杖准备挥舞的时候,一道火焰自空间破开撕扯而来,从上到下,冒出无数火星,将凝结着蛛后罗丝神祗之身的一面空间破开,顿时整个空间仿佛一副被扯碎的画卷轰然燃烧起来。
眨眼之后,光明重现,整个会议室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原貌,油灯、桌椅,甚至连大家手上的雪茄还一如既往地冒着烟气,桌上的朗姆酒同样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样子,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刘震撼举起酒杯向鲁西华敬了一下,一口喝下,啪啪啪鼓起掌来,“戏法不错,以后你失业了可以考虑去王宫里去给比蒙贵族老爷们表演,绝对不会饿肚子,说不定还能够搭上几个比蒙贵族小姐,前提是你的身体要吃得消。”
“多谢夸奖,这年头不好混啊,劳心劳力的事情太多,得多会几门手艺才行。”鲁西华附和了一下老刘,此人本来就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格,很有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的架势。
刘震撼看不出,不代表安度兰看不出,这位昔日的五阶火系巨龙被大陆尊称为“冰霜之舞者”,那绝对是能在冰与火两系传统魔法上拥有极高的造诣的天才才能占据的称号。
“不是魔法!”安度兰长老一口推翻了李察的戏言,确定地说道,“是虚空造物!刚才两位精灵族神祗的形态是真金实银的实体构造,那种强大而澎湃的魔法力瞒不过我这个老头子,应该是属于传说中的魔力形态,和元素生物是一个道理!这种级别的身体已经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纯粹的由元素组成,龙族之中也仅仅只有传说之中的七阶宝石系巨龙才能与之媲美。只不过里面好像少了点东西而已。嗯,灵魂!对!就是缺少灵魂!如果说刚才两具和真正的神祗化身之间差别是什么,那就是灵魂,或者说是神性!仅此而已,你到底是谁?!”
鲁西华随手一挥,一簇透明的火焰从他背后蹿出,将其身后的空间烧灼开来,却毫无温度。
一道道清亮透彻的焰光夹杂着雷霆,簇拥着四个圆球状的虚形之物在其身后缓缓轮转。
每一个圆球之中,无数的人类、国家、社会、天空、大陆、海洋轮番闪现,宛如一个个独立的世界。
刘震撼这次是真的惊呆了,他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飞机大炮军舰,甚至是现代和古代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安度兰长老看着这如梦似幻一般的场景,干涩的嘴里不由得说出两个字,“神...国?”
鲁西华把手放在桌上,轻轻地敲击着,稍微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在你们的理解之中,什么算是神?什么是神性?”
这个问题看上去是一个提问,实际上恐怕是一个解答,一个关于生灵如何成神的解答,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年以来,无数智慧种族的智者和强者苦苦追寻的答案。
安度兰长老强自镇定地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他隐隐感觉到眼前就有一个天大的机会,一位近乎于神的神秘者将要解开这个神秘的面纱,至此之后,恐怕翡冷翠将众星云集,顶礼膜拜,这里将会成为爱琴鼎礼的中心。
而自己,这条早就看淡生命,决然抛弃龙族形态化为一名玳瑁僧侣的龙族逃兵,是否也有机会触摸那遥不可及的传说?
如果传说真的存在的话。
安度兰长老心中怦怦直跳,好不容易压抑住心情,这才开口,“我活了四千多岁,游历过许多地方,也接触过很多教派的秘典。其间无论各家如何掩饰,总有个事实改变不了,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众生的信仰演化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老刘本来就是外来者,他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最开始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去,意外成为一名祭祀有了属于自己的封地之后,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努力晋升上层,接触大陆的文明秘史,看看是不是能找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而现在呢?一位是自己最尊敬的长者,活了四千多年,见识了无数风风雨雨的僧侣;一位疑似来自相同的华夏文明,举手投足之间带有无数威能的鲁姓男子,大家坐在一起,闲谈之间现在的话题竟然是关于神灵的奥秘。
自己总以为神灵是智慧种族对远古强者的无限升华,夸大了当时的事实,将英雄的历史上升到神话的高度,而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实情并非这样,这让他的心中也起了一丝小小的野心:老子到底有没有机会也来一把?!就算不能成神,认识几个神仙一般的朋友总该能在爱琴大陆横着走了吧?
所以,满怀期盼的老刘也把耳朵竖了起来,听得格外用心,记得上一次这么用心的时候,还是他偷听他哥和嫂子洞房的那一晚。
“第一个阶段,众多的典籍上描写的基本没有差别,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一致认为:这个世界是由伟大的造物主创造的。无论造物主的本体是什么,祂终究是存在的。”安度兰开始缓缓说道。
“这是众生在灵魂上对一种未知的本能崇拜,毕竟是造物主将整个世界从虚空之中塑造出来,然后又创造了包括巨龙、凤凰、泰坦、精灵、树人、比蒙在内的等等诸多生灵,这个世界才算活了过来。”
第8章 扬武入龙蛇(下1)
“当天空、大地和海洋之中陆陆续续有无数生灵出现的时候,第二个阶段开始了,因为这些智慧种族除了要明白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之外,还诞生了野心,他们开始团结与自己相同或者类似的其他种族,从而抵制那些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生灵。”安度兰长老说得很慢,反复在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话语。
老刘听到这里,不由得从鼻孔里出气,狂傲地低哼了一声,“呵呵,党同伐异,哪都离不开争斗。”
鲁西华轻轻拍了拍老刘肩膀,“此乃天性,自古有之,不足为奇。”
刘震撼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本质上还是为了资源的占有和掠夺。”
鲁西华笑了,“这种事情,谁也逃不过,神和仙都不例外。没有资源、没有福地,哪来的财?法财侣地岂是空口白牙就能飞来的?一介白衣修的什么仙,你怕是连最简单的丹药都买不起,那就只能修命,不过区区百十年的寿命,有什么用?白条条地来,赤果果地去,不积累世之功,而一朝破界,只怕百世修行都是一场空。”
安度兰长老对于李察和神秘比蒙之间的对话,一个字一个字都能听明白,但是连接在一起却好多地方不明白,什么是党?什么是仙?什么是法财侣地?什么是丹药?什么是修命...短短几句话中,太多太多的不明白,他读过的各派教义之中并没有相关的这些内容。但是望着两位一副侃侃而谈、相得甚欢的样子,分明对这些词语极为熟悉的样子,说他们不是老乡自己都不信。
难道这些是李察他们的家乡话?安度兰暗自猜度,不由得停止了说话。
“长老别急,我们家乡用语和这里不太一样,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私下再问李察,现在请继续说下去。”鲁西华看出了老龙的疑惑,开口解惑道。
“咳咳,那我就继续说了。于是,这第二大阶段,众生的信仰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唯一造物主信仰,而是将其扩展转移到代表构成整个世界的四大元素和无处不在的光暗两大能量之上,从而形成了最初的六大原始神灵。”
“原始神灵虽然从未表示过对信仰的渴求,但是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风雨雷电、地震火山、白天黑夜都代表着他们就是世界的构成,也同样是一切魔法的源头。森林、沼泽、沙漠、海洋、天空等各处的生灵开始通过自己的理解和智慧,模仿、破译、解析和学习发明这些无处不在的力量,归纳终结成为了属于自己团体独特的法术体系,这就是最初种族天赋诞生的原因,更多的是来自血脉之中对于原始神灵能力的理解。李察,可能接下来我说的话,会对比蒙祭祀有所冒犯,所以,还请你不要介意。”安度兰长老提前给老刘打了个招呼,虽然老刘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却是个精明到骨子里的比蒙,一点也不像一头匹格。
刘震撼哪里会在意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安度兰长老就是自家人。现在自家人围在一起说些男人间应该有的话题,都还要相互藏着掖着,算什么事?“老爹,有什么话,你直接说!我知道凡是所谓教派的公开典籍,肯定是被精心篡改过的,这样才有利于教派统治者的宣扬和传播。而事实的真相总是被无情的沙子掩埋在深处,普通人看到的都是表面。”
安度兰长老最欣赏刘震撼的就是这一点,这个出身低微的匹格比蒙祭祀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吐口唾沫落在地上就是个钉子。他的狡猾和诡计只对敌人展示,对待自己人,无论是爱侣、随从还是民兵、奴隶都是掏心掏肺地好,极度的真诚。这在比蒙王国上层普遍视贫民和奴隶如草芥的一众之中绝对是个异类,他庆幸翡冷翠能拥有这样爱民的一位领主,为整个爱琴大陆带来了一股不同的风气。这也是他作为一条因为心灰意冷,一气之下将自己永远改变形态的六阶史诗巨龙、冰霜之舞者、龙族第一战斗天才、冰火双修的火系大拿,心甘情愿地以一位玳瑁族僧侣的身份留在李察身边辅佐的缘故。
缘,妙不可言。
“那好,我就开始说了。比蒙的萨满祭祀在战神坎帕斯还未出现之前,信奉的是万物有灵,这其实也是比蒙通灵战歌的真正来历。信奉万物有灵,才能沟通万物,一曲通灵战歌能直接无条件的开启智慧启蒙,虽然成功率很低,但是能让不同种类的魔兽无障碍的与施法者相互沟通心灵,了解彼此,这是其他任何种族都没有的巨大天赋,它有着无以伦比的作用。”
刘震撼听到这里就愣了,他就是初来乍到流落荒岛的时候,意外救下了被绑架而遭遇海难后的小狐狸海伦。海伦因为出于报恩而对他施展了通灵战歌之后,才获得了爱琴比蒙的语言,使得双方沟通畅通无阻,走上了这条比蒙祭祀的道路。这种自带强大无比的万能翻译机的作用,他是再为清楚不过了,可以说是一种神迹也不过分。特别是,他一个外来人族,也能光明正大地使用比蒙祭祀歌曲,在茫茫大海的回程之上,救下奄奄一息的海伦的时候,他就发誓,此生绝对效忠于战神坎帕斯老大。
而现在,从自家长老口中得知,作为祭祀战歌的基础,通灵战歌的起源竟然是来自于战神坎帕斯成神之前,饶是老刘有所心理准备,也被这个天大的内幕消息惊得心脏怦怦直跳。
之前,他通过研读美女蛇导师送给他的祭祀法典,隐隐有些猜到,所谓的比蒙祭祀精神支柱,战神坎帕斯,极有可能并非是一位神灵,而是一位实实在在存在于万年前的民间英雄。而祭祀战歌的形成远远超过战神的年代,这完全属于神庙为了统治而单方面撰写的造神计划。但是这种事情谁也不敢揭露,真相虽然如此,但是与六百万比蒙民心相反,说出来绝对是要上火刑架的。
砰的一声,老刘情不自禁地一拳锤在厚厚的桌面上。他一身龙力,力量自然是极大,竟然将桌子的一条腿锤进了地面的石板之中,导致桌子其他三条腿都翘了起来,眼看着桌面就要倾倒。
刘震撼和安度兰长老还没反应过了,就觉得地面微微一震。刚才还要马上倾斜的巨大橡木长桌仿佛被什么力量从下往上击中,阻隔了倾倒的趋势,重新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地面,只是稍稍偏离了些原来的位置。
两位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粗如牛腿的桌腿旁边石板地面上,赫然有个圆圆的洞。
两位不是傻子,都是战斗的高手,微微一凝思就知道,是鲁西华刚才跺脚,利用地面的反震之力将将要倾倒的木桌重新平衡。其用力之巧,用劲之妙,近在咫尺的两位丝毫没有被其涉及,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
安度兰还没来得及赞叹,就看见鲁西华随手一抓,洞窟一处石壁上突出的岩角仿佛被刀剑削平一般,尺长的岩石块飞到鲁西华跟前,在一丝闪电的缠绕下顿时化为石水,紧接着落入了地面石板上的圆洞。
片刻之后,圆洞消失不见,地面上又平平整整,再也看不出丝毫异状。
“老鲁,你这一手水泥匠的功夫,不去修桥补路,简直就是屈才了。”刘震撼已经把鲁西华当成了自己人,越发开起玩笑来。
“那倒是没错,你要是愿意,我就在红土高坡后面的桑干河上,送你一座跨河大桥,跨越宽阔的河面和滩涂,沟通两岸,地点你自己选。40米宽够不够?,不够就60米宽,同时并肩跑十头猛犸战象都没问题,你可以在两头修上收费站派人收费,光是来往的过路费,你就收钱收到手软。”
刘震撼听得眼睛发亮,这年头哪里还有比合法拦路抢劫来钱来得更快的事情?在翡冷翠,他作为领主,他就是法律的体现!马上翡冷翠就要迎来大发展了,比蒙各领地和数个人类王国之间的沟通就要开始,商队不要太多,修桥铺路绝对是重要的事情。
“结不结实?我手下的猛犸大力士光是训练用的卧推原木重量就能达到五吨,这要十几头连人带坐骑一起跑起来,绝对超过几百吨的冲击力,大桥撑不撑得住?到时候,我让水箭龟守在桥边,谁敢不给钱就硬闯,老子就给他来上一炮。”
鲁西华笑道,“我修的桥,就算几十个禁咒一起来了都没用,别忘了你的神风号。”
“李察,你们说的神风号、水箭龟是什么?”安度兰长老瞅着空问了一句,他倒是不怀疑一位疑似神灵说出的话,但是这神风号又是什么呢?水箭龟又是什么呢?难道说领主大人身边还有自己不清楚的魔兽?
“那是老鲁送我的见面礼,凝玉、艾薇儿、茉儿一个没落下,一会儿聊完,我再带老爹你去看看,这次出去救艾薇儿,倒是收获不小,就算丢了只手臂也值了。”
“那我就替李察谢谢鲁大师了。”老刘不懂礼数,不代表安度兰不识数,这位神秘比蒙到底有什么谋求,付出总要有收获,他求得什么呢?自己还得为领主大人多多操心,但是现在,总要表示感谢不是。
“不用客气,今后李察要是不嫌弃,大家也算是一家人,小小法术还是拿得出手的,反正材料都是爱琴这边提供,我只不过是消耗点法力罢了。刚才长老才介绍到这信仰演化的第二阶段,还请接着说。”
“没有问题。”
第8章 扬威入龙蛇(下2)
“六大原始神灵崇拜延伸出种族差异之后,就进入到了第三阶段,那就是诸神时代。”安度兰长老说到这话的时候,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很多种族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就确立起了严密的诸神信仰,并且广泛地传播开来。这些从天而至的神灵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神职明确,几乎包含了从个人精神到社会秩序,再到生活伦理和军事器械工具等等方面所有的范畴。随着他们信仰的传播,世界种族的文明大大进步,进入极度繁荣的迁跃。”说到这里,安度兰长老仔细盯着鲁西华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什么东西来。只是那深邃的眼瞳之中,仿佛夜色一样无边和幽静,反而让自己感到渺小,好像是在拥抱星空。
鲁西华没有在意安度兰的无礼,反而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安度兰虽然说的比较模糊,毕竟他只有五千多岁,那些几十万年、几万甚至万年之前的事情和传说都是靠典籍上的记录来进行猜测的,自然是会有盲人摸象的情况在里面。
“神灵职责的划分,立刻确立了神系的存在,使得世界上的万族开始有了派系的分分合合。同时,诸多神职的信仰,也是多神系和单神系形成了对立。像巨人、矮人、精灵这些,他们就信奉的是多神系,每一尊神灵都拥有一个或者多个职能护佑。而龙族、凤凰、树人这些却是信仰的单神系,唯一的神集结着所有的职能。神灵的事迹和传说直到万年之前的神魔大战才开始终结,虽然他们已经不再现身于世,但是这个世界的七块大陆上到处是神魔大战之前的遗迹。拿仑角外,与山并肩一样高的巨型持剑神像,还有红土高坡前广场上那尊手托花蕾托盘的女神像喷泉,都是属于神魔大战之前的历史遗物。所以,就算万年来,神灵不再在世间显现,我们也不能否定他们的存在。”
“那么比蒙呢?老爹你之前不是说比蒙萨满是信奉万物有灵吗?怎么会现在只信奉战神坎帕斯这尊唯一的神灵?”刘震撼问道。
“那是因为在万年前神魔大战之中,坎帕斯的突然崛起,带领着比蒙各族走向胜利,神庙因此而成立,为了统一才提出了一神论,压制了万灵说。这话,我就在这里说说,出了这个门,我可不承认,我还想多活几年,看着李察生孩子,我再帮他带带,不想被神庙的那些狂热者们绑上烤刑架。”
说到这里,鲁西华忽然插了一句,问道,“请问龙族的信仰是什么?”
“龙神亥伯。”安度兰长老毋庸置疑地答道,态度极其肯定。
鲁西华点点头,“除了万年之前的神灵传说,这片大陆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种族的生灵自行成神的事迹?”
“没有!一个都没有!众生最大的成就就是类似圣奇奥魔法师了,再往上可能会有,但是没听说过,一些历史上著名的圣奇奥魔法师突然就消失在大家眼中,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刘震撼忽然说道,“圣奇奥魔法师真的就那么厉害吗?”
安度兰长老叹了口气,“李察,圣奇奥是魔法师级别的终端,等同于龙族的七阶,他们已经能够制造禁咒卷轴了,如果是这个禁咒由他们自己亲自来释放,那么威力还将增加三成,毕竟法术卷轴的制作和封印是会削减法术本身的威力。而且,现在十几亿人口的人类帝国之中,只存在有两位圣奇奥魔法师,他们可以同时修行三系魔法,每一门的专精程度都不会小于魔导师级别,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圣奇奥魔法师的厉害?”
刘震撼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战斗中,奥特加施放的“地火焚城”,硬生生的将脚下绵延几里的红土窑洞烧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魔法火焰在这片地域烧了整整三天才熄灭,机缘巧合之下,高岭土、砂砾、岩石外加战斗中遗落的数百钢铁盔甲相互融合。流体的釉质层填满了原本裂开的大地缝隙,为红土高坡镀上了坚若金刚的外壳,金属武器敲击在上面都能发出“梆梆”的声音。
而那只是一张“地火焚城”的火系魔法顶级卷轴而已,奥特加作为火系魔导师斯蒂法诺大师的弟子,斯蒂法诺送给弟子的一张保命卷轴而已。理论上这张卷轴距离禁咒的级别只差一级,但是威力却小了三倍。
那岂不是,禁咒就相当于一场小型核爆?想到这里,老刘背上汗就下来了。一靠一己之力,能够自行制作核弹的圣奇奥魔法师算不算布尔比?简直是布尔比到了极点!
但是,他对鲁西华更有信心!
因为一只水箭龟的水炮弹威力已经被仙女龙确认不亚于小型禁咒了,覆盖面积上千平方米,属于瞬间杀伤的魔法,当然不能和“地火焚城”这种持续性伤害的魔法媲美。但是好在几乎没有准备时间,可以连续释放,放在战场上就相当于火箭炮级别,绝对可以做到精准的范围覆盖打击。
加上水箭龟那一身看上去就坚固无比的龟甲和行动力,就可以当做移动导弹车使用。更别说茉儿手上还有令人更加期待的两只火系和植物系魔兽,如果配上神风号在千米上做高空远距离攻击,想想老刘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我怕圣奇奥魔法师?他怕我还差不多!
当然,现在不能表现的太嚣张,老刘还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安度兰老爹的观点。
鲁西华把话题转了回来,“无人成神,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就是个阴谋?”
鲁西华这话一出,顿时其余的两位安静了,瞪着大眼睛望着鲁西华,好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怎么可能?”安度兰长老惊恐的腔调开始走型,仿佛一只被勒住脖子正在拔毛的契克因鸡人。
刘震撼倒是立刻冷静下来,“怎么说?”
“之前长老说道这个世界是一个平衡的世界,这是一种自然规律,外面的神祗进不来。这句话很正确,但是反过来看,那就意味着,你们修炼到一定层度的时候,同样也出不去。这个世界,”鲁西华用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圆圈,“就是一个关押你们的牢笼。”
呼哧,呼哧,会议室里迎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急促的呼吸声代表着水面下的汹涌暗波。
“你凭什么这么说?!神祗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安度兰反问道,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动摇,只是并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因为我进不来啊~我虽然不是神,但是我正走在这条路上,你们现在看到的我,只是我临时凝结的一具化身而已,我的本体还在他处。我的猜测是,你们这个世界极有可能是一处被所谓神灵遗忘了的养殖场。”
“就算我信你是神一样的存在,那你说这个世界是养殖场...理由呢?”鲁西华的话太过沉重,任凭是谁,忽然间也接受不了,所谓存在了百万年的万族众生只是一群被豢养的野兽而已。安度兰终究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家伙,对于神祗化身行走在世界的各种故事不知道听说了多少。
眼前这位神秘的比蒙忽然冒出来说自己是一位接近神灵的存在,其实按照之前他展现出来的虚空造物和疑似神国的展示,安度兰心中已经有大半相信他的身份了,但是对这位外来者的养殖场论还是接受不了。
“神有很多种,不是单单的一系或者几系,而你们能接触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就像我刚才塑造的幽暗少女伊莉丝翠和蛛后罗丝一样,她们的神名同样在其他无数世界传播着,所以说,这些所谓的神灵,并不是独属于你们这个世界独有的神。”
一句话信息量极大,安静之后,换来的是急切,“那龙族的龙神亥伯呢?其他世界有没有他的威名传播?!”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对你们的世界观和神系观有着巨大的冲击,你们确定要听吗?”鲁西华并没有直接说,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快说!我这副老身板还承受得起。”安度兰长老早就料到这次谈话可能会涉及到神灵的秘密,哪里知道竟然是如此惊爆的内容,这完全打破了他对世界的认知,这种机会亿载难寻,如何能够放弃。
刘震撼更是一介凡人,能够参与到这种透析宇宙的谈话之中,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天下之大,到处都是英雄豪杰,自己之前的眼界实在是太小了。
“所谓的龙神亥伯我并没有听说过,但是听说过另外一尊神灵,他的名字叫亥伯龙神。”鲁西华缓缓说道。
安度兰长老听完一愣,而刘震撼却不由自主地发出疑问,“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把两个词反了一下吗?”
鲁西华笑笑,“这区别可就大了!因为亥伯龙神的名字叫做亥伯龙,他是一位光明神,也就是太阳神,你说这区别大不大,顺便说一句,这位亥伯龙和龙族一点关系没有,他是一尊泰坦,也就是巨人和矮人的先祖之族。”
“不可能!”安度兰情不自禁地叫道。
“如果要是真的,那龙族这么多年来一直拜错庙烧错香了,哈哈哈哈,这帮傻子难怪被自己的神灵抛弃。不好!这话要是被黛丝和若尔娜听到,老子就完了!”刘震撼刚开始还高兴,马上脸又苦了。
“凤凰一族崇拜的神灵夏亚呢?你听说过吗?”安度兰又急切问道。
“我怀疑夏亚的原名可能叫做盖娅,这是一位大地之母。”鲁西华淡淡地说道。
刘震撼听到这里还是没忍住,巨龙和凤凰多布尔比啊,一副全世界谁都看不起的样子,一个自称爱琴大陆的守护者,另外一个更是号称世界守护者,结果到头来,连自己种族崇拜的神灵都搞错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鲁西华此刻却是接着又说道,“李察,你别光顾着笑。据我所知,你们比蒙帝国的战神坎帕斯,也只不是一个沃尔夫和食人魔的混血儿。对了,战神的原名叫做雷克萨。”
“绝无可能!”老刘听到这里,脸都吓白了。
第8章 扬威入龙蛇(下3)
食人魔是什么?那是只知道生育和抢劫的野人,是枯草延绵的多瑙大荒原上的野人土着,基本上都是以小型部落群居为身,而且种族复杂。
除了常见的盐碱巨魔、森林绿魔、单头食人魔、双头食人魔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奇奇怪怪的族群,譬如岩魔、沙魔、泥魔、水魔...估计连他们自己都认不全。在比蒙眼中,他们就是一群非文明的野兽。
老刘并非搞政治的,但是也清晰地认识到,如果鲁西华这话要是传到比蒙王国中去,那立刻就会变成全体比蒙的死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其实刘震撼通过阅读祭祀典籍,早就猜测,这位一万年前被官方极力美化的战神,绝对绝对只是一名真实的传奇英雄而已,而并非是天上神灵的神格化身。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不得不以比蒙祭祀的身份站出来拒绝承认这一切。历史的归历史,宗教的归宗教,哪怕典籍宣传的是错的,现在也绝无更改的可能!开玩笑,这可是要死人的!
毕竟战神坎帕斯在神魔大战中的勇武形象已经激励了无数代热血的比蒙,这些后辈在战神形象的鼓舞下,无数次为了比蒙百族的自由、为了比蒙百族的尊严执着地战斗下去,哪怕洒尽最后一滴热血,都毫无怨悔,这才是比蒙王国数经磨难而屹立不倒的真正缘故。
现在的比蒙王国,内部腐朽,底层百姓生活困顿,而高层几方势力却在为了自己的利益争斗不休,格雷克.萨尔国王一直想要真正掌控王国的军政大权,好扭转这一颓势。
同时,王国不但在与西边沙漠的人类王国开战,而且同时还在提防着西南落日大沼泽的德鲁伊部落与南十字星森林中的精灵部落。东部这边,老刘的翡冷翠领地作为前线,几次交战下来,才勉强获得了多瑙大荒原上立足的资本,作为沟通人类帝国联盟的前沿阵地。
如果在这个时候,把比蒙心中的战神光辉形象彻底打破,回归到历史上,那位食人魔的混血儿。以刘震撼这么没心没肺的性格,都不敢想象这会给整个比蒙社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恐怕到时候用山崩地裂都不足以来形容。
“我拒绝承认你刚才所说的话。”刘震撼很正式地通知鲁西华,“并且,你不能在任何公开场合宣扬这种观点。”
“事实不会因为阻碍而改变,我只是从我了解到的一面做出的判断,也许是错的也不一定。”鲁西华倒不在乎刘震撼的态度。他知道,老刘现在只能以比蒙的身份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这是他的基础,他的原则,他必须维护好这个环境,要不然就只能做个无根的流浪者,这个世界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但是,如果有一天,当你跳出了这个圈子,才能看得更多,种族和血脉有的时候并不重要,文明和信仰才是神灵争夺的目标。”
“咳咳...”安度兰长老咳嗽了几下,出来化解场面的尴尬,“我们还是接着说关于神灵的事情吧。这位鲁大师,请问,你到底出于什么缘故,得出我们这个世界只不过是神灵的养殖场这个结论。”
鲁西华犹豫了一下,“我对神灵了解的不多,我所在的宇宙和他们不是一个体系,也可以说,你们了解的神灵也不是同一个体系,因为这涉及到宇宙的构成。要知道可能同一个宇宙之中,可能存在有许许多多和你们类似或者不同的世界。而与此同时,宇宙也不是唯一的。宇宙的实际应该被称之为位面,不同的位面,有着各自不同的特性,我下面就演示一下我所理解的位面结构。”
鲁西华一边说,一边随手从空间之中取出一叠白纸,推到大家面前,从中抽出一张为大家展示。
“每一个位面是不同世界的集合,这些世界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各种联系。就好比一张纸,它是由数不清的材料汇集而成的,一张纸就是一个位面。但是,位面之外还有位面。”鲁西华将一张纸放在另一张纸上面,然后又是一张,不断重叠。
“除很少几个连接点以外,每个位面事实上都是一个独立的宇宙,有着它自己的自然法则。而这一叠纸,你们的神灵就称呼它为主物质位面,而在我所修行的体系中,它被称之为天,而其中任意一个单独的位面,也就是宇宙,被称之为界。”
“这叠纸有没有数量限制?”刘震撼出言问道。
“没有。有可能只有几张,也有可能无限多。好吧,我换一种方式来表达。”鲁西华顺手拿出一个木制的圆柱体放在书桌上,随便一点,圆柱体依着圆心被分割成了数十块扇形小块。
“一个圆面可以被分割成几份或者无数份,但是它们依旧组成一个完整的圆柱,这每一个小块就是一个宇宙,文明就隐藏在其间。”
然后,鲁西华又把一张纸裁成等分的三份,从上到下,依着原来纸张的面积将圆柱体的外部包裹起来。
安度兰长老看着鲁西华将一张纸分开又组合在一起,不太明白什么意思,“这是什么?”
“这同样是三个位面,可能你们听说过它们的名字,也有可能没有。每一个完整的位面都能接触到这三个位面,而这三个位面同时又包裹着整个主物质位面,作为主物质位面沟通其他位面的通道。它们分别是以太位面,也叫以太界、星界和阴影位面。”鲁西华解释道。
安度兰长老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口中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活了几千年,我才明白这个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是以太,星和阴影,我怎么有些听不懂。”老刘摸了摸头发,感觉自己智商严重下降。
“李察,这牵涉到极为高深的魔法理论知识,你没有接触过不足为奇,其实人类也是在不断摸索中,总结出了其中的一点或者几点,哪有现在这个模型表现得这么详细。”
鲁西华倒是没见外,“李察,那我换种说法。以太、星以及阴影都只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你可以把它们分别理解为,时间、空间和现在。以太代表时间,在这个位面,你可以随意前往一个宇宙的过去和未来,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梦界。星代表空间,最为出名的就是星界商人,他们可以通过星界传送前往任意宇宙或者位面与其中的顶尖强者交换各类稀有材料,他们甚至建立了城市和商团,拥有属于自己的货币,星币。最后一个就是阴影位面,它无处不在,对应的是当下和现在,不但在你心中也在你的身体附近。在阴影位面中,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一切都是现在,无论多久。”
说到这里,鲁西华指了指老刘脚下的影子,刘震撼顿时明白过来了。
“影系魔法?!”老刘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场对决,两位天赋卓越的皇家美人鱼魔法师,竟然能将自己的影子修炼成为影子战士,用来偷袭一时大意的两位仙女龙,无视一切物理攻击。
现在想来,老刘一下思路就清晰了,难怪一切物理攻击都不起作用,阴影位面压根就和这个世界不属于同一个位面,物理力量根本无法传递!只有魔法力量才能沟通到达!
“李察,你别忘了异次元空间转移术和指尖风!原来顶尖的魔导师们早就接触到了以太界和星界,只是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安度兰长老激动了起来。
不错,老刘怎么会忘记这两个魔法呢?
“异次元空间转移术”是一种非常非常布尔比的空间魔法,它可以将任何“非自然天生的物品”转移到另外一个未知的次元空间去。这种威力恐怖的魔法对任何种族的生物全都有效!因为无论是人类还是比蒙,或者精灵、矮人,再或者是龙族,因为他们都只是享受男女欢娱之后产生的副产品,并非自然天生。反而树人这类的生物不在此列,树人乃是万年巨木转化而来,自然是天生的。
这也是唯一一个连魔法免疫的仙女龙也害怕的魔法。因为这个魔法根本无法免疫,只有撞运气。不过这种可怕魔法的成功率也非常有限,每个“异次元空间转移术”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能够奏效,也就是说,即使挨了一记,或许你还能完好无损,屁事没有,也有可能马上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老刘在之前与“金属蔷薇”佣兵团、“夏巴尔”捕奴队的作战之中,不但遭遇了顶级火系魔法“地火焚城”,同样还遇上“异次元空间转移术”。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台上古精灵青铜鸟翼弩车,就被硬生生的转移倒不知名空间去了,现在想起了,一定是去了星界。
还有“指尖风”,这个入门级的风系魔法,长久的时间都被魔法学徒们用来吹熄身边的蜡烛或者用来关门,却被伟大的天才风系魔法师爱因斯坦窥破了其中的秘密。
爱因斯坦大师经过长期的研究之后,居然得出了一个非常震撼的理论。他认为当速度超过光速的时候,就能实现时光的倒流。
而所有魔法系列中,速度最快的就是风系魔法。有什么可以快过风?但是风也快不过光。
这位爱因斯坦大师提出使用自己的最高魔力,全力发射出一个风系最简单的魔法“指间风”,将这个魔法的发射速度提高到可以超越光的传播速度,就能使时光倒流,返回已经逝去的时代。
当时没有任何人承认他的魔法创造,就算是想象力最为丰富的魔法师们也不能。时光倒流这是神也绝对无法完成的奇迹,这是世所公认的一个道理。
对于这种亵神的说法,人类教会将他判处以火刑的惩罚。就在执行的那一刹那,这位大师通过自己创造的魔法,连同那个火刑架一起消失了。
教廷最后的裁断是这位爱因斯坦大师同时也可能是修行了空间系魔法的魔法师,他将自己转移到异界去了。
现在看来,这位大师分明是沟通了以太界,将自己带到了这个世界在过去或者将来的某一段时光,布尔比之极!
老刘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就在几天前对阵“龙卷风”佣兵团的时候,他就亲身承受了这个魔法。
只要是不能对时间免疫的生灵都逃不脱这个魔法的控制,他被关在时间静止的壁垒之中长达三分钟!而为了救他,小狐狸海伦的魔宠双系科摩多战争巨兽战死当场!
如此刻骨铭心的教训,你让李察如何忘记?!
而现在,神秘的鲁西华通过一个简单的模型,完美的诠释了世界、宇宙之间的结构,一些一起相关联的神秘未知世界也渐渐浮出了水面,这对刘震撼和安度兰来说等于是拨云见日、一朝顿悟了。
当别人还在为读题审题,弄懂题目意思摸索前行的时候,两人已经拿到了可以在一定条件下直接套用的公式,你说简不简单?
“元素世界呢?我记得应该存在有元素世界。”安度兰长老舔了舔嘴唇,他越发地期盼下面的话题,这简直就如同一位神祗在亲身说明创世的思路。
“不错,以太界、星界、阴影界,这三个位面都只是一个通道,它们的作用就是沟通主物质位面和元素位面。而元素位面一共有六个,地火风水,以及正负能量,也即是你们所说的光明和黑暗,这里就是神灵神力施展的基础。”
第8章 扬武入龙蛇(下4)
鲁西华拿出新的木块错落有致地立在桌面上,六个木块互不相接,而是如同环状,有远有近地将整个木桩包围。
“六大元素位面环卫着主物质位面,并没有与主物质位面沟通,而且,六大元素位面之间也并无相通的通道,各自独立。它们内部只具有某种元素和能量属性,压制其他元素。”
说到这里,鲁西华出手对着代表着以太界、星界和阴影位面的三截纸隔空一点,顿时,三截纸立刻化作三种颜色的光带扩散开来。
代表以太和阴影的白色黑色光带紧紧环绕在主物质位面周围,跟六大元素未免毫无接触。而代表着星界的青色光带,却是极度扩散,不但将以太和阴影和主物质位面包裹,又将六大元素位面也裹了进来,更是扩张到元素位面外部不少。
刘震撼看到这种情况,立刻明白了,“西华,你的意思是,六大元素位面的生物根本没有做梦和阴影的概念?”
鲁西华点点头,“不错。”
安度兰长老开口说道,“难怪元素生物几乎免疫所有的精神控制系和诅咒系魔法,原来他们就不受以太界和阴影位面的影响,只和星界相通,那么空间系魔法就能派上用场了。”
“星界充斥着整个模型,是不是说通过星界可以到达任何一个想要去的位面?”刘震撼问道。
“不错,传说星界中存在着一个最为神秘的地方,叫做印记城,它是一个漂浮在虚空之中的巨大圆环,被称为一切位面的中心,拥有可以通向任何一个位面的传送门的万门之城。而据说印记城的主人,乃是神秘的痛苦女士。”鲁西华神秘兮兮地说道,话题的内容引起了两人极大的兴趣。
“印记城在哪里?痛苦女士又是谁?”自然是有人发问了。
“我怎么知道?都说是传说了~知道名字就不错了~”鲁西华回答起来很不负责任。
“至于神灵的神国,他们就隐身在最外层。”随着鲁西华的话音落下,六大元素位面外部代表星界的青色光带之中,熙熙攘攘的亮起无数亮点,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明亮有的晦暗,五颜六色,仿佛洒落在河中的明珠。
“这就是我窥探出你们神灵和整个你们世界之间的结构关系,不过只是我一方之言,可能只看见了其中的一小部分,非常片面。”
安度兰长老活了五千多年,第一次听人完整描述了神灵、神国、位面、世界之间的关系,叹了一口气,“数量不明的神灵加上数不清的位面。那么,神灵的影响并非能涉及到每一个世界,我们这个世界只是被一小部分神灵注视着,这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西华,你的养殖场理论就是基于这个模型?不同神系的神灵之间同样在争夺位面之中信仰传播的权利?强大的神灵可以在更多位面传播信仰?”刘震撼问道。
“首先要弄清楚神灵的神力到底是来自于自身还是信仰?这一点很重要。”
“应该是自身吧,通过自我锻炼,不断积累,凝聚神力。”老刘不确定地说道。
“可是他们为什么又执着于传播信仰呢?”安度兰否定了刘震撼。
短暂的沉默之后,“其实你们说的都对事实上,我猜测神不是永恒的,他们极有可能经历了更替,后者和前者并非处在同一个时代。”
“啊?!”
“前者,勉强称呼他们为古神,这些古神是位面世界诞生时,自然产生的生灵,天生就有无比强大的力量,最后因为各种缘故成为了神灵。这一批强大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绝大多数消失不见了。这才有后来的神灵,依靠收集信仰来凝聚神力,信仰越多,神力越强。”
“什么原因?”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古神。但是新神和古神的区别在于,新神依靠信仰,创建神国豢养信徒,他们是纯粹的精神体,一旦信徒的信仰崩塌,或者信徒数量大为减少,他们的神力就会大幅下降,甚至坠落神位。古神不一样,他们自身强大,根本不在乎信徒,但是同样具有缺点。新神只要信仰不灭,还可以有重生的机会,古神却是唯一,拥有完整的肉身,死了就真的是死了。这也是我猜测古神们可能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怖战争,绝大多数古神,在那场战争中坠落了,从而才导致了新神崛起的原因。鉴于古神的悲剧,新神选择了信仰成神的道路,因为可以复活。”
“那岂不是说新神比古神来说进化了?”
“不,事实恰恰相反,新神是退化了,而且并不自由。”
“怎么会?”
“首先,刚才我说过,新神是纯粹的精神体,他们受到所在位面环境的制约,特别是在自己和对手的神国之中。神祗在适合自己的位面中,能力会得到强化,而在不适合自己的位面中,能力会被压制。一些实力不强的神祗,只能整日躲在自己的神国之中,通过降下神谕遥控世间的信徒传教。”
“要记住,神国可不是马车,几乎是不能移动的堡垒。这就造成了一旦成为新神,那就为了信仰,只能像模特一样乖乖地待在龟壳里,一旦出了神国,那就要冒着坠落的风险。”
“这...”安度兰和刘震撼无法反驳,因为他们事前根本还没有这种观念,关于神灵都知之甚少,只知道一些神灵的名字和职能,其他的嘛,随缘啦。
“至于为什么说是养殖场,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关于新神成神的关键,没有这个东西,无论你再怎么强大,也无法成神。”
“什么东西?”
“神火!一位凡间生灵想要成神,就必须想方设法取得神火,没有神火,就没办法将信仰之力转化为自身神力,如何能够成神?神火的来源到底是天生灵物还是古神制造的已经无法得知了。但是现如今,取得神火的途径只有两条:要么你是某位强大新神的忠实信徒,被他看中,他赐下神火给你,由你收集信仰,将神火升级为神格,最后凝聚神座成神,前往万神殿成为众新神中的一员;要么,你就寻求制造天大的机会,去杀死某位神祗,夺取他的力量,通俗地说就是弑神。”
“怎么可能?刚才你不是说神祗几乎都呆在自己的神国不出来,防止坠落吗?而且,他们根本进不来主物质位面,只能通过神谕或者降下意志分身,就算杀了它的分身也没用啊。难道需要前往神国?可是那里是神祗的主战场,是神与神交战的地方,凡间的生灵如何有机会潜入,就算能潜入进去,根本没机会杀死神祗啊~”安度兰长老反驳道。
“其实,神灵的形态分为三种,本体、化身和圣者。本体,就是神灵本身,杀死他,神灵也就死亡了。而化身是神灵进入主物质位面的主要手段,分为战斗化身和普通化身,这就有说法了。”
鲁西华滔滔不绝,其余两位听得津津有味,关于神祗的秘闻,凡间的生灵无论对其恨还是爱,终究是有兴趣的。
“战斗化身是神灵对于物质界直接干涉的最强形态,是为了符合当前世界规则凝聚而成的最佳战斗武器,几乎代表了该世界最顶尖的战力,可以说是该神灵在那方世界最佳的神力代表。譬如说我现在这个样子。”
鲁西华的话,让刘震撼想起了那只十几米高的白色巨猿,白首赤足,一双青睛,自己手中的最强战力云秦金人在其手下走不了一招,更为恐怖的是还能瞬发单控领域。看样子无论单打独斗,还是群攻围殴都是凶猛异常,简直所向披靡。
果然是代表神力的最高战力啊。
“每一尊神灵都能凝聚战斗化身在物质位面随便行走吗?”刘震撼问道。
“不可能,那需要极大的代价。神灵降下战斗化身,需要该世界的信徒们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我估计,至少需要一百到两百名达到一定标准的虔诚信徒,同时舍弃自己寿命总量的十分之一,才能换来这个机会,魔力越强的世界,需要供奉的就越多。这个标准,我猜测可能是魔力或者战斗力,需要相当于中阶或者高阶魔法师的等级。”
“那你为什么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就过来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东方体系,他们是西方体系,你明白了吗?”鲁西华说到这里,向刘震撼眨了眨眼睛,“这是我暂时的秘密。”
老刘顿时想起来了,鲁西华不是所谓的西方神祗,他是修仙者,追寻的是东方修行体系中梦寐以求的仙人,所以他不适用这个规则,或者说可能东方的仙侠体系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安度兰长老想要问点什么,立刻发现关于鲁西华来历的问题,似乎是李察和鲁大师之间的秘密,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询问,所以强压下了心中好奇的念头。
“除了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战斗化身,还有一种是普通化身,这种化身形态,只需要一具能够容纳神灵神力的肉身就行了,因为这个时候神灵不是来打架的,可能有其他事情要做,不需要消耗信徒的生命。毕竟信徒是他们最为宝贵的资源,中高阶魔法师,放到哪里都是非常重要的战斗力量。”
“不错,就算是最能生的人族,加上魔法学徒,整个魔法师的数量也不超过一千人,百万人中还出不了一个,实在是太稀少了。”
“普通化身的作用一般就是用来展现神迹,扩大或者招收新的信徒,与战斗无关。对于神灵而言,信徒和自己的利益,乃是紧密联系的。神灵依靠信仰而存在,依靠信仰而强大,而强大的神灵赐予信徒更大力量,让他们得以更好地扩大教会势力,增强自己的信仰。这是一种共生的关系,倘若神灵对信徒不加以良好的照顾,到时候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刘震撼和安度兰都表示同意。
“最后来说圣者,这是一种很特殊的形态,它和化身近似,但是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如果圣者被杀死,那么对应的神灵也就死了,因为它身上有神火,它其实就是神灵本体的物质形态!这个时候,一位凡间生灵杀死圣者,就获得神火,从中获取自己感兴趣的神职,收集积累信仰,走上一条新的成神之路。”
“为什么神祗们会采用这非常冒险的方式,将自己置于这种不安全的地步?”安兰度长老询问道。
“因为神战或者是因为灾难,当神灵的数量达到一定数目的时候,彼此之间矛盾重重,又或者因为神界却发生了其他原因,导致所有神国不稳。如果,这个时候神灵还依旧坚持待在神界的神国之中,那么等待着这些神灵的结果就是彻底坠落。还不如化身圣者,行走在物质位面,熬过神战或者灾变,等待重返神界的那一天。”
“哈哈哈哈,这个时候恐怕就是野心家的乐土。”刘震撼笑道。
“不错,神灵与神灵之间相互算计,想要谋取自己早就看中的神格,他们或者独自行动,或者密谋联合,追杀一位或者数位圣者。而得知这一情况的凡间生灵也是有心杀死一两位神灵,谋取他们的神火,好让自己成神。最后的结果就是~”
“天下大乱,到处都是战争,而凡间其它的普通生灵却为这些野心来承担不应该承受的后果。”刘震撼冷冷地说道,他从鲁西华刚才的描述中已经看到了无数的战火,没有一方是正义的,到处是阴谋诡计,到处是谎言和欺骗。
“没有多少生灵能够抵抗住这种诱惑,但是我相信,肯定有一些种族会挺身而出,保护这些圣者。”安度兰长老浑浊的眼睛中闪烁着睿智的光彩。
“不错,一些不愿意参战,而是一心想拖过神劫或者神战的圣者们,会前往物质位面的信徒早就为他们修建好的秘密之处躲避,或者寻求关系极好的种族寻求庇护。品德高尚的种族会挺身而出,保护这些失去大多数力量的神灵们。作为回报,当这些神灵躲过神劫、重返神界后,他们会将自己的祝福和关注降临到这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种族身上,从而使这些种族获得更多的的特性,成为高阶生灵,作为他们信徒的预备役或者神国的选民。”
“西华,你说的神劫,包不包含所有的神,邪神算不算在内?他们也会化身圣者潜伏起来?”
鲁西华点点头,“邪神的行事方式不同,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降临物质位面,为的是收割信徒和生灵。这些曾经信仰过他们的信徒和教众,在他们眼中只不过关键时刻备用的粮食。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吸收这些生灵的灵魂和力量,强大自己,好在这场圣者的灾难中灭杀掉早就看中的目标。当然也不会排除一些中立或者守序的神灵同样会蛊惑信徒自愿奉献上生命。”
“真是一场闹剧~”刘震撼轻蔑地笑了笑。
“你能抵挡成神的诱惑吗?你能,你的手下也能吗?”鲁西华问道。
刘震撼顿时苦笑起来,“不能!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好,把命交给未知的陌生者,简直在开玩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看来,神祗与世界,是就牧羊人和牧场之间的关系,和平时期,我们算是他们手中的财富,自然是看得很紧,不愿意浪费。而非常时期,我们就是他们的粮食,用来进行收割,渡过难关。”安度兰长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听了这么多,总算明白神祗、神国、神力以及信仰、信徒和世界之间的关系了。
爱琴大陆所处的世界,看起来就是一处可有可无的荒野,根本就没有完整的信仰学说流传下来,必要时刻,恐怕真的会有一两位邪神前来收取这些无主的牛羊。
“鲁大师,请问是先有神还是先有生灵?这个问题,我一直很困惑。”
“对于整个主物质位面来说,肯定是先有生灵才会有神,但是对单个世界来说,可能是先有神才有生灵。”
“西华,你来爱琴大陆的目的是什么?”刘震撼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了。听了这么多秘闻,老刘觉得这位叫做鲁西华的神秘修仙者恐怕不是偶然来到这里的,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他给了很多给翡冷翠和自己,而老刘怕自己付不起这些东西的代价。
鲁西华神色变得凝重,手一抬,“长老,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能听懂多少就是多少,不要向我提问,这是我和李察之间的对话。”他打算用华夏语来和刘震撼沟通,听不不懂,那就是你的事,却不能用传音,不算撇开安度兰。
安度兰长老听到这里,心脏猛然一跳,难道说这是神灵之间的沟通,涉及到成神的秘密?李察也有机会成神?心中掠过一丝挣扎,紧接着又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敬畏,安度兰长老点点头,“我老了,一下接受这么多消息,身体有点吃不消,先出去透透气,休息一下,李察、鲁大师,你们继续。”
刘震撼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微微思索了一下就同意了,作为领主,翡冷翠的最高领导者,自然享有掌握最高机密的权利,“老爹,你去找凝玉,让她带你看看水箭龟和神风号,一会儿我们再说。”
安度兰长老笑着说,“年纪大了,心却不老,觉得什么都好奇,那我就去看看你又为家里弄了些什么好东西。”说完人就穿过蓝色光幕,消失在窑洞门口。
会议室里只剩下老刘和鲁西华,对话自然改成了华夏语。
刘震撼半躺在椅子靠背上,深吸了好几口雪茄,最后一口气吐出来,“还有什么劲爆的信息一起说出来吧。”
鲁西华笑了,“吃不消了?那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我说的话,你就当真的听。”
刘震撼顿时傻眼了,“合着全是假的啊?”
“半真半假。”
“怎么说?”
“刚才我说的只适用于西方神灵,与我东方神仙不管用,你担心什么?”
“那就是假的喽,真的是什么?”
“真的就是...我们东方的神仙也在一场巨大的浩劫中坠落了,现在是群雄并起的时代,人人都有机会成仙,我要你帮我!”
“啊?!”刘震撼听到这话,懵了。
第8章 扬武入龙蛇(下5)
一只干枯的手拉住章昭的衣袖,抓得是那么的紧,一位中年男子枯瘦的脸上,双目怒睁,呼吸急促,口中重复地说道,“娃,不要,不要,活下去,活着就好...”
只可惜这声音也是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再无一丝声息,那只紧拉住衣袖的手慢慢地松开,无力地滑落在床单上。
过了良久,章昭伸出左手覆在老父亲的眼睑上,浑浊眼球上的瞳孔已经放大,很显然,老父亲刚刚已经走了。
章昭家里很安静,除了他有动作之外,没有其余一点声音。
老父亲的刚刚离世,章昭却没有哭泣,眼中更多的是迫不及待和隐藏在最深处的痛苦。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起身,走了几步来到一个木龛前。
简简单单的木龛上,放着一张黑白照片和一尊香炉、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骨灰盒上同样有一张照片,只不过年轻不少。
照片上是两位女性,看上去很像,一位中年,一位青年,中年的看上去勤劳持家,青年的看上去青春可人,两位都仿佛在对着这面前的人微笑。
章昭取出几只香点燃,插在照片前的香炉中,香火慢慢升腾,照片中的人像变得模糊起来。
“妈妈、姐姐,爸爸刚才已经走了,去找你们了,这个家已经没了,希望你们在另外一边能好好团聚。不久,我也会来找你们,希望到时候我们一家人能够安安心心地永远在一起。”
章昭说完这几句话,一把拉开紧闭的房门,喧闹的声音一下就涌进这个冰冷的房间。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仿佛有说不完的细语,到处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大人小孩的欢笑声。
今天是2000年的除夕,时间是中午,这也是人们迈入新千年到来的第一个春节,一个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的日子。
章昭没有出门,反而是将窗帘拉开了一些,一双冷眼透过二楼的窗户观察着门口的街道邻居家的热热闹闹地出来一群人,相互召唤着上了几辆桑塔纳轿车。有人抬头冲着章昭这个方向撇了几眼,不知道说了什么,立刻引来众人的笑声。
一行人你呼我唤地驾车远去,街面上又恢复了暂时的安静。
章昭安静地望着几辆车消失在公路尽头的岔路口,那是上四岥山的路,镇上很多户人家的祖坟都埋在四岥山里。章昭的妈妈同样被埋在四岥山深处,除夕这天也是一个当地祭祖的日子。
中午的太阳有些刺眼,特别是在这西秦大地,看着不高,却意外地明亮,照得章昭眼睛发晕,思绪一下就飞到了12年前的那个夏天,似乎当时太阳也是这么亮呢,但是却照不暖人心。
那天同样是一个中午,13岁的章昭被18岁的姐姐带着在家中做暑假作业,就听得外面几声吵闹,声音越来越大。
“是妈的声音!妈又和隔壁李家吵起来了!”姐姐首先反应过来,立刻起身站起来就往外冲,章昭那时还比较瘦小,反应慢了一点,不过也紧跟着姐姐往外跑。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之前正在铡猪草的父亲吃力地迈着残疾的右腿,一瘸一拐地往大门处走。
“女!你走前边,把你妈劝住喽,李家是村长,大儿子又在乡政府里头办事,咱们拧不过人家,吃点亏算了,别闹腾。”
“嗯~”姐姐答应了下来,路过父亲身边也没停步,冲到大门外去了。
章昭反而是慢了下来,伸手挽过父亲的腰,将父亲的右臂绕过自己脖子,放在自己右肩,“大,我们一起出去。”
“好咧~”
父子俩刚迈出大门,就听到不远处的屋墙拐角传来姐姐的叫声,“妈!”
父子俩心急,怕是又出了什么变故,顾不得许多,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刚来到七八米外的就看到自家婆娘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姐姐扑在婆娘身上大哭,脚边散落着一根木料棒,木料棒的一端有些血迹。
章昭的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木匠,不少人家做家具都来找他,家中生活条件比起其他人家来说还过得去,院中自然是不缺木料的,只是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拿了一根在手里。
“是她先动手打我,我二哥才打她的!对了,她还先吐了我一口吐沫!”李家老三捂着脑袋说道,额头上正流着血,指着地面上的木料说道。他二哥正站在弟弟身边,仔细地检查着弟弟头上的伤口,什么话也没说。
李家是村长,家中老大又在乡政府工作,李家在村里说话,那是没人敢反对的,李家老三这话说出来,也没人吱声。
自家婆娘躺在地上,大家都在围观,并没有上前帮忙,真是寒心。
父亲来不及分辨是非对错,救自家婆娘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立刻拉起哭泣不止的姐姐,“娃,和你姐把院子里拉料的板车弄出来,赶紧送你们妈去乡诊所让大夫给看看,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对,赶紧送医院才是正事!”
“我们家正军也得看看,这头皮都被打破了,要是真有什么事,李家和你们没完!”李家老二恶狠狠地说道。
围观的众人也开始七手八脚地帮起忙来。
村子和乡上离得很近,乡里的凉皮是一绝,被称为凉皮之乡,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做,便宜又好吃,正是走向全国的时。很多在家的农民都放下手中的农活,背上家乡的蒸笼,奔赴全国各大城市做起街边的凉皮生意,赚得不少。赚了钱,自然好修路,所以这乡里的交通嘛,也倒便利。
村子离着乡诊所不到三里地,载着章昭妈妈的板车很快就到了诊所门口。但是很可惜,大夫直接翻了翻眼皮,就说人已经死了,救不活了。
章昭记得那时自己的脑子都是懵的,很多事情都是别人叫着自己做,自己才去做,要不然就一直呆在原地,连动都不动。
死了人,章昭的父亲自然不能罢休,立刻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同样带来了法医,这个时候,乡诊所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章昭还记得那个面无表情的法医当着自己和姐姐的面,切开了妈妈的头皮。妈妈的头发没有剃,连着头皮就这样被剥开,耸搭在眼睛那里。
章昭当时已经吓傻了,不知道蒙住眼睛,眼前看到的就是一颗鲜红的人头。
法医用随身的小锯子将妈妈的头骨锯开,就跟父亲平时锯木料一样,章昭头一次知道,原来人和木头没什么区别。
章昭接下来一个星期,脑袋里都是木的,闭上眼全是妈妈凄惨的模样。
当天晚上,李家当家的,也就是村里的村长来了,找到章昭父亲,不知道说了什么,紧接着,两家人就上了法庭。
很奇怪,明明之前章昭听到李家老三说打了自己妈妈的是他二哥,可是在法庭上却变成了他自己。因为李家老三比自己大了四岁,依旧还属于未成年,虽然被判了故意伤害致死罪,但是只判了七年。
未成年杀人不用死吗?章昭的脑中始终有这么个疑问,小小的他望着法庭上面那个硕大的徽章,上面的天平代表什么意思?是公平和正义吗?如果说对杀人犯公平,那我要的正义在哪里?
同时法院还判决李家负责章昭母亲的丧葬,但是因为李家老三未成年,“凶手系未成年人无赔偿能力”,所以判决李家一共赔付章家5639.3元,其中丧葬费4539.3元。
妈妈的下葬,家里也花了700元,也就是说妈妈的命换来的只有李家老三7年牢狱和区区400元。
章昭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残疾的老父亲在家哭着不断说,“这和他们当初说的不一样,不一样啊!”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章昭觉得天理何在。
李家老三只在牢里带了仅仅三年就出来,整天在村子里肆无忌惮地晃悠。
章家不懂什么叫保外就医,但是就觉得这口气难以下咽,这算什么公平?!
章昭记得那天21岁念大三的姐姐忽然说,“他们骗了我家放弃上诉,我们忍了,但是李家老三这个杀人凶手不能只待三年就算了,不能!我要学法律!我要当律师!”
老父亲在饭桌上唉声叹气,低声说道,“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姐姐果真千辛万苦转去重头学了法律,而章昭成年后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应征入伍去了西疆服役。
“昭娃,当年我们不懂法,被李家蒙骗,简简单单地就放弃了上诉的权利。这件案子已经结案,不可能再判了,姐姐我只能选着其他办法。他老李家在村里一手遮天,大儿子又升到县里去了,我不信他家就这么清白。村里这么多年的提留款,县里乡里下拨的各种款项,他老李家没过手。他家几辆车难道是白来的?这事你先别给大说,等我自己通过国家司法考试,找个律师事务所实习取得律师执业资格证书后,再找他们老李家算总账。”
“姐,小心点,老李家的三个儿子都不是善茬。”章昭服役回家,没有跟着父亲学木匠手艺,反而是外出打工了。在外面接到姐姐的电话,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祝福姐姐一切顺利。
在外打工很难,到处充满了欺骗和陷阱,短短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章昭找工作被中介骗过,也曾被骗入传销组织,辗转反则来到南方,却因为身无一技之长,收入较低,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直到忽然有一天父亲打来电话,说姐姐死了,章昭顿时人都傻了。
急急忙忙回到家,迎接章昭的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面装着曾经爱护自己的姐姐。
听父亲说,姐姐本来很顺利的毕了业,也通过了国家司法考试,联系上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准备实习。回家看望父亲的时候,却被一辆小货车意外撞了,当场死亡,司机是酒驾,已经被抓起来了。
章昭的脊梁骨都竖起了汗毛,直觉告诉他,姐姐的死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很快,车祸的赔偿就下来了,五万块,司机家人没有含糊,很快就把钱送了过来。
女儿的意外身亡,父亲的身体一下就垮了,章昭只能留在父亲身边照顾。
章昭选择了隐忍,有的时候只有低下头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四年的时间,有些事情也清楚了。
肇事的司机因为积极赔偿,判了两年就出来了,然后就直接去了县里搞了个门面做生意,经常接点政府的单子,这背后要是没有李家老大在帮忙,章昭都不信。
原来李家一直在盯着章家...
姐姐学法律考律师的事情一定是被他们知道了,才有后来的事情。
好~很好~
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整日要章昭待在自己身边,不愿放他离开,只是身体越发的不行了。
同样,章昭只能把心思深深地埋在心底,他整日在家陪着身体日渐枯竭的父亲,搞点鸡兔养殖为家里弄点收入,还不时地出门做一些零散农活补贴家用,这一晃,又是两年。
章家经过这么多事,父亲身体又差,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小院了。
没办法负担昂贵的医药,只能靠简陋的中草药支撑,铁打的汉子也有油尽灯枯的时候,直到今天,父亲终于走了,然而,隔壁的李家并不知晓。
章昭也没打算为父亲出殡下葬,不孝就不孝吧,这口气他憋了12年,是该到释放的时候了。
窗外又响起汽车的喇叭声,把章昭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是隔壁祭祖回来了。
望着天上有些偏西的日头,章昭默默地站起身来,拿出一顶帽子和口罩带上。一把匕首藏在右手袖口里,提起早就放在桌边的塑料桶,透明的液体在桶身中摇晃。
第9章 无情与有情(上)
章昭打开小院的后门,溜到街上,他筹谋这一天很久了。UU小说
衣服选的是在集市上买来的从未在人前穿过的二手旧衣,这样的话,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外来者,不会引起李家的过度警觉。
帽子口罩为的是避免村里熟人短时间内认出自己,出言警示,便于接近目标。
大街上,几辆车靠着路边停下,参加祭祖的十几口李家人有说有笑地下车,准备举行家宴了。
李家的当家人李自新笑呵呵地先下车往家走,身后三个儿子大包小包往车下拿,李家如今家业兴旺,李家祖宗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
李家老三李正军双手提着一些祭祖的凉菜,这些被李家逝去长辈祝福过的菜肴会在一会的家宴中端上席面,每个人都吃一点,这样大家才能享受到祖先的福祉和照顾,李家的福寿才会得到延绵。
走在最后的李正军忽然觉得眼前有阴影,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子将手中的塑料桶放在自家车旁边的地上,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液体。
李正军心头无名火起,你是谁啊,知道这是谁家的车吗?就敢把东西随便往这放,东西洒出来弄脏了车你赔得起?这话还没说出口,肩膀一沉,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男子挽住自己的脖子,眼眉之间依稀有点熟悉。
还没等李正军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极低的声音,“慧姐问你好。”
做了不少坏事的李正军,一下就反应过来来人说的正是隔壁章家早几年死去的章小慧,立刻明白过来来人是谁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觉得腰眼上一疼,全身的力气好像有了一个宣泄口,一下就流光了,紧接着喉咙一紧,呼吸困难,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倒在地上。
李正军顿时感到浑身无力,眼睛也开始模糊起来。低头一看,腰上开了一个大窟窿,血跟开了水龙头一样往外流,李家老三的三魂已经去了两魂。
章昭既然已经动手,那就不再犹豫,部队服役的经历,多年前的家庭悲剧,让他的身体一直保持比较强壮的状态。当下跻身撞开说笑不已的几名年轻男女,冲向了下一个目标,李家老二李富军。
李富军、李校军还有李家的当家人李自新,一个都不能放过。
章昭掠过李富军身边,速度丝毫没有停留,只是右手带过李富军喉咙。
刚才还被陌生男子撞得东倒西歪的李家人还没来得及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就看到李富军的颈脖处一道血箭飞起,好似书法家在书卷上肆意泼洒的墨汁,当空飞舞。
四下溅溢的鲜血配上李富军脸上犹带的笑容,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恐惧终于突破了周围男女的思想束缚,在除夕的这个午后爽性地驰骋开来,数声惊恐的尖叫相互编织,化成一张世态的罗绮。
李家老大李校军因为身后的变故,豁然转身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当胸而来一把利刃。
利刃如同切割猪肉一般,轻易而举地划开李校军的胸腹,那些丑陋的内脏仿佛迫不及待地涌出,迎向这个被悄然污浊的世界。
当恐惧的尖叫变成绝望的呐喊,女声之中又参杂着孩子的哭啼,让这个隐忍十二年,为母为姐复仇的画面,顿时添上了几分鲜明。
六十一岁李自新浑身瘫软靠在自家新建小院的大门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近处倒在地上,内脏流了一地三十七岁的老大;抱着脖子倒在血泊中、蜷着身子、口鼻流血三十二岁的老二;以及远处倒在车边生死不知二十九岁的幺儿。
几秒钟的时间,一个儿孙满堂的李家就遭到几乎灭门之灾。
这是祖宗的保佑,还是祖宗的惩罚?
李自新来不及想太多,那持刃男子就已经来到面前,一双冷目死死地盯着自己。
“你是章~”男子没有多话,匕首立刻划开李自新喉咙,紧接着胸口一凉。李自新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个念头,认出来者是谁,却眼前一黑,下面的话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咔嚓!青天白日里,陡然一道闪电在李家新建小院上空炸开,狰狞的树杈状闪电照得方圆几里都亮如银霜。
紧接着,轰隆隆的几声,天地间响起一连串的炸雷,好似行军的擂鼓在奋起前行。
此时此刻,李家所有人都被惊得停止了哭喊和尖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了他们心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瞬间,无数乌云笼罩了西秦大地,天色一下就黑了下来,眼看着再过没多久几乎就不能视物了。
“哈哈哈哈,妈!姐!你们的仇终于报了!”大仇得报的章昭再也不愿隐瞒面容,一把扯下帽子和口罩,手持利刃转身对着余下的李家人说,“冤有头债有主,十二年前的事情与你们无关。如果你们以后要为父报仇,那就来找我,我叫章昭!不过我想,你们是没有机会了!杀我的应该是政府!”
张昭说完这话,倾盆大雨眨眼间就落了下来,天上仿佛被捅了一个窟窿,雨水几乎连成一线,如同珠串一般沟通天地,片刻之间,地面就形成了成片的水洼。
浓厚的乌云将整个天空遮蔽,十几米外就看不见人物了。
趁着李家人还没反应过来,章昭立刻转身离去,路过汽车旁的时候,又在还未断气的李家老三脖子上来了一刀,这才向家跑去。
原本他的计划不是这样,他准备在杀人之后还要将李家的三辆桑塔纳汽车给点了,之前手里提着的塑料桶里装着的就是汽油。
可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打乱了他的计划,但是也给了他新的机会。
原本以为,自己无奈选择当街杀人的时间是在午后,出手之后只能立刻逃离现场,要不然官兵出动,自己将无处可逃,如果不顺,当场被捉也有可能。
父亲遗体还在家中,不能下葬,实在是不孝。
当今是法制社会,自己出手之后根本没有机会将父亲下葬,等待自己的绝对是死刑。
现在嘛,天降大雨,目不能视物,想要开车几乎不可能,那官兵出动的时间就会被大大拖延,自己先回家拿钱,背上父亲遗体去四山与母亲合埋,了却心愿再说。
就是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
想到这里,章昭再也不犹豫,立刻起身返回家中,将姐姐的骨灰盒用衣物包好,放入包内,把包挂在胸前。
这边又用雨衣将父亲从头到脚盖住,将父亲的遗体背在身后,为了省力,还用绳索将父亲与自己的身体紧紧捆住,拿出家中最后剩下的三千元钱,几个肉罐头和一把折叠式军用铁锹。
章昭穿上雨靴,在雨中回望了一下家中的小院,他知道,这辈子他是再也回不来这个承载了他无数儿时记忆的地方了。
远处,李家已经人声鼎沸,到处是慌乱和哭喊声,李家安有电话,估计已经报警了吧。
村里离乡政府不过三里地,那边过来应当是很快的,就算是下雨也阻隔不了多少时间,只不过人数不多吧,根本抽不出人手搜捕自己,最多只能保护一下现场,询问一下案发情况。
章昭最后叹了一口气,毅然迈步冲进雨中,依靠记忆,向着四山方向而去。
第9章 无情似有情(中)
章昭没有打扰母亲的棺椁,而是将父亲和姐姐用衣服和雨衣紧紧裹住,安放在了母亲身边,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泼洒的暴雨,让章昭来不及多想,又重新把泥土合上。参杂着大量泥水的土壤变得额外沉重和泥泞,为了不让过多的雨水淹没母亲的棺椁和父亲的遗体,章昭只能在旁边再挖上一道小沟,使得雨水流出来。
当章昭把最后一锹土掩埋上的时候,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雨下得太大,四岥山上很多地方变成一条条小溪,通往各家坟地的山路小道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雨衣留给父亲、姐姐作了最后的遮盖,身上的衣服早早就湿透了,那三千元钱还好用塑料袋裹住,自己该何去何从?
逃跑?往哪里跑?西秦大地位于华夏正中部,往西是戈壁,往北是草原,往南是大山,往东是平原,要想越境千难万难,而且,恐怕这个时候官兵已经在附近道路开始布控了。
就在章昭无所适从的时候,他仿佛看到远处大雨之中传出一点火光。
对!是火光!
这里怎么会有火?章昭疑惑了。但是出于人类本能上对于光明的渴望,章昭还是冒着暴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火光处而去了。
那火光不大不小,不远不近,章昭走了一段山路,那火光依旧在前面吊着。
就在章昭几乎怀疑这就是村里老人口中相传的山中精怪,喜欢在夜里点上野灯鬼火,勾引走夜路的人前去问路,伺机吸人魂魄的老故事的时候。
七拐八拐的山路尽头赫然出现了一座小庙,一座几乎在下一刻就要倒塌的小庙,四面庙墙已经坍塌了两面半,只剩下个残破的庙顶斜靠在其余的一面半庙墙上勉力地支撑着,那火光就是从半面残垣上的圆窗之中透了出来。
章昭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吃东西,父亲的油尽灯枯使得他不敢擅离床边半步。李家祭祖的时间就在除夕,这是一年之中难得的全家团聚的日子,四名凶手一个不差聚在一起。要是过了除夕当日,三兄弟回县里、去官府,短时间内很难再有这种机会了。
父亲离世,总要下葬,要是被李家得知,只怕又要起什么歹心。只有做贼千日,没有防贼千日的,按照他们对待姐姐的手段,再加上李家在县里的关系网,自己除了远离故土,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一了百了。
现在,终于手刃四人,报了血仇,又冒着暴雨走了十几里山路,再把父亲姐姐埋下,章昭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挺不住了,肚子里饿得直冒酸水,见到火光,也是欣喜,那就等于见到了救星,终于可以烤干衣服,再把肉罐头烤着吃了。现在距离自己杀人不过三个多小时,想必这寺坡山深处还无人所知道这件事情,也就谈不上通缉不通缉。
想到这里,章昭的脚步不由得轻快许多,还好自己穿的是雨靴,要是普通皮靴,只怕全是雨水和泥浆,走路都费劲,先填饱肚子,再做打算不迟。
走到破庙跟前,章昭这才发现现实的环境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恶劣。
这不知建于何年何月的庙宇原本就不大,约么着只有十来个平方的样子,材料倒是实在,都是青砖黑瓦砌成。
只不过现在看起来,这庙早就塌了,并非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所致,看这乱石铺地,极有可能是因为早年的山崩。
庙墙被滚落的山石冲塌,导致庙顶落了下来,将庙中供奉的不知名神像都拦腰砸断。
神像的上半身滚到山石堆里,只露出个断茬,上面布满了树藤和青苔,这就不是一两年能够形成的了,也不知此处荒废了多少年月。
神像的下半截勉励地支撑着半落的庙顶,和剩余的一面半庙墙共同形成了一个五六平方大小的干燥空间,一堆柴火正烧着。巧就巧在,这坍塌形成的狭小空间刚好阻挡了穿越山间的寒风,使得地上的柴火烧得很旺,一点不受影响。
柴火上打了个架子,上面串着两只被开膛破肚剥了皮的兔子,一个瘦小的身子蜷缩在火堆前,正背对着章昭。一头灰白的头发挽了个发髻,上面插了个玉簪。兔子身上不知道刷了什么调味油,焦香四溢,正一颗一颗往下滴着,落到火堆里,噼里啪啦直响。
“您好,我是上山来祭祖的,因为喜欢山景和亲戚们失散了,这场大雨来得太突然,天色又黑,在山中转了半天,找不到下山的道路,刚才看到这边有火光,就过来了,实在是打扰了。不知道,能不能借火烤烤,我浑身都湿透了。”
那背影听闻这话,却没回身,“都是过客,无需多礼,贫道也是借此地取火果腹,岂有拒客之理,你若愿意,可坐在里面,那里暖和一些。”
章昭心里咯噔一下,这人自称老道,声音听起来确实苍老,怎么说话这么古怪,古里古气的,不像现代人的言谈,难道说自己真的是遇上精怪了?
想到这里,章昭又笑了,自己刚刚杀完四人,还怕什么精怪,就算是真的精怪,大不了自己奋力拼杀,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章昭跨过地上的断壁和石砖,侧身经过背影身边,不小心蹭了一下背影身体,连忙道歉,有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火堆和烤兔,这才在完整的山墙下坐了下来。
“原来是个小哥。”对面人影笑着说道。
章昭这才注意到这位自称老道的人物穿着一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道衣,灰须灰发,面容清瘦,倒是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
“老道长,打扰了。”
“无需客气,雨大风寒,你可有备换的衣服,快快取了更换,湿衣置于火边烤烤,一会儿就干。”
章昭顿时难堪了,他杀人之后,走得很急,能将父亲、借机照顾周全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随身就一把铁锹、利刃和钱,还有几个肉罐头,这个时候要是取出,怎么解释?
章昭脑子还是转得很快,他在西疆服过兵役,遇见过不少参加过一些特殊行动,也参与过解救误入荒野失踪的驴友,当下也不避嫌,笑着说道,“我喜欢旅游,只是这次出门祭祖,换洗衣物都留在了家里,其他常备物件倒是随身带着,让老道长见笑了。”
章昭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中铁锹,脱下衣服,取出利刃和钱放在腿边,又拿出肉罐头,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军绿色背心。
老道士看了章昭一眼,“小哥的身体倒是好,这寒冬腊月只穿几件单衣就能御寒。”
章昭解释道,“以前当过兵,天天锻炼,自然还行,这走南闯北也没落下多少。”
这边说话,那边老道士随手用几根柴枝又做了个支架,示意章昭将衣服挂上去置于火边烘烤。章昭没有推迟,晾好衣服后,又把外裤扒下来挂上,一点不见外的样子。
老道士欣赏地点点头,“你倒是个好性格。”随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开封口的塞子,立刻酒香四溢。
“喝点酒,暖暖身,身子再好,不注意也容易生病。”说完自己喝了一口,又将酒瓶随手丢给章昭。
章昭慌忙接住酒瓶,没想到在山野之间能遇上这么一位风尘野士,他早就听说终南山中有不少厌倦尘世的隐士避世修行,只接受居士供养,十几年不下山,没想到这四岥山中也有这么一位。
章昭本来就是豪爽的性子,只是早年因为家庭缘故被压抑了,现在杀人了愿之后,立刻放开心怀,生死已经看淡,大不了一命抵四命。
现在风雨交加时刻,坐在荒野山寺残壁之中,和一位老道士喝酒吃肉,也算是一桩快事,当然来者不拒。
章昭接过酒瓶,接连喝了三四口,这才住口,美酒下肚,立刻就浑身暖和、四肢舒畅,只觉得全身上下热血沸腾,气血汹涌之际,肚子立刻就咕咕叫了起来。
“不好意思,肚子空了半天,早就饿了。”
“老道不过早到了一会,这两只兔子看来也熟了,随意取用便是。”
章昭再也忍不住饥饿,抓过一只兔子撕下兔腿,顾不得烫手就往嘴里塞去,吃得满嘴肉香,口角流油。
连吃几口兔肉,又喝上一口美酒,章昭这才长出一口气,“有酒有肉,我知足了。”说完这话,就要将酒瓶递回给老道士。
老道士摆摆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对着章昭晃了晃。
章昭没搞懂老道士那平扁的胸腹怎么能掏出这二斤美酒,他也不想多想,这种出家人多有自己的绝活,不足为外人道。
岂知章昭这边没接话茬,那边老道士倒是把话絮上了,“足否,不足也。老道这有酒有肉,还有菜,外面风雨交加,以为歌舞,小哥就不想出点什么作伴吗?”
“哪里有菜?”
老道士不紧不慢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大口袋,里面赫然是各种凉菜,凉拌的猪头肉、猪耳朵、木耳、豆腐丝,甚至还有几个皮蛋和黄瓜。
章昭无语了,这位老道必定是位奇人无疑,难道是机器猫转世?“我出门祭祖,忽然遇到暴雨,就这随身几件防身物,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老道士说道,“怎么会没有,老道有酒有菜,你有故事,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你说故事,伴着风雨作陪,岂不快活?”
章昭苦笑,“老道长说笑了,我身上哪有什么故事?”
老道士拍手笑道,“小哥,你刚刚杀了人,还说没故事?能杀人的故事,必定是个好故事!”
章昭顿时头皮发麻,一双眼睛鹰隼一般看向对面,想要将对方看个究竟,却觉得对面老道仿佛深渊,一时半响说不出话来。
第9章 无情似有情(下)
(作者郑重声明:本小说中出现的任何人和事均与现实无关,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章昭自负杀过四人,正值年少气壮,却在面对老道士的时候,连一点斗意都提不起来,沉默几息之后,长叹一口气,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坦承道,“老道长说的对,我确实是刚杀过人。”
“你究竟为何杀人,可否详述?”
接下来,章昭就将自己和隔壁李家多年来的恩恩怨怨说了个透彻,包括一些自己从父亲、姐姐口从得知当年判案的隐情;以及李家通过违规从农信社借贷大量资金用于自家多处商业门面购买,并制造假账作成账面亏空,从而贪污掉借贷款发家的事情;以及姐姐的意外身亡和李家的关系,直到如今自己手起刀落,一口气杀掉李家四名男子的事实。
章昭心中早就苦闷多年,今时一朝吐尽郁气,不由得大口喝酒,吼道,“老天有眼,终叫我今天大仇得报!”
这声嘶吼伴着山中风雨交加,倒有几分豪迈情怀。
老道士笑道,“小哥倒是个好人才,忠孝仁义礼智信占了个全,不错不错。”
章昭一愣,哪有夸奖杀人的,难道自己听错了,“老道长说的是我?”
“正是你。听你说来没错的话,那你报国从军便是忠、为亲报仇就是孝、不杀妇幼即是仁,不伤无辜当是义、坟前祭拜也是礼、忍辱多年却是智、直抒胸怀乃是信。忠孝仁义礼智信你都全了,你不是人才谁是人才?难道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
“我可是杀了四个人,犯了国法!”
“那又如何?《礼记.檀弓》中写道: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章昭听不懂,“老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读书少,不懂。”
老道士笑着解答,“子夏是孔丘的一名弟子,有一天,子夏向自己的老师提问,‘请问老师,对于杀害父母的仇人,应当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孔丘就回答,‘我会枕着盾牌睡在草垫上,不想着去做官,而是时刻以报仇为念,与仇人不共戴天。无论市集还是朝堂之上遇见了仇人,有家伙操家伙,没家伙就赤手空拳往死里打。’”
孔丘就是孔子,这个章昭还是知道的,听完这话,顿时张着嘴巴惊讶道,“孔子真的说过这种话?这不是崇尚暴力吗?”
老道士又说道,“暴力权和复仇权是上天公平赐给每一个人的权利,只不过,现今是法制社会,人们将这个权利移交给了官府,由官府来代为公正执行。但是,如果结果不公、其论不正、百姓不服,他们终究还是会拿回这个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力的。”
“孔子也讲复仇?不是以和为贵吗?”张昭记得别人说过,儒家是坚守中庸之道,提倡仁爱,跟复仇一点关系没有啊。
“儒家之中也有各种派别,其中就有公羊一派,最著名的就是公羊高写的《春秋公羊传》,极力宣扬复仇论。”
“其中就说到,国家君主的仇必须报,曰:君弑,臣不讨贼非臣,子不讨贼非子。意思就是你不为国家君主报仇你就不配为人臣子。还有,国仇百世可复。国仇远高于家恨,涉及到民族尊严和国家荣誉,作为臣子的任何时候都要想着一雪国耻,哪怕国仇已经过了一百代。国君却一体代代相传,尤其是作为现任国君,必须要为之前受到耻辱的国恨复仇。”
“最后一个,臣可向君复仇。如果做臣下的没有罪责,被国君冤枉杀害,则臣下之子可向国君复仇。你说这种言论激不激烈?”
老道士说的浅显,这下章昭立刻明白了,这是在赤果果主张复仇啊,“可是这样你杀我,我杀你,都打着为父母君上报仇的名义,天下不就乱了吗?”
“不!公道自在人心!法不得人心才会乱,你为亲复仇必须要有个能说服天下人的理由,要有正义性,公羊派认为国仇百世可复,但是家恨不能延续,只能在一代人中解决,不可祸及子孙无辜。你刚才说了你的故事,想不想也听我老道士说两个小故事?”
“道长请讲。”
外面风雨雷电,山中破庙中,却又一老一少就着美酒肉菜聊得火热。
“华夏吴越之地有个地方叫做慈溪的县,它得名于东汉一个‘母慈子孝’的小故事,而故事的主人翁叫做董黯。”
“董黯自幼丧父、家庭贫困,与母亲黄氏相依为命,终年打柴换钱,侍奉母亲。有一次黄氏生病了,想喝家乡大隐溪的水,董黯家因为濒临姚江,海水返潮入侵导致附近的水味苦涩,不适合直接饮用。于是董黯就每天步行二十多里去打水给母亲喝。黄氏因此心疼董黯,董黯就想办法在外婆家旁边修筑了一间陋室,让母亲暂时搬过去养病,每天汲水供母,直到母亲的病得以好转。”
“真是一名大孝子啊~”章昭听到这里,不由得感叹道。
“董家附近有个邻居叫做王寄,虽富而不孝。有一次,王寄的母亲见了黄氏说,‘我的家境比你好,但身体却不如你,这是为什么?’黄氏回答,‘我家虽然贫穷,但是儿子待我很好,我的心情每天保持愉快,身体自然就好了。’王母听了,回家就责怪儿子,她希望自己儿子能以董黯为榜样做一个孝子。”
“可是没想到王寂非但没把母亲的话听进去,反而心中将邻家黄氏怀恨在心。有一天,王寂趁着董黯不在家,就入屋把黄氏打成了重伤。董黯知道后,跪在黄氏床前痛哭,‘儿子不孝,让母亲遭此大罪。’黄氏说,‘这事不怪你,都是我自己失言造成的。’不久之后,黄氏因旧病新病交织难愈而去世。董黯悲愤交加,他便想着立即报仇,但是又想到邻家情况同自己家一样,王父早逝,王母只有王寄这一个儿子,如果现在自己就杀死王寄,那等于也要了王母的性命,他于心不忍。于是他就隐居在山中给母亲守墓,睡觉时也旁边放着斧头,表示不忘此事。”
“终于,过了好些年,王寂的母亲也死了。于是董黯得知消息后就下山杀了王寂,然后去衙门自首。这个杀人的案子是大案,案情又复杂导致民声鼎沸,当地的地方官不敢决断,于是就上报给当时的天子汉和帝。天子听了这件事,立刻下旨赦免了董黯杀人的罪行,反而因为他的品德要征召他做官。但是董黯拒绝了,最后终老于大隐溪附近的山中。后来,人们就把大隐溪叫做慈溪,最后慈溪就成了华夏吴越之地的一个县名。董黯为报母恩,顾及亲情,多年后杀人自首,算是大孝,地方都用这件事来命名,你说师出有名的复仇算不算正义?”
章昭听到这里,喃喃道,“这是古代的事情,不适用于现代社会吧~”
“好,那老道士再为你说个近代的,这次是一个女儿为父报仇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那时军阀长年混战,华夏大地民不聊生。”
“道长请讲。”
“那是1926年,北洋军阀张宗昌的部下猛将施从滨遵从上令和孙传芳开战。孙传芳得胜,他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将战败被俘的施从滨枭首于蚌埠车站,还令人在白布上用红字写上‘新任安徽督办施从滨之头’,并暴尸示众三日。”
“这施从滨只有一个女儿,名叫施谷兰。父亲的死,给她带来了无尽的悲痛,她说,‘父亲如果是战死沙场,我不能拿孙传芳做仇人;但他残杀俘虏,死后还悬挂我父亲的头并暴尸侮辱,我与他不共戴天!’并作诗明志,‘被俘牺牲无公理,暴尸悬首灭人情。痛亲谁识儿心苦,誓报父仇不顾身。’”
“施从滨的同乡施靖公时任阎锡山部的谍报股长,表示愿意出头为施从滨报仇,施谷兰二话不说,立刻委身下嫁于他。可惜多年之后,施靖公晋升为旅长,早已忘却当初的诺言,施谷兰再三提出为父报仇的提议之后被拒,毅然与其一刀两断,带着两个儿子返回娘家。施谷兰有感于十年中空付出许多心血而父仇未报,吟诗一首‘翘首望明月,拔剑问青天。’并由此改名为‘施剑翘’。”
“真是个奇女子!”章昭听到这里,不由得拍手感叹起来。
“施剑翘原本是个家庭妇女,自幼缠足,男人靠不住,那就自己亲自动手。她通过手术放开了缠足,并每日苦练枪法。后来打听到孙传芳兵败去天津做了寓翁,于是立刻动身赶往天津。”
“施剑翘通过各种途径打听孙传芳的外貌、口音和活动,最终定下了复仇计划。”
“1935年11月13日,正是讲经日,前来听经的孙传芳端坐在佛堂中央。施剑翘移到前排靠近孙传芳。待众居士闭目诵经之时,施剑翘悄悄拔出勃朗宁手枪,对准孙传芳的后脑勺射出了第一发子弹,紧接着又朝他的太阳穴和腰部各射一枪。枪声响后,佛堂大乱,施剑翘将提前准备好的《告国人书》和身穿将校服的施从滨照片抛向人群,大声宣布自己的姓名及行刺目的,并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决意自首。”
“自首之后,施剑翘不讳事实,直陈了自己杀人经过和原因。按照当时的法律,施剑翘的行为应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甚至死刑。在法庭上,施剑翘详细陈述了自己艰难的复仇历程,最后说道,‘父亲如果战死在两军阵前,我不能拿孙传芳做仇人。他残杀俘虏,死后悬头,我才与他不共戴天!’”
“这件谋杀案在当时引起了极大轰动,报章杂志争相报道,民众纷纷称赞她为‘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要求政府特赦。终于,施剑翘在入狱11个月后被国家发出全国公告赦免,予以释放。最后施剑翘隐居西蜀,并在抗战时期,为国倾囊捐出三架飞机,你说她是不是豪杰?”
“是!”
“当不当得喝上一杯?”
“必须喝,道长我敬您一杯!”
...
“可是现今社会,百姓寻求公正的代价实在是太高,要靠自己搜集证据,上告官府毫无音讯,甚至受到打击报复,我实在是无路可走啊。”
“你的故事我听了,你不是没想过寻求公正,十年来你家多次求助官方,却被屡屡推脱,这才使得你走上复仇道路。正义也是有代价的,假如有一户人家,种了苹果树,这棵树的一根树干长到了邻居家的园子里,然后有苹果落在了那里。请问,这落在邻居家的苹果,应该属于谁?”
“应当是属于种苹果树的人。”
“可是,这种树的人想要拿回苹果那就必须闯进别人的院子,再进一步,如果别人的院子也种有苹果树呢?纠纷就产生了。”
“道长的意思是?”
“现在的问题,是公正的解释权利被掌握在一小部分的人手中,他们拉帮结派,官官相护。一件事情的处理,百姓要走各种正规程序,层层上报,千难万难,而他们只要相互说句话就可以解决,这次你帮我,下次我帮你,大家一起升官发财。他们制定法,他们解释法、他们执行法,但是谁来监督法呢?一系列过程弄来弄去都是他们自己人,百姓没权利查问,这就产生了矛盾。”
章昭越听心越惊,这可是反言啊。
“就事论事,刚才说的都是一小部分人在做错事,但是就因为他们披着着官员的身份,所以这个矛头就被百姓盲目地转向了官府。朝廷和官府决不能为他们背锅,朝廷和官府不是这一小撮人的私有财产,他们妄图将其与自己捆绑在一起,利用职权为自己谋私利,为朝廷和官府抹黑,这才是他们该死的理由。”
“道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老道长呵呵一笑,“你倒是服过两年兵役,练过武吗?”
“道长会武术?”
“想不想见识一下武与法并存的时代?”
“武术与律法不冲突吗?”
“武能强身,更能强心,只有身心强健才能继往开来。”
“武功再高也抗不过枪弹啊,现在已经是科技时代了,个人武力早就没落了,再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啊。”
“谁说的?章昭,我与你有缘,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武。”
说完这话,老道士眼睛微闭,笑道,“那边的好戏已经开锣,章昭,可愿随道士去看个热闹?”
章昭喝了不少酒,胆气自然十足,“敢?怎么不敢?只是我现在恐怕已经被全城通缉了,恐怕走不出这四山。”
这话还没说完,章昭就看到老道士随手一扬,那篝火边烘烤的衣服裤子就飞了起来,将自己全身包住,紧接着眼前一花,就感觉自己双脚离地,耳边传来呼呼风声,不知往何处去也。
第10章 群龙会星君(上)
章昭全身不能动弹,浑身上下被自己的衣物包裹,眼睛不能视物,口鼻被蒙却不影响呼吸,只好凭借耳朵来听。就觉得自己身体被一股巨力拉扯,横着向前直冲,狂风从脑顶灌下,从脚尖处冲走,全身各处被狂风压得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耳中隔着衣服都灌满了风声,周围环境外音一点都传不进来,根本无法判断自己被神秘老道士带着去往何处。不过章昭并不紧张,人也杀了,仇也报了,父母姐姐也入了葬,做个饱死鬼也算无憾,之前和老道士聊得也算愉快,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小命吧。
章昭毕竟服过役,当机立断,便想到了用自身心跳来判断时间。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当然能够自我感觉到心脏的韵律,章昭有过这方面的训练,便开始数了起来。
感觉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章昭感到脚底一实,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前窜,肩上被轻轻拍了一下,一股柔劲从肩部直到脚底,顿时一下站住了。还没来得及多想,包裹住自己的衣物就一下散开了。
章昭悄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环境,虽是在室外感觉并不刺眼,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章昭来不及多想,自己身上就穿了个裤头,大半个身子还光着呢,就慌手慌脚地把衣物往身上套。毕竟曾经是个军人,两三下捯饬干净整洁之后,这才细心地打量起周围的情况来。
这是在一条不知名的大江边上,江边种植着不少大树,远处就是一座巍峨的跨江大桥,老道士就站在离自己七八米远处,身边还有其余两人,背对着自己看不清粗模样。只是一人身材高峨,竟然比其余两人高了足足一头,一头黑色短发,体型健硕,一看就知道是位雄壮英武之人。不知为何,章昭却不敢多看,只觉得四周的光线都被此人吸走,宛如黑洞一般。
余下一人却是古装书生打扮,手持一柄白羽扇轻轻扇动,好不潇洒。
章昭再细看不远处的这条大江,两边全是现代化的高大建筑,外部装有夜灯彩带,在夜幕降临之际一一亮起,成为江边的美景。更远处的大桥之上,无数来往的车辆穿梭与江面上,自己分明是在一座陌生的大都市中!
“这就是你选的人?有何妙处能入你之眼?”章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古衣书生开口,不由得愣住。选的人?难道说的是老道士和自己?
这边章昭疑问刚起,那边老道士就笑了起来,“他能与我相逢,便是有机缘,更何况~”
说到这里,老道士头也不回,只是伸手向章昭招了招,“既然好了,那就过来,偷偷摸摸地在那里打量什么,难道老道士还能吃了你不成?”
章昭身在山中,须臾之间就被老道士带到了一座陌生城市,心知是遇上了奇人,自然不敢违言,边走边道,“老道长,我们这是在哪?小子见识少,不知道身处何地,好奇了些,还请原谅。”
“还能是哪里,这便是汉江,左右便是汉城。”
“汉江?汉城?”章昭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古衣书生笑着说,“你这头老狼好不狡猾,就喜欢避开话题。我刚才问你此人有何妙处,你却转言他人,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难处?你放心,我们不为难你~”
老道士笑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我选了他就是因为他的坚韧果决,为亲复仇,可以隐忍十二年,得了机会,毫不留情,尽灭宿敌,有情有义,有始有终,性格之中颇具我的三分风采,是个上佳的人才,调教一下,勉强做得我的弟子。”
“哦,难道说他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刚才几番没有说话的魁梧黑发男子顿时来了兴趣,抱着双手在胸,一双眼睛盯在章昭身上,扫了一眼,摇了摇头,“有些杀气,但无戾意,有勇心却无豪胆,只能说是一般。”
“谁跟你说的复仇就要灭其满门?在你眼中,我就这般如此秉性?这小子手起刀落,连杀一家四口皆是当年与事男性,其余妇女老幼全部放过,如此仁义之士,当然能入我之眼。”老道士反驳道。
“难道说老狼你灭人满门的事情做得少了?不说前事,单指我们这次重修醒来,谁不是化了一方世界入体,世界中亿万生灵尽数变作养分?”黑发男子鄙夷说道。
“都别争了,老狼选好了人选,我们也该看看这两位值不值得我们出手了。”古衣书生开口劝道。
章昭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汉城?道长,难道这就是属于高丽的那个首都汉城?”
“不是这个还有哪个,你以后要是喜欢,也可以自己建一个就叫这个名字。来来来,别说那么多废话,你不是想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武吗?老道士就是过来带你看戏的,这两位主角可算是这个世界武术的高手了,你正好观摩观摩。”
章昭听了几句三位神秘人物的争辩,言谈话语之中分明都是些强梁之士,简直是不把当今朝廷放在眼中。而且老道士说这里是高丽汉城,岂不是三四分钟的时间就带着自己从华夏的汉中跨越了2000公里的距离,神仙还是妖怪?努力强压下心头的许多疑问,“道长,您说的是谁?”
老道士一抬手,“前面大树下的一男一女不就是吗?让你开开眼界,只不过这两人都被我旁边的两位预订了,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亲近。”
章昭顺着老道士的手看去,不远处的大树下,一对青年男女,看模样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正在低声交谈,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得多,自己今年25岁,因为生活折磨的缘故,看上去成熟不少,约莫三十岁的样子。
眼前的这两位,分明就是大学生模样,不是说会武术的越老越厉害吗?
章昭正在差异的时候,发觉有不少人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渐渐往那一男一女围去,分明是有事要发生。不过这些人影好像对自己这边大模大样站在旁边的四位熟视无睹,根本没有丝毫察觉的样子。
“道长,周围~”
“别说话,好好看,这些都是华夏派出来的高手,想要抓捕对方。引蛇出洞,引蛇出洞,呵呵,蛇没引到,到钓出条龙来,真是有趣。”
“抓捕?难道说这对男女是被通缉的逃犯?”
“问那么多干嘛,什么身份对于我们来说有个屁用!你记住:男的叫王超,女的叫唐紫尘,那就够了!”
章昭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那大学生一般的男子开口说道,“尘姐,你说得对!龙应该飞腾在九天之上,就算是隐,也要隐在海江大涧、云雾山泽之中。而不是窝在草丛泥穴里,与蛇鼠为伍。我依附的人,已经失去了真龙的气质。”
此人一开口,章昭就觉得豪气顿生,说得好,真英雄也!
第10章 群龙会星君(中)
“雅楠、刘青、大石头,你们出来吧。”章昭眼中的男生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一种霸者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诚服于他的威严之下。
这就是武者的气度吗?章昭不由得思考道,那老道士三位又算什么呢?高高在上、俯视苍生,还是神龙潜泽、游戏人间?
“王超~”随着男孩的话语落下,包围圈中走出六人,其中唯一的女性开口说话。
章昭注意到六人之中,其中有一人手持一对形状怪异武器,外表上看去乃是一大一小的字母c相互交叉,除了中间可握的手柄之外,其余之处全是锋利的刀刃,不知叫做什么,但是看上去极难对付。
他不知道这正是华夏传统武学之中,由八卦门先辈董海川所创的独特武器,名唤子午鸳鸯钺,双钺互抱,形似阴阳鱼,开合交织,不即不离,酷似鸳鸯,又叫“日月乾坤剑”、“鹿角刀”,属于奇门兵器,必须配合八卦门的九宫八卦步使用,精于方寸之间闪转腾挪,鬼魅难防。
果然都是武术高手,章昭服过役,跟着军中高手学过一些基础破敌拳路,那种行令如一、深刻入骨的姿态,他想忘也忘不了。
“都是军队里出来的厉害角色,绝对杀过人!”章昭默默想着,脸上却没半点变化,老道士看了看章昭,微微点点头,显然是满意。
那名叫做雅楠的女性面露为难之色,刚刚喊出王超的名字,就被男孩止住,再也说不下去,只能把目光转向男孩身后的女子,“唐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
“亚美利加想要找我谈,东瀛、斯拉夫都想找我谈。现在,你们也要和我谈,不过,怎么摆出来的阵势都几乎是一样的?可惜,我很不喜欢这样,所以我们没得谈。”唐紫尘微微叹了一口气,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倒是让章昭一下就记住了这位谜一样的女性。
很显然,这位唐紫尘身上可能有极多的秘密,甚至可能是一方势力的代言人,要不然这么多国家找她干嘛,还派出这么大的阵仗,章昭暗自猜测。
“恕我们又命令在身,要请唐小姐回国一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原谅。另外,我们保证不会伤害到您半根毫毛,谈妥之后,同样会把您平安送出国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林雅楠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她背后代表的可是强大的国家力量,就这样被看不起?
“雅楠,你们回去吧。就算你们手上有枪,也难以对付我,何况你们现在没有,我真的不想对你们出手。”王超看着林雅楠,又拿眼光扫了周围在场的众人。
“王超,这是组织上的命令,我不跟你解释,想必你也清楚。而且这也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你姐姐身上,掌握了太多的秘密,而且根据我们的情报,现在她也处在危险之中,有许许多多的境外势力都想要对付她。”
雅楠听见王超的话,突然一下声音提了起来,“劝你姐回国,我可以肯定的说,如果回国了,肯定比她现在所处的环境要安全得多。你也是组织的一员,你现在的行为是背叛组织,是叛国。这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你在国内得罪了那么多的人,他们巴不得你出一点错误,然后抓住机会往死里整。”
“王超,你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姐。看是不是她一个月,最少要经历四五次暗杀和被秘密抓捕。如果回国了,还能有那么多的危险么?而且你姐也是华人,难道不应该为国家出力么?”
王超眼睛朝天看了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你的拳法修养没有到我们这个地步,是不明白的。国外就算再危险,我们也处之泰然。况且就算回国没有危险,但是尘姐不愿意,那就没有一点必要。鸡不同鸭讲,龙不与蛇居。”
龙不与蛇居,这是尊严与王气不容亵渎。的确,以唐紫尘这样的拳术修为,睥睨天下群雄的气质,是不会接受这样“强请”的。哪怕对方真的是诚心实意地谈条件,那也不行!
王超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姐姐,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王者岂能被小人所要挟?
拳术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地步,本身的气质也好像龙一样,睥睨天下,不容得一点亵渎。
了解就是了解,不了解就是不了解。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王超没有一点犹豫,就拒绝了林雅楠的提议。
“我们已经在各个路线,隐秘的地方,都埋伏了狙击手。王超师傅,你们就算能插上翅膀,都跑不了,这些年,组织上要我们跟随你,也都熟悉了你的本事和为人,你还是听从国家命令,不要违抗,不然我们真的难做人。我们不能违抗命令。”
六人中又有一人此刻站了出来,略微地低了一下头。
“原来他们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余人都是安排狙击去了?”王超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你们跟了我差不多三年,虽然了解我,但是却不了解我的拳法。”
“如果狙击对我有用的话,我在国外这么多年,早就被打死过一万次了。”唐紫尘转过头,背对众人,眼睛落在不远处的汉江水上,对众人的围捕,好像丝毫不在意,闲庭信步得好像在散心。
“呵呵,好大的口气,我们今天倒想试试。”就在唐紫尘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四五个身影迈步下了江堤的台阶,走进众人视线。
章昭定睛看去,来者皆是光头,一身灰色劲装褂子,其中还有一位高大白人,同样也是和尚打扮。
少林寺也出动了?!这些就是少林寺的武僧?!章昭被惊住了,他想不到枪炮发达的今天,滚滚洪流之下埋藏多少自己过去不知晓的东西,老道士说看场把戏,这哪里是把戏,分明是场大戏!
说话之人是个受了戒的和尚,高高挺拔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亮得刺人的眼睛,细腻光洁没有一点斑痕和杂色的脸皮,端正的五官,相当的英俊。
此人相貌虽然英挺,说话却是极为嚣张,“哈哈,哈哈!王超师傅,想不到你居然敢叛国,这下看你那什么崂山内家武馆,还怎么和我少林寺对抗。今天,我师侄段国超,还有师兄永鹤的命,我少不得要向你讨回来了。”
很明显,在他看来,没有了国家背景的一位武术大师,哪怕功夫再高也是空中楼阁,一碰就塌。
几位和尚的到来,就像一支催化剂,或者说一颗小小的火花,顿时点燃的在场的气氛。
章昭眼睛一花,只见王超侧身双腿一分,上半身似晃非晃,似扑非扑,就带得身前一尺多远处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竟然形成了隐隐的气流,和那种飞机发动机尾部的喷射气流极为相似。
果然是武学大师!
说时迟那时快,章昭心中还来不及发出赞叹,那边英俊和尚似乎能够先知先觉。王超刚刚起势,他就如同奔马跃檀,这边手臂刚刚抬起准备击出,那边人就从十几米外直接冲到王超面前,对着王朝的脸就一拳打了过去。
章昭看到,那和尚的手臂仿佛一下加长了一倍,人影未到,拳头已经冲向了敌人,好似炮膛飞出的炮弹一般,威不可当!
这一刻,章昭看的是热血沸腾,原来华夏武术是这般威武,难怪不惧枪械,因为单对单,对手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
这边王超也不后退,鹞起鹰扑之间,肋下提拳,从中线瞬间升起,和眼平齐,照外就是一格,手臂关节成圆,由拳变抓,闪电般就要擒拿到英俊和尚的小臂上关节。
这一招变化反而逼得和尚变招,击出的右臂不得已缩了回来,左臂寻了个角度,仿佛毒蛇一样钻了出去,直奔心脏。王超出手擒拿极快,却是没有碰到对方,更被对方一拳攻到了心窝处。
两人几招之下,甚至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凶险到如此地步。
章昭的心也是提到了喉咙口,咫尺之间,当胸一拳,这如何躲得过去?!
却见那王超,双脚一错,顺势全身就坐了下去。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巨人在一瞬间极度收缩,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婴儿;一株苍天大树瞬间叶飞枝落、枯萎死亡。
王超死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占据章昭的思想,那边就爆发了。
收缩到极致的王超好似一团烟火在英俊和尚面前爆开,此刻好似轻盈的燕子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重量,赫然平地飞起,双腿向着和尚上身连环踢去。章昭只见到和尚见势不妙,就要收回双臂。
和尚双手捏锤,由下而上,泼风卷地,瀑布倒挂一般的乱砸,一口气连环当胸捶了出来,连续三捶,都准确地砸在王超腿势上,立刻就抑制住了这一下必杀的攻势。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王超的第三腿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奋力踢出,反而是钩挂反踩,借助和尚的拳力凌空扑出。
青龙击水、苍鹰搏兔说的就是这一刻。
英俊和尚刚刚几下疯魔锤法已经力道用尽,不敢再接王超的攻势,只好再次后退。
却哪知王超一落地,身体立刻蹲下,又是一个紧缩,然后往前一窜,双臂含势而出。
这一刻,顿时让章昭想起了电视里播放的鳄鱼,潜伏在水中,趁着猎物毫无防备,一下从水底蹿出,一张大口撕咬住目标,将其拖入水中的画面。
那是如此的惨烈。
王超的目标正是和尚的双臂,章昭毫不怀疑,这一扑拿,绝对能将和尚的双臂生扯下来。
和尚两只手臂关节被王超拿住,立刻知道不好。
王超外号“鼋仙人”,这一招“鳄鱼剪尾”更是他的杀手锏,一旦中招,自己不死也残,哪里还敢怠慢,这边擒拿一上身,立刻就双肩内拐,猛烈摆动。
章昭就看到,那和尚被王超抓上双臂的一刹那,如同被电击一般,肩关节猛摆,衣服竟然一下被炸裂,露出了精壮漆黑的肩窝。那肩窝深陷,任意一边都足足能放一个鸭蛋进去,可见筋骨强悍。
一下脱险,和尚立刻反擒拿,但是却只抓到两只空袖子。
和尚一抓不中,害怕中了王超的“袖里浪”,陡然发力,就要把对方的袖子从衣服上撕扯下来,却哪里知道,这一下撕扯,不但扯到了袖子,还连整件衣服都猛的扯了过来,一下反罩住了自己。
章昭在一旁看得清楚,那王超一击未中,反而被和尚抓住时机反制,不但没慌,更是借力打力,让和尚抓住自己的衣袖,借机将整个上衣脱去,犹如金蝉脱壳,只是一滑,整个人就退了出来。
和尚一扯之下,没有料到,终于失利,眼前被衣服一下遮住了视线,更重要的是,王超气息内敛,他感觉不到敌意在哪一方向。
章昭此刻背上生麻,他看到那王超在解衣罩敌之后,一个转身,活脱脱的一只猴子模样,闪电般绕到和尚身后,双手扬起,对着和尚脸上就扒去。
这一下变化快速绝伦,在场的,任凭谁都没法反应过来。
就这一下,英俊和尚的两颗眼珠,被那王超闪电一扒,直接抠了出来。
第10章 群龙会星君(下1)
“师兄!”
“小龙!”
两声夹带着无比愤怒和焦急的声音同时从英俊和尚身后传了出来,乃是永虎、行意两个少林寺大和尚陡然见到永龙被王超一式鼍形转猴形连续扒击得手,直接抠掉眼珠子,立刻大惊失色,身体劲力爆炸,腾跃而起,就要前来救援。
刚才王超和永龙三两下争斗,兔走鹰飞,起落如迅雷闪电,几个动作瞬间完成。永小虎和行意两名和尚虽然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上去帮手,一是两人要盯住唐紫尘,此人功夫比王超还高,乃是众人今晚的首要目标;二是少林寺五大武僧,龙虎豹鹤蛇,释永龙排名第一,天下武功出少林,千百年的威名积累,释永龙自然是心高气傲,上次在王超手中吃了个亏,冥思苦想多日,一定要找回场子来,如果两人上去帮忙围攻王超,他心中定然是不乐意的,
不过释永龙、行意两人还是停在十米左右的外围,心中凝神聚气,把身体的爆发力催得跃跃而出,就等着一旦释永龙体力不支的时候上去支援,这就等于是在压阵。
但是两人却万万没想到,释永龙竟然败得如此之快,几招之间,就被王超得手,丢了眼珠,方才的情况明明是永龙化险为夷后反击,并且占到了便宜。
刚刚王超一式形意中马形和燕形的糅合杀招“飞马踏燕”被释永龙使“泼风锤”止住,身体悬在半空之中,无法借力,也就无法辗转腾挪,待到飞马踏燕那三脚一过,立刻就成强弩之末。
就在那一刻,释永虎和行意都觉得释永龙已经胜券在握了,不由得心思一松。
因为武学激斗之中最忌讳的就是腾空,高手相争,一身功夫的基础都在脚上,脚下生根,铁犁耕地,好似犁头狠狠地钉在地里。如果要跳,也都是似擦非擦一般,离地不过三两寸高,这种技法在武学中叫做掠,又叫抄水,宛如燕子在水面上滑过。少林寺对此更是有独门秘法,叫做香象渡河,大象破水渡河而击,百米距离,瞬息而至,那种冲击力普通人根本挡不住,同样也极难修炼,非天才不可得。
据他们调查,王超可没有这等功夫,但是刚才王超却把跳跃之后的危险化解的犹如教科书一般经典。他把飞马踏燕的第三脚,改为了钩挂反踩,宛似走钢丝、谈蹦床,更有蝙蝠倒钩悬洞的寓意在里面,可谓是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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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飞马踏燕的第三脚,乃是最重、最凌厉的一记重腿,一腿踢出,直击要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乃是形意合击的绝世杀招,现在被王超这么一变化,由重转轻,由笨拙化为灵巧。
不过这种临时变招的飞马踏燕,也只有拳法入神、合道练真的大宗师才能使用。否则高手争斗之际,你去临时变招,在凌空那一瞬,准确找到对手力道的受力点,然后临机不乱,借力变化,这如同在万丈悬崖的高空走钢丝,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
这种瞬间去伪存真的变机,也只有王超这般金丹入腹的高手才能办到。
这种招式,不计入拳谱,乃是个人特色风格,只适合自己使用,哪怕是师傅手把手交给了徒弟,他不懂变通,交战时施展只能白白丢了性命。
王超之妙在于多变,临空借力之后,飞马踏燕的第三脚变成了青龙击水的威猛,马形立刻转为龙形。这就好像,一匹马踏着燕子腾飞的刹那,忽然变化为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从云雾之间破出直奔水面而来。
马踏燕腾空,再变为龙形,马本是龙种,腾飞则化真龙。王超这一下的动作,在唐紫尘这个王超启蒙师傅的眼里,形和意都瞬间升华到了极致。
之后,王超化龙形为鼍形,落地又是一招“蛰龙起水”的翻身跳掌,在紧接着掌变为拿,鼍形擒拿,身子却是龟背收缩,隐隐之间有着龙蛇翻浪的拳意。蛇化为龙,要在水中蜕皮化形,躲避雷霆惩罚,此刻翻江倒海,藏身在滔天巨浪之中,不可谓不凶险。
王超将两式结合,虚实并用,明面上看着是鼍剪尾,实际上是龙翻浪,并且将袖中藏剑的杀招改为脱衣罩身的妙技,这才让少林第一武僧着了道。
这一系列的杀手锏,王超使得是连贯通畅、浑然天成,丝毫看不出有生硬之处,根本缘故还是他已经是金丹入腹的大宗师,简简单单一个抱丹坐胯的架子,就把所有拳形都连接在一起,立刻就顺了,想怎么改就怎么改,随心转化。
可以说此刻王超已经能将形意十二形随意拼接改动,就势而用,这代表他已经到了形意门陈长兴、杨露禅、董海川、李洛能这些绝代宗师的境界了。
金蝉解衣翻身罩,猴子扒盔身后绕。而王超最后的杀招就是猴形。
都说太极奸,八卦滑,最毒不过形意把。可是说中华武学的杀招,没有哪一个不是阴险毒辣的,这都是前辈能人无数代总结下来的精华,战场厮杀、沙场争斗,要的就是迅速取对手性命,一招灭敌才是上策,来来回回打个几十回合,那不叫杀斗,叫表演。
形意毒,毒就毒在心,眼毒、手毒、心更毒,有打倒却嫌迟,打死还嫌慢的说法,这都体现在它的十二形上。
形意猴形的特点,就在于双手要快,趁敌不备照脸就是乱抓乱抠,这种打法不好看,就像个泼妇打老公,但是好用而且毒。
王超把猴形用起来更毒,他先是借机解衣罩住释永龙的头,紧接着就是矮身绕步,行动之间有蕴含着抱丹坐胯的架子,全身精气内缩,使得对方的武者敏感当即失效,然后他借机而上,伸手就把释永龙的眼珠挖掉,使其身受重伤,变成了真正的瞎子。
这样的打法,凌厉、快捷、迅猛,更带着诡秘阴沉,虚实快速转换,零零散散却又连贯一气,如长江大河,一气呵成。
章昭看到此刻,顿觉热血,中华武学,竟然恐怖如斯!
第10章 群龙会星君(下2)
章昭只是一名普通人,两位武术宗师死斗,原本他是看不出这些细微动作来的,因为这些大师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才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种种判断和变化。而自己却又清晰地观察到了在场这么多人的每一个细节,定然是身边三位奇人的缘故。
章昭心里清楚这一点,从那名叫小龙的英俊和尚一步跨越十几米距离出手开始,他就知道这种场面无论如何不是假的。国家朝廷、军队再联合大名鼎鼎的少林寺派出几十人,在高丽汉城汉江边上捉拿一对年轻男女,这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在演戏骗自己。
自己和老道士以及两位神秘人就站在这群人中间,离着两位拼死厮杀的主角不过几米远看热闹,竟然无一人上前查问,随便想想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最佳的结论就是,这帮超越了普通人极限的国家强者们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四人的存在。看着老道士三人悠闲的姿态,恐怕他们的能力已经远超自己的理解,他们到底是谁?
这时候,老道士笑道,“破军,天子就是天子,这个娃娃倒是不错,合你胃口,你该出手了吧?”
“贪狼,你莫不是在眼红?嫉妒本君挑了个好的?”魁梧男子说道。
“大势新开,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凭什么说王超就一定比得过章昭?只不过是底子厚一点,基础打的牢一点。年纪吗也小上一点,但是这些东西哪能入你我之眼。王超性子孤傲,比较死板,跟我潇洒行事的作风不合,也就你这木头能看上。我看那唐紫尘都比王超来的要变通,要不然也不会被巨门看中。”老道士笑着说道。
古装书生道,“你们只顾调笑便是,何必拉扯上我来比较。不过这女娃娃神魂充沛,倒是可以入我门下,习那神役之法。”
三位谈笑间说话,并未顾及章昭而隐瞒,只把章昭听得浑身颤抖。破军、贪狼、巨门个个皆是天上星宿名讳,在民间大大出名,年年都有祭祀,章昭如何不知,“这三位如此狂妄,竟然敢以北斗星君的称谓而命,到底是真是假?”
章昭再想到那被称为贪狼的老道士几秒之间跨地四千里,这等本事,只怕不真也真了,一颗心脏不由得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这边几位在谈笑风生,那边释永龙双眼被挖,惊悸之下,全身急缩,偌大个身躯瞬间团得只有獒犬大小,翻滚在地,滚地葫芦一样向来处滚了出去。这是他最后保命的功夫,滚葫芦的架子,以期躲过王超接下来的追杀。
“好!”看到王超瞬间神乎其技的武技,手持子午鸳鸯钺的男子声音刚刚冒了个头,就憋了回去,一张脸红彤彤的,显然血脉被陡然逆转的气息撞了个够呛。
章昭靠得极近,自然听到了男子口中发出的细声,心中凛然,这帮围捕的人并非同心。
释永龙眼睛被抠,临危保命,一个滚葫芦的架子逃了出去,王超并没有出手追杀。他这样的高手,早就神散八方,任何一个搏击之间的举动,都宛如高手布局,呼应全盘,而且随时都留着余力,应付一万中的万一,也就是突如其来的变化。
释永虎、行意这两个和尚的压阵,肯定是在他的关注之中。
释永龙惨败,释永虎随即怒吼,猛扑了上来,出手就是五指叉开,像纳凉时用的蒲扇一样,照着王超的面颊就扇了过来。
释永虎乃是白种人,全身毛茸茸的体毛非常明显,此刻根根都竖立起来,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豪猪。
释永虎名字中带有虎,这一扇,也如同一只下山虎,王超只觉得鼻子里,闻到了一股腥风恶臭。
行意和尚虽然和释永虎同时前扑,杀向王超,但是释永虎的手,硬是先到。因为他身高超过两米,手脚远比一般人要粗长许多。
身长力大的释永虎本是少林寺中上一辈的武僧专门从亚美利加人中挑选的高大苗子,最适合练武不过。
东方人体格小,而武技是贴身近战居多,谁能打到对方谁就有优势,所以东方人练武就要先练架子,运动各处气血,滋养五脏六腑,以达到“拔筋长骨”的目的。
而西方人,天生骨架大,在体格上就有先天的绝对优势,省去了很多“拔筋长骨”的基础。所以一般西方人在练习一段时间的拳击或者自由搏击之后,都能击败练了很久武功的普通人。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西方人在人种体格上天生的强大、强壮,先天优势极为明显。
而释永虎在西方人里,又是体格顶尖的那一批,练过“拔筋长骨”,再修行少林武术,到现在,已经非常恐怖了,简直就是一台活动的杀人机器。
他的排名比释永龙低,乃是因为释永龙是少林嫡传,从小各种修行的秘药不断地培养,就这样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是在毫厘之间。
跟释永龙刚才出手的第一招一样,同样是击向王超脸部,释永虎就比释永龙的力量大了许多。
虽然在王超的眼中,这一招没有释永龙那种精纯巧妙、灵活多变的意境,但是胜在力大凶猛,完全掩盖了任何不足。
正是一力降十会。
“来得好。”王超并不硬架,脚板两块弓肌发劲,猛烈一鼓,带动小腿而动,同时背上两块肌肉内卷,扇动,飘飘一下,就改变了身体的方位,向左挪移出一尺半的距离,闪躲过正面袭来的一拳,一脚下抓地,一腿往前伸,猛得之间,就挨上了释永虎的小腿正面骨头上。
王超这一下的闪躲,似鸡又似仙鹤,像足了一个人形大鸟,在受惊之时展翅蹬腿避闪,乃是形意之中的鸡形。而一脚骤然点出,前抵,也是鸟形,取得是八卦拳腿法中的“喜鹊蹬枝”之势。
“喜鹊蹬枝”一架子,有多式,双蹬,单蹬,连环蹬,转身扑腾蹬等等,王超这下使得是单蹬,暗腿疾发,无声无息,又快又狠又准。
如果这次是比武,没有旁人,王超看见释永虎这样力大凶猛之辈,肯定也会施展硬功炮捶,以攻对攻,以坚对坚,看看谁更狠。但是现在旁边还有一个行意和尚,王超只有避实就虚。
“把命拿过来填罢!”行意和尚看见永小龙被挖掉双眼,心痛如焚,急火攻心上涌,全身力量爆发,虽然慢了释永虎一线,但王超闪身出腿,却落在他的眼里,立刻借着扑势,两手向前一抓带着捉按之意,捕捉到了王超小腿偷袭的动作。
王超的暗腿好比水中无声无息的游鱼,那行意这双手一捉一按,就好像是快捷力沉、从天空扑下、一击必中的鱼鹰。
见到行意这一妙招,王超小腿踢出,立刻缩回弯曲,不差毫厘的躲过擒拿,接着收腿下屈,没有顾得再踢释永虎。
以一敌二,不车轮战,而是围攻,更何况是行意、释永虎这样的少林大高手,王超就算再有通天的本领,此刻也只能闪躲,不能硬拼。
释永龙、释永虎、行意,这三大武僧,都是在国外负责管理少林寺的分院,专门应对国外格斗界上门踢馆或者是切磋,武功是理所当然的高,以这三大武僧的武功造诣,丝毫不亚于一派宗师。
现在王超是正面对敌,没有偷袭,手中也没武器,以一敌二,难度是相当的高。
王超收腿一缩,释永虎立刻反身欺近,双手五指扣紧,关节捏破寸许之间的空气,激得空气剧烈震荡,正是正宗的少林虎爪功。
他拉开双臂,低头蹬腿摆腰,身上一条脊椎骨起伏延绵如山峦,双臂发劲崩捶,撇身一下甩打出去,破开障碍,最终落向金鸡展翅单腿而立的王超喉咙关节。
这一下虎抱头起架子,用的却是虎剪尾的身法,最后一招撇身崩捶破空偷袭,在释永虎打出来,配合他两米多高的身体,长毛粗手,在在场所有的武术大家的眼中,真宛如一位吕布那样的猛将骑着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于战场上奋力一击。
长臂捶劲直甩的势头,一下笼罩了王超所有的退路,当下除了硬拼,更别无他途。
王超收腿的时候,已经屈膝,下坐,拳架子中又显现出了“抱丹坐胯”的姿势,这就是得了丹道的大宗师,一个简简单单的抱丹就能玩出花来,千百武技皆能融于其中,随便欺负比自己境界低的对手。
王超手臂从底捞起,借着起坐的丹势,一拳冲上,竟然真的要和释永龙硬接硬碰。
海底冲天炮的一拳,王超尽显性格之中的精悍,就好像无敌的李元霸舞动大锤上撩。
这一把硬拼,也不知道是吕布凶悍,还是李元霸力大。
但是在这一瞬间,似乎时间都停顿了,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赶不上思维的速度,场中激斗的三人变得极度缓慢起来。
而那拳拳相交的中间,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一只手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虚空之中,简简单单地握成一个拳头。
拳头的主人悠悠哉将尾指和拇指展开,就这么轻轻一架,抵在了两位霸者即将触碰的拳头面前。
释永龙的长臂捶击在尾指上,王超的海底冲天拳击打在拇指上。
释永龙的拳头很大,就像一只大海碗,王超的拳头小一些,但是筋肉突出,黑青的筋弥补均匀,瞬间显现出超越极限的爆发力。
释永龙的拳就像一柄石锤,王超的拳就像一把钢锤,现在,石锤钢锤都同时击在那突兀横空,宛如一根钉子的手指上,却好似黄钟大吕齐齐发声,一股庄严高妙的声音响彻当场。
就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空间似乎碎了,拳头的主人从那破碎的空间中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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