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监舍处处有惊奇(上)
康哥的声音在监舍里咆哮着,“你们都是嫌闷罐还没关够迈?峰子,老子的话你都不听,喊你少说两句,你还要在这跟儿批话。斯文,你觉得你是能打得赢哪个?全部给老子闭嘴,吃饭!不吃就爬。”
何老头拉过严武,喊来自己的小弟吴兵,“把饭给斯文吃。”吴兵还真就把饭盆递给严武了。只可惜,严武没有吃别人的饭的习惯,开口说道,“吴兵,你自己吃,我没得胃口,过去坐一会儿。”说完这话,严武直接就去中门后面抽烟去了。
何老头也跟着过来了,摸出一根烟点上。何老头说,“这个很明显,就是他们要整你。你放心,你是关系户,我也是关系户,他们有兄弟伙,我在这也有几个兄弟伙,要弄就弄凶点,事情搞大,大不了就是关小号,这个监舍解散,他龟儿康娃儿到时候也落不到好果子吃。”
严武在寻思何老头为什么要帮自己的时候,何老头又说话了,“我们都是外地人,又是老乡,在这里遇到了,你自己说,我不帮你帮哪个。”
听了何老头的这番解释,严武细细想了想,自己家乡人的性格,确实没有这边的人那么阴险,但是严武相信,何老头的话有它的真实成分,同样也有他自己的目的在里面。
何老头接着说,“你把你跟建光他们的关系处理好,康哥那里台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至于阿峰,他只要惹你,你就不要客气,你只要动手,我们这边自然会有人帮你。那个狗一样的货色,咋能跟人一样的思维嘛,你打狗就莫要看他康娃儿的面子喽。”
严武没说话,继续抽着烟,这个时候建光顺着墙边过来了,严武还没掏烟,何老头就已经丢了一根烟给建光,建光抽着烟只说了一句,“我看今天还要出事!”
这时严武的心里却在想,今天墙上的监控应该看到自己丢盆子了,一会儿肯定要来喊自己出去挨打。想到这里,严武就把身上的烟和其他东西全部交给何老头保管,免得一会被警察翻出来,所以就没给建光,因为刚才建光也动了手,大家都得出去。
这天晚上的新闻,严武看得特别漫长,他在等待着开门,然后自己被叫出去打耳光。严武背后就是康哥,严武知道他在盯着自己,阿峰在严武的最左边里面,严武同样知道他是恨不得打死自己。刘涛在严武旁边,心里估计也在盘算着怎么为他们今天丢掉的面子扳回来一程。
结果特别奇怪,严武在龙板上等了很久,居然没有人来开门,连墙壁上的喊话器都没有响一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严武想了半天,才得出了一个结论:也许真的是自己运气好,动手的时候刚好在饭点上,看监控的人,在那一刻埋头吃饭了,而他当吃完饭抬起头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散开了...
建光的话一点没错,果然到了晚上值班的时候又出状况了。
严武怀着忐忑的心情,熬到了1班结束,准备上床睡觉。建光去叫人起来接班,忽然发现,建光无论怎么推那个人,那个人居然都还在呼呼大睡!看来,真的是无法叫醒一个存心装睡的人。
接着,建光就去叫李波起来接班。李波起来后,看了严武和建光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自己跑到前面的监控下面去了,刚好用后背挡住了这边的监控,就是装睡那个人的位置。建光这个时候也跑到后面的监控前面,同样用后背挡住了另外一个监控的位置。
建光朝严武努努嘴,严武会意了,向着那个装睡的哥们走了过去。
这个装睡的是一名小偷,五进宫了,这会儿关在这里是异地关押。应该是受了康哥一伙的指使,让自己交不了班。严武心中默默算计着刚才头顶飞机来过巡视的时间,这会儿应该是不会再过来了。那边建光继续在努嘴,示意严武可以动手了。
顿时严武心里这几天受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左右开弓地把拳头抡了起来。那小偷立刻被打得双手抱头,一下子叫唤起来,监舍里马上就又闹了起来,建光见小偷在躲,保持背对着监控的姿势,一把抱住小偷,让严武揍得更顺利一些。
康哥的人也没睡着,阿峰第一个冲了过来,当头就给了严武一拳,打得严武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何老头的小弟吴兵也冲过来摁住了阿峰。康哥却是一下子跳下床抱住了严武,也没动手打,嘴里大声吼道,“都给老子住手!”
康哥问严武是怎么回事,严武指着小偷说,“这个龟儿子到点喊他起来接班,给老子装睡不起来。”康哥听完,上去给小偷就是一脚,吼道,“闹闹闹,就晓得闹!一会儿你们都等到开门出去闹!”
大家没说话,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严武心里默默在想,阿峰,今天你打老子一拳,给老子等到起,老子要你十倍还回来。
果然没有五分钟,开门了,康哥、严武、建光、阿峰、小偷全部被喊了出去。
说来也是巧,今晚居然是那位办案交警的朋友值班,这位协警姓刘,见到严武也出去了,立刻首先就问严武里面是什么情况。
严武就说自己值班,轮到交班的时候,喊不醒交班的人。自己怕他身体有什么急症,出现问题,就使劲摇晃了他几下。没有想到被舍友阿峰误会了,冲上来就给自己一拳。刘警官,你看看,我冤得很,眼眶都青了,这会儿脑壳也有点昏,站起来人都是飘的。
估计建光这会快被严武的演技给笑死了,而阿峰杀了严武的心都有。
刘队看了看严武的眼睛,又看了看小偷的伤,心下也是明了,说道,“你们不想出事呢,就规矩点,等你们陈教明天来了再解决问题。要不然晚上我随时喊武警弄你们哈,到时候就是副所直接处理了哦,听到起没得?”
第16章 监舍处处有惊奇(下)
所有人立刻都说是,心中庆幸,也开始有所猜测,估计这也是监区第一次因为突发情况被叫出来后却没挨打的。
这一夜,严武躺在龙板上,他相信对面的康哥同样也没有睡着...
周五早上,严武准备跑去和何老头一起吃饭。康哥主动在那边喊道,“斯文,过来吃饭。”
严武回头看了康哥一眼,你个老扎皮,果然是会装,老子买的东西都还在你那里,对头,老子要吃回来!于是,严武一屁股就坐了过去。饭桌上,阿峰狠狠地看着严武,严武虽然没有特意去看阿峰,但是还是能够感受到他那深深的恨意。按照漫画上来说,这就是人物的身上飘起来了黑线。
严武上了饭桌也没管多的,端起菜盆,就往自己饭盆里赶了半盆。在座的几个人心里都很郁闷,但是没人开口,因为康哥没有开口说话。
早饭过后,院子里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开始念名字,204监舍的喊话器同样也响了起来。一个人站了起来,独自一个人开始收拾东西,正是上周六调舍过来的新人。原来周五也要送人上山啊,严武对他的印象挺深的,因为他的背上纹了一条非常奇葩的龙。
这个家伙留着小胡子,样子看上去是那种,很久没有被放风出去剃头刮胡子的那种。天气太热,晚上看电视的时候,这人刚好坐在严武前面,他因为热的缘故就把衣服撩了起来,露出了整个后背。
当时,严武这些坐在后面两排的人集体懵逼了。这人后背有纹身没错,但是谁也没见过这样的纹身呀。整个后背上就纹了一条龙,这条龙与其说是一条龙,还不如说是一条半成品的蚯蚓,根本没有纹完。
只有龙头能看出两只龙角和眼眶,剩下的其余部分的身体占据了整个背部。这条龙身上没有鳞片、没有四爪、没有威武的胡须和眼神、没有血盆大口,整个就是一条hellokitty一般的龙。
初次见到时,康哥、何老头、严武、阿峰、刘涛全部都没有忍住,一下就笑出声来了。这家伙回头看了大家一眼,知道大家在笑,也没理会,继续专心地看电视了。
大家看着那条龙,周六晚上笑了一个晚上,直到睡觉,大家给这个新来的家伙去了个外号,叫“龙娃儿”。龙娃儿很少与人说话,没有人能和他一次说话超过十句。严武在陈警官的办公室整理档案时看到了龙娃儿的档案,这才知道他是因为寻衅滋事罪进来的,说白了就是打群架,龙娃儿下狠手把对方几个人打到了重伤,被判了五年,看来也是个敢下手的狠角色。
前面说到墙上的喊话器一响,在念名字,龙娃儿就起身收拾行李,这个时候整个204监舍的气氛顿时就凝固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龙娃儿一个人的身上,大家的眼睛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监舍里一片安静,实在是诡异至极。
严武是一脸懵逼,怎么回事啊?难道昨晚的事情闹大了?哥们要被关禁闭了?
这个气氛直到龙娃儿抱着自己的箱子出了风门,走到门口蹲下的时候,整个204监舍顿时就炸开锅了。
“我操!这批娃儿真勒有艾滋病啊?!”
“还好老子这几天没跟他过说话,共用过东西哦~”
“龙娃儿上厕所用的那卷纸哎?赶快拿出来甩了!”
“还有剩的半包洗衣粉也拿来甩了!”
“我日你妈!龙娃儿那天说没得香皂,还用老子香皂洗勒澡!我操!老子要要求体检!”
......
整个204监舍乱成了一锅粥。
我操!到底怎么回事?!龙娃儿怎么跟艾滋病扯上关系了?!他不是寻衅滋事罪进来的嘛?咋个又跟艾滋病扯上关系了?!严武是一头的雾水。
监舍里大家慌作一团,就连阿峰和刘涛都是一脸恐惧的样子,开始到处扔东西,康哥也开始翻出东西来扔。
严武拉住建光,问建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建光回答说,“每个星期五,是看守所送金堂县监狱的日子,而金堂县监狱只收押高级官员和艾滋病人。那个监狱说是监狱,其实就是个带电网武警的疗养院。像龙娃儿这种,一看就肯定不是高级官员撒,那就绝对是艾滋病喽!”
我操!严武瞬间就木了。哥们这几天还和龙娃儿距离那么近!看电视都是前后排!虽然自己学过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但是想起来心里还是恐慌啊,这简直就是身边坐了个核弹头啊。
实际上金堂县监狱收押艾滋病人过去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治疗他们。毕竟艾滋病是一个全球性的难题,每年国家都有很多新出来的试验药品,签了协议就免费给这些犯人治疗,毕竟他们以后还要走向社会的,这样做就进一步减小了他们对社会危害。
严武忽然想起,他进来之前和那位办案交警随意聊天时提到过,在看守所里艾滋病人是单独关押的。
我去你大爷!自己在这个看守所就没有看见过单独的监舍,除了病号监区的19舍,但是那都是关押的普通的重大疾病犯人,艾滋病只要没发病、不流血出来也没多大的问题,这里每个人的洗漱用品和餐具都是固定使用的。
难怪龙娃儿被丢到204监舍来,因为204监舍的打架流血事件最少。或许就连龙娃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了艾滋病,是进来关押之前才被抽血化验出来的。这种病症为了保护犯人的**,管教们是不会外传的。
严武下定决心,看来以后有机会,哥们一定要多看看204监舍每个舍友的档案,看看这里面还有谁是隐藏在人民群众中潜在的危险。
严武同时在想:要是龙娃儿知道自己得了艾滋病,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里,谁要是不开眼的去欺负了龙娃儿,那就好看了。龙娃儿根本不用打他,直接冲上去,抱住他就咬一口,绝对会让对方后悔到死,根本不敢再作恶了,这简直就是行走的可控放射性元素,还是碰谁谁死的那种。
第17章 背有靠山虎狼却(上)
这边龙娃儿带来的震惊还没让严武回过神,陈警官就带队过来开始例行检查了。X点名的时候发现严武的眼眶青了,一句话都没问,直接喊严武、康哥、何老头三个人出去放大风了。
何老头和康哥在院子里晒衣服,严武却是被陈警官带到了办公室里。陈警官开口问严武怎么回事,严武又把昨晚上向刘协警汇报的说辞又说了一遍。陈警官盯着严武的眼睛,“你连我都不相信了?还要说谎?”
严武毕竟不是久经考验的罪犯,被陈警官这么盯着浑身不自在,只好把昨天在监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将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一遍。陈警官听了之后,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你的眼睛要不要到医务室敷点膏药消消肿?”
严武低头谢道,“谢谢陈教关心,不用麻烦了。”
陈警官说,“今天你眼睛不好就别弄档案了,就在办公室里吹空调,自己休息。”说完这话,陈警官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严武在办公室里乐得自在,不用干活。
过了一会儿,陈警官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叫过严武一起坐到了办公室外面的屋檐下。两个人就坐在监控探头的正对面,陈警官说话了,“你把烟点上,就在这里抽烟,我陪你。”
当时严武就惊呆了,什么情况?面对探头毫无顾忌的抽烟,是嫌自己在看守所里过得太潇洒吗?望着陈警官胖胖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二字,严武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陈警官是在宣示!宣示自己是他罩着的人,就在监控探头之下宣示,让监控探头的另一方和监区中所有的犯人都要明白,有必要的话就给予自己照顾。
严武明白过来之后,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支烟,陈警官从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递给严武,当着监控明确表示,是自己让犯人抽烟的。严武接过打火机,手有点发抖,打了几次才把打火机点着,他的眼角有点湿润,借着抽烟的档口,狠狠地吸了一下,这才将眼角的泪光隐去。他知道,陈警官这么做,是有风险的,首先就是违背了看守所监管人员条例,但是陈警官的举动已经触动了严武内心的那根弦,为了让自己在看守所里过的更好一些,陈警官不惜往自己身上泼点脏水。
严武一边吸烟,陈警官就坐在严武身边一句一句的聊天,说着家常,严武这才明白了陈警官为什么敢这么做。
原来陈警官还有半年就快退休了,虽然现在只是一名看守所的管教,其实陈警官职业生涯的最高峰是芙蓉府某区公安局的副局长,按照级别来说,和知县、翰林院编修、太常寺博士、经历是一个级别了。
后来因为一起案子受了牵连,这才主动提出平调到看守所养老退休,毕竟看守所里面要比外面轻松很多,而且对于他这种要退休的老人来说,少了很多的纷争,他现在和看守所的正所长尤所是一个级别。尤所也要给这位快要退休的陈教三分面子,并且陈警官在芙蓉府的警界干了一辈子的,立了不少的功劳,内部很多部门的头头脑脑都是当年陈警官手把手带出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陈警官在看守所里,这点面子总算还是有的。
星期五的这天早上,阳光明媚,坐在办公室外台阶上的严武,在陈警官的照顾下,闻到了一丝自由的味道。严武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山峰,蓝天白云之下,一抹青黛浮出高墙的电网,虽然相隔很远,但是严武看得很清楚,十几只白点在那抹青色中穿行,想必那就是白鹭吧,不,那是自由。
严武想起中,安迪以为狱警报税作为付出,换取在和其他犯人打扫完屋顶后,在阳光之下享受着啤酒的欢乐,那种情景与现在何其相似。在这一刻,严武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了,能够自由地抽烟喝水,晒太阳。
严武就坐在台阶上,看着康哥和何老头忙碌地晒完衣服后开始打扫提讯通道,然后又去端水发药,整整忙活了一上午。而他们却发现严武坐在台阶上,悠然自在地抽着烟,那种惊讶的表情,严武记忆深刻。
最后,何老头同样留在走廊上和严武一起抽烟休息,刘协警坐在一旁守着两人,陈警官把康哥单独叫进了办公室。严武并不知道陈警官会给康哥说些什么,毕竟这里面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很多问题的处理方式跟外面还是不一样的。
中午回到204监舍,康哥就把刘涛和阿峰叫到了一边,严武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反正说了很久,自己继续装作不知道一样。
没过一会儿,刘涛就跳过来,笑着对严武说道,“斯文哥,你晚上就不值班了哈,我给你换到中午去了,中午最轻松喽。”
这不是安排不安排的问题。值班没事,但是你康哥在那过后,又指使阿峰莫名其妙地来找自己的茬,这算什么?我严武在你康哥眼中就是一条任你摆布的狗吗?对不起,老子做不到。
严武也笑着对刘涛说,“不好,刘涛,你作为值日生这么做不合规矩呀。你下面这么多人,大家会不服气的,我还是照旧值晚上算了。”
刘涛满怀欣喜地一位严武会同意,在他看来严武这种普通人还不是任自己摆布的对象,哪里知道严武会一口拒绝,心里觉得还是交不了差呀。就直截了当的说道,“斯文哥,这时康哥的意思,你就不要难为我这个传话的了。”
严武头也没抬,“我哪里敢难为你噢,我是答应了康哥的,说了值一个星期的夜班,就是一个星期,不能说话不算话,这才是不给康哥面子。”
刘涛脸上的面色变了变,估计是想发作,但是看严武现在的态度,知道如果来硬的,有可能还要出事情,只好讪讪地回去给康哥汇报了。严武心里想着,康哥,你以为安排条狗过来就想把老子打发了,没门!rw
第17章 背有靠山虎狼却(下)
中午抽烟的时候,何老头跑过来捅了严武一下,“斯文,你娃儿还是有点坏哦,就弄莫不跟康娃儿面子啊?人家都低头认输喽,你还追抖起打脸。诶,陈教和你啥子关系,敢直接把你喊到监控下面,陪抖你抽烟,这个关系可就不一般哦,我战友都干不来这些事情。”
严武吐了一口烟圈,“哎呀,老何,你想多了。我就是进来打个酱油的,一心只想安稳过渡,然后等着出去,回去了外面还有那么多美女等着我去泡啊。”严武已经感觉自己完全适应这里了,他们那些庸俗的词汇张嘴就来,真的是学坏仅三天,学好需三年啊。
何老头有了惊讶,“你娃儿花花肠子多得很哦,你老婆不管啊?他们都说你老婆巴适得很。”
严武眼睛也没抬,脸上一点表情没有,“离喽~”
何老头一愣,拍了拍严武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就陪着严武蹲在那里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
下午放风的时候,陈警官居然安排严武和康哥单独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何老头被安排到给206监舍几个打架的人带链子去了。
康哥从内包里摸出中华,递给严武一根,淡淡的说道,“斯文,你来了204有一个星期了吧,感觉怎么样?”
严武在陈警官的办公室里,这里没有监控探头,很自然地摸出打火机把烟点上,“康哥,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要不然我到现在都还是个鲜鲜。”
康哥听得出严武的语气有点怪,也没在意,自己混了这么多年的社会,什么人没遇见过,“我说,斯文。我还有一个月就要出去了,你想不想干这个安全员?”
哟呵,原来康哥也开始知道套自己的话了,严武一脸诚实的说道,“康哥,我就是个酒驾,就比你晚出去一个星期,还当啥子安全员?我就是等着平稳过渡勒,难道还想收些小弟出去混社会啊?”
康哥觉得严武不是在说假话,只要不是仗着陈教撑腰,窥探自己的位子就好,继续说道,“那就对嘛,我在204的时候保你再也没的事情了。你也让建光、老何他们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和和气气把这个月走完,大家安心。”
严武一脸无辜的说道,“啥子哦?老何他们是自成一派,你哥老倌没看懂迈?建光嘛,他是看不惯阿峰吃独市勒那个批样子。你也晓得,阿峰这个人只会给你添麻烦撒。”
康哥笑了笑,“斯文,你还在生峰子的气嗦?”
严武一下就没了好心情,“康哥,我可不敢生他的气,要不然又是一拳打我眼睛上,我承担不起。”
康哥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你想咋个弄?”
严武说道,“阿峰是你康哥的人,他不挑事情,我就烧高香喽。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他要是再来挑我,我也不晓得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监舍整烂了,集体解散,我相信我还是有个安稳的环境等到平稳过渡,这事情对我的影响不大。”
康哥觉得严武的话有些陡,就想对严武发飙,无奈严武背后还有个陈教,自己是陈教一手安排的,而严武是陈教交给自己照顾的,现在因为手下的问题弄得窝里斗了,最后不好交差的还是自己。
康哥郁闷了半天,说道,“要不,我喊陈教把峰子调走?”
严武冷冷地说道,“康哥,你也太狠了嘛。你保自家兄弟伙也不是这样的做法,万一阿峰被陈教调到你没关系的监舍,那阿峰岂不是好惨。”
康哥心头一转,峰子和斯文的关系如此恶劣,搞不好斯文就会在陈教面前下黑刀,看来调监舍也不是办法,最后说了一句,“峰子这个娃娃是有些不听招呼,但是你不能弄他,他是我的人,你弄他就是弄我,你自己看抖办。”
严武也气上头来,“哥老倌,你是哥老倌,我就是进来打个酱油的。你是不敢弄你,我还要靠你罩我。你不罩我,我就只能自生自灭。至于阿峰,你喊他把脾气收一哈,不要再来挑我,再来挑我,这个事情就没得完。”严武最后还是不软不硬的把话又给康哥踢了回去。
康哥再也没有和严武说话了。严武知道,一旦峰子被自己弄了,康哥在监舍里的地位就会直线下降,而何老头、建光他们就会趁机整康哥,这些事情已经够康哥头痛的了。
权利啊权利,这就是一杯美味的毒酒,逼得男人争名夺利地拼个你死我活。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吃过饭抽烟的时候,严武忽然发现蹲在自己后面的人多了两三个出来,估计是看到了陈警官和自己的关系,都想来寻求自己的庇护。
晚上关中门的时候,严武把牙刷藏到了枕头里面,他和阿峰关系那么差,早就磨好了一把牙刷,虽然头上不是那么尖锐,但是用力捅过去还是有些威力的,之前是放在毛巾的夹层,准备用来防范阿峰的,今天和康哥关系弄成这样,以防万一,又拿到了自己的枕头里。
看电视的时候,大家还在讨论今早上山的龙娃儿,各种骂声四起。
严武心中想起来这个事也是觉得有些不快,妈蛋,自己居然跟艾滋病人挨得这么近,还在一起生活了六天,这要是中间饭盆拿错了,那就不是单单是不守规矩的问题,.....唉,不想了,越想越心烦。
等到电视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铺好了被子,这个时候康哥忽然拍手喊大家安静下来。
康哥披着衣服,一脸平静地说道,“昨天晚上,阿峰作为204监舍的秩序维护人员,在没有完全了解情况的前提下,就直接动手打了斯文,做的很不好。阿峰,先给斯文道个歉!”
阿峰的脸上非常惊讶,没想到康哥会在中午嘱咐自己后,晚上再还要处理这个事情。但是康哥发话了,哥老倌就是哥老倌,阿峰硬着头皮很规矩地走到严武的铺位前,给严武鞠了一躬,嘴里说道,“斯文,昨天我确实没了解好状况,就直接动手打你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康哥接着说,“因为斯文的眼睛受伤了,这件事情阿峰必须要受到惩罚,三个水勾子!”
“啊?!”听完康哥的话,阿峰惊得一下子叫了出来。
第18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上)
康哥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毕竟斯文受了伤,虽然说斯文气量大,不再追究了,但是,阿峰犯了错还是要受到惩罚。三个水勾子,阿峰,你自己准备好。”
“啊?!”阿峰听了康哥电话,猛地一回头,脸上泛着不确定,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哥老倌
的口中说出来的。
阿峰的声音顿时引得整个监舍的人窃窃私语,康哥脸色一正,“莫批话,自己到金鱼缸那里切,老子过来打。”
阿峰只好老老实实地在金鱼缸那里把裤子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阿峰那光光的屁股上,监舍里静悄悄的,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何老头也一句话没说,严武心里有点明白了,这估计就是监舍里的规矩了,没人敢在明面上违抗这种规则。任何监舍的老大,都要树立起一套自己的惩罚制度来,在看守所中广泛流传的过三关,正是最好的行为震慑标准。
康哥外衣也没批,就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背心过去了,严武没想到,康哥居然还是一身的肌肉,平时穿着衣服真看不出来。
康哥手里拎着一只脏布鞋就过去了。在金鱼缸那里的水桶里,康哥将布鞋前半截全部打湿。布鞋吸水力超强,严武知道,这种鞋吸了水之后,拎在手里很有份量。
康哥面不改色,将鞋拿在手中,冲着褪下裤子,光着屁股,撑在墙上的阿峰就是一下。
啪的一声,布鞋打在阿峰白花花的屁股上。阿峰确实是个孬种,居然啊得一下就叫了出来,撑在墙上的双手都在发抖。康哥并没有停手,“啪!”的又是一下。这时,阿峰居然扭头对康哥说,“哎哟,哥老倌,给我留一个嘛,留到下次再打嘛!”
康哥理都没理阿峰的求饶,“啪!”又是第三下。打完三下,康哥把布鞋往地上一扔,头也没回地回到了铺位上,坐在铺位上大声的说道,“现在阿峰跟斯文之间的误会就算过去了,以后哪个都不准再就这个事情闹事。今后,监舍的规矩要继续执行起走,不按规矩来的,全部3个水勾子!”
严武的知道,这就是康哥对自己的交代,阿峰和自己的矛盾到此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之前的事情不能拿出来再说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严武的心情顿时快乐了起来,虽然不是自己动手,但是也总算是出了一口气,自己并不是混社会的人,论打架估计打不过阿峰,自己要报复,只能另想法子,搞不好就会出血,不知道到那个程度,事情会不会闹大。现在由康哥亲自出手,算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阿峰穿上内裤,一跳一跳地捂着屁股蹦回自己的铺位,同时转头狠狠地看了严武一眼。严武无所谓,只要你阿峰再来招惹自己,大家继续走着瞧。严武发觉阿峰的内裤上有血印子渐渐渗出,心里有些惊诧,看来这个水勾子的威力不容小觑。
这件事过后,监舍里的众人都是低声细语,晚上轮到严武值班的时候,才发现,居然不是建光和自己一起值班了,而是章鱼。外号章鱼的舍友,原本是一个装修工人,因为自己在家里私自改造射钉枪准备打鸟就被抓回来了,幸亏还没改造成功,成功了就是3年起步。章鱼已经在看守所里待了1年6个月,还有20天就满刑了。
章鱼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当然很老道,晚上值班的时候就悄悄问严武,“斯文,你会不会值班时候的抽烟方法?”
严武摇摇头,“不会。”晚上烟头的红光很是明显,容易被过来过去巡查的飞机和监控看到,所以一直都没抽过。
章鱼笑笑,说道,“你拿根烟出来,我来给你示范一下。”
我操!你欺负我是小学生吗?这家伙明显就是想骗自己一支烟抽。
严武记得十五年前,自己还在读高中的时候,过年时节,家庭聚会,看到三岁的表弟在吃旺旺雪饼。严武就说,“拿给我表演一下,我给你咬个太阳。”然后严武一口把旺旺雪饼给吞了,表弟问严武太阳呢,严武就说,“哦,太阳下山了。”然后,这熊孩子就哭着赖在严武腿上一个小时不下来,最后严武被老妈狠狠抽了几下屁股,表弟才罢休。
这种情怀到现在是没有了,表弟已经去了花旗国上大学。严武随手摸出一根烟递给了章鱼,一根烟没多大的事,还能得个人情。
只见章鱼接过烟后,放在鼻子上用力吸了一阵,不好意思的向严武笑了笑,立刻把号衣披在外面,双手交叉缩在里面,根本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那根烟已经消失在他的手掌中。
章鱼走到金鱼缸的位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打火机,背对着监控就把烟点上了。章鱼显得很小心,因为现在毕竟是高危险阶段,无论监控还是巡查都很严格。
点好烟之后,章鱼开始在舍房里来回走动巡逻,每走到房间一头的监控下面,就抽上一口烟。严武看得想笑,我晕,自己还以为是什么高招,不就是躲着监控抽个烟吗。自己也有打火机,不过关键是陈警官再三强调嘱咐自己不要带回监舍。
这样让严武很纠结,陈警官是为了自己好,毕竟打火机在看守所里属于严重的违禁物品,一旦被查到,肯定是要追查来源的,弄不好就不是一顿耳光的问题了。严武思考再三还是算了,毕竟自己才来不久,有刚跟康哥翻了脸,他现在指不定就憋着劲想办法来整治自己,自己还是小心点好。
这天晚上到了夜班交接班的时候。让严武最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离着交接班还有五分钟的样子,严武和章鱼还没有准备叫人起来,两个接2班的人居然主动起来了。看来是康哥的事情在监舍中发酵了,已经有人主动向严武表示靠拢。
星期六的早晨忽然天上下起了大雨,整个204监舍都无比的凉快,这种天气,所有人都不想起床,只想在龙板上睡个舒服的好觉,但是院子里的高音喇叭很不配合的又响了起来,真是个多事之秋。
高音喇叭宣传的内容是什么呢?竟然是调舍。原来昨天下午开庭审判,一下子判了16个人,今天这16个人就要在监区里被进行重新分配。
不大一会儿,204监舍外的风门口整整齐齐的蹲下了8个人,我操,判决人数的一半都被扔到204监舍门口。好不容易这周上山走了不少,监舍里只剩下21个人,晚上睡觉大家都觉得宽松不少,结果又被分来8个人,比之前还多1个人,这下204监舍又要挤不下了。虽然每间监舍的标准上限是30人,但是各位哥老倌和他们手下的小弟就要分去不少位置,身下的人都只能挤在一起睡觉,连翻个身都是奢侈的事情。
虽然监舍里再度拥堵起来,但是严武看到不少人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因为这8个人的来到,他们就可以不用干活了。哪怕就是这八个人一星期之后全部上山,但是至少他们可以休息一个星期。
严武心里在想,刘涛会不会把自己的夜班给换掉,这样哥们就不用值班了。这新来的8个人,有5个是年轻人,其他3个一眼看去都是混社会的人。3个人皮肤黑、身体壮、体毛多但是没有纹身露在外面,年龄也都不小了,从他们走路的样子,严武就想到了芙蓉城早起街上溜达的流氓。
这3个老混混一进来监舍,就四下张望,但是显然他们是失望的,因为这里并没有他们熟悉的人。
之后随着整个监舍的工作调整,所有人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原本担负在他们身上的工作都被分担了出去,落在了新来的8个人身上。那8个新来的家伙脸上也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表情,干活就干活吧,显然他们们已经是习惯了。这8个人并不属于刚被判决的16个人,而是那16人分到其他监舍之后,调换出来的老人,分配了8人到204监舍,这些人显然是适应了监舍的生活,而不是那种刚来的初哥。
所有人的工作都被分担了,唯独刘涛没有来找严武换工作,严武就知道康哥一伙人还在计较昨天的事情,看来这件事虽然在康哥口中结束了,实际上还得是继续下去。本来严武觉得昨晚那场水勾子的大戏已经抹平了双方的间隙,凡事不能做得太绝,看来这些人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大家继续走着瞧。
今天是秦所带队点名,例行检查监舍,严武心中在想,一名女警官居然在男性看守所里工作,而且还位居副所长,这能力真的不是一般二般的水平。
点名检查完毕,秦所站在门口没有离开,严武心中一愣,怎么今天陈警官又没来上班?难道是又请假了?
这边才在猜测,那边秦所就对着204监舍喊道,“李康、何平(何老头)、严武出来!”严武一愣,我操,今天也太牛逼了吧?居然是秦所给大家放风,这面子真大。
第18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中)
出来了严武才知道,今天看守所里几个主要的管教都不在,据说是全部上市里组织学习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陈警官不在,大家三人又要上哪里去吹空调呢?这是个问题啊,算了,不想这些,还是先干活吧。干活的内容依旧是老三样:晒衣服、发药、打扫提讯通道。
一边干活,何老头和康哥都在给严武小声说,今天的活别干得太快了,要不然一会儿大家把活儿干完了,秦所指定会把大家关回去,那就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好吧,有了两位哥老倌的嘱咐,严武索性也就慢慢腾腾的干起活来。
晒衣服的时候,严武发现衣服盆里居然混入了一条内裤,不知道是属于哪个傻逼的。严武拎着内裤,内心还在纠结怎么晒的时候,路过的何老头瞟了一眼,直接一句话,“去他妈的,直接甩了,晒个锤子。”严武知道看守所里有规定,内裤和袜子是不能拿出来晒的。严武有些犹豫,毕竟在看守所里,犯人没有内裤穿是一件很惨的事情,这种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啊,谁卖给你?只能是仗着武力去抢别人的。
哪里知道康哥看到严武在晾衣绳那里磨蹭,就走了过来,一脚就把装衣服的盆子踢到花台里去了。严武当时有点懵逼了,晚上要收衣服的,这盆都踢烂了,到时候拿什么装回去啊,管他的,到了下午收衣服的时候再说!
就在三个人慢慢吞吞的磨洋工一般打扫提讯通道的时候,秦所又过来了,指着何老头三个人说的道,“你们三个到底要搞哪样?还想不想以后出来放风了?几哈把这跟儿打扫完,还要打扫监控室!”说完这话,秦所转身又走了,看来今天她的事情也不少。
康哥和严武、何老头三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笑了起来,我靠,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个福利?顿时,三个人手底下的动作就迅速起来。当弄完提讯通道后,三人来到了监控室。
所谓监控室,就是严武当初进来被逼着当众脱裤子检查身体的地方,这个房间里大大小小有上百块屏幕,包含了整个看守所三个监区各处最主要的监控探头。
严武望着在上百的显示屏面前,却只有两名警察在值班的时候,就明白了,这点警力根本就看不过来这么多的屏幕,所以犯人在监舍里只要不是出现大的什么违规动作,只要有人有心稍微地进行遮挡一下,这些屏幕前的警察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异常发现。
看屏幕的都是男警察,靠在椅子上,叼着烟,吞云吐雾着,几名年轻的女警官都在埋头做资料。康哥三个人在这个装着六个大柜机的空调房里,卖力的打扫着,手上使的劲恨不得把他们的桌面都擦下一层皮来。
过了一个小时,严武的老熟人,之前为放大风还顶过嘴,那位姓梁的警察进来了,看见严武三人在这个装满空调的大房间里都累得满头的大汗,回身一闪,不知去了哪里,然后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居然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虽然是切好的,但是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这些警察吃剩下的。
梁警官招呼忙的满头是汗的严武三人找了个位子坐下休息,吃点西瓜解解渴。说实话,这是严武进来看守所之后第一次在这里吃水果,管他是不是别人吃剩下的,先吃了再说,干了半天活,早就累惨了,先补充点维生素再说,没见到何老头和康哥都两眼放光了吗。
吃完西瓜,梁警官摸出一包天子软黄,给三人一人发了一根。严武将香烟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地闻了闻,如同一名老饕一般。这种在外面卖五十五元一包的香烟,在看守所的犯人手里面你是看不到的,流传在大家手中最高级的不过就是玉溪软盒。中华烟这些都是管教们之间交流情感的工具,犯人可以买来孝敬,但是可千万别指望自己能抽上。
严武三个人将这只来之不易的香烟放在鼻下闻了又闻,然后抬起头,手里拿着烟,眼巴巴地望着梁警官。梁警官笑嘻嘻地说道,“望抖我干啥子?自己点起撒,未必,还要老子给你们点火嗦?”
康哥很懂事的说道,“梁队,你就莫要耍我们喽,我们三个哪里来勒打火机嘛~就是想抽都莫得法子。”
梁警官听了这话,屁股也没动一下,“说你们几爷子没得火机,哪个得信?到底抽不抽哦?不抽就给我爬回切了。”
严武三人此刻的表演都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纷纷哭丧着一张脸,“梁队,我们只有干吃了,真的是没得火机。”
梁警官眼皮子将三人扫了一下,看见三人死不承认,这才将手中的烟屁股都了过来。康哥笑着脸忙不颠儿地接过来,严武三人这才在监控室里抽上了香烟。这里到处是陷阱,要是刚才三人一不小心拿出了火机,那等待三人的就是严厉的审问了。
何老头一边抽烟,一边嬉皮笑脸地说道,“梁队,你看我们三个满头大汗的,是不是中午给我们加点肉嘛。”
刘警官抽着烟,向严武脸上望了望,想了想,“好嘛,我就去职工食堂看一哈,看到啥子肉菜就给你们打点过来,但是我不保证绝对给你们整得过来哈。”
顿时三人一脸的堆笑,纷纷齐口说道,“谢谢梁队,谢谢梁队。”
看着梁警官起身离去的身影,康哥和何老头回头望向严武,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笑容,估计他们也知道,今天这个请求,梁警官绝对是看在严武的面子上才答应下来的。又想起前几天放风时候阿峰抢了严武的位置,同样是梁队开口提醒的,看来严武在看守所里绝对不是只有陈管教这一个靠山。
严武脸上堆着笑容,但是心却不在这个事情上面,当时他的内心是悲哀的,在看守所里,自己就好像一个乞丐一般,做免费劳动力是你的福利,给不给你肉吃,给不给你水喝,都要看警察的心情,而犯人只有乞讨。如果没有关系,没有钱,你连当一名乞丐的资格都没有。
中午回到监舍吃饭的时候,严武三个人都刻意放慢了速度,大家都吃的很慢,也许是三个人心中都对梁警官的承诺都怀抱着希望,左等右等。结果到了快关中门的时候,风门上的小孔才被打开,梁警官用塑料袋装了满满一袋子的回锅肉,递了进来,连料带肉足足有两斤半多,看得204整个监舍的人都口水直流!
三人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刘警官,当即将回锅肉分了一小半到各自的饭盆里,剩下的留一部分当晚上的拌菜,其余的才分给手下的兄弟伙,一人吃了一片肉。很多的人也就是吃了几根蒜苗、几颗豆豉而已,但是监舍里29人,人人有份,建光等人当然是没有资格参与分享肉片的,因为他们和康哥是对立的,严武只好叫过建光,从自己盆里刨了一小份给他们。
每个吃上回锅肉的犯人脸上都露出幸福的表情,而那些没有吃上的则是一脸的羡慕,将舌头在嘴唇上舔了又舔。那天的回锅肉严武记得很清晰:很正宗的蒜苗回锅肉,没有猪**、没有毛,都是上好的带皮五花肉。里面不但有资格的永川豆豉,还有娟城豆瓣,青翠的青尖椒,切成薄片的猪肉在油锅中被炸至金黄,连皮带肉卷曲成勺子状,合着豆豉尖椒咬在嘴里,实在是焦香。看来看守所的食堂的大厨绝对是一名地道的蜀菜师傅。
这个中午的午觉,严武睡得特别好,在他身边鞍前马后的人也开始有了。有人猜测中午的肉食就是严武为大家带来的福利,毕竟康哥在的时候,大家可没有享受到这方面的好处。虽然只能吃上一点蒜苗,但是那蜀菜独有的豆豉、豆瓣的香味,依然在大家唇齿间,口齿留香。
这天下午放大风,何老头居然不愿意出去了。也对,他的年龄在那里,毕竟在接近四十度的高温下工作也是一件很苦逼的事情,年纪大了身体就吃不了这种苦了,然后刘涛就被放了出来,接替下午何老头的工作。
严武这才发觉刘涛对整个监区实际上并不熟悉,看起来这个家伙确确实实是很久没有出来放过大风了,在监舍里被关的太久。
下午的主要工作是打扫第二监控室。我操!那里简直是垃圾场集中地,全部是各个年轻的协警在里面待着,放眼望去,地上到处是烟头、饮料瓶子、零食口袋,这些协警并没有把卫生当回事,向来是叫犯人们过来清洁的。康哥、严武三人心中默叹了一口气,立刻急急忙忙打扫起来,看来中午梁警官的一顿回锅肉不是白吃的,下午繁重的工作就在这里等着大家。
中途康哥叫刘涛出去拿垃圾桶回来装垃圾的时候,刘涛不知道脑子里是哪根筋忽然犯了,居然不走在地上的划线道里,而是直接从院子里穿了过去。顿时院子四周高墙上的高音喇叭就响了起来,巨大的武警声音回荡在院中,让刘涛立刻双手抱头蹲下。
第18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下)
严武甚至在高墙上悬挂的喇叭中听到了武警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的声音,顿时一瞬间所有人待在原地都不敢动了,空气仿佛凝结了起来。刘涛顶着烈日,在太阳底下老老实实地双手抱头蹲着,整个人全身都在发抖,估计也是被吓坏了,四周的空气一片静默。
不大一会儿,梁警官不知道从哪里急急忙忙地赶来,眼睛往院子里一扫,顿时火冒三丈,整个身子就冲刘涛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刘涛囚服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对着屁股就是一脚,巨大的骂声整个监区院子的上空都能听到,“你他妈的不懂规矩跑出来干啥子!尽给老子找麻烦!”
刘涛抱着头被梁警官连踹带踢一阵好受,却是一声求饶的话都没说,严武看到刘涛脸上一片菜色,看样子这娃子真的是就只差尿裤子了,因为如果刚才刘涛再多走上一两步的话,监视塔上的武警是有可能开枪的,一旦开了枪,这时就闹大了,各种调查、报告一堆一堆的,每个在场的人都要写说明,放三人出来放大风的梁警官更是跑不脱这个责任,搞不好就要被记过扣分。要是因为这个事情,梁警官的年终奖被减去一半,接下来大家的日子就难熬了。
刘涛手里拿着垃圾桶,恍恍惚惚地回到监控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没缓过来。康哥面带厉色,上去低声说道,“老子第一次带你出来,你他妈就给老子彪起,以后不要想再出来喽。”严武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在暗暗发笑,面无表情地接过刘涛手中的垃圾桶,继续打扫着第二监控室,这回你自己耍彪,真的是老天都不帮你。
打扫完第二监控室,又到了下午收衣服的时间,严武这才发觉这里面的学问好大呀。康哥居然往好多其他监舍的衣服里面藏香烟,看来康哥的关系真的是遍布第二监区,间间监舍里都有他的兄弟伙。
等到了送衣服的时候,康哥居然叫严武去送今早被他踢破盆子的监舍。严武心里骂道,我操,康哥又给自己挖坑。严武一转念,就让刘涛去送,结果刘涛经过下午的事情以后,整个人都低落了不少,任凭严武说尽好话都不愿意去,生怕自己脑子一轴,再出什么意外,说什么也不去了。康哥远远地跑开躲到一边也不过来,让想推卸任务的严武找不到人,好吧,哥们自己去。
果然,当严武拉开220监舍的风门时,里面不少的人就开始叫唤起来了,“我们的盆子呢?”严武扫了一眼那个经常在陈警官办公室见到的社会大哥,他正坐在板凳上,背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对周围的事情充耳不闻。
严武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个新来的,什么都不懂。”
这一下,220监舍里面就炸了窝了,各种乱骂纷纷开始。
“你妈的敢把老子的衣服丢在地上?我操你妈!小白脸,等老子出来放风的时候,老子找机会弄死你!”
严武笑嘻嘻地说,“兄弟,我不操你妈,等你出来放风的时候,老子等着你,看谁操谁。”说完这话,严武啪的一下又把风门关上了。
回到204,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严武把这个事情当做谈资,悄悄地告诉了建光。建光皱着眉头说道,他们肯定要在通话器里面告你。严武有些不在乎,“关我锤子事,盆子又不是我踢的,再说他们自己把内裤拿出来晒,就已经违反了规定。”建光抽着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反正你自己把握,如果陈管教因为这个事情问你的时候,你要想好怎么说。”严武点点头。
吃完晚饭就是例行的电视时间,今天是星期六,很多领导不在,为了丰富犯人们的文化娱乐生活,很多节目都是看警官的心情来放的。今天不知道是哪位警官值班,没有继续周一到周五的雷打不动的皇家一台节目,而是在之后,就转到了吴越卫视,给大家播放起吴越卫视的当家节目来了。
顿时整个204监舍的男人们都嗨翻了,严武相信其他监舍要是也在收看同样的节目的话,肯定大家都是一个样子。每个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着上的那些美女,讨论的主要内容就是人家在床上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监舍里的气氛非常的火热,大家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非常融洽。看来美女话题果然是男人之间最好的调剂品。
只有严武对这些油头粉面,全部一张整容脸,分不清谁是谁的所谓美女一点兴致都没有,根本不想参与到监舍热烈的讨论中,看着大家热火朝天地谈论着美女们在床上的姿势,严武觉得这些只知道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家伙们基本是没救了。
刘涛居然也在这个时候,将身子挪到了严武身旁,破天荒的找到严武想要跟他聊天,看来下午武警的阴影已经过去了。
严武看他也是没话找话,就开口问他是为什么进来的。刘涛一脸神秘地说,是因为非法持枪。严武心里骂道,我有句妈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妈的台面也太高端了吧?真要是非法持枪,你还能待在看守所?还过段时间就能放出去?大家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聊天了?这怕不是下午丢了面子,现在跑自己面前来找存在感来了吧?欺负自己是新人,想找点牛逼事情把自己吓唬住。
严武并没有揭穿刘涛的话,接着问,“喔?刘哥厉害啊,几把枪,多少子弹?”在大夏国,一旦涉枪的案件都是重案,可没有轻轻放过一说。没看到直沽的一个老太太街头摆摊,就因为摆了六把枪形物用来在摊位上射气球,结果被大夏国朝廷鉴定为枪支,判她犯了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听你刘涛这口气可不是简简单单几把气枪能比得上的,不知道你的是个什么牛逼物件。
刘涛被严武问到自己,顿时一脸的神气,“老子被抓的那天,遭发现了两把枪。一把在我身上,另外一把不知道被哪个龟儿子藏在了车子后排座位下面。当时几个特警荷枪实弹地开车,对头,他们开的还是防暴车,整整追了老子六条街才把我截停。老子一下车就被几个人摁住了,我还说下来跟那几个瓜特警火拼呢。”
严武听得肚皮都要笑爆了,脸上的肌肉却是还要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你娃儿真的是能吹,这嘴炮硬是打得飞起,严武心里这么想,手上竖起大拇指,嘴上却说道,“刘哥,你是这个,帅得很。警察把你抓了都可惜了,你在外面都是哥老倌级别的,你进来了,手下的兄弟伙咋个办?”
刘涛的脑子回路确实有些短,根本没听懂严武这是在讽刺他,把头一昂接着说,“好多兄弟伙都在外面等着我出去呢。我出去的时候,你就晓得了,会听到外面鞭炮响的。”说完还一副陶醉的样子,看来已经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当中。
严武继续逗他,“刘哥,你在哪里被抓的?刚进来的时候过了三关没有?”
刘涛这个时候说起话来,鼻孔都在出气,一副天老大,自己老二的样子,“哼!过啥子过?想当初老子进来的时候,哪个敢动老子嘛,我在新都那边看守所的时候好吃得开哦。无论哪个监舍看到我过去,都是上供,只有转到这儿之后,老子才开始收敛了,做人还是要低调!”说完还用眼神瞟了一眼严武,一副教育后辈的样子。
严武已经憋不住了,差点就笑出声来,脸上的皮肤一阵抖动,只有牙关死死地咬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个刘涛原来是个意淫专家,给个竿子就敢往上爬的人,简直是出乎严武的意料,自己尽在这听他吹牛逼了。
严武把话题一转,这才强制压住了自己的笑意,“刘哥,今天是哪个值2班?我这几天睡眠不好,晚上有点睡不着觉,就随便把1班和2班都一起值了嘛。”监舍里睡觉时,必须要有人值班,防止有人暗害同伴,一般都是两个人,一个班就是一个半小时,来回在监舍的过道上巡逻,从晚上九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一共六个班。严武要值1、2班,那就是要熬到十二点才能够睡觉。
刘涛以为严武被自己刚才所说的传奇经历震住了,脸上露出一副觉得严武很懂事的样子,拍了拍严武的肩膀说道,“很好,斯文,你果然是有担当的人。你要愿意值,你就值。就这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过后,我就让你啥子都不用做了,让你轻松过完后面的日子,直到兄弟伙出去。”
刘涛一副监舍老大的样子,把严武笑坏了。自己刚才没听错吧,这刘涛是脑子有病,还是下午被武警的机枪刺激到了?刘哥才是监舍的老大啊,204原来是刘哥说了算,这要是康哥知道刘涛敢这么跟监舍的兄弟伙聊天,估计刘涛的下场会是很惨很惨。
哈哈哈哈哈,严武的心中无比的开心,果然康哥的手下都是些奇葩,一群猪队友而已。
但是,事情在两天后有了迅速的变化,周日,各个长官都休息,而到周一的时候,陈警官依旧没来上班,顿时监舍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了,陈警官管着整个二监区,是大家的顶头管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生病了?康哥、严武三人出门放大风的时候都陪着小心,努力地向外面打探着消息。
周二,严武的银行卡里又被打入了五百块,看来前妻文佳还真的是遵守承诺,这周周五,又是到了接见日,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自己可爱的小棉袄。
直到周三,二监区来了一位新管教,外面消息传来,陈警官因为涉嫌受贿被抓了,顿时第二监区所有人的心态都起了变化。
第19章 群魔毕现身心摧(上)
204监舍所有人都知道康哥、严武的后台是陈警官,现在陈警官出了事情,监舍里影响最大的就是康哥和严武,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出去放大风、回来为监舍里的小伙伴们提供便利的福祉,这都是大家要关心的问题。
周三晚上,严武发觉对面龙板上的康哥并没有睡着,时不时的翻动着身体传来些动静。严武心中也是满怀心事,恍恍惚惚之间,自己仿佛又看到了那消失在自己梦中多日的羊头人身的巨怪。这次严武能看到那羊怪的脑额上似乎是有一个字,散发出黄玉一般温和的光芒。
字色似乎是幽黑的,仿佛一团火焰在燃烧跳跃,四周浩瀚如星空一般的环境中,有着看不明、数不清的无数细点缓缓扑向那幽黑的文字,仿佛飞蛾扑火一般,迫不及待地扑入黑字的怀抱。这奇特似火焰般的文字融入了这些星光一般的光点,好像补足了燃料,开始火焰一般真得晃动起来,它的每一次晃动,都意外地极端契合严武心脏的律动,好似本来两者就是一体一样,严武又重新感受到了那重回母体怀抱一般的温暖。严武睁大了眼睛,急切想要知道那字到底是什么,可是两者之间如同隔了一层淡淡的薄暮,任凭严武想尽方法都看不真切。
羊怪立身在无尽的虚空之中,给人一种脚踏大地,头顶星空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要匍匐在它的羊蹄之下,双手张开似乎是要拥抱整个虚空,在严武的眼中,这个奇特的身躯是那么伟岸,浑身上下带着无尽的秘密。说来也是好笑,就是这么一个羊头人身的怪物,却给了严武一种神圣的意味,那种庄严而不容亵渎的威严,充斥着整个虚空,在这一刻,这羊怪似乎就是整个虚空的主宰,万物都为它的神圣宏大而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地,为之低头。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严武周四早上醒来之后,还在回味梦中神奇的一幕,羊怪那种超脱世界的意味,深深地吸引了自己,它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一切都是个谜。
周四的上午,只有何老头照例被安排出去放了大风,他的背后靠山是看守所的正所长~尤所,只要尤所不出问题,谁来二监区当管教都要给何老头一些面子,给与些方便,自然依旧能够出去放大风。康哥和严武不出意外的并没有被叫出去放大风,取而代之的是其他监舍的两个人。
严武看到康哥的脸色很不好看,而204监舍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康哥的靠山也是陈警官,今天的放大风被取消,可见新来的这位管教是要拿204监舍立威了,康哥这个安全员到底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都还是个问题。
“李康,管教谈心。”一位协警在门外喊道,嘴里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监舍的风门。
康哥一听这话,顿时脚下如同装了一对橡皮筋,一下就从坐着的板凳上窜了起来,行动异常迅速地口中答道,“是!”
协警开了门,康哥又乖乖地迈出监舍的风门后,面对提讯通道的墙壁立正姿势站得端端正正,这些都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事情,康哥哪次放大风不是和协警说说笑笑的出去了,从来没有这么态度端正过,可见这次换了新的管教,对于康哥来说是个巨大的刺激。
协警瞄了一眼康哥,口中喊道,“出发。”
康哥规规矩矩地走在协警前面,向着原来陈警官的办公室走去。
建光又从墙边溜达了过来,蹲在严武身边,“估计新来的管教也会叫你去谈心,你注意一下,心里有个准备。”
严武点点头,新来的管教找自己干什么呢?自己就是个酒驾,还有一个月就出去了,自己又不是混社会的,也没在监舍当安全员,有什么好问的。
果不其然,大半个小时后,康哥黑着脸回来了,眼睛往严武身上瞥了一下,继续找来阿峰、刘涛,几个人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严武,出来,管教谈心。”送回康哥的协警打开风门后并没有马上关上,而是在外面又喊了一句。
严武顺从地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走到门外,学着康哥的样子,面向墙壁站好。
协警将严武带到办公室外站定,严武往里面一看,原来陈警官的位置上坐了一位三十来岁的模样的青年人,戴着一副眼镜,面带微笑,看起来人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报告杨管教,犯人严武带到,请指示。”协警在门外大声报告,新来了顶头上司,睡也不敢马虎,谁知道新来的上司是个什么脾气呢?
“带他进来,让他坐下。”这位姓杨的年轻管教指了指办公室的一角,外面的严武这才注意到,陈警官的办公室档案柜旁边新添了一张奇怪的椅子。这张椅子,严武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过,就是那种询问犯人的椅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协警抓着严武的胳膊来到这张新椅子面前,掀开上面的隔板,让严武坐了进去后,又重新把隔板放了下来,蹲下身来将严武的双脚依次固定在椅子底部的圆环内,然后又要将严武的手分别固定在隔板上的两端。
“手就不必了,小陈,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吧,我找他谈几句话。”
“是,杨管教。”
严武坐在审讯椅上,这张椅子非常的沉重,似乎是全钢的,两只脚被困在钢环中后,腰部根本无法发力,想要站起来都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根本使不上劲。严武望着协警出门后,顿时将眼神头向了面前这位新来的杨管教。
杨管教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带微笑地看着严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味道。
“你干什么进来的?”
“酒驾。”严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哦?抽烟吗?”
“抽的。”
杨管教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蓝娇打开,严武的眼角都在轻微的抽动,这烟就是老子的,你还问老子抽不抽烟。
杨管教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严武,又拿出一个打火机,严武也没客气,点上烟,美美地抽了一口。
“把你的案情给我说一下。”
严武定了定神,将自己喝酒后心存侥幸地开车回家,撞上了一名正在倒车下坡的豪车中位于副驾的女子,将其膝关节造成骨折这件事缓缓道来。
杨管教一边听,一边微笑着点头,“你这件事挺不值得,喝了酒还敢开车啊!我看过你的卷宗,赔了不少钱吧,五十六万,可真是不少!”
严武低头不语,继续抽烟。他摸不准这位新来的杨管教到底是个什么脾气,只好默不作声。
果不其然,接着杨管教的下一句话就将话题转移到了陈警官身上。
“你家境不错,开了家公司,还有辆好车,出了事故之后,还好积极赔付,取得了事主的谅解,态度端正。”杨管教一边细细地说,一边用手指点着桌面,“你一直是一位守法的好公民,进来之后就被放了大风,表现也是挺不错的。但是,陈广浩怎么出事的,你知道吧?说吧,他陈广浩有没有向你主动讨取过贿赂?”
严武心中猛然抖了一下,谈心竟然是为了这个?!
“没有没有,陈管教平时在监舍中一是一二是二,没有向我讨要过任何东西。至于在看守所外面,我就不清楚了。”严武一口否决,猛吸一口将手中的烟抽完,将烟蒂投在隔板上的小纸杯中。
杨管教笑了笑,“这么快就抽完了,还抽吗?”说完将一整包蓝娇放在隔板上。
有烟不抽是傻子,严武中气十足地回答道,“抽!”
“那就自己拿,别客气,反正这些烟都是你们送进来孝敬陈光浩的,对不对?”杨管教一边说一边向着严武眨眨眼睛。
严武拿向烟盒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拿出一只叼在嘴上,“报告管教,我并不知道这些烟是从哪里来的。”
杨管教换了个话题,“你家人知道你进来吗?”
严武摇摇头,“我家人在外省,我被判了四十五天,没有告诉他们。”
“那我怎么看到接见单上有人来看过你。”杨管教毫不在意地说道,语气似乎有些轻描淡写。
“那是我的前妻,我出事之后,我们就离婚了。她过来看看我,顺便帮我送张卡,好在监舍里买点生活用品。”
“应该的,应该的。你还有个两岁半的女儿吧,我从监控画面上看到的,挺可爱的。”
“嗯,是的,因为我出事,法院把孩子判给了她妈妈。我就想着等出去后看看她们。”
“那就好,好好改造,记住教训,以后不要再喝酒开车了,害人害己,这是教训。”杨管教说着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起来,一双眼睛似乎在发光一般盯着严武。
“一定服从管教管理,好好接受改造。”
“那就好,积极配合朝廷改造,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了,管教。”
“好吧,那你回监舍吧。”说完这话,杨管教将烟塞到严武号服的内包里,又把协警从外面叫了进来,将严武从审讯桌上带了起来。当严武踏出办公室的时候,身后传来杨管教幽幽的声音,“关于陈广浩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回忆起什么事情来,可以随时来找我。”
严武的脸色也有些发黑,这个事情只怕还没完。
第19章 群魔毕现身心摧(下)
严武回到监舍的时候就发觉康哥几个人在抬头看自己,发觉严武注意到他们之后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只有阿峰用带有挑衅的眼光盯着严武不肯低头,严武心中烦躁,没有理他。
吃过午饭,照例是抽烟的好时光,建光溜达过来询问严武上午和新管教见面的情况。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严武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建光吐着烟圈说道,“不太对劲,你和李康接触陈警官的机会最多。你原本就是陈警官的关系户,陈警官带着你在监控头下抽烟,这是整个监区都知道的事,你不想点水,只怕有人不会这么想。他害怕自己失去老大的位置,搞不好就会反水。”
严武带着有些不确信的口气说道,“不太可能吧?我看李康还是很讲义气的,他对几个上山的兄弟伙都不错,刘涛和阿峰他都照顾的很好。”
建光冷笑了一声,“呵呵,你才认识他李康几天?这年头在道上混,喜欢讲义气的都死绝了,你看着吧,不是我看不起他,他已经没路可走了,除非他李康甘心让出位子来,只不过要是这样,那些被他弄过的人翻了身后,只怕是不会放过他的。”
围在何老头身边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下午开单子买东西,严武一股脑将卡上的钱都花了,买了不少零食放在自己箱子里,准备留到万一有困难的时候用来在监舍里开路。这天夜里,对面龙板上的康哥依旧久久没有像往常那样发出呼噜声,显然是同样没有睡着。
严武的心中也一样在做剧烈的挣扎,自己有没有给陈警官送过礼,当然是送过,只不过这是在陈警官对自己多加照顾之后,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就是两条中华和一些卤牛肉罢了,这点东西又算什么呢?不过是普通的人情来往罢了,一千来块钱的东西,就算自己汇报上去,又能落下什么好处呢?根本对不起陈警官之前对自己的照顾,陈警官出事,到底还是因为他在外面收了其他人的大礼,或者又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周四的上午严武和康哥依旧没有出去放大风,严武知道,这是那位姓杨的管教给自己两人的下马威。严武坐在学习的小凳子上,心态平和,反正自己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出去了就再也不和看守所扯上关系了,在这里面弄这些弯弯绕绕的没用。康哥坐在凳子上没多久,就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来到墙边的通话器前面,按下了通话器的按钮,“我有事情要向管教汇报。”
严武脸色一变,建光的话果然灵验了,这人真的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不顾了吗?望着被带走的康哥,严武发觉,自己以后在204监舍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建光拍了拍严武的肩膀,悄悄把头靠过来,低声说道,“李康保住了位子,你要小心阿峰的报复,实在不行你就申请换监舍。”
严武苦笑了一下,自己拒绝了杨管教的好意,再换能换到哪里去呢?如果阿峰想要弄自己,自己拼了命也要拉他下水。
康哥回来之后,脸上带着些许得意之色,果然这小子是把陈警官给卖了,严武心中一阵恶心,连饭都不愿意再和康哥搭上一桌,自己之前买的菜就当喂狗了,不管陈警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他没有对犯人太过苛刻,也算对得起204监舍的二十多号人,你李康现在把陈警官卖了,重新换回在杨管教面前的位置,真他妈对得起做人。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严武想躲就能躲过的,当天下午,刘涛就趾高气昂地找到严武,让他晚上值夜班,值一三五班,而且是连值三天。什么是一三五?就是从晚上九点监舍熄灯睡觉开始,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一共分为六个时间段,出去第六班是两个小时,其他五班都是一个半小时。如果被安排到值一三五班,那就是让你值第一班,然后睡90分钟,再起来值第三班,然后再让你睡90分钟,再起来值第五班。
好玩吧?!显然是不好玩,几天下来人都会极度疲倦不堪,非常亏损精气神,这和网吧熬夜一样,身体差点的人就能晕过去,甚至暴毙。你要是不听话,报告管教,按照现在严武、李康和杨管教的关系,杨管教会支持谁呢?只怕报告之后,等待严武的就不是三天了,搞不好就是一个星期。
严武愤怒地望向康哥,只可惜康哥头都没抬,自顾自的在和自己的小兄弟们说笑,分明是不把严武当回事。
严武把这口气忍了,他不想在这关口上闹事,明天就是看守所的接见日,不知道文佳会不会带着孩子还来看自己,虽然理论上看守所的服刑犯是一月一次的探视时间,但是对于一些轻微犯罪的服刑犯是会适当放宽标准的,可以达到一月两次,酒驾服刑就在其中。距离上次接见已经过去两周了,严武心中非常期待。
但是很可惜,过分的期待等来的却是失望,第二天周五从上午到下午,204监舍都有人外出面见亲人朋友,但是警察始终没有叫严武的名字,很显然,文佳并没有来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严武的心中充满了焦虑,这女人带着孩子跑哪里去了,真的是把自己的钱都拐跑了吗?如果以后她都不再来的话,只能等自己出去之后再想办法见孩子了。
严武值夜班,每夜的睡眠被硬生生地分为了三个时间段,但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夜班下来,严武非但没有因为睡眠不足而精神不佳,反而和几名舍友们谈笑风生,特别是扎西和李波,严武将自己身上的香烟分给他们抽,反正就这些了,抽完拉到。
可惜事情并没有这么愉快地过去,就在周日,严武结束了连续三天的高强度夜班之后,准备轻松一下,很出乎大家的意料,刘涛按响了墙壁上的通话器,说有事情要汇报。
刘涛被带出去没多久,副所长就带着武警来到了监舍直奔龙板而去,别人都没动,单单就强行打开了严武的箱子,从里面翻出了很多了零食、七八包香烟还有一个打火机,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严武的身上。
当武警把搜出来的打火机交到副所长手里的时候,严武的脸色都变了,这分明是他藏在陈警官办公室里档案柜中的自用打火机,自己一直很小心的将它留在那里,没有带回监舍就是不想给陈警官找麻烦,因为打火机在看守所中属于管制品,一经发现,肯定是要追查来源的。
副所长面无表情地问严武,“打火机哪里来的,你自己老实说。”
严武一声不吭,副所长一个耳光就上来了,打得毫无准备的严武一个踉跄,就要倒地,却被身边的武警用钢钳一般的手掌抓住了手臂,膝盖往前一顶,将严武的身子掰直,动也不能动。
严武此刻只觉得左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整个左耳一片轰鸣,好像有机车在耳边不断地轰响,根本听不清声音。
“不是我的,不晓得从哪里来的。”严武辩解道。
“就是他的,我们看见过他值夜班的时候偷偷吸烟。”一个声音在对面龙板前排列整齐的队伍中响起,严武一抬头,正是刘涛,他正得意看着严武笑,“这就是他用的打火机,所长你要是不信,上面还有他的指纹,绝对没错。”
严武脑中顿时一闪,这打火机本来就是自己在办公室自用的,上面肯定有自己的指纹,而能拿到这个打火机来出卖自己的只能是何老头和康哥二人,自己和何老头无冤无仇又是老乡,那么不放过自己而落井下石的就只有康哥了。
“他说嘞对不对?”副所长听到刘涛的话后,头也没回,依旧问着严武。
“对。”严武咬着牙承认后,得到的又是副所长的几个大耳光,左半边脸肿的老高,已经没有知觉了。
“把他的东西除衣物外全部没收。”副所长打完严武吩咐武警道,“记住,没有下次了,在这里面就要给老子老实点。”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说的就是严武现在这种情况,随着副所长的离开,严武现在浑身上下真的是一穷二白了。
监舍那头传来刘涛的笑声,严武的拳头捏了又捏,就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给刘涛来上一拳,却被建光拉住了肩膀,“斯文,不要冲动。”倒是扎西在那里拉住众人为严武打抱不平,说那打火机根本就不是严武的,他见过严武抽烟从来都是借别人的烟点的,进来二十天了,身上根本没有拿出过一次打火机。
扎西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刘涛估计是听烦了,就一脸不耐地叫道,“你和斯文那么熟悉,那好啊,今后每天晚上都安排你们俩值一三五,好让你们多亲近亲近。”
严武实在是忍不住了,刘涛的话音刚落,冲上前去就是狠狠的一拳,打在刘涛的眼眶上,封了个正中。
严武这边拳头刚落到刘涛眼上,腰眼就是一阵剧痛,顿时整个身子横飞了出去,脑袋磕在墙上,疼的不行,勉强睁开眼睛,发现阿峰狰狞笑着抬起腿,想必他已经等这个机会很久了,瞧见严武出手就立刻下黑脚,那边的扎西看到严武挨打,立刻向着阿峰扑了过去,两人顿时扭打起来。
这可是大白天啊,马上监舍里的警铃大作,远处传来了密集的跑步声。
副所长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监舍的风门口,“都他妈喜欢打架是吧?全部关小号!”
第20章 天意缈缈凡命终(上)
严武被身后的武警猛地一推,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就往前倾,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面,身后传来哐当的一声,厚厚的铁门被锁上了,房间的顶上亮着一盏明晃晃的灯。严武身子倒在地上,蜷着身体,努力的把头往上抬,这才看清房间的顶部内嵌着一盏不知道多少瓦的节能灯,发出明亮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的透亮。
严武喘着粗气,使了一下劲,憋着劲将身子重新从地面上立了起来,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整个后背靠在了小号的墙上,嘴里苦笑了一下,想不到自己还有享受重刑犯待遇的一天,手铐脚镣全部配齐了,将自己的四肢扣的死死的,一点活动余地都没有。
手铐就不必说了,只有来去那么点距离,脚镣呢,根本让人迈不开步,一路走来,严武都只能慢慢挪动着步伐前进,最惨的是,严武的手铐和脚镣之间被副所长明令加上了一根铁链子作为惩罚,将手铐和脚镣连起来。
这根铁链只有五十公分左右的长度,全副装备重的要命,至少有二十斤起步,刚开始严武还能弯着腰低着个脑袋,将就着脚走路,但是越到后面,这多年不锻炼的老腰就扛不住了,难忍的酸痛占据了整个腰部,全身肌肉好像在此刻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样。从监室到小号这段短短的几百米的路程,严武就像跑了一个三千米一样,全身湿漉漉的,汗水一股脑间全部跑了出来,但是因为手和脚都被固定在身子的前方,所以根本没办法整理身上被打湿的衣物,非常的难受。
只有盘着腿,将铁链的重量压在地上,双手搁在腿面上,减轻全身的负担,严武才稍微轻松起来,小号,自己终于因为打架进了传说中的小号了。就在刚才来的路上,已经让严武吃尽了苦头,要问严武后不后悔,严武并不后悔。吃点苦怕什么,又不是给自己加刑期,二十五天后,关押的时间到了,照样要放自己出去,204监舍是不能再待了,看来得要求杨管教换监舍才能熬过后面的日子了,就是不知道杨管教肯不肯给自己换。大不了,就算自己给杨管教认个怂,去其他监舍重新开始。
想通了这点,严武这才细细打量起整个小号的环境起来。首先小号是没有天窗的,通往外部的就只有面前锈迹斑斑铁门,铁门的底部,留着一个半尺见方的长方形开口,不过是从外面关上的,想必那里就是每顿饭食的进出口了。
这间屋子的面积不大,大约只有三个平方的大小,四周墙壁全部是海绵垫子铺就,严武靠在上面软软的,但是非常闷热,一个便池就在墙角,然后就是一张小床,头顶的节能灯旁就是很明显的监控头,靠门的墙上还有一个通话器联系外部。
小木床非常小,宽度连老式火车上的硬卧床铺都比不上,长度嘛,严武看来只有一米二三的样子,除非犯人是个侏儒,要不然别想在小床上睡个安稳觉。这哪里是床,分明就是个受罪的地方,而且现在严武地双手双脚都被铐住,中间还加了铁链,睡觉时只能侧卧,把整体蜷起来,或者干脆就坐在地面,靠在墙上睡吧。
其实不但是床,就连地面也是根本不够一名成年男子伸展手脚的,房间最宽处也就一米六七的样子,可是别忘了,地上除了小木床就是便池,除非你愿意把头或者脚放到便池里睡觉,要不然根本打不直身体!
关小号,关小号,严武回想起之前大学生李波说起小号时,那面目中露出狰狞的表情,想来他也是尝过这样的痛苦,无需任何外加体力的惩罚,小号中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就能够让犯人今后在违反监规时,考虑再三,到底值还是不值。
呵呵,三天,还好老子只需要被关上三天,熬着吧,出去了就要求换监舍,204是不能再待了,要不然按照自己的脾气,肯定还会和康哥一伙起冲突,搞不好还会被关进来,不划算。
严武手脚不能活动,只好靠在墙边休息,脸上还火辣辣的疼,严武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部,迅速好像被蜂蛰一般将手收了回来,左半边脸已经肿的不行了,短时间内根本没法触碰,自己被关在小号中没有办法,只能靠时间缓缓抚平肿胀,希望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要不然自己这么一个大龄帅哥,以后怎么再结婚。
小号的伙食和监舍里差不多,只不过主食从米饭变成了馒头,而且还是那种很硬的馒头,外加一小份煮花菜和一小盆开水。严武苦笑着,他的脸肿着根本没法咬东西,只能用手一点点从硬得像石头一般的馒头上撕下一些来,在菜盆中蘸了一些汤汁,缓缓的放到嘴里,慢慢用口水将馒头融化,最后才吞了下去。
此刻的严武无比的感谢看守所的大厨将犯人所吃的菜都做的很咸,这刚好可以用来下这个硬馒头,而且越是吃得慢,严武发觉自己越是珍惜在外面自由的时光。他发誓自己只要走出看守所的大门之后,再也不犯法了,规规矩矩的做一个守法的良民,为大夏国朝廷建设新时期的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添砖加瓦。
中餐、晚餐结束后,严武拖着疲惫的身心,倒在窄窄的小木床上。因为手脚蜷缩的缘故,严武只能背靠着墙壁,将手和脚放在床外悬空侧卧着睡觉,而且还不能左脸在下,因为脸上的淤肿还没有消除,只能头朝铁门,右脸在下,屁股朝着里面的墙壁。这种异常别扭的姿势,使得严武过了很久才睡着,头顶上的节能灯依旧亮着,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不熄灯,只不过夜间的亮度要黯淡一些,两根灯管只开了一半,严武将号服拉起,盖住自己的头部,也不顾号服上难闻的酸臭汗水气味,这才勉强熟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严武忽然一下从睡梦中醒来,在这幽静的环境中,人的感官会变得异常的敏锐,严武忽然发觉小屋之内的空气中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一股淡淡的刺鼻味充斥在房间里,渐渐地越来越浓,越来越不加掩饰,常常在外吃饭的严武立刻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醋,绝对是醋!只是这屋子里怎么会有醋!
严武翻身起床到处察看,这才发觉在小木床的床底,有一条宽不到两指的沟槽,沟槽呈盘蛇状,在小木床底部来来回回绕了好几个弯,但是并没有绕出小木床的范围。沟槽并没有通往何处,尽头是死口,而它的来处却是墙角出的一个开口。
第20章 天意缈缈凡命终(下)
而那里此刻正缓缓地流入一些透明的液体,这液体散发出的气味正是空气中弥漫的醋味。没过一会儿,那进口的醋流就停止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显然是有人从外面离开了,应该就是那个给自己房间蛇道灌醋的人,可是,到底会是谁呢?
刚开始严武还没觉得什么,只是心中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自己小屋中放醋进来。严武爱吃火锅,也喜欢吃醋,每次吃火锅放蘸料都要倒上一满碟的香醋,这样吃起来才觉得香,符合他的胃口。这房间中无处不在的醋味,正好满足了他很久没吃火锅的欲望,把头靠在软软的墙壁上,回忆起那些充满了美食的往事。
自从梦到过羊头怪之后,严武的记忆力越来越强,经常都能回忆起很多很久之前的事情,那些早就遗忘的片段,如今却像电影一般时刻可以回放在心头。这几天的时间,就当自己免费看电影了,严武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房间中的空气并不流通,基本全靠铁门上的小孔出气,一指来宽的门缝下偶尔会时不时进来些风的响动。这醋味在闷热的天气下开始蒸腾,缓缓的上浮,弥漫在空气之中,并不能从铁门四周的缝隙处流出多少。这醋的味道在房间中越来越浓,味道越来越大,不断地刺激着严武的嗅觉和味觉,渐渐的,严武才发觉自己喜欢喝的醋实际上并不能算是一件好东西。因为在这醋气的笼罩下,自己的眼睛开始慢慢的疼痛起来。
这无处不在的醋味好似千万颗钢针刺激着严武的双眼。严武的眼睛中止不住的涌出眼泪,只能靠这些泪水暂时缓解双眼的疼痛。
我操你大爷!到底是谁?!用这么个法子来害自己?!严武第一次感到,原来自己以前天天喝的醋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在这狭小的房间中自己根本无处躲藏,只能规规矩矩的忍受着这醋味的折磨。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严武四处张望,这才发觉,这间小号中和监舍不一样,竟然连一个水龙头都没有。他今天身体不好,也没怎么喝水,所以连厕所都没上,餐点时刻提供的小盆开水早就被收了回去,直到现在严武才发觉这屋中的便池连一个放水的按钮都不复存在,那么到底犯人该怎么冲洗便池呢?难道说,不能冲洗便池也算是小号中的一种变相惩罚?那难闻的味道对于被关在这个矮小而且不透风的房间中的犯人来说,绝对是一种可怕的折磨。
严武本来想用水打湿衣服,捂住口鼻,洗洗眼睛,现在屋中没有任何水龙头,看来这个想法现在是行不通了。严武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监控,醋挥发在空气中是没有颜色的,警察在那头透过这小号中的监控根本就看不出屋子里的变化。
巨大的酸味不断刺激着严武的鼻腔和皮肤,严武渐渐觉得心中恶心起来,而且随着自己呼吸的不断加促,这醋味仿佛好似一股浓烟,迅速涌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向自己的肺部。啊秋,严武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两股热流从鼻孔中流出,严武用手一擦,竟然是久违的鼻涕流出来了,这个时候严武猛地想起来自己是有病的!什么病?过敏性哮喘!
严武对花粉有些过敏,基本在花开时节,都会带着口罩上街,避免吸入过量花粉,引起哮喘。自己犯起病来,严重的时候,从小区单元的防盗门到自家门口要花半个小时才能走上去,卧室到卫生间要走三分钟,吃饭要吃将近一个小时!
现在是秋天,繁花早就落尽,又是进了看守所,所以严武并没有把治疗哮喘的药带进来,因为他认为看守所里在这个季节不会有花朵的存在,四十五天的时间,到时候自己出去的时候,已经正式进入秋天了,芙蓉府的街道上哪里还会有什么花。
只可惜严武万万没有想到,这弥漫在小屋中久久不能散去的醋味积累到一定浓度后,竟然引发了自己好久没犯的哮喘,而哮喘是会死人的!
严武迅速站了起来,猛的扑向了铁门旁边墙壁上的通话器,那里有个按钮,只要按下去,严武就能和监控室那头的警察通话,寻求他们的帮助。
严武跌跌撞撞来到墙边,这才悲哀的发觉,自己因为手脚被锁住的缘故,根本够不到墙上的通话器。铁链五十公分长,末端的一头锁在脚镣上,脚镣卡在脚裸处,另外一端连着手铐,所以就算是铁链被拉直,严武也只能弯着腰,伸直了手臂,整个人也才身高不到一米三,离着距离地面一米七高的通话器,简直是遥不可及。
严武没有办法,拖着铁链手脚同时用劲,不断的跳跃起来,想要用头去触碰安装在墙壁上的通话器上的按钮,只希望自己能侥幸用头撞到那个小小的按钮,呼叫到监控室那头的警察,现在这枚小小的按钮,对于严武来说,就是救命的稻草。
只可惜,剧烈的运动不但没使严武的头没有碰到通话器上的按钮,还使严武的头被墙上的海面垫子弹得七荤八素,想必当初这屋子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如何防止里面被关押的犯人自杀,所以严武的头槌根本没有任何效用,反而因为剧烈的运动,使得肺部缺氧,需要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严武摔倒在地面,口鼻不由自主的张着,刺激的醋味充彻着严武的口鼻,到处是一股酸酸的味道,使得严武几乎不能够呼吸。
此刻的严武,胸腔剧烈的上下起伏,整个肺部就像一个破掉的风箱,嘴里发出各种无意识的声音,好似一张无形的厚厚的垫子将自己整个头部捂住,鼻孔被纸团塞满,嗓子眼处又哽了一颗果冻。
严武挣扎着爬向铁门,用手上的铐镣击打着铁门,这金属和钢铁撞击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向监区各处,在宁静的夜晚分外的分明,哐哐哐的砸门声那是严武发出的一声声求救信号,而此刻的严武一句话都不能说,一句呼喊都不能发出。
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前来开门,这砸门声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就渐渐的消失了,整个小号所在的监区又重新恢复了夜晚的宁静。
严武倒在小屋铁门的地面,不甘心的睁着双眼,两只眼睛向外凸出,整个嘴唇颜色深紫,十根手指紧紧握成了拳头,全身蜷曲。严武此刻匍匐在地上,听着自己口鼻间不断喘息的鸣声,好像来自地狱的的乐章。
渐渐的,就连这个声音也从小屋中消失了,我们的严武终于孤独的死在了看守所冰冷的地面上。
第21章 时光破空大世来(上)
就在严武死去的这一刻,时光之中某处不可名状的神秘所在之处,这里的每一处事物都是由各种各样的雷气组成,带着各色光华的雷气组成了这方世界的万物,只是这万物被无边的莽莽雷浪所包裹,让人不能详端其间的细貌。就在这时,此方神秘世界的无边雷气化为的云浪如海水不断激荡,发出如同海涛一般哗啦啦的声音,忽然间竟然犹如潮水一般褪去,于滚滚云海中露出一条通道,直达一处。
无数雷气所化精灵鸟兽、龙蛇走鳞在云海中显形、穿梭,纷纷发出异声轰鸣,这些身影阵列云海通道两旁,向着通道尽头齐齐点头,仿佛朝拜圣人一般。空中顿时异香阵阵,有各色花朵从虚空之中诞生,悬浮于前,铺就一条花毯直达尽头,上面花纹繁复,好似一道繁杂的符箓。此花颜色各异、雷光隐现,花呈球形,上有花瓣七十二片,片片似雀舌,中间凹陷成一线,两边微微卷起,如同烟花一般、不比寻常。
一股宏大而隐约的声音在虚空之中回荡,“雷界开,玉宫现,天地出,星月来。”随着这声音的结束,整个神秘世界仿佛一下就鲜活起来,一道金光从通道尽头射出,瞬间将无数云海镶上了金边。顺着金光的来处看去,那源头竟然是一道牌坊,高约百丈,上书“神霄”二字。牌坊之下乃是一处平原,地面由块块似玉非石的材料组成,平滑异常,看这样子,此地竟然是一处面积不知道有多么庞大的广场,广场之上影影倬倬而立无数的高大身影,其间许多身影的体型都超过十丈,细看之下,赫然是雕像。
这些雕像神态各异、非金非玉、有人有兽,面目和蔼、狰狞、欢喜、愤怒,各色形态,但是几乎都如同死物一般,全身上下毫无光泽,没有一丝颜色。随着牌坊发出金光,其中一个较为矮小的羊头人身的雕像,却是鲜活起来,周身一阵耸动,肌肉虬扎的皮肤上开始发出正常的颜色,额头隐隐现出一个如雕似琢的“壮”字。只是那如同红玉一般的眼睛里依旧没有光华,仿佛还差最后一步才能完全变为活物。
神宵牌坊射下一道光线笼罩在羊头人身的雕像之上,另外又接着射出一道光华,刺破遥遥虚空不知投往何方去了。
太一星,太一道门之中,太微殿的界域,一处平原之上,下面是星罗密布的城池无边无际,一条条大道如同棋盘,一方方城郭好似星斗。这些城郭大小各异,形状各色,周围开辟着无数的农田果林、畜庄牲栏,但是所有的建筑物都不约而同的在同一个边缘止住了,仿佛在大地上画出一条绘线。线的这头是人声繁复的城市、山庄,线的另外一头却是草原、水波、森林、湖泊,仿佛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被巧妙的安排在了一起,二者之间绝不打扰。
居住在城郭之中,放舟于千湖之上,这就是太一门数十万外门弟子的寻常生活,天天炼气打坐,也是很无聊的,总要找点乐子来做才好。
此刻正值日上中天,一处碧波粼粼的湖面上,一艘二层高、雕楼画栋的楼船正在湖面缓缓驶动,几名年约二十模样的男女正在楼船二层上船头闲谈,两旁是几张酒座,显然是要待客之用,酒座之外是七八张条桌,上面摆满了各类瓜果零食,一层下面,数十的仆役随从正在协力准备各式食物酒水,更有二三十名侍女随时候在台阶走廊之上,以便自家主人随时召唤。
“当真是仙家气派,只希望我有朝一日能踏上那山峰看看,看看这方灵土到底是何般模样,能培育出如此之多的灵药、灵兽。”一名华服青年,身穿蓝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按住楼船边缘的雕栏,望着极目处那漂浮在万米之上的山峰,悠悠的叹道。
远处的山峰悬浮于空中,上身大部分都被隐没在浓厚白云之间,只有当清风拂过山峰周围,将白云吹动之时,地面的人们才能偶尔从白云的缝隙见窥见到山峰的全貌。只见百十只白鹤、苍鹭、青鸟从白云之间相互追逐而出,不少鸟儿的口中叼着成形的灵芝、人参、黄精在前面掠过,这些药材枝叶繁茂、根茎硕大,光华隐现,显然都是生长多年的灵物。其后飞禽鸣声阵阵追着前面的同伴不肯放过,优美的身姿在湖面上留下条条倒影,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二哥说的不错,这些灵药、灵兽要是放在我们自家的星球之上,王朝之内,哪一件不是要惹出滔天大祸的事物,诸多先天高手欲求之一而不可得,必会忍不住出手抢夺,想不到在我们仙门之中不过是师长们所豢养宠物的零嘴罢了。”同样是一名华服青年,眼眉之间的模样与蓝袍青年极为相似,显然是兄弟二人,只不过身着褐袍。
蓝袍青年叹了一口气,“四弟,你我兄弟二人也算是天纵之才,父皇费尽心力不知道用了多少名药,请了多少名师,又有家传绝学修炼,这才将你我二人培养成这般材质。而后又千辛万苦,收集各类宝物贡献于仙门,这才寻了机会送得你我二人入门。只是万万没想到,太一仙门如此庞大,以你我二人之资入得门来,也不过勉强作个外门弟子罢了”
“二哥说的不错,仙门之内,天才遍地,个个都是一世俊杰,可是,最后能够成为内门弟子的十不足一。我们已经修到炼气顶峰,可是距离筑就仙基依旧遥遥无期。每月门中所发的洗髓丹、壮骨丹、凝血丹不过各百,实在是不堪使用,这样慢慢打熬下去,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筑基。筑基之上,还有结丹,只有结了丹有了道才能又成为仙门中内门弟子的资格,仙途遥遥、仙道迢迢,令人叹息啊。”褐袍青年附和着自家二哥的话,显得有些老成。
“扑哧~”一声娇笑从二人身旁传来,“我说你们两兄弟好不害臊,在这里自吹自擂,说什么天纵之资。我且问你们,你们除了每日在庄内按部就班的修行之外,可有想过承接完成门内的各种任务,用贡献度换取筑基的丹药?”
蓝袍青年脸上一红,没有继续说话。褐袍青年倒是咳嗽了一下,掩饰了兄弟二人的难堪,笑着说道,“瑜妹真是富人不解穷人难。我兄弟二人出身所在的王朝资源贫乏,修行本来就不易,父皇为了送我兄弟来此,已经耗尽国库三百年的大半积蓄,哪里还能找到仙门列举所需的材料来换取贡献度,以供我二人修行?再说,如果不是资源任务,那就是外出执行任务,离开了太一星,哪里还有这般充裕的天地灵气,只怕修行的进度更是遥远。而且以我们兄弟区区炼气期不过先天的修为,哪能为仙门出什么力。”
“哼,说句实话就是自己懒呗,想捡现成的,就你歪理多。”女郎皱着鼻子,一只手从旁边食桌的银盘上夹起一条炸得酥香的小鱼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褐袍青年被女郎这样一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蓝袍青年拍了拍四弟的肩膀,向着女郎说道,“瑜妹,你们家族和我们王朝乃是百年的交往,大家之间早就互通有无,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你是真的认识内门弟子?要是真的,能不能想法求些筑基必要的丹药出来?需要什么资源,你先垫上,回头你们商队前往我们星球交易时,我们再用王朝现有的资源补上。质量不够就凑数量,总之不会让你们家族吃亏的。”
女郎捂嘴笑了一下,“静徽姐已经星空传信拜托过我了,要不然我会这么好心邀请你们两个吝啬鬼来游船?谁让静徽姐是我的手帕之交,她的请求我怎会拒绝。实话告诉你们吧,我认识的内门弟子同样是我们家族的生意伙伴,他家乃是一颗星球的霸主世家,家中有好几颗小型的资源星球,他是正房嫡系的公子。人家可是真正的天纵之才,入门不过数月,已经被太微殿选为内门弟子,现在就住在那太微峰中神秘的小院里,羡慕吧?我已经传信约了他出来见面,他已经同意,到时候见面我再求上一求,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太微殿啊~”蓝袍、褐袍兄弟二人听到少女的介绍,不约而同地赞叹起来,接着话锋又一转,“想不到,大姐还记挂着我们两个没出息的兄弟。却是恕我兄弟眼拙,实在是想不到瑜妹能认识太微殿中的师兄,实在是大大的罪过,还请瑜妹原谅。那太微殿乃是执掌太一仙门中的刑罚、征战职责,殿中的师兄师姐个个都是道法的好手,战斗力惊人,那师兄真不愧是绝世英才,入门数月就成为了内门弟子,实在不是我等蹉跎数年还未筑基之人所能比拟的。还不知哪位师兄叫什么名字?请瑜妹赐教。”
“他啊?他姓何,叫何云飞。”女郎说起这个名字,脸上顿时飞起一团红霞,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天空中的一个黑点说道,“你们快看,那就是何师兄,我们正说起他,他就来了!”
兄弟二人顿时转头,向着女郎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水波之上,飞来一个黑点,离着此处还有七八百米的样子。楼船之上的三人,个个俱为先天境界,早就炼气大成,自然是目光如炬,极目之下,看得格外分明,那黑点赫然就是一头黑体白头的巨鹰,神态凶猛,勾嘴利爪好似钢浇银铸,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一身的羽毛如同水波荡漾,随风轻伏,远远看去,仿佛一整块水晶雕着成形。
巨鹰展翅约有十来米长,贴着水面,飞得极稳。宽厚的背上,一个身影端坐其上,一名玄衣青带的青年腰间插着一柄佩剑,手中握着一把玉扇,好一个翩翩公子。
第21章 时光破空大世来(下)
那巨鹰来到楼船上空,身影从鹰背上跃下,巨鹰绕着楼船徘徊了一圈,又向湖泊深处去了,临去之时,身形从水面掠过,光华一现,一条丈旬的鳜鱼就被鹰爪抓起鱼背,奋力摆动的蛇纹鱼身在空中撒下万点湖水,煞是好看,却又残忍。
楼船上的三人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巨鹰离去,这湖泊他们只有游玩的权利,并无捕捉的许可,这次餐会,所有食材均是在城中采买或者庄上自产,并不敢动这湖泊中之物丝毫。刚才那条丈许的鳜鱼放在自家星球上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异物,不知道其肉质含有多少灵气,而今却成了内门弟子坐骑的食物,真是人不如兽啊。
三人回过神来,这才齐齐弯腰向着公子行礼,“外门弟子董天乐、董天平、周惜瑜见过太微殿何师兄。”
何云飞将玉扇拿在手中,微微一笑,“三位师妹师弟,不必客气。今日风高气爽,还是让我们快快入席品尝佳肴美酒吧。”
“师兄说的是。”周惜瑜抬起手掌拍了两下,“摆宴!”
顿时楼船的台阶上二三十位玲珑少女迈着莲步,手托玉盘而来,似慢实快,分明也是武道高手,顷刻间四张食桌上就摆满了佳肴美酒,然后每张桌后各有四名少女留下,准备服侍。
周惜瑜将手一抬,“师兄,我们入座吧,小妹今天定要多劝师兄几杯。”
何云飞点点头,四人落座,两两而对,早有少女将每人面前的酒杯满上。
周惜瑜提起杯来,正待说话,就发觉四周陡然变得漆黑,四人身上顿时亮起各种照明的光华,将眼前食桌照亮,楼船上也迅速升起宫灯,悬浮在二层的周围,顿时整个楼船二层亮白如昼。
四人并没有管这许多,而是抬头向着天空看去,只见此刻的天空一片漆黑,如同墨汁一般,隐隐以远处的山峰为中心划出了一个宽达百里的圆来。圆内漆黑如墨、如同极夜降临,圆外依旧阳光灿烂,分明就是那悬浮在空中的山峰上起了变化。
“不知道这位雷音真人又在修炼什么道法,搞出这么个大阵仗?”身着蓝袍的董天乐望着这无边的黑暗,口中无限的羡慕。
“奇怪,雷音真人每次动静都是雷声滚滚如流,怎么今天听不见雷声。”董天平昂着头望着远处的山峰,此时围绕在雷音峰周围的白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山峰被笼罩在黑暗中,还是让人看不真切。
周惜瑜坐在何云飞旁边,两人的食桌靠在一起,和对面的董家二兄弟相对,说话很是方便。于是周惜瑜将身子靠向何云飞,悄声问道,“师兄,这雷音峰乃是半年前出现在平原之上。听说是太微殿中有人成就真人之位,掌教按门中律例赐予,作为真人的修行之地,不知道师兄知不知道此事?”
何云飞听到周惜瑜的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脑中浮现出一张平凡的面容,自己如何能够不知?一年前同时入门的好友,于星图中得到星辰之法,激活前世真身,修为突飞猛进,省却两千年时光,一步迈入炼虚期,成就真人之位。这件事情在太微殿都传疯了,人人都说此人是天上星辰转世,在星图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前世星标,可以不断借助星力逐渐恢复前世的实力。天市殿也效仿太微殿,借去了星图开启,广撒网,想要挑出几名修炼星力的优秀弟子,可是哪知咬着牙开了六个月,只有两人在星图中寻到星辰修行之法,还不如太微殿之前的那一批,蚀了大本。
太微殿同一期进入星图之中的一共有一十三人,除去鲁西华,还有三人也获得了星力加持,只是他们的修行哪有鲁西华这般变态,一年过去,也不过堪堪修到结丹期而已,这已经是神速了,只可惜他们的光辉被鲁西华压了下去,在门中泛不起半点波澜。
“我自然知道此事。说句实话,这雷音真人我还认得。”何云飞看着这天地异象,举起酒杯一口而尽,昔日同伴已登真人之位,自己却不过是筑基修为。何云飞心中有些苦涩,却也是高兴。如果好友之间相差巨大,可能自己还有些嫉妒之心,但是鲁西华和自己之间相差的不是巨大,而是一条根本无法逾越的星河,自己如何还有嫉妒之心,留下的只有羡慕和敬畏。两千年的修行时光,岂是动动嘴一个奇遇就能赶上的?!
何云飞喝完酒,身后有侍女立刻上前补上,无须吩咐。
“师兄所言当真?!”周惜瑜听到何云飞自嘲和那传说中的雷音真人认识,顿时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激动起来,“不知道那真人府中可还缺育果植菜、端茶递水的仆人,小女子不才,却是心灵手巧,愿意自荐为仆,甘愿受苦。”
何云飞又喝了一杯酒,想不到周家的天之骄女竟然想前往昔日好友府中做仆人,可见仙道之难,机缘有限,无人不用其极啊。
“雷音真人在未成就真人之前,与我熟识。”何云飞话音刚落,端着酒杯的手掌就被周惜瑜一把抓住,“师哥,你可不能哄我,师妹可把你的话当真了~”
何云飞转头向着周惜瑜看去,只见此女面色潮红,双眼放光,一副丑女出嫁时的表情,暗自心中笑道,“师妹,我之前是认识,但是真人登上雷音峰后,我还没有机会拜见。你也知道,我们低阶弟子没有真人传唤,不得私自上峰拜见,这是门中为了避免真人被弟子骚扰,打扰其修行,定下来的规则,所以师兄现在也没有办法。你要知道,真人寿命延绵数千年,有的真人一个闭关就是百年,对于我们低阶弟子来说,一生就过去了。我不知道雷音真人是不是还记得我,说不定等到他记得我时,我早就仙道无进,化为一抔黄土了。”
“啊?!”周惜瑜听到何云飞这么一解说,顿时眼中掩饰不住的失望,但是双手还是紧握住何云飞的手,喃喃的说道,“唉,师兄,都是命,都是命。”
何云飞正待开口,忽然远处雷音峰的上空,一条光带不知从何而来,落在雷音峰上。那光带如烟似雾,却又色彩斑斓,漆黑如墨的夜色根本掩饰不住它的光华,其间隐约传来模糊的影像,这些影像在光带中变化极快,仿佛河流一般,一瞬间就不知何处去了。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人都看得呆了,不知其为何物,只知道绚美异常。
一道清光霎时出现在雷音峰外的虚空之中,一位青年模样的男子出现在清光之中,黑发垂髫,相貌极为年轻,衣服温文尔雅的样子。
男子出现之后,举手一抬,一道清光落下,将雷音峰周边整个百里罩住,顿时雷音峰外方圆百里一切的事物都瞬间停顿下来。飞鸟凝结在空中,口中灵芝上正有一滴水露下落;何云飞正开口要劝说相熟的师妹;湖泊水底,一条红色的水蛇正在缠绕一条金鲤欲将其绞死吞食,二者相斗扬起湖底泥沙阵阵......凡凡种种,百里之内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仿佛一张照片,被人拍下了这永恒的一刻。
“见过掌教至尊。”司清萍同样立时出现在雷音峰外,只是她并没有受到掌教仙法的桎梏,立刻移身到掌教身旁。
“哦?你也来了,让我们好好看看这名太微殿的好弟子又在弄什么东西。我已将此处与外界隔绝,道门之中无人再能进来探查。”掌教背着双手,轻声说道,望着夜空中源源不绝落下的光带,这光带从虚空中来,根本不受清光的影响,缓缓落在了雷音峰上。
“掌教,弟子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是~”司清萍用手指了指光带,还是有些不太确定,毕竟那是传说中的东西。
“不错,这是时光,这就是修炼至高大道时光法则所需的时光碎片,是万载难逢的好东西啊。”
“鲁西华这是在修炼时光大道?”司清萍有些不确定地说到,这名弟子一身道法全部来自天外星辰,自成体系,她根本不算了解。
“星辰之光也是时光的一种,但是,我观西华并不是在修炼什么大道,而是意外激活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想必现在的他,也很头疼吧,哈哈哈~你的这个弟子秘密很多哦~”掌教摸着自己的下巴,打趣自家门派的弟子。“一会儿,我还要向他借点时光碎片一用。这些时光法则我准备融进道炉之中,使之融合时光之道,这样,之前的那枚方块道器就能物尽其用了。化百年为一瞬,妙哉妙哉,哈哈,太一道门至此再也不缺丹药了!”
司清萍向着掌教躬身道,“掌教为道门殚精竭虑,必当功德圆满,飞升仙界,成就天仙之位。”
掌教将手一摆,“此刻说这些还是太早,天仙之位虽然难得,但是门派发展更是难得。如果道炉成功,我们就可以开启那个师门先辈的计划了。不说这些了,先看看西华。”
此刻的鲁西华确实很头疼,身体内小世界中,严武死去的那一刹那,自己体内顿时泛起一股音鸣,此音不存与现世,也不存于元神,除去鲁西华自己之外,无人得闻,这股鸣音直接破开一处虚空,接来了流彩异霞。
“雷界开,玉宫现,天地出,星月来。”声音的内容使得鲁西华心中一震。
神霄玉宫,这处于小世界中窥探到的神秘所在,现在终于和自己扯上了联系,难道这是因为自己身怀摘星拿月神通的缘故?鲁西华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下有些骇然,如果说每一种神通都对应一处神秘而伟大的所在的话,那菩提子中的异人所传,岂不是还有七处?!那异人究竟是谁?!竟能作下如此手笔?!
神霄,神霄,这是代天行罚之所在!上照天心大道,下济幽冥群苦,以雷霆万钧罚诸界之恶事!自己的将来恐怕就是要入主这神霄玉宫,位列天尊了!
想到这里,鲁西华有些激动起来,华夏神话之中,但凡是能被众仙尊为天尊之人无一不是绝世大能,自己究竟能不能走到那一步呢?
既然行辕所在名为玉宫,手下定然不能无将,神霄玉宫中最基础的将官就是天罡地煞一八零八将,原来那严武正是菩提子主动所选七十二地煞中的地壮星。
原本严武会默默的死在看守所里,现在既然你被我神霄玉宫点为地壮星官,那你就改了天命,再也死不得了!
严武,你逆天改命,成就天将的时候到了!
鲁西华顿时又将心神放入体内小世界,一边细看,一边在想,就是不知道这天罡地煞星官自己能不能亲自去点,如果能行的话,那自己麾下岂不是猛将如云、良臣如雨,今后这雷音峰上怎么会无人之用?。
第22章 百死百生地壮星(上)
严武只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这里充斥着五彩流霞、漫天花雨,到处是一股袭人的香气。严武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实体的存在,他现在就是一团毫无重量的意识体,游荡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面。
严武自嘲的想着,“想不到在我死了之后才会闻到这些动人的花香。只不过,这里究竟是哪里?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天堂?”眼前繁花飞扬、光华流转的样子,无论如何严武都不相信这里会是地狱,“没想到我严武死了以后竟然可以来到天堂,只是那些长着翅膀的天使呢?怎么不来迎接我?”
严武的意识在这空间中随意游荡,却找不到任何出路,正在暗自诧异,难道说人死之后就是这样被困在这种美丽的空间中,孤独的存在下去吗?忽然其后吹来一股细风,严武眼前的景色顿时如同碎裂的玻璃画片一样,裂为万千,露出其后的景象出来。
天地之间有星宿无限,无数的星光从那些不知名的星海深处飘来,落在中央的一个身影上,赫然就是严武梦中所见的羊头人身的神像。
严武的意识飘飘荡荡的过去,难道就是你引导我来到此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此?难道你是死神,你之前在我梦中不断出现,就是预示着我将会在今日死去吗?
严武来到这尊神像之前时,内心不再像以前在梦中的那般发出敬畏,因为他现在无形无体,神像形体的高大矮小在他面前都是毫无意义,有的只是亲切。
“严武,我就是你啊~”一段沉重的声音出现在严武的意识中,顿时将严武吓了一跳。
“什么?!难道我竟然是个外星人?!”严武顿时从心中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他现在没有形体,只有自己的思想,而这羊头怪就是在用思维和他进行沟通。
“我来到地球的目的是什么?毁灭地球吗?像赛亚人卡卡罗特那样?如果是这样的话,请允许我拒绝,因为地球就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祖国、同胞和亲人。”严武竟然开起了玩笑,他感觉到羊头怪并无恶意,所以有些肆无惮忌起来。
“我乃神霄玉宫麾下七司之一,天部廷司的将官,属于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地壮星官是也。”那声音并没有理会严武的无厘头玩笑,而是缓缓说道,其内容将严武惊了个跟斗。
严武实在不敢相信,“难道我是仙人转世?!”华夏神话源远流长,大夏国只是几十年前新成立的一个王朝罢了,陡然接触到这种神话中才有的事情,严武就立刻往仙人的身上去想了。
“非也。你只是一介凡人,地壮星官也同样只是一名星位而已。严武,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个官职,与本星官合二为一,成为神霄玉宫中人,这才算得上是踏上仙途。要不然,你依旧会意识消亡,泯灭众生。”
严武想想也对,自己又不是什么小说主角,哪里来的什么大气运,要真的是仙人转世,现在这种情况下,岂会没有前世觉醒的记忆,接着问道,“为何星官会选上我?不知那神宵玉宫中有多少仙人?宫主是谁?”
那声音答道,“雷界初开,玉宫新现,全因玉宫主人已在他界现身。玉宫主人现在修为羸弱,需要大量麾下相助,七司之一的天部廷司率先开启,点选了你成为七十二地煞星官之一,辅佐主人成就天尊之位,所以你是天选之人,以星官之位待之,不知你是否愿意。”
严武有些郁闷,作为一个现代人,内心是不愿意屈居人下、成为别人的属下的,但是又禁不住成为仙人的诱惑,“不知玉宫主人是谁,心性如何,对待下属可曾宽厚?”
“不可说,不可说,一切命由天定,你乃玉宫所选,命格已属玉宫管辖,不再受天命限制。你虽并非主人钦点,但是你乃是主人麾下率先出世的第一名星官,想来今后有些优势。在你之后,主人将会熟悉天部廷司,自行钦点余下星官。你若此时放弃,到时则再无仙缘也。”
严武明白了,自己若是接受声音的邀请,成为星官,今后自己的命运就会和神霄玉宫联系在一起,听命于那神秘主人麾下,有些不甘心,“不知道成为星官之后,我能活多久?”
“玉宫恒在,只要宫主不换,你自当长存。”
看来星官的生命是和玉宫主人联系在一起的,再仔细想想那声音的话,严武询问,“难道玉宫之前换过主人?”
“不可说,不可说。严武,本星官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接受地壮星官一职?”
严武舍不得前生的记忆,舍不得三岁的女儿和家中年迈的父母,“不知我接受星官之位后,会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暂时不会,除非由主人前来寻你,召你相助,届时你将离去。”
“那我能不能再回来?”
“主人允许即可。严武,你所在的宇宙空间的通道实际就存在于主人体内,不过是个低阶的小世界罢了,你又何必太过执着?”
“什么?!”听到这里,严武已经想不到那声音口中羸弱的主人会是何等模样,自己所在的宇宙竟然通向他人的身体之内,那这个主人会是何等牛逼的人物,就这样还叫弱啊?!
妈的,是龙是虫,老子拼了,我就不信自己多年的知识,又是玉宫初开的元老,拼不出个美好的未来。与其懵懵懂懂活个几十年,不如跳出这个樊笼,到外面的大千世界玩个痛快,老子这买卖干了!
“好,我愿接受星官之位!”严武迫不及待的发出了自己的意愿,生怕再慢上一点,就会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成仙啊,自然是华夏人的梦想。就算自己现在是被这羊头人身的神像给骗了,自己也不后悔。
“好,严武,你且上前来,与我融合,至此之后,你就是神霄玉宫天部廷司的地壮星官了。接收地壮星位之后,自然会有星力加持,如何修行,还要靠你自己摸索,仙道万千,你选择一条自己喜欢的吧。”神像向严武发出了邀请。
严武的意识激动的移到了神像前面。
只见神像的羊头之上,有一个字,散发出黄玉一般温和的光芒。之前在梦中,严武还看不太清楚,现在是明明白白的看见了,正是一个“壮”字!
字色似乎是幽黑的,仿佛一团火焰在燃烧跳跃,四周浩瀚如星空一般的环境中,有着看不明、数不清的无数细点缓缓扑向那幽黑的文字,仿佛飞蛾扑火一般,迫不及待地扑入黑字的怀抱。这奇特似火焰般的文字融入了这些星光一般的光点,好像补足了燃料,开始火焰一般真得晃动起来,它的每一次晃动,都意外地极端契合严武意识的律动,好似本来两者就是一体一样,严武又重新感受到了那重回母体怀抱一般的温暖。
神像也在此刻燃烧起来,仿佛养料一般,化为了无数的光点融进了“壮”字之中。那“壮”字吸收了这些光点,立刻大放光明,黄玉色的亮光将整个星空照亮,就算严武此刻只剩下一丝意识,同样无法直视这处光芒,正欲闭眼,就听得星空之间,一个神圣的声音充斥了所有的地方,“地壮星出世!”接着,那“壮”字往严武的意识之上一扑,严武又短暂的失去了感知。
雷音峰上,鲁西华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激荡,自己的第一个手下就要诞生了,看来那神宵玉宫中秘密甚多,天罡地煞也只是开始,却是那玉宫为何在此刻出世,难道这方天地会有大变?
雷音峰外,之前如烟似雾的光带此刻已经毫不掩饰的变作光河,无数景象化为河中河水,向着雷音峰上扑去,漆黑的天空上,那方圆百里的黑色圆圈开始迅速萎缩,眼瞧着就要消失。这圆圈消失之际,同样也是光河终结之时。
清光之中的太一掌教不再等候,立刻开声说道,“西华,你峰之外的光阴之水,实在难得,我欲截取一些为道门使用,你可愿意?”
鲁西华在室内端坐,闻得峰外掌教至尊声音传来,顿时明白这神霄玉宫开启,地煞出世引来了时光长河。神霄玉宫是不知道存在于多少年前太古时代的产物,而它的本体依旧泄留在那个时空。鲁西华在上古小世界中寻宝时,借助摘星拿月神通引发了玉宫寻主,这才凭借地煞星从鲁西华体内小世界中出世之机,寻到了鲁西华所在时空的位置,将地壮星出世所需星力跨越亿兆时间传来。
这些来自太古空间的时光之力,自然能够引起太一门的注意,掌教至尊出现在自己的雷音峰外,就不足为奇了,想必司殿主她老人家也在外面。自己还是不要吝啬了,这些时光星力和神霄玉宫比起来,实在是不足为提,送与他们也无妨。只是今后自己钦点星官时却是要注意了,不能再引起门中关注,当要小心为是。
鲁西华想到这里,立刻凝声说道,“西华正在峰中修行,不便拜见掌教和殿主。峰外的时光之力,掌门既然有用,便请自取,请恕西华无法出峰相迎之过。”
太一掌教口道一声,“好!”抬手一张,手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玉壶,二寸大小,极为精致,表面有黑白二鱼相互追逐,煞是可爱。
太一掌教捏住壶身,将壶口对准了雷音峰上即将消失时光长河,“收!”手捏一剑决,将手指从外往内,向着壶口一引,顿时雷音峰上的光河好像被何种力量所吸引,顿时分出大半飞往峰外,规规矩矩的流到了玉壶之中。
太一掌教笑道,“清萍,我们的这位好弟子可不小气,你还不拿出道器收取一些,失去了这次机会,想要再遇上可就难了。”
司清萍点点头,左手一翻,却是拿出一张玉牌,上有狮口雕纹,同样握住玉牌往那雷音峰方向一亮,那光河立刻分出一小股投往玉牌中去了。
天空中的黑圈在迅速回收,虽是百里之遥,但是不过半柱香就消失得干干净净,顿时天空又是大亮,恢复了之前的样子,那时光长河同样消失在了雷音峰上。时光如水,落在太一掌教的玉壶中,赫然发出哗哗的水声,湖面的黑白二鱼游得更加欢畅起来。
那最后的长河被三人吸取,太一掌教吸了有七分,司殿主收了两分,只有堪堪一分落到了雷音峰上。
太一掌教笑了笑,“没想到西华这般慷慨,能让我们截取如此之多的光阴之水。既然我们收了弟子的大礼,那么之后的麻烦就由我这个大家长来为他善后处理吧。”
司清萍点点头,却是又望了一下雷音峰,此刻的雷音峰又重新被层层白云包裹起来,再也看不到上面的内容了,自己这名好弟子,不知道身上还藏了多少好东西。
太一掌教将玉壶收起,轻轻咳了一声,顿时笼罩雷音峰周边百里的清光消失,罩内所有的生物一下子又活动了起来,继续着之前的动作,完全不知道刚才在他们的生命之中,有一段时光被太一掌教使用仙法截去了。
清光散去,百里之外的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涌现出数百的人影,看到清光散去,掌教至尊和太微殿司殿主出现在罩内,稍微一愣,立刻齐齐躬身行礼,“见过掌教至尊,司真人。”
太一掌教长袖一扶,脚下立刻涌起两朵青云,载着自己和司清萍向着人群而去。
当严武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觉自己依然在小号内,地面躺着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定神一看,正是死去的自己。而此刻的自己却是一道虚形,立在尸体旁边,仿佛魂魄一般,心神激荡之下,一股信息涌上心头,不由得震惊起来。
壮,本意是强大而有力。地壮星官位列七十二地煞之一,自然是有其独特的能力,那就是不死!在低阶平凡的小世界中不死,这就是地壮星的能力。
空中无数的星光穿过铁门和屋顶,落到严武的虚影之上,严武顿时明白,自己只要积累起足够的星光,就能立刻重塑身躯,再返世间。
严武原本想要立刻投身到原来尸体上复活的想法顿时停顿下来,他现在不急着复活了,他在想,自己的死是因为醋味所害,到底是谁要这么害自己?他准备留下来看一看。
严武是虚影,轻易而举地就穿过了铁门,来到了小号之外的通道上,看着远处的提讯门被打开,两名狱警向着这边来了。
“十分钟了,已经没动静了,估计是完了。”
“那最好,我们把门大开,通通味,一会醋味就散了。”
细细的声音传来落在严武的耳中,不亚于一个炸雷,他万万没想到,想要害死自己的竟然是狱警,那自己临死前发出的求救声,也不是没人听到,而是故意的没人来救?这到底是为什么!
严武的眼中充满了寒意,望着两名狱警直奔小号而来,却没有发觉通道上虚形的自己,果然现在的自己是无人能够发觉啊,这样就好!好让我看看到底是谁的心思这么歹毒!。
第22章 百死百生地壮星(中)
两人取下腰间的钥匙,将严武面前的小屋铁门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醋味就从门口冲了出来,两人急忙退开两步,站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却不敢捂嘴,这才往小屋内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全身卷曲,面目发紫,脖子上根根血管膨胀的尸体。
其中一人上前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了一下,望着严武激凸的眼球,仔细看了看,又伸出手探向严武的脖颈处,试了试颈动脉,转身向着同伴说道,“瞳孔放大,颈动脉也没动静,确实死了。”
另外一名连忙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他背出来,送到医务室开个医疗鉴定报告,我们就完事了,上头还在那边等着呢。”
“行,来搭把手。”这位拿出一副小型行军担架,伸拉几下,担架就展开了。
两人把担架放在地上,一人抬肩一人搬脚,小心翼翼的将严武的尸体移到屋外的担架上,这才安心,小声的议论起来。
“你没捂嘴吧?”
“没有,捂了还不被监控拍下来?到时候节外生枝才麻烦。”
“这门怎么办?”
“开着呗,里面都没人了,开着散散味,半个小时后我们再过来关上,谁知道里面有醋?”
“乖乖,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体?闻个醋都能死。”
“谁知道呢?估计是呼吸道上的疾病吧,别说了,我们一起抬担架,你走前边。”
两人悄声远去,浑然不知身后跟着一道虚影。
熟悉的通道、熟悉的仓库,最后来到熟悉的医务室。狭小的医务室里,早早的待着三个人,一看到狱警抬着担架过来,立刻闪过身子,把通道让开,其中一人口中喊道,“赶紧把人放到担架床上,让刘医生确诊一下。”
严武向着医务室中的三人望去,心中有些懵了,怎么会是他们?自己什么时候惹过他们?为什他们会要自己的命?
医务室中的三人正是白天出言将严武几人关到小号的副所长、二监区新来的杨管教和爆眼珠子的刘医生。
严武的尸体被抬到了担架床上,手铐脚镣也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副所长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记住一会儿把那边的门关上。”
两名狱警点着头离开了,严武却留了下来。
狱警刚走,刘医生就上前检查严武的尸体,严武看着刘医生用手掰开自己的喉咙,又翻开自己的眼皮,最后仔细的检查自己的手指甲,然后向着副所长说道,“确定犯人已经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行,老刘,服刑人员死亡处理条例你懂,按照严武的身体情况,立刻填写相关的医检记录和死亡报告。我会派人在门口守着,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严武的尸体看守所会处理,一会再通知监察室。”副所长看到事情完毕,吐了口香烟,“小杨,我们回办公室。”
看守所领导的办公室就在监控大厅的二楼,通过几道电子门,副所长和杨管教这才回到领导的办公室。刚一进门,杨管教就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两人坐到待客的沙发前吞云吐雾起来。
“小杨,这个事情风险不小,死了人,你我都要挨处分的,你还不赶紧给赵局打电话?”副所长抽完了一颗烟,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几口,觉得脖子上的扣子有点紧,立刻松开一颗,这才觉得好过起来。
“已经汇报过了,赵局知道了。您我等着调离岗位,接受培训,三五个月之后,就要恭喜马所变马局了,荣升芙蓉府交警二分局的正局长,事业迈向新台阶啊。”杨管教边说边笑。
严武在办公室里听着两人的对话,火冒三丈,他这才知道,这名见过三次面的副所长原来姓马。严武气得顾不得许多,冲上去提起拳头就给了杨管教迎面一拳,却差点摔了个大跟斗,这才发觉现在是虚形的他根本没法给杨管教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害。望着不断划过别人身体的拳头,严武终于停止了内心的冲动,等老子凝聚了身体再和你个狗日的算账!竟然踩着老子的尸体升官?!
“哪里哪里,都还是没影的事情。对了,你怎么知道严武有过敏性哮喘的?我记得在押人员体检项目里可没有这一项。”马所长得到了杨管教的承诺,心情有些高兴,嘴里立刻谦虚起来。
“不知道,都是赵局告诉我的,我估计上面查过严武的病例。您也知道,现在各大医院和公安局都有信息联网,只要严武在各大主要的医院就过诊,我们就能提出申请察看到他的病例,自然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了。”
“这严武到底是什么人物?上面干嘛要弄死他?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这得多大的仇啊?他和赵局有瓜葛?”马所长今晚完成了上级交代的私事,就等着做检查,调离岗位,换个油水肥厚的新单位,心情也轻松起来,“不过,严武有哮喘,进来的时候没有检查出来,也没有报备,我们不知道很正常。再说了他身上也没有被我们虐待的痕迹,换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顶多就是个失察罢了。”
“不清楚,上面吩咐做事,我们怎么知道原因。”杨管教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四下望望,这才小声地说道,“我估计和最近刚刚继位的那位有些关系。”说完这话,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
“你是说~那位?!”马所长听完杨管教的话立刻把身子直了起来,脸色都变了,“没搞错?”
杨管教笑了,“龙争虎斗,短短两周,处于劣势的这位就绝地大翻盘,您以为呢?陈广浩怎么出的事您还不知道?还不是他上面那位出事了,把他也牵连了。我被安排进来,细细琢磨过,这里边原本也没陈广浩的事,但是为什么把他给牵扯进来,还不是为了给我让路,好让我行事方便。他上面那位可是某人的铁杆大将,某人倒了,这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啊,这严武肯定和那位有些关系。那位的心眼可不大,赵局想要在新领导面前露个脸,估计就拿下这事了。”
马所长手里拿着的烟都有些发抖,“小杨,不说了,不说了。我当没听见,也没听过。”
屋子里顿时沉默起来,马杨二人抽着烟喝着茶,在等刘医生的医检记录和死亡报告。
“这严武死就死了,他的家人会不会来闹啊。到时候拖得时间长了,恐怕会影响我们的工作调动,毕竟影响不好。”隔了一会儿,马所似乎又想起什么,开口问了起来。
杨管教沉思了一下,“我查过严武的档案,他是外州人,不是西蜀人士,只不过大学毕业后在这里工作创业安了家,有个妻子,却是偏偏在他进来之前和他离婚了,父母都在外州。上面安排人通知那边的派出所给他父母打电话了,估计过两天人就能过来了。你放心,上面已经准备好了钱赔给他父母,这事就算这样了结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有哮喘不是,进来三周了身体一直都是好好的,哪里知道怎么会突然就在小屋里犯病了,这是天意。”
“那就好,这样省事。”马所长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前妻是个贪财的人,听说离婚的时候就拿走了严武的不少存款,趁着严武进来又把他多年的股票给卖了几十万。”杨管教忽然想起一个事,立刻当做笑话讲了出来,“说起来这个严武还真是个倒霉鬼,不过他前妻半个多月前来探视过严武,我追着探视记录和监控录像,才查清他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