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章 斗心（五）
调查案件的事情只能交给游长昆去进行，但是这条船还要交货，否则冷惊寒不仅要赔赵家的损失，他的信誉也将一落千丈，只怕再没有人敢找到他来造船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是，如今就算是把这条船造出来，对于冷惊寒来说，也是赔着钱的。如果不造，赔得更多！这一笔生意，注定是赔本了。
虽然下关造船厂也有汪天宇的股份，但是他毕竟还是小头，并不插手整个工厂的管理，只是此时，冷惊寒几乎是身无分文了。
“大哥！”这一次，冷惊寒终于硬着头皮叫了汪天宇一声。
汪天宇有些诧异，他对这个称呼早就习惯，但是从冷惊寒的嘴里说出来，对他来说却还是第一次。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心里已然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主动开口。
嗫嚅半晌之后，冷惊寒还是道：“我想出让造船厂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你成为这个厂的最大老板，如何？”
汪天宇只能发了一声苦笑来，他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弟弟，我知道你的难处，这条船如果能够按期交货，那么你的资金也就盘活了，如今你所有活钱都投到了这条船上，如果不重新投资的话，这条船肯定不能按期交货的！那时赔得更多！”
“是！”冷惊寒咬着牙，心里头在滴血。
“可是为兄也难呀！”汪天宇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马鞍山的练铁厂也马上要投产了，我所有的钱都投到了那里，一时间肯定抽不回来的！”
冷惊寒知道汪天宇所说不假，并没有骗自己。
他沉默了一会，又道：“昨日父亲让我去找日本人，我不愿意！”
“小野宗介？”汪天宇冷哼一声，道：“我怀疑这场火就是他找人放的！”
冷惊寒也点了点头，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的父亲冷如冰是纵火犯，但是后来想想看，如果他真得垮了，对冷家又有什么好处呢？今天听着汪天宇的判断，却也坚信了就是这么回事。如今他这个样子，不正是小野宗介希望看到的吗？
以冷惊寒现在的情况，只怕整个南京城也没有人敢再借钱给他了。
“去找找严世继，或许可以借到钱！”汪天宇忽然道。
冷惊寒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你应该知道，这个造船厂之所以能够建起来，就是因为严行长帮我贷到了初始资金，如今我再去找他，便是他愿意帮我，我也不好意思呀！”
汪天宇道：“那你想想看，现在在南京城，除了萧家和严家，你还能从哪里借得来钱呢？”
冷惊寒紧锁着眉头，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是呀！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明天周末，我去找萧凌虎，那小子还是够义气的，看看能不能从萧家借到钱吧！”
汪天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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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周末，萧凌虎一出军校的门，就看到了把车停在路边，正在怀着心事盯视着军校大门口的冷惊寒，一看到他便从车上跳下来，向他打着招呼。
“这么早冷老板在等我吗？”萧凌虎笑着来到车边，问着冷惊寒。如今经过萧凌霜一再的纠正，以及在学校里与众多同学的相处，萧凌虎越来越会说国语了，早早地便将“俺”这个词丢到了爪哇国里去了，除非他在和冯轩冯熠说家乡话的时候。
“是有事想找你！”冷惊寒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萧凌虎转身和冯熠、易伟等人打着招呼，冯熠要回康保药店与大哥大嫂见面；而易伟每个周末都会约着萧凌素往公园或者街上转悠。也只有萧凌虎，周末的时候肯定回家，因为萧凌霜一定会在家等他。
与冷惊寒一起坐到了车的后面，燕飞依然是冷惊寒的司机。
汽车沿着黄埔路向南行驶，冷惊寒酝酿着应该如何向萧凌虎开口。
“说吧？今天为了什么事？我想你肯定不会心血来潮跑过来接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呢？”萧凌虎开门见山。
冷惊寒点了点头：“的确是有事要求你！”
“呵呵，不会是人又得罪了谁，求我帮你拉皮条吧？”萧凌虎开着玩笑。
“不是。”
“那是什么事？”
“凌虎，你知道我的造船厂被人纵火烧了吗？”冷惊寒问。
萧凌虎摇了摇头，他在军校里并不是每天都能看上报纸。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显得十分激愤：“是哪个王八蛋，怎么搞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冷惊寒摇了摇头，道：“纵火的人还没有查出来，但是猜也猜得**不离十。”
“你觉得会是谁？”
“日本人！”
“小野宗介？”萧凌虎叫了起来。
冷惊寒点着头：“他是想逼我跟他合作，他要插手我的造船厂！”
“怎么能让他们那些东洋人得逞？”萧凌虎愤怒起来。
“如今我就是想求你帮我办件事！”冷惊寒觉得是时候了。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你！”萧凌虎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
“我想向你们萧家借钱！”冷惊寒道，他生怕萧凌虎有所误会，又将自己的困难讲了出来。
听完了冷惊寒的话，萧凌虎刚才的豪气一扫而光了，他不由得问道：“你想借多少钱？”
冷惊寒道：“五万大洋！”
萧凌虎吸了一口冷气，发出一声苦笑来：“你应该知道，我其实也只是萧家的养子，如果父亲在这里，我倒是可以开口，只是如今母亲的面前，我也不好开口！”
冷惊寒想了想，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们萧家和严家不能帮我，我实在不知道这个南京城里，我还能找到谁来帮我了！”
看到他如此为难的样子，萧凌虎有些不忍心，想了想，道：“这样好了，我带你到我家里去，帮你去问一问母亲吧！”
“那太好了！”冷惊寒终于有了一丝的希望。
来到萧家，不仅严美凤在，严世继也在这里，他是从上海过来的，又要往财政部开会，还是研究币制改革的问题。
令萧凌虎和冷惊寒意想不到的是，当萧凌虎替冷惊寒说出他要借钱的事之后，严美凤与严世继也只是互相对视着一眼，便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这自然令冷惊寒喜出望外，但是萧凌虎却满腹的狐疑。
五万大洋，对于萧凌虎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个时期，就算是一个知名的教授，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百块大洋左右。
送走了冷惊寒，萧凌虎转身回到客厅里，见到母亲和舅舅还在说话，他随便说了几句，便往二楼去找萧凌霜了，两个人在屋子闹腾一回，萧凌霜让萧凌虎去楼下找些吃食，萧凌虎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却听到小客厅里的母亲和舅舅还在说着话，他本想悄悄溜走，但是耳朵很灵，忽然听到他们还在谈论着冷惊寒的事情，不由得走到了门口，竖起了耳朵来。
四三章 过年（一）
“惊寒这孩子也够苦的！这几年一直是他在撑着冷家没有倒！那个冷如冰就是一个败类！”这是母亲严美凤的声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严世继只是微微地一声轻叹，并没有答言。
“哎！”只听着严美凤接着道：“要不是当年林家老爷那般势利，你和玉姐才是天造地合的一对，却生生被拆散了！玉姐被迫嫁给了冷如冰，哪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果林家老爷还活着，看到冷家那么败落，咱们严家又是如此红火，不知道会怎么想！”
“姐呀，过去的事，还提她作什么？玉姐也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是严世继的声音。
萧凌虎心下里犯起疑来，听着母亲和舅舅的谈话，分明可以知道，舅舅年青未发迹之时，曾与冷惊寒的母亲有过一段恋情，只是那个时候林家老爷根本就看不起他。
小客厅里又是一阵的沉默。
半晌之后，又听得严美凤道：“我听闻那个冷如冰年青时经常逛窑子，得过梅毒，还差一点儿就死了。听说得梅毒的人根本就无法生育，惊寒就是在那个时候生的，他该不会是你的儿子吧？”
萧凌虎的心蓦然一跳，脑海中马上出现了冷惊寒和严世继的相貌来，如果不是因为严美凤说起，任谁也不会注意，这两个人长得还真得十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和那个高挺的鼻子，分明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反倒是冷惊寒和冷如冰，从相貌上几乎看不到有相像的地方。
小客厅里，严世继只是咳嗽了一声，并不有回答，也许是在点头，也许是在摇头。
严美凤再一次发出轻叹来：“既然如此，还是让他知道的好！”
“姐呀，这件事他会接受吗？”
“不管他接不接受，你都应该让他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严美凤道：“他也是一个明白人，让他从冷家那个泥坑里出来，有什么不好？难道你就这么忍心看着这孩子，每天挣扎在冷如冰那个老家伙的陷阱中吗？”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半天之后，才听到严世继悠悠地道：“顺其自然吧！如果他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倒是好的；你也知道，他那个禀性疾恶如仇一样，就怕跟他说了，他反而会怀恨到我的身上！”
严美凤道：“我看他跟凌虎非常要好，这两个孩子不打不相识，这么些年，也没听说他还有别的什么朋友，不如我去跟凌虎说说，让他去探探惊寒的口风？”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严世继回绝了，听他脚步声响起，分明向门口而来。
萧凌虎连忙蹑手蹑脚地奔上了楼梯，生怕被舅舅发现自己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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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关造船厂再一次开工了，并没有像很多人所期望的那样倒闭。
借钱给冷惊寒的是萧家，而非严家。大家都以为这是萧凌虎的原因。
萧凌虎却非常清楚，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之所以以萧家的名义借钱给冷惊寒，那还是因为严世继并不想让别人把冷惊寒与他联系起来。
游长昆通过汪天宇，告诉冷惊寒，造船厂纵火案上面不让查了，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日本驻华使馆的参赞被卷入其中，涉及到了外交事项。而外交部那些亲日派又期望着能够与日本人达成一个和平的条约，正在秘密地推动着谈判进行，不希望民间任何意外进行干扰。
不过，游长昆也不愧是南京的第一探长，在一个多月的调查中，他先后抓捕了五个纵火犯和两个教唆犯，按照这七个人的口供看来，陈敬之的陈家应该是卷入了其中。
明眼人也可以看得出来，下关造船厂原本是冷家和陈家合作创办的，但是陈家与冷家结亲不成，反目为仇，陈家退出造船厂合约，虽然令冷惊寒一时困难，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汪天宇的入股，令造船厂起死回生。眼见着造船厂第一艘船就要完工，任谁都会忌妒成性。陈家当然是最希望这个造船厂垮掉的人。
那七个罪犯也只是与陈家有些瓜葛，却又一口咬定是他们为陈家打报不平，才放的火，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与陈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陈家到底也是南京的一个大世家，自然也在上面活动打点，最终脱身而出，所有的罪过都被那七个人承担了。
陈家有能力来进行赔偿，但是那七个人却只是平民，根本赔不起那么多的损失，最终也只能判刑坐牢了事。
冷惊寒一分钱的赔款也没有得到，虽然他知道这是黑龙会和陈家搞得鬼，却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只能干干地生气。再说，他对陈丽花到底还是有些歉疚之心，也不愿意再去纠缠过去，所以便准备以这件事为契机，与陈家一刀两断，从此以后，互不相欠。
但是，冷惊寒手下的五匹狼却不愿意，在向伟的策划之下，阿鹏乘夜一把火烧了太平百货，这家在南京排名第二的百货公司，是由陈家和三井物产南京分公司控股的。
太平百货被烧的损失要比造船厂的损失大了许多，虽然是在夜里着的火，还是烧死了陈家一个值班的经理，几乎所有的物资都化为了灰烬。陈家和小野宗介损失惨重。
南京城谁都可以猜出来，太平百货的大火，一定跟冷家脱不了干系，所以包括冷惊寒在内，华昌公司几乎所有的管理者，都被警察局传讯了。
到这个时候，不管是冷惊寒，还是五匹狼，肯定是死不承认的，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据，警察局也只能无可奈何。
太平百货的纵火案被高高挂了起来，而这却也是冷惊寒所希望的，他同时也知道，从此以后，只怕他和陈家的关系将彻底地对立了。
令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太平百货纵火案之后，真正得到好处的却是小野宗介。
小野宗介尽管希望能够掌握一家真正的商业公司，能够入股太平百货，已然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如今太平百货必须重新开业，但是陈家却又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他们的大部分投资还在当铺和洋行，贷款和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自然无从说起。
于是，财大气粗的三井物产南京分公司，第一次走到了南京的台面上，由他们注资太平百货，将日本人的股份一下子拉到了百分之七十，彻底地变成了太平百货的真正老板。
陈敬之只能忍气吞声，如今后悔已然晚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日本人就是一头中山狼，如今陈家最赚钱的公司就这么变成了别人控股的公司，他反而成了只占百分之三十的少数派。
四三章 过年（二）
南京城的变化也是日新月异，无论是街面的变化，还是从内在的变化，此时江南地区也正处在民国最好的经济环境里，资本的活跃，似乎已经在预计着中国经济的崛起，这就是民国时期黄金十年的阶段。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是，中国的经济底子还是太薄，就算是没有意外的中断，按照如此的民展速度，最少还需要再来两个黄金十年，或许能够追上西方的脚步吧！
民国二十三年的春节，是西历二月十三号，这是中国最传统、最热闹的节日，从腊月二十八开始，大部分的工厂、公司和学校都放假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也不例外。
萧凌虎和易伟回到了萧家，冯熠也回了青石街的康保药店，不久，萧黄也从江西回到了家，一家人团圆在了一起。
直到这个时候，萧凌虎才知道易伟真实的身份，他竟然是东北军一位军长的小儿子，论起家世来，不比萧家差，也就难怪萧家的人那么容易便接受了这个女婿。
大年二十九，萧黄带着萧凌虎开着车前往江宁县的牛首山附近的萧家祠堂拜祭，这也是一个认祖归宗的过程，让宗族里的人知道这是他的儿子。然后萧黄请大家在宗祠里吃饭，当着众人的面，让族长将萧凌虎的名字添进萧氏族谱中，这等于是正式承认萧凌虎成为萧家的儿子，将来就算是萧黄百年之后，萧凌虎也有合法的继承权。
大年三十一大早，萧黄又带着萧凌虎往祖坟山去给父母、爷爷奶奶等祖先上坟烧纸放炮，整整忙活了一个白天。
大年三十的晚上，萧家五口人加上易伟高高兴兴地先吃了一顿团圆，听着外面不断响起的鞭炮声，那种幸福是萧凌虎自从生来以后，从未有过的。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当年的时候，那时他是一个人，最怕的就是过年。在冯家过年，虽然冯熠的母亲也会给他做一身新衣服，也会让他到家里吃饭，但是那种感觉并不快乐，反而让他有种深深地自卑感，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弃儿。而在部队里过年的时候，虽然也很热闹，但是大部分的时间，大家是围在一起喝酒、赌博，把自己麻痹在狂情中，仿佛这样就可以忘记掉所有的不幸。
直到今天，萧凌虎才知道什么是一家人在一起，什么是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团圆饭，这种亲情，便是用再多的时间和金钱也买不来的。
吃过团圆饭，萧黄和严美凤十分高兴地给四个人发红包，易伟和萧凌素当先地向老两口磕头拜年，然后两个人每人得到了一个红包；接着萧凌虎和萧凌霜也一起向萧黄和严美凤磕头拜年，同样得到了两个红包。
萧凌虎迫不急待地把红包打开来，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五十元的纸币，这些新币是最新发行的，按照官方的公布的兑换比率，一元兑换一块大洋，但是实际上，新币发行以后，根本没有人用大洋来换纸币，大家都不认纸币，到后来私下里交易时，十元也可能才换得一块大洋。
看到萧凌虎贪财的样子，萧凌霜很不高兴，骂道：“你是不是没有见过钱呀？真是个土包子！”
萧凌虎看了她一眼，并不以为意，老实地道：“我就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嘛！”
“那你也不要这么丢人好不好？你不会拿着回房里去看呀？”
“又不是偷的，是爹和娘给的，为什么还要躲着看呢？”萧凌虎不以为然。
“哼！你真得太没涵养了！”萧凌霜骂着转头不理他。
易伟和萧凌素相视而笑，便是连萧黄和严美凤也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大年三十的晚上大家吃完饭之后，多是聚在一起聊天守岁，大户人家都是打麻将或者玩些别的游戏，直到午夜十二点钟开始放炮。大部分人不会真得守岁到通宵，放完炮之后夜晚会渐渐变得安静，因为第二天是大年初一，还要出门拜年，所以便也睡了。
严美凤倒是喜欢打麻将，但是萧黄少在有家的时候，这对老夫老妻也想要有自己的空间，早早地回房休息去了，留下萧凌虎和易伟及两姐妹，这四个人在一楼厅中打开留声机，跳起舞来。只是跳着跳着，也跳得累了，萧凌素便让萧凌虎和妹妹等着守岁放炮，她拉着易伟也跑楼上休息去了。
萧凌虎和萧凌霜一直跳得都累得跳不动了，才坐在沙发上靠在一起，竟然就这么睡着了，直到被外面噼哩吧啦的鞭炮声吵醒。两个人连忙跑到外面去放炮。
张大山夫妇和门房的老何早就在大门口把长鞭摆好了，就等着萧凌虎点炮。这一顿折腾又是半个小时过去，看看实在是晚了，两个人才回到楼里。
萧凌虎送萧凌霜回她的房间，路过萧凌素的房间时，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男女快乐的呻吟声，便是连外面不断响起的鞭炮声也无法掩盖。
“姐姐这是怎么了？”萧凌霜有些不解，就要去敲门。
萧凌虎是过来人，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拉住了萧凌霜的手，笑道：“易伟在陪姐姐睡觉呢！”
萧凌霜愣了一下，立时脸羞得通红，她是学医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凌虎已然心猿意马起来，听着门内传出的声音，只觉得的自己的身体都要烧起来了，他一把将萧凌霜搂在怀里，吻着她的脸，在她的耳边轻轻地恳求着：“今天晚上我也陪你好不好？”
萧凌霜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对，整个人已然倚到了他的怀里。
萧凌虎大喜过望，他向自己的未婚妻不止一次的提出过这个要求，但都被萧凌霜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生怕萧凌霜反悔，一把将她抱起，冲进了萧凌霜的闺房……
第二天一早，当看到易伟和萧凌虎分别从萧凌素与萧凌霜的房间里走出来时，心如发细的严美凤便明白了什么，她并没有责怪两个人，只是叮嘱着他们要小心，不要让两姐妹的肚子大了，这实际上是默许了他们的放纵。
四三章 过年（三）
还是像过年前的那几天一样，接下来的几天里，是萧凌虎最累的时候，他每天要带着一堆的礼品，按照萧黄和严美凤给他写的条子，向萧家的亲戚与那些高官们的家里去拜年，好在有萧凌霜陪着他，也不算太过寂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往年的时候，这些跑腿的活计，都是萧黄自己去的，如今他倒是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等着别人来拜他了。
倒是易伟十分得轻闲，他毕竟还没有跟萧凌素结婚，萧凌虎想要让他跟着自己去拜年，易伟也愿意去，但他却没有可以去的名份。
这大过年的，晚辈给长辈拜年，长辈是要给压岁钱的。以萧家的财力，自然不会去贪图别人家的便宜，所以萧凌虎如果带着易伟，的确不方便。
萧凌霜跟着萧凌虎跑了两天就烦了，因为拜年就是这样，长辈们总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她和萧凌虎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甚至还有不知道他们情况的亲戚，以为他们真得是兄妹，要给萧凌虎说媒。
好在头三天这些萧家的严家的亲戚都跑完了，如今萧凌虎被萧黄催着，去往唐松、上官虹等长官家里去拜年，还有一些高官是萧黄亲自带着萧凌虎去送礼，分明是在为儿子的将来打好基础。
当初萧凌虎在没有上军校之前，曾当过严世继的司机兼保镖，倒是跟很多的高官认得，也见过了不少的世面，所以并不怯场。
一直过了初八，许多商店和公司已经开业了，但是学校还没有开学，萧凌虎才有了一些自己的时间。他决定回访那些以他萧凌虎的名义，到萧家来拜年的朋友。这些人包括汪天宇、冷惊寒和他的五匹狼、冯轩冯熠兄弟、苏先民与欧阳烈、还有他的几个学弟如孟繁伟之流。
这些朋友到萧家来拜年的时候，萧凌虎大部分都没有见到，因为他也跑出去拜年了，而且几乎每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别人家吃的。实际上，除了早饭之外，他这些天就没有在家里吃过饭。要不是因为自己开车，估计那酒也要被劝得喝得不省人事了。
再花了两天把他的这些狐朋狗友拜访一遍之后，萧凌虎忽然想起了沙文华、柳飘飘和一枝梅，也不知道这几个人过年怎么样。而且他还记得他答应过一枝梅，要带他往瞻园转一转去的。过年见到苏先民的时候，萧凌虎还特意提到了这件事，苏先民也痛快地答应了。
萧凌虎提着两盒点心来到了石婆婆巷的十二号，当他敲开这扇紧闭的大门之时，惊讶地看到出来开门的竟然不是柳飘飘，而是一枝梅。
“飘飘姐不在吗？”萧凌虎奇怪地问道。
“你都有多久没来了？”一枝梅所问非所答。
萧凌虎想了想，道：“的确是好久没来了，上一次来的时候，记得还是我刚刚上学的那阵子。”
“嗯，还算是你有心，过年的时候还能够想到能跑过来看我们！”一枝梅就好像是一个长辈在责怪晚辈一样地说着话，这令萧凌虎感到有些不痛快。
他把车开进了院子里，下来的时候，把两盒点心拿出来，往屋里走着。
沙文华一如继往地坐在屋子里摆弄着他的枪，见到萧凌虎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打了声招呼：“过来了？”
“是呀！”萧凌虎把点心放到了桌子上，道：“我过来给你和飘飘姐拜年了，对了飘飘姐呢？怎么没看到？”
“呵呵，她还在楼上躺着呢！”一枝梅笑着走过来，不由分说，便打开了一盒点心，像个孩子一样地高兴叫着：“真好哟，有我最爱吃的桂花云片糕！”说着，也不客气，便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看你这个出息！”萧凌虎骂了一声，也拿起一块来，塞到了嘴里，顺便再拿了一块，递给了沙文华。
沙文华难得地笑了起来，这张冰冷的脸也终于是出现了一丝的暖容，便是连那道恐怖的刀疤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沙文华接过萧凌虎递过来的糕点，又拿起另一盒点心起身来，对着萧凌虎道：“跟来上楼吧！你可能都不知道，有一个特别好玩的家伙在等着你呢！”
“特别好玩的家伙？”萧凌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沙文华也不多作解释，直接带着他来到了他与柳飘飘的卧室前，轻轻地推开了门。
萧凌虎向里面看去，眼睛马上睁得老大，这才发现柳飘飘坐在床上，一只胳膊正抱着一个婴儿唱着《摇篮曲》，哄着宝宝睡觉呢。
“呀！飘飘姐什么时候生了一个宝宝呀？”萧凌虎差一点儿大叫出声来。
“嘘！”沙文华连忙把一只手的食指伸到自己的嘴边，警告萧凌虎小声。
萧凌虎笑嘻嘻地走到了床边，看着柳飘飘怀里的婴儿，长得白白胖胖，他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摸，却被柳飘飘抱着孩子避开了。
“不要摸！”柳飘飘道：“你刚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呢！”
萧凌虎只得站在床前，呵呵笑着看着那个漂亮的婴儿。
“什么时候生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萧凌虎有些埋怨地道。
“有七天了！”柳飘飘告诉他。
边上的沙文华不高兴地道：“这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要告诉你？”
萧凌虎愣了愣，不快地打趣着道：“也许就是我的女儿哟？”
柳飘飘的脸一下子红成了一块红布。
沙文华冷笑一声，道：“我算过，从出生往前到怀孕，她只能是我的女儿！那个时候，飘飘已经跟你断了！”
萧凌虎尴尬起来，他没想到，沙文华还是这么认真的一个人，也庆幸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不然他都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了。
“凌虎，中午不要走了，就在我们这里吃饭吧！”柳飘飘把孩子放在床上，连忙转移话题。
“好！”萧凌虎一口答应，本来过年他就没有在家里吃过几顿饭，只是看到柳飘飘的样子，又有些为难地道：“飘飘姐，你正在坐月子，还能下床给我们作饭吗？”
“放心，饿不死你！”沙文华没好气地道，他还在回想着萧凌虎曾经上过柳飘飘的床。
萧凌虎向他扮了个鬼脸，道：“当然饿不死我，我自己会做饭！”
四三章 过年（四）
“呵呵，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柳飘飘笑道：“你跑过来拜年，还让你给我们做饭？那我们这待客之道也太差了！”
“姐呀，你不会是让老沙给我做饭吧？”一看到沙文华冷若冰霜的脸，萧凌虎就觉得他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好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才没心情给你做饭呢！”沙文华揶喻着。
“那谁做饭？”
柳飘飘笑道：“当然是老严了！”
“一枝梅？他也会做饭？”萧凌虎叫了起来。
“嘘！”沙文华再一次警告，同时又紧张地伸着脖子看了看床上的孩子，生怕她醒了。
“他做的饭可比我好吃多了！”柳飘飘告诉着萧凌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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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梅的饭菜做得的确很有味道，不知道比柳飘飘强了多少，这令萧凌虎有些怀疑，一枝梅是不是专门学过厨艺？
“你这么好的手艺，为什么不去开个饭店？非要去作贼呢？”一边吃着，萧凌虎一边问着，根本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小子嘴里塞满了还堵不住嘴呀？”一枝梅不愿意说。
“我就是想知道！”
“我就不告诉你！”一枝梅也犟了起来。
萧凌虎转了转眼珠，笑道：“你要是告诉我，我可以答应你，今天下午就带你去瞻园！”
要带一枝梅去瞻园，本就是萧凌虎准备做的事情。
一枝梅眼睛一亮：“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吧！”一枝梅终于决定把自己不光彩的事讲出来：“我家传统是开饭店的，所以我也继承了父亲的手艺，但是后来我发现偷东西比炒菜做饭来钱快，所以就当了贼！”
萧凌虎简直都要喷饭了，他才不相信一枝梅的这个理由。
沙文华不咸不淡地道：“别听他瞎说，他是被贼头‘我来也’六岁的时候拐了去，从小就是当贼的，他都不知道他的爹妈是谁！他嘴馋，菜又偷不出来，所以又跑去菜馆跟别人学做菜。”
“我说黑蛇老大，你能不能不揭我的老底？”一枝梅不快地道。
“这也算是老底呀？”萧凌虎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一枝梅的话从来只能信半分，而且这半分还有水份的。
“吃完了没有？”一枝梅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他想要萧凌虎马上带着他往瞻园去。
萧凌虎故意磨磨蹭蹭，耗了一个多小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这才抹了抹嘴，起身向沙文华和柳飘飘告辞。
坐着萧凌虎的车，一枝梅显得十分兴奋，萧凌虎不由得问道：“你真得确定秘道的入口在瞻园？”
一枝梅笑道：“我有七成的把握！”
萧凌虎道：“你是从那个盒子上查出来的吗？”
一枝梅道：“那个盒子，我到现在也没有破解，不知道地图到底藏到了哪里！”
“既然你都没有破解，为什么那么肯定瞻园内有秘道的入口呢？”
一枝梅道：“瞻园最早就是朱元璋的住所，你要是朱元璋，难道不为自己的府宅留条后路吗？”
萧凌虎只能发出一声苦笑来，却原来一枝梅所说的把握，全凭他的臆断。
两个人开着车来到了苏先民的宿舍，这个宿舍离着瞻园并不远，就在王府街上。
萧凌虎把一枝梅介绍给苏先民，此时一枝梅扮作的是燕京大学建筑系的学者，对古建筑情有独钟。
苏先民还特意地考问了一下这位严教授，连萧凌虎都有些奇怪的是，一枝梅竟然对答如流，便是连无梁殿怎么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先民没有再怀疑，大大方方地把他们带进了瞻园。
萧凌虎感到有些好笑，想当初他和苏先民费劲心机，要抓到这位号称民国第一大盗的一枝梅，被这家伙耍得在南京城团团转，苏先民还因此受到了处份，当然那也不排除他是故意为之。
只是如今，当真正的一枝梅站在苏先民的眼前之时，他却并不认得。
的确，见过一枝梅本人真身的人并不多，萧凌虎算是有幸的几位中的一个。
一枝梅的化妆技术极高，模仿能力也极高，便是如今跟着萧凌虎与苏先民见面，他便给自己的脸上贴上了络腮胡子，戴上了眼镜，还在下巴上点了两个黑痣，与萧凌虎所认识的一枝梅本相相差得太远。
由于是过年期间，瞻园内的单位大多数并没有上班，所以苏先民带着两个人可以慢慢腾腾地看个够。
萧凌虎并不懂建筑，只觉得这些红墙黄瓦古色古香，像是庙里头的一样，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苏先民大概与萧凌虎一样，随着一枝梅看了两个厅堂，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不久便有些烦了。
一枝梅装模作样，便是一个廊道也会看上半天，甚至还拿出个笔记本，掏出个小铅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萧凌虎和苏先民都看了看他在本子上画的东西，竟然是建筑的素描图。
萧凌虎不得不对一枝梅刮目相看，这家伙的确有几笔刷子，便是素描图也画得如此逼真。
苏先民和萧凌虎跟着一枝梅又来到了花园，一枝梅道：“你们不用跟着我，我自己看就行了！”
这正是苏先民和萧凌虎所巴不得的事情，当下苏先民向一枝梅简明扼要地讲了些要注意的问题，哪里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并且不可以闯去的地方都有什么标志，都详细地作了介绍。
然后，苏先民带着萧凌虎到他的办公室里去打扑克牌，一直等到两个小时之后，一枝梅才姗姗回来，看着他满面笑容的样子，萧凌虎知道他一定是有了收获。
从瞻园出来，萧凌虎作东请两个人在附近的小饭店里吃了顿饭，三个人这才告辞分手。
再带着一枝梅回转石婆婆巷的时候，萧凌虎问道：“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收获？”
“没有！”一枝梅应声回答。
“你是不是在骗我呢？没有收获，我看你怎么这么高兴呢？”
“我高兴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呢？”一枝梅又开始了耍赖皮。
萧凌虎觉得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臭狗屎，根本就踩不得，没好气地道：“你就骗我吧，到时候我也不把你当成朋友，你以后有事也别来找我，今天之后我们绝交！”
一枝梅愣了愣，笑了起来：“你小子真得是外粗内秀，太精明了，我想了防你都防不住！”
“你不是说你有七成的把握吗？”
“是！”一枝梅道：“你别说，我还真得发现了点端倪。”
“是什么？”萧凌虎忙问。
“有一处假山是活动的，里面肯定有机关。”
“你没有进去吗？”
“时间太短，我也不敢过久逗留，如果是晚上的话，或许我还能去探个险！”
“你不会真得想要晚上再过去吧？”萧凌虎担心地道。
“当然！”一枝梅点着头：“现在他们正好都没有上班，守卫也不严密，以后如果再想去，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可跟你说，要去探险，你自己去，别拉着我，我不敢兴趣！”
“我必须要有人作帮手，不然陷入困境里，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你可以去找沙老大！”
“他才不会帮我呢！”
“我也不会帮你！”萧凌虎果决地道。
“你这个人真得不够意思！”
“不够意思，就不够吧！”萧凌虎一点儿也不心动。
一枝梅翻了翻眼皮，叹息一声，悠悠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条秘道吗？不探就不探吧！”话是这么说，却也无法掩示他无比的失望。
四三章 过年（五）
过完元宵节就要开学了，这个年令萧凌虎难忘，恨不能永远放假才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在萧凌虎第二天要上学去的时候，阿明突然来到了萧家，找到萧凌虎。
“我要去当兵！”胡狼阿明一见萧凌虎，便急迫地告诉他。
萧凌虎愣了一下，道：“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明哥，你这是怎么了？”
阿明眼望着天空，一脸得悲愤，好像是经历了无限的伤心事一般，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话。
“你要去当兵，冷惊寒知道吗？”萧凌虎追问着。
“我又不是冷家的奴隶，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作主！”他没好气地道。
萧凌虎知道他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想了想，道：“好吧，你要去当兵，就去好了，找我来做什么？”
“我要你帮我的忙！”
“我能帮你什么忙？”
“伯父不是过完年去江西了吗？你能不能写封信，我去找伯父？”他问。
萧凌虎不由得有些好笑，阿明要去当兵，还想要找萧黄的后门。的确，如果是萧黄介绍的兵，自然不会跟其他普通的兵一样，便是在基层，也会受到连、排长的另眼相待。
阿明其实很聪明，他知道如何省时省力。
萧凌虎有些为难，只得如实地道：“我爹如今不是师长了，他在庐山军官训练团里任教官，手下一个兵也没有！”
阿明想了一下，还是道：“就是他不带兵了，但他的身份还在，我去找他，他一定会替我介绍一个好的部队。我要当兵当然要去当中央军，我可不愿意去个什么二三流的部队里受气！”
原来他也知道部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当兵受气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于没有靠山的新兵来说，也许靠着拳头还能够混得一个头脸，不被人欺负。
当年萧凌虎在西北军里当兵，就是靠拳头打出来的威风。
“这样吧！”萧凌虎在想过之后，对着他建议着：“要不我介绍你去十一师吧，那可是中央军的主力哟，也是我当初的部队，现在的师长就是我原来的参谋长彭钦，彭师长这个人很不错的，与我父亲关系特别好，跟我也熟得不能再熟悉了，我替你写封信给他，他如何也要看在父亲的面子，留下你的。”
“那样就太好了！”阿明点着头。
当下，萧凌虎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他，还是有些不解，再一次追问着：“明哥，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南京混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想着要去当兵呢？”
此时，阿明已经没有了刚刚来到时的火气和冲动，再加上萧凌虎也满足了他的要求，他叹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苦笑来，对着萧凌虎道：“兄弟，你知道什么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吗？”
萧凌虎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却不愿意向阿明说明，他更希望得到阿明的解释。
阿明再一次发出无奈的苦笑：“以为是好朋友，以为是好兄弟，都是我太天真了！”
“你这到底说的谁呀？谁又把你骗了？”萧凌虎一头雾水。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的好兄弟冯熠吗？”阿明怨忿地道。
“小熠？”萧凌虎有些不敢相信：“他？他怎么可能骗你呢？你是不是跟他有误会呀？”问完，却又觉得有些可疑，就算是冯熠得罪了阿明，却也不能让他这么下了狠心离开南京去当兵吧？
“原来他和赵小姐早就认识的，我还蒙在鼓里，还傻乎乎地替他们两个人传情诗传情书！”阿明说着，越发悲愤起来，一拳打在墙上，墙皮飞出些碎屑，他的粗糙手也破了皮，流出血来。
萧凌虎已然明白了什么，他知道阿明这大半年里，一直追求着一位大家的小姐，那小姐是工会夜校的识字老师，阿明只说那个女老师姓赵。
萧凌虎还知道，为了追求赵老师，不会写诗的阿明专门跑到冯熠那里，向他请教，并且还求着冯熠替自己写情诗，来向那位赵老师献殷勤。
谁又能想到，这追了十多个月的结果会是这样，他竟然会成为赵老师和冯熠之间的红娘！
“赵老师？该不会是赵萱芝吧？”萧凌虎的脑瓜里突然闪过了这个名字，同时也闪过了那个美丽的赵家小姐的倩影。
“你也认得她？”阿明不由得问道。
“她真得是赵萱芝呀？”
阿明点了点头。
“她是赵家的小姐，就住在我们萧公馆的隔壁！”
阿明愣愣地看着萧凌虎，仿佛是如梦方醒一般，呆立了半晌，再一次发出自卑一样的嘲笑来：“原来她是那么有钱人家的小姐，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孤儿呢？我的确是傻，还妄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也活该被别人耍！”
萧凌虎忙安慰道：“明哥，你不要这么说，也许他们也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赵家小姐那个人还是不错的，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质问她，看她怎么跟你说？”
阿明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让我有些尊严吧！我阿明要钱没钱，要才没才，要模样也没有冯熠长得漂亮，当初就不应该那么痴心妄想！她们赵家也是南京的一大世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穷小子呢？”
“难道冯熠不是穷小子吗？”萧凌虎道。
冯家虽然在老家还算是个财主，但是真得和南京城的富豪一比，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不一样，他长得好看，而且那么有才华，写的诗那么好，他和赵小姐才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就算他们是一对，那也不能把你当猴耍呀？太不地道了！”萧凌虎替他打报不平，同时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冯熠，让他向你赔礼道歉，你也不要去当兵了！”
阿明摇了摇头：“谢谢你兄弟，但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愿意再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了，也许离开南京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他说着，把头仰起来，遥望着灰暗的天空，或许真得远离了，内心才会有片刻的安宁！
四四章 再杀（一）
新的学期开始，在第一天上完课，萧凌虎便将冯熠拉到了一边，向他询问着关于他和阿明、以及赵萱芝之间的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我开始的时候，哪知道她是赵家小姐呀！”冯熠已然面红耳赤。
萧凌虎没有追问，耐心地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半天之后，冯熠才嗫嚅地道：“明哥一直让我帮他写情诗，我就写了，开学前一个星期，明哥忽然约我到玄武湖公园见面，我就去了，到了那里，才知道他是替赵小姐约我出来的。”
“阿明当兵去了！”萧凌虎告诉他：“他觉得在这个城市里很难过。”
“我真得不知道伤害了他！”冯熠辩解着：“要是我知道赵小姐喜欢的是我，说什么我也不会把他夹在中间。”
“算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已经替你向明哥道了歉！”萧凌虎道：“不过，明哥也不会是小肚鸡肠的人，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再请他吃顿饭，这个事就这么过去了。”
“嗯！”冯熠点着头。
“赵萱芝真得喜欢你？”萧凌虎马上又转移话题到正事上。
冯熠的脸更加红了，还是点了点头。
“你要知道，她家可是很有钱的，在南京也是有势力的，而且她那样的大小姐，能跟你吃苦吗？”
冯熠一脸得茫然，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我自己都没有想好，我不想这么早再谈恋爱。”
“你回绝了她？”
冯熠点了点头。
“她怎么说？”
“她说她可以等，等我心情平复了的时候，想谈恋爱的时候。”
萧凌虎愣了愣，没有想到赵萱芝竟然这么得主动。
“呵呵，小熠，你太优秀了，而且还这么痴情，你这样的男人在南京也太少了。我要是也是女孩子，也不愿意错过！”萧凌虎夸赞着他。
“可是墨云怎么不这么认为呢？”
“见鬼！”萧凌虎心里头暗骂着，这个傻小子怎么就忘不了那个有夫之妇呢？
也是难怪，毕竟他的第一次给了墨云。
“你和赵萱芝的事，跟大哥说了吗？”
冯熠摇了摇头：“他最近很忙，早上老早出去，晚上很晚才回来，轻易我都见不到他。”
“做生意可能都这样吧！”萧凌虎随口说着，却又觉得按冯熠的说法，冯轩也太忙了，大过年的，很多的公司和工厂都关着门，便是娱乐场所的人也不多，冯轩又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忙得如此早出晚归呢？
“你放心，如今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如以前那样管不住自己吗？”仿佛是猜透了萧凌虎的担心，冯熠对着他自信地笑着。
“你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作主吧！”萧凌虎只得道：“但是，不管怎么样，不能伤害别人！”
“明白！”
“还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萧凌虎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道。
“什么事？”
“我知道燕姐在哪里，而且还知道她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你已经当舅舅了！”萧凌虎终于决定不再掩盖。
那个时候，柳飘飘生活得并不如意，他替她掩盖还有情可原；可是如今，柳飘飘实际上是嫁给沙文华的，他们两个人过着幸福的生活，还添了一个女儿。这与以前不同了，为什么不能让冯家兄弟姐妹团圆呢？
“真的？”冯熠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
冯熠马上兴奋了起来，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来南京之时，第一次就在中央医院遇到的那个女人，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姐姐就在南京，一直在躲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她？”
萧凌虎想了想，道：“等周末放假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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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事情要等的时候，时间便会变得十分漫长，好不容易冯熠才熬到了周末，一大早他就已经收拾好，拉着萧凌虎往石婆婆巷来，在路过冠生园的时候，还专门买了两盒点心，也不想一想，那么小的孩子可是什么都吃不得的。
“我这是给我姐姐买的！”冯熠十分得自豪。
看着冯熠兴高采烈的样子，萧凌虎又想起柳飘飘最落魄的时候，如果冯熠知道一年前柳飘飘还在细柳巷那边卖身，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两个人坐着公共汽车，在中央大学北门附近下了车，穿过校园，立即引来了许多女孩子的目光，他们的陆军学校的校服，配着两个挺拔又英俊的面孔，的确比大学里大多数羸弱的男生，要引人注目得多。
在萧凌虎的带领下，他们先来到了大学的图书馆，柳飘飘经过易伟的介绍，如今就在这里上班。虽然她才生完孩子，又有沙文华的经济能力帮衬，并不缺钱花，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呆在家里坐月子，宁愿回到图收馆时来工作。
当然，她在这里的工作时间并不长，又因为离着家比较近，图书馆的老师对她也格外得照顾，允许她两个小时回一趟家给孩子喂奶。
萧凌虎和冯熠来到图书馆并没有找到柳飘飘，这里的老师告诉他们，今天柳飘飘请假了。
萧凌虎想了想，只得带着冯熠前往沙文华的别墅。
萧凌虎不想带冯熠往那个别墅的，沙文华和一枝梅都是被政府通辑的罪犯，那个藏身之所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来到了石婆婆号十二号，按了半天的门铃，才有人从里面赶过来，先是开了大门上的一个小门，看了看外面的萧凌虎，这才把门打开来。
开门的是一枝梅，当他看到萧凌虎还带着一个穿着军装的英俊少年时，不由得打量了半天，问着：“他是谁呀？”
萧凌虎将冯熠拉进了大门，然后又把大门关上，告诉他：“他叫冯熠，是飘飘姐的弟弟！”
“柳飘飘还有个弟弟？”一枝梅的眼睛都瞪大了起来。
“这是严哥！”萧凌虎这样地把一枝梅介绍给冯熠。
“严哥好！”冯熠有礼貌地叫着。
“你好！”一枝梅随口道。
“飘飘姐和华哥在不？”萧凌虎问道。
一枝梅看了冯熠一眼，点了点头，却又道：“你们来得正好，那两口子正在楼上吵架呢！”
听到这话，萧凌虎不由一愣，在他的印象中，沙文华也好，柳飘飘也好，两个人一直在相亲相爱的，怎么好端端得便吵起来了呢？
冯熠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此次过来，自然是认姐姐和姐夫的，却没有想到，竟然碰到两个人吵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
“走！我们去看看！”萧凌虎却不管不顾，拉着冯熠便上了楼。
四四章 再杀（二）
当萧凌虎和冯熠走上楼时，正看到沙文华与柳飘飘争论着什么，一见他们进来，两个人便都噤声了，诧异得望着门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柳飘飘瞪大了眼睛，她看的是萧凌虎身边的冯熠；而冯熠同样也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柳飘飘，眼睛已经红了起来。
沙文华皱了皱眉，他不快地问着萧凌虎：“他是谁？你怎么可以随便带人来呢？”
萧凌虎耸了耸肩，笑道：“他可不是随便的人，他是你的小舅子！”
说着，萧凌虎又拉了拉已然发着呆的冯熠，指着沙文华道：“喏，这就是你的姐夫！”
冯熠上下打量着沙文华，沙文华也上下打量着冯熠。一时间就这么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
一枝梅走过来，道：“原来是小弟弟呀！我说凌虎从哪里带了个兵崽子来呢？”
萧凌虎回头骂道：“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本来就吐不出象牙！”一枝梅不以为然：“狗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来，那么还要大象干嘛？”
他的这个玩笑，此时对于大家来说，却不觉得好笑了。
冯熠没有理会沙千里，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柳飘飘，泪水都快在流下来了，快乐地叫着：“姐呀？你真得是我姐呀？你可想死我了！”说着，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柳飘飘的鼻子也有些发酸，她抱着弟弟无语，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家里人，对不起父母。她看了看门口处的萧凌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自己的过往跟冯熠说过，那正是她不愿意面对家人的伤痛。
仿佛是明白柳飘飘的心思，萧凌虎微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想，这年都过完了，姐姐也生了宝宝，一家人总不能同在一个城市里不见面吧？所以就把他带来了，姐姐不会怨我吧？”
“不怨！不怨！”柳飘飘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随口答应着。
沙文华看着屋里的两个姐弟幸福重相拥的样子，心里头有些想法，但还是忍住了，对着萧凌虎道：“正好，你来了，我有事要求你帮个忙。”
“呵呵，难得沙大哥也有求我帮忙的时候？”萧凌虎开着玩笑。
沙文华没有答话，一枝梅接口道：“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咱们的萧少爷也帮过我们几次了，他一定会同意的！”
“你们说的是什么我就要同意？”萧凌虎转身反问着一枝梅，他现在觉得这个盗贼的嘴是最讨厌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下面去说！”沙文华说着，当先地走下楼去。
萧凌虎看了看屋子里的柳飘飘和冯熠，也想着给他们这两个久别重逢的姐弟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点了点头，转身跟在了沙文华的身后。
一枝梅也跟了下去。
三个人在堂屋的八仙桌前坐定，这一次沙文华没有再玩弄他的枪，而是把双手摆放到桌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萧凌虎，好像是要跟别人谈判一样。
“说吧，是什么事？”萧凌虎问道。
沙文华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想让飘飘带着孩子往别处去住，但是她不愿意，非要跟我在一起。”
萧凌虎愣了一下，不由得霍然站起，怒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飘飘姐给你生了个女儿，你就不乐意了？是不是生了儿子你才要她？”
沙文华诧异地看着萧凌虎，见他如此激动，也不些不高兴起来，但他还是道：“不管飘飘生的是男是女，我都喜欢，我让她搬走，是有道理的！”
“有道理？有什么道理？”萧凌虎更加来气了：“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就算这处房产是你的，但是如今飘飘姐是你的妻子，怎么就不能住呢？”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怎么这么激动？”沙文华的声音倒是淡然。
一枝梅适时的插嘴道：“还是我来说吧！凌虎兄弟，你坐下来！”
萧凌虎瞪了他一眼，缓缓地坐了下来。虽然大家都觉得杀手就是一个冷血动物，而且萧凌虎也不愿意和这个态度冰冷的家伙打交道，若不是因为柳飘飘的缘故，他连救都不会救，相反，肯定还会出首沙文虎，赚上几百大洋。
见到萧凌虎坐下来，一枝梅这才解释着：“黑蛇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他是怕连累了嫂子和孩子。”
“连累？”萧凌虎一怔，问道：“有什么连累的？”
一枝梅道：“你也许不知道，黑龙会又来了两个杀手，正在南京城搜寻黑蛇呢！”
“啊？”萧凌虎不由得心一跳，马上想起了那个叫作下间训吉的家伙，那个家伙的死至今都令他记忆犹深，虽然在那次的刺杀中，他扮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却也被沙文华准确而强大的狙击能力所折服。
一枝梅接着道：“这些天我一直发现有陌生人在石婆婆巷附近转悠，所以便留了意，然后我就发现了上杉加南和笠原凛。你也许不知道，这两个人是黑龙会仅次于下间训吉的杀手，虽然他们的战绩不如下间，但是却也没有失过手。”
“原来是这样！”萧凌虎恍然大悟，又抱着一丝侥幸，问道：“既然我们能对付下间训吉，难道就不能对会这两个东洋人吗？”
沙文华苦笑一声：“当初能够杀掉下间，也是碰巧了的事，要是没有你正好在场打了一枪，那时死的说不定就是我呢！”
“是呀！”一枝梅接着道：“所以，黑蛇大哥想要让嫂夫人带着孩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也准备离开南京，前往上海，先躲开日本人的锋芒！”
萧凌虎想了想，点了点头，不能说沙文华想的不对，他能够这么警惕，也是他之所以能够长时间地活下来的原因。
“但是你飘飘姐死活不愿意。”沙文华无奈地道。
“是呀！要是我，我也不愿意！”萧凌虎低声地道：“与其成天提心吊胆，还不如每天看着你，就算是你有什么不测，也可以照顾得到！飘飘姐还是爱你的！”
沙文华一呆，已然无语了起来。
“这也不是个办法呀！”一枝梅道：“有他在这里，就算是我们反击，也坐有顾虑的。”
萧凌虎知道他说得不错，想了想，道：“我看这样吧，一会儿我跟冯熠一起劝劝她，如今大哥冯轩已经在南京站稳了脚跟，小熠也去上了军校，康保药店那里正好有地方可以住，她带着孩子过去，也可以帮帮大哥的忙！”
“冯轩？”沙文华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好像熟悉。
“就是上回我给你拉皮条的那个金主！”萧凌虎道。
“他不是**吗？”
“是呀！”萧凌虎道：“他也是飘飘姐的哥哥！”
一时间，沙文华呆若木鸡。
四四章 再杀（三）
当萧凌虎和冯熠带着柳飘飘与她的女儿来到康保药店的时候，冯轩的惊讶，就好像是在看到突然从天而降的彩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哥！”柳飘飘怯怯地叫了一声。
冯轩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扳起了面孔，以兄长的姿态“嗯”了一声，再没有别的话说。
萧凌虎和冯熠都知道冯轩的不快，毕竟这么长时间，柳飘飘从家里跑出去，就从来没有与家里联络过，便是当初她有再多的委屈，也不应该如此不懂事。
郑铃忙走过来，解着围，抱过柳飘飘怀里的女儿，拉着她进内院里去了。
“谢谢你！虎子！”冯轩由衷地对着萧凌虎道。
萧凌虎笑道：“大哥怎么谢起我来了？”
“若不是你，我们兄弟兄妹三人也不可能如此团圆，你就是我们冯家的福星呀！”
萧凌虎却有些脸红，心道，如果冯轩知道自己曾跟柳飘飘上过床，他会怎么样得骂自己呢。
“大哥，说这么多做什么？咱们兄弟还用得着那么客气吗？”萧凌虎道。
冯熠道：“这一次姐可能要在你这里住半年的，她那个家暂时不能去。”
“为什么？”冯轩问。
冯熠把目光投向萧凌虎，求救一样得看着他。
萧凌虎道：“大哥，咱们到楼上去说，让小熠在下面守着！”
看到萧凌虎如此神秘，倒是令冯轩还有些好奇。
当下，萧凌虎跟着冯轩到了楼上，在窗边的桌前坐下来，冯轩这才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凌虎笑了笑，反问着他：“大哥，燕姐回来，你怎么没有问她，为什么光抱着一个孩子回来，怎么没把她的老板带回来呢？”
冯轩自嘲地笑了下，道：“她们在外面生活了那么久，两口子没有一起过来，这自然是我不高兴地的一个原因，一会儿我当然要去问的。”
“你还是不要问了！”萧凌虎道。
“为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燕姐的男人，就是上一次你要我找的杀手沙文华！”
冯轩一下子呆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萧凌虎的脖子：“好你一个萧凌虎，原来你早就知道，竟然还坑了我一笑？”
“我……我坑你什么了？”萧凌虎莫名其妙。
冯轩道：“我要是知道沙文华是我的妹夫，还用感你的情吗？还用付出了那么多的定金吗？”
萧凌虎甩脱了冯轩的手，对着他作了一个鬼脸，骂道：“原来大哥也是一个守财奴呀！”
冯轩也笑了起来，忽然拉着他的手道：“走，你现在就带我去找他！”
看着冯轩如此急迫的样子，分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求助于沙文华一样。
“你等下！”萧凌虎道：“你现在不能找他，他遇到麻烦了，要不然，也不会把燕姐母女送到你这里来。”
“麻烦？”
“是！”当下，萧凌虎将两个日本人杀手正在南京城满世界里找他的事情讲了出来，说到最后，又道：“他要离开南京，前往上海躲避，他可是狡兔三窟，在上海也有秘密的住所。”
听完了萧凌虎的叙述，冯轩想了一下，道：“难道他一直这么逃下去吗？不就是两个黑龙会的杀手嘛？我可以帮他除掉那两个日本人，你告诉他不用跑！”
萧凌虎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起来，他忽然想到，以冯轩的本事，以及他**的身份，肯定已经在南京建成了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网，他们的组织也比黑龙会要强大了许多，或许他还真得有什么办法，帮助沙文华脱离如今的困境。毕竟此时，冯轩已经知道了，沙文华是他的妹夫，一家人怎么能不帮一家人呢？
“好吧，我带你去见他！”萧凌虎终于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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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虎和冯熠带着冯轩来见沙文华，此时，沙文华正收拾着箱子，准备坐晚上的火车前往上海。他把整个别墅交给了一枝梅。
当看到冯轩的时候，一枝梅怔了怔，他当然不会忘记在汉阳号江轮上，这个与萧凌虎走在一起的药铺老板。
冯轩也是吃了一惊，原本以为萧凌虎带着他是来看民国第一杀手的，却不想在这里还可以见到民国第一大盗。
“虎子，我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的秘密，认识多少的民国第一？”冯轩开着玩笑问。
萧凌虎耸了耸肩，道：“谁知道他们都是坏人？我跟他也是不打不相识的！”
沙文华一直在打量着这个大舅子，却对萧凌虎有些不满，瞪了他一眼。
仿佛是猜出了沙文华的所想，萧凌虎道：“俗话说，丑媳妇总要见爹娘，这可是你的大舅哥呀，难道你要永远避而不见吗？”
沙文华没有答话，他根本就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冯轩，自己不想见他吧？
一枝梅道：“我说凌虎呀，你小子好拉皮条已经在南京出了名了。今天上午带着小舅子过来，把老沙搞得莫名其妙，下午又带着大舅哥过来，你还让老沙活不活了？就算是要认识，也可以慢慢来吧？哪怕是一天见一个呢？”
萧凌虎笑道：“我要是明天带他过来，一是我没有时间，一会儿我就要跟冯熠回学校去了；第二，沙哥今天晚上就走了，我上哪里找他去？再说，我带着他的大舅哥过来，是帮他的，他还不高兴？”
“帮他？”一枝梅上下打量着冯轩，很想把这个面前穿着长衫的年青人看一个透。他忽然觉得，这个人的确是有一定的魅力，尤其是当他看着人的时候，那黑眸中所透露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自信。
“你怎么帮他？”一枝梅问着冯轩。
冯轩还在与沙文华互相对视打量着，听到一枝梅问起，他微微一笑，道：“我这位妹夫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枪法最好的中国人，可能在整个南京，他说自己是第二，还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大哥夸奖了！”虽然对于大舅哥的夸赞感到十分舒服，但是沙文华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呵呵，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个被人称为民国第一杀手的家伙，怎么就怕了那两个东洋鬼子？”
沙文华一怔，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一枝梅替他答着：“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人家是两个人，他只是一个人。当初下间训吉被称为黑龙会的第一杀手，黑蛇跟他可是一对一的比拼，最后还不是将他击毙了？”
“嗯！”冯轩点着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理由！”说着，又是一笑，道：“但是，如今你是在暗，他们是在明，如果再加上我的帮助，以你的枪法，杀他们两个其实也并不是太难！”
“你帮我？”沙文华怔住了。
冯轩肯定地点着头。
萧凌虎笑道：“如今你们是一家人，他不帮你还有谁帮你？”
“是呀！”冯熠也道：“一家人不帮，还能叫一家人吗？”
沙文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冯轩，忽然想到，萧凌虎曾告诉过他，这个人是**。
四四章 再杀（四）
清凉门内有一座清凉山，清凉山中有一个清凉寺，清凉寺的北面建着一座在南京城也算是高大的建筑，那是一个自来水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爬上自来水塔，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附近的树林，以及树林下的清凉寺、九华圣迹，和西面的外国人的坟。
围着清凉山，有新修的四条道路，东面是西康路，南面是广州路，西面是西藏路，北面是汉口路。
苏先民用望远镜望着金陵女子大学的方向，如果从鼓楼那边的日本驻华使馆方向过来，肯定是要走西康路的。
如今，他和冯轩就设下了一个局，等着那两个黑龙会的绝顶杀手到来。
此时，沙文华就藏身在清凉寺里，之所以把这个局设在清凉山，那是因为这里是他最为熟悉的一个地方。
把沙文华的藏身地透露给日本人，并不是多难的事情，苏先民采有了一个一箭双雕的计谋。
因为他一直怀疑手下有人在向日本人提供情报，于是便将沙文华的消息以无意间的形式告之了那个被他怀疑的人，日本人果然就知道了。
黑龙会的人并不傻，他们先是派了人过来侦察，沙文华也十分配合地现身，而他们的两个杀手马上便如苍蝇附血一样得跟了过来。
清凉山是一座小山，但是在南京城里，就算是一处林木丰盛的所在了。
沙文华之所以把决战之地选在这里，也是想要远离人群众多的街坊，在荒山野岭杀人，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一个出现在沙文华瞄准镜里的，是一个身着西装的年青人，看他的身影，沙文华便想到了上杉加南；可是第二个目标却迟迟没有出现。
不管许多了，先杀一个是一个！
沙文华心里想着，手里抓起了一把土来，缓缓地洒落，看着尘土飞扬的放向和距离，凭着丰富的经验，他可以准确地判断出风速和风向，然后再根据自己所测，寻找最佳的狙击位置。
不怕迎风和顶风，最难打的是侧风。
所以，他必须要找到一个适合狙击的位置。
那个青年缓步走上了通往清凉寺的台阶，他的枪也跟着举起来，透过瞄准镜，缓缓地跟着青年移动着。
看看距离已然合适，沙文华准备开枪了，但他还是按照事先的约定，向那个高高的水塔看了一眼。
水塔上，苏先民却是左手呈掌状平放在胸口，右手也呈掌状，却是垂直着立于左掌之下，分明是一个暂停的动作。
沙文华愣了一下，眼见着那个年青人已经走出了他最佳的狙击点，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有意无意地转了一下头，沙文华看清了他的面孔，竟然愣了一下，这个人并非是上杉加南，而是从后面背影看上去很像上杉加南的一个陌生人。
沙文华是认得上杉与笠原的，大家都是杀手，又互相慕名，没有理由不去找寻对手的照片，或者暗中查看。
“真是奇怪了，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到了呀！”沙文华不由得怀疑起来：“难道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个圈套，所以没有来吗？”
他再一次看向高高的水塔，这一次的苏先民只做了一个下指的动作，便急忙下来，登着由钢筋做成的踏梯，一步步地爬下塔来。
沙文华按照苏先民的动作，转头查看山下，这才发现此时，正有一辆黑色奔驰轿车缓缓驶来，正停在了山脚下的广州路，不一会儿那车的门打开来，走出来的却是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他定睁看时，不由得喜悦起来，因为他已经认出，其中的那个胖子就是笠原凛。
“那一个又是谁呢？”沙文华有些奇怪，他是见过上杉加南的，可以肯定，那个人并不是上杉。
不管是谁，既然是跟上杉一起来的，那一定是他的副手。
沙文华想着，再不犹豫，在林中如风一样得掠过，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位置，再一次把枪端起来，瞄准正走上山来的胖子。
要想连开两枪，将敌人一举击毙，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沙文华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把握。
他的想法很简单，先干掉肚子笠原凛，然后再对付笠原身边的瘦子。
他已经找到了感觉，准备开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到现在为止，上杉加南竟然还没有露面。
“难道说这一次的行动，上杉加南没有参加？”
“这又怎么会呢？他们明明是知道单凭着笠原凛一个人，就算是加上这个副手，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狙击手最怕的就是不能让自己的思想冷静一下，而此时，他还在胡思乱想，这的确是不应该的。
很快，沙文华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马上调整了过来，眼见着笠原凛带着那个瘦子走进了他的有效射击范围里。
“十、九、八、七……”
沙文华心里默数着，当他数完之时，应该就是笠原凛倒下去的时候。
“六、五、四、二……”
当沙文华正要把“一”数完之时，一个令人意外的事情竟然发生了，在他所处的位置上面，竟然当先地响起了枪声来。
“砰！”这声音十分清脆，将林中的鸟儿尽数得惊上了天空。
沙文华已然是骑虎难下之态，他不再管枪响在何处，他必须要当机立断。
笠原凛显然也听到了山上的那个枪声，他微微一怔，突然全力以赴得向山上跑去。
“篷！”沙文华的枪也响了，却是一声闷哼，耳听着子弹呼啸而去，就在他的注视之下，笠原凛倒了下去。
但是，沙文华知道自己的战斗并没有结束，他必须还要将笠原凛带来的瘦子干掉，所以在发出一枪之后，立时挪动枪口，对准了跟在后面的瘦子，再一次扣动板机。
“篷！”又是一声闷响，随着枪声响起，那个瘦子也应身而卧，倒在了台阶之上。
沙文华的这两枪前后也只有半秒钟，这说明他的功底。
“啪！”这是盒子枪的声音，又一次从山上传过来。
沙文华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依稀记得苏先民从水塔上爬下来之后，便是往山上狂奔的，难道那边也什么状况吗？
四声枪响，几乎就是前后脚，相差最多的也就是两秒钟，好像是串在一个捻上的鞭炮。
但是，有经验的人地可以听出来，这四声枪响，却是三种武器。
四四章 再杀（五）
苏先民踉跄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那里有一块怀表扛着，他已经躺在了地狱的门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是，便是这块怀表，也被打得稀碎，那枚子弹还是射入了他的身体，令他痛苦不已。
毕竟有怀表阻隔了一下，所以子弹并没有能够要了他的命，苏先民也没有倒下去，他还还了一枪，以示警告，同时提醒着半山腰入的沙文华，他真正的对手在山上。
本来，计划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谁又料想得到，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苏先民先看到了一个上山的青年，他一开始便怀疑这个青年有问题，但当他看到沙文华要狙杀这个青年之时，他还是作出手势打断了沙文华的行动。
沙文华的手里有笠原凛和上杉加南的照片，以特工出身的苏先民来说，记住照片上的人相貌，是他的必修课，所以当望远镜中，这个年青人的相貌出现在他的眼睛里时，他立时阻止了沙文华。
他不希望沙文华误伤一个无辜的人。
直到他看到山下的车里又走出来了两个人，而那个胖子，便是真真切切的笠原凛。可是当他把望远镜拿着照向笠原凛身边的那个瘦子时，却又是一呆，这个人也不是上杉加南呀。
他马上又想到了刚刚上山去的那个年青人，忽然想到，敌人不可能这么傻，两个杀手同时出现，而且还走在一起。
想到这一层的时候，那个上得山去的年青人便成了最为可疑的家伙。
所以，在通知了沙文华山下笠原凛到来之后，苏先马立时下了水塔，奔向清凉寺，他要看一看那个年青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上山来呢？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也是南京人吃完饭喜欢睡午觉的时候。
苏先民以特工总部队长的身份拦住了年青人，准备先搜查他的身上，看看是不是带着枪。
不管是中国的杀手，还是外国的杀手，都是违法犯罪的人，只要是抓到了，肯定是要判刑的，这并不涉及外交事务。
这个年青人果然就是一个日本人，因为他的中国话讲得并不流利，相反，带着一种大舌头的语音。
“他果然就是日本杀手。”这是苏先民的第一判断。
苏先民掏出了自己的盒子枪来，想要进占先机，将他制服。哪里知道，这个年青人却是手快一步，忽然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牌手枪来，随手便开出了一枪。
苏先民虽然也开了一枪，但已然无力，若是这个年青人再补上一枪，他定然会殒命此了。
所以，苏先民在开了一枪之后，急忙逃遁，哪知道一脚踩空，竟然从登山的台阶上滑倒，沿着山的走势向山下滚去，直到他被一棵树挡住，只是此时他已经被摔得七昏八素了，昏了过去。
若不是苏先民滚倒下山，这个日本年青人真得有可能给他补上一枪。
此时，山下传来的连续两声枪响，才是令这个日本年青人最为害怕了。他丢下了苏先民，迅速地向山下移去，但并非是走的敞开的登山台阶，而是和沙文华一样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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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文华透过树林的间隙，已然看到了摔下去的苏先民，虽然他很想跑过去扶起苏先民，却也知道，只怕自己刚刚一出树林，就会挨枪子了。
他已经想到，最早上山去的日本青年，就是上杉加南。
上杉加南化了妆，而且的他的化妆工夫的确不错，可以称得上上佳了。
不过，沙文华相信，如果一枝梅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第一眼就识破上杉加南的。
上杉加南也看到了沙文华，透过树林的缝隙，在沙文华放了两枪之后，他便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是不可能的了。
两个人同时隐蔽了起来。沙文华躲在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上杉加面躲到了一块墓碑之后。
这就是一个生死搏杀的关键时刻，两个人都知道，只要是自己稍微露一下头，招来肯定是暴头的子弹。
沙文华抱着的是他那把视为生命一样的苏制莫辛纳甘m1891/30式7.62毫米狙击步枪，他当然不会把手里的枪丢掉，但是抱着这把枪，他便不可能像上杉加南那般得轻盈灵活。
上杉加南这个杀手有些古怪。
杀手种数很多，有刀杀手、箭杀手、毒杀手等等，但是最常见的还是枪杀手。能有一把打得又远又准又好用的枪，是每一个枪杀手的梦想。
但是，上杉加南却习惯于用普普通通的手枪来杀人。手枪毕竟只有五十多米的最佳射击范围，使用手枪自然要近身刺杀。这也难怪他要装扮一番呢？
沙文华已然端起了枪来，他看到了那块墓碑后面露出来的屁股，虽然只有很小的一块，但是他还是瞄准了。他想起了自己脸上的疤，那才是自己活到现在最凶险的时刻。
“砰”一声闷响，沙文华已经开枪了。
随着枪响之后，那块墓碑的边缘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印痕来，也幸亏子弹划到了墓碑上，不然上杉加南的屁股一定会被打开花。
便是这样，上杉加南还是觉到了自己的屁股火辣辣地痛，分明是被子弹划破了，只怕裤子也已经被划烂了，露出肉来。
但是，上杉加南也毫不含糊，就在沙文华开枪之际，他也抓到了一次机会，见到沙文华的头部有几厘米露出来，便也打了一枪。
“砰！”这第二声枪响，实际上是紧跟着第一声枪响的，前后也不会差过一秒钟。
子弹几乎是贴着沙文华的头顶而过，将他的帽子打飞了出去，也令他惊出了一向的冷汗来。
的确，如今他们要是不胡乱的打枪，只能探出身来进行瞄准，而这种暴露，往往却是致命的。
双方你来我往，又互相对射了三发子弹，这哪里还像是狙击手的较量，分明是战场上的两个普通兵的普通打法。
他们都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希望对方能够捱不住，当先地退下去，又或许现出身形来。
几声枪响之后，树林又归于平静。
苏先民悠悠地醒过来，坐在树下想了半天，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林子里，沙文华又打了一发子弹，仿佛是是毫不示弱一般，上杉加南也还了一发。
苏先民从地上爬起来，悄悄地靠近了过来，他此时位于幕碑的侧面，正好可以看到上杉加南正聚精会神地与石头后面的沙文华对峙。
他毫不犹豫地向着上杉加南开了一枪。
这一枪虽然并没有打中上杉加南，却令他吓了一跳，马上发现了苏先民。
而开了一枪之后的苏先民，早就蜷缩到了台阶之后。
上杉加南也就是这样一转身的工夫，把自己的身体露出了墓碑之外，这是一个等了半天才出现的机会，沙文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
“砰！”又是一声闷响，只是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在枪响之后，马上传来了一声“啊……”的惨叫，然后一个粗壮的身体倒下去，沿着山势滚下了山去。
四五章 失败（一）
黑龙会的杀手两死一伤，其中死的是笠原凛和一位名气不是太大的杀手，伤的是被称为杀手之豹的上杉加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件事在南京和上海的江湖上掀起了一阵狂涛巨浪，一时间令民国第一杀手沙文华名声大振，于是，杀手之王的外号也同时雀跃了起来。
在沙文华干掉了黑龙会的三名杀手之后，黑龙会的嚣张气焰暂时被压制了下去，便是小野宗介出门的时间也少了许多，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躲在三井物产南京分公司的办公室里，消磨时光。他也害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被斩杀在南京的总经理。
正因为小野宗介的收敛，却令冷惊寒与汪天宇合开的造船厂有了起色。
在准时地向赵家交出了第一条船之后，赵家又向下关造船厂订购了五条船，这五条船足够造船厂开工三个月的。与此同时，上海方面的买家也闻讯而来，就在一两个月里，冷惊寒接到的订单就有十五条船，如果再加上预约到船厂修缮的船只，这一年的生意已然接到了过年去。
随之而来的，是财务状况的好转，华昌公司终于走出了几近破产的困境，虽然还欠着银行和萧家的钱，但是冷惊寒相信，如果没有日本人的捣乱，按照如今的态势发展下去，华昌公司只需要五年，就可以将所有的欠债尽数还清。也正因为萧家在冷惊寒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所以此时的冷惊寒对萧家、尤其是对萧凌虎感激不尽，时不时在萧凌虎周末回家的时候，跑到萧宅来与之相聚，目的就是为了交流感情。
严美凤对于冷惊寒成为了萧家的常客，乐得如此，而严世继也常在周末的时候，从上海来到萧家度假。
萧家最热闹的是周末中午的那顿午饭，因为萧凌虎的盛情邀请，冷惊寒也被留下来，与萧家的人共进午餐。当然，萧凌虎心里十分清楚，他只不过是被舅舅利用的皮条客，正是借助了他这个桥梁，严世继才会这么名正言顺地与自己的私生子共坐一桌，如同一家人一样得悠闲自得。
当然，大家其实就是一家人。
只是令萧凌虎和萧凌霜有些憋气的是，冷惊寒的到来，使得他们两个订婚情人之间单独相处的时机少了许多。而萧凌虎和冷惊寒最喜欢的玩游戏，就是跑到萧家后花园的莫愁湖边，以切磋武艺的名义，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
两个人打架的时候，互有胜负，只是到后来，萧凌虎胜的多，冷惊寒却是败的多。原因很简单，萧凌虎一直在军校里没有停止过训练，他的身体又壮实了不少，个头又高出了一块来；而冷惊寒却已经成型，平日里杂事操劳，哪里有萧凌虎那么多训练的机会呢？
在萧家来了几次之后，严美凤又撺掇着冷惊寒把墨云和儿子冷云带来，推脱几次之后，冷惊寒只得带着自己的妻儿来到萧府，严世继对冷云喜爱至极，抱在怀里几乎不愿意撒手，萧凌虎乘机对着严世继道：“既然舅舅这么喜欢这个孩子，那么就收他作干孙子好了！”
此言一出，严美凤也拍手叫好，严世继却道：“我倒是很有此心，只是不知道惊寒夫妻愿不愿意呢？”
冷惊寒与墨云对视了一眼，笑道：“严行长既然喜欢，我们夫妻求之不得。”
当下，墨云让刚刚才会走路的冷云跪下来向严世继磕头，将严世继高兴得马上从身上摸出了一个玉佩来交到了墨云的手里，说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严美凤不由得叫了起来：“弟弟，你真得好大方呀，这块玉佩可是咱们严家的祖传之物，据说可是当年乾隆皇帝御赐给我们严家的呀！”
一听这话，冷惊寒和墨云连忙推却。也许玉佩不算太值钱，但是如果真得是皇帝恩赐祖上的东西，那就是无价之宝了。
严世继并不以为意，坚决地道：“这东西我是送与我的干孙子的，要不要也要等他以后晓事了再说，你们作父母的也只能有替他保存的权利，没有拒绝的权利。”
严美凤也笑着道：“是呀，世继说得不错，你们怎么能够替孩子作主呢？既然世继都把东西送出去了，再收回来成什么体统？”
冷惊寒与墨云面面相觑，只得收下来。
萧凌虎笑道：“寒哥，你的儿子管我舅舅叫爷爷，你却管他叫作严行长，这样多不好呀？当初你办造船厂，可是我舅舅帮你贷的款，你可知道汪天宇为了跑贷款，跑了多久吗？”
冷惊寒愣了一下，不明白此时萧凌虎提起这事来是为什么，但还是十分感激地道：“是呀，我一直对严行长感激不尽！”
萧凌虎摇了摇头，提醒着他：“你说你怎么感恩吧？”
冷惊寒看了看严世继，又看了看萧凌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了。
萧凌虎道：“你儿子都认我舅舅作爷爷了，难道你就不能认我舅舅作干爹吗？”
严世继和严美凤这才明白萧凌虎的话意，严美凤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以为萧凌虎是一个能够看出风向的人，知道见风使舵。
严世继心里却在想着，这个外甥没有白痛，当初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让他来作自己的司机兼保镖，实际上就是为了要练习他的交际能力，果然，萧凌虎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来。
冷惊寒的脸红了起来，他看了看严世继，马上发现原来严行长是真得喜欢自己，从他看自己的眼神里，分明就是一种欣赏。
“怎么？你不愿意？”萧凌虎扳着脸，问道。
“我……我是怕严行长不愿意！”此时，冷惊寒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他在南京也算是小有名气，但跟严家比起来，他们冷家根本就是末流。
“舅舅，你愿意收寒哥作儿子吗？”萧凌虎问道。他连那个“干”字都没有带出来。
不等严世继回答，严美凤已然乐得合不拢嘴来：“愿意！愿意！世继当然愿意了！”仿佛她就是严世继肚子里的蛔虫。
冷惊寒没有理会，依然在看着严世继。
严世继装作十分郑重的样子，点了点头，和蔼地道：“好呀，我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惊寒的父亲能不能答应？”
冷惊寒道：“他肯定是巴不得的！”
“呵呵，如果这样，那你还不拜见干爹？”萧凌虎连忙催促着。
冷惊寒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终于是跪下去磕起头来。
四五章 失败（二）
没有了日本人的捣乱，汪天宇的生意也格外的好，他在马鞍山的炼铁厂也在经历了一年的筹建后，终于炼出了铁来，所出产的铁板正好与冷惊寒的造船厂对接，如此一来，造船厂的成本又低了一块，而炼铁厂的产品也有了定向的销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过来，难怪汪天宇会接手南京陈家，与冷惊寒合作开办造船厂呢，却原来他这是在为他的炼铁厂提前布局。
造船业需要众多的铁材，而这么多的钢铁，如果从国外进口，造价定然十发昂贵，所以唯一能够为下官造船提供大量铁板铁材的，只有武汉附近的大冶炼铁厂，但那个厂子却是由日本人的三井物产所控股的。
小野宗介一直在等待下关造船大量接单，他要在冷惊寒的造船厂最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中断铁板铁材的供应，那就像是刚刚搭起来的一座高楼，被抽去了地基一样，就这么看着它倒下来、塌下来。
冷惊寒和汪天宇早就已经看到了这步棋，如今马鞍山炼铁厂的正式生产，也就意味着小野宗介的如意算盘彻底失效。
虽然马鞍山炼铁厂初期的生产能力有限，但是如果只供应一个下关造船厂，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野宗介知道在造船厂的斗争中，他已经失败了。他再一次将重心投入到了南京的商业领域中来。
太平百货公司是南京仅次于龙兴百货公司的第二大百货公司，如今太平百货公司已经不姓陈了，而是确切地掌握在了日本人的手里。
虽然太平百货公司遭到了火灾，但是也只是过了半年，一个崭新的太平百货公司双重新站立在了太平街上，并且比原来更大，比原来的东西也更丰富，最主要是的这里几乎所有商品的价格，都比龙兴百货低，一样的东西，如果龙兴百货公司卖一块钱，那么太平百货公司就只卖九毛。
尽管龙兴百货一直在宣传自己是纯正的中国血统，绝不会卖一件日货；但，这并不能令普通老百姓满意，老百姓要的是实惠。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抵制日货、抵制日本公司对中国老百姓的掠夺，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但说是说，真正的做起来，谁也不愿意多花哪怕是一毛钱。
龙兴百货的经理刘平，曾针对太平百货公司的恶性竞争，也采用了价格战，但是总不能一直赔钱去卖吧？三井物业财大气粗，萧家就算是南京城的首富，也望尘莫及。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太平百货背后真正的老板是日本人，但是太平百货平日里销售和经营的人，还是陈家的原班人马，他们一个个笑容满面，对所有的人都客客气气，便是讲出话来，也是纯纯正正的国语，久而久之，又有谁会把太平百货往日本人的公司上去想呢？
眼见着因为太平百货的恶搞，龙兴百货连续出现了两个月的亏损，这令刘平和萧美凤都有些焦头烂额了。
在这个时候，汪天宇忽然挺身而出，他来到萧家，替他们出谋划策。
按照汪天宇的办法，龙兴百货推出了商品的三包服务，所有售出的产品，只要不是人为损坏，便可以包退、包换、包修。
龙兴百货的新举措，马上得到了南京市民的青睐，人们更愿意自己使用的物品可以长时间的使用下去，哪怕是多花一块钱也是值得的。
一时间，龙兴百货公司又恢复到了原来的人流量和销售量，这令刘平与萧美凤兴奋不已。
但是，也就只有一个月之机，太平百货也同样推出了三包服务措施，人们又蜂拥地赶往那边。老百姓就是这样，喜欢追究哪怕是一点点儿的蝇头小利。
眼见着太平百货又要将龙兴百货打败，这个时候，华北局势进一步紧张起来，日本人变本加厉，在完成了对热河省的鲸吞之后，又开始往察哈尔、北平、河北等地发展，大搞摩擦，长城抗战风起云涌。
局势的骤然变化，令所有的人都看清了日本人的野心，同时对国民政府一味的谦让大为不满，甚至于愤怒起来，一时间全国人都在口诛笔伐，作为最容易被鼓动起来的学生们，开始上街游行，集会宣讲。
抵制日货也再一次被人们高呼出声来。
而此时，不知道是谁告诉游行的队伍，南京最大的百货公司之一的太平百货，就是日本资本投资的，太平百货每赚的一分钱，都会上交给日本人，成为他们制造枪枝弹药来屠杀、掠夺中国的工具。
游行的学生彻底地愤怒了，蜂拥地闯进太平百货公司，开始乱砸乱打，好像这样就可以打赢日本人一样。更有好事之徒，也乘乱起哄，像暴徒一样将整个太平百货洗劫一空。
警察无法阻止，便这样，几乎是一上午的时间，太平百货便破了产。
商业的诡谋，真得抵不过政治上阴谋，便是连汪天宇和严美凤也没有想到，原以为会压制龙兴百货成为南京第一的太平百货，就这么因为日本人的资本曝光，而冰消烟散了。
这一次，不比上一次的大火，太平百货再也没有站起来，因为南京人都知道，往太平百货买东西，就是汉奸的行为。
就算是心怀龌龊，也没有人敢公开的做汉奸之举。
小野宗介离开了南京，坐着火车前往天津修养，他是被气坏了，眼见着他在南京拿下陈家后，打下的第一片江山，就这么没有了，面对着此时觉悟过来，坚决要抵制日货的南京人来说，再重建又有什么意义呢？
倒是陈敬之，却在暗暗地高兴，虽然太平百货的破产，他也损失了一大笔钱，但是想一想这个百货公司却是小野宗介采用巧取豪夺而抢过去的，就算是让它破了产，也比看到它成为日本人的赚钱工具要好过得多。
龙兴百货依然是新街口最热闹的地方，里面的人流又恢复到了以往情况。
南京城的商业战斗，经过了几番厮杀之后，再一次回到了原来的起点，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四五章 失败（三）
沙文华又回到了他在石婆婆巷的别墅，冯轩同时也将妹妹柳飘飘和他们的女儿月月送回到了他的身边，没有了日本人的压迫，对于杀手之王来说，日子过得还算是比较惬意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毕竟是通过了冯轩，沙文华才得以顺利地干掉了威胁他的日本杀手，所以他也很知趣地答应了冯轩的要求，再一次替他出任刺杀叛徒顾顺章的任务。
顾顺章在上一次被刺杀失败之后，便深入浅出，很少在人前露面。但是这个人又难耐寂寞，他的老婆及一家人被**复仇杀掉了，所以为了笼络住这位能力通天的干将，特务头子徐老板找人又替他介绍了一个老婆，两个人秘密地结婚，顾顺章也死心塌地地开始为他们卖命。
情报是由苏先民提供的，他已经掌握到了顾顺章一家要从总部宿舍搬往细柳巷新居的行程，所以这也是沙文华又一个行刺的机会。
顾顺章带着他的老婆从南向北通过细柳巷，而这边最大的威胁是离着很近的南京市警察局，他们几乎一听到枪声响起，就能够在十分钟之内抵达。
在经过与一枝梅的现场堪察之后，沙文华还是把行刺的地点放在了细柳巷，就在湖北会馆门外。
一切准备就绪，这一次沙文华并没有带上他的狙击步枪，他刺杀的武器只是一把枪牌撸子。因为这种手枪随于携带，藏在身上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当顾顺章的司机开着车出现在湖北会馆门口的时候，从胡同里正好出来了一辆黄包车，也是说巧不巧地，那辆汽车才开过来，黄包车便横穿马路，正挡住了汽车的去路。
“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起来，引得路人纷纷回头顺声看去。
汽车的行驶速度还不算太快，否则根本就制止不住，但是，即使如此，车头还是将黄包车撞上了，车夫一头倒在地上，幸好黄包车上并没有拉着客人。
汽车上的顾顺章马上警惕了起来，他并没有下车，而是命令着司机去看看。
司机打开车门，将黄包车夫扶起来，这个车夫与他争吵着，自然是要让他赔偿损失。
路上的人围观了过来，顾顺章摇下车窗，告诉着司机：“赔他几块钱，让他快走！”
他是想息事宁人，破财免灾。的确，以他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合在这大街上与别人对峙，更何况他还担心，会有隐藏在暗处的杀手，随时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但是，也便是他如此小心，还是有些疏忽。
马路对面正停着另一辆黄包车，车夫悠闲地坐在车把上抽着烟，大大的毡帽正掩住了他的半边脸。尽管一直有人要招呼他坐车，给他生意，他却不为所动。
这个黄包车夫实际上就是沙文华装扮的，在这片区域里，并没有合适的隐蔽位置适合他摆弄狙击步枪，从马路这一面到马路的那一边，也有五十多米的距离，何况他一直就以为，以顾顺章如此谨慎的性格，是不会下车的。
他也没有指望顾顺章下车，但是他认为顾顺章一定会摇下车窗，露出头来。
果不其然，他的判定是完全正确的。
只是，这个过程又何其短暂？那个小小的车窗，从五十米的距离看过去，又何尝不是微小呢？
时间、空间都过于狭小，而且环境也异常复杂，那些看热闹的人随时都会挡住沙文华的视线。
他原本想过要在马路的对面，就在顾顺章停车的地方动手，但是那个位置并不适合在行刺后逃跑。他并非亡命之徒，他还在老婆和孩子在等着他回家，如果没有确实的逃跑成功率，他宁愿再等其他的机会。
如今的这个机会已经到来了，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行刺之机，但是他已然别无选择。
就在顾顺章摇下车窗说话的时候，沙文华迅速地从怀里掏出枪来，为了节省时间，这把枪连保险都没有关上。此时，他也根本不及瞄准，便对着那个车窗里的人连着开了两枪。
这两枪看似随便，其实不然。在事先，沙文华已然暗自比划了很久，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进行，以他如今的经验，只要是过过脑子，便知道有没有了。
“妥了！”沙文华在打完两枪之后，便知道自己的结果如何，他可以肯定自己的子弹已经击中了目标，此时是他逃命的时候。
他再不犹豫，连身边的黄包车也不要了，转身冲进了边上的一个巷子里。
那个正在和被撞的黄包车司机纠缠的司机当然听到了枪声，而且他还听到了车内发出来的惨叫与闷哼，哪里还顾得与黄包车司机再吵，返身去查看车内的人。
被撞的黄包车司机也在枪响之时，反应灵敏地蹿进了他刚刚出来的那个巷子里，丢掉了自己的帽子，再出来之时，已然成为了一位风度翩翩、西装整齐的公子哥。
他正是江洋大盗一枝梅。
沙文华的枪法自是没得说的，那两发子弹也都击上了顾顺章的身体，头一发便打中了他的脖子，因为是从侧面打入，已然伤到了颈动脉；第二发子弹打得低了一点儿，打中了他的肩膀。
打中颈动脉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顾顺章的妻子吓得尖叫不断，眼见着鲜血往外直喷。但是顾顺章却还保持着清醒，他强忍着痛疼，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按住伤口，防止鲜血过多的流出。
沙文华和一枝梅的算计不可谓不准，沙文华的枪法也不可谓不强，但是他们左算又算，却还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客观因素：那就是在湖北会馆的旁边，就是以治外伤有名的陆军医院！
如果路途稍微远一点儿，或许在顾顺章被送到医院的路上，就已经不治而亡了。
正因为这起刺杀案其实就是发生在陆军医院的边上，所以顾顺章得以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尽管如此，他还是在陆军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他也被这两枪打出了神经质来。
四五章 失败（四）
一直到十天以后，冯轩才知道第二次刺杀顾顺章的计划失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沙文华不愧为杀手之王！”苏先民还是十分赞叹地道：“他打中了姓顾的两枪，其中一枪还打中了劲动脉！”
“这样他都能活过来？”冯轩的诧异可想而知了。
苏先民无奈地点了点头，道：“那个地点真不好，边上就是陆军医院！”
冯轩沉默了，半晌之后，只能发出一声幽叹：“这当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呀！”
苏先民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或许我们可以不用暗杀的手段。”
冯轩侧头看着他：“你还有什么办法？”
“能不能用借刀杀人呢？”苏先民征询着冯轩的意见。
此时，冯轩是他的直属领导，而且他如今也只是与冯轩一个人单线联系。
“借刀杀人？”冯轩有些不明白。
“是！”苏先民点着头，道：“这样就是时间稍微长一点儿，让那个叛徒多活些时日而已！”
“你且说说怎么个借刀杀人法？”冯轩催促着。
苏先民讲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个叛徒一直有很多的东西没有吐出来，他也是怕东西吐完了，别人对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会被兔死狗烹。”
“这当然也是人之常情！”冯轩并不觉得奇怪。
“是呀！”苏先民道：“所以他的这一点儿十分可恨。我们想要从他的嘴里得出点儿什么来，总是很难。另外，这个家伙也不会作人，虽然有的时候他会把东西吐出来，但是最后的结果，就算是我们破了案子，到上面又成了他的功劳，你说任谁不来气呢？”
“是！”冯轩点着头，不能把所有的好处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也不能把所有的坏处都往别人身上推，这是作人的基本原则。
“再加上他这个人本身就傲慢无比，以为自己的本事很大，经常看不起人，所以在我们特工总部和调查科里，没有一个人待见他，尤其是上面的几个处长副处长、科长、股长们，如果不是因为徐老板对他还是看重，只怕早就被大家墙倒众人推了！”
“是！”冯轩点头，道：“其实在你们那里，应该跟哪里也是一样的，所在的人都不喜欢叛徒！”
“的确如此！”苏先民道：“虽然大家面子上见到他都很客气，其实背地里，大家也都对他鄙视得很，这一点儿他也非常清楚。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能力也很强。最近上海的两个案子就是他破获的，他把共产国际的线都挖出来了，你说徐恩曾能不看重他吗？”
冯轩再次点头，却又悠悠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此一来，只怕他会被多的人妒忌，被更多的人不满。”“是呀！”苏先民也有些无奈，接着道：“最近，戴笠的蓝衣社也频频与他暗送秋波，他曾经与人家提起，说我们不喜欢他，他还可以去别的地方，那当然指的就是戴老板那边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
“是！”苏先民道：“你应该也清楚，徐老板与姓戴的并不对付，他觉得这是委员长在分他的权，有些无可奈何，但是却绝对不允许我们的人往那边跳，如果被他知道的话，定然会严惩不贷的。”
“如此说来，只要把那个叛徒与蓝衣社勾搭的事情，捅到徐老板那里去，这个叛徒应该会失去徐老板的信任！”冯轩分析着道。
“徐老板已经知道了，是唐松告诉他的！”
“呵呵，看来唐主任对他也大为不满哟？”
苏先民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了自己此时在我们这边处境的不妙，所以也在活动，想要调走。那边戴老板还真得行文过来了，这更加令徐老板愤恨，所以一直在拖着，根本就不想把他放走。依徐老板的想法，估计是就算是把他养起来，什么活也不派，也不会把他放给戴笠的。”
“嗯，如此一来，的确适合先采用离间计，然后再借刀杀人！”冯轩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主意。
“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妨试一试，这样还没有任何危险。”
冯轩又想了一下，道：“好，我们就这么做，如今只要能够诱导那个叛徒先犯错，再做出一些过份的事情来，最好让他身边的人对他出首，那样就算是他有千般口，也无法摆脱被杀的命运。你们这些特务办事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就算是暗地里将他作掉，也只能算是狗咬狗！”
苏先民脸上飘过一丝尴尬的笑来：“老冯呀，你别这么骂，把我也带进去了！”
冯轩也觉察出自己的话头有些过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你是我们的尖刀，怎么会是敌人呢？这件事，还需要你来完成，别人不合适！”
“是！”苏先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事情，苏先民有些担心地道：“这些日子里，电台和我收到的情报，苏区那边的情况好像不太妙，不知道你跟上锋联络得怎么样了？”
一听提到了这个问题上，冯轩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只得如实地道：“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中央的一件急电，他们的确被反动派打败了，准备向西突围！”
“啊？”苏先民不由得呆了。
“不要担心！”冯轩安慰着他：“你要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前面四次围剿我们不都胜利了吗？”
“向西？他们要去哪里？”
冯轩摇了摇头，道：“我想，应该是要往湘西那边，和第二方面军会合吧！”
苏先民的面色却有些严肃：“那可不是一段短的距离呀！这一路上千山万水，还有敌人重重设阻，只怕……”他没有往下说下去。
冯轩也有同感，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告诉着苏先民：“老苏，不要去想这么多了，中央是有了困难，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党，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同志，他们一定能够克服重重的险阻，一定能够走向胜利的！”
虽然苏先民也是这样的希望，但是他却知道，光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和那些思想的先进性，远远不能够成为胜利的理由。这几年，中央一直在犯错误，却并非他们这些人可能看得出来的，便是年初的福建事件，那么好的机会，已然错过便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但愿如此吧！”苏先民也只能随口应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