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雪妃的秘密
盛兴王朝皇宫里其实有数个花园,御花园只是**所有花园的统称。
立夏,便是进入夏季,许多春天开的花至此已谢,不过又有这个时节应开之花交替盛开。
她记得以前还和同学一起去欣赏过桐花季,所谓四月桐花五月雪,走在桐花林间,被风吹拂飘落的桐花,便有如雪花纷飞,自有其独特风情。
盛兴王朝**里,便有一处花园种满桐花,间有相思树和薄荷、迷迭香丛,很是美丽,但却是在**内最偏之地,极少人来。离这儿最近的一座宫殿,便是冷宫,目前无人居住。这些都是小莲从跟来带路的那名宫女桂枝口中得知,再转述于她。
皇后派来的几个宫女、太监,她都让晴姑姑看着,定时汇报他们的动向,这个桂枝是个极少言的,平日做事也还本份,可是她仍不知是否能相信。
池小满喜欢这座花园的设计,极少的人工雕琢,偏向自然风味。当然,因仍在皇宫之内,还是有人打理,故而少了些〝野趣〞。
“这里倒是特别,老衲有幸一览此地,真是托公主的福。”风中飘来迷迭香和桐花香,温宇航深吸了一口气。有小莲和另一名宫女跟着,他又得摆出大师风范,不能随意乱语了。
“大师客气了。流霞也颇为喜欢这里,这儿要比其它花园感觉让人舒服多了,其它那些让人精心栽培的牡丹园、茶花园看了就无趣。”池小满浅浅一笑,之前有一次她从御书房回云芳殿时便远远的看见过。
“前方好似有座凉亭,不如前往稍事休息?”远远的,他看见凉亭一角,提议道。
“甚好,我让小莲准备了些茶点,大师不妨尝尝。”出来走走心情舒畅许多,现在她倒还挺感谢温宇航的,不过看到他一本正经地假装元智大师,还要老衲老衲的自称,她就有些想笑。
走不多远,池小满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她停住步伐,在温宇航想开口询问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声音似是传自于前方不远的一座假山之后,凝神细听,是一名年轻女子和一男子调笑之声,偶尔还夹杂着令人浮想联翩的呻吟。
池小满和温宇航互看一眼,温宇航那张元智大师的老脸听了也不禁霞光满面。他的灵魂可是正常的年轻男人啊!又不是真的无欲无求的和尚,听到这样的呻吟声……真是有些热血沸腾。
皇宫之内竟有人偷情?
在皇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那假山后若是个宫女也就罢了,要是是哪个宫、哪个殿的主子……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啦!
池小满宫廷戏也看多了,深知在宫中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悄声说道:“我们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温宇航和小莲对她的决定深以为然,但就在他们要离开之际,小莲身旁的另名宫女却忽然大叫:“戚大人、娘……娘娘!”
池小满下意识转头,小莲和温宇航刚才目光都在池小满身上,听桂枝这么一喊,也将目光移向假山那儿。
只见假山后走出一女子,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然后便听见小莲的低喃:“雪妃娘娘……”
她就是雪妃?那个流霞的母妃害之小产之人?
在皇宫夜宴那次,池小满就有见过她,不过那时并不知她就是雪妃,倒真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左右,无怪乎皇帝老子会一怒之下,将流霞母妃赐死。
可是戚大人在哪?她一回头可没见着什么男人,难道是她回头之际男人躲回了假山之后?
这宫女桂枝眼睛倒挺利的,也不知是真利还假利。不是她爱怀疑,实在是这情况太巧了,巧的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莫非是皇后想借她之手除掉雪妃?她知道目前最受宠的,似乎还是这个雪妃,皇上大概是想弥补她丧子之痛,所以每月至瑞雪殿的次数是最多的。
“大师、小莲,走吧。”这种宫斗之事她可不想参和。
“流霞公主──”
才举步,身后的雪妃就喊住了她。
池小满微蹙了下眉,她都要放过她了,这雪妃是在搞什么!
“流霞公主……请妳别……别将这事儿说出去……”雪妃苍白着脸,哆嗦着唇说道。
“妳的事我不想管,小莲是我的人,也不会说这事,这位智大师更不是多嘴之人,至于她──”池小满冷酷地说道:“我就不敢保证了,她虽在我云芳殿,但却是皇后的人,妳自己看着办吧!”
不是她心狠,是皇后的人她始终无法信任,云芳殿中能剪除一个皇后的眼线是一个。她不会自己动手,却可以假借她人之手,这招可是向皇后学的,她很肯定流霞母妃的死,定是为皇后陷害!
“公主、公主……不、不要啊!公主我是衷心于您的,求您、求求您别将奴婢交给雪妃娘娘,求求您……”桂枝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池小满心狠地不看向她,举步便走。
“流霞公主,去我瑞雪殿坐坐吧,有些事……也许应该让妳知道。”雪妃有些为难,又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池小满迟疑了半晌,才微微点头说道:“好。”
她知道雪妃也不信任自己,恐怕为堵她的嘴,是想拿什么做为交换吧。不过她还是为她感到可怜,遂说道:“那位大人始终不肯露面,将难题丢给了妳,雪妃娘娘,妳确定还要跟此人这样下去?我真替妳不值。”
雪妃垂下眼眸,轻轻说:“深雪谢过公主。”她微微侧头往假山那看了一眼,漠然地说道:“请公主跟我来吧。”
“桂枝,起来跟上!在雪妃娘娘尚未发落妳之前,休想离开本宫的视线!”池小满不得不这么说,以免桂枝趁机跑去向皇后告密。
“老衲不便前往,还请公主、娘娘恕罪。”温宇航说道。
池小满和雪妃点了下头,温宇航自行离去,她们也提步走向瑞雪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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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当年的真相
一踏入瑞雪殿,雪妃身边的两大贴身宫女立刻迎了上来,颇富敌意的看了池小满一眼,却也不得不对她行礼。在池小满摆手说免礼之后,又急着向她们的主子悄声报告着什么。
她们说得极小声,但还是有几个词汇落到池小满耳里。
〝守着〞、〝打晕〞、〝瑞雪殿〞。
从这些只言词组,再想想刚才一路她就有些怀疑的不合理,一下子便豁然开朗。
她就说嘛,雪妃为何没让人守在她偷情之地的附近?那地方离瑞雪殿可不近,她离开自己的宫殿不可能不带着几名宫女。果然她是带着宫女的,只是宫女被人打晕了,还莫名的又被送回瑞雪殿,否则她哪可能有机会撞见雪妃和别的男人的奸情。
和云芳殿比起来,瑞雪殿要华丽许多,倒不是这座宫殿比较大或外观上的华美,而是殿中摆放的物品,让此处显得更加华贵。
墙上挂了不少珍贵字画,架上、柜中的珍宝古玩更是多不胜数,想必在内室库房中藏有更多皇帝赏赐的珍宝吧!
云妃虽也曾受宠一时,但因和皇后是死对头,两人斗得厉害,皇上多少给了皇后一些脸面,故而对云妃的恩宠和如今的雪妃比起来,可就相去甚远。
不过这在池小满看来,于皇宫内受宠、不受宠,都不是什么好事,前者自然风光一时,但却会成为众矢之地,后者则沦为人人可欺之对象,之前她们云芳殿便是如此。
只如今这雪妃的盛宠,恐怕已招皇后妒忌,欲除之而后快了。
“公主请坐,绿柳、红鸢,妳们先退下。”雪妃眉头深锁,将身边的两名大宫女遣退后,抬眼看了站在池小满身后的小莲和低头颤抖的桂枝一眼,又说道:“在本宫和公主谈完话之前,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也别让任何人出了瑞雪殿。”
“小莲,妳也退下吧,把桂枝看牢了。”池小满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接下来要谈的话题,恐怕是不宜让第三人听到,而雪妃方才对两宫女的吩咐,也间接帮了小莲一起看住桂枝。这雪妃可是比她还怕桂枝跑了。
“是,主子。”小莲虽然仍会担心,但还是将桂枝带了下去,低着头的桂枝唇角微微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小莲是个心细的,没错过桂枝那一闪而逝的表情,心中觉得可笑,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存着坏心思吗?她虽也怕雪妃对公主不利,如今的流霞公主已今非昔比,雪妃要害她并不容易,况且主子要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这雪妃,即便她和桂枝也双双被害,不是还有元智大师吗?
元智大师可是知道主子来雪妃这儿的,以大师和公主的交情,出了事定会为公主出头,她可不认为雪妃会这么白痴,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公主,不瞒妳说,绿柳和红鸢本是守在假山附近,却无故让人打昏,秘密送回瑞雪殿,如果不是公主身边的桂枝,原先乃是坤仪宫的宫女,又是她那一喊声,才让公主发现本宫在、在那儿,本宫还真会疑心一切都是公主所为。”被人撞破奸情,雪妃脸色自然很不好,不过现在她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况且她也不是蠢人,看得出和流霞公主有得谈。
“看来雪妃和本公主想的是一样的,本公主的母妃去世一年,雪妃妳也得我父皇恩宠一年,恐怕某人是容不下妳了,妳应该很清楚本公主的母妃是怎么死的。”雪妃不过是一妃子,且未封特别的名号,和自己母妃位份相等,而流霞是公主,自然不必对她用敬语。
池小满的目光太过锐利,让雪妃不禁抖了一下,哆嗦地说道:“本……我、我正是要和公主说这件事,云妃、云妃……是被皇后娘娘陷害的!”
“啊!果然如此,那么妳当时便知情?还是单纯的受害者?”池小满身子微微向前欺近她,脸上笑瞇瞇的,却像是洞悉一切似的,更加令人害怕。
“我……我当时、当时,我是被逼的,公主,妳一定要相信我,是皇后娘娘……皇后她──”雪妃颓然无力地垮下肩,垂着眼眸说道:“那一年我已进宫将近两年,皇上只来过瑞雪殿一次,宫里的人对我自是不理不睬,那时我并不以为意,因为入宫非我所愿,在入宫前,我已心有所属,便是我的表哥戚世仁,如今的吏部侍郎。”
她叹了口气,续说道:“在某次皇宫大宴之后,皇后娘娘突然召见我,我不知皇后是如何看出来的,竟发现了我与我表哥之间的情愫,皇后告诉我,我已是皇上的人,和我表哥是不可能的,要在宫里站得稳,才会有好日子过,也才能帮助我表哥。”
“我听罢,觉得皇后所言甚是,在皇后娘娘的帮助下,皇上忽然又记起了我,便来了瑞雪殿几次,我一心为我表哥仕途着想,极尽献媚于皇上,终于怀上了龙种,被封为雪妃,并让皇上恩宠倍加。”她冷笑了一声,说道:“可是我并不开心,不是和自己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怎会让我开心得起来?洽好此时,皇后又召见了我,说我此时所有,都是她给予的,做人当感恩图报,否则她也可以毁了我的一切,甚至毁了我表哥的仕图。”
“皇后她是稳稳的掐住了我的软肋,我不得不帮她陷害云妃。我那个孩子……是……是在皇后的授意下,故意刺激云妃,让她推了我一把,我则故意摔倒而……而流掉的。”雪妃说完,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泪水从眼角滑落,“公主,我知道妳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我真的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云妃,我以为皇上不过会将云妃打入冷宫罢了。”
池小满在心中冷笑,打入冷宫罢了?这还叫罢了?要不把妳打入冷宫试试?
不过她现在懒得和她计较,她和云妃没有母女之情,再者真正的凶手还是皇后,这个雪妃,皇后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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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皇后的阴谋
在这宫中,都是一些冷血之人,雪妃可以为了私利害死自己的孩子,呵……在这里自己也休想安稳度日吧!以前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还是得尽早想办法离开才是。
池小满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说道:“妳告诉我这些,不就是要我别把妳和戚世仁的事说出去吗?妳放心好了,妳的事我懒得管,不过我不认为我不说就会没事,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天这事是皇后一手促成的,也许是想借我之手除掉妳,那么没有成功,妳以为她便会就此罢手?”
“她还能如何?只要公主不说,那个桂枝我会处理掉的,只是以后我不能再和表哥见面了。”雪妃也有自己的盘算,她很清楚自己到死都无法离开这座皇宫,也无法正大光明和表哥在一起,那么为了保命,自然得有所放弃。
“妳好自为之吧,桂枝我就留给妳处置。”没有和她再谈下去的必要,池小满站起身,说道:“在离开前,我还有几句话要送给妳,此事无事便罢,若还是让皇后追究起来,那害妳之人必定是妳表哥无疑!”
她从那男人隐于假山后不出,且桂枝虽对自己要将她交给雪妃,面上表现出恐惧之色,但却感受不到桂枝心中真的存有惧意。
原本她以为桂枝是心存侥幸,毕竟自己一直放任他们这些皇后派来的人在云芳殿,未曾做出过任何处置他们的举动。但在听完雪妃对当年之事的陈述后,她突然闪过一种不好的想法。
那个戚世仁,根本就是个〝欺世人〞,欺骗世间之人的大混蛋!他怕是早已和皇后连成一气,为自己的仕途,决心抛弃雪妃这枚棋子了吧!
“不可能!公主请别污蔑我表哥!”雪妃失态的拍桌而起,气愤的模样像要吃人似的。
“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妳。”池小满还真被她给吓了一跳,还好她一向是个胆大的,否则魂都要给吓飞了。
雪妃忿忿地盯着她,被她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被她这样一说,明明原本很信任自己表哥的,却也禁不住内心升起怀疑。这就是在皇宫这种地方待久了的下场,对谁都不信任,渐渐转向自私自利。
“雪妃不必送了。”池小满看了她一眼,对她的恼怒视而不见,摆了摆手,拉开门,踏出门外。
“主子。”见池小满出来,小莲匆忙迎上前低声说道:“雪妃娘娘没对您怎么样吧?”虽见主子无异样,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她不会对我如何的。对了,去让绿柳和红鸢将桂枝带去给雪妃发落,我们这就走吧。”池小满看了看站在远处树荫下,一边看着桂枝一边探头看着她这儿的那两名宫女,对小莲说道。
小莲应声匆匆而去,只见桂枝发了疯似的要冲向池小满,被小莲和绿柳、红鸢抓住,她还在不住挣扎,口中大喊着:“流霞公主,妳不能这么做!不能把我交给雪妃,妳这么做难道不怕皇后娘娘──”
“啊哈!妳这是承认是皇后娘娘指使妳让本宫发现今日之事的?”池小满笑容满面,这女的一点也不聪明,真不懂皇后那虎姑婆懂不懂用人。
“不,公主别血口喷人!奴婢的意思是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公主不能这样随意处置奴婢!”桂枝慌了,不过她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连忙将话语转开。
“哼!想等皇后来救妳吗?妳认为她会为了妳而曝露自己和这件事的关联吗?光是妳这对本宫大不敬的态度,本宫便可置罪于妳,母后既将妳给了我云芳殿,妳便是我云芳殿之人,犯了错,难道本宫处置不得?不过本宫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说妳得罪了雪妃吧!本宫将处置权给了雪妃,相信母后是不会有异议的。”池小满第一次露出阴寒的笑意,说道:“绿柳、红鸢是吗?这桂枝是妳们雪妃娘娘要的人,快带去给雪妃吧!”
“不──不──妳不可以这么做!不可以──”
桂枝被拖进殿堂之内,只听里头传来凶狠的巴掌声和桂枝的惨叫。池小满漠然的说道:“小莲,回云芳殿。”
小莲觉得可真解气,刚才桂枝对主子那种态度,她都想甩她个几巴掌了,高兴的应了声是,跟在池小满身后,昂首阔步地离开瑞雪殿。
隔天,宫中四处便传着云芳殿宫女桂枝失足跌落荷花池淹死的消息。
池小满从小莲口中得知此事时正在用早膳,一口鸡蓉粥差点喷出来。又是荷花池啊!原来以前看的小说、电视剧还真有根据的,宫里的人杀人都喜欢丢荷花池要不就井里,真是了无新意。
不过那雪妃动作也真快,只怕是白天就已经把人给杀了,然后趁夜半无人才让人把尸体丢进荷花池里。
“主子,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咱们云芳殿啊?”小莲有些担心。
“不都说是失足跌进池里的吗?关我们什么事,妳去内务府那报备一声,就说昨日白天陪同元智大师逛御花园途中,桂枝便称有事离去,之后便没回过云芳殿,有元智大师作证呢。”池小满看了正美美地在喝粥的温宇航,笑咪咪地说道:“是不是呀,元智大师?”
“咳、咳咳。”温宇航一口粥差点呛住嗓子,好半晌才顺了气说道:“公、公主所言甚是。”
小莲瞪大双眸,她是第一次见到主子和元智大师是这样相处的,怎么好像元智大师很怕自己主子呀!
主子实在太厉害啦!
不过还不待池小满得意和温宇航表现郁闷,外头晴姑姑便急急地敲门道:“公主,皇后娘娘差人前来,请公主至坤仪宫。”
“主子,该不是为了桂枝的事……”小莲紧张地望向池小满。
“难说,总之不会是好事。不过若真是桂枝的事我反而不担心。”见小莲还是一张苦瓜脸,池小满笑道:“好啦,妳主子我这么聪明,不会有事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事,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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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有目的之生辰宴
坤仪宫她是第一次进入,皇后讨厌她,她也不喜欢皇后,所以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前来卖乖请安。
池小满在皇后跟前苏姑姑的带领下来到殿上,殿上除皇后之外一无他人,连随侍之宫女也无一个,看来是有不能让人听到的事要和自己谈了?
果然,连苏姑姑也退了出去,把门关上,殿上便只剩她二人。
她不急不徐地对正在喝茶的皇后盈盈下拜,说道:“流霞给母后请安。”一些虚华的祝愿之词她就不想说了,对这个摆明和自己有仇的人,这种口蜜腹剑的行为她连用都懒得用,直来直往会更适合。
“起来吧,坐。”皇后放下茶盏,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池小满落座后说道:“宗人府那儿上来了折子,流霞,过几日便是妳的生辰,没想到妳竟是小满时节出生的,天机星一事本宫已有耳闻,妳和元智大师探究天机如何了?”
这前后两件看似无关之事竟让她连系起来,池小满心中略略有些不安。她知道在明、清两代有宗人府这一官署,记录皇家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号、世袭爵位、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等诸事,原来这里也有,所以知道她的生辰并不奇怪,只是这流霞竟和自己一样是小满时节出生,在这个时机可真是不太妙。
虽不知皇后心中所思所想为何,但池小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流霞还以为母后是要问桂枝的事呢!原来是天机星的事。流霞以为天机星当于小满之时出现,元智大师亦以为然。”
“哦?桂枝不是都说了是自己失足跌落荷花池的吗?一个宫女死了也就死了,妳不必放在心上。”皇后冷肃的脸上突然漾开了笑,说道:“流霞,妳和元智大师处得很不错啊,听说大师对妳也颇为赞赏,如今的妳聪明伶俐,倒是和以前的性格相去甚远哪!”她一副似乎颇为感叹的模样,但目光却凌厉的盯住池小满不放。
“母后有话但请直言。”池小满就知道皇后决计不会为了一个桂枝和她翻脸,但也受不了如此慢吞吞的对话,还得将对方心思猜来猜去,她有这时间不如去找宁青允。
想到宁青允心中又是一紧,这男人竟敢搅乱自己一池春水之后来个避不见面,她可不是古代不敢表达自我情感的深闺女子,她的爱情不但要自己做主,还要爱的明明白白。
“既然如此,本宫就直说了,以往未曾替妳举办生辰宴,是本宫的疏忽,如今妳母妃已故,本宫更当担起照顾妳之责,小满当日妳的生辰宴便于潇湘水榭举行。”
“流霞谢过母后,母后掌理**劳心劳力,流霞生辰不过小事,不好劳烦母后费心。”没事对她这么好肯定有诈。
“此事本宫已定,容不得妳拒绝。”皇后脸色一沉,说道:“生辰宴当天,本宫要妳让元智大师证实妳就是天机星。”
“恕流霞不能答应。流霞本非天机星,元智大师乃得道高僧,决计不会同意如此欺骗世人。”她很意外皇后心中竟是这般盘算,若公开她是天机星,那自己权力只会更大,对皇后有何益处?
莫非她想利用自己天机星之名?
“休想对本宫撒谎,妳看这是什么?”
皇后将一本蓝皮册子拿在手中,长长的指甲轻刮着封皮,脸上是得意的笑。
那本册子方才便放在几上,只是池小满并未注意,她根本没想过这东西竟会在皇后这里出现。
此刻见到那封皮上写的字,小满一阵心惊肉跳,这不就是元智大师那本手札吗?温宇航在搞什么鬼,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会落到皇后手里!
“母后说什么,流霞不明白,这本又是什么东西?”她故作迷糊状,看了看册子又看了看皇后。
皇后冷声说道:“别跟本宫装傻充愣,这册子妳不但见过,里头内容妳也看过。恐怕妳和元智大师早已知道天机星便是妳吧,此中所言之清明前后,宫中并无清明前后出生的公主,就是宁、靖二国,也只有皇子出生于清明时节,然,流霞,妳性格忽然改变不正是在那时吗?由不得本宫不疑心妳便是那天机星。”
“盛兴王朝崇尚佛教,但对神鬼之事也相当崇信,若说天机星降落汝身,因而令妳性情改变亦非不可能之事,况乎妳不是忘却许多前事吗?天机星降世一说,正符合妳的情况,如此妳还要刻意隐瞒这本册子中所书关于天机一事,那便是欺君,即便妳是公主,是皇上之女,欺君之罪仍不可恕,如若本宫将此册交予皇上,妳认为皇上会如何想?刻意隐瞒,其心可异,是否会对盛兴王朝不利?”
“妳和太子上天龙寺那天,之后妳和宁国定南王去了何处?两人孤男寡女单独相处,莫非妳想以妳天机星之身分,襄助宁国?”皇后冷笑道:“流霞,要是本宫将这番话说与皇上,妳当如何?”
“妳想做什么?”池小满连母后也不称了,既然要撕破脸,那就撕个彻底。
“这妳无需多问,这本册子在本宫手中,元智大师要不承认妳的身分也不行。”皇后将册子收好,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如果我真不是天机星呢?”虽说她已经相信自己便是天机星,但在皇后面前她不会承认。
“那也无妨,只要元智大师开了金口,那妳不是也会成是,便可为我所用。”皇后执起茶盏啜了一口,云淡风轻地说道。
池小满一向镇定自若也不禁有些慌了神,皇后如此聪明,能分析的这般透彻,整个**都有她的眼线,连太医院也有不放过,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好,天机星和生辰宴之事,流霞会告知元智大师。”箭已在弦上,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不得不妥协。
“如此甚好,妳就先回吧。”皇后笑盈盈地喊道:“苏袖,送流霞公主。”
苏姑姑开门入殿,池小满内心烦乱不已地起身离开坤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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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情伤
小莲紧紧地跟在主子身后,主子的脸色不好看,害她都不敢问主子是不是皇后找她麻烦了,也不敢问主子是要走去哪里,这方向好像已经不是回云芳殿的方向了呀!
池小满走的很急,因为今天她有好几件事情要做,这第一件就是要先前往太医院找温宇航和刘锦堂。她和小莲去坤仪宫,温宇航自然不好继续待在云芳殿内,所以在她们离开前,温宇航就先告辞回了太医院。
来到太医院前,池小满让小莲进去请元智大师和刘太医出来。她肯定元智大师手札不见的事,温宇航还不知情,否则用早膳时他不会不说。
“微臣──”
“免礼了、免礼了。”池小满摆着手,这些虚礼什么的最烦了,她早就跟他说过在她面前不用行礼,不过刘锦堂却说在云芳殿中也还罢了,在外头礼绝对不可免。
她知道他是小心谨慎,所以她也不能不让他这么做,只是总会在他才开口就免了他的礼。她可是把他当哥哥的,哪有哥哥向妹妹行礼的道理。
“公主找老纳有何要事?”温宇航看了眼刘太医,有其它人在,他就不能和流霞公主开玩笑了。
“元智大师,您那本手札是不是不见了?”池小满一张口就开门见山。虽然这已经是很明确的事了,但她要靠刘锦堂帮忙,所以还是得多此一问,才好带出接下去的话。
“不见了?”温宇航一脸疑惑,见她脸上的着急不假,想到她刚从皇后那儿回来,吓了一跳,什么话都不说便快速地返身回房。
不多时,就见他失了平日的大师风范,慌乱的跑出来,抱住头大声哀嚎着:“不见啦!真的不见啦!”那手札可是他用来和流霞公主交换条件的利器啊!
“那么重要的东西,大师您怎么不放在身上呢?”虽说已于事无补,但池小满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这不之前在天龙寺后山时都和经书摆在一块儿,哪知道来宫里连经书也有人要偷。”他哭丧着脸说道。
刘锦堂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像个惊慌失措的〝元智大师〞,这大师形象在他眼前彻底崩坏……
“锦堂哥哥,能找个无人之处谈话吗?”池小满说道。在这大庭广众之处说什么都不方便,加上温宇航的表现实在太丢人了。
“呃……好。”尽管内心还是很震惊,但他面上已经回神,说道:“请公主移驾。”
跟在刘锦堂身后,他们来到位于太医院后方的药园。这里种植了许多珍贵的草药,平日只有太医院中的人会过来,且此处空旷又无遮蔽物,不好藏人,谈话不怕让人偷听了去。
池小满让小莲在药园入口处候着,倒不是怕她听到他们的谈话,而是怕突然有人进入药园,所以让她在那守着。
他们在药园旁的石桌边坐下,池小满整理了一下思绪,将皇后要替她办生辰宴,并要她让元智大师在生辰宴当日谎称她便是天机星一事缓缓道出。
“皇后娘娘此举有何用意?元智大师又岂能听妳的?”知道她不喜他对她用尊称和敬语,如今都是自己人,刘锦堂也就对她以你我相称。
不过他心中对她所言很是疑惑,饶是他脑子堪称灵活,年纪轻轻就已经继承一代神医欧阳子的衣钵,但对她说的这件事却如何也想不明白。
“锦堂哥哥,我不想瞒你,皇上让我和元智大师共同解开天机之密,但无论是太医院还是云芳殿都有皇后的探子,元智大师有一本手札写下多年探究天机的心得,皇后派人偷走了那本手札,并从那本手札中的一段话,推测我便是那天机星。”池小满说到这,凝视着刘锦堂,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不过刘锦堂只是皱了下眉,说道:“难道皇后娘娘仅凭妳是小满时所生,便推断妳是天机星?这也太过武断,天下于小满日出生之人何其多。”
“原来那句天机锦堂哥哥也知晓呀,不过母后自然不是只为那段话,而是另外的六句话。”她又将那段话及皇后的推论道出,然后说道:“不得不说母后的推测并非没有道理,不过我和元智大师都很清楚,我并非那天机星。”
池小满说完向温宇航使了个眼色,温宇航会意点头说道:“不错,流霞公主并非天机星。老衲既能探得天机,自能看出何人为真正的天机星降世。”
“锦堂哥哥,如今我不得不答应皇后,若不答应,皇后便会将元智大师的手札呈给父皇,即便有元智大师替我辩解,但在真正的天机星尚未现世之前,父皇定然会疑心于我,毕竟母后的推断还是相当有说服力。要是天机星一直不出现,那我岂非……岂非……”池小满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做戏要做足,虽说对刘锦堂她还是信任的,但却不得不撒谎否认自己是天机星,因为她已经被吓怕了,这宫中四处都可能有不知道哪方势力的人盯着她,也许是皇后、也许是皇上、也许是尉迟慕……总之,她就像只惊弓之鸟,已经不敢再轻易说出真话。
“这事还真不好办。”刘锦堂对她很是心疼,她虽生为公主,但母妃已然去世,在这尔虞我诈的宫中,她要如何生存,恐怕只能让命运推着走。“皇后娘娘的意图我大致能猜得出,但此事妳只能先照着办。”来到宫中这两年,他见识到皇后的手腕,若流霞不照着她的话做,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想保护她,这是从以前就有的心思,只是从前他一直将她当成小妹妹来看,直到这一个月,他惊讶于她的改变,变得活泼大方的她就像毛毛虫蜕变为美丽的蝴蝶,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看向元智大师,他说道:“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此事还得请大师帮助,否则我担心流霞性命不保。若能用模棱两可的方式帮流霞拖一些时日,那是最好。”
“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之事,老衲定当尽力而为。”温宇航说道。
刘锦堂松了口气,总算这元智大师又恢复正常了,要不像之前那样,他还真不知道能不能信赖呢!
“锦堂哥哥,霞儿还有件事要麻烦你。”池小满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说道:“请锦堂哥哥带霞儿去前宫,霞儿有事欲拜会宁国定南王。”
“这……”他有些为难,因为他有些私心的不想让她再和定南王见面。流霞和定南王同往天灵山春游的事,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虽之后便无听说他们有再见面,可他知道流霞怕是对那定南王有些动情,否则前些日子他去云芳殿看她时,不会那般闷闷不乐。
“不行吗?锦堂哥哥,霞儿有句话一定要问他,一定要得到答案!”她哀求似地对他说道。
“唉……好吧。”禁不起她那恳求的目光,他不忍拒绝,只能答应。
“谢谢你,锦堂哥哥,谢谢……”总算,她可以见到他了!
当天傍晚,池小满就收到刘锦堂的消息,让她与他一并前往前宫,不过却特别于信中嘱咐她最好扮成宫女或太监,切莫以流霞公主的身分前往,否则落下私会男子的名声可就坏了,信中还给了她一包粉末,是**散,可让人暂时昏睡的药物。
池小满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且如今她可不能再有更多把柄落在皇后手中。
皇后派来的宫女中,有一个叫杏春的,身形和自己差不多,她便让小莲将**散偷偷放入云芳殿其余宫女、太监的晚膳中。她晚上离开云芳殿的事,不想让除了小莲和晴姑姑之外,云芳殿中任何一人知道。
一切准备妥当,她让小莲和晴姑姑留在她房内,以便临时出了状况,她们可以应变,然后便独自一人,穿着杏春的衣服,发式也梳的和杏春一模一样,一路低着头来到太医院。
刘锦堂已经在太医院外等候,见她到来,心情颇为复杂地说道:“走吧。”
他和云芳殿本就走得近,云芳殿的宫女出现在他身边并不会引人怀疑。
一路无事来到前宫使馆,因刘锦堂先前已知会定南王的侍卫欲前来拜会定南王,故宁青允此时自是在使馆之内。
“在下刘锦堂见过定南王。”入大殿之上,刘锦堂拱手作揖道。
“刘太医不必多礼,不知找本王有何要事?”对刘太医前来,宁青允心中是存有疑惑的,他和太医院的人并不熟,自己也没病,太医来找他不是很奇怪吗?
“欲见王爷的并非在下,而是……”刘锦堂看了身后的人儿一眼,说道:“请恕在下失礼,也请王爷莫怪,让在下在外等候。”
“你──”宁青允对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有些微怒,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见刘太医身后的宫女抬起了头,一张绝美的脸充满哀怨的望着自己,不满的话瞬时哽在喉咙。
刘锦堂心中很不好受,他想自己是喜欢流霞的,可身分上他只是一名太医,流霞是公主的身分,就是不被皇上下旨和亲,也会嫁予朝中一品大臣或将军之子,以拉拢势力。
他悄悄退出,把空间留给他们。
“青允……”池小满走近他,说道:“你为何不去找我?那天我对你说的话,还未得到你的答复。”
“我……”宁青允对她的质问有些慌,他对她确实有情,但那还不足以让他为了她抛下一切。他父皇要他找到天机星,是为了宁国更为富强,也为了让天机星辅佐太子,可他对此并不甘心,他自认能力强过太子,凭什么他做的一切都要变成替太子登上皇位来铺路?
可轩辕流霞又是第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思绪百转千折,好不容易他才下了决心,说道:“流霞,我对妳是真心的,可是眼下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妳若信我,就等我。”
池小满对他要她等他的回答很是不满,但又为他说对自己是真心的有些欣喜,便脱口说道:“要我等你,可以,那就带我走,离开这座皇宫!”
“这如何使得?”那岂不变成私奔了,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池小满沉着脸说道:“眼下你不带我走,日后便不可能带我走了。”
“这是为何?”她的话让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池小满凄苦的将皇后召见她的事说了一遍。
“那么妳真是天机星?”他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是。”池小满对他竟是关心这个很是失望,淡淡地说道:“这不过是皇后想利用天机星之名,让我替她办事。元智大师可证实我并非天机星。”
她好难过,真的好难过,锦堂哥哥知道这件事时很明显认为皇后有阴谋而担心她的安危,并不关心她是否真是天机星,但他呢……他一开口,问的却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天机星。
宁青允脸上略略闪过一抹失望,元智大师说不是那定然不是了,他是真的喜欢她,若她是天机星那便更好,他会即刻请轩辕皇帝赐婚,将她带回宁国。
“我知道这是为难你了,擅自前来打扰,还请见谅。”见他迟迟不肯说出要带她走的话,她知道自己该死心了。
这男人对她或许有喜欢,但绝不会为她而放弃什么,在这时代像他这样身分的男子,最放不下的恐怕便是权力。
她转身离开,而宁青允并未叫住她。
池小满心中苦涩。权力果然比她还重要吗?她想她是该放弃他了。
刘锦堂就在殿外,看她出来迎了上去,却见她低着头,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
宁青允竟然伤了她!
他很心痛,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不能将她揽进怀里,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为她的哀伤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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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计划
池小满像个游魂似的,好几次都走错了路,若非刘锦堂在她身后跟着,不时将她导回正途,她都不知道会走去哪儿了。
好不容易将她送回云芳殿,他着实想留下照顾她,可时辰已经晚了,他一男子留在云芳殿并不妥,只好将她交给小莲,吩咐小莲好生照顾着,便怀着满腹心事回太医院去。
“主子……”扶着池小满往寝殿走,小莲对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难受,她是最清楚主子对定南王的感情的,如今这情形,定南王肯定伤害了主子。
她讨厌定南王!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淮安王和刘太医长得可一点也不比他差呀!那两人都对主子很好呢,况且主子这么美,性格又这么好,那定南王真是不长眼!
“主子,别这样,您别吓小莲啊!”她都快哭了,云妃娘娘刚过世的时候,主子便是整日失神,不发一语,连饭也不吃,看起来就像具行尸走肉。后来是靠刘太医的养身药和自己不断和主子说话、逗主子开心,好不容易才让主子走出阴霾。她好怕、她真的好怕主子又会像当时那样。
“小莲,我没事,我只想好好静一静。”池小满眼底是浓浓的哀伤,但她很感动小莲这么关心自己,她只是一时心里还很难受,不想说话,但她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想不开的。
主子还肯说话,真是太好了……小莲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安地说道:“主子,小莲知道您现在一定想好好休息,可是淮安王,他、他现在正在您的寝殿中。”
“嗯……”池小满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才发现有些不对,转头看着她,惊诧道:“什么?妳说淮安王在我寝殿?”
“主子,您别生气呀,小莲和晴姑姑也不知道淮安王是怎么进来的,他忽然就出现了,在听到主子您去找……找定南王后,脸色沉的可怕,他说……说主子您……您……”接下去的话小莲实在不敢说出口。
“他说我什么了?妳直说无妨。”尉迟慕那家伙没事又出现干麻!她不会再受他威胁的!
小莲吱唔地说道:“他说您是笨蛋,放着他这么好的人不要,硬要定南王那、那个伪、伪君子。”
她以为主子听完定要生气,没想到池小满却笑了,“他好?他那是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说我笨,他自己好聪明么?要是他聪明就不会回来找我,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要他兑现承诺啦!”之前让他立下的字据,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派上用场。
小莲听不懂主子在说什么,不过看起来主子情绪倒是因为淮安王的出现好了不少,虽然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怕,但至少不是死气沉沉的。
其实现在她觉得,那个定南王虽然看起来比淮安王稳重、儒雅些,但会惹主子伤心的定然不是好人,倒是这淮安王,虽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为人却是直爽得很,风趣也好相处,主子和他在一起的话,肯定会比较开心。
踏入房内,池小满一眼就看见正好整以暇坐在桌边喝着茶的尉迟慕,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唷,本王还以为妳会哭着回来呢!”他说着,看了在房内的小莲和晴姑姑一眼,王爷姿态十足地说道:“本王和妳们主子有要事商谈,妳们两个先下去。”
两人看向池小满,池小满微微点了下头。她也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谈,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莲和晴姑姑出去,把门带上后,他就开口道:“妳现在知道宁青允也不是什么好人了?他同样是为了天机而来,对吧?”这段日子他虽然人在宫外,却仍关心着她的事,派了他手下身手最好的暗卫,暗中关注着云芳殿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知道流霞公主每日都和元智大师一起探讨天机,也知道皇后的人在暗中监视流霞公主,更知道流霞每日念念着宁国定南王,魂不守舍。
明明,他已经达到目的,知道天机,也让人快马加鞭将天机以密函送回靖国交给父皇,他可以离开盛兴王朝,继续去当他的潇洒王爷。可才出盛兴王朝京城,他就忍不住派了暗卫去盯着轩辕流霞,顺便暗中保护她的安危。而在知道她为了宁青允镇日闷闷不乐,且皇后又不怀好意的召见她后,更鬼使神差的折返京城,宁愿冒着被父皇责罚的危险,也想留在这里再见她一面。
他真有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对这女人这么上心。她是有趣、特别,也长的很美,可是对于女人,他已经不再信任,所以他选择游戏人间,已然二十岁,别说娶正妃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宁可混迹花丛,让人说他是个风流王爷,也不肯好好娶一门亲。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还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池小满翻了个白眼,在他对面坐下。她就知道这男的是天生来气她的,只要他一出现,就会给她气受,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宁青允〞这三个字,他偏偏就要提及。
“唉,我这是好心被当驴肝肺,妳知道这些日子为何白日妳总找不到宁青允吗?”尉迟慕冷笑道:“那是因为他忙着找天机星,甚至派人跟踪本王,想在本王这儿找到天机星后,他再俟机夺人。不过他漏算一点,本王可没兴趣找什么天机星,我父皇也不信任我,天机星如此重要的人物,自然是要让别人来找的。”
“你们如何都无所谓,也请你别再提起他的名字。”池小满淡漠地说道。他们一个个都为了天机星,那她就让天机星从此消失!
“好啊!这正合我意,以后妳就想着我,把他扔一边去。”他笑咪咪地看着她说道。
池小满假笑道:“呵、呵,美得你,你也给我闪边去。不过闪边之前你得先兑现承诺。没忘了你曾立了张字据给我,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吧?”
“没忘,什么事?”他抿了口茶,一整面容,正经地问道。
“我要离宫。”她轻声说道。
“为什么?”看她那神情,可不像单纯的想出宫去玩个一天,那代表她不回来了?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皇后想利用我──”她倏然住口,说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总之一句话,帮不帮?”她实在不想再提到天机星这三个字。
尉迟慕嗤笑道:“妳以为这么简单,别忘了自己的身分,一个公主在宫中不见,皇上会不管不顾?天涯海角恐怕都要把妳给找回来,否则岂不有失皇室颜面。”
“诈死离宫呢?从此后世上再也无轩辕流霞这个人!”她挪了挪位置,靠近他,眨着一双美眸悄声说着。这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能就此摆脱天机星命运的方法。
“倒是个方法,妳想怎么做?”他听着来了点兴趣。
“过几日是我的生辰,皇后欲在潇湘水榭办生辰宴,我想假意失足落水,然后诈死俟机出宫。”无论如何她也不想成为被皇后利用的棋子。
尉迟慕说道:“就我所知,妳和轩辕皇后的关系并不好吧,她会替妳办生辰宴?”
“自然是别有目的,她的目的为何,那天你自会知晓。”池小满笑嘻嘻地说道:“至于该如何让我安然离开皇宫,又要制造我已死的假象,那就是你的责任了,淮安王,相信这件事难不倒你吧?”
尉迟慕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这女人,心中根本没有任何计较就把难题丢给他。他抽了抽嘴角说:“流霞公主,妳真是太看得起本王了,这件事虽不可说做不到,但还需要有人协助。”这件事说难不难,但相当麻烦,而且一个环节出错便会失败。
“哦?听起来你已有计划,直说吧,要我怎么配合?”对于他这么快就想出办法,她是不太相信的,因为她从皇后想要利用她开始,就有逃离这里的想法,只是想到现在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
尉迟慕自信笑道:“附耳过来。”
池小满干脆将椅子挪到他身边,两人几乎挨着头,她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檀香,一时间有些恍神,让她想到宁青允身上浅浅的薄荷香。
明明是如此清爽的香味,看上去那样清爽的一个人,心思却是那般复杂。
“妳在想什么?”他说了几句,看她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有些恶意地在她耳边吹气问道。
“啊!”池小满低呼了一声,身体反射性地往后退,却忽略这凳子是没有靠背的,差点摔下椅子去。
尉迟慕怕惊动外面的人,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将她的小嘴摀住,软玉温香在怀,清雅的茉莉香窜入鼻间,他在她耳边坏笑道:“妳想让小莲和晴姑姑进来欣赏我们这模样吗?”
“放开我,谁、谁让你在我耳边吹气。”池小满抓掉他摀在自己嘴上的手,羞恼地说道。
“是谁先出神不注意听我说话的?”他挑了挑剑眉。
“好吧,是我的错,你可以放开我了吗?”这什么诡异的姿势?她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啦!
尉迟慕有些不舍地松开手,池小满立即逃开他怀抱,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了,赶紧的,把计谋说给我听。”
摇头失笑。他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女人了,对他一点也不温柔,心还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他这是自找虐不成?
他整了整心思,将自己的谋略说了一遍,池小满双眼越听越亮。她不得不承认这尉迟慕还挺有些脑子的,这么短的时间可以想出这样的计划,而且还让她抓不出破绽,唯一麻烦的就只有找的人在配合上不能出错。
不过这谋略只需要用到三个人,而且她已经想好要找谁了,那三个人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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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天机星殒落(卷一完)
转眼已是流霞生辰。仅管流霞公主除了太子之外和其它皇兄弟姐妹们,以及各宫殿嫔妃鲜少来往,但各殿主子都收到皇后派发的邀请函。
虽然众人心中多有疑惑,因为皇后厌恶流霞是众所周知之事,此番会如此慎重的替流霞办生辰宴,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越是古怪越是引人好奇,所以来参加流霞生辰宴的人是意外的多。
潇湘水榭建在**北隅潇湘湖畔,因湖岸植满潇湘竹,因以得名。
水榭中此时已是人声鼎沸,各宫、各殿座席皆已备妥,宫乐、美酒、佳肴已列席上。
此为皇室家宴,所以并无外臣和外使,倒也少了几分拘束。
“流霞公主到──”传报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池小满提裙步入水榭之中。
她穿着并不华丽,或者可说过于简寒,一点不似一名公主的穿著。一身湖水绿的衣裙,发上插了一支碧玉簪,仅此而已。清丽的面容上粉黛不施,却仍美得不可方物。
一入水榭,池小满就接收到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心中觉得可笑。今天就是她最后一天陪她们这裙无聊又可怜的女人玩玩啦!而穿得如此轻简,自然是为了待会〝失足落水〞而准备。
她环视水榭一圈,心中已有计较。
太子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无奈又莫可奈何,池小满回以一个歉然的微笑。其中一个要帮她逃出这座皇宫的,自然就是太子哥哥了。
想到几日前与太子哥哥提及此事时,太子哥哥那张俊秀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她就有些想哭又想笑。
她明白太子哥哥担心自己,也极不愿她离宫而去,可在她将皇后要利用她的那番话说出之后,太子哥哥沉默了,良久,点头答应助她离宫。
她就知道太子哥哥是心疼她的,她也很舍不得这个哥哥,但不舍又如何?待在宫里不是利用人就是被利用,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传报声一落,接着便是一片跪地恭迎之声。池小满乖乖跟着跪下,今天在〝流霞公主〞落水死亡之前,她会当个乖女儿。
“平身吧,今日是家宴,不必过于拘束。”轩辕皇帝一摆手,然后目光环视一周,定睛在池小满身上说道:“流霞,今日是妳生辰,听皇后说,妳有惊喜要给朕?”
池小满腹诽着虚伪的皇后,她哪有什么惊喜,要给惊喜的不正是皇后自己吗?想要她当那天机星好拿来利用。
哼!若说惊喜,她才有惊喜要送给皇后呢!如果诈死离宫算惊喜的话……嘿嘿……
“莫非五皇姐要表演什么才艺献给父皇?”轩辕凌霜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她不觉得皇后是真心替轩辕流霞办生辰宴,背后有何目的她猜不出,但能让轩辕流霞丢脸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她听说一个月前在天灵山上,宁国定南王和靖国淮安王竟为了抢夺轩辕流霞而大打出手,想到这事她就生气,轩辕流霞有什么好的?她自认长相也不比她差,淮安王为何就不喜欢自己?
“七妹妹,父皇和母后对流霞的了解定然不比七妹妹少,流霞要给父皇的惊喜,还是由母后来说吧。”她已经猜到皇后说的是什么,不过她才不会主动请出元智大师呢,今天她一切都要显得被动,如此她的计划才更好进行。
轩辕烈狐疑地在皇后和流霞之间看了看,虽然他不理**之事,但皇后和流霞的关系一向不好这点他还是很清楚的,今日会办流霞的生辰宴他心中已然存疑,眼下两人又似乎藏着什么秘密,这不得不令他心生疑窦。
而轩辕凌霜对流霞的回答则很是着恼,轩辕流霞什么时候和皇后站在同阵营了?这样自己今天不就不能令轩辕流霞丢人了?
皇后她可惹不起,也不能为自己的母妃惹麻烦。
“皇上,就由臣妾来说吧。”皇后站起身对轩辕烈福了一福,对身边的一名太监说道:“有请元智大师。”
在太监的高喊生中,元智大师从水榭之外缓缓步入。
温宇航并未受邀,故席上并无他的位置,这次宴席本是家宴,元智大师并非皇室中人,因此本不该出现于此,但皇后却特意让人请了他来。
温宇航这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美人〞,只可惜现在身为和尚,还是个六十岁的〝老〞和尚,让他虽有色心却悲催的〝性〞致缺缺,昂不起〝头〞来。
不过这当古代的皇帝就是好啊!手握天下大权不说,这女人嘛……真是环肥燕瘦都有,且每个都有一定的姿色,啧啧……他怎么不穿在这个皇帝身上,偏生倒霉的穿在个和尚身上。
“老衲见过皇上。”温宇航不卑不亢,仅双手合什向轩辕皇帝行礼。出家人不用跪帝王这点他知道,这是穿成个和尚唯一让他感到欣慰之处。
“来人,给元智大师赐座。”轩辕烈对元智大师相当信服尊重,不过对皇后找大师来此,却是有些不解其意。
在温宇航坐下后,皇后开口说道:“皇上,大师和流霞公主已经破解天机之密,为我盛兴王朝找到了天机星,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惊喜?”
“哦?大师,皇后所言可属实?”轩辕烈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却是实情。老衲以为天机星乃流霞公主。”温宇航不急不徐地说道。
“什么!”不止皇帝震惊,在场的人,除了太子、皇后和池小满之外,每个人脸上都闪过各种复杂的表情。
“大师,朕并非不信大师所言,但此事事关重大,大师可能证明?”轩辕烈急切地问道。若天机星真是流霞,流霞可是他的皇女啊!那还真是天佑盛兴王朝。
温宇航说道:“四月中,物致于此小得盈满,当初所解为小满,流霞公主以为天机星当在小满时节出现,老衲亦以为然。然则,却也可以解为天机星乃小满时节出生。老衲于一年前即已推测出天机星当于今年降世,故而于手札中写下预测,以待来年做为印证,那本手札如今在皇后娘娘手中,而那段推测之语,经皇后娘娘提点,老衲这才解出天机之所谓。”
“哦?看来朕的皇后也颇为关切此事,竟还解出了天机。”轩辕烈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有些森冷的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心中暗道不好,她没料到元智大师会如此说,明明直言流霞便是天机星就好,偏偏说这么多话,还把她和手札都说了出来。
她有些急切地解释道:“皇上,臣妾知道天机一事对皇上而言极为重要,故儿也相当关心流霞和元智大师参解天机之进展,才会擅自……”
轩辕烈不置可否,转而对元智大师说道:“朕并非不信大师,但可有何法证明,朕的流霞公主便是天机星?”
“这有何难,天机星乃谋臣,是聪明、仁善之星,可辅佐帝王成就大业,皇上不妨以国事相问于流霞公主。”温宇航不急不徐地说道。
池小满一愣,这是在演哪一出,他们的计划中可没有这一段啊!虽然他们的计划中确实有承认她便是天机星一节,反正人都要死了,承认也无所谓,但没有要考她国事这一道题目啊!
“大师的提议甚妙,流霞,朕问妳,如今盛兴王朝北地临边郡因旱而引发蝗灾,该如何解?”这正是近日令朝中大臣们伤透脑筋的问题,轩辕烈顺其自然的便问出口。
蝗灾吗?这历史上出现过不少次,以二十一世纪的科技,自然是用飞机喷洒药剂,快又有效,但这里哪来的飞机,恐怕只能用清朝的方法了。
池小满思忖片刻便说道:“父皇,何不养鸟以捕食之?让当地官吏捕捉一些鸟,放至蝗灾之地,看何种鸟喜以蝗虫为食,再令百官率民捕捉此鸟,放养于蝗灾之地。”其实她知道百灵鸟以蝗虫为食,可她不确定这朝代是否有这种鸟,也不知是否也名为百灵,且她一个公主要从何得知这种鸟喜食蝗虫?若说由书中得知,那被问及是哪一本书又该怎么办?
“妙!此计甚妙!”轩辕烈一拍大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朕的霞儿果真是天机星,朕要封妳为圣殿公主,往后可与太子一同参与朝政!”
皇后牵起唇角。这正是她想要的,流霞的权力越大,对她越有利,是时候该让柳政南出马了,流霞的外公如今已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相信流霞也不愿见到自己母妃的娘家亲人出事吧?
池小满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到高兴,不过她的计划还要继续,只好笑吟吟地走上前,在皇帝席下谢恩。
然后在返回席位,经过三公主碧月席边时,故意说道:“呵……三皇姐,以后见着我,妳也得对我行礼啦!”圣殿公主可与太子一同上朝,足见与太子有同等地位,差别只在无法继承皇位而已,但宫中众人除皇帝和皇后外皆需对太子行礼,那么对圣殿公主,自然也需行礼无疑。
轩辕碧月本就是个冲动之人,被她这么一激,立刻起身推了她一把说道:“妳休想!”
她没想到就这么一推,轩辕流霞竟翻过了水榭边的围栏,跌落湖里。她吓了一跳,席上众人也吓傻了。
“还不快救朕的圣殿公主!”轩辕烈拍桌而起,大吼一声,太监、宫女们才连忙动作起来,会游水的一个个都跳下湖里。
轩辕碧月吓呆了,她的位置刚好在水榭边上,推的是有些大力,但也不至于让流霞翻落至湖里吧……可是她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她真的将人推下湖了,且她亲眼看到流霞挣扎了几下,便沉下湖底……
“找着了吗?流霞呢!朕的天机星!朕的圣殿公主!”轩辕烈大步流星的来到围栏边,愤怒地嘶吼着。
好半晌,湖中才有人大叫一声:“找着了、找着了!”
一名太监将流霞公主抱上岸,轩辕烈大喊道:“传太医、传太医!把刘太医找来!”
不片刻,刘锦堂匆匆而至,搭了会脉,看着一脸苍白,紧闭双眼的流霞公主,神情很是哀伤地说道:“启禀皇上,臣……无力回天,公主已经……仙逝了。”
皇上闻言倒退几步,一脸不肯相信。旁边的碧月公主吓得瘫软在地,而席上的皇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脸呆然。
没有人发现,在混乱中,太子和元智大师已悄然离去。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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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叫我池小满
车轮辘辘,那转动的轮声让池小满心情激动难当。
她出来了!真的顺利离开那座令人作呕的皇宫了!
掀开车帘一角,外头阳光烈得晃眼,她的心情就如这炙热的阳光一般奔放。
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对不起小莲,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将小莲一起带出宫,那就很容易被人发现她是诈死了,瞒着小莲是逼不得已。
那孩子啊……肯定会为自己伤心的……
以后有机会再看看小莲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吧,反正锦堂哥哥和太子哥哥都在宫里,他们会照看小莲的,过一段时间再让他们将自己诈死的事告诉小莲吧!
她答应过锦堂哥哥和太子哥哥,还有温宇航,一定要和他们保持联系的。
“妳今后有什么打算?”看她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又像想通什么,露出放心的微笑,尉迟慕看着她,带笑问道。
帮助流霞公主出逃的计划会成功他一点都不意外,他有心要做的事情是不可能不成功的,只是很多事情他没兴趣去做,好比──和兄弟争夺皇位。
“没什么打算,先四处游历一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之前她就已经请尉迟慕将皇帝老爹赏给她的千两白银还有平日积下来的公主月钱换成了银票和一些散银,在民间也算是小富婆一个。
云芳殿的财务都是小莲在打理的,所以她花了一天时间才找到一个好借口。太后的寿辰快到了,她要请淮安王在宫外买特别一些的东西当寿礼,所以要小莲将上千两的白银都交给尉迟慕。
尉迟慕堂堂一王爷自然不会贪图这些银子,所以小莲没有半点怀疑,还为主子终于想通要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力求表现而高兴得不得了,乐颠颠地将银子都让人抬给淮安王带出宫。
这些银子不过于浪费的话,用个三、五年也不成问题。她就不信三年的时间她还没法让自己嫁出去。
“妳一个弱女子,成吗?”他为她的大胆咋舌,她可是一名公主啊!从小生活在深宫里,又不是江湖女子,这番话怎能说得如此轻而易举,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啊?
他莫名的为她担心起来。
“你这什么话呀,瞧不起女人啊!”池小满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四处游历是为了寻找真命天子,谁都别想阻止她!她的愿望从来就坚定不移,要找个好男人嫁了,美滋滋的当只米虫!
“本王这是关心妳,妳要知道自己现在可不是什么公主的身分了,一弱质女流在江湖上遇到歹人该当如何?”
“嘿……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啰嗦的,跟我老妈一样。”她以前就经常听老妈碎碎念,要不是被念得烦了,她也不会同意去婚姻介绍所,更不会倒霉的在那一天遇到那怪老头,把自己丢到这莫名的时空来。
尉迟慕皱了皱眉,老嬷?宫里的老嬷嬷?
“算了,妳还真不识好歹。”他真要被气死了,她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关心她吗?
这种时候,女人不都应该对他的关怀一脸感动,要不也该是一脸惊慌的希冀他的保护吧?
这女人,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尉迟慕,你的安排没问题吧?我可不想轩辕流霞的尸体被发现是假的,到时被通缉。”池小满忽然担心起这个问题。虽然她已经顺利离宫,但在〝流霞公主〞还没下葬前,都可能发生变故。
“放心,我找的人易容术非常厉害,用清水是无法洗去那张假脸的,唯有她特制的药水才能恢复真容。且那具女尸和妳身形相当,身上已事先涂过一层药,避免泡在水中太久皮肤产生皱折和水肿。加上妳也说了自己身上并无胎记,所以只要刘太医咬定尸首是流霞公主便无问题。”这就是他定好的计划,轩辕流霞故意落水,他备妥的女尸在宴席开始前便已派暗尉沉入潇湘湖底,并告知流霞大约的位置,让她自行寻找落水的契机。
而池小满自然事先观察过潇湘水榭的地形,知道从哪上岸不会被水榭中人发现,加上当时大家的注意力一定都放在她落水的那边,所以她才能顺顺利利,一点也没有让人注意到的离开那里。
之后便是太子和温宇航的接应,让她扮成采办的小太监出宫。宫外,尉迟慕的马车早已准备好了,便有现在他们二人在马车上的一幕。
“那就好,不过你那朋友不会泄密吧?”她这边太子哥哥、锦堂哥哥和温宇航她是能百分之百信任的,可尉迟慕的人她就没那么有把握了。
“不会,她不是多事之人。”禇芊芊是他成立的〝影阁〞中的一员,擅易容和使毒。对自己的手下,他相当信任。
池小满心里仍存有怀疑,不过怀疑也没有用,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先找个地方换下这身惹眼的太监服。
她已经想好了,买几套男装,既然女子孤身上路危险,那便做男子打扮,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扮成男子,遇到好对象就结伴同行,然后混熟了再换回女装,对方一定会大为惊艳,然后就嘿嘿……哈哈……
尉迟慕见她自己在那儿吃吃傻笑,抽了抽嘴角,说道:“流霞,妳要是没想好上哪儿去,不如随我回靖国吧,如此妳更无需担忧诈死离宫事机败露了。”
“不要!”池小满想都不想就拒绝道:“绝对不要。我告诉过你,我不是天机星,所以你也别想利用我帮你们靖国什么。还有,别再叫我那个名字,以后我就叫池小满,池小满,三个字,听清楚了没?”
在他们商讨她的离宫计划这几天,温宇航曾〝不小心〞将皇后要在流霞公主的生辰宴上,公布流霞便是天机星的事告诉了尉迟慕。池小满自然又是赶紧做了一番消毒工作,说那只是皇后要利用她的计谋,她真的不是天机星。
“好,池小满,我在妳心里就是那么不勘的人吗?妳是天机星也好,不是也罢,都不关我的事,我只当妳是妳,和天机星无关,我也不想扯入那些乌七八糟的权力斗争之中。”他怒意横生,都气到忘了问她为什么要叫池小满这个名字了。
他真没想到她一直都是这么看他的,他还以为至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们站在同一阵营拟定她的出逃计划,他们之间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该是这样心存怀疑的敌人。
平常的他总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第一次看他这般愤怒,池小满真有些被吓到,嗫嚅道:“对……对不起。”
“罢了。”她都道了歉,他也不是器量狭小之人,怎能跟个女子计较,只是她是那样看他的,还是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沉默……
这番争吵之后,两人在马车内都撇开头不看对方,心中各自想着事情。
池小满心里有些愧疚,可她已经被宁青允伤害过一次,对谁都有些不信任了,如今虽然道了歉,却也并非全然相信他不会利用自己。
而尉迟慕仍在为她那番不信任的话感到心伤。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有淮安王在这辆马车上,即使池小满这个假太监也顺利的蒙混过关,城门守卫没有多做盘查便放行。
京城池小满是不敢待的,保不准有哪个官员曾在宴席上见过她,被认出来那就大大不妙了。所以她决定立即出京。
她的第一站是莞县,一个离京二十里的小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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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淮安王的怨气
进入莞县,已是向晚时分。一入县城,马车就放缓了速度,原本被颠晃着快睡着的池小满,也在外头出现小贩的叫喊声中,清醒过来。
“啊……已经到莞县了!”她微微撩开车帘,有些兴奋的望着外头的街景。
上次去天龙寺上香,没能满足她观赏古代繁华街景的愿望,现在倒是实现了,而且此刻开始,她真正拥有了自由。
尉迟慕转头看向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的侧脸,将她那兴奋的有如第一次上街的孩童般的笑容镌刻在心头。
之前发生的不愉快他已经释怀了,谁让自己一开始是有目的的接近她呢?她要不相信自己也是自然的。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自做自受,不过会这样在意这个一点都不符合他心目中理想女子的女人,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至今他仍旧没搞懂,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不就是特别了点吗?特别机敏、灵动,但也特别的不温婉贤淑……
也许吸引他的,正是她那不温柔、坦率的可爱,却又令人气得牙痒痒的性格吧!
他真是彻底服了这个女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害怕?她难道一点都没想过从今以后她就要自己一个人面对未知的生活了吗?
“啊!大哥、大哥,停车、停车!”
池小满忽然大叫,让尉迟慕吓了一跳,有些心虚的移开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对外头驾车的人说道:“子祈,停车。”
“是。主子。”外头驾车的男子恭敬地回道,勒住了马匹,马车旋即停了下来。
“妳想做什么?”尉迟慕在她急着要跳下马车时,拉住了她。
“置办几身衣裳啊,总不能一直穿着这身太监服吧?”她好不容易看到一间布庄,而且好像还有卖现成的衣服呢!
“不用,这个拿去。”他从软榻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包袱,递给她,然后吩咐尚子祈继续驾车。
池小满狐疑的接过,打开一看,里头竟是两套男子长衫和两套女装,且里衣、外衣、布袜、男子布靴、女子绣鞋一应具全。
”我的?”他的细心稍稍触动了她的心房,除了父亲之外,她从未收过任何一个男人送的东西,尤其还是衣物这种比较敏感暧昧的东西。
他们之间要说交情还不如说是互相利用,可是之前他那样生气的说自己对他有所误解,又如此心细的替她准备好衣物,到底他对自己的好,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心里有着迷惑。
“嗯……一会到客栈,妳就去换上。”他也是第一次送女人这种东西,心中有些怪怪的,俊脸微窘。
“谢谢你,我正愁着呢。”尽管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可池小满还是笑咪咪地收下。一来自己现在孤身一人,和他闹翻没任何好处,只会有坏处,再来这些衣服正是她需要的,没必要拂逆他的好意。
虽然心里很怀疑这些衣服自己到底能不能穿,要是太大或太小那就好笑了,但好歹她的灵魂年龄也活了二十五岁,还不会白目到收人礼物却说些大煞风景的话。
现在这身太监服也不合身,自己还不是穿着,大不了待会要真穿不下,再让客栈的伙计请人量身去买几套。
尉迟慕见她真诚的笑容,脸上也扬起了笑。
“主子,客栈到了。”随着马车停下,尚子祈的声音也传入马车内。
尉迟慕应了一声,跃下马车后,对车内的人儿说道:“流……小满,下来吧。”对于她新取的〝池小满〞这个名字,他还不习惯,不过却是赞同她改名的做法,轩辕流霞这个名自是不能再用的,以免生出事端。
只是为什么要取作〝池小满〞这个名字呢?有机会他一定要问问。
“我自己下去,你堂堂一个王爷扶一名太监下马车,像什么事儿呢!放心吧,我没这么娇弱。”池小满说道。她可不想成为被大家关注的焦点。
尉迟慕失笑道:“这倒是……”想到她这身太监装束让他扶下马车,还真是挺怪异的。
池小满拎着包袱手脚利落的跳下马车,走向站在马边整理着疆绳的车夫说道:“大哥,多谢了,你驾车技术真好,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姑娘客气了,在下尚子祈。”他拱手为礼,刚毅的面容上带着客套的笑。
“尚大哥,你会不会武功啊?”池小满看着他魁梧的身材和刚正不阿的面容相当满意,一看就是个可靠的人!
尚子祈看向淮安王,在尉迟慕点头后说道:“会一些拳脚功夫。”其实他也是影阁的一员,会的何止一点拳脚功夫,不过影阁成员一向隐密,身分不能曝露,所以不能过于张扬。
“太好了!尚大哥,那你娶亲了吗?急着回家吗?有──”
“妳到底想做什么?”尉迟慕越听脸越黑,她是看上尚子祈了吗?之前喜欢宁青允也就算了,好歹对方是宁国王爷,现在放着他这英俊潇洒的淮安王不要,看上一个车夫?他不行了,真的快被这女人给气到吐血了!
“你凶什么呢!我想雇请尚大哥啰,之后我要四处游历,有个伴儿,又能驾车、又能保护我,多好呀!”她的算盘可是打的好好的,怎么说在这陌生的〝国度〞出游,又不像在二十一世纪随时可以上网google一下信息,或找个背包客一起结伴同行,在这里要是迷路、遇上歹人,她也是会担心的嘛!
“子祈是我的人,妳是不是忘了问我同不同意?”尉迟慕剑眉微挑,冷声冷气地说道。不过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原来她不是看上子祈了……那就好……
“啊?”她倒是忘了这里没有人权的,员工也不是想跳槽就能跳槽的,“尚大哥……你签了卖身契给淮安王吗?”
尚子祈忽然觉得有些好玩,这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第一次见到主子如此重视一个女人,玩心大起地说道:“姑娘,在下并未签卖身契。”
“哈,尉迟慕,听见没,人家没签卖身契呢!那就是自由之身,现在我要雇用他,你不能阻止了吧?”池小满笑逐颜开地说道。
尉迟慕瞪了尚子祈一眼,说道:“我不同意,只要我不同意,他就不能认他人为主。”
“真霸道,没人性!”哼哼哼!可误的封建男!池小满嘀咕了几句,拉着尚子祈说道:“尚大哥,你是自由的,跟着我吧,保管比跟着他要开心多了。”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你们若是想让人围观,就继续站在这里吧!”尉迟慕一脸怒容地一甩袖,大步踏入客栈之中。
见主子真的发怒了,尚子祈急忙说道:“姑娘,对不住,妳的要求在下不能答应,在下发过誓,誓死追随淮安王。”
他们影阁的人都受过淮安王的恩惠,虽然淮安王并未让他们立誓效忠,但他们私下都发下了毒誓,终生誓死效忠,如有违誓言,杀之无赦!
“愚忠。”池小满嘟囔了句,可也知道人的观念不可能轻易改变。再者,她的太监服果然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啦
她仰头看了一眼这间客栈的牌匾──“东风客栈”,快步踏入客栈之中,阻绝那些人围观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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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东风客栈(一)
东风客栈虽为莞县境内最大的一间客栈,却并不华丽气派,也无雅间的设置,所有客人都在大堂用膳,不愿和别人处在一块儿用膳的,就只能待在房里吃了。
且这儿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由于莞县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县城,不过二十里路,但要到下一个县城却又很远,至少得花上半日路程,所以来这投宿的人多半是从京城出来而又来不及赶到下一个县城的,因为若要入京,便会直接赶路进京,除非为了打探京城消息,才有可能在此停留。
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一个谈论京城八卦的聚集之地,京城发生的大小事,从几日到几个时辰之内,在这里都能由从京城出来之人口中打听到。也造成这里总是龙蛇混杂,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客倌,您要住店还是用膳?”有客上门,还是一身锦衣华服的客人,小二一脸热络的迎了上来。
“都要,给我三间上房,再找个好些的位置。”尉迟慕说道。
“小二哥,先给我找间房。我和他一起的。”池小满从外头赶了上来,见那小二已经兴冲冲的要领着尉迟慕去找位置,赶忙说道。
“好咧。大掌柜,这位公公和这公子要了三间上房──”小二嗓门特大,这一喊,整堂的客人都往池小满和尉迟慕方向看去。
池小满双颊发烫,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这个机车的店小二,嗓门这么大要死啊!
“唷,这位小公公长的可真跟个女孩儿似的,瞧那皮肤,啧啧啧,真是比女人还水灵。”靠窗边的一张桌子上,一名身着粗布短衣的黄脸汉子,色瞇瞇地往池小满身上瞧。
“老葛,你老毛病又犯了是吧,玩小倌玩到倾家荡产了还不够,这会子看上这小公公了?人家可是宫里的人,你以为是紫园里的小倌有钱就能玩儿的?”坐在他对面一脸老实相的汉子劝道,只不过这劝说的话听着也让人很不舒服。
“老张,紫园里那几个小倌和这小公公没得比啊,这小公公是极品,真是极品!”黄脸汉子一双小绿豆眼直瞅着池小满,嘴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池小满脸上闪过一层薄怒,这该死的黄脸男越说越恶心了,竟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不整整他她就不叫池小满!
她才跨出一步,就被尉迟慕给拉住,下一秒,就见尉迟慕面容一沉,掷起邻桌的一支筷子便往黄脸汉子方向射去。
池小满惊了一跳,她是讨厌那黄脸男,愤恨他又色又口无遮拦,可也没想要那人死啊!
黄脸汉子更是吓得要死,张大了嘴吓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瞪着双眼只差没尿裤子。
那支筷子嗖地一声,快如闪电,就射在黄脸汉子身后的窗棂上,距他耳边不足半吋,筷子没入窗棂,如一支利箭,警告意味浓厚。
原本吵杂喧嚣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了,众人这才注意到尉迟慕一身贵气不凡,身边带着个公公,怕是宫里的人……
“这……这、这、这位公子饶命,小、小的不长眼,小的口无遮拦,小的自己掌嘴、掌嘴。”黄脸汉子咚地一声,滑下椅子跪在地上,啪啪啪地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自己掴起掌来。
“小满,妳想怎么处置这人?”尉迟慕看向池小满问道。这种闲事以前他是不会管的,但这人偏偏冒犯的是她,他也不知怎么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
“罢了,我看这人都快被你吓死了。我还是赶紧把这身惹事的衣服换掉要紧。”原本她自然是不会放过那恶心的黄脸男,但既然尉迟慕已经替她出了气,再惩罚那人就显得有些不厚道,况且自己也没吃什么亏。
“起来吧,奉劝你一句,有些人、有些事不该看不该说的,最好闭紧自己的嘴巴。”尉迟慕冷冷地瞥了黄脸汉子一眼,他的声调低沉却浑厚,刚好让堂上用膳的众人听得清楚。
这番话暗示众人的意味明显,摆明了要他们别多嘴对他们说说道道。
“呃……客、客倌,三位的房间在二楼底连着的三间。”大掌柜走了过来,刚才也被吓坏了,他还以为店里要死人了呢!
幸好没有。
尚子祈在尉迟慕发怒掷出筷子时也请人栓好了马车,进入客栈。对主子会为有人调戏流霞公主而发怒看的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不过他觉得流霞公主好像搞错了重点,会惹事的不是那身太监服,而是她那张脸吧?看来主子有得烦恼了,他不认为主子放得下流霞公主,根本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在江湖上游历的吧?
池小满拎着包袱快步上楼。她对尉迟慕的帮助并不感激,她自己也可以解决那黄脸渣男,不过对他为自己出头,心里还是有些些高兴的。
堂上,店小二领着尉迟慕和尚子祈到堂中较为靠边的位置,说道:“客倌,这儿行吧?这会刚巧在饭点子上,您看堂上就只剩两张桌子,这儿要比那张位置好些。”
尉迟慕看看的确也没更好的座位了,另一张空桌在大堂正中央,又吵又不隐密,只好点头。
要了几样店里的招牌菜,菜上全时,池小满也换好装束下楼。淡紫色的袍衫,腰束深色玉带,头发已梳成男子发髻,简单系上同色发带,衍然是一翩翩佳公子。
一下楼,池小满便感到不少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她并不以为意,一来,她现在穿的很正常,二来,她知道自己这扮相有多完美。
刚才梳妆完毕,连她都对自己的男子扮相花痴了一番,别人会对她行注目礼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尉迟慕看着她,轻轻一挑眉,她倒还真是男装、女装都一样惹人注目。“子祈,去把她带过来。”
“是,主子。”尚子祈匆匆离座而去,来到池小满面前,说道:“姑……公子,王爷在那等妳。”
“尚大哥!怎么样,有英俊不?比你们家王爷好看不?考虑跟着我混不?”见到尚子祈,池小满一脸雀悦,但也不忘压低嗓音,做男子声说话。
尚子祈笑道:“挺像回事儿的,但王爷在等了,公子还是快些过去的好。”
池小满撇了下唇,这尚大哥还真难搞定,对尉迟慕那家伙死心踏地的,看来她得另外雇人结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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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东风客栈(二)
“他不是刚才那个小公公吗?这换了一身衣裳还真是俊美,可惜了是个太监。”
经过某张桌边,池小满忽听见这番话,差点没吐血,怎么大家还认得出她是那个……太监……
目光射向低声交谈的那两名女子,桌上放着佩剑,看来是武林中人……算了,自己惹不起,太监就太监吧……
池小满蔫蔫地跟在尚子祈身后,明天一早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不是眼下天色晚了,这里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了啦!
“别说了、别说了。”那两女其中一人低声说着,两人都低下头赶紧吃菜装傻。这小太监她们倒不怕,但太监的主子刚才露的那一手,足见身手不凡,且他方才已提出警告,不准众人对他们多做议论,她们可不想象那黄皮汉子一样下场。
前头传来尚子祈闷闷的笑声,让池小满更闷了。尚大哥也不是好人──果然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属!
“饿了吧?快坐下吃,午时妳的生辰宴应该也没吃到什么东西。”看她一脸郁郁,尉迟慕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内力深厚,听力自也不差,那两女的对话都一字不漏地落入他耳中。
不过那有什么,她被认为是太监那才好啊!难不成她还想和女人搞出什么事情来不成?
池小满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她确实是饿了,决定化悲愤为食量,一坐下就挟菜旁若无人的狂吃起来。
尚子祈面露惊愕,不过看自家主子镇定自若的模样,就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这流霞公主还真是特别啊……除了脸蛋和身材是女人,其他方面还真一点不像个女人。
尉迟慕看着她豪气的吃相,唇角微微勾起,他以为生长在皇室中,他已经是一个任性妄为,特别率性的异数了,没想到这轩辕流霞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追求的,其实也就是这份率真,但他比不上她啊!很多事情他其实心中并未放下。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看着我就能吃饱吗?”她最不喜欢吃饭时被人盯着瞧了。“还有,尚大哥,你不坐下吃吗?”她是不清楚尚子祈和尉迟慕的确实关系啦,但听起来绝对是上下属关系无疑。
可在宫里时,只要没有外人在,她都是让小莲和自己同桌共食的,她讨厌这种封建制度下的尊卑关系,凭什么尊者吃饭就要有人伺候,又不是没手没脚。又凭什么为婢为奴者就得等主子吃完才能吃,在她看来那些人工作的又辛苦又累,才该先吃饱饭吧?
尚子祈看了尉迟慕一眼,他们影阁的人从未和尉迟慕在同一张桌子上用过膳,但倒不是因为尊卑问题,而是没有这种机会。
影阁虽设有总坛,但尉迟慕极少出现在那儿,一来身分上不方便,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暗中拥有自己的势力,二来影阁里的人经常出使任务,也少有同聚一起的时候。
“吃,怎么不吃,这么多菜不怕被妳吃完。”尉迟慕笑道:“子祈也坐下吧,我们好像还没一起吃过饭。”
“是。”尚子祈内心相当兴奋,他是第一个和主子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的人啊!这件事要是说给影阁里其他的人听,保管羡慕死他们!
尤其是褚芊芊,他知道她暗恋主子很久了……
想到芊芊,他又看了一眼池小满,主子是喜欢她的吧,芊芊知道一定会很伤心……
“尉迟慕,你要回靖国了吧?”池小满边吃着菜,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怎么?终于想通要随我一起去靖国了吗?”尉迟慕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问。
“不是喔,只是觉得你应该回去了。”她耸了下肩,无所谓地说道。她不过是顺口一问。
这女人……尉迟慕忍住想朝她大吼的怒气,冷声说道:“我回不回去就不劳妳费心了,不过妳若想要我陪妳四处游历,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噢,这个就不必了,如果你愿意把尚大哥借我的话,那我会感激你一些。”池小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她又不傻,让他陪?她已经不想和皇家的人扯上关系了,这些人都拥有太重的权势**,她不想再被利用。
“妳──”她真是非把他给气死不成?深吸了几口气,他真觉得自己修养变好了,这要换作以前,换作面对别人,这般顶撞于他,他还不拆了那人骨头!
“不可能,尚子祈不能借给妳。”他压着怒气说道。
“我就知道。”池小满咕哝了一句,继续吃起菜来。这客栈有一道菜还不错,红烧狮子头,肉质q嫩,和白菜香菇一起炖煮,这师傅火候掌握的也很好。
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尚子祈想打圆场,不过话还未出口,东风客栈外进来两人的谈话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尉迟慕与池小满也望向声音来源。
“天机星的事你听说了吗?没想到皇上的五公主就是天机星,可惜落水香消玉殒了!”
池小满和尉迟慕互看一眼,两人心中都很诧异,没想到消息传得还真快。
不过宫里的事他们是如何得知的?自午时迄今不过三个时辰,连宫外之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吗?
“应该是有人刻意放出消息,也许是妳的太子哥哥。”尉迟慕低声说道。这消息决不可能是轩辕皇帝或皇后散出去的,因为没有这层必要,会想要尽快坐实天机星已死这个消息的,只有参与流霞公主诈死计划的几个人,而有办法这么快将消息散出宫外的,只会是太子。
“嘻……太子哥哥真聪明。”池小满脑筋一转就想明白了,心中感激太子哥哥的帮忙,这下世上再无天机星。
尉迟慕莫名的对她这么信赖她的太子哥哥有些吃味,她怎么信任轩辕煜、信任刘锦堂、信任元智大师,就是不信任自己呢?在她的诈死离宫计划中,他可是最主要出谋划策的人啊!
他想出口抱怨几句,可她却聚精会神的听那两人说话,看也没看他一眼,他是要抱怨给鬼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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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独自上路
“天机星一事天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听说三国皇上都在寻天机星,现在好了,天机星已死,都不必抢着寻找了。”
“如何确定五公主便是天机星?”
“元智大师亲口说的难道还有错?听说皇上大怒,把推五公主落水的三公主以及德妃娘娘一并关入冷宫。二皇子恐怕也会因此失势。”
“是啊……这事还会波及到二皇子,那二皇子一派──”
“嘘,这话就别说了。”
那两人向掌柜要了两间房,也不用膳便直接上楼,越走越远,两人的谈话声也就听不到了。
池小满思索着他们那番对话,二皇子一派……看来朝中并非所有人都支持太子哥哥,不过如今因为自己诈死一事,陷害了轩辕碧月,倒也间接帮了太子哥哥一把。
“我吃饱啦,先回房了,你们二位慢用。”她喝了杯茶,去掉口中的腻味后,站起身。
尉迟慕看了她一眼说道:“妳明天还会留在莞县吗?”
“也许吧。”池小满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其实她已经计划好一早就离开,而且是自己一个人离开。
尉迟慕苦笑,明白这是她拒绝同行的说词,不想再自讨没趣,他不再多问。
池小满上楼前,吩咐小二替她准备热水。她想好好沐浴一番,今天跳下潇湘湖上岸后根本没时间让她梳洗,换上太监服就连忙出宫了,一路上头发、身体湿黏黏的着实难受,头发也来不及梳理,若非盛兴王朝的太监是要戴软帽的,她恐怕尚未出宫就被发现了。
方才换衣衫时,除下头上的发饰、簪子,才发现头发还有些濡湿,本想先沐浴的,但又怕错过饭点,好在男子发式简单,略微擦拭过后上盘扎起,头发是干净是脏乱也看不出来。
在房里梳洗完,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个半月,躺在渐渐习惯的木床上,累了一天的池小满很快就进入梦乡。
“小莲……现在什么时辰了?”池小满微微睁开眼,窗外天已经亮了,她下意识地张口问道。好一会都没听见回答,才想起现在自己是独自一人了。
过了一个半月的公主生活,每天有小莲的服侍,小莲总是天一亮就会端着洗脸水进来,等候她起身,她若起得晚了,小莲只会静静在外间等候,待她醒来,再将水端出去换成温水端来给她洗脸。
她已经习惯小莲的存在。习惯……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不知道小莲以后愿不愿意跟着自己,但现在是绝对不能让太子哥哥把小莲送出宫带来她身边的,否则有心人若寻上小莲找到自己,那一切就回到原点,还会连累太子哥哥和锦堂哥哥。
好在这一个半月他已经学会怎么自己穿古代这些复杂的衣服,简单的发型也会自己梳理。
架上的铜盆有昨夜便让店小二送来的水,她胡乱洗了把脸,很快打理好自己,依旧穿上男子袍杉,除了束胸比较不舒服外,穿男装还是比较轻便的。
清点了一遍身上的银票,池小满蹑手蹑脚的拉开房门,探头往外看了一下。时辰尚早,廊上静悄悄的,旁边两间房门紧闭,里头也无声响。再往大堂一看,只有几名客人在用早膳,没有熟悉的身影。
嘻嘻……尉迟慕和尚大哥八成还在睡。她放心地将包袱甩上肩,下楼。
“小公子,用早膳吗?”大堂小二迎了上来,认得是昨天那位小公公,但如今未穿太监服,恐怕也是不想透露身分,便圆滑的叫着小公子。
“不了,你可知这附近哪儿有钱庄?”她打算先将银票存入钱庄里,身上带一些散银就好,带太多钱在身上,被抢就欲哭无泪了。
“这条街到底左转就是了,公子要离开了吗?不和另外两位公子一起?”小二看着她肩上的包袱疑惑地问道。这公公不是跟着主子出宫的吗?怎么这会儿自己先走了?
“烦请小二哥转告他们一声,就说我先走了,房钱你和他们结吧。”池小满才不理店小二那疑惑的眼神呢,她要走就是要走,也不是她小气不肯付房钱,在她找到一个稳妥的营生之道或长期饭票之前是能省当省,且相信尉迟慕不会跟她计较这点钱的。
离开东风客栈,果如店小二所言,左转之后便看到一间钱庄,顺利将银票存妥,身上仅留五十两银子和几贯铜钱,又向钱庄的人问明雇马车的地方,便前去雇了辆马车。
马车有新有旧,车夫也有老有年轻,池小满本想选个年轻力壮的,这样在路上感觉比较有保障。但忽见车夫中有个老伯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身上衣服破旧补丁却很干净,马车虽旧却也牢固,一时冲动便走向那老伯。
“桓城县去不去?”桓城县是她暂时的目的地,因为桓城县是盛兴王朝第二大城,不过距离莞县至少半月路程。
“去、去。”老伯一脸感激又激动。
“此去便需半月,来回就要花上一月时间,您家人能同意吗?”她很怀疑,而且她怕老人家吃不消长途跋涉,虽然她并不赶时间,但中间却也不想浪费时间多做停留。
“小公子,不瞒您说,小老儿我钱缺得紧哪!儿子前些日子摔伤了腿被辞了工,媳妇儿又快临盆了,家里连下锅的米都要见底了……”老伯脸上讪讪地说道。
池小满见他不像说谎,便说道:“好,去桓城县一趟,多少银子?”
“五两银子,行吗?”老伯怯怯地问道。
在离宫之前,她有向刘锦堂问明民间的生活水平,一般人一个月顶多就赚上几两银子,除非经商的才能赚比较多钱。
所以老伯的收费在她看来不但合理,反而还有些少了,毕竟这一来一回不说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能回家的,要搁在二十一世纪,加班费都不知道要多给多少。
“我给你十两吧,先给你五两,另外五两到桓城县再给。现在就上路,先去你家,你把五两银子先带回去给家人。”他家都没米下锅了,要家人等一个月肯定是不成的。
“多谢小公子、多谢小公子!”老伯感激涕零地就要下跪道谢。
池小满赶紧扶住了他。做了件好事她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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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雇车、租车
给了老伯五两银子,池小满坐进马车。这马车虽然没有尉迟慕替她准备的那辆来得豪华舒适,但一般的马车也就是这样了。
“小公子,对不住啊,您坐这么简陋的马车一定不习惯吧?回去叫我老婆子拿几床被褥给您铺上,坐起来会舒服些。”这小公子是大好人,且衣着气质不俗,他觉得让他坐自己这样破旧的马车,实在有辱他的身分。
“不妨事,这马车挺好,牢固也干净。”池小满真心一点嫌弃的意思也没有,她虽然想当只米虫,但并非只贪图享受,也不是非得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她的米虫定义在于生活安逸、自由自在、不必汲汲营营于名利的安乐生活。或许可以说她不思进取,但那绝非好吃懒做,她还是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好,只是不喜欢去〝争〞些什么而已。
而且她这人有个天大的优点──随遇而安,想想吧,她都从熟悉的二十一世纪掉到这莫名其妙的鸟时代,陷入过宫廷中阴险的陷害、利用、斗争手段之中,还没郁闷到去自杀,就知道她有多么随遇而安了。
老伯又是一脸感动到无以附加的模样,怕他又要说一大堆感激的话,池小满赶紧说道:“老伯,麻烦您先替我买个装水的水囊来,剩下的银子再买些肉干、糕点。”她又给了老伯二两银子,这些东西都是路上需要的,为了不让尉迟慕发现她的离去,她早饭都还没吃呢。
“好、好。“老伯连忙答应,让池小满先在马车内坐着等候,便立马采办去了。
老伯办事效率极高,没一会就买来几包肉干和糕点,水囊中连水也装好了。剩下来一些铜板也全都交还给池小满。
见老伯一点不贪心,池小满对他更高看了些,高兴地将东西接过,肉干的香气引得她食指大动,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一包说道:“老伯您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吃点儿?”
“小公子您自个儿吃,老朽吃过了,这就替您驾车。”老伯看她那一脸小馋猫的模样,笑咪咪地说道。觉得这位小公子还真是善良又有趣。
池小满也不勉强,自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伯聊着。
老伯驾车的技术还不错,不过大约是怕跑得快了会颠簸,所以驾车速度并不快。也还好不快,否则坐在硬木板上,她的小屁股怕要被磕开花了。
行了一段路,池小满觉得坐在车里头有些无聊,遂说道:“老伯,我也坐前头,看您驾车,行不?”
“那有什么问题。”老伯爽朗地说道。在池小满爬到前头坐在他身边时,他有些好奇地说:“小公子,看您年纪不大,怎么独自一人去这么远的地方?”
“我呀,家里是在京城做生意的,爹爹想磨练我,让我以后能独当一面,所以让我自己去桓城县闯闯。”池小满眼珠转了转,在宫里时说的谎已经够多了,如今谎话更是信手捻来。
“真不简单,小公子,老朽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老伯诚心地说道。
“老伯,您就别叫我小公子了,我叫池小满,您叫我小满得了。老伯您贵姓啊?年岁多大呀?怎么媳妇儿才给您生孙子呀?”她喜欢这个淳朴的老伯,感觉好像她爷爷一般。
“老朽姓乌,乌鸦的乌,已经五十多啰,家里穷,儿子都三十多了去年才娶到一门媳妇儿……”想到此,他似是有些心酸,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唉,老朽还是称您公子吧,直呼您的名字,不大妥呀!”他虽然没读书,不识字,但一些规矩还是懂的。
池小满大概猜到他的顾虑,这社会尊卑的观念太重,把雇主地位看得太高,阶级观念已经根深底固,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好吧,您怎么叫我无所谓,但我要叫您乌爷爷,您可不能拒绝。”她现在的年纪刚过十六岁生日,如果乌老伯的儿子十多岁就娶亲,确实可以生下她来了,叫乌老伯一声爷爷也不为过。
乌老伯没有说话,但池小满看他布满风霜的侧脸扬起愉悦的笑容,就知道他心中是为此感到高兴的。
“小公子,老朽家就在前面了,您……要进去坐坐吗?”乌老伯面上有些讪然,像是觉得让池小满进去他家那破屋子,是件很无礼的事。
“好啊。”在她答应的同时,马车也在一间破旧的小屋前停下。她的想法很简单,老伯要离家一个月,总有些事情要交待,需要一些时间,她若待在外头,老伯一定会赶着出来,为了让老伯能放心交待家里的事,所以她认为进去坐坐也无妨。
眼前房子很破,破到门板都因为潮气而有些腐烂,乌老伯小心的将门打开,好像稍微大力一点,门板就会整个坏掉一样。
池小满看了心酸酸的,眼框湿润了起来。
门内出来一老妇,见着乌老伯,一脸担心地说道:“老头子,怎么这时间回来了?该不是身子哪儿不舒服了吧?”
“没事、没事儿,咱带这位小公子来家里坐坐,这小公子雇了咱的车,要跑趟远路,小公子将银子先给了咱,让咱拿回家来。”老伯说着,拿出那五两银子递给老太婆。
老妇一看,是一锭五两的银子,惊讶的合不拢嘴,“五两银子,是要跑多远的路呀?”
“要去一趟桓城县,小公子说到了桓城县,还给咱五两银,这小公子是大好人,妳就甭担心了。”老伯笑着说道:“小公子您快请坐啊──秋兰,给这位小公子倒杯茶。”
随着老伯的喊声,内室出来一名孕妇,旁边是一名脚上包扎着,走路有些瘸拐,却打理的颇为干净的汉子。池小满在木板凳上坐下,心中升起一股想帮帮他们的想法。
“公子请用。”秋兰递给池小满一杯茶后说道:“爹,您身子也不大好,去桓城县一趟去回怕是要花上一个月吧?”
“可是咱不去那家里怎办呢?”老伯愁眉苦脸地说道。
“秋兰可以做些手工活儿托人拿去街上卖,爹,您出远门娘也会不放心的。”秋兰说完看向池小满又说道:“这位公子,对不住,我爹他不能接您的生意。”
“住口!秋兰,妳怎么可以在小公子面前说这些话……”乌老伯气愤地朝媳妇吼道。
池小满站起身,笑道:“乌爷爷,秋兰姐姐是一片孝心,您就别怪她了,要不这样吧,您将马车卖给我,我再去雇人替我驾车,如此可好?”
“这……”老伯有些拿不定主意。刚巧这时外头有人敲门,在门外喊道:“大伯,我廷忠啊,来看您啦!”
老妇将门打开,外头那叫廷忠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形魁梧,生得忠厚老实,手上还提着一只鸡,一进门就高兴的说道:“大伯、大伯母,这鸡是我娘带来给堂嫂补身子的──咦?大伯家有客人?”
他忠厚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惊讶,乌老伯家穷到不可能会有客人上门,他这个做侄儿的是很清楚的。
乌老伯将池小满雇车的事说了一遍,乌廷忠笑道:“那敢情好,大伯,您也甭去了,把车借给这位公子吧,顺道让这位公子雇我赶车,如此您车也不用卖,我也有活儿干,不是两全其美吗?”
乌老伯看了看池小满,池小满哈哈笑道:“这主意不错呀,也省了我再去找人,就这么定了。”她还挺欣赏这乌廷忠的,看起来老实,脑筋倒动得挺快。
给乌老伯的五两就当了租车费,另谈定给乌廷忠也是五两后,池小满便和乌廷忠一块儿离开乌老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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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劫财?劫色?
乌廷忠先驾车回了家一趟,将替大伯驾车送池小满去桓城县的事向家里头报备了声,然后才带着池小满启程。
“小公子……唉,这么叫真不习惯,我叫你小兄弟成不?”乌廷忠是个相当直爽的汉子,虽然觉得眼前这少年应该是个富家公子,但他实在不惯和公子哥儿打交道,若是对方愿意让他以小兄弟相称,他会自在许多。
“成。那我叫你乌大哥吧。”池小满从车厢中爬到前头,坐在赶车的位置旁边,笑嘻嘻地对乌廷忠说道。
“小兄弟,你人真不错啊!”乌廷忠一高兴,大力的拍了拍池小满。
池小满呲牙裂嘴地说道:“乌大哥……你……力气还真大唉……”
“噢,对不住,对不住。”乌廷忠抓了抓脑袋说:“家里卖酱菜的,从小就要抬酱菜缸子,可不就练了一身蛮力吗?哈哈!”
“不过小兄弟,你这身板也太小了点,弱不禁风的,要不是看你为人豪气,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儿呢!”他驾了一声,缰绳往下一打,马儿小跑步起来,说到最后一句,他像是在嘀咕似地说道。
池小满就坐在他旁边,自然听见了他最后那句话,却也只能假装没听见。
一路上,池小满问了他许多关于他家酱菜铺子的事,她并非也想开酱菜铺,而是闲着无聊问问,没想到这乌廷忠还挺会讲生意经的,说的是一道一道,颇有些生意头脑。
只不过他的生意经用不在他家的酱菜铺上,因为他爹娘比较保守,只想好好守着那间小小的店铺,每天攒个几吊钱便知足了,所以家境只是过得去,却称不上富裕。
原本池小满不过随口问问,却不想这一问让她激起想搞一门生意来做做的想法。只不过她要做生意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她只想出资并且在一开始时出谋划策,实际经营她要找可靠的经理人或是合伙人,这样以后她便可以躺着不做事每月分红就好。
这种生活啊,真是要多完美有多完美。在心里想想她都不禁笑出声来。
“想到什么啦,小兄弟,乐成这样,该不是在想女人吧?”乌廷忠一脸暧昧地打趣道。
“呿!没想到乌大哥也这么没正经。”池小满白了他一眼。
“小兄弟,出了莞县走官道至下一个镇上约莫需要两个时辰,如此便会错过午膳,但若走快捷方式可省下一半的路程,不过得走山路,你要走哪个?”快出莞县时,乌廷忠问道。
池小满电视剧和小说也看了不少,忽然想到通常主角都会有遇到山贼这种剧情,遂问道:“走山路安全吗?那儿该不会有山贼吧?”
“怎么可能,莞县和小仓山一带治安很好的,我在这儿住了二十多年,可没见过有什么匪类,而且小仓山地势并不险峻,不可能有山贼盘踞的啦!”乌廷忠笑道:“小兄弟是第一次出远门吧?放心,你乌大哥我经常走小仓山去青山镇,不会有事的。”
他家酱菜的材料有不少是去青山镇收购,因为那儿农家多,去那采买菜蔬要比莞县便宜一些。
“好,那就走小仓山。”既然是他常走熟悉的路,池小满决定相信他。
马车出莞县不久,便往山上行去。
小满之后气候渐渐炎热起来,小仓山虽不高,但较之周围的莞县和青山镇还是比较高的,加之以山上树多,易招风,故较平地为凉爽。
清风扑面,池小满舒服的闭上眼,嘴里胡乱哼着歌曲,想到什么哼什么,这是她以前一直有的习惯,心情好就喜欢哼几句。
“小兄弟,你──”乌廷忠才刚想问她哼的是什么曲,忽然马匹就像受到惊吓般前蹄踢起,长嘶一声。
“啊──”马车剧烈晃动,差点将池小满给摔了下去,好在她反应还算快,急忙伸手扳住车厢边,这才没跌下马车。
不过马匹受惊自然不是意外,下一刻,就见两名彪形大汉从旁边的坡地冲了下来,手持亮晃晃的匕手,其中一个黑皮的抓住了马匹的缰绳,以妨他们驾车逃走,另一人晃着匕手威胁道:“你们两个,给我下来!”
池小满和乌廷忠互看一眼,两人都不会武功,只能乖乖下了马车。
“快把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面色黝黑拉住马匹的汉子扯着他的破锣嗓子吼道。
“嘿,大哥,你瞧这小公子,生得细皮嫩肉,这要是女孩儿,还能给咱兄弟两爽一爽。”另一名蓄着小胡子,身形稍矮一些的汉子,色瞇瞇地盯着池小满说道。
池小满惊了一跳,她可千万不能被发现是女子才好。仅管心里紧张,脸上也只能不动声色地说道:“两位大哥只是要钱财吧?我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你们,你们就放过我们吧。”池小满掏着包袱,将钱袋丢给小胡子,心是那个痛啊……
不是没山贼吗?不是治安很好吗?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让她遇到劫匪。
只能说还好她一早已经先将银票都存入钱庄,否则这会真要欲哭无泪了。
“这么点?不可能吧?小子,看你的穿著,怎么可能只有这点银子,把包袱给我!”小胡子边说边伸手要去抢包袱。
池小满吓了一跳,这包袱里是还有几样首饰,可首饰都是女人戴的,而且还有两套女装,虽说那些东西无法证明什么,她也可以编谎带过,但要是对方无赖起来,硬要给她验身,那可就不好玩了。
她急中生智,急急退向山坡边,将包袱狠狠的往下丢。东西没了就没了,也不能冒险让他们看到。
“你小子找死!”黑皮大汉挥刀就要朝池小满刺去,乌廷忠抢身过来夺刀,黑皮大汉没料到乌廷忠力气这么大,手中匕手一下子让他给撞掉了。
另一名小胡子大汉见乌廷忠有几分蛮力,心下有些戒惧,他和他大哥又没有武功,也不过长得比较高壮,又有匕手在身,能吓唬吓唬一些普通人。但对上比他们更高壮厉害的可就不行了。
他挥刀对乌廷忠道:“小、小子,别轻举妄动,看你这副穷样也没几个钱,快、快点滚吧!”
“不行,我要替这位小兄弟驾车!”乌廷忠边说边冲向对方,本来想要夺刀的,可是才冲过去,身后就被那黑皮大汉抱住,他也不会武功,只有几分蛮力,在两人合攻之下,一下子便被对方制服,压在地上揍了一顿。
“别打了,你们别再打他了!”池小满上前拉人,但她力气实在太小,人没拉开肩头还被揍了一拳,痛得她眼泪都要飙出来。
“啐!身上才五个铜板,奶奶的,比咱还穷!”小胡子将乌廷忠身上搜了一遍,才搜出五个铜板,不乐地啐了一口,然后看向跌坐在地上,痛到呲牙裂嘴的池小满,对黑皮大汉说道:“大哥,我看把那小子卖到紫园去,应该能得不少钱。”
“好主意。”黑皮大汉嘿嘿笑道。
“不……不行……小兄弟,你快……快跑……”乌廷忠倒在地上,面上鼻青脸肿,身上也有好些血污,好在对方没用刀,大概也是怕弄出人命。
池小满知道自己跑是不行的,她从小跑步就没快过,虽然骑马技术很好,但那马套了车,她不会驾车啊!再说那两大汉也不太笨,始终站在马匹旁边,也是为了防范他们驾车逃跑。
“你们放了他,我跟你们走。”她无法可想,只好下了这个决定。
“算你识相,那大个儿又卖不去紫园,咱们要他干麻。走吧!”小胡子边说边抓住池小满,用腰间的麻绳绑住她的手脚。
池小满在被他们丢上马车前,对乌廷忠喊道:“乌大哥,去东风客栈找尉迟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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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紫园
在莞县最热闹的大街上,有迎春院,而在莞县最僻静的巷道中,有紫园。
迎春院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而紫园……还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只不过迎春院是开着大门,光明正大的营业,紫园却有如私人宅邸,只有熟悉门道之人,方可进入。
紫园占地颇广,外观上像一座深宅大院,因围墙边种满了紫藤花,因此名为〝紫园〞。
一辆马车停在紫园门口,驾车的黑皮汉子跳下马车,敲上紫园大门。
一眨眼间,深褐色的大门就打开了,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年探出头来,言词简炼地问道:“何人?何事?”
“老钟,找朱老板谈一桩生意,有上等货。”黑皮汉子瞄了马车一眼,低声说道。
少年点了下头,说道:“朱老板在梅院。马车从后门进去吧。”
黑皮汉子点头,将马车驾往后院,不一会儿,后院侧门便打开了,但开门的并非原先那少年,而是一名中年男子,应是那少年通知了管事。
“老钟,你这次带来的人,不会又像上次那个体弱多病的,来这儿没两个月就死了,给咱们这儿找秽气。”那中年男子是认识黑皮汉子的,话语中透露出以前他们就有过生意往来。
“齐管事,这是哪儿话,这次这个保证朱老板满意,而且绝对身体健康,要不……现在就让朱老板验验货?”老钟心急地说道。
“老板在梅公子房里,你该知道老板最不喜他在和梅公子〝谈事情〞的时候,被外人打扰。”
这儿是妓院,梅漠风是这里的男妓,两个男人在房里〝谈事情〞,谈些什么事就令人浮想联翩了。
老钟嘿嘿笑得很猥琐,“要不先让我将人带进去吧,这小子有点难搞定啊,又吵又拗,我这会可是将人绑着,嘴也塞着,这时间久了要是弄伤了他那也不好,是不?”
“好吧,先把他送去松院西厢。”中年男子斟酌了半晌说道。
老钟和小胡子将车中少年抬了下来,那少年正是池小满。池小满嘴里被塞了一团布,只能发出呜呜声。
这是她一路上大吼大叫的后果。
“呦,还真是个好货色。”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面容因气愤、挣扎而嫣红的池小满,诧异地挑了挑眉,说道:“这人不会给紫园带来什么麻烦吧?你们有查清楚他的身分没?”
他原本对老钟这家伙带来的人不怎么看好,让他先将人留下不过给个面子,这会倒是感了些兴趣。
紫园中目前有梅、兰、竹、菊四公子,是紫园中的四君子,相当于青楼中的花魁,无论相貌、才情都是上上之选,其余小倌自是无法与之相比。
如今看这被老钟他们绑来的少年,相貌倒是有与四君子一较高下之势。
“应该……没问题,要是什么官家弟子,不可能身边没个仆从,独自一人出门的,是吧?”老钟当然没确认过池小满的身分,只是理所当然的这么想着。
池小满真是快疯了,怎么自从离宫之后,无论是扮成太监还是公子,都会被人用这么猥琐的目光凝视啊!她现在可是男的耶!实在是太恶心了,恶心到她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
“最好如你所说,算了,先将人送去松院,其他的等老板发落。”中年男子摆手说道。紫园中的男子虽有一些确实是自愿卖身,但绝大部分不是被迫让家人卖来这儿的,就是被人拐卖或像池小满这样遇见歹人被掳了来卖的,所以对那些人的身家背景,他们还是会细细调查一番,以免给紫园惹上祸事。
不过紫园的老板朱睽,本身也有一些背景势力,所以在莞县相当吃得开,不止莞县,连京城也有他的势力,甚至一些京城的官宦子弟、富商大贾,都是紫园的座上宾。
“是、是,不会有问题的。”老钟应着,人卖了收了钱之后他才不管有没有问题呢,反正这一票应该能赚不少钱,之后大不了不做这种买卖了。
紫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幽石,造景相当华贵优美,格局就是一大户人家的宅邸,若非听到他们的对话,池小满也不会认为这里是一座……鸭园,男妓院。
松院正如其名,院中植满松树,和梅、兰、竹、菊,四院不同的是,这儿不是单一个人的院落,这里住了至少十名少年,都是紫园的小倌。
另外尚有一柏院亦是如此。
齐管事和他们一起来到松院,将池小满安排在最边间的一个空房,然后派人在这里看着,自己则走向梅院去看看老板和梅公子事情谈完了没。
老钟将池小满丢上了床,并没有替她松绑,口中的布团也未取下,和小胡子两人悠哉悠哉的坐在桌边喝起茶来。
他x的!池小满在心里大骂脏话,她现在是又渴又饿,肩上被黑皮汉子揍的那一拳也痛得要命,他们俩可恶的人口贩子倒好,在她面前乐呵呵地喝起茶来了!
不知道乌大哥回到莞县了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找到尉迟慕,她很怀疑尉迟慕还会待在东风客栈,也许发现她离开之后,就跟着离开了吧……
唉……现在她竟觉得有尉迟慕在身边感觉还不错,至少他武功高强,而且挺保护自己的,想到他为自己准备的衣衫出奇的合身,心中莫名有丝异样的感觉。且他在客栈中为自己出头,待自己还是挺不错的。
早知道就同意让他陪自己游历了,除却他是靖国皇子,淮安王这个身分让她有些抵触之外,现在想想他倒不失为一个好人,至少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明着来,就冲着这点,她也觉得他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在她哀叹后悔外加在心底咒骂黑皮和小胡子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除了齐管事之外,还有一略略有些肥胖,却一脸精明、沉府很深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朱老板、朱老板,您瞧瞧,这小子如何?不错吧?”老钟飞速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谄媚地对朱睽说道。
朱睽走向床边,池小满曲起身子,眼神戒备地看着他,他要敢碰自己一下,她豁出性命也要踢烂他的命根子!
“不错,性子恐怕有些倔,需要好好调教调教。”朱睽并没有碰她,只是微瞇了下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然后便吩咐齐管事道:“给老钟五百两银子,然后把这小子带下去梳洗,先送去兰院,让兰儿教他一些规矩。”
他交代完便离开了,看着黑皮和小胡子屁颠屁颠地跟齐管事领银子去,池小满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那朱老板真是个相当可怕的人。
不一会,就进来两人替她松绑,然后押着她离开松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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