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青衫碧鱼
书接上回,且说苗不燕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门外来人,敲着门说道:“来了。”
沙马俄里对着海丹点点头,苗不燕问道:“怎么了?”
“应该是碧鱼寨来人了。”海丹示意四人将面具带上。
打开门,一群傣家盅师等在门外,领头的是个年轻女子,苗不燕悄悄告诉三人,她是碧鱼寨的十寨佬,十寨佬和海丹说了几句,海丹点点头,回来对苗不燕三人说道:“我只说你们几个是傣家为了过节前来拜会的族人,时间紧迫,赶紧跟她们走,不要摘面具,无论如何,先找到刀玉鑫再说。”
众人应允,出了门便加入了碧鱼寨的队伍,海丹还不忘嘱咐来人:“有劳了。”
“我们先走一步。”众人告辞之后,便将楚寻语四人簇拥在中间,往碧鱼寨走去。
炎鹰寨和碧鱼寨相距甚远,分别在鄯阐城的两端,沿途楚寻语他们四人隐藏在面具之下顺着盘龙江边前进,一路上南疆盅师川流不息,好在节日将近,也有戴面具的,要不然就显得自己一行人太突兀了。这一路还能顺道看看百中教总坛的风光,倒也宜人,有山有水的妙处,尤其是走近了再看,正中央那尊大佛金灿灿的,体型巨大,显得格外惹眼,到处都是白石雕刻的走廊和当地族人用木料建造的房屋,地面整洁,道路宽阔,走在江边还时常能见到鱼儿在水里畅游,看的楚寻语三人暗自寻思,百中教真不简单。
值得一提的是,一行人穿越总坛之时,后山上一处小楼的窗户里,有一位老者正在和大右祭交谈,大右祭道:“阁下从中原远道而来,我等地处南疆,孤陋寡闻,还请朋友说说汉人的风土人情,给在下山野之人开开眼界。”
到底都是有道行的老江湖,老者正捧着茶杯喝茶,听见大右祭有此一问,便明白了不少,于是放下杯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尊上好的玉石小佛递了过去:“此番老朽前来打扰,多有不便,这尊佛像乃大相国寺友人所赠,虽然成色不敢自夸,但是雕工尚好,素问贵教信奉佛教之人不在少数,大右祭尽管拿去给需要的南疆朋友礼佛就是。”
大右祭接过一看,顿时心中有了数,这可是成年的老玉,有年头了,便笑道:“本来呢,按照我教规矩,来人都要登记造册,朋友你远道而来,身体欠佳,登记之事我吩咐一下即可,无需足下亲自出面了。”
“有劳了。”老者笑了笑,忽然看见山脚下楚寻语一行人队伍整整齐齐的前进,便好奇的问道,“敢问大右祭,这些天你们有不少这样戴面具的人来来往往,不知是否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右祭伸头看了一眼,有些厌恶的说道:“那是碧鱼寨的队伍,说来也无甚大事,不过是过几天就是宋干节了,到时候我教内要举办庆典,戴面具的都是傣家族人,这是习俗。”
老者眯着眼睛看了大右祭一会,笑问:“大右祭面带难色,似乎对这个什么碧鱼寨心有不满啊,是否遇到难处?”
大右祭冷笑一声:“朋友你从中原来,自然不知,那碧鱼寨的寨主素来张扬跋扈,近年来屡屡各种借口找麻烦,甚至还屠戮寨主和教众,过几天就是她们傣家人的节日,已经收到消息,此女也许会借此发难,若是动起手来,免不了又是生灵涂炭。”
老者点点头:“我说呢,这些天看见贵教大量盅师从外归来,原来是左右祭煞费苦心,借过节之名召回以防不测,此女实力有如此厉害?”
“当真惊人。”大右祭面色凝重,“不知道阁下是否知道两朝战争时南边有四位拉章?”
“自然知道,那是历来藏传佛教活佛真传的名号。”老者点点头。
“当年此女发起蛮来,能以一敌三,虽然有些不支,但也让人刮目相看。”大右祭道,“她杀伐乖戾,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而且又是傣家霸主,一呼百应,这次若是给此女得了胜,恐怕我们性命都要折在她手上。”
“哦?”老者吃了一惊,暗自寻思了一下,才说,“此番老朽前来叨扰,深感不安,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大右祭不弃,老朽愿助一臂之力,若是真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不管其它,且将此女拿下,也免得众人流血。”
“如此甚好!”大右祭喜不胜收。
其实对于老者要出手相助的原因,彼此都心知肚明,那就是老者需要一个安稳的百中教坐镇此处,帮他拿住慕缘,这个慕缘小滑头三番五次的从指缝中溜走,实在讨厌,所以这次百中教不能乱,若是战火纷起,老者一个汉人必然自身难保,还谈什么抓人?大右祭也知道老者神通不小,若是能拉一个汉人大神通者帮助,不仅对付刀玉鑫能锦上添花,还能为以后自己的打算添砖加瓦,只不过他打错了算盘,因为百中教历来只和名门大派打交道,他没想到老者背景,只看明典教主的信物以为他是某个大门派的长老,所以觉得日后也许会有帮助,当真是好笑,更好笑的是老者千辛万苦等的慕缘刚刚就在他好奇的队伍里,否则哪有后来的麻烦,现在直接跳下来一巴掌拍死他就完事了。
再说说楚寻语一行人,跟着碧鱼寨众人绕过蜿蜒的路程,终于到达了碧鱼寨,但是没有直接进去,反而是绕过大门,从外面走,往后山的方向去,估计刀玉鑫被逼退以后也和海丹差不多住在一个深居简出的地方。转过山角,绕过渡口,走到了一处小山之中,老远就看见一处竹楼,建筑风格并非是少数民族的,相反楚寻语三人倒是看着很熟悉,是汉人的,十寨佬将众人领导了距离小楼还有百丈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示意四人自己进去。
苗不燕倒是大大方方的道了谢,自己带头先走进去,楚寻语三人看见那些教众都是低着头,心中暗道不好,刚才那沙马俄里见到自己三人差点要取人头,这刀玉鑫威名比沙马俄里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见了面,那还不挫骨扬灰、大卸八块?但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总不能扯掉面具、斗篷转身就跑吧,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苗不燕一起进去了。
众人走到竹楼前,推开竹门,不见一个人影,但是院落打扫的倒也干净,听见后院有水声,苗不燕直接带着三人绕到后面去,众人这才看见后院有一条瀑布正好穿过院子,这竹楼是建在水边的,倒也匠心独运,瀑布边,有一个穿着青衫的瘦小女子正坐在溪边一个小凳子上洗衣服,将袖口挽起,撒了皂角粉,卖力的用木锤棒拍打衣服,引得水花四溅,楚寻语三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个杂役下人。
苗不燕将面具、斗篷摘下,楚寻语三人也都纷纷效仿,慕缘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苗不燕上前走了两步,激动的叫道:“姨!”
“……”
慕缘已经第一时间从石凳上跳了起来,脸色无比尴尬的站在那里了……
(ps:我怀着十分悲痛的心情告诉大伙,微电影的拍摄计划取消了,两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了,倒也有多悲痛?不说大家也能体会,虽然我是第一次撰写剧本,但是得到了极为强大的团队帮助,其中感谢来自上海某著名网络游戏公司的美工场景定位团队,曾经做的游戏很多人都玩过;还有来自深圳的影视特效团队,作品是送到央视竞标的,包括道具、场地、器材等等,从上海到浙江又到深圳,众人相助,全都准备好了,我也准备了一个好故事想要分享给大伙,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是偏偏女主角出了问题,换了一个又一个,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她们总是各种问题,今天单位有事,明天家里有事,后天又是各种问题,总是答应的满满的,结果出各种让人蛋疼到极点的意外。最后……也就无奈的计划流产了。
我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还记得上个月第一次剧组开会的时候,我的故事拿出来各路人马都吃了一惊,觉得剧情非常棒,所以修改计划,要拍成系列,全篇还是我惯有的风格,神秘的组织、充满黑暗的宗教文化、精彩的人物冒险,我力求将我的故事搬上荧幕,为了方便拍摄和做特效修改了好几遍,用了多少心思可想而知,深圳那边的特效团队愿意额外多加特效,全力配合要把这个题材拍好,但是换来的却是什么?哎……这年头要做一件事情就这么难!这么难?就没一个女生愿意坐下来认真的推敲一下人物塑造?认真的演好一部自己的作品?就不觉得不光是我们这些幕后人员的机会也是她自己的机会?
不说了,很难受,也很悲痛,但是我看见读者你们的留言又颇感欣慰,谢谢你们的等待,也好,我休息几天,就给大家把落下的章节补上,看看明年吧,若是各路人马有档期,到时候也许还会重拾计划,哎……)
第八百九十章 消逝的皇室
刀玉鑫长什么样?此前这个问题在楚寻语和慕缘的脑海中已经先入为主的判断了无数次,她可以是身高马大,也可以是仪态万千,但是,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样子,因为女性到了大神通者的地步,很多都会改变自己的容貌,追求美丽永远是女性的目标,而刀玉鑫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听见苗不燕的呼唤,刀玉鑫身形一滞,慢慢转过身,身材娇小,单眼皮,尖下巴,皮肤还算白,瘦瘦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邻家女孩,普通到了极点,绝对不可能是传说中雄霸一方的巅峰者,她将手上的皂角粉在水里清洗干净,放下袖口,对着苗不燕招招手,苗不燕小跑过去被刀玉鑫一把搂在怀中,良久才放开,然后用手掌摸着苗不燕的脸颊,两只眼睛瞬间变成了血红色,无数血丝一般的东西顺着脸颊蔓延出来,又顺着手掌蔓延到了苗不燕的身上,半晌才放开,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体内的盅虫愈发的厉害了,它们的数量在增加,我给你的药用了吗?”
苗不燕点点头:“用了,舒服了许多,但是要想根除还是不行。”
刀玉鑫点点头,又问:“去中原求医的状况如何?”
“不理想。”苗不燕摇摇头。
“去药王府了吗?”
“没有。”苗不燕叹息一声,“我找不到他们。”
“我再想办法去找。”
“不用。”苗不燕笑着一指楚寻语,“他就是药王府的人。”
“哦?”刀玉鑫诧异的看着楚寻语,“你是药王府的?”
“是的,前辈。”楚寻语非常有礼貌的施礼回答,“前辈安好。”
刀玉鑫似乎并不买账,眼神中全是冷峻的光芒,她指着苗不燕仅对楚寻语说了一句:“治好她。”
“……”楚寻语愣了一下,“前辈恕罪,晚辈才疏学浅……”
“那要你何用?”刀玉鑫不等楚寻语说完直接叫道,“来人!”
“姨!”苗不燕赶紧出声阻止,楚寻语三人头都大了,百中教的这些大神通者对待汉人怎么都一个脾气,感情是一个师傅教下山的,刀玉鑫对当年南疆最后一战中天源道人率领的汉人修真者援军时刻想要灭杀自己一直心有余悸,耿耿于怀。
苗不燕赶紧将不久前对沙马俄里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刀玉鑫点点头,她比沙马俄里更难打发,反问楚寻语三人:“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要去黄金城找什么?”
楚寻语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这些年这三人早已心有灵犀,对视一眼已经相互传达了很多意思,是要撒谎还是不要撒谎,最后还是楚寻语一锤定音,有话直说,感觉还是坦荡一点好,因为像刀玉鑫这样层面的人物,随时可能兴起灭杀自己,所以还是实话实说吧:“我们要找一样东西。”
“何物?”
“月亮。”
“什么?”刀玉鑫显然没听明白。
楚寻语悻悻的告诉刀玉鑫,要找的是一个和月亮差不多的东西,汉人的,只可能在黄金城。刀玉鑫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楚寻语半天都没说话,直到苗不燕出言叫道:“姨?”
“哦。”刀玉鑫回过神来,居然点头赞同了,“这么说来,能存放汉人东西的地方,确实只有黄金城里面了,当年庄蹻带来了很多汉人的东西都封存在里面。”
刀玉鑫的态度忽然有了这么大转变让三人多少有些诧异,不过历来我行我素的刀玉鑫并不在乎别人的态度,相反让众人原地坐在草地上,顺手从廊檐下的柜子里拿出许多竹杯,分发给众人,众人不明所以,苗不燕笑着第一个用杯子从瀑布里盛了一杯清泉喝了一口,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刀玉鑫请三人喝茶,当真不容易。
众人席地而坐,刀玉鑫一边听苗不燕说计划,一边扎起头发,让苗不燕抬起胳膊,拿刀割开了一道伤口,将嘴贴上去,全身盅师黑纹蔓延出来,两只眼睛变得漆黑如墨,腮帮子一鼓一鼓,几个呼吸的功夫陡然抬头,三人大吃一惊,发现刀玉鑫满口鲜血,嘴里包含着许多触角乱爬、不断挣扎的血红色肉长盅虫,“扑哧”一口吐到地上,化作一团火焰被焚烧殆尽,以此类推,连续吸了几口,她竟然在用嘴吸盅虫,这就和用嘴吸蛇毒一样,楚寻语作为郎中自然知道其中凶险,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要考虑到力道、毒性等等,否则盅虫会侵蚀刀玉鑫自己,此女当真不简单。
三、两下之后,刀玉鑫才停下,苗不燕痛的满头都是大汗,愣是一声没叫出来,刀玉鑫张张嘴,感觉有些不对,原来还有最后一条肉虫卡在喉咙里,于是咳嗽了几声,一口啐了出来,这才用袖口擦了擦满嘴的鲜血,对苗不燕道:“又能多延续一段日子了。”
苗不燕捂着伤口点点头,楚寻语虽然被刀玉鑫惊到了,但还是本能的伸出手拿出绷带帮苗不燕包扎伤口,刀玉鑫看了点点头,问苗不燕:“你的计划总体上可行,但应该不是你想的,是黑桑翁吗?”
“是的。”苗不燕直白坦言。
“哼。”刀玉鑫冷笑一声,“总算他还有点良心,算是将功赎罪了。”
“他已经悔过了。”苗不燕叹息一声,“当初带我离开教内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悔过之心。”
“当年你走的太匆忙,形势所逼,所以很多事情都来不及说清楚,现在有时间了,告诉我……”刀玉鑫盯着苗不燕,“左右祭那两只老狗到底为什么害死你父亲。”
苗不燕沉默了一下,便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
这要从百中教内设定左右祭说起,其实左右祭前面多次提到过,他们的地位是唯一可以世袭的,其中原因只有历代教主才清楚,这一点,连刀玉鑫都不知道。其实最初从明典教主设定左右祭的初衷来说,是为了代表不同的势力阵营,这一点从设立五大寨就知道了,但是,当年的大右祭不是现在的这位,而是将这个特殊的位置赐予了一个很小的民族,他们由于人丁实在稀少,只出了一个大神通者盅师,子民生活实在无以为继,所以才允许他们世袭罔替,以此来贴补家用,同时,这位右祭祀家族的必须答应的条件就是守护教主的安全同时制衡大左祭。
大左祭必须制衡,那是因为他们一族血脉极为特殊,从创教以来一直享受的殊荣就能略知一二,他们的祖先不仅是当年和明典教主一起创教的元老人物,更重要的是,他们就是明典教主的本家,沙马俄里曾经听过这方面的传闻,虽然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知道大左祭家族和明典教主有非同一般的瓜葛,所以曾经提醒刀玉鑫大左祭不好杀的原因也就在这里,很多人都以为一项喊着大公无私的明典教主在这个问题上是动了私心,但其实并不是,历代教主接任时都会传承这一个秘密:左祭祀家族是明典教主的本家,而明典教主可是古滇国王朝禁卫军的后裔,那么——大左祭他们家也是出自古滇国的血脉,和明典教主同宗同源。
创教以后,作为英明睿智的明典教主不光是出于亲情目的才让自己家族永享富贵,更为重要的是他不忍心毁掉这世界上最后一支古滇国的血脉,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知道当年的事情,那就莫过于自己家了,希望他们能将古滇国的血脉延续下去,同时,也将古滇国的秘密流传下去,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多,三言两语不能表述完,所以必须有传承者。当年明典教主翻变了历代先人古墓找到了“鬼火紫航”,你以为是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是,而是发动了家族里所有的三叔二大爷一起,将祖坟刨了个遍,否则他一个小字辈怎么会知道相隔数千年那么多古墓的位置?只有花枫图腾才能驱赶椎牛万花山的盘瓠遗尸,所以他后来索性将这东西赐予了自己家里,反正他们知道位置,用完了或者遗失了还能在去找就是。
明典教主自己掌握着很多古滇国的秘密,他知道,庄蹻那一代人就是因为贪得无厌最后才招致灭亡,所以为了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为了遏制住家人还会诞生那无休止的贪婪,才让右祭祀不仅要保护教主,还要遏制左祭祀家族,赐予了他们一道亲笔手书,倘若大左祭一脉不服从教规,或者贪婪之心想要重走当年古滇国的老路,大右祭可以号召教众群起讨伐,诛灭他们,不用顾忌是明典教主的本家。这一道诏书让后世多少年来大左祭一脉一直不敢起异心,因为这可是明典教主用大义灭亲换来的一把时刻悬在他们头上的刀,他们可以用特殊的身份永享富贵,同时,也能因为明典教主不认本家随时死亡。
而作右祭祀的大位命运则迥然不同,并没有按照明典教主的设想一直延续下去。一直到了侬吁柯的父亲,也就是灭亡大理国的那一任教主发生了改变,他意识到若是想完成大业,将百中教从一个门派提升到独霸一方的诸侯那就必须和朝廷携手,于是百中教和元蒙达成了同盟,要灭亡大理国,独霸南疆。那时元蒙正在横扫中原各国,百中教这边也和大理国发生了接二连三的战斗,随着时间的推移百中教的牺牲越来越大,因为他们那时候的实力还不能和一个国家相抗衡,为了完成目的,教主就利用了当时很多人都对段氏家族的昏庸无能失去信心这一点下手,促成了一桩交易,那就是吸取了一部分效忠段氏家族盅师加入本教,让他们从内部瓦解大理国的堡垒,作为交换,让他们担任右祭祀一职,世袭罔替,原先的右祭祀因为族人已经逐渐壮大,就放他们自由了,去担当五大寨的各个职位,所以说,这几代大右祭实际上是姓段的,左右祭分别代表着在南疆变化的沧海桑田两支消逝的皇室,一个是古滇国,一个是大理国。但毕竟大右祭和百中教有亡国灭种之恨,当时联手是出于各自的考虑,所以天下平定之后,教主一直对他们保持铁腕压制形势,这就是为什么说左右祭的待遇有天壤之别,一个锦衣玉食,一个贫苦不堪,这就是原因。
时过境迁很多年后的今天,当大左祭看见大右祭已经不是当年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刀了,而大右祭已经对百中教这些年的压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于是……终于爆发了……
第八百九十一章 告密
往事如烟,苗不燕回忆起了当年的很多事情……
那时候苗不燕距离被逼退位已经有一年多了吧,除了左右祭时常带着教行来伺候她的饮食起居基本上不见任何外人,苗不燕当时对教主大位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隐隐开心,因为当教主实在是太累了,虽然被逼退位面子上有些难看,但心里却还有一点愉快,毕竟作为一个年轻人,感觉自己带领百中教渡过了暗无天日的战争时期还是有些自豪的,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退位就退位吧,大不了等着最后几年过去就卸任,让教众自己去选下一任教主好了,唯一心中挂念的事情就是刀玉鑫,作为亲人,她牺牲了很多才周全了自己,否则少不了要被婆莎她们议罪还要上刑,落得个残疾终生。所以自己每天都在思考如何联系上刀玉鑫,然后她们二人悄悄离开百中教,有刀玉鑫强大的实力护持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到中原自己曾经待过的地盘去逍遥快活,慢慢修行,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如果说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那就是她父亲的死亡之谜还没有解开,这个事情苗不燕感觉曾经在老洞府堵住蒙面人的时候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但还是功亏一篑,懊悔了很久,可是有一点她没有注意到,那就是正因为她距离真相越近,某些人才着急而又愤怒的驱赶她站远一些,有道是世上无巧合,她前脚发现了蒙面人后脚就发生了内乱,一切都绝对不会是偶然。
大约第三个年头,苗不燕终于能见到刀玉鑫了,毕竟她和刀玉鑫退位之后身后都有人监视,见面谈话不容易。只有偶然的一次机会借着苗家的一个节日,教内举办庆典,双方才有碰面的机会坐在一起,介于身边其他人太多,自己也不好直言,只好舞文弄墨,借着自己对汉文化的了解写了一些诗词,希望刀玉鑫能看懂。刀玉鑫好歹名震一方,虽然没那么精通中原文化,但是这点文字还是能看的懂的,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当初的刀玉鑫对诗词中透出来的远走他乡的想法显得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冷漠,这让苗不燕很诧异,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苗不燕还特地看了看刀玉鑫,刀玉鑫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看着溪边一言不发,苗不燕只好继续说下去。大约又过了一年多,忽然大右祭神秘兮兮的来找自己,说有要事呈报,苗不燕很奇怪,于是屏退左右,原来大右祭是来告密的,揭发了当初擅闯老洞府的人是大左祭偷偷指使的,他有不轨之心。苗不燕起初不信,大右祭冷笑一声,让苗不燕去问问便知,因为大左祭派的人就是檀虫寨的八寨佬,也是隶属于教行之一的黑桑翁。
苗不燕一愣,于是召来了黑桑翁,问及此事,黑桑翁毫不隐瞒的坦言承认并请求赐罪,苗不燕自己也明白过来了,当初发现的那种紫头鬼蚁也只有檀虫寨才有,并且以黑桑翁的修为做到更是不难,于是就让黑桑翁起来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桑翁告诉苗不燕,其实这件事源于战争以前,那时候刀玉鑫请求进老洞府查阅史料,苗一雄答应了她,并赐予她开印令牌。大左祭本来就对刀玉鑫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正好借题发挥,指责苗一雄擅自背弃祖宗规矩,除了教主以外居然还有外人能进老洞府,于是指派黑桑翁前往老洞府一行,窥视刀玉鑫所作所为,回来禀报,若是有异,便立刻揭发她的丑事。对于刀玉鑫和大左祭那点烂事百中教人人皆知,黑桑翁心里明白大左祭不过是想监视刀玉鑫,看看她是否有什么把柄泄露出来,不过这借口很好,毕竟是刀玉鑫先坏了规矩,黑桑翁无法反驳,只好接受了,于是就去偷偷埋伏在老洞府,当然,他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偷看,毕竟刀玉鑫的神通手段摆在那里,靠近了很容易被她察觉,反而惹祸上身。
虽然不知道刀玉鑫在找什么东西,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刀玉鑫似乎找的东西很麻烦,因为她一来二去,往返老洞府数十次,说明她遇见的问题很是棘手。后来战争爆发了,刀玉鑫身为大寨主要忙于战事,就归还了令牌,此事暂且搁下,而左右祭率领的教行无权参与这些事,自然要轻松的多。对于刀玉鑫的目的始终不明,大左祭命令让黑桑翁乘着刀玉鑫被战争缠住手脚的功夫重返老洞府,将刀玉鑫进去过的地方全都复查一遍,一定要找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过黑桑翁本人表示没有令牌自己无法突破门外禁制进去查看,结果不想大左祭忽然教了黑桑翁一套奇特的法诀,告诉他,这是拆解门外禁制的方法,所以,每当五寨共商战事的时候,大左祭就悄悄发出命令,趁着所有核心人物都在总坛协商的机会黑桑翁偷偷溜进去,那些紫色的蚂蚁也是回回都布置在门外当做暗哨的,只不过没想到很多年后的一天苗不燕忽然带着刀玉鑫和沙马俄里在门外撞破了他的行迹,黑桑翁当时看见自己被三人包围了大惊失色,倒不是担心别的,而是知道自己一旦被捉住横竖都是死,试想一下,假如自己一人抗下所有事情,那么擅闯教内禁地会被诛九族,自己的族人也保不住;假如供出了大左祭,以他那小心眼事后肯定还会灭自己九族,所以情急之下看见苗不燕的修为太低,正好是个空子,想也没想就把甩出了一套汉人刀具,趁机溜走了。这套汉人刀具也是当初大左祭给的,他当时告诉黑桑翁,假如被现了踪迹,就用汉人手段掩盖一下,毕竟中原和南疆的是是非非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直到此时苗不燕才想明白一个关键问题,为什么大左祭能解开老洞府禁制,因为他是明典教主的本家,这老洞府就是当初明典教主设立的,禁制也是他亲手用古滇国遗留的阵法布置的,大左祭作为自家人肯定知道其中详情。
整个事件当中唯一出意外的就是黑桑翁,因为第二天苗不燕不是要彻查檀虫寨吗,就知道要出事,但是没过几天苗不燕被逼退位了,成了‘神来之笔’,后来才知道这也是大左祭从中挑拨的。而黑桑翁在苗不燕退位的这几年还是被大左祭指派继续溜进老洞府查找刀玉鑫的“罪证”,但是黑桑翁细心的发现要求自己的去的洞府越来越多,早就不局限于当初刀玉鑫去过的了,而且每次回来禀报的时候,大左祭问的问题越来越奇怪,相反,和刀玉鑫已经没多大关系了,而是瞄准了另一个目标,那就是——黄金城。这段时间黑桑翁一直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将前因后果串起来想了一遍,从苗一雄离奇遇害,到苗不燕逼退,再到现在没有教主的管辖大左祭频频让自己闯入老洞府调查黄金城的线索,黑桑翁已经感觉到真正不对劲的是大左祭,应该是他暗杀了苗一雄,逼退了苗不燕,就为了能暗中查阅明典教主留下的资料,违反百中教千百年来无人能违抗的铁律,那就是前往黄金城。
于是黑桑翁感觉到自己是在与虎谋皮,此事在发展下去谁都掩盖不住,一旦被揭了老底,大左祭就不说了,都是他自己惹的祸,但是自己全族都要陪葬进去,这不是自己找死吗,于是偷偷找到大右祭,坦白一切,希望能告知教主,从轻发落。这就是大右祭今天来揭发罪行的原因,苗不燕听完十分震惊,也十分愤怒,当即要求召集众人清理门户,要大右祭拿出明典教主的亲笔文书处死大左祭,但大右祭觉得不妥,他问苗不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一切是大左祭的干的?就凭他黑桑翁的一番话?无凭无据就要拿住大左祭?教主又能召唤谁?召唤刀玉鑫还是沙马俄里?笑话,婆莎那些人早就盯住刀玉鑫了,召唤她来拿住大左祭以后呢?又没有证据,完全能判刀玉鑫个死罪,别的不说,就给她扣个私自擒杀大左祭的罪名就足以让天下人共诛之了,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再说,否则你就算现在把大左祭押来了,他也能一推二六五,只说是你黑桑翁栽赃嫁祸,你能奈他何?不管是人证物证,哪怕能找到第二双眼睛看见这些事或者能找到其他什么证据,那什么都好办了。
说实话,大左祭这事办的还真挺隐秘,自己陪着一众核心人物转悠,其他事都是黑桑翁一个人去干的,想找个证据比登天还难,不过黑桑翁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那就是前一段日子,自己从老洞府回来以后照例带回来一些东西,其实就是大左祭每次都以刀玉鑫为借口,让黑桑翁进去将关于古苗文的典籍记录从石板上抄袭一份回来,那晚看见之后大左祭很高兴,说什么终于有眉目了,现在想起来,不是说刀玉鑫的把柄有眉目了,而应该是黄金城的目标有眉目了,因为这份记录出自于一个刀玉鑫从来没去过的洞府,怎么可能会和刀玉鑫有关系。
苗不燕听完倒是嗤之以鼻,告诉他们,大左祭这辈子都别想打黄金城的主意,因为要找黄金城,就要靠苗族古歌,而理解苗族古歌,就必须懂古苗文,自创教以来,只有教主才知道古苗文的含义,关于古苗文知识记录的石板都存放在教主起居下的密室里,只有上一任离开前才能将解读的方式传递给下一代教主,发过心魔誓言的,谁都违背不了,自己继位之前,匆匆和父亲见面的那个晚上,苗一雄叮嘱了一些重要事情,其中就有这件事,把解读方式大概告诉自己了,让自己会去慢慢对着石板参悟,没有自己的帮助他大左祭就是把所有古苗文石板抄烂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大右祭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指出大左祭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古苗文,从他知道如何解开老洞府禁制就能想到,他是明典教主遗留的本家,也是当年古滇国的遗民,他们家总不可能就出了明典教主一个人认识字的吧,十有**应该留了一手,而从黑桑翁叙说的那天大左祭的表情来看,这事十有**是有眉目了。苗不燕一想还真有可能,于是立即让黑桑翁将那天呈交给大左祭的手抄记录也给自己一份,自己懂一些古苗文的,细细读来顿感不妙,有可能大右祭说的是真的,记录里面的内容确实牵扯到黄金城,而且大左祭手里还有当年明典教主进出黄金城的圣物。尤为惹人注意的是,几天之后大左祭来找教主辞行,说族中遭逢洪水,自己需要告假几日,回去处理事宜,很明显他是得到了什么线索,回去要召集族人准备重走明典教主的老路,于是在准假的同时,苗不燕立刻召集黑桑翁和大右祭询问对策,大右祭咬咬牙,告诉苗不燕,事已至此无可奈何,明典教主说过,黄金城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若是大左祭打开了黄金城大门,得到了这股力量,那么肯定会回来横扫一切的,到时候恐怕连刀玉鑫都制不住他,唯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教主必须亲自解读古歌里关于黄金城的线索,抢先一步找到地点,到时候带领众人前往埋伏,抓大左祭一个现行才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第八百九十二章 沆瀣一气
书接上回,且说大左祭忽然请辞回家,让苗不燕心中顿感不妙,此时大右祭谏言,须得抢在大左祭之前找到黄金城,提前做好埋伏,才能抓他个正着,苗不燕深感此话有理,索性被逼退之后也无事,便潜心研究古苗文和破解古歌歌词,此事不易张扬,所以就安排了大右祭和黑桑翁二人为她守门,一应需要皆由二人照顾,倒也无微不至。
在这期间,苗不燕为了争分夺秒抢在大左祭下手之前,几乎无日无夜的解读古歌,差点累倒,但是大左祭大约在半月以后神情沮丧的回来,根据黑桑翁的回报,大左祭那边进行的似乎并不顺利,还询问了最近苗不燕动静,黑桑翁只说教主正在修行,大左祭稍安,吩咐黑桑翁多去老洞府,加倍的翻抄古苗文回来,黑桑翁每次抄袭手记之后,都拿回来给苗不燕先看,苗不燕修修改改,尽挑些无关痛痒的话替换进去,以此拖慢大左祭的进度、
但是在这期间,苗不燕解读歌词的时候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她修为太低,歌中提到的很多内容都无法理解,只有询问身边的大右祭,久而久之,大右祭变成了一边指导苗不燕一边帮她做文头案牍的师爷,从这一刻开始,苗不燕彻底的走入了万劫不复的陷阱之中,大右祭掌握了很多关于古滇国的线索和各种险恶之术,而苗不燕却认为这位要护卫自己安全的贴身祭祀如父如师,待自己恩重如山。
大约几年以后,苗不燕终于从歌词中找到了黄金城的地点,苗不燕准备召集刀玉鑫和沙马俄里一同捉拿大左祭这个阴险小人,不料大右祭却出言发对,理由很简单,因为大左祭没有找到地点,现在带着沙马俄里和刀玉鑫过去干什么?守着空门感叹人生?显然不是,而且黄金城时隔上千年,苗不燕找到的地点是否是真的还有待商榷,所以大右祭建议,自己可以先去一趟确认一下地点,然后再回来,将文字记录偷偷通过黑桑翁传阅给大左祭,告诉他地点,最后在召集刀玉鑫和沙马俄里埋伏下去,倒时候拿个人赃并获,料谁也抵赖不掉。
此计甚好,苗不燕同意了,但是她做出了一点修改,自己要一同陪着大右祭去,因为她担心大右祭到时候一个人去黄金城忍不住**,觊觎其中力量,百中教素来有规矩,绝对不可以打开黄金城大门,这一点谁也不能违背,苗不燕生怕里面真如明典教主所说有不详之力,哪怕是封印着一只上古妖兽,到时候放出来免不了让南疆子民生灵涂炭,所以必须前往监督大右祭。
大右祭最后还是同意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将苗不燕偷偷带了出去,而巧合的是当初他的方法就是和今天苗不燕带楚寻语三人进出百中教的方法是一样的,也是借着节日头戴面具蒙混出入,可以说这一招苗不燕是师从了自己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二人一路披星戴月,经历了破冰、灭火、摘花三重考验,终于到达了黄金城大门口,根据苗不燕描述,那是一片阴森、荒芜、而又恢宏的殿堂,充满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那两扇顶天地里的大石门被明典教主用法阵封印住,墙壁上还刻有昔日明典教主留下的文字,警告后来教众,立刻退去,不要擅自闯入。二人站在门口之时,大右祭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他要求苗不燕打开大门,苗不燕冷笑不止,她自诩早就知道大右祭贪婪之心,所以根本没有解读后面如何进入黄金城大门的方法,大右祭日夜陪伴自己研习歌词,自然知道清楚。大右祭却认为苗不燕对自己有所隐瞒,所以情急之下,要用武力相逼。
但此时,有一个人忽然出现了,那就是大左祭,原来他和大右祭是串通好了的,一直悄悄跟在后面,当他看见急躁的大右祭要动手,只好露面阻止,因为他深知苗家父女二人脾气,苗不燕外表柔弱,却内心刚烈,而且大右祭一直陪在苗不燕身边,可以看出苗不燕确实没有解读后面的歌词,尤为担心的是,万一用强惹急了小丫头,自寻短见,该如何向教众交待?哪怕她失势了也不能好好的无故在总坛里失踪,到时候惹得那暴戾的刀玉鑫火起,带领碧鱼寨会立刻血洗总坛,当年竭力之时她以一人之力勇斗三活佛的往事还历历在目,谁敢挡她?目的是进入黄金城,所以不能做无谓的牺牲,还是留下苗不燕的性命在做计较,只要她在自己手里,何愁大事不定?
大右祭想想也是这个理,于是做了一个十分卑贱的举动,那就是将从苗不燕那里得来的古滇国盅术种在苗不燕身上,让她失去修为,又能被自己所制,因为他知道,苗不燕若想活命,就必须进入黄金城的大门解盅,若进入大门就必须先找到方法,那么左右祭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苗不燕自知上当,被带回来以后关在起居室之中叫天不应,唤地不灵,终日以泪洗面,大右祭倒也不催她,反正时间有的是,小丫头若是想自己活命,就只有乖乖的去解开古歌词。一月以后,苗不燕情绪稍缓,便问左右祭二人此事到底是缘何原因,为什么要背反自己,落得个今天的局面。左右祭倒也不隐晦,反正自己稳操胜券,便道出其中缘由。
其实这件事的祸根确实是出在大左祭身上,黑桑翁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当年大左祭确实是因为对刀玉鑫的私人仇恨才派黑桑翁潜入老洞府的,但是一来二去,没找到刀玉鑫的把柄,反而被老洞府中珍藏的古滇国资料引得贪恋四起,暗中寻思,这些年苗一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极为偏袒刀玉鑫,说他们有私情倒也不像,而杀子之仇岂能善罢甘休?数次在苗一雄面前进言细数刀玉鑫罪过都被置若罔闻,心中怒气日益横加,与其终日思儿之痛,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先斩后奏,杀了刀玉鑫到时候说出来也是为子报仇,师出有名,自己又是明典教主的本家,量他苗一雄事成之后也无可奈何,最多惩罚一下自己而已,但此时战争爆发,南疆岌岌可危,刀玉鑫作为重要战力不可或缺,杀了她到时候会自取其祸,也就隐忍了,但是其中有一点让大左祭记忆极为深刻,那就是刀玉鑫的实力竟然强到了自己难以想象的地步,沙马俄里自叹不如就能看出其中一二。
论实力,大左祭本身也是大神通者,虽然很少出手,但是一般二般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对手,可通过两朝战争打下来,刀玉鑫神鬼无双的身影给自己留下了极大的震撼,没想到此女竟然是个鬼才,能做到横练盅、降之术,通晓各路手段,自己确实不是对手,往日里只有教主能获得左右祭的指导同时修行盅、降之术,而且还要看个人天赋,用药物等祖上传下来的手段辅助,才能获得一些粗浅的法门,可偏偏刀玉鑫非同俗人,如此惊骇世俗,无师自通不说,还到了鬼神难挡的地步,竟然如此,唯有另辟蹊径,自己打不过她,那就想想如何能战胜她,时间一长,自然发现黑桑翁带回来的记录里有些和自己家中藏有的资料十分相似的内容,那些是当年明典教主勇闯黄金城的记录,说明老洞府里有黄金城的线索,既然如此,倘若能得到黄金城中藏有的古滇国之力,自然能打败刀玉鑫为子报仇。于是后面就有了黑桑翁的那一段。
而大右祭的故事却截然不同,当年的教主,也就是侬吁柯的父亲吸纳大右祭段氏一族是为了灭亡大理国,这一点前面说过,但事成之后,却对他们小心提防,一直压制他们,这些年大右祭屡次抗争都不奏效,苗一雄是个很小心也很猜忌他人的人,一直遵守侬吁柯父亲传位之时对他的嘱咐,要防止段氏一族死灰复燃,所以不仅继续恪守传统,反而有过之无不及,久而久之,大右祭心中愤愤不平,早就在想别的方法了。恰好战争爆发几年后,自己忽然被苗一雄盘问有没有私闯老洞府,心中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侬吁柯,因为自己当初和他父亲打交道甚多,否则也不会后来投靠他的,大右祭知道侬吁柯手里曾经有过一面私造的令牌,于是就悄悄的去问侬吁柯,侬吁柯这个没心没肺的富家子弟素来大大咧咧,他直言不讳的承认确实有,而且很奇怪,怎么朋敢问完了你大右祭又来问,就告诉他自己已经把令牌给朋敢了,但事后很奇怪苗一雄并未处罚侬吁柯,以苗一雄的性格让他免了侬吁柯罪过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证明了侬吁柯确实是清白的,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朋敢没有把这事告诉苗一雄,反而是私藏了起来。大右祭单纯的认为了侬吁柯清白,那么下一个怀疑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大左祭,大左祭作为明典教主的本家知道老洞府禁制破解方法也是合情合理,但苗一雄去问大左祭,这老家伙把自己推了个一干二净,而且回回都能证明自己和大伙一起在为战争协商,怎么查都是清白的,苗一雄只好作罢。
但大右祭却一直怀疑此事有假,能进去的只有三个人:刀玉鑫承认了,因为她是得到教主点头的;侬吁柯也承认了,可他已经坦言交出了令牌;剩下只有你大左祭,却矢口否认,态度截然不一样,而且问什么都对答如流,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于是不动神色的按下性子,反正战争也没自己什么事,就挑了个日子偷偷埋伏在老洞府,发现了黑桑翁的身影。不过对于这个事情大右祭自己心里一直很奇怪,他黑桑翁何德何能能破解的了明典教主的手段?黑桑翁虽然是教行,但属于大左祭管辖,第二天自己曾经试探过询问黑桑翁行迹,黑桑翁答和大左祭在一起,又去问大左祭,大左祭一口答应,大右祭心中冷笑,什么都明白了,到底是你这个老小子在背后指使的,不过自己和大左祭并无私仇,也能猜到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整倒刀玉鑫,就随他去了,谁也没想到大左祭此时心已经在黄金城身上了。
一直到后来,苗一雄失去了大位,被赶下台,由苗不燕继位,苗一雄背地里继续调查老洞府的事情,因为他毕竟曾经为一教之主,也会解读古苗文,通过黑桑翁进出老洞府的痕迹发现贼人是对黄金城感兴趣,所以不能置之不理。大右祭却认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就悄悄通知苗一雄自己知道是何人所为,安排在山中见面,交换的条件就是苗一雄作为父亲让女儿苗不燕以教主的身份对大右祭一族恢复往日荣光。苗一雄性格刚而自矜,当然不会答应,反而破口大骂,指责大右祭暗藏祸心,私寻黄金城这么重要的事情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却隐瞒不报,今日若是说了还好,倘若有半个“不”字,明日就通知苗不燕,将大右祭拿下,按教规上刑,诛灭九族,看他是招也不招。
大右祭脾气暴躁,闻言心中既怒也惊,通过苗一雄的指责发现大左祭的目标竟然是黄金城,这下麻烦大了,交易不成反而自取其祸,不过苗一雄的蛮横态度惹得大右祭火起,想起往日里对自己多有不公,这回都下台了还想着利用苗不燕对付自己,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下了杀手,假意骗苗一雄自己愿意从实招来,反而暗中下手,用古滇国的手段把他给害了,事成之后用伪装成汉人手脚,掩人耳目。
这一点他和大左祭想到一块去了,凡是想要掩盖什么就嫁祸给汉人混淆视听。这不,战争尾声的时候,苗不燕带领沙马俄里和刀玉鑫去堵黑桑翁反而也被汉人手段迷惑了,这一下吓坏了两个人,一个是黑桑翁,他回去之后心神不宁,檀虫寨即将被彻查,他此事若是隐瞒不住那就惹了天大的麻烦,私闯老洞府,用汉人刀具吓退苗不燕不说,还背上了刺杀苗一雄的罪名,这天杀的大左祭真是害人不浅,自己可不能帮他背这个黑锅;而大右祭自己心中也有些害怕,以为大左祭是知道了自己行刺苗一雄,故意让黑桑翁来了这么一手,将私闯老洞府的罪名嫁祸给自己。思前想后,此事必须有个替罪羊,于是就认定了黑桑翁。
第二天他自己故意跑到黑桑翁面前揭露他的行迹,指责黑桑翁行刺苗一雄,黑桑翁一直以为是大左祭杀的苗一雄,当然不能无故背上这口大黑锅,只好说出实情,大右祭兴高采烈的去找大左祭理论,想让他知道自己也捏着他的把柄,暗示他老实点,别乱动。结果大左祭到底是老奸巨猾,他根本不买账,反而一语道破你大右祭的黑心,本来大左祭也不清楚苗一雄是何人所杀,但是大右祭忽然跑到自己面前来耀武扬威的说昨晚老洞府的事情,顿时就明白了,大右祭从来不会管这种闲事,忽然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说明他心中也有鬼,苗一雄是何人所杀的答案也就昭然若揭了,万般无奈之下谁也压服不了谁,最后只好达成了交易,双方联手,骗苗不燕解读古歌内容,事成之后,不管是财富还是力量,平分黄金城所得,大右祭帮大左祭杀了刀玉鑫,大左祭利用明典教主的威望帮大右祭恢复荣光。
所以大右祭最后又回到黑桑翁面前故意吓唬他,假言他若是到教主面前自首才是上策,黑桑翁信以为真,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左右祭二人沆瀣一气,联手将苗不燕和黑桑翁给坑了。苗不燕听完这些原因险些哭晕,自己修为被夺,人被软禁,仇报不了,还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更要被杀父仇人利用牟利,心中心灰意冷,屡次都想咬舌自尽,一死了之。此时似乎一切都在左右祭掌握之下,却失算了另一个人,那就是黑桑翁……
第八百九十三章 血刀之夜
上回书咱们说道,那左右祭沆瀣一气,终于联手达成交易,将苗不燕下盅之后软禁在密室之中,苗不燕伤心欲绝,几次想要咬舌自尽。所谓花开两枝,各表一端,此时忽有神来之笔,那就是黑桑翁。
黑桑翁自从上次找苗不燕坦白之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尤其是苗不燕和左右祭三人同时失踪了一段日子,其实就是他们去黄金城了,回来之后只有左右祭经常露面整顿教内之事,唯独不见苗不燕,黑桑翁心中不免奇怪,其实他最大的担心就是自己见不到教主,反而大左祭还一如既往,这就说明苗不燕并未处罚大左祭,而且大右祭每每宽慰自己,说什么来日方长,还有时间计较,心中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
大左祭依然安排黑桑翁是不是的去老洞府翻阅一些典籍,只不过去的次数更频繁了,而且感觉有些肆无忌惮,毫不顾忌教主之威,这就说明苗不燕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黑桑翁思前想后,此事必难善终,若是苗不燕得势,到时候她办了大左祭,自己也落得个帮凶的下场;若是大左祭成功,他必然会将自己灭口。论私,黑桑翁根本不愿意为大左祭那点烂事背这口黑锅,论公,自己深受苗一雄大恩,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在苗不燕身边,自己身为檀虫寨八寨佬,又属教行,保护教主是格尽职守,所以最后,黑桑翁决定无论如何得见一面苗不燕,问问她现在的意思。
这件事其实黑桑翁基本上是和大左祭想到一块去了,虽然话说回来,黑桑翁供出自己也是被大右祭连哄带骗得手的,但毕竟出卖了自己,尤其是现在和大右祭联手实力与日俱增,虽然明面上佯装不知,继续指派黑桑翁潜入老洞府抄录典籍,但是暗地中却一直在想办法要制造出一起“意外”让黑桑翁彻底闭嘴。黑桑翁在教内虽然不算什么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资历很老,要做到不动手则已,动则必死,免得黑桑翁死前说出了什么,招惹事端。
黑桑翁想清楚事情之后,决定再次出面求助,上次找大右祭这个老家伙结果不妙,这次必须要找可靠的人以免重蹈覆辙,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刀玉鑫,可左右祭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最怕刀玉鑫这个怪物一般的女人凭空杀出来,这家伙有理都和她说不清,惹毛了她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会一刀一个结果了,所以监视黑桑翁,尽量避免黑桑翁和碧鱼寨的人接触,就算万不得已,也是在公开场合,那么多眼睛盯着,一时间将黑桑翁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关键时候,有一个女子挽救了他,那就是冯三妹,冯三妹虽然不喜张扬,但到底是个女人,心思缜密一些,刀玉鑫退位之后,她就以大寨佬的身份暂时接掌碧鱼寨日常事务,好几次集体协商之后发现黑桑翁似乎对自己有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便觉有异,虽然自己素来厌恶大左祭,但是黑桑翁却不同,资历和品行有目共睹,老好人一个,从来不招惹什么是非,既然他有难言之隐找自己,自己可以一问,但是如何避开大左祭那恶心的双眼,要花些心思。
于是一个晚上,冯三妹忽然来到炎鹰寨,找到了刚刚忙完事情的大寨佬海丹,海丹对冯三妹冒然来访也很奇怪,原来冯三妹是有个事情来拜托他,那就是碧鱼寨主管草药分发,最近要给教行补充一批草药,先后三次,按理来说应是冯三妹她们碧鱼寨的事情,但是因为当初大左祭的儿子要强娶冯三妹的事情惹得自己十分不快,为了避嫌,还请海丹老大哥代为出面,尤其是指明了其中一些草药是按规定要分发给黑桑翁的,所以请海丹亲自转交。海丹听的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大体上能理解一些,于是就欣然接受了。
这么一来算是给足了黑桑翁机会,教行人马去领草药的时候,忽然发现是炎鹰寨的教众前来都觉得奇怪,甚至连左右祭都很诧异,海丹无奈的笑笑,悄悄的告诉他们冯三妹一个女儿家,因为上次大左祭儿子的事情一直不快,所以不想出面,没办法,只好自己这个老大哥前来了。大左祭冷哼一声就走了,大右祭哈哈大笑,打了几句哈哈就谢过海丹,回去叫人前来交接了。黑桑翁就在其中,本来看不见冯三妹就已经很失望了,但没想到海丹忽然拿了一些草药亲自送过来,说这是冯三妹特地叮嘱的,黑桑翁不明所以,也不敢贸然开口,就又观察了几天,发现第二天甚至是第三天都是海丹亲自拿一些草药递给自己,还说是冯三妹指定的,于是心领神会,看看身边众人都在忙,于是悄悄拉着海丹匆忙小声告诉他,要海丹立刻联系各路人马,苗不燕有可能遇见危险,
海丹大惊,忙问怎么回事,黑桑翁一时间难以说清楚,就说了一个大概,点明左右祭带领其中一部分教行暗藏不轨之心,苗不燕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露面,生死难料,希望海丹回去早作对策。后来有人打断,慌忙之间黑桑翁往海丹手背上一摁,转身就走了。
海丹急忙回去,召唤了沙马俄里和冯三妹前来,将黑桑翁的警告说个清楚,沙马俄里起初不信,就问他黑桑翁怎么说也是教行,说话能有几分信任?海丹伸出手掌,原来黑桑翁临别前给了他一只紫色蚂蚁,这和沙马俄里他们上次在老洞府撞见的一模一样,这就说明黑桑翁确实知道些什么,于是沙马俄里大怒,立刻要求冯三妹回去转告刀玉鑫,要一鼓作气杀进总坛,当面对质,看看左右祭在搞什么鬼。
这个计划太鲁莽,海丹及时的阻止了,现在苗不燕生死不明,若是逼急了被人灭口反而坏事,而且婆莎等其他寨主早就对刀玉鑫一万个不满意,冯三妹回去放出了刀玉鑫,这不是天大的篓子吗,到时候婆莎他们率领的五大寨人马先打的头破血流,左右祭倒是乐呵呵的在旁边看了,所以当务之急的目标是教行,先灭教行,在救教主。
如何灭教行?海丹素来智慧卓越,他定下策略,本来五寨和教行之间就不太痛快,所以要挑拨之中矛盾,离间双方,让婆莎他们去和教行发生冲突,自己才能带人浑水摸鱼去救苗不燕,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血刀之夜”那一幕。
海丹事先和刀玉鑫以及黑桑翁都通过气,定下日子,让黑桑翁在一个夜晚忽然把董涂阳这个吃里扒外的玩意揪出来,迎头就是一通猛击,故意追而不杀,只说是奉了教主之命要杀董涂阳,董涂阳大惊,连忙哭诉自己都是按照大左祭吩咐来的,要求见大左祭求情,黑桑翁一口回绝,故意野心勃勃的叫嚣着教主已经和左右祭重整人马,要夺回五寨,董涂阳出卖教主,大左祭已经亲自下达了死刑的命令,要教行诛杀你这小贼。董涂阳大骇,认为大左祭是要变相的将自己灭口,于是夺路狂奔,黑桑翁故意追了过去,只将他往自己的檀虫寨逼,大寨主婆莎正在里面喝茶呢。
董涂阳心中悲凉,无奈之下只好仓惶跑入檀虫寨,希望能用所谓“教行夺回五寨”的消息换取檀虫寨庇护,婆莎果然中计,闻言怒不可遏,立马召集了其他赤蛛寨、乌蛇寨和炎鹰寨,故意将碧鱼寨落在一旁,免得刀玉鑫会帮教行,适得其反。众人商讨一夜,一致认为董涂阳的消息来自于黑桑翁,黑桑翁为人素来老实,属于听命干活的本分人,绝对不可能捏造这等天大的假消息,教行肯定在密谋什么,于是决定先发制人,率先突袭总坛教行驻地,血洗了他们在说其他。
于是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内讧就开始了,起初教行被打蒙了,莫名其妙的大队人马冲了进来举起屠刀,此时沙马俄里故意让人传播小道消息,说是要造反,左右祭接到禀报也大吃一惊,既诧异教众不知道为何要造反,又担心五寨人马冲进来以后反而将苗不燕放了出去,丑事败露,于是一边组织人马反击一边连忙打开密室,命令黑桑翁立刻带苗不燕暂离避难。这就是海丹计划最为成功地方,左右祭为了要正面抵御教众分身无力,只好让唯一的知**黑桑翁去办这件事,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
黑桑翁见到苗不燕也大吃一惊,没想到才几日不见苗不燕居然身形消瘦了一圈,黑桑翁连忙说明原委,借着教内大乱也营救教主,苗不燕被困在这里整日伤心欲绝,根本不相信,只认为这是左右祭又一次阴谋,黑桑翁无奈,只好扛着苗不燕就跑。恰好在路上碰见了沙马俄里。原来海丹在正面统帅炎鹰寨人马,让沙马俄里分头去找苗不燕,沙马俄里本人一直对教行就颇有微词,正好堵在半路上,看见黑桑翁扛着又哭又闹的苗不燕趁黑一路疾飞,勃然大怒,果然这是阴谋,原来这老家伙一直知道苗不燕在哪,不由分说,冲过去就是一掌,黑桑翁看见沙马俄里心中大喜,原以为有救了,直面面的飞过去,不成想见面就挨了当头一闷棍,被打的坠落尘埃吐血不已,沙马俄里本想补上一招,没想到忽然老远大右祭飞来了。
原来左右祭在正面对抗教众的时候忽然发现问唯独不见沙马俄里,心中感觉不妙,此人也是个难缠的家伙,怎么这么大的事情唯独不见他?生怕有异,于是大右祭让大左祭先顶住,出去看看情况,老远就看见沙马俄里一击将黑桑翁打落,顿时大怒,冲过来二话不说就和沙马俄里干上了,黑桑翁强忍伤痛,顾不得上面纠缠的二人,带着苗不燕一路疾飞逃出了教内,这就是那晚的始末。
可以说海丹制定了计划营救出了苗不燕,而带来的恶果是没有想到事态发展的不可收拾,因为双方在厮杀之时冯三妹把刀玉鑫放了出来,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当刀玉鑫带着碧鱼寨的人马出现在上空之时,婆莎等人全都震惊了,一时间变成了几方混战,刀玉鑫那冷峻的面庞,愤怒的眼神,代表了所有的未尽之言,她既恨刀婆莎等人逼退了她,又恨教行的所作所为,当听说侄女被困的那一刻,她的愤怒终于止不住的奔涌而出。
于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屠杀出现了,刀玉鑫俯冲入战场,如同残暴的死亡飓风一般势不可挡,她憎恨婆莎等人不守承诺,当年明明答应自己退位就能保全苗不燕,可换来的却是苗不燕生死不明的消息,一路上血肉横飞,到处是火把惨叫,所有挡在刀玉鑫面前的人都只能用死亡的鲜血来浇灭刀玉鑫的怒火,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两位大寨主身死,侬吁柯重伤,数百人死亡,近千人受伤,最后还是问询惊愕,连忙放下争斗赶来的沙马俄里和左右祭等人联手挡住刀玉鑫,刀玉鑫那染满鲜血的面庞麻木的看着沙马俄里,问道:“此事你也有份?”
沙马俄里指着左右祭咆哮道:“都是这两个老混蛋惹得麻烦,你先收手回去,我向你保证,有时间我第一个收拾掉他们,但是,你不能在屠戮教众了,在这样发展下去,全教都要灭亡了。”
刀玉鑫盯着沙马俄里看了很久,才放下手,走到大左祭面前,几乎是鼻尖相对,她静静的说道:“你听好了,我从来都不后悔——从来都不后悔将你那猪狗不如的儿子宰了,你要报仇?我就在这里,燕儿的事情你给我记住,我会去找她,只要、哪怕我只要听见关于她不好的消息的一个字,我就送你满门合葬。”
“你……”大左祭咬牙切齿的盯着她双眼,“刀玉鑫!你要为你傲慢付出代价。”
“咣当!”一声,刀玉鑫拿起手边的砖块对着大左祭脸庞就是一下,瞬间大左祭的左额上就开了口子,大左祭勃然大怒,捂着鲜血跳起来就要玩命,大右祭连忙死死拉住。
“这会在你的脸上留下一道伤疤。”刀玉鑫愤怒的咆哮着,揪住大左祭的衣领,“你给我记住,永远给我记住,害死你儿子的人不是我,是你,就是你这个当阿爹的,是你没有教育好他,当你每天晚上睡觉前,在铜镜里看见你脸上这道丑陋的伤疤之时,你就给我回忆起我说的话,好好想想你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你没有资格复仇,只有资格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充满懊悔的落寞而死。”
说完,只留下一脸快喷出火来的大左祭,刀玉鑫那瘦小的身形就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穿越燃烧的房屋,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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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四章 星空情歌(上)
书接上回,苗不燕说完了事情经过,听得众人都一片诧异,楚寻语惊问道:“教主你去过黄金城?”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关心的,连刀玉鑫都十分感兴趣的伸过头看着苗不燕。
“去过。”苗不燕点点头,“所以我说,我有把握带送你们去大门口,但是怎么进,就不知道了。”
顿了顿,苗不燕又道:“当初我们历经莫难,有大右祭保驾护航倒也有惊无险,毕竟找到了方法,现在想想,那时我看见大右祭手里的拿着的‘鬼火紫航’,我当时问他此物怎么来的,他说是他特地花言巧语从大左祭那里骗来把玩把玩的,此物是个鸡肋,不知道黄金城的地点拿到手也没用,当时我太想给阿爹报仇,就相信了,想在想想,真是太可笑了。”
“那里什么样子?”忘尘看着苗不燕静静的问。
“嗯……”苗不燕想了想,“很苍凉,也很沉寂,恢宏的宫殿也挡不住里面露出的萧瑟之感,石雕的大门顶天立地,上面客刻满了封印符文,其中最新一道是明典教主加上去的,门口还特地竖了一块石碑,刻着警戒后人的话,到处都是危机四伏的眼睛,十分压抑。”
“嗯?”慕缘不明所以,“眼睛?这是一个比喻还是……”
“不是。”苗不燕摇摇头,“就是眼睛,都是盅术的产物,好在我们有鬼火紫航护体,只要火光不灭,它们就不能近身。”
“如此一来……”楚寻语低头沉吟半晌,“我们是必须拿到那两样圣物了。”
“是的。”苗不燕点点头,于是和刀玉鑫说了计划。
刀玉鑫听完表示此计甚好,但是还需要一些其他的准备,至于是什么,也没有具体细说,不知道是不是顾忌楚寻语三人身份,相反,她让众人在小楼中挑个房间自己休息几日就是,过节还有几天。
众人只好悻悻的散了,好在也不讲究什么,就随便找了房间,楚寻语三人倒是在房间中商谈黄金城的事情,刀玉鑫还在瀑布边洗衣服,苗不燕陪着她一起,有好久没见了,很多话都要说……
日头慢慢落下,夜晚到来,总坛里到处都是灯火,尤其是盘龙江边,金色的灯火顺着沿岸密布,好似一条长龙,映衬着漫天璀璨的星斗,好一派美妙的景象,楚寻语三人只得在后山上观看,毕竟是佳节将近,很多孩子在江边燃放烟火,正所谓欢声笑语不断,哪知红尘纷争。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其实心中都在寻思此次百中教之行,看完景之后,就回了刀玉鑫的住所安歇,倒也不惹事,唯有忘尘心中忽有所感,来到门外,看见瀑布边有一块大青石,苗不燕坐在那赤足点水,半懒的依靠着,身边还放有几碟小吃,一坛酒,瀑布对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恰好是夜晚,许多萤火虫伴随着瀑布的水流声在快乐的舞蹈,忘尘不敢造次,躲在远处看个清清楚楚,细细看来,苗不燕倒是有几分模样。
南疆女子大都有些皮肤黝黑,那是因为这里地处云贵高原,距离天更近了,天高云淡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云遮挡,被阳光一晒自然会黑一点,修真者也很少有几个能免俗的,但苗不燕却是个例外,皮肤挺白,五官自然显得清秀,小巧而又不是仪态,一只手臂托着腮,低头看着奔流不息的水潭一言不发,眼神中没有女儿装的优柔,反而流露出一股坚强的神色,忘尘看的痴了,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不料却惊了苗不燕,苗不燕诧异的回头看见他,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忘尘有些尴尬,连忙转身欲走,“打扰、打扰!”
“请坐吧。”苗不燕笑了笑,指着身边的吃食说道,“若是不嫌弃,可以品尝一二。”
忘尘倒也是皮厚,看见女人就自来熟,索性坐在一边,低头发现盘子里尽是一些当地叫不出名字来的果品,就拿起一个红色果子咬了一口,结果一口酸汁溅了一脸,看的苗不燕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和水声交相辉映,好似天籁之音一般动听悦耳,忘尘也跟着傻笑,连忙要用袖子擦,苗不燕笑着摇摇头,用小手在忘尘脸上擦了擦,不料忘尘老脸居然红了,尴尬的说道:“见笑、见笑。”
苗不燕又靠上青石,抬头看着星空,说道:“论修为,你是前辈,论地位,我却大于你,好歹是教主,还没卸任,怎么说也是你们汉人的掌门,理应款待你们这些原来的朋友,可惜今非昔比,只好借几个野果尽些地主之谊了。”
忘尘本想劝慰她几句,不想苗不燕拿起酒坛给忘尘倒了一杯,说道:“这个一定试试看。”
忘尘只好喝了一口,却忽然眉头一闪,失声叫道:“这是江西李家渡的‘宰相赋’!?”
“正是。”苗不燕笑问,“熟悉吗?是你们汉人的酒,但是名字很奇怪,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起个朝廷的名字的,好像也不是贡酒。”
“不是贡酒。”忘尘笑了起来,“这名字的来历我倒略知一二,说与你听。”
其实这酒出自江西的李家江,听说味道甘冽,香味浓厚,一时间来往的人都要品尝一二,有些文人墨客喝的兴起还要留下诗词墨宝,其中就有几个流芳千古的人物,比如晏殊、王安石、欧阳修等等,这些人后来都先后当了宰相,所以后世就称赞这里的酒喝了能写出堪比宰相才华的文赋,名字传开,叫“宰相赋”。
苗不燕笑着用指尖蘸着酒水在石头上写了几个汉字,忘尘赞道:“教主好手段,这几个字倒是有二王的风范。”
“雕虫小技,见笑。”苗不燕谦虚的答谢,“谁不知道你们天机阁个个文采飞扬,些许手段,倒是班门弄斧了。”
忘尘也笑了起来,摇摇头,收起笑容,看着苗不燕,认真的问道:“教主,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你问你,不知道是否方便回答。”
“有何不可?”苗不燕豪气的应声,“不久以后,我的性命都要托付给你们,一个问题又何妨?说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就是不明白的。”忘尘悻悻的回答,“你为什么这么愿意相信我们,你就不怕我们三人到了地方会用强逼你说出黄金城其中玄机然后翻脸吗?”
“不会。”苗不燕长袖一挥,靠在石头上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何?”
“因为我信任他。”
“谁?”
“楚寻语——”苗不燕拿着酒坛喝了一口,辣的一咧嘴,擦了擦嘴,然后落寞的说道,“当然了,那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叫‘思奕’!”
“什么?”忘尘大吃一惊,“你知道他的身份?教主你……”
“没什么。”苗不燕低着头自嘲的一笑,“从小我就被阿爹悄悄的送到中原居住,想必你们也能猜到一二,那时候我见到的思奕可不是现在的他,他根本不认识我,但我却在另一个人的身边悄悄的看见了他,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们的时候就认出他来了,我好开心,也好激动,没想到碰见了可靠的熟人帮助,可是有些话,我却说不出口……”
苗不燕抬头流泪看着蓝天:“因为我怕我会笑着笑着却哭出来……”
第八百九十五章 星空情歌(下)
“你到底是谁?”忘尘看着苗不燕,语气有些怜惜,又有些关心,甚至还有些好奇,“教主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我可以信任你吗?”苗不燕笑了,有一种苦涩而又悲伤的情绪充斥其中。
“完全可以。”忘尘也笑了,充满了暖意,“一路上我们为你倾尽全力,你还看不出来?”
苗不燕的嘴角微微上翘,看得出很开心,她慢慢的说道:“有一个女孩,从小,她就被父亲送到中原去了,后来定居了苏州,父亲希望她能学习苏州织造的女红之术,做一个大家闺秀,同时又能学习中原繁荣的文化,带回来造福她的子民,但是红尘弄人,偏偏她后来没有走上这条家人原本定好的路。”
“原来如此,你是在苏州。”忘尘了然的点点头,“难怪对江南的事情那么熟呢。”
“就是因为我在江南。”苗不燕将头埋在臂弯里,双腿弯曲的坐着,一行泪水流下,一边哭泣一边涌起了幸福的笑容,“我在江南的那段日子,在苏州的江南织造学了一段时间,但是不是很喜欢,后来战争爆发,苏州一度沦为张士诚和元蒙争夺的战场,我随着流亡的百姓去了金陵,也就是现在的王都,应天,在那里,我认识了他。”
“楚小友?”忘尘问。
“当然不是。”苗不燕哭笑不得的白了忘尘一眼,“我说的人比他重要多了,改变了我整个人生。”
“哦、哦。”忘尘恍然大悟,“你爱上了谁?”
“常遇春。”苗不燕重新低下头,看着瀑布的水哗啦啦的流。
“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忘尘感慨不已,“常将军他英年早逝……”
“是的。”苗不燕捂着脸痛苦的说道,“这个秘密深藏了很久,很少有人知道,连我阿爹都不清楚,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我随着流亡的百姓一路迁徙,在金陵城外,有小股元蒙军队追杀我们,常遇春穿着金盔金甲淡银袍,横刀立马,怎一个威风了得,都说小女孩爱大英雄,想必就是那个时候,我被深深的迷住了,他当时带着人马赶走了元蒙追兵,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进了金鳞城,第一次看见了正在帮伤员包扎伤口的思奕,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和现在比相差很大。”
“然后呢?”忘尘问。
“然后?”苗不燕一愣,顿了顿,沉思了一会,又继续说道,“那时候朱元璋兵少将寡,不成气候,只不过是红巾军旗下一支不起眼的人马,在金陵做短暂的停留就会离开,我也本想离开中原是非之地,回到家乡,但是那时候的我一来仰慕常大哥,二来我会些盅术,当然,不能轻易表露,盅术和思奕他们家的医道有点像,所以会简单的处理一些伤势,我在照顾乡民的时候,常大哥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我想了想,就答应了,那时候他们要往江西赣州一代转移,我寻思着跟着这支队伍走回家也安全,因为那时候到处在打仗,兵荒马乱的,我修为又浅,万一遇见个歹人也难以自保,若是有这么一支人马南下做掩护,倒也周全,于是我就答应了,但是我悄悄的告诉常大哥我是女孩家,在军旅之中多有不便,只有扮男装,上不得马,拉不开弓,恐为拖累。”
“那时候朱元璋刚起兵,缺医少药的,所以常大哥需要我的帮助,悄悄的留下我之后,让我一直在他的手下,为我掩饰身份,而思奕是徐达将军那边的,我因为身份的缘故很少出去抛头露面,只在自己所部行医,对于思奕大哥的事情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只有暗地里悄悄观察,思奕大哥那时候很忙的,也算是个小头领了,从开始忙着就救治伤员到后来带着人马南征北战到处厮杀,他怎么会留意我一个普通小兵?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次和元蒙火拼之后,思奕自己也受伤倒地昏迷了,他身上有一处伤口还是我包扎的,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呵呵,现在想来,真是命运的巧合。”说完苗不燕顽皮的一笑,“他肯定不会记得的。”
“世上无巧合,相逢总是缘。”忘尘也悻悻一笑,“我那时候也时常出入军中,不过我们天机阁都是和各个起义军的领袖见面,要不然我们也会认识的。”
“嗯,你的名字我也听过。”苗不燕点点头,“但是从来没见过你,你都是和高层的领袖碰面,不在前线厮杀。”
“后来呢?”
“后来?”苗不燕继续说道,“后来又过了好些年吧,红巾军失败了,朱元璋自立门户,我也跟着常大哥走南闯北了一段日子,其实就是那时候,我们相爱了……”
“他答应过我,等仗打完了,就不当将军了,找皇帝要十亩田,还有五头牛,还有、还有,还要三间大瓦房,就迎娶我,他识字不多,文头案牍都是我来做,他妻子早丧,育有两子,大男人不会照顾孩子,我平日里也多有帮衬抚育。”
“我说呢!”忘尘顿时明白过来,“常遇春的夫人生二子因难产而亡,他一个大男人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原来是你。”
苗不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也不会照顾孩子,我那时候是个小姑娘家,并未许配人家,抚养孩子更是一窍不通,但常大哥平日里多有征战,时常受伤,自身难保,更别提孩子了,我只好讲究着胡乱抚养,倒也有些心得。”
“但是某一天,我忽然接到了教内来使的传信,要我立刻回去承袭教主大位,说我教发生剧变,父亲有难,我心中大骇,平日里早就听常大哥他们对南疆颇有微词,这么一来该如何是好?父亲有难,我必须回家,身份隐瞒不住了,于是就对常大哥和盘托出,常大哥听完虽然诧异,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不仅没有怪我,想了整整一夜,告诉我,我回去接任教主大位以后,万不可和元蒙站在一边,他们那边大势已去,我可以和他暗中联络,推动南疆归于一统,待天下平定之后,他来提亲,我会嫁给他,他是国公身份,我必然是国公的夫人,如此一来天下归心,再不会起战乱,更不会让教内反对,我们暂别几年,等仗打完了,我们也就能见面了……”
“对不起……”忘尘叹息一声,“常遇春是一位三军勇将的奇男子,但是他英年早逝……”
“是的。”苗不燕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回来没多久,父亲就遇害了,我心如刀绞,但是我一直坚信还有一个爱着我的人,我一直和他有联络,所以我也倾向于汉人,当年朋敢临死前曾经问过我,我告诉过他大概,常遇春愿意助我们,所以他弥留之际十分惊讶。我们和汉人后来签订盟约也得自于常大哥在暗中想朱元璋进言的结果,朱元璋也说了很多好话,对昆仑那边影响很大,但是没多久,没多久……我忽然接到消息……他忽然……我一直担心他会战死,但是结果不想,他是在胜利归来的途中……就……”说到这里,苗不燕已经泪流满面,情绪失控,难以继续下去。
“事发的突然。”忘尘叹息一声,有些手足无措,看苗不燕哭的和泪人一般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拍拍她后背,“我当年听到消息以后也诧异无比,没想到他会突然病故。”
“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苗不燕擦着眼泪,挽起了鬓角,“因为他知道这关系一旦泄露,他没关系,但是我会被百中教内的顽固派千刀万剐,只有等朱元璋得了天下,他带着三军前来提亲才能名正言顺,可是他忽然……我母亲早亡,父亲后来也遇了害,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般,常大哥也撒手而去,我有多痛,忘尘大哥你能感觉的到吗?你能感觉的到吗?”
忘尘听了心中也无限感伤,默默的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关心的我人就是刀玉鑫了,但是她也在教内被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后来我还被左右祭挟持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还是蒙海丹设计,我被黑桑翁于乱中救了出来,血刀之夜以后,左右祭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想想也知道必然是海丹造成的,一来是他有这个脑子,二来是只有他和黑桑翁暗自接触过,考虑到他在教内名望甚高,所以就找了个理由把他给贬了,然后宣布黑桑翁叛教亡命而逃,四下派人找他,其实就是找我,那时候我整天躲在偏远的山洞里哭泣,我的父仇不得报,还染上了绝命盅毒,时日无多,黑桑翁几次三番劝我去中原暂避一时,我多么想常大哥还活着,我还有个爱我的人,还有个爱我的家,中途姨来找过我,但是她身后有教行盯着,匆匆见了一面,给我些药就暂时别离了,后来我还和黑桑翁拖着残躯去了一趟河北,去祭拜了常大哥的墓碑,黑桑翁还找了一些中原的朋友帮我疗伤,但是结果都不理想,只能躲拖延一段时日罢了,我知道不久以后,我就会去陪他……这就是我的故事,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被推上了教主之位,这不是我能承受的住的,若不是有常大哥鼓励我,我肯定不会接受,可是我先后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甚至失去了我未来的丈夫,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这份生活对于我来说太凄苦、太承重了,我背不住这些包袱了,什么教主,什么大业,太重、太重了,我只有在睡梦中才能看见家人、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我只有在梦中流泪,我醒来必须还是那个坐在总坛里的教主,我有多苦?多么的辛苦?谁又能知道?谁又能知道……”苗不燕埋头低声嚎啕大哭,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绝望,忘尘也为之动容,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来说,生活怎么能对她这么残忍?她命不久矣,她是怎么能挺过来的?更别说肩负着带领百中教走过战争的重任了,她太累了,真的好累……
“我是个女孩子啊,我也仅仅是个女孩啊。”苗不燕满脸泪水,对着忘尘咆哮起来,似乎把心里多年的怨恨都发泄出来,“我不要什么恶心的盅虫!我要花棉袄!我不要什么教主大位!我要一个完整的家!我更不要什么千军万马!我只要一个爱我的男人!生一堆孩子,幸福的生活到老!这很难吗?很难吗……”苗不燕低着头啜泣不已。
“好了、好了!”忘尘用手摸了摸她脑袋,想要安抚她。
苗不燕却一边捂着嘴流泪,一边推开忘尘的手,也许劲用大了点,忘尘被推的往后一仰,后面就是瀑布水潭,忘尘一个踉跄,“哎呀”怪叫一声,堪堪就要跌落进去,苗不燕连忙伸手去拉,忘尘慌忙抓住,但是身子已然下坠,“噗通”一声,二人都是落下水。
二人在水里站了起来,互相对望着,苗不燕忍不住看着湿漉漉的样子嗤嗤笑了起来,忘尘也跟着不好意思的随着一起笑,苗不燕拿过岸上的酒就要喝,忘尘摁住她的手:“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那又如何?”苗不燕绝望的反问他,“还能糟到哪里去?忘尘大哥你就让我尽情的吃喝放纵吧,等死的那一天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忘尘沉默了,苗不燕仰头就灌,然后丢给忘尘,忘尘沉默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也喝上一大口,苗不燕开心的笑了起来,跃到瀑布前的石头上,借着洁白的月光,说道:“多少年都没跳过舞了,还是我在中原求学的时候学的,我阿爹让我学女红,我却更喜欢唱歌跳舞。”
**着双足,让衣服随风舞蹈,以月光下的瀑布为景,苗不燕一边旋转一边开口歌唱了起来:
镜中我
(楚梦梦寻)
乘风飞舞是我,
依月而唱是我,
抛开红尘一切烦恼是我,
对酒当歌,不问世间一切烦恼的亦是我——
醒来想要醉而卧,
眠时为醒来而喝,
醉卧、醉醒从未乞求缘何,
痴笑、傻笑,无所谓我到底来是何——
沉醉时愿意重做当初的是我,
睁开眼看见命运的残忍是我,
不想问为什么的全都是我,
人生疾苦,抛开一切才是真的我——
风里来是我,
雨里去是我,
心酸疲劳的都是我,
人生悲情,所以才想痛痛快快活一场的都是我——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痴痴笑笑,喜喜悲悲,
放下一切,
无所谓好坏才是真的我。
第八百九十六章 盅教问鼎(一)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宋干节,楚寻语三人在刀玉鑫这里一直住到日子为止,期间众人完善了计划,又模仿了对话,怎么说左右祭也是大神通者,要从他们眼皮底下作弊是很难的,刀玉鑫却显得这个计划不太感兴趣,因为此事在她看来,完全就可以一刀一个带走了事,只不过苗不燕执意要采用海丹的建议,避免大规模火拼才做配合的,在她眼中,左右祭二人不过是鼠辈小人,自己无所谓和他们计较。
宋干节这一天清晨,窗外已经响起了阵阵鞭炮声,意味着节日的开始,同时也意味着楚寻语他们的计划要开始了,苗不燕在屋内给他们一人到了一杯酒,感激的说道:“萍水相逢,三位愿意配合我行此计划,其他不说,日后若是能善终,我必送三位进黄金城,只要不毁我南疆,我愿意将黄金城中的财富和功法拱手相让,作为对三位的回报。”
“教主言重。”楚寻语道,“教主你尽管放心,我们既然答应帮你复仇,那么必然做到,所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至于说黄金城,我们三人也不是贪婪之人,为了我私人之事只取其中一样,决不食言。”
“饮此杯中酒,我与你们同进同退。”苗不燕举杯示意。
“同进同退。”三人同应一声,抬头一饮而尽。
众人刚喝完,忽然听见有人敲门,都以为是沙马俄里按照计划来领人了,没想到来人却是教行,为首之人递上一块木板给刀玉鑫,然后说了几句就走了,苗不燕甚为奇怪,待人走后问道:“怎么了?”
刀玉鑫将木板递给苗不燕,苗不燕低头看了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上面写的竟然是左右祭邀请刀玉鑫今晚去赴宴,按照教内规矩却是应该如此,作为傣家节日,刀玉鑫出席责无旁贷,但是苗不燕却十分担忧的说道:“姨,此次不同与往常,一路上看见许多盅师被召了回来,说明他们已经有所防备,倘若左右祭在席间埋下刀兵,那么你此去凶多吉少,有来无回。”
“就是、就是。”慕缘连忙插嘴,“我们汉人管这叫‘鸿门宴’,曾经有个叫项羽的家伙也这么做过,邀请了一个叫刘邦的,后来刘邦的多少代玄孙叫什么刘备的,也中过招,这种事情完全就是黄瓜找砧板。”
“怎么讲?”苗不燕好奇的问。
“找拍啊。”慕缘大叫一声。
“嗯?”刀玉鑫双眼一瞪,慕缘吓得赶紧低头不语,心中暗道又要挨罚了。
没想到刀玉鑫冷哼一声,反问道:“我问你,刘邦最后干什么了?”
“当皇帝了。”
“项羽呢?”
“自尽了。”
“蔡瑁、张允呢?”
“被杀了。”
“刘备呢?”
“也当皇帝了。”
“那不就行了。”刀玉鑫长袖一甩,看着窗外,遥望天际,傲然的说道,“昔日天下大乱,四处狼烟,烽火四起,元蒙暴徒何等嚣张,石矢交攻面之际不改色,拉章围攻之时尚且不惧,今日不过是左右祭两个老匹夫尔尔,何畏之有?”
“姨万不可掉以轻心。”苗不燕叮嘱道,“今日赴宴非同小可,我们有计划,那左右祭也不是痴傻,必然也有对策,我看还是带上冯三妹等人,纠集碧月寨的人马同去。”
“不错。”忘尘立刻附和,“大寨主莫要掉以轻心,教主之心全系于你,你若是有个差池教主以后该怎么办?”忘尘以苗不燕为借口劝诫刀玉鑫的狂傲之心,让苗不燕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忘尘到底是老成持重,一语中的,刀玉鑫低头略微沉吟一下,开门叫道:“来人。”此时门外来人,刀玉鑫吩咐了几句,就打发走了,转头对众人说道:“这样,我们碧鱼寨镇守水路,今番前去,必要乘舟,我带随从数十人过江即可……”
众人正待说话,刀玉鑫一挥手,示意众人不要急:“我命冯三妹率我寨盅师集中于江边等候,若是情况不对,便立刻带人杀过来就是。燕儿你不是说要少起刀兵吗?带多人了反而显得我要动刀动枪,与人口舌,所以留大队人马在对岸等候。左右祭一个盅、一个降罢了,皆无处我左右,今日单枪匹马前往赴约,量他二人奈我何。”说完转身即走。
众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此时恰好炎鹰寨来人,按照接话要接走楚寻语三人,于是短暂的和苗不燕告别了,苗不燕将羊皮图递交过去,自己也在收拾东西,是成是败,就看今晚一夜了。
再看刀玉鑫这边,到了傍晚,各种节庆事宜准备皆是妥当,左右祭设下酒席,席间赫然坐着一个陌生汉人老者,很多教众都不认识,大左祭坐在他身边悄悄说道:“朋友不可大意,刀玉鑫非比常人。”
“哦?”老者笑问道,“大左祭如此小心,我则更加好奇了,别的不说,老朽一手汉人手段倒也技痒,昔日蒙贵教高人指点过几招,都是成年往事,不提也罢,今番前来叨扰,倒要看看后辈子弟又有当年的几成功力。”
“且看来多少人吧。”大右祭背着手焦躁不安的徘徊踱步,“来人若少,我等三人就算齐上也未必会输;若是纠集兵马前来……”
大左祭一挥手,对身边教行说道:“看我掷杯为号。”
“是。”教行应了一声,一转身,最少有百余人围绕在附近,听得大左祭吩咐全都悄然隐退下去。
“来了。”有教行前来禀报。
“随从几何?”大右祭立刻问。
“只有一叶扁舟,随从不过十人。”
“什么?”
左右祭和老者都有些意外,带着人立刻走到江边,远远看去,全都吃了一惊!夕阳下,蜿蜒的盘龙江上一叶小舟乘风破浪而来,船首立着一女子,倒背双手,柳眉星眸,神情冷峻,长发随风飘动,身后随从划着船桨,舟身虽摇摆起伏,但那娇小的身影却给人一种天塌地陷,岿然不动的气魄,后人有歌赞曰:
好江风,
催送一叶扁舟,
问世间女子千种娇媚,
唯有我刀家独女不解红尘妖娆。
当空阳,
羞涩的躲在云后,
娇躯遮不住万般豪情,
直感叹、直感叹我傣家红颜巾帼女。
与此同时,盘龙江边很多年轻教主常听闻刀玉鑫大名,却不曾经见面,今日全都争前恐后的挤过来围在江边伸头观看其英姿,而江岸的另一面,沙马俄里则苦笑着摇摇头,站在草丛里,身边站着苗不燕,说道:“如何?”
“哎……”沙马俄里叹息一声,“刀玉鑫刚而自矜,藐视天下英雄,今日佳节设宴,不同以往,焉能无险?也罢,燕儿你宽心,我去去就来。”
“这样行不通吧。”苗不燕有些担心,“阿叔你并非傣家人,节日与你无关,你如何能入席?”
“哼。”这回轮到沙马俄里不屑了,“不请自来吃顿饭罢了,我想左右祭不会这么小气的。”
第八百九十七章 盅教问鼎(二)
夕阳缓缓落下,偌大的鄯阐城内已经升起了点点灯火,和夜空下的群雄交相辉映,从空中望去,景色别致,盘龙江水拍打着岸边,刀玉鑫终于上了岸,左右祭带着众人上前来行礼迎接,前面提到过,左右祭是没有实权的,所以地位自然没有五大寨的大寨主高,面对众人行礼,刀玉鑫并无多少表示,唯有看见人群后的一位黑衣老者十分面生,不禁诧异的问道:“此乃何人?”
大左祭自然是不会回答,大右祭笑着说:“是来自中原的朋友,有明典教主的嘉宾人偶,时逢宋干佳节,所以特此请来入席,众人同乐。”
刀玉鑫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我教嘉宾,理应款待。”
老者笑呵呵的答道:“老夫远来叨扰,内心不安,名号‘硕影’,早就听闻刀玉鑫大寨主的威名,今日得见足下风采,生平大慰。”
刀玉鑫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带头走了进去,老者面上顿时不快,论修为,都是大神通者,怎么能缺了起码的礼数,论辈分,自己高出刀玉鑫多少辈,竟然这般傲慢,于是心中对刀玉鑫已经有了不待见的想法。
众人入了宴席,中间大位是空的,那是教主苗不燕的主位,虽然苗不燕人不在,但是名号仍在,刀玉鑫坐次席,其他人纷纷落座,在场都是傣家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耳听得烟火声四起,众人抬头望去,盘龙江两岸的空中绽放出无数烟花,姹紫嫣红,甚为曼妙,众人饮了杯中开席酒,就开始了,首先左右祭带教主表达了对傣家子民的祝福和关怀之情,这些都是一成不变的客套话,倒也不值一哂,然后就开始和各位讨论今年的物资分配和人员调动等俗务,众人你来我往,各抒己见,倒也热闹,唯有刀玉鑫一言不发的低头喝酒,偶尔吃些小菜开胃,一时间气氛倒也融洽。
黑衣老者看在眼里,教内事务一个外人自然不好插话,主要目标早就已经和左右祭达成一致,自然是刀玉鑫,于是决定先用语言试探看看深浅,便主动举杯问道:“还请大寨主赏脸,满饮此杯。”
刀玉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老者拍掌说道:“痛快!”说罢自己也饮了。
刀玉鑫问道:“硕影先生在中原师承何门何派?”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安静了,静静的听着刀玉鑫说话。
“山野草民,偏安一隅罢了,有何脸面言及师门?”老者打着哈哈,“老朽枉活数载,有幸见过明典教主,英姿勃发,让人羡慕,痴得嘉宾信物而已。”
刀玉鑫点点头,就没有做声了,不料老者反而开口先问:“老朽久居山中,孤陋寡闻,对南疆有不解之处还请大寨主不吝赐教可否?”
“嘉宾接待都是由我教两位大祭司主持,硕影先生有不明之处,可问他们。”刀玉鑫根本不理会老者。
在场很多人都觉得老者是自讨没趣,刀玉鑫这样的人根本是无理可讲的,但是老者心中不快的冷笑一声,又发一言,不仅挽回颜面,还将了刀玉鑫一军:“人常言刀玉鑫大寨主能征善战,今日一见,果不虚言。”
“嗯?”刀玉鑫一愣。
大左祭乖巧的问道:“哦?我刀玉鑫大寨主的威名都远播中原了?”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刀玉鑫出丑的机会的。
“是啊。”老者答,“足下有所不知,我中原历来有言,惯战者,皆不通文墨,有如高山擂鼓一般。”
“怎么讲?”大右祭追问。
“噗通、噗通啊。”老者笑答,谐音就是“不通、不通”,意在嘲笑刀玉鑫文采浅薄,不识礼数。
刀玉鑫果然被激怒了:“玉鑫不才,但是自信也不是寻常武夫,既然硕影先生看的起小女,那么烦请一问。”
“好。”老者立刻问道,“南疆路远,平日罕有拜访,所以还请大寨主赐教南疆风土如何。”
刀玉鑫略微一沉默,朗声答道:“南疆自古又名‘彩云之南’,多族混居,包容万般信仰文化,佛法经久不衰,香火鼎盛,虽无中原之盛,却赋别样风情,回环大小三百零二寨,地有云贵高原之雄,六水相连之美,四季如花似春,无酷热寒冷之忧,时有多族之乐,民风淳朴,百花齐放,阡陌交错,鸡犬相闻,仰有石林之秀天下无双,俯瞰有丽江、大理等寨物产丰硕,堪称中原五柳先生UU小说‘桃花源’是也。”此话一出,连左右祭心中都要赞一句,刀玉鑫不仅介绍了南疆,还侧面表达出了对中原文化的了解,反驳了老者讥讽刀玉鑫不通文墨之言。
老者不死心,又问:“请问南疆人物如何?如足下者还有几人?”
刀玉鑫难得的笑了起来:“武有段思平开国之雄主,文有兰茂旷古之奇才,政有蜀汉李恢王佐贤能,宗派亦有我明典教主之盛威,三教九流,群英会聚,拔乎其类者,出乎其萃者,不可胜记也。玉鑫乃一庸才,逢苗一雄教主不弃侥幸得此寨主大位,甚不称职,如在下者……哼哼,南疆车载斗量,难以估算矣。”
回答的有理有据,谦逊得当,左右祭从未想过刀玉鑫不仅力压群雄,文采也有这般造诣,老者心中一片感慨,此女当真不简单,能文能武,进退有序,左右祭难怪如此忌惮,当真不是虚言,今日若想拿她,恐得费一番周折。
酒过三巡,大右祭悄悄对刀玉鑫说道:“大寨主这段时日安好?”
刀玉鑫心中暗道来了,便毫不避讳的反问:“右祭祀有话直说无妨,玉鑫等久矣。”
众人又一次安静下来,大右祭笑道:“其实大寨主昔日纵横疆场,何等威风,今日却隐居后山,某每每想及此处,辗转反侧,寝食不安,沉痛不已,便有一不当之言,还请大寨主莫要介怀。”
“请赐教。”刀玉鑫面无表情的自斟自酌一杯。
大右祭认真而又缓慢的说道;“寨主与苗一雄教主情同手足,让人钦佩,今日如此,想必苗一雄教主在天之灵也不会宽慰,所谓盅师者,说其本质,与中原修真者并无相差,皆需修行,大寨主索性空老于后山无为而退,不如早交大位,落得个自身清闲,遨游四海,岂不痛快?后世传唱起来,也不失明哲禅位之佳话。”
“哦?”刀玉鑫冷笑起来,“大右祭这是要小女交出兵权啊。”
其实这是左右祭商量好的,刀玉鑫雄霸傣家一方久矣,拿她一人虽难,但群起而攻之未尝不能做到,唯一麻烦的在于傣家势力非同小可,若是暴起发难,百中教自身也受创颇深,更兼苗不燕下落不明,倘若此时刀玉鑫举兵相攻,苗不燕必然会现身揭发旧事,这才是真麻烦,于是今日借节日之名,设下鸿门之宴,先用口舌与刀玉鑫商量,若是她交了兵权,离开教内,便寻机而灭之;倘若不应,只好刀兵相见,拿下她,再逼她就范。
刀玉鑫看看众人,又扫了一眼左右祭,一字一句的问道:“我若是不应,尔等如何?”
第八百九十八章盅教问鼎(三)
“何苦呢。”大右祭语重心长的感叹一句,因为刀玉鑫似乎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凭心而论,大右祭和刀玉鑫倒是没什么矛盾,但是谁让自己选择了这一步,所以他一边给刀玉鑫斟酒一边继续苦口婆心的解释各种大道理,连赵匡胤当年杯酒释兵权的典故都说出来了,刀玉鑫暗笑到底是大理国段家的人,通宵古今各族典故。
而相应的,大左祭一言不发,则将手慢慢摸到了杯子,刀玉鑫看在眼中,心中已经警觉,但是忽然黑衣老者站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来、来、来,大寨主,老朽痴活数载,卖个老辈,今日得见你这样的女子真是三生有幸,再饮一杯,别无其他,全是一番敬意。”大左祭看了看他,就自己也举起了杯子自饮一杯,然后放在桌上自顾自的吃菜了。
老者走到刀玉鑫面前,举起酒壶说道:“请。”
刀玉鑫眯着眼睛看着他,也站了起来,场面上本无一人说话,但是大右祭忽然主动大声开口和众人开起了玩笑,众人明白过来了,原来不在多管闲事,吃喝成一片就是,借着外面映天灿烂的烟火,老者将酒壶递过去对着刀玉鑫手里的酒杯倒酒。
刀玉鑫一直盯着他的面容,忽然惊异的一低头,感觉到自己端着杯子的右手变得滚烫,烫到了自己根本无法忍受的地步,杯中酒似乎永远也到不满,心中顿时明了,原来这老家伙和左右祭串通好了,晓得无论盅、降二术赢不了自己,居然拉了一个汉人的大神通者来助阵,当真无耻。不过刀玉鑫生性孤傲,你说山有虎,她是偏向虎山行的主,且看老者盯着刀玉鑫手里的酒杯一招试深浅,刀玉鑫寸土不让,手腕略微一转,老者只感觉一股阴冷寒气顺着酒水反而蔓延到自己身上来,果然有真手段。
老者不慌不忙,撤掉酒壶,用手一拖刀玉鑫的杯底,喝道:“请!”
刹那间只感觉有千钧之力陡然爆发出来,手中杯子再也拿捏不住,对着自己面门就来,电光石火之间刀玉鑫一个侧头,杯子擦脸而过,刚飞到额头高度,刀玉鑫已然用左手两根手指飞速夹住杯底,硬生生从飞出去的半路上拽了回来,老者赞了一个“好”字,马不停蹄,不等刀玉鑫转过身子,一挥手,刀玉鑫自己的座位从背后移了过来,直撞膝盖后侧,刀玉鑫毫无防备,只感觉膝盖一软,本能的坐了下来,三个回合,自己居然被摁回了原位,老者笑道:“大寨主是主人,老朽岂能喧宾夺主,坐下饮就是。”
左右祭心中叫好一片,这还是自四大拉章之后第一次看见刀玉鑫吃瘪,刀玉鑫面色铁青,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有两下子,绝对不是凡夫俗子,到底是何来历?但是面不改色,自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忽然感觉腹中如同火烧一般炎热,“有毒?”刀玉鑫暗笑一声,这撞到自己擅长的上面去了,但是下一刻,脸色再变,这不是毒,刀玉鑫一咬牙,面色一紧,随即舒缓开来。
老者和刀玉鑫脸色都不善,刀玉鑫明白过来老者来头不小,刚才小小的酒杯之中暗藏空间之术,酒盅之内才一小口水酒,能融入空间是何等神通,此招来势汹汹,借酒入腹,仿佛在肚子要裂开一般,空间碎裂不是儿戏,自己的内脏也会被炸碎,这老儿竟然欺南疆盅师不懂空间之术?而老者也诧异不已,知道南疆盅师不休心法,不通旁门,本打算凭借此招击伤刀玉鑫,但是不想此女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硬挨了一下,而后将自己打入她腹中的异度空间强行消磨掉了,其实刀玉鑫吃得痛处以后,立刻抽调了体内无数盅虫从空间缺口中鱼贯进去,将即将碎裂的空间填主,而后用灵气压住了这口气,活生生的挨了过去,因为她知道老者这等手段虽然精妙非常,但是绝对不可能创造出太大的空间,最多只有一拳大小罢了,用无数盅虫的尸体填进去消磨了碎裂之威,倒也是个方法。
老者虽略占上风,但是刚才一击并未奏效,大右祭眼疾手快,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食递了过来,说道:“大寨主,我帮你做个菜。”
刀玉鑫知道深浅,右手一抬,立刻格挡住大右祭的拿筷之手,谦虚一声:“不敢!”自己手臂上的骨头都在吱吱作响,明显的感觉到衣袖里有什么东西在啃食自己的小臂,敲骨吸髓,不禁咬牙切齿的说道:“舔髓之降!大右祭数年不见,当年大理国的手段不减反增啊。”说完,闷哼一声。
大右祭认真的盯着她说道:“大寨主果了得,竟然自断右肘,防止被我吸穿全身骨髓,这份魄力,老朽好生佩服,还是听我一言,早传大位,不失明哲保身之道。”
“真遗憾,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不能这么早回家耕田。”刀玉鑫鼓起一股力道,就要站起来发力。
结果不想老者在左边忽然一伸手摁住刀玉鑫肩头,又一次将刀玉鑫摁回椅子上,说道:“大寨主地位崇高,站起来岂不折煞我等?坐下即可。”
话音未落,刀玉鑫肩头依然发出异响,**竟然再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枯木,逐渐蚕食开来,不禁失声道:“夺沙换沃?这是先秦时期已经失传多年的西域散修世家枯荣一族的独门秘术,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寨主见多识广,居然识得此术,在饮一杯,聊表敬意。”老者拿着酒壶就来。
刀玉鑫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左肩腐朽之处伸出无数鲜红甲虫在啃食老者手掌,左边身子被侵蚀的太严重,已经抬不起左手臂,只得从衣袖之中忽然迸发出许多紫红触角将老者拿着酒壶的右手纠缠住,老者一愣,自己的手臂也在变成枯木,这些触角竟然将自己的术转嫁过来,当真不简单。
刀玉鑫一左一右挡住二人,三人一时间僵持在那里,刀玉鑫以一敌二,终于肯定这老者绝对不一般,面沉如水,两边都被挟持住,相反,她抬头看的是大左祭,大左祭此时终于罕见的露出了笑容,手离开了杯子,坐在那里从袖子中抽出一把腐朽不堪的黑色铁钩手,刻着无数晦涩难懂的古苗文,刀玉鑫心中一凌,认出这是古滇国的遗物,虽然不知具体,但是大左祭要下手了!
在场的傣家众人看见刀玉鑫受制之后开始还有些犹豫,毕竟刀玉鑫手段名震天下,虽一时被制,但不至于落险,但大左祭忽然站了起来,众人知道要坏,全都回头看着刀玉鑫,刀玉鑫左右不能动弹,心中大怒,转头看着众人张口就要唤众人群起而攻,大左祭看在眼中,整个身子已经前倾,堪堪就要纵身过去,知道刀玉鑫要唤人帮忙,准备抢先一步,拿住她以后别人自然无妨。
姹紫嫣红的烟火带着无数轰鸣声在空中炸开,映在所有人脸庞,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外有人进来禀报:“炎鹰寨寨主沙马俄里到!”
这一嗓子骤然让场面气氛一松,左右祭皆是一愣,对望一眼,不知他沙马俄里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设鸿门宴就是为了埋下刀兵,神不知鬼不觉拿下刀玉鑫,沙马俄里既然来了自然会败露,大右祭使了个稍安勿躁的颜色给大左祭,主动撤力,问大左祭:“你请了炎鹰寨?”
大左祭坐回原位,手握着杯子淡淡的回答:“自然没有。”
“好吧。”大左祭点点头,“他不是傣家人,今夜本无他,我去看看何事。”
老者看见左右祭都不动了,自己也只好撤手坐回原位,刀玉鑫冷哼一声,右袖一甩,里面半截血肉模糊的手臂掉在地上,又有一条崭新的手臂伸了出来。而大右祭直接走到正门口,看见沙马俄里背着手走来,连忙打着哈哈,拦住沙马俄里,借口今夜傣家节日,外人入内不合教规,请他到别院叙谈。沙马俄里站在门厅之外,看着桌边的刀玉鑫,刀玉鑫面不改色,知道苗不燕的计划,所以什么表示都没有,转过头继续喝酒,沙马俄里心中明了,便对大右祭做了个请,转身先走。
入得偏室小屋,沙马俄里和大右祭先后落座,大右祭问:“大寨主何事?”
沙马俄里也不避讳,直言不讳的说道:“你们摆这酒席是要杀刀玉鑫吧。”
大右祭冷笑一声:“沙马俄里寨主不是也和刀玉鑫不合吗,这些年来她积怨甚深,若是有人要杀他,大寨主你难道会干预吗?”
“她死不死与我何干?”沙马俄里不在乎的摇摇手,根本不理会大右祭的暗示,反问道,“不过我这里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右祭的商谈一下,我觉得你会感兴趣。”
“哦?何事?”大右祭不明所以。
沙马俄里喝了一口桌上茶水,将羊皮图丢过去,大右祭奇怪的打开一看,顿时脸色骤变,一下站起来惊问道,“这是从何而来?”
沙马俄里慢悠悠的看着他,“我有个交易想和大右祭你做,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盅教问鼎(四)
书接上回,且说沙马俄里将羊皮图递给大右祭看了一眼,大右祭脸色骤变,忙问此物来历,其实心中是在衡量沙马俄里,因为他不知道沙马俄里万一知道了苗不燕的事情对自己的态度何去何从,但是沙马俄里给出的答案却是十分震惊的,他淡淡的回答道:“从汉人那里弄来的。”
“什么?”大右祭一愣,显然这个答案让自己一头雾水,“汉人和这事还有关系?”
“当然有。”沙马俄里点点头,“苗不燕去投奔汉人了。”
“嗯?”大右祭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沙马俄里坐正起来,摊开手道:“这么说吧,苗不燕拿着这什么羊皮图去投奔汉人了,但是汉人不想管这事,于是就派使者带着此物过来了,这羊皮图到底是什么?大右祭你待在教主身边,可曾听闻过此物?”
“哦,这倒是不清楚。”大右祭连忙摇摇头,“我只知道这是教主贴身之物而已。”
“做个交易吧。”沙马俄里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
沙马俄里掰着手指头数道:“是这样的,苗不燕现在人在中原,求汉人施以援手,帮她夺回教主大位,不知道她开出的是什么条件,反正汉人不是很感兴趣,于是就派使者来了,按照以往的规矩,应该是直接觐见教主,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你也知道,刀玉鑫是指望不上了,被逼退多年,五大寨的寨主之中只有我资历最高,所以使者在我那,你们左右祭本来是管不了教务的,但是现在我愿意把使者交给你们,你们去谈好了。”
“你的条件呢?”大右祭眼睛眯起来。
“把教主的位置给我。”沙马俄里回答的斩钉截铁。
“什么?”大右祭奸笑了起来,“教主?你要当教主?这事我说了可不算。”
“这时候莫要推诿了。”沙马俄里也笑了起来,“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苗不燕失踪这事十有**和你们左右祭二位有关系,毕竟当年隐退之后就一直在你们掌握之中,而且血刀之夜的晚上,我和你交手的时候,是黑桑翁挟持苗不燕离开的,这事和你们没关系?打死我都不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我不关心,但是这些年年轻教众一直受你们暗中扶持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快逼的跳崖了,所以,汉人使者交给你,你们去暗中谈好了,回头五寨共商的时候,让那些年轻的教众都去选我当教主即可,作为交易吗……”
“如何?”大右祭眼中一亮。
“给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大右祭呵呵笑道,“老朽已经贵为祭祀,教主之下,万人之上,何须其它?”
沙马俄里索性坐到大右祭身边,盯着他的双眼说道:“给你们段家恢复往日的荣光。”
“什么?”大右祭诧异无比,“你怎么知道我们家的身份?”
“这有何难?”沙马俄里哭笑不得,“苗一雄的阿爹是我师傅,别忘记,苗一雄这个教主可比他女儿难对付多了。”
顿了顿,沙马俄里又道:“选我当教主吧,我给你们正名,表彰你们当年大义灭亲的功绩,树碑建祠;你们家族的年轻子弟不是每年必须服从教内安排发往南疆各地发展民生吗?说白了就是当苦力,给你们免一半,时间也缩至半年,三年后全部取消;族内子弟原本只有一成允许修行,不用了,提至五成,可选资质优秀的年轻人到五大寨去,由本寨大寨主亲自传承;日常物资供应按照五大寨的标准来。”
“对了!”沙马俄里坐回自己的位置,比划起来,“只要你给我教主大位,我还可以把当年的大理城范围还给你们家,名正言顺的分封给你们,到时候牛羊、食物、草药、修行等等,你全有了。”
大右祭低头想了很久,才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加一条。”
“什么?”
“我们家的后辈子弟允许当选大寨主。”
“这……”沙马俄里故意迟疑了一下,“恐怕不妥吧。”
“那就没的谈了。”大右祭起身就要走。
“且慢!”沙马俄里叫道,“祭祀家族世袭,所以不能当寨主,这是明典教主钦定的,谁都不能违反,但是,可以变通一下。”
“如何?”
“你放弃当寨主的权利。”沙马俄里道,“如果你的后辈之中有人当选了,那么就要另外选择家族当右祭祀,两头只能选一头,否则教众面前说不过去。”
“成交。”大右祭笑了起来,上前两步,小声的告诉沙马俄里,“鬼才愿意当右祭祀呢。”
“好。”沙马俄里满意的站了起来。
“那大左祭呢。”大右祭不忙不忙的反问,“如果你了解我们家,那你也应该知道大左祭他们家,他们家什么都不缺,你拿什么说动他?”
“我也给他最想要的。”
“他还有什么想要的?”大右祭好奇的问。
“刀玉鑫。”沙马俄里回答的胸有成竹,“别忘记了,当初我曾经逼着刀玉鑫同意苗一雄退位,那是因为我捏着刀玉鑫的命门,这招现在依然能拿住她,总比你们摆下这愚蠢的鸿门宴要好的多,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惹得傣族和瑶族的盅师群起发难,这分裂教众的罪名你们要扛就抗着吧。”
“哎……”大右祭长叹一声,“大寨主到底是大寨主,这么多年的通商贸易真是没白干。”
“走吧。”沙马俄里拉开门,指着门外说了一声。
大右祭点点头,跟着沙马俄里出了门,叫过来一个教行,在耳边低语几句就打发去了,而后二人直奔炎鹰寨,大右祭心中一直对汉人会忽然插一脚感觉哪里说不出的怪异,但是不管如何,总是看看再说,确定真假才是最关键,倘若是真的,那么就争取将苗不燕换回来,只要人在南疆,那么就是笼中鸟,也翻不了天,至于说教主大位,他沙马俄里要就给他,大右祭在这个问题上也是想穿了,只要控制住苗不燕,打开黄金城,获得了其中连明典教主都敬畏不已的力量,到那时候,哼,就算苗一雄的死因被揭发出来别人也奈何不了自己,甚至……还能恢复当年段家的王朝。
再看鸿门宴那边,教行已经将大右祭的话带到了,大左祭十分诧异,不明所以,大右祭告诉他事情暂且摁下,炎鹰寨那边有新情况,据说能不用刀兵,不禁有些奇怪,不过大右祭不在,刀玉鑫肯定是动不了了,只好示意黑衣老者也坐下吃喝,众人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的刀玉鑫反而神态自若的喝酒看烟火,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且说大右祭那边,不多时就到了炎鹰寨,早已有人来报,楚寻语三人站在房中深吸一口气,成功与否就看等会能不能糊弄住大右祭了……
第九百章 盅教问鼎(五)
慢慢推开门,楚寻语三人终于看见了大右祭,一个光头消瘦的老人,两只眼睛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大右祭和沙马俄里先后进门,屏退左右,沙马俄里指着忘尘说道:“这位就是……”
大右祭抬手示意沙马俄里不要说话,他走到忘尘面前,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忘尘神色如常的和他对视着,半晌,大右祭才一转身,轻松的说道:“阁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问尊号?”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刚才大右祭在聆听忘尘的心跳,好在忘尘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不会被这种小手段吓出马脚,忘尘施礼坦然说道:“晚辈天机阁忘尘。”
此言一出大右祭顿时一愣,原本准备坐下的身子都停住了,脸上写满了惊讶,忘尘奇怪的问:“晚辈是否有失礼之处?”
“哦、哦,没有。”大右祭反应过来,连忙打个哈哈,反而一拉沙马俄里到墙角,嗔怒道,“开玩笑?王权?”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管了?”沙马俄里笑了笑。
“小丫头疯了,居然去找王权的庇护。”大右祭转过身对楚寻语三人故作笑道,“请坐、请坐。”
众人落座之后,大右祭看楚寻语全身煞气,行为举止不像天机阁的文人,便奇道:“阁下何人?”
“哦,晚辈蜀山一门人,楚风。”楚寻语连忙回答。
“有何凭证?”大右祭紧追不放。
楚寻语略一沉思,计上心来,当初连达摩达尊者都中招了,现在轮到大右祭了,瞬间全身肌肉暴涨,脑门青筋暴起,虽然是坐着,但是周围桌椅板凳乃至墙面瞬间全都被震慑出裂纹,这下不光是大右祭,连沙马俄里都吃了一惊,大右祭举目四望,诧异的说道:“小密迹刚?骸谷?蜀山?”
“蜀山。”楚寻语收功谦逊的回答,“蜀山的元殇长老是家师。”
“哦。”大右祭了然的点点头,“听闻元殇长老不久前身陨在与劫源门的冲突之中,他是王路冉挚友,授此功法与你合情合理。”说完还欠了欠身子,“尊师噩耗,痛彻心扉。”
“不敢、不敢。”楚寻语连忙起身谢礼,“有劳前辈垂询,家师在日,也多曾提到南疆盅师手段玄妙,有夺天地日月造化之神通,今日得见前辈风采,足慰平生。”楚寻语巧妙的用蜀山身份掩人耳目,在大右祭看来,眼下这种情况,蜀山派人过来也必然多是核心弟子,能得到小密迹刚的人自不必说,肯定是蜀山心腹手足之辈。
忘尘和楚寻语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了,大右祭转头看着慕缘,等着他自报家门,慕缘一身佛气盎然是隐瞒不住的,可是佛家弟子为什么要管世俗之事?这一点众人忘记了,没想到给他安排个身份,早知道让他别出来了,但没想到慕缘倒也大方,看看楚寻语也有样学样,这些年结伴闯江湖那借口是满口胡诌,早就不是问题,张口就来:“晚辈李缘,出自五台山天心禅师座下。”
“五台山?”大右祭显然有些不明白,“天心大师的门人来此何干?佛门弟子也管世俗之事?”
“这个……”慕缘故意尴尬的一笑,指了指忘尘,“我是来玩的,家师与天机阁前辈交好,让我往红尘游历,听闻忘尘前辈欲来南疆,小僧便厚颜随行,常听人言南传佛教在南疆经久不衰,小僧孤陋寡闻,欲来一游,还望前辈不要怪罪。”
大右祭莫名其妙的和沙马俄里对望一眼,忘尘连忙附和:“对、对,临行前天心大师都开口相托,在下一个晚辈,怎么说也推辞不掉,还请前辈见谅。”
“哦、哦,原来如此。”大右祭悻悻的点点头,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对慕缘道,“小友远道而来,别的不说,南传佛教在我地倒是香火昌盛,择良日老朽可命人带你四处观赏一番。”
话已至此,楚寻语忽然有了神来之笔,一推慕缘,说道:“你去看看茶水准备好了没有。”
“嗯。嗯?”慕缘一愣,“我?倒茶?”随即看着楚寻语没明白怎么回事,忘尘也连忙反应过来,故意对沙马俄里使了个眼色,其实这个眼色是使给大右祭看的,大右祭看在眼中,了然于心里,坐在一旁心中有数。
忘尘也对慕缘道:“去给前辈奉茶。”
慕缘没好气的站起来半推半就的往门外走,站在大右祭背后还不忘给楚寻语一个鬼脸,其实这是楚寻语临时起意的结果,因为此前众人无数次的讨论让谁来下毒,楚寻语三人肯定不行,哪有客人给主人倒茶的,此事不能外露,既然楚寻语三人靠不住只有沙马俄里亲自来,可是沙马俄里亲自给大右祭奉茶,大右祭肯定看在眼中,须得费一番手脚,使出看家的本领才行,但是慕缘就不一样了,刚才忘尘和楚寻语做足了戏,给大右祭一种错觉,那就是慕缘这小子完全就是跟着他们二人来南疆游玩的,佛家人不参与俗事,他出去端茶倒水倒也符合眼下演的这出戏,只要大右祭看在眼中就行,这就如同吹小风一般,次数越来越多,到最后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打发走了慕缘,忘尘对大右祭抱歉的笑道:“让前辈见笑了,他自小顽劣,性情使然。”
“无妨、无妨。”大右祭倒是不介意,问忘尘:“说正事吧,你们什么条件?”
于是忘尘将事先准备的说辞全部搬出来,大右祭听了一边冷笑一边摇头,毕竟这些什么通商、驻军、官员等等老生常谈的条件从数年前的战争时期一直唠叨到今天都没个变化,听都听腻了,再说了,这些事情非同小可,须得五寨共商,让教主定夺,不是大右祭能点头的,楚寻语在旁边冷眼瞧着,也发现这是问题所在,苗不燕的计划建立在教主的地位上,就算羊皮图有天大的**力也绝非大右祭能吞的下,所以临时起意,兵行险招,要抢过主戏。
只见大右祭往椅子上一靠,对沙马俄里道:“这些条件谁敢拍板?除非你当了教主再说。”
沙马俄里尴尬的笑笑,正要圆场,忽然楚寻语开口小声的道:“前辈,这些都是官面上的,准备给外人看的,其实主要条件只有一个。”
“哦?”众人都很诧异,不知道楚寻语哪里来的什么“主要条件”,大右祭眼前一亮,问道:“什么?”
楚寻语用手一指地图:“就是南疆北境,我们掌门的意思是——八个!”
“什么?”大右祭跳了起来,“不可能,你们疯了。”
忘尘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在一旁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前辈,贵教主千里迢迢来我天机阁寻求庇护,暂时居住下来不说,总不能一拖再拖,若是朝廷正式下诏,那恐怕提出的条件就绝非这么简单了。”
“哦?”大右祭心有所感,“她还没见到朝廷那帮人?”
“没有呢。”忘尘笑了起来,“事关重大,中原不比南疆,修真界的事情一般不让朝廷插手,但是她若是执意要见天子,我们也不好阻拦,所以呢,蜀山在南疆的问题上是最有话要说的,两派掌门协商过了,愿意将苗不燕归还,但是,底线是北境必须要开放八个寨子,地点都选好了,那边是归沙马俄里大寨主管辖的,只要他点头就行,昭告天下的时候,只需要说你们和我们据理力争,在这么多繁杂的条件中最后争取了八个,这样既不失体面,你们还是功臣,多好?”
不错,这话说的有理,既是大右祭和沙马俄里能做的到的,而且脸上还能有光,只说是中原提出的那些传统条件种种,最后二人据理力争才勉强让沙马俄里管辖内作出了一点小让步,这样的说法倒也不为过,大右祭看看沙马俄里问:“如何?”
沙马俄里摊摊手:“我不是说了吗,你和他们谈,交给你就是,只要你遵守我们的交易,我现在牺牲一下就是,不过话又说回来,八个嘛……多了。”沙马俄里倒也聪明,配合楚寻语他们一起演下去。
大右祭心里冷笑一声,暗骂沙马俄里倒是精明的很,牺牲一下炎鹰寨,然后获取整个百中教,不过也不伤自己的老本,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但沙马俄里有句话说的对,蜀山胃口太大,八个,开玩笑吗?于是对楚寻语说道:“既然沙马俄里大寨主看的起老朽,那么老朽愿意做这个千古罪人,我拍个板好了,两个。”说完一指地图,都是边缘小镇。
“少了。”楚寻语和忘尘连忙指着地图比划道,“六个。”
“三个!”
“……”
就在楚寻语他们装模作样和大右祭讨价还价的时候,慕缘一脸不痛快的站在厨房对里面的人说:“有茶吗?”
“有。”一位教众回答,“大寨主吩咐过,要款待诸位中原的朋友,我给你去泡一杯上好的普洱。”
“不!”慕缘低头看看手里,那是苗不燕的**,刚才楚寻语推他的时候顺手塞给他的,慕缘拿出一匹绸缎递给这位教众,“兄弟不要见外。”
“还需要什么?”教众拿在手里不敢收,怕慕缘提什么过分要求。
“我要泡四杯茶。”慕缘神秘兮兮的说,“记住了,一杯最好的,两杯不错的,还有一杯,哼哼……次一点最好。”
“次?”教众没听明白汉话。
“就是‘差’的意思。”慕缘笑嘻嘻的说道,“有多次就给我多次,最好是烂的茶叶。”
教众虽然不知道慕缘要干什么,但是这要求不难,收了东西说道:“稍等。”说完就转身去准备了。
慕缘笑嘻嘻的站在看着楚寻语他们房间的灯光,拿着手里的**自语道:“嘿嘿,野郎中,反正整一个人是整,整两个人也是整,今儿个就算你栽了。”
不多时,茶就准备好了,教众一一指明,慕缘揭开那杯最差的,一闻,呵,好家伙,开水一冲,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慕缘打了一个喷嚏,教众忙问:“是不是太差了?”
“别,就这个味道最好。”慕缘赶紧将盘子抢过来,“你不知道,我那位中原朋友口重,就喜欢喝这个,不发霉喝的还不开心呢。”
“啊?”教众惊叹,“还有这样的人啊?”
“那是。”慕缘拿着就跑,“现在中原就喜欢这种喝法。”
“中原人真怪。”教众不明所以的也走了。
慕缘在门外把**放好,大大咧咧的推门而入:“茶来了——”其实慕缘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刻,他已经不是出家人了,曾经的破戒或许有逼不得已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此时此刻,下毒害人的行为他已经一气呵成,脑子里甚至都没有任何的犹豫,似乎变成了顺理成章的行为,这就是江湖,江湖,如一坛老陈醋,哪怕就是一块冰凉梆硬的生铁,刚泡进去的时候还很坚硬,但是时间越久,就会变的越来越不一样……
慕缘进来以后,众人一起收声,互相对望一眼,成败在此一举了……
(ps:国庆的时候我会出门旅行一趟,不是很长时间,也就是三五天,不瞒各位,上次微电影的计划虽然流产了,但是本子写的颇有好评,深圳那边的影视团队不忍放弃,于是重新修改了计划,我又随后应邀在创作第二个剧本,要将两个剧本同时推行上线融资,看看有木有赞助商能相中,总的来说这两个本子感觉都还可以,是非常棒的故事,尤其是第二个本子,立意极为深刻,但是在细节方面遇见了瓶颈,于是为了寻求突破,团队一商量,这次国庆节出行特地挑选了预定的拍摄地去寻求灵感,当然啦,各种读者跟了我这么久都知道的,肯定是深山老林加鬼屋,不惊悚不恐怖我都不会下笔的,还特地挑选了深夜踩点,我希望能大大的刺激我的灵感,因为这个本子我感觉是我目前创作的最有深意的故事,希望我能写的精彩,如果被赞助商看中,哇哦,那我一定会兴奋的睡不着觉,因为每一个作家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故事搬上荧幕啊,诸位,祝福我吧。)
通知
我才发现,前两天的留言里没说几号回来,赶紧用手机找个有信号的地方补发一下,初步确定是4号回来,大家稍等几天,因为是进山,所以没网,也不方便带电脑,大家稍等……
第九零一章 盅教问鼎(六)
书接上回,且说慕缘捧着四碗茶敲了敲门,就推门而入,众人一起收声,慕缘进门的时候从背后对忘尘和楚寻语使了个眼色,二人知道已经准备完毕,就等大右祭入口了,赶紧换话题,意在麻痹大意大右祭,忘尘故意向大右祭问些南疆的风土人情,楚寻语也转身假意给慕缘拿凳子,大右祭自作聪明的以为是慕缘来了,他们故意岔开话题索性正事谈的也不错,最后商定下来是四个寨子,只剩下细节问题了,所以心情不错,也靠在椅子背上和忘尘随口搭了两句。
只见慕缘进得大门,刚把木托盘放在桌子上,大右祭就先拿了其中一杯茶,慕缘看见他拿的是发霉的那杯茶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阻拦:“这杯你不能喝!”
“要坏!”闻听此言楚寻语虽然背对桌子,但是心中大呼一声,因为慕缘此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心中正在暗恼慕缘江湖经验太浅时,大右祭也抬起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但是慕缘却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反而对大右祭做了一个鬼脸,在忘尘和沙马俄里诧异的眼神中稍稍解开杯子露出里面的茶水,一股发霉的气味让大右祭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慕缘赶紧盖上盖子装模作样的说道:“前辈,这杯不是给你的,这杯才是。”说完那起拿杯最好的递了过去。
大右祭本来看的莫名其妙,心中生疑,但是看见慕缘将那杯霉茶放在楚寻语的桌子上不禁一愣,慕缘像模像样的将茶水摆好,大右祭揭开自己的杯子看了一眼,发现是杯上品顿时心中了然,原来这是小孩子的胡闹,不禁摇摇头。
楚寻语心怀忐忑的坐了下来,慕缘坐在他递过来的凳子上,指着茶碗兴奋的对楚寻语说道:“你喝啊,快喝吧。”
楚寻语不明所以的低头看着茶碗,发觉一桌子人都在看着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但由于心中一直挂念下毒的事情不由的疏忽了茶水,张开嘴就喝了一口,结果……
“噗嗤……”楚寻语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众人看见全都哈哈大笑,大右祭也给逗乐了,忘尘和沙马俄里笑的真卖力,是为了转移大右祭的注意力,楚寻语还没缓过神来,反而是捂着嘴看着杯子问道:“这是什么?”
“绝品好茶!”慕缘竖起大拇指认真的说道。
“你小子别走!”楚寻语看见杯圈上全是霉渍,顿时大怒,慕缘哈哈大笑的跑了出去,楚寻语起身就追,二人打打闹闹让剩下三人都摇摇头,大右祭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对忘尘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好吧。”忘尘也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因为他看见大右祭喝茶了,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和沙马俄里一唱一和的和大右祭继续谈下去,不过接下来的这番商谈就轻松了许多,反正都是裤裆拉胡琴——扯淡而已,随便大右祭提什么条件吧。
闲话不提,只说大右祭最后还是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楚寻语埋怨慕缘刚才的举动太冒险,慕缘却不是很在意,因为这种偷鸡摸狗的举动在他的生活中是十分有心得的,面对大右祭这种大神通者若是想耍诈下毒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相反,倘若把他的视线转移到另一处上才能瞒得过他,用兵家的话来说就是兵行险招才能见奇效,楚寻语、忘尘和沙马俄里三人都是虚惊一场冷汗,不过好在拿住了一个大右祭,就剩下一个大左祭了,只要在让他喝了茶,那么就大功告成,不仅如此,进黄金城的圣物也几乎等于到手了。
再看大右祭那边,志满意得的回到了宴会厅,此时的宴会已经到了尾声,众人见大右祭回来以为又要重新开打,甚至连刀玉鑫都做好了准备,不想大右祭却是挺豁达的样子,示意众人自便,悄悄对大左祭说事情有变,沙马俄里有办法对付刀玉鑫。大左祭当然费解,不过大右祭说宴会散了沙马俄里就会和他详细说明,让大左祭且放宽心就是,大左祭皱着眉头很久,这才摸了摸袖子准备多时的铁钩,叹息一声罢手了。
而刀玉鑫也顺利的回到了江对岸的碧鱼寨,冯三妹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刀玉鑫不屑的说道:“不过老卒匹夫尔,何惧之有。”
说罢,又想了想,问身边众人:“今日宴席之上,有一汉人老者,出手不凡,我竟然大意输了他两合,你等可知他是何人?”
“未知。”冯三妹摇摇头:“今日我教内节日,何来汉人?”
“却又作怪。”刀玉鑫敏锐的点出其中古怪,“此人是汉人修真者大神通者的修为,使的是中原隋代西域散修中失传已久的独门秘术,但是奇怪的是这老家伙全是灵气走的是阴少阳脉三路,阴脉的灵气只能走水,他却偏偏激出了火,更兼会空间之术,左右祭两个老匹夫到底从何处请来的救兵?当真不简单。”
“哦?”冯三妹诧异的说,“莫不是……”
“是什么?”刀玉鑫问。
“我有猜测。”冯三妹答,“汉人之中只有一个门派能做到,那就是‘骸谷’,骸谷三教九流,杂学旁收,无所不有,多是叛逃中原各门派的人,定居海上,和我等平日里吸取山川灵气修行不同,入了骸谷的人修行只能吸取海上灵气,海上灵气虽然蓬勃但是偏水路阴寒,所以只能用阴寒的灵气来激发生平所学之术。”
“骸谷?”刀玉鑫面色一变,恼道,“此言有理,骸谷人多势众,群雄割据,素来和我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那里搬救兵也合情合理,不过以他的实力应该能排到‘十胜椅’当中去,但我偏偏不认识此人,你等派人日夜给我盯着这个老家伙,探探到底是什么来路。”
“是。”众人低头应允一声。
刀玉鑫以一敌三的传闻很久就会在教内传开,但是现在不是为了虚名而开心,因为原本是打算乘着祭祀典礼下毒,但是没想到左右祭设了鸿门宴要拿刀玉鑫,逼的沙马俄里提前开启了计划,既然大右祭已经被下毒那么就要立刻也让大左祭就范,此毒太猛烈,只有三天时间,所以当宴会散了之后,沙马俄里立刻派人前往联系大左祭前来有要事相商,希望能赶紧拿住他,而苗不燕也只好答应,她建议慕缘就不要在露面了,同样的策略成功一次未必能成功两次,而且慕缘的行为举止让人捉摸不透,若是关键时候出了岔子怎么办?慕缘只好悻悻的答应了,这一次就看楚寻语和忘尘的了,二人和沙马俄里一起在屋子里做好,只等大左祭上门来……
第九百零二章 盅教问鼎(七)
夜晚,昏黄的灯光下,大左祭坐在桌子前面,盯着对面的沙马俄里,沙马俄里故技重施,如同说服大右祭那时一样,对大左祭又说了一遍当初的话,比如汉人放苗不燕回来换取自己当教主等云云,但是相反的,大左祭却要比大右祭冷静的多,臃肿的体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算知道自己对黄金城的窥视又有了希望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狂热,他看着沙马俄里说了半天,仅仅是问道:“你当教主了,苗不燕换回来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沙马俄里愣了一下,指了指大左祭手里的羊皮图:“虽然我对这事没什么兴趣,但是我也能大概猜出来这是什么。”言下之意就是点明了自己看样子也能猜测出来这羊皮图是黄金城的地图,告诫大左祭,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打什么心思。
大左祭却咧开大嘴笑的很讥讽,将羊皮图往桌子上一撂:“你以为我是大右祭吧,说实话,黄金城的事情我早就不那么关心了,当初去找它,是因为我想从黄金城里蕴藏的巨大力量中获得帮助制服刀玉鑫,但是小苗教主失踪多年,这些年找黄金城的希望是没了,于是我只好另辟蹊径,已经找到了其他的法子来对付刀玉鑫了,话又说回来,他大右祭怎么说也是段家人,他找到了黄金城能有什么好事?我可不会这么愚蠢,所以——”
他摊摊手:“你还有什么东西做交易?”
沙马俄里心中一紧,大左祭这番话提出了两个意外的地方,一来是因为黄金城的**试问天下无人可挡,但没想到大左祭这老狐狸也是把问题想穿了,甚至对大右祭都心存芥蒂;二来是他刚才说什么?已经找到别的方法制服刀玉鑫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很有可能接下来的条件很难说动他,但不管怎么做,还是要试一试。
沙马俄里把身子伸过去:“我能给你最想要的东西?”
“哎……又来了……”大左祭也把身子伸过去,头挨着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还是那句话,别以为我是大右祭那穷鬼,给点粮食就跟着跑,他要苗不燕?那是他杀了苗一雄,弑主的死罪一旦捅出去不管是谁都要千刀万剐,灭了她的口就再也人生无忧了;他要黄金城?段家的人嘛,大寨主,别忘记了,你当年也在场,亡国灭种之恨,家破人亡之仇,说全忘记怎么可能呢,所以老朽还是劝你,别把苗不燕弄回来,要不然,他们段家借助黄金城的力量复兴了第一件事猜猜看是什么?我和你赌一块腌肉,肯定是要和我们百中教所有人好好算算这些年薄待他们的烂账。”说完,大左祭坐回来笑着喝茶。
“我能给你刀玉鑫。”沙马俄里拿出最后一张底牌,“这交易,够不够?”
大左祭拿着茶碗的手停住了,低着头,看着茶碗默默的说道:“我已经找到对付她的方法了。”
“是吗?”沙马俄里故作惊喜的一伸手,“那您老请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方法恐怕不简单吧,代价一定很惨重,是吗?”其实沙马俄里也是废话,他心里明白大左祭所谓的方法肯定会带来很大的麻烦,要不然这些年他早就亲自上了,还至于在一旁敲敲打打这么多年吗,肯定有所顾忌,刀玉鑫毕竟不是常人,以她的实力想要拿住她可不是儿戏。
大左祭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一会,才叹息一声,问道:“你能做到多少?”
“那要看你要什么了。”沙马俄里敲着桌子回答,“刀玉鑫的性格你最清楚,要她死,可以,要她低头?还不如我们去死呢,但是当初你也看在眼中,我逼着她同意苗一雄退位了,因为我手里捏着她的命门,现在还是一样,我依然可以逼着交出寨主大位,卸了兵权以后就归你了,至于说你有没有本事拿住她嘛……”
大左祭看了沙马俄里一眼,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了当时在宴席上曾经准备偷袭刀玉鑫的铁钩放在桌子上,沙马俄里不解,低头细细看来,发现认真观察之下这不是一般的物件,上面除了刻满古苗文的符咒以外,造型也很奇特,五寸长短左右,是一个惊声惨叫的女人形状,有三只眼睛,都被线缝着,表情很疼苦,高举的双手延伸出两只尖锐的铁钩,沙马俄里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法宝?”
“圣物。”大左祭示意了一下,“试试看。”
沙马俄里就用手一掂量,瞬间表情一滞,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上面的女人似乎动了一下,很微弱,却不是错觉,而且手感非常轻,轻到了仿佛是羽毛一般没有重量,看材质也不是铁的,应该是木头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木料,沙马俄里赶紧放下,惊异的问道:“这东西……活的?”说完还不忘记暗自检查自己的经络,看看是不是中了什么埋伏。
大左祭叹息一声:“大寨主不要多心,这东西对一般人不起作用,是明典教主留下来的圣物之一。”
“哦?”沙马俄里点点头,“原来是古滇国的遗物,那么应该有很大的威力了。”
“不是那么简单。”大左祭摇摇头,似乎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些年你们这些寨主、寨佬都知道我在暗地里盯着刀玉鑫,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索性就说开好了,我在暗中盯着她的同时,也发现了她有问题,她身上有个大秘密,我发现之后,自问自己无力为犬子报仇,于是起初是准备打黄金城的主意,这不,就和大右祭走到一块来了,但是小苗教主失踪了,黄金城是没指望了,所以我一直在找别的办法。作为明典教主的本家,我们族内也有一些老人对古苗文是有所了解的,当然了,没有教主知道的那么详细,毕竟自明典教主以后都是教主一脉单传,所以就凭借着这些年来搜集到的只言片语,经过反复比对,我终于找到了这个东西,当初古滇国灭亡以后,有很多东西遗留了下来,在经历了你争我夺的常年战火之后,有很多东西被毁了,只有少数留了下来,明典教主创教以后,就收集了不少,这东西就是其中之一,包括我在内,很多族人都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干什么的,甚至连明典教主自己都不是很在意,要不然有威力的法宝早就留给教内了,你也知道,他给自己的族人也没留多少好东西,就留了一口饭而已,否则我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个东西……”
“可以拿住刀玉鑫。”沙马俄里接过话头,“你有多确定?刀玉鑫的实力非比寻常,这东西有那么厉害?”
“很确定。”大左祭认真的回答,“我说了,刀玉鑫身上有个大秘密,起初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一个人横练盅、降二术的,这种事纵观历史也实属罕见,古滇国也好,明典教主也好都没能做到,她一个名不经转的普通女子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强大到这般地步,后来我暗中观察了很久才明白,里面也是有原因的,而巧合的是,这东西就是明典教主留下来专门制服她这种怪物的。”
“她怎么了?”沙马俄里疑惑的问,“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你就不用打听了,相信我,她的事情知道的多了没好处,相反她会将你灭口。”大左祭转回正题,“必须要把这东西钩进她脑袋才行,但是老朽无能,制服不了她,所以这些年我暗地里问了很多人,结果一听是她,全都吓的摇摇头,最后还是只有大右祭和我一块,好不容易来了个汉人修真者帮忙却也拼个半斤八两,说实话,机会只有一次,刀玉鑫还有实力没拿出来,汉人出手只不过是打了她一个出其不意,但是再想起作用就难了,她肯定会有所防备,所以,这次你逼她退位还不够,到时候我做个埋伏,时间地点我通知你,回头你引她进来,帮助我们,我们四个一起上制住她,这就是我的条件,答应就点头,不答应……那就散了,如何?”
沙马俄里沉吟了很久,最终还是应允了:“成交。”
“好,爽快。”大左祭击掌鼓舞。
沙马俄里起身把忘尘他们所谓的汉人使者引了进来,和大左祭见面,交换了前后彼此的条件,但是大左祭对于教内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他对于开放寨子的条件还做了十分严肃的三点补充:第一,要求汉人必须给予补偿,否则对南疆子民说不过去,凭白无故的开放了北境那么多寨子不是儿戏吗,必须在粮食、木材、草药、以及金银上给当地子民一定的资助;第二,一旦开放了就意味着汉人官员会进驻,为了避免以前曾经出现过的情况,必须也要抽调一些南疆异族的合适人选辅佐汉人官员治理民间,这样才能不偏不向,没有歧视;第三,相应的,开放的是北境,对应的蜀中三杰驻守在那里的修真者必须后撤三十里,否则教内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是朝廷要和南疆开战的前兆,必须显示出中原方面没有侵略之心。反正都是扯淡的借口,忘尘和楚寻语老神在在的推诿了一番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最后才是重头戏,双方以茶代酒,宣布三方交易达成。
看着大左祭饮完茶出了门,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下来,楚寻语对沙马俄里道:“前辈,说实话,这大左祭比大右祭难对付多了,大右祭像个买菜的市井小民,讨价还价都是蝇头小利;大左祭看问题却很有大局观,稍不留神容易露馅,全靠忘尘前辈周旋。”
忘尘笑了笑,沙马俄里也苦笑一声:“废话,大左祭毕竟是明典教主的本家,就和你们汉人的皇室宗亲一样,是看着百中教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他的气度和见识非常人可比。”
但是还不能歇着,虽然计划大获成功,但是接下来还能去和刀玉鑫与苗不燕见面,众人在盘龙江边一个偏僻的屋子里见面,由于时逢佳节,到处都是人,所以刀玉鑫很容易甩掉了监视她的教行,当然了,认真起来凭一般的废物也看不住她就是,众人在屋子里碰头,说了计划的结果,都中毒了,看来很成功,沙马俄里也不隐瞒什么,直接说了大左祭的事情,提醒刀玉鑫要小心,本来下面就是挑个隐蔽的地方勒索事关黄金城的两件圣物就完事了,但是刀玉鑫听了沙马俄里所言之后顿时一愣,随后杀气大盛,捏着拳头骨节都在响,盯着苗不燕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计划是什么,大左祭必须要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