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第481章 立誓
今日正轮到郭传宗去余杭采买生活所需,不想才走出山门就听见有人叫他,这声音很熟悉,像是他六哥的。
不过侧头一看,浩浩荡荡来的这群人他却一个也不认识。
特别是当先那个向他挥手的,看身形倒是像剑晨,可面目却全然不同。
这是又易容了?
郭传宗也是个脑筋灵活的人,一下便想到了这种可能,于是快步走上前去,试探着问道:“六哥?”
“是我。”剑晨犹豫着,指了指身旁的俊俏公子哥,道:“这是安安。”
安安也知剑晨在犹豫什么,勉强冲郭传宗笑笑,“郭传宗小弟弟,别来无恙。”
“安大姐?”
郭传宗倒是很有些惊喜,往安安全身上下打量个不停。
“还有这七位,是我的朋友,唤作岭山七狼。”
剑晨又转过头,替郭传宗介绍了一下七狼众人。
“岭山七狼?听过听过!”
郭传宗歪着头想了想,笑道:“原来你们也是我六哥的朋友,真是幸会。”
当下,双方互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剑晨咬着嘴唇,犹豫地看着郭传宗。
“怎么啦六哥?怎么站在这里咱们进去吧?”
郭传宗不明所以,疑惑问道。
安安两边看看,叹了口气,走前一步,说道:“是这样,小郭弟弟,咱们还得给你介绍一个人,不过……这人的名字得由你来告诉咱们。”
“你们搞什么呀?”
郭传宗不禁感觉有些好笑,“安大姐,你们给我介绍个人,怎么还得我来告诉你们?”
剑晨也是一声暗叹,心中着实有些不忍,摇了摇头,道:“你先见见再说吧。”
说着,往后挥了挥手,岭山七狼往两旁一分,露出被他们挡在身后的那个衣衫褴褛的身影。
吧唧吧唧。
众人身后,老乞丐正抱着有他脑袋那么大的葱油饼子啃得津津有味,对于众人的说话,直是理也不理。
郭传宗见剑晨脸色极为沉凝,不由疑惑着脑袋一偏,往岭山七狼露出来的那条空当望去。
时间,仿佛有了刹那的静止。
“爷爷——!”
郭传宗在呆怔了片刻之后,陡然一声大喊,身形一晃,已顺着空当中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你这几年去了哪里?”
“宗儿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
“坏蛋!哪有不管自己孙子的爷爷!”
双手在老乞丐的肩膀上猛摇,郭传宗又是哭又是笑,兼或着还语无伦次。
啪——
郭传宗来得急切,老乞丐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抓着肩膀一通猛摇,手一滑,才吃了一半的大饼掉在地上。
“呀,我的大饼!”
对于郭传宗,老乞丐半点反应也欠奉,可对于他吃了一半的葱油大饼,顿时便急得眼珠子暴凸。
老乞丐一把推开郭传宗,以极其敏捷的动作往地上一趴,油腻腻手爪子抓起大饼又要往嘴里塞。
“不能吃!”
郭传宗愣了愣,猛然反应过来,看着老乞丐就要将那沾满了尘土的大饼往嘴里送,立时急了,飞扑上去,一把将大饼从老乞丐手里抢下。
若是有不明所以的人看到这一幕……定会认为中两个叫花子在抢那半块已然污糟不已的大饼。
“你干什么?还给我!”
老乞丐一口咬了个空,正茫然着,却见郭传宗将手一扬,那半块葱油饼子被他扔出老远,登时也急了,爬起身来,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郭传宗,嘴唇抖了半晌,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你还我的大饼!”
“爷……爷?”
郭传宗茫然了,看着老乞丐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又准备跑去捡那半块被他扔出去一丈来远的大饼,一时间,竟感到手足无措。
剑晨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拍了拍郭传宗的肩膀。
那边厢,窜风狼已赶在老乞丐的前头,一脚又将那半块脏了的大饼踢飞老远,从布包里又掏出一张还热乎着的葱油饼子,递给了老乞丐,这才令他破涕为笑,喜滋滋地捧着,蹲一边啃去了。
“六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郭传宗直感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被剑晨扶到,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你还记得……以前我给你说过,当日在洛阳偶遇的一位会降龙掌的丐帮前辈吗?”
剑晨皱着眉头,看着老乞丐吃得满嘴流油的高兴样,心情很是有些低落。
“记得,你说那人自称叫做郭不怒……”
郭传宗的目光也放在老乞丐身上,目光中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怒。
“不错,郭不怒就是他,可惜,如今就连郭不怒这个名字,他也记不得了。”
剑晨苦恼地揉了揉眉头,将怀疑这老乞丐得了失心疯,又一路上请大夫诊治,最终一无所得的事情经过讲与郭传宗知道。
“不是郭不怒,他就是我的爷爷,当今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之主——郭怒!”
郭传宗咬着牙齿,愤然道:“是谁,竟害得我爷爷变成如此模样!”
“怪不得这几年来,一直没有爷爷的消息,原来,原来……他疯了!”
说着,两行清泪自他愤怒不已的脸庞上滚落。
“郭传宗小弟弟,你先别伤心,既然你爷爷被找到了,那总会有办法令他恢复的。”
安安走到剑晨边上,即使易了容,她面上的关切之色也表露无疑。
郭传宗却摇了摇头,咬着牙齿道:“不管爷爷能不能恢复,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六哥!”他转过头,望向剑晨,愤然问道:“你说当日在洛阳,欲想杀害我爷爷的,是青首鬼王?”
“是。”剑晨点点头,道:“若不是青首鬼王,我也不会发现郭帮主他拍出的那一掌有形无实的降龙掌,进而对其身份产生怀疑。”
“青首鬼王!”
郭传宗怒不可遏,以至于额头上青筋暴胀,怒道:“定然是这厮加害于我爷爷,否则,他又怎么会疯了!”
“我郭传宗发誓,绝不会放过你!”
郭传宗尚还有些青涩的声音在作下这个誓言时,变得铿锵有力,令周围众人无不悚然动容。
482.第482章 接弟妹
一行人默默地入了霸剑山门。
除了老乞丐郭怒之外,其他人的情绪显然受了愤怒的郭传宗影响,尽皆沉默不言。
窜风狼被剑晨派去替郭传宗跑一趟余杭,采买些吃穿用度,这令剑晨突然对银子生出感悟来。
安安说的不错,要组建一个势力,银子是肯定少不了的,任你武功再高,势力再庞大,总不得饿着肚子去杀人吧?
由此,他对于雪中送炭带来了一百万两银子的花承禄,也突然生出几许感激来。
在从安安那里得知了蛇七带回的消息后,剑晨隐隐已经有着猜测,之前鬼兵域中的在暗中保护着他,未必就是有着什么别样的目的,而是因为……师父。
现在,银子的事已经不用发愁,可发愁的事情还有不少。
他去雄武城,除了想带走安安之外,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确实是想向安伯天借兵。
并不是一时的支援,而是想让安伯天划拨出一批永久脱离雄武城的兵士,由他带回霸剑山庄来,训练成听命于血盟的忠诚之士。
可惜,虽然剑晨对安伯天有着那样的承诺,而安伯天本身也很看好剑晨,但是,安禄山的影子实在太大,大到贵为雄武之主的安伯天也没有信心在不令安禄山发觉的情况下,调拨出一大批可供剑晨使用的军士。
所以他最后借到的人,就只有岭山七狼这几个安伯天暗中布置的底牌。
因为五毒的炼尸之法,如今的岭山七狼等人很强,拿下大部分寻常江湖高手并不在话下,可这还远远不够。
一个势力,高端的战力自然是越多越好,但人数基础也不可舍弃不顾,剑晨不可能忘记,当日找上剑冢的断剑联盟,只是随同普渡而来的一小部分而已,其人数已然成百上千。
他成立血盟,要对付的除了神秘的半个鬼兵域,还有就是如断剑联盟此种人数众多的联盟,甚至,剑晨可还没忘,当日设下陷阱,将他莫名带回洛家老宅暗室中的——水月府!
水月府在这近半年时间内仿佛全体人间蒸发了一般,并没有在江湖中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剑晨却相信,当日煞费苦心的布置,总不会是个一时兴起的恶作剧而已。
这个据说势力庞大程度丝毫不压于丐帮的神秘组织,早晚会暴露在他的眼前,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四面皆敌,当中甚至还有一个已将他视为生死大敌的武林正道之首少林寺,这就更不得不令剑晨感到自身实力的薄弱。
看来,还得再想想办法……
陪着默默无言走在最后的郭传宗,剑晨心中已是千百个念头转过,末了,也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轰——!
才将走到前院门口,隔着厚重的影壁,内里突然暴起一声轰然巨响,吓得正东张西望很是好奇的郭怒脖子一缩,也管不了自己身上有多脏,刷的一下紧紧抓着摧山狼的衣襟,哆哆嗦嗦地紧贴在他背后。
“哈哈哈,痛快!”
巨响之后,雷虎那天生的大嗓门便已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剑晨紧皱的面容这才缓和了些,不论如何,自己至少还有这班好兄弟!
“大哥,又在和谁打架?”
他高笑了声,拍了拍郭怒瑟缩的身子,大踏步便入了进去。
前院练武场内,管平凌尉等一众人围在台下,偌大的台子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高马大的雷虎,而另一个却是一脸无谓表情的顾墨尘,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略有些坑洼,看来刚进行了一场激斗。
“哈哈,兄弟你回来了!”
雷虎听到声音,心满意足的脸上绽开笑意,也不管顾墨尘还持刀蓄势,身形一展,便自台上冲了下来,大笑着,先给了剑晨一个熊抱。
虽然七人结了拜,可雷虎总是不改口,其他人他还能按排行来叫,唯独剑晨,只有兄弟二字。
“大哥……”
感受到雷虎的真情意切,剑晨不由也是一阵感动,笑道:“又和三哥打了一架?”
“玩玩嘛!”
雷虎放开他,斜眼看了看也正跳下台的顾墨尘,嘴角一撇,讥笑道:“这小子老是惦记着之前洒家将他轰得贴在墙上的事,气得不行,有事没事就想来找虐,洒家自然是成全啰。”
“喂喂喂!”
顾墨尘走上前来,雷虎那大嗓门自然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不满道:“话得说清楚,谁贴墙上啦?可还离着两步远呢!”
“两步?”
雷虎不屑道:“若不是洒家半途收了力,就是再给你十步,你也得贴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你信不信?”
“来来来,再来打过!”
顾墨尘挽了挽袖子,用实际行动告诉雷虎,他,不信。
“好了好了,这架待会再打!”
剑晨汗了一下,连忙跳出来摆着手打圆场,笑道:“我这刚回来,咱们几兄弟总得好好喝喝酒,老打架作甚。”
“给你面子!”
雷虎冲顾墨尘比划了下砂锅般大的拳头,斜了他一眼,目光再转,终于望见随在剑晨身后进来的一大帮人。
“安安姑娘!”
雷虎突闻身后风响,管平已经一脸惊喜地冲了上来。
定睛一看,那缓缓摇着扇子的俊俏公子哥,不正是当日在长安时来寻过剑晨的……
顿时捶了剑晨一拳,笑道:“好小子,洒家还以为你去办正事,结果是去接媳妇儿了,怪不得不要老哥几个跟着。”
此言一出,剑晨固然老脸一红,安安小女儿家,更是娇羞难当,啐道:“啸天虎,你叫啸天犬好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哈哈哈!”
雷虎仰天一阵大笑,平生最介怀被人误会他的拳乃是雷虎啸天犬之事被安安一口说出来,却一点也不介意,大笑道:“弟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啸天犬就啸天犬吧,只要你……”
突然有些郑重,缓缓道:“好好待我兄弟!”
“啸天犬!你再胡说!”
女扮男装的安安跺着小脚,一副小女儿之态竟也不令人感到怪异,反而别有一番风情。
“真是,好温馨的场面,都不忍心破坏呢……”
剑晨正要拉着雷虎,免得安安继续尴尬,突然自前院大门处,有人笑着说道。
骤然听到这个声音,剑晨的面色陡然大变!
483.第483章 爆发
“谁在外面?!”
雷虎面上的调笑不复,陡然一声暴喝。
这声音,剑晨熟悉,而其他人却不熟悉,兼且在场之人都是修为不弱的,竟然没有一人感应到这说话的人是何时摸到了大门外,一时间如临大敌,纷纷凝神以备。
“大哥!”
剑晨伸手一拦,阻止欲冲将出去的雷虎,面色阴沉着,冲外面藏于影壁后的那人冷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本来是要死了,可是被人陷害,又活了。”
声音缓缓而近,话音落下时,右侧的影壁后,已走出一个人来。
“是你!”
一见这人,一直站在擂台下看着剑晨等人的孟瀚然陡然面色大变,双目在同一时间,红了!
轰——!
孟瀚然猛然高高跃起,半空中手腕一翻,藏剑式运起,他本空无一物的手中,突地握住了一柄巨大无匹的重剑。
刷——
刷刷——
身在半空,一道又一道同样巨大的弯月剑光猛疾向影壁一侧的人影,正是他霸剑绝学——冷月连斩!
咔——咔咔——咔咔咔——!
清冷锋锐的月光一道接着一道,劈砍得坚硬无比的玉寒石影壁上竟也留下道道剑印,可令孟瀚然面色难看的是,他一连十八剑斩出,除了斩中不能动的影壁之外,那本立于影壁侧的人影,竟然消失了!
噔。
孟瀚然落回地上,斜举着重剑目光横扫,却无法再捕捉到刚才那人的踪影,不由暴怒喝道:“恶贼,出来受死!”
他的过激反应弄得众人一阵茫然,不过孟瀚然现下始终也是血盟中人,他动手,其他人自也不会闲着,立时与他一道,目光往四下里搜寻那人的踪迹。
“杀人啦,杀人啦!”
郭怒离影壁略近,被那冷月剑气刮得裂肤生疼,这时才突然回过味来,立时惊慌失措,大叫着,抱着脑袋好一阵鼠窜,好在郭传宗及时将他拉住,紧紧抱在怀里,否则这一顿跑,却不知是否会跑到余杭去。
剑晨却在这时若有所觉,身躯一转,望向了众人后方的擂台,阴沉着道:“灭了霸剑全庄的,果然是你!”
“靳冲,师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设置身形往擂台上望去,而孟瀚然在剑晨一句靳冲师兄出口时,愤慨的面容越加难看了几分。
擂台上,一道身着青色劲装的中年汉子。
虽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满面胡须,但剑晨仍然一眼便认出来,此人,正是当日他在白岳峰下小溪边偶遇的大叔。
没有了胡须,这大叔的面容看起来却也是仪表堂堂,很有几分人中龙凤之相。
靳冲,这人正是靳冲!
“剑晨,他是你师兄?”
孟瀚然一双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师兄?师弟?他的脑袋里轰然炸响,一股被人捉弄的屈辱感充斥着胸膛。
“他……的确是我的师兄,不过……”
剑晨眉头一皱,看着靳冲,又看向孟瀚然,正要解释,孟瀚然已然爆发:
“不过个屁!”
孟瀚然的双手猛得发力,重剑横扫,剑风呼啸,却是往剑晨拦腰斩来。
“孟兄,切勿冲动!”
剑晨再要张口时已经迟了,重剑来得极快,他本来能躲,可安安就在身旁,哪里敢让开半步。
当下猛一咬牙,双掌一推,千锋横于胸前,准备硬挡孟瀚然含怒全力的一击。
眼见着剑与棍就要相撞,斜刺里突然亮起一抹雪光,顾墨尘连人带刀,紧贴着孟瀚然重剑的剑柄抵了上去。
重剑上气势霸绝,然而作为发力点的剑柄力道自要弱得许多,顾墨尘这一贴,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孟瀚然手中剑柄上,再加上他那比孟瀚然高得多的内力,立将就要撞上千锋的重剑硬生生停住。
“稍安勿燥。”
一手持刀,一手压上孟瀚然双手,顾墨尘平静地对孟瀚然说道。
“稍安?我怎么稍安?”
孟瀚然怒火中烧,现下也是不管不顾,突地将重剑猛掷于地上,虎臂一指,怒喝道:“杀了我霸剑山庄上下数千口的凶手就在眼前,你叫我冷静?”
手指又从靳冲身上转回剑晨处,更是怒不可遏:“还有他!师兄来杀了人,师弟又跑来装什么好人,替我报仇?我呸!”
“孟兄……”
剑晨收回千锋,沉声道。
“别叫我孟兄,你他-妈不配!”
孟瀚然仍不待他说上一句完整的话,面色涨得通红,怒喝道:“恨只恨我孟某人修为低下,今日落入这般田地,你们要杀便杀,少来再说些花言巧语哄骗于我!”
说着,他眼睛一闭,脖子一梗,当真有了赴死的打算。
“事情并非如此!”
剑晨急道:“之前我并不知道杀你霸剑山庄的凶手就是他!”
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手,剑晨转头一看,安安不知何时已摘下人皮面具,恢复了本来面目。
她沉凝着俏脸,微摇头道:“事情的真相如何你也不清楚,如何能解释得清楚?还是让他来说吧。”
扭过头,对一直静静看着眼前这幕的靳冲喊道:“喂,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不如先把事情说说清楚?”
“好。”
对于安安的提议,靳冲竟然很爽快地一点头,应了声好,脚步缓缓前行,自擂台上跳了下来。
“首先,在下得对孟三庄主说声抱歉,因为……你全家上下,确实是我杀的。”
此言一出,孟瀚然慨然赴死而紧闭的双目猛然大睁,目中已然血丝满布,看向靳冲的目光直欲一口口将他生吞活剥。
“不过……”
靳冲低下了头,双拳缓缓握起,恨声道:“若我告诉你,我也是受人蛊惑,你信不信?”
孟瀚然不说话,一双眼只死死盯着他,若非顾墨尘强行将他压着,早冲上前去搏个同归于尽。
剑晨看着眼前这位他初遇时心下有着好感的师兄,沉声道:“莫说他不信,我也不信。”
“什么人如此巧舌如簧,不仅可以蛊惑你灭了霸剑山庄,还能让你一剑一剑杀了数十剑门中人?”
“你可知……你这一番杀戮,最终害死的,是师父!”
484.第484章 五雷轰顶
靳冲摇了摇头,神色间一片黯然,道:
“霸剑山庄之事是我做下的,这一点我不否认,可其他剑门中人,却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
剑晨皱着眉踏前一步,森冷的气机锁定住靳冲。
“不是我。”靳冲黯然道:“灭霸剑,是为了帮师父,杀其他剑门中人,却是在害师父,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灭霸剑……是为了帮你师父?”
孟瀚然听得青筋暴露,愤然道:“你且说说,我霸剑山庄到底对你师父做了什么?竟令得你毫无人性的屠尽千人?”
靳冲叹了口气,正视向孟瀚然,歉然道:“事情是我做下的,靳某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
“灭霸剑,是受了有心人的蛊惑,我也是最近才得知,上当了。”
“交代?上当?”
孟瀚然几乎已将牙齿咬碎,泣血道:“一句话,一个交代,就能够换回我霸剑山庄上千条性命?”
“换不回。”
靳冲摇着头,道:“不过我只一条命,你杀了我,也报不了上千人的仇,不过我答应你,靳冲的这条命,是你的,你随时可以取走,除了……现在。”
“现在……”他侧过头,看向剑晨,郑重道:“师弟,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剑晨冷笑了声,直接道:“我是该叫你一声大叔,还是师兄?”
“不过无论叫什么都好,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靳冲将手伸到背后,缓缓抽出一柄用红布包裹的剑,慢慢解开布帛。
这时才见,那包裹在剑上的哪里是红布,分明是一片雪白,只是被那剑身上的光芒所映。
沥血剑。
当靳冲将最后一丝布帛揭开之开,血红的光芒浓郁得将他的身影也淹没,眼睛再看向剑晨时,已是一片血红。
“我这次来,并不是想奢求你的信任,而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剑晨的注意力都在他突然拿出的血剑上,深吸了口气,将安安拉至自己身后,沉声道:“什么事?”
“今天我离开这里后,会开始大肆屠杀断剑联盟中人,介时……他们极有可能会将这笔帐又算在你头上,作好准备吧。”
沥血剑在手,靳冲的气势陡然有了变化,即使是怒火中烧的孟瀚然,被他突发的气势一冲,竟也气息一窒。
剑晨的目光在他说出这句话后,自沥血剑上转至他脸上。
“师兄,有些事情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
沉默片刻,看着被沥血剑气息侵蚀得越来越狰狞的靳冲,沉声道。
靳冲,同样也有着沉默。
半晌,他身躯一震,一股灰色的气劲勃然而出,覆盖在沥血剑上,将那外放的残暴气息封锁在内。
点点头,道:“好,如果你还愿意信我一次,就跟我来。”
靳冲扫了一眼对他横眉冷对的众人,又将目光落在孟瀚然脸上,补充道:“孟三庄主,你的事情,靳冲定会与你个交代,以……剑冢之名。”
语毕,他不管剑晨作何回应,踏步向前,一步一步的,穿越过众人,往前院门外走去。
眼见得身影就将掩藏在影壁之后,孟瀚然身躯猛然挣扎不休,显然并不想就这么放靳冲离去。
顾墨尘死死将他按着,剑晨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拍了拍孟瀚然的肩膀,郑重道:“孟兄,此事着落在我身上,我会……给你个交代!”
一句话说完,靳冲已消失在影壁之后,他紧了紧手中千锋,也即跟上。
“傻子!”
安安担忧地叫道。
剑晨回过头,没有说话,只是对安安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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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速度并不快,走了半个多时辰,靳冲似乎对霸剑山庄的地形也极熟悉,左拐右拐了一会,带着剑晨钻入一处茂盛的小树林。
“够了,没必要再走太远。”
剑晨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喝止了仿佛想一直这么走下去的靳冲。
脚步一顿,靳冲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双膝一屈,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做什么?”
剑晨微一愣,突然反应过来。
他跪拜的方向……是剑冢所在的齐云山脉!
拳头,在不知不觉间握紧,剑晨紧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的悲愤,怒道:“人都死了,你这么假惺惺,给谁看?”
“不错,人都死了……”
三个头磕完,靳冲慢慢自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尘土,淡然道:“给谁看呢?”
突然转身,即使没有沥血剑的缘故,他的双目中也是一片血红,泣然道:“师弟,我与你一样都是个孤儿,打小被师父收养,不过有一点与你不同的是……”
“师父在还没有入道门前,也就是并没有那个叫做伍元的道号前,我就在他的身边!”
剑晨怔了怔,有些不解靳冲这突然而来的话语是何意义,不由问道:“你是说……你知道师父没出家之前的事?”
“师弟,下面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希望你能挺得住。”
靳冲犹豫着,咬了咬嘴唇,看着剑晨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些同情的意味。
“什么?”
剑晨的心猛得一抖,这个眼神,与当日安安告诉他师父乃是鬼兵域的域主时,何等的相似。
“师父他……在出家前,姓……洛!”
靳冲踌躇着,思虑片刻,终于说道。
轰——
五雷轰顶!
这雷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于剑晨的心底!
“姓洛?师父姓洛?!”
他的神色间突然有着复杂的茫然,眼睛明明在看着靳冲,却又像是透过他,直接看到了那座他生活了一十三年的山峰。
“你再说一次,师父他……”
面色突然扭曲起来,剑晨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抓着靳冲的衣领,暴喝问道。
“师父姓洛,名厉天,没入剑冢前,乃是江湖中素有威名的‘潇湘剑雨’衡阳洛家的少主。”
靳冲有些透不过气,但却没有阻止剑晨的任何动作,既然话已至此处,他反而坦然了,语调也加快了不少。
“也就是说……师父,伍元道人,其实……是你的爷爷!”
485.第485章 灭门之日
“爷爷?我的爷爷?”
剑晨呐呐着,提着靳冲衣领的手不知不觉已然松开,“师父,是我的爷爷?”
突然之间,他只觉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靳冲的这番话抽离得一丝也不剩。
噔噔噔,连退了数步,直到后背撞上一颗笔直的松树,方才无力地垂坐在树上,眼神中有的,只是一片茫然。
靳冲没有动,任由剑晨呆愣地坐着,只静静地看着他,好半晌见剑晨仍没有反应,才又重复道:“不错,咱们的师父,确实是你的爷爷,也是当年洛家被灭时,洛家家主的父亲。”
“不可能!”
剑晨猛得跳了起来,面色狰狞一片,暴喝道:“靳冲!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相信吗?”
“你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
靳冲摇了摇头,叹道:“本来我也不知道你竟然是师父的孙子,直到你下山,满江湖查探当年洛家被灭之事,这才发现了端倪。”
“师父既然是我的爷爷,那他为何隐瞒了十三年,却不告诉我?”
剑晨咬牙道。
“既然我今天来了,本也就有打算将我所知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你听了之后,信与不信,在你。”
靳冲沉吟片刻,面露回忆之色,道:“事情得从十三年前说起……”
十三年前。
靳冲天资聪颖,跟在伍元道人身边二十年,已然达到名动境界,修为若想再更上一层楼,眼界的开阔也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在征得师父同意之后,下山游历江湖。
有一日,他路过衡阳,想起师父曾经是洛家之人,便前往洛家拜会,可是在那里,他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不,不是奇怪的事,而是奇怪的人。
彼时靳冲已在江湖上闯荡过一阵,见人见事已是不少,然而到了洛家后,他总感觉这里的人,不论在院内打扫的下人,还是当日洛家的家主洛寒,都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这感觉是什么,靳冲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与外面世界的寻常百姓也好,武林人士也罢,都不太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靳冲的到来仍然受到了洛家上下的热情款待,随即他便释然了,想想师父老是板着的一张脸,心想这兴许就是洛家的家风如此吧?
那一日宾主相谈甚欢,靳冲与洛寒两人把酒言欢,直聊到月上三竿,异变,便在此时而起!
毫无征兆的,一群黑衣蒙面之人突然闯入。
这群蒙面人人数不低,至少当日的靳冲并不能清楚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而更令他大为震惊的是,这帮黑衣人的手下竟然个个不弱,潇湘剑雨之名也是响彻江湖,然而一个照面间,洛家的人便已出现大面积的伤亡。
这其中虽然有猝不及防之下仓促迎敌之故,但靳冲相信,就算是早有准备,也顶多只是抵挡的时间稍长而已。
就在他与洛寒冲出大厅的片刻时间里,洛家那不算小的宅院里,还能站立的洛家之人已然不多。
反观黑衣人,虽然有人带伤,但倒下的,却一个也无!
如此景象,令洛寒骤然目眦欲裂,一声怒吼之后,他已仗剑冲入战团。
而洛寒的表现,便是靳冲震惊的第二件事。
势如破竹的黑衣人,在洛寒加入战团之后,立即便有了死伤!
一人之力,面对穷凶极恶的黑衣人,竟丝毫不落下风不说,还瞬间将局势扳了回来!
本也想冲上去的靳冲,便在洛寒这一出手时,突然一愣。
洛寒固然很强,强到一出手便干掉了三个黑衣人,但是他所用的武功……
或者说,他所用的兵器,并非是洛家最擅长的秋雨剑法,而是他的一双拳头,甚至,是他的身体!
靳冲惊讶地发现,洛寒不知练了什么武功,竟然将自己的身体练到了刀剑不入的地步,一拳过去,竟将其中一位黑衣人手中那寒光璀璨的大刀砸成了两半,而自己却并不受半点影响。
明明身负潇湘剑雨之名,洛寒攻守之间用尽了身体各处,拳、脚甚至脑袋,都可以成为他最犀利的攻击武器,偏偏这当中就是没有剑!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靳冲惊讶地发现,围攻洛寒的黑衣人已达十来人之多,可仍然拿刀枪不入的洛寒毫无办法,似乎仅凭着他一人之力,就可力挽狂澜!
然而正在这时,靳冲与洛家幸存之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黑夜中,一道眩目至极的血红光芒陡然大盛!
月夜下,在洛寒头顶上方,一道凭空出现的黑色身影陡然而至,手中血红的长剑不由分说,当头便望洛寒的头顶刺下。
说来也怪,洛寒一身武功刀枪不入,甚至在刚才的混战中,他也没少用脑袋去硬顶对方兵刃,从来都是一头直撞过去,碎裂的不是脑袋,而是对方手中的兵器。
然而当中血红光芒来临时,洛寒那勇猛无畏的身躯突然猛得一抖,仿佛突然之间遇上了什么极可怕的事一般,自混战开始从来不躲避的他,脚下突然连点,竟似怕了这血红长剑一般,身形连退出数步,直到落在靳冲跟前方才定住。
靳冲但见那持血红长剑的黑色身影一剑落空却也不追,身躯落于地上洛寒先前站立之处,就那么反手扣着长剑,傲然而立。
可是……这道身影虽然同样黑衣蒙面,偏偏却令靳冲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正当他冥思苦想时,那一圈围攻洛寒的黑衣人中,有一位手持重剑者并非加入战团,而是如首领一般在旁观察着洛寒的动作,当这黑衣人突来,他踏前一步,将重剑跺于地上,喝道:
“你不是不来吗?”
他这声暴喝吸引了在场大部分人的注意,而就在这个时候,靳冲只觉手里被人塞了一物。
低头看时,正是身躯仍然有着微微战栗的洛寒,将一本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塞入自己手中。
“靳兄弟,这东西替我带走,拜托了!”
洛寒的声音与他的身躯一样,都有着颤抖,看来那血红长剑对他的震慑力非同小可。
486.第486章 熟悉的人,熟悉的剑!
“后来呢?”
剑晨的手心不知在何时已浸满了汗水。
洛家被灭之事,他当日曾在剑冢迎客厅内听白震天说起过,但那时白震天说得极简略,着重点只在靳冲身上。
而靳冲虽然说得也不是太详细,但他的说法与白震天当日所说何其一致,这两个人乃是追杀与被追杀的关系,所以剑晨相信,靳冲与白震天,断没有联起手来哄骗于自己的理由。
“后来……”
靳冲皱着眉,看了一眼从愤慨变得紧张的剑晨,继续往下说着……
洛寒在低声嘱咐了靳冲一句后,狂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靳冲竟惊讶地发现,洛寒的身躯本也算雄伟,但在这口气之后,他雄伟的身躯,竟然又猛得涨大了一圈!
身躯的颤抖便在这一口气后,立时停了下来,
“你们是谁,我洛家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们?”
洛寒凭着这口气,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落下,竟都令地面有着轻微的震颤。
突然出现的那手持血剑之人并未回答重剑黑衣人的问话,他自出现开始就一直沉默着,对于洛寒的问题,他也没有回答,而是侧过身了,手里的血剑光华大盛。
刷——!
最终的答案,便是——杀!
血剑一起,即使洛寒已将功力提升到极致,却仍然不敢正面对抗,面对黑衣人陡然刺来的血剑,他身躯一侧,避过血红锋芒,竟然绕了个大圈,猛然扑入其余黑衣人中。
他的功夫强横狂暴,虽然惧于血剑,但对于其他黑衣人来说,洛寒,就是他们这一生的噩梦!
血剑的招式尚未使老,抱了能多杀一人便杀一人之心的洛寒,已如虎入羊群一般,倾刻间又有数个黑衣人倒在了他生撕活扯的拼命打法之下。
这是他与靳冲商量好的……洛寒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为靳冲打开一道杀出血路的契机!
然而,洛寒动了,靳冲却没动。
他的身躯也如之前洛寒一般,颤抖得极为厉害。
不是因为他也抵受不住那剑是血芒,而是……黑衣人的这一式血剑,他……很熟悉!
这一剑并非什么高明招式,那黑衣人似乎杀洛寒之心甚坚,选用的剑招乃是以快为主,可是这极快的一剑落入靳冲眼里,却令他骇然发现……
这一式剑招,他也会使!
正是归一剑法中的基本剑式——仙人指路!
江湖中各门各派的基础招式虽然有着些相似之处,但每门每派的招式间,总归会带着自己的一丝烙印。
靳冲浸淫归一剑法近二十年,对于每一招每一式都熟悉到深入骨髓的程度,虽然这黑衣人出招时应有着刻意的掩藏,但放在他眼里,却是清晰直白。
仙人指路,这定是仙人指路!
靳冲的心头一阵狂跳。
当世剑冢中人,除了他之外,便只有师父。
而归一剑法也是如此,除了他靳冲,会使的,也只有师父!
难道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竟然会是他的师父?
靳冲的脑袋里突得变成一团乱麻,怪不得他刚才初见这黑衣人时,莫名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这感觉竟来源于此!
可是……师父出家为道前,正是衡阳洛家之人,为何,为何他会突然出现,手中长剑所指的,竟然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靳冲茫然了,以至于错失了洛寒为他制造出的最好脱身时机,他的眼中,只有那手持血剑纵横往来的熟悉身影。
“走!”
陡然,洛寒暴起一声大喝,将他从震惊中惊醒过来。
定睛看时,却见此刻的洛寒模样已变得有些狼狈,那一群黑衣人的修为本就不弱,当中竟然还隐藏着不少并未出手的高手,以至于他在一阵冲杀之后,身后那手持血剑的黑衣人固然就将杀到,而他的身前,也挡着三个能硬顶他攻击而不退的好手。
其中一个,正是那刚才喝问了一句却未得到回应,手中重剑大得吓人的黑衣人。
有这三个阻拦,洛寒的压力骤然猛增数倍,再不能如先前那般横冲直撞,反而在攻势无效下,被三人连连轰中周身各处要害,若不是他身躯似铁,怕早已被拍成了肉泥。
这且不说,那血剑也是越逼越近,眼见着脱身无望,而洛寒百忙之中一回头,所见的却是靳冲怔愣于原地的模样,如何不令他焦急大吼。
刷——
靳冲身形大展,往着黑衣人略少的方向疾冲而去。
不管那黑衣人是谁,洛寒拼死也要让他带走的东西,定然极为重要,他不能辜负了洛寒的死愿!
可惜,他的身形才动,早有一直密切注意着他一举一动的黑衣人贴了上来。
当时的靳冲已达名动境界,在江湖中也可算是一把好手,可是……在真正面对这些黑衣人时,靳冲才发现以往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这里,随便冲上来一个人,都有能够直接将他打趴下的实力!
在勉强抵挡着两三个黑衣人的围攻时,即使危在旦夕,他却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洛寒他可以徒手击杀上十位有着如此身手的黑衣人,那他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他不由自主的在想,可是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因为,作为场中武功最低的一个,靳冲莫说冲出去,就是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也已是殊为不易的事情。
“吼——!”
眼见于此,洛寒被激得须发皆张,本就狂怒巨大的身躯硬生生又涨大了一倍,以拳当枪,猛然一阵横扫,竟然在血剑逼上来的前一瞬,将围住他猛攻不止的三人逼退三步。
正是这三步,洛寒身形如鬼似魅地一闪,再一次自血剑剑尖下游走,刹那间便冲到靳冲身旁,大喝道:
“走——!”
靳冲只觉后领一紧,骤然直感腾云驾雾,待反应过来时,人已飞在空中,冲势极猛,洛家不算小的宅院竟被他一飞而过。
这时才明白,他是被洛寒奋力全力,猛然从洛家宅院中丢了出来。
身在半空,勉强回头看时,却见因为扔他这一下,洛寒的身形略有顿止,而那血剑,已然抵在他背后!
487.第487章 同样的沥血
“他……他死了?”
听到这里,剑晨身躯剧烈震颤。
洛寒,不用说,正是他的父亲!
“不知道。”
靳冲却摇了摇头,不确定道:“当日我只是临在半空匆匆一撇,眼中所能见的,只是如此而已,那柄血剑到底刺没刺下去,却是不知。”
“不过后来才从江湖中莫名透露出的风声中,知道洛寒当时递给我的,竟然是冠绝天下的玄冥诀!”
剑晨眼中仍是不可置信之色,对靳冲的话抱有怀疑,疑道:“你是说……那手持血剑的人,是……是师父?”
师父!
按靳冲所说,俗家姓洛,乃是衡阳洛家之人。
衡阳洛家的人,手持血剑冲上洛家,要致洛家家主于死地?
靳冲看着他的眼睛,自然明白剑晨心中在想什么,沉吟道:“我知你的怀疑,可是,当日的情形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那个身影,以及那一招仙人指路,着实与师父极为相像。”
他闭了闭眼,像是在回忆着当日那一剑,半晌才睁开,肯定道:“除了师父,我不作第二人想!”
“真是可笑!”
剑晨大摇其头,冷笑道:“照你所说,师父,也就是我的爷爷,想亲手杀了他的儿子?不仅如此,还生生灭了洛家满门?”
“如此荒谬之事,你以为我会信吗?”
靳冲没有再与他辩驳,而是将手里那柄用布包裹着的血剑在剑晨面前扬了扬,问道:“那这柄剑是怎么回事?”
“剑?”
剑晨愣了愣,突然明白靳冲想要说什么,一时间脑袋一阵混乱,嘴巴张了张,竟说不出话来。
“不错,剑!”
靳冲一把扯下包住血剑的白布,凝声道:“这柄剑,是我从剑冢葬剑池中所得,你也去过葬剑池,应该知道,那葬剑池正中有着一尊巨大的铜炉!”
“铜炉我知道,可是……”
剑晨回想起当日偶得千锋时,无意撇见师父定定望着铜炉的模样,心脏不禁狠狠揪起,当日师父的神色……
“铜炉之内,便是这柄剑!以地心阴火压制的沥血剑!”
扯去了白布,已可见靳冲正不停往沥血剑上输送着灰色内力,由此才能保持住剑身上的气息不至外泄。
“这柄剑,你可还记得?”
靳冲面色一沉,陡然喝问道。
“这柄剑……”
剑晨咬了咬牙,这剑,他如何不记得?
正是当日断剑联盟打上门时,师父突然之间拿出来的沥血剑!
沥血剑共有十柄,这是明伯告诉他的,后来也在安安那里得到了证实,并且,剑晨也已经知道,十柄沥血剑,虽然气息极为相同,但其实每柄剑之间,若光论外形的话,并不相同!
就比如他曾经自霸剑山庄夺走的那柄沥血剑,与眼前靳冲手里的这柄,虽然都有着古朴的外观,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一眼分辨而出,两柄剑绝绝毫无相似之处!
可是……
靳冲现在手里的这柄剑,却与伍元道人在白岳峰上大发神威的那柄,一模一样!
“还是不对!”
剑晨皱眉半晌,突然叫道:“你说你从葬剑池中带走了这柄沥血剑,可是为何,那日师父独对断剑联盟时,手里也是这柄剑,然后……现在这剑又到了你的手里!”
“你不会告诉我……你与师父一直在暗中轮流使用这柄沥血剑吧?”
一边思虑着,他一边开口说着,越说到后面,思路越是清晰,对靳冲的不信任,也就越浓。
“那是因为青首鬼王。”
或许是沥血剑暴露在外的缘故,靳冲的面色越来越低沉,当提及青首鬼王时,渐渐变得血红的双目中更是有着愤怒的火焰。
“青首鬼王?”
剑晨面色猛得一震,又是青首鬼王?
“不错!”
靳冲恨声道:“当日我在白岳峰下偶遇你时,并不知道你竟乃是与师父同出洛家,更是师父的孙子,那时我被白焰剑派的人追杀了一路,正是精疲力竭时,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先将从洛寒那里得来的玄冥诀放于你处。”
“后来,纵然我在离去时精心布置了一番,却仍被白焰剑派的人截住,眼见就要不支,便在这时……青首鬼王!”
没有握剑的手,狠狠捏成了拳,默默平复了下心绪之后,方又续道:“青首鬼王突然出现,灭杀了围攻于我的白焰剑派那一支队伍。”
“起初,我以为青首鬼王救我,其实是为了我身上的那本玄冥诀,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说到这里,剑晨撇了眼他不停输入沥血剑中的灰色内力,接口道:“青首鬼王不仅没有逼你交出玄冥诀,反而还教了你玄冥诀?”
青首鬼王也会玄冥诀,这是他当日在洛阳与之对战时便知道的,而靳冲那不停释放出,用来压制沥血剑的灰色内力,与混沌内力何其相像,所以靳冲只是提到青首鬼王,他便有了猜测。
“认出来了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靳冲苦笑着,也往沥血剑上看了一眼,点头道:“不错,他将我救走后,不仅治好了我被连日追杀而受的严重内伤,更是在我伤愈之后,传授了半本玄冥诀!”
“半本?”
剑晨怔了怔,不由问道:“你的玄冥诀,是第几篇?”
“第几篇?”
这次轮到靳冲愣了一愣,不解道:“什么第几篇?”
剑晨眉头一皱,问道:“那你习了半本玄冥诀后,可发现了什么变化?”
“变化……”靳冲沉吟了会,直道:“有,自习了这半本玄冥诀后,不仅我的内力缓缓变成了灰色,并且在出招时,还带有一些旋转的力道,威力方面自也增加不少。”
说着,他对着侧后方,轻轻挥出了一剑。
嚓——!
红光瞬闪,在他身后,一株碗口般大小的松树被一剑而断。
若走近细看,便可见,那只剩树桩的松树上,横切面并非平滑,而是像受到了外力挤压一般,往一个方向旋扭得裂纹丛生。
剑晨点点头,靳冲这一剑,已经充分说明了,他,或者青首鬼王掌握的玄冥诀,正是玄冥之二,攻!
488.第488章 算计
“那青首鬼王救了你,又传了玄冥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剑晨想了想,略过玄冥诀的话题,继续问道。
他尚还不能完全分辨出靳冲话中的真假,是以若青首鬼王并没有告知他玄冥诀的秘密,那他自也不准备说。
靳冲目光闪了闪,对于剑晨的隐瞒他也不在意,于是继续道:“青首鬼王的目的,在当时我也不清楚,他在传了功法之后,竟一句话也没说,只叫我好生修炼,然后就这么走了。”
“走了?”
剑晨微怔,费了大力气救人,又传了玄冥诀,然后就这么走了?青首鬼王他……是来做好事的么?
“不错,就是走了。”
靳冲点头道:“不过,经此一折腾,我与你那十日之约却已过去了一个月,恐怕当时的你,会认为我已经死了吧?”
剑晨默然,当日他确实以为靳冲已死,甚至还因此而好一阵伤感,却不想再见时,心境已大不相同。
“当我将半本玄冥诀修炼完毕之后,时间早已过去了许久,本想着再上剑冢碰碰运气,却不想才刚一踏足江湖,便听到了你的消息。”
靳冲感概着,回忆道:“虽然当日咱们分别得匆忙,并没有互相留下姓名,但直觉告诉我,如今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那位剑冢弟子,定然是你!”
“接着,我便一路打探着你的行踪,初时听说你去了纯阳,可当我赶去时,却一无所获,后来又是少林,紧接着更是大闹霸剑山庄。”
他叹了口气,看着剑晨道:“师弟,你可真能闹腾……”
“你找我做什么?”
剑晨不理他,冷道:“为了玄冥诀?你躲起来研究了十三年,都不能破解此玄冥诀之秘,就算找到我,一时半会就能破解了?”
靳冲摇摇头,道:“师弟你错了,第一,给你的牛皮纸包,我并未打开过,这十三年来,我每日里过得都是东躲西藏的日子,没有精力,也不敢投入过多精力于这玄冥诀中,唯恐一时着迷,被一直弃而不舍之人钻了空子。”
“第二,我找你,并不是想要拿回玄冥诀,而是在听闻你一直在寻找杀害了你洛家满门的凶手,出于当日洛寒洛家主对我的救命之恩,说什么,我也得让你了解一些旧事。”
剑晨问道:“那十三年来,你为何一次也没回过剑冢?”
“回去?我又何尝不想回去。”
靳冲苦笑着,道:“十三年前在洛家,我亲眼见到那位形似师父的血剑黑衣人与洛寒大战,作为目击者的我,如何敢回剑冢面对师父?”
“那你后来又出现在白岳峰?”
剑晨疑道。
“那是因为当时我认为自己必死,想着就算要死,死在师父手里总好过死在白焰剑派这些狗杂碎手下。”
靳冲无奈道:“十三年的流离之苦岂是非亲历者可以体会?人的心态终究会变,甚至当时还在想着,其实是自己看错了?那手持血剑的黑衣人,并不是师父?”
“可是,这个幻想在不久之后,就已破灭。”
他闭目道:“你在少林与霸剑山庄分别闹了一场后,弄得整个江湖皆知你剑晨之名,我也是在那时想赶往霸剑山庄,抱着万一的打算,看能不能探查到你的消息。”
“可是,你我是没碰着,但碰见了另一个人!”
“谁?”
“青首鬼王!”
靳冲的面上突然一片狰狞,道:“那厮突然出现,并且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他说……十三年前那手持血剑杀了洛寒的,正是我的师父伍元道人!”
“并且他还说,当日师父之所以会对自己的亲人动手,全然是中了霸剑山庄的毒计!”
“什么毒计?”
听他说到这里,剑晨不禁追问道。
“他说……”靳冲狰狞的脸上有着一丝痛苦,“他说剑冢自势微后,霸剑山庄于炼剑之道一支独大,可是,暗地里却又唯恐底蕴深厚的剑冢突有一日重回巅峰,将他霸剑山庄炼剑第一宗门的地位挤下去,所以才处心积虑布了这个局!”
“先是邀请师父到霸剑山庄作客,却又以五毒秘传之迷心蛊暗中种在师父体内,再然后纠集了一批江湖败类杀上洛家,更将此消息告知了师父。”
剑晨瞪目道:“所以,师父之所以会出现在洛家,其本意是想去救我洛家的人?”
“不错!”靳冲点头道:“青首鬼王说,师父在刚一踏入洛家范围后,那霸剑山庄庄主孟逸凡便发动了暗藏的迷心蛊,结果令师父本是去救人,却变成了杀人!”
“经此一役之后,师父内心痛悔不已,本欲引颈自戮,但当时我已消失,剑冢实则只有师父一人而已,为了不至传承断绝,他无奈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可是去找霸剑山庄报仇也不行,彼时霸剑山庄势大,师父纵然武功高绝,可要他以一人之力对抗全盛时期的霸剑山庄,其实也与送死无异。”
“于是自此之后,师父隐于剑冢,轻易不会再踏足江湖,只盼着当剑冢后续有人时,再杀上霸剑山庄与之拼了这条性命!”
说到这里,靳冲只觉胸口一阵烦闷,左手重重地砸在自己胸口。
“他说,你就信?”
剑晨胸膛中也有怒火中烧,可是对于靳冲的话,他始终保留了三分怀疑,不由问道。
“本来是不全信的。”
靳冲摇着头,叹息道:“可是不知为何,青首鬼王似乎对咱们剑冢极为熟悉,他最后告诉我的,便是在葬剑池这个只有剑冢掌门能去的地方,藏着一柄沥血剑!”
“我照着他的指引,趁师父不在山上时摸了上去,最后竟真的在铜炉之内发现了这柄剑。”
他又将沥血剑扬了扬,道:“这柄剑,与我十三年前在洛家亲眼见的那柄,一模一样!”
“试问,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他咬牙道:“正是在发现这柄被压制在铜炉内的沥血剑后,青首鬼王的话,我才相信了八分。”
“最后二分,本来应该亲自找师父询问的,可是……若青首鬼王的话是真,此事便是师父深藏了十三年的一个死结,我又如何能够亲手将师父身上这个致命的伤疤揭开?”
489.第489章 不能不报!
“于是你没有问过师父,直接去了霸剑山庄?”
剑晨问道。
“对!”靳冲回道:“我躲了十三年,又从青首鬼王口中得知了所谓的真相,心中对于师父自然极为愧疚,所以,在取得沥血剑后,便独自找上了霸剑山庄。”
紧接着,他又道:“十三年前,全盛时期的霸剑山庄实力太强,就连师父也没把握能一人灭此一门,可是十三年后又不同。”
他看了剑晨一眼,道:“万剑盟会之后,老庄主孟逸凡死在了天下财神的手中,而他的二儿子又被你杀了,还有庄同许多好手,在这几年中不知为何,死得死伤得伤,霸剑山庄连逢多事之秋,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我有玄冥诀,又有沥血剑,若论真实功力自是差了师父一截,但若说攻击威力,却不惶多让。”
“沥血与玄冥真是天生绝配,我杀上霸剑,一剑出,可杀伤一片,霸剑山庄弟子有千人之多,可也没几个挡得住,就连现任庄主孟浩然,也不过只在我手上走了七招而已。”
剑晨不说话了,一个人屠了上千人,这得是多么铁石乃至冷血的心肠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若靳冲说的是真的,那他如此做,就全是为了剑冢,为了师父,这片报效之心,又是何等的令人动容。
“一千多个霸剑弟子,我足足杀了一天一夜才杀完!”
靳冲兀自自语道:“只留了孟瀚然一人。”
“霸剑山庄被屠,这事儿瞒是肯定瞒不住的,特别是江湖中又人人皆知你抢了沥血剑,我不想剑冢受到牵连,于是专门留下一个孟瀚然作人证,证实杀害霸剑山庄上下的,不是师父,也不是你。”
“可是这事最终还是着落在了我的头上。”
剑晨摇摇头,靳冲这番情真意切,处处为剑冢着想的话语,实在令他无法继续对他怒目而视,目光一偏,望向了空处。
“那是因为青首鬼王!”
靳冲愤然道:“在灭了霸剑山庄后,我还未走出余杭范围,青首鬼王突然出现,自背后打晕了我,更抢走了沥血剑!”
“而后,他将我丢在一处没有出口的山谷中,自己带着沥血剑,杀了许多剑门中人!”
剑晨低着头,面上阴睛不定,接口道:“于是断剑联盟成立,剑冢与我,成了众矢之的,最后……师父为了救我,死了。”
“是。”靳冲黯然点头,道:“至于为什么沥血剑会重回师父手中,想来也是青首鬼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引起断剑联盟与剑冢之争后,又将沥血剑送回剑冢。”
“当日的情况我也是事后才从一些断剑联盟之人的口中得知,想来……当日师父也是别无选择,你是他的孙子,为了保住你,他就必须……”
说到这里,声音已然哽咽起来,努力平息半晌,才道:“至于这柄剑,本是落入了陈遗风的手中,但青首鬼王竟不知使了什么诈,竟然连天榜第三的陈遗风也杀了,沥血剑又被他重新带回我的手中。”
“师弟,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是如此,或许你仍然不信,但我此来,只是想将我知道的,告知于你,也算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尽到一个作师兄的义务!”
“最后一次?”
剑晨抬起头,灼灼地盯着他。
“适才我说过,断剑联盟的人,我不会放过。”
靳冲恨声道:“尽管他们也算是受害者,都被青首鬼王在暗中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师父的死到底也是他们逼的,这仇,不能不报!”
“你想怎么做?”
剑晨问道。
“杀!”
靳冲手腕一抖,沥血剑绽放出夺目血光,厉道:“青首鬼王我暂时还对付不了,不过,对于断剑联盟,就像屠灭霸剑山庄那般,一个门派一个门派地……杀!”
“你成立血盟,做得也是与我同样的事,所以,在我杀戮的这段时间,你便抓紧时间发展你的势力吧,待我死后,这未完成的血仇,便要着落在你的身上!”
话音落下,靳冲就那么放任沥血剑的气息大放于外,一转身,手提血剑往林外便走。
“等等!”
剑晨伸出一手,想抓住他,手出一半却又定住。
“你想阻止我?还是想就在这里先为师父的血仇讨点利息?”
靳冲没有回头,站定身形,缓缓问道。
“……保重!”
————————————————
靳冲走了,剑晨最终没有留他。
他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剑晨不知道。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那么,靳冲这一走,从此便会踏上一条血腥复仇之路,这条路没有终点,直至倒下。
剑晨本也是想走这条路的,可是为了洛家,为了师父,也为了剑冢,他不能失败,就算要倒下,也是在割掉最后一个仇人的脑袋时,才能倒下。
所以,他不能留下靳冲,因为靳冲若在,孟瀚然那边铁定会爆发。
孟瀚然,虽然没有与他结拜,而他也没有传授其玄冥诀,但其实,此人才是他血盟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即使是他的师兄,也只能为这重要的一环让路。
靳冲走后,剑晨又在密林里沉默地站了一会,面上有着浓重的思索之色,直到日已西斜,他才叹息一声,独自往霸剑前院走去。
师父?爷爷?洛家家主?父亲?
这两个人,有着四个称谓,在他脑海里不停盘旋,到底哪一个是真?
父亲……
剑晨走出密林,一想到这个词,陡然只觉胸中一痛,不由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关于他父亲的消息。
时常在他梦中出现的妇人最近已经梦得极少,然而剑晨早已确定,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她定然就是自己的娘亲。
可是父亲呢?
一路走来,打探到的都是洛家十三年前已然被灭的消息,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哪怕半点关于他父亲的消息。
这个世上,人的一生,有两个至血之亲,一个是娘,一个是爹。
娘,他总还能在梦中相见,可爹……
你在哪里?是死,是活?
仰望着天边的火烧云,一滴清泪,自他青涩却又苍桑的面庞滑落。
490.第490章 滚出来!
“爹他……修炼的是什么武功?”
剑晨擦拭着眼角的泪痕,脑海中突然极度思念起这个已经完全没有印象的父亲来。
明明是潇湘剑雨洛家的家主,可是他为何又不用剑?
想起靳冲对他描述的当日那场灭门大战,剑晨在思念父亲的同时,也对他的武功产生了好奇。
明明可以用剑,他却偏偏使拳,并且还练成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
剑晨虽然未曾见识过洛家的祖传秋雨剑法,但从这名字,以及衡阳洛家那潇湘剑雨的名头来看,应是一身法飘逸快绝的快剑。
练快剑的,注重的是身法的轻灵,闪转腾挪间只有我刺人,人却莫奈我何,就如问傲天的惊虹快剑,可在一瞬间刺出一百二十八剑,讲求的是一个快字。
剑晨自腰间抽出惊虹剑,沉默半晌,突然手腕一翻,刷刷刷剑气纵横,将问傲天传授给他的一式惊虹剑法使了出来。
这剑,以快为主,施展间,剑晨即便刻意压制,身形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进行着小范围的闪转。
而专练身躯的外家横练功夫,剑晨也曾见过。
那位号称三绝的少林和尚,就是其中之一。
金钟罩果然名不虚传,为了打败三绝大师,他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
不过据他观察,无论是以前的黑龙也好,当时的三绝大师也罢,修炼的这一身外家横练功夫,对战之时全都是走得大开大合的路子,一拳就是一拳,一脚也是实打实的一脚,每一招使来尽皆石破天惊,当中绝无半点花巧之处。
让黑龙来使惊虹快剑?
光是想想,也觉可笑。
所以,爹爹洛寒所使用的,定然不是洛家的武功,那么,身为一家之主的他,又是练了什么?
玄冥诀吗?
剑晨揉了揉眉心,玄冥诀三字在第一时间跳入他脑海,可是……自己也练了玄冥诀的两部分,并没有感觉已到了刀枪不入的程度。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
脑海中有一个念头模糊着,这四个字,他总有种说不清的奇异感觉萦绕在心间,仿佛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似的,可是认真一想,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
剑晨狠揉着眉心,甚至还用力锤着脑袋,努力想让这模糊的念头清晰起来。
刀枪……不入?
他抬着脚慢慢往霸剑前院走着,心中却一直暗暗念叨着这四个字,总觉得,靳冲对于洛寒的描述,令他心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惜,直到他低着头,就快走到前院大门外,这念头到底是什么,也还是没有想起来。
耳中,已经传来前院里隐约的说话声,他叹了口气,无奈只得收起自己的思绪,定了定神,这才抬起头来。
靳冲倒是走了,可孟瀚然,还等着他去安抚,既然想不通,就等能想通的时候去再想吧。
脚步一侧,正要绕过影壁,突然目光一凝,面色立时大变。
影壁!
这方厚重巨大的影壁在他心里突然化作一根尖锐的绣花针,将刚才怎么也想不透的模糊念头一捅而破。
这影壁……并非只有露在外面的这一截,在地下,还深埋着差不多一半的部分!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后,他心中的念头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影壁即是玉寒石,而深埋于地的那一端,曾经……封了一个人!
那是个不怒自威,身形伟岸的中年男人。
这个人他……铜皮铁骨刀松不入!
剑晨还记得,当日他被密道内突然涌入的大量池水淹没得晕过去之后,正是这个中年男人将他救出,带到了离此不远的山顶上。
他的面色骇然着,不由一转头,望向了远方曾经与这人有过一战的小山。
这中年男人的内力灼热无比,甚至已经如同一块烧红的铁板,比之同样以炽阳内力横行江湖的白焰剑派来,还要更加热力逼人。
而更重要的是,剑晨曾经以威力大增的千锋银枪刺过他一枪,可结果却是向来无往而不利的千锋银枪正中此人,反而连半点枪尖也刺不进去,更令千锋银枪有着剧烈的弯折,差点从中断为两截。
这岂不是……刀枪不入?!
虽然这世上修炼外家功夫的人有很多,练至刀枪不入境界的人虽然少,但也不能说没有,可即便如此,当他念头通达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却就是这神秘非常,后来又被邪手追魂带走的中年男人!
犹记得当日那中年男人不知是否被玉寒石封得太久,脱出之后,一直纠缠剑晨询问的一个问题便是……他,是谁?
他是谁?
想到这里,剑晨满脑子想着的,也是这个问题!
当那中年男人还被封在玉寒石中的时候,剑晨第一眼见他,心中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难道他……他,竟然就是衡阳洛家的家主,自己的生父——洛寒?
噗——!
一想到这种可能,剑晨心下大骇,陡然一口心头精血喷了出来,面色只在一瞬间已然惨白。
“爹,爹……”
脚下一软,他一连退出数步,好不容易才伸手扶住大门旁边一株小树,又是两口血液喷出,胸膛中的烦闷感才稍有缓解。
苍白的脸上,已然变得失魂落魄的眼眸紧紧闭了起来,脑海中回想着当日初见中年男人时,心头的那阵悸动感。
当时情况紧急不容他细想,可是现在想来,那男人给他的感觉,与梦中那位看不清面目的妇人……何等相似!
“爹!”
泣血之音在他猛然睁开双目时,混合着心血喷涌而出。
此时,此刻,剑晨他极为肯定,那位被封于玉寒石下的,定然就是他的爹爹,洛家家主——洛寒!
“霸剑……山庄!”
劈啪——!
单手扶住的小树被他猛得一握,竟生生拦腰折断,此刻的剑晨心中已然怒极,手中虽没有沥血剑,但双目里已是血红一片。
“孟瀚然,给我——滚出来!”
怒意勃发,他陡然仰天一声怒吼,周身在一瞬间凝聚出如涛杀意,随着怒吼猛得一凝,杀气于半空中凝实如锋锐利剑,直刺苍穹!
491.第491章 一怒杀人
泣血怒吼犹如滚滚天雷,在霸剑山庄上空翻腾不息,惊得周遭飞鸟惊恐四散,有离他离得近得,竟被这一声吼震得心胆俱裂,一个跟头自树上栽了下来,一命呜呼。
如此动静,霸剑山庄中只要不是聋子,绝无听不到的可能。
刷刷刷——!
数道身影争先恐后,或飞奔或直接跃墙而出,自往剑晨发声处奔来。
冲在前面的那人身形魁梧,正是面带惊讶的雷虎,紧跟在他身后的,却是此间功力最弱的安安,面上的惊讶焦虑比之雷虎更甚。
安安跟着剑晨最久,从来也没听到过剑晨发出过如此呕心沥血的悲呼,是以刚才那一声若天雷般的怒吼,才令她心下震惊不已。
靳冲到底给他……说了什么?
两人身后,郭传宗等人也随即而来,甚至就连还未从霸剑山庄离去的花承禄,也跑在最后头。
剑晨一声吼,现下所有还在霸剑山庄的人,全都自内里冲了出来。
“兄弟,你怎么了?”
雷虎冲得最快,一眼见到剑晨如同杀气火山一般的怒容,顿时心头狂震,脚下急停,关切地冲口问道。
他这一停,安安轻灵的身形已一冲而过,一双小手扶在他臂上,惊呼道:“你受伤了?”
她所见的,却是剑晨嘴角以及衣襟上的斑驳血迹。
对于两人的话,剑晨没有理会,他那双通红充血的眼睛在飞奔而来的人群中扫视,搜寻着自己恨到极致的目标。
孟瀚然!
与顾墨尘走在一道的,犹自脸庞上有着一丝悲愤的人,不是孟瀚然又是谁?
呼——!
安安正查看着剑晨的伤势,不想自剑晨手臂上陡然传来一股旋力,双手顿时拿捏不住,眼前只是一花,已换了剑晨踪影。
砰——!
身后传来一声拳头入肉的闷响,惊讶转头时,竟只见孟瀚然的身躯已然飘飞在了半空。
对其轰出这一拳的正是剑晨,这还不算,一拳出后,剑晨的身形只是微顿,脚下猛然发力,就要追着孟瀚然已然吐血的身躯紧追而去。
这是要下杀手!
安安的心底涌上一股寒意,突然娇吒道:“拦住他!”
拦住他,拦住剑晨!
虽然孟瀚然死不死,于安安来说并不是紧要之事,不过她却明白,剑晨之后的计划,绝离不开孟瀚然,这个人,必须得保上一保。
至少……在弄清楚剑晨突然爆发的原因之前,不能让他就这么将孟瀚然杀了。
雪亮的刀光几乎与安安的吒喝声同时闪亮!
顾墨尘就在孟瀚然身边,刚才剑晨突然而至的那一拳,不说孟瀚然,就是他也没有反应过来,而这一拳之后,剑晨那微微的一丝顿止,给了他施展的空间。
“哼!”
缺月琉光,剑晨自然认识此刀,也听到了安安从后而来的焦急吒喝,可是,心头的暴怒令他不管不顾,眼中,心底,只有一个目标,孟瀚然!
轰向孟瀚然的第二拳上突然冲出一股强烈的旋力,一头撞上雪亮的刀光,顿时令其偏向别处,身形再进,顾墨尘的阻挡连半分效果也没有,直接被剑晨冲破了纵横闪亮的刀网。
嗷——!
眼见着孟瀚然就要毙于拳下,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恶龙自下往上猛冲而至,堪堪从下方一头撞上剑晨灰芒大盛的拳头。
轰——!
有了玄冥诀,郭传宗的修为终于突破名动后期,达到立派前期境界,虽然他那玄冥之一并不具备攻击力,但内力却已深厚不少,至少让降龙掌的掌力更加凝若实质。
恶龙飘散,总算令剑晨的杀拳往上抬了抬,自孟瀚然开始下落的身躯上方一擦而过,一蓬血花随着他的拳头冲向天际。
郭传宗的降龙掌来得到底晚了些,孟瀚然的额角仍被剑晨一拳擦出,待他摔落在地后,已然血流满面。
不过好歹,他的命……还在。
“六哥,冷静点!”
郭传宗强压着体内翻涌的气血,双手一横,拦腰将剑晨死死抱住,焦急大喊道。
“放开我!”
剑晨胸膛中的怒火哪是两拳就可消退,郭传宗这一抱,他不能再度出拳,立时愤然大吼。
双目紧紧盯着委顿在地的孟瀚然,剑晨奋力挣扎着,以郭传宗现下的境界,竟完全抱他不住,眼看就要脱困而出。
好在雷虎终于赶来,虎臂一箍,替下郭传宗,将剑晨死死禁锢在怀里。
“兄弟,到底发生了何事?”
雷虎一边下着死力,一边茫然着,可无论他怎么问,剑晨仍然一言不发,奋力挣扎不已。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在剑晨脸颊上响起,令他挣扎的动作突得一停。
安安,出手的是安安,她泯着嘴唇,看着剑晨右半边脸上五道鲜红的掌印,问道:“够吗?还要不要再来一巴掌?”
“安安……”
剑晨愣愣地看着她,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脑袋却无力地垂了下来。
雷虎大松了口气,这小子看似身形单薄,不想还很有把子力气,若安安再慢得少许,说不得,他这以力气见长的外家高手竟也压制不下。
“怎么了?靳冲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见剑晨终于冷静下来,安安呼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柔声问道。
剑晨颓然摇头,恨声道:“霸剑山庄……该死!”
“剑晨!”
孟瀚然半撑在地上,吐出一口混合碎牙的鲜血,愤然道:“你与你那恶贼师兄果然是一丘之貉,今日我孟瀚然栽在你手里,只怪我太轻信于人,你要杀便杀!”
“哼——!”
剑晨怒哼一声,喝道:“你少做大义凛然之相,我来问你,玉寒石之下,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秘密?”
孟瀚然微一愣,冷笑道:“玉寒石之下的秘密,你你不知道?”
他愤然抬手一指影壁,怒道:“那柄黑剑还是你叫人嵌入影壁之内,现在,你来问我?”
玉寒石之下的地底大厅中,当时剑晨在去雄武城之前,确实从中取出了一柄疑似沥血剑的通体全黑之剑。
“不是剑,是人!”
见孟瀚然装糊涂,剑晨被安安一巴掌打散的怒火又有了熊熊燃烧的迹象。
492.第492章 后悔
“人?”
孟瀚然明显有着错愕,对于剑晨的话,他有些不能理解。
“少装蒜!”
剑晨冷笑着,将拳头死死地捏着,怒道:“你乃霸剑山庄的三庄主,这玉寒石下的秘密会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孟瀚然强忍着头部被剑晨一拳轰出的昏眩,咬牙从地上一撑而起,愤然喝道:“再说一次,要死便杀,少找些莫须有的事情赖在我头上!”
“小郭。”
剑晨转过头,望向郭传宗道:“那****也去过玉寒石之下的洞窟,除了藏剑之处,还有何发现?”
郭传宗愣了愣,目露思索道:“除了那柄黑剑,我还发现……”
他闭眼沉吟半晌,突然叫道:“对了,咱们头顶上方的玉寒石破了个大洞!当时我还在想,如此坚硬之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令其破碎成那样!”
“那你再想一下,那破碎之处,能不能将你整个人都容纳其中?”
剑晨又问道。
“可以,不光是我,就是大哥那般身材,也尽可容纳得下。”
郭传宗咬着嘴唇又回想了下,肯定地点头道。
“傻子,难道你是说……”
安安听出了端倪,俏脸上一片惊讶,不禁问道。
“不错!”
剑晨猛得点头,恨声道:“霸剑山庄从天山之巅耗费无数心力,生生将这重逾万斤的玉寒石运回庄内,根本不是对外所宣称的,想以此来炼制兵器,而是……”
“为了囚禁一个人!”
“你胡说八道!”
孟瀚然的脸涨得通红,愤怒道:“我自小生活在霸剑山庄,从小到大,这玉寒石的故事不知听了多少,从来没听说过玉寒石下竟然还囚禁着一个人!”
“就是那玉寒石下的地底洞窟,也是你告诉我的!”
安安一闪身,拦在两人中间,对剑晨道:“傻子,那玉寒石下囚禁的人是谁?怎么会令你如此激动?”
“他,他是……”
剑晨怒容不减,沉声道:“他是我的爹爹,洛家家主,洛寒!”
此言一出,包括孟瀚然在内,在场众人尽皆面色大变。
洛寒?
如雷虎等老江湖,自然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洛寒,那江湖传闻早已满门被灭的洛家家主,竟然被囚禁于霸剑山庄?
“你胡说,这不可能!”
孟瀚然在呆愣之后,怒而反驳道:“十三年前的洛家虽然偏安于衡阳,但若论家族势力,比之霸剑来也只是略差一线而已,我霸剑山庄怎么可能冒着大伤元气的风险,千里迢迢找上洛家,灭了满门不说,还囚禁了洛家家主十三年?”
剑晨杀人般的目光越过安安,冲孟瀚然冷笑道:“当日在洛家屠戮我家人的,就有你霸剑山庄的人,想来,定是你那老爹孟逸凡,这事,你怎么看?”
“你——!”
孟瀚然一阵语塞,十三年前他还是个少年,不过记忆中,似乎洛家被灭的时间段,他的父亲当真并不在庄内,至于去了哪里却没说。
不过孟瀚然清晰的记得,当日父亲出门时是带了五六个庄内好手的,可回来时就只他一人。
那时年纪还小,但现如今仔细想来,孟逸凡回来后,神色间似乎倒有着一抹惶急,而脸色也并不好看,就连他这个平日里向来得宠的小儿子,孟逸凡也不加理会,似乎在忙着一些隐秘之事。
难道……
孟瀚然的身躯震了震,目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暗道:“难道那时爹爹离庄而去,竟然真是去了衡阳?”
“不,不可能……”
孟瀚然仍在极力否定着,可语气已不如初时那般坚决,呐呐道:“据我所知,霸剑山庄与衡阳洛家素无仇怨,我父亲也不是残忍嗜杀之人,断没有理由如此!”
“孟瀚然,你不必惺惺作态,你的剑呢?拿出来吧,今日,咱们便来作个了断!”
剑晨冷冷撇了他一眼,轻轻将雷虎越箍越松的虎臂移开,黑漆漆的千锋短棍已握在手中。
“你等等!”
安安一双好看的柳眉纠结着,小手压在剑晨持棍的手上,沉声道:“这其中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那玉寒石下囚禁着的人就是你的爹爹?既然玉寒石破碎,想来那人已经脱困,可是,他现在又在哪里?”
对于安安,剑晨要克制许多,闻言应道:“当日我被天下财神一脚踢下了霸剑后院中的池塘,然后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进入那处洞窟的通道,这才发现玉寒石之下竟然还封存着一个人。”
“那个人……”剑晨面容一阵痛苦,也有着后悔,“我初见时便有着一丝熟悉亲切的感觉,可惜后来被邪手追魂从中破坏,将他带走了。”
“刚才师兄对我说起十三年前洛家被灭时的景况,我自他口中听到的关于爹爹洛寒的各种特征,竟然与我之前在玉寒石下碰上的人,几乎完全吻合!”
安安一怔,不由道:“就是这样,你就认定那人就是你爹爹?”
“不错!”剑晨又恨恨瞪了孟瀚然一眼,厉声道:“若不是我爹,为何一见他时,我会产生那种感觉?”
“你先等等……”
安安皱眉沉吟片刻,自语道:“邪手追魂……”
突然一扭头,冲着后方叫道:“花老头,你也别藏着了,出来好好说说吧?”
“额……啊?”
花承禄正站在管平身后,只露出半边脸静观着事态发展,却不想,安安这一叫,竟指名道姓是叫的他,不由好一阵诧异。
“别装了好吗?”
安安看着他脸上的诧异,撇了撇嘴,道:“你是天下财神的人,自然是知道邪手追魂的,出来说说,邪手追魂将那人带去了哪里?”
“这位姑娘,你这……我,我……”
花承禄的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苦瓜,四处射来数道极为不善的眼神,更令他心头惶恐不已。
管平一侧身,将他整个人显露了出来,威胁道:“花老头,你现在不说,待会就没机会说了!”
说着,他还咔吧咔吧双手互捏着关节,大有一言不合就先捏碎你这老家伙几根骨头的打算。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一个给了你们一百万两银子的恩人的吗……”
花承禄几乎快哭了,他一直赖在霸剑山庄没走,其实也是想打探一些消息,却不想,消息倒是听了不少,一转头,自己已然成了众矢之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给了银子就走……
493.第493章 炸裂的真相
“小老儿只不过是一方商贾……”
花承禄的额头冒起细密冷汗,他感到喉咙一阵发干,以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勉强作着最后的挣扎。
“花老爹!”
结果他才开了个头,剑晨直接打断,道:“本来因着蓉儿的关系,你的真正身份我并不想揭破,可是,如今关乎到我父亲的生死,还请你莫要再隐瞒!”
这句话说得铿锵坚决,直接将花承禄还想抵赖的辩解堵在喉咙里,令其哽了半晌,却作声不得。
郭传宗也在一旁道:“花大叔,咱们也算是辰州旧识,你花家有几斤几两如何瞒得过我丐帮的眼睛?”
“一百万两银子啊!莫说你一个花家,就是十个,也决计凑不出来!”
“所以……”
安安赞许地看了眼郭传宗,断然道:“花老爹,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说着,俏眼微撇,向管平递去个眼色。
管平立即狞笑着,捏着拳头,递到花承禄眼前,威胁道:“花老头,俺是个粗人,能动手的时候就决不多说一个字,你可想清楚了?”
咕咚——
花承禄盯着管平那砂锅大的拳头,眼皮一阵狂跳,心知这下再躲不过去,无奈大叹了口气,颓然道:“老夫就说这银子送得实在太过突兀,可掌柜的非得要我来……”
“掌柜的?”
安安柳眉扬了扬,意味深长道:“能让花老爹称上一声掌柜的,恐怕当世只有那人了吧?”
花承禄苦笑道:“安安姑娘说得不错,正是那人……”
他的目光往四周一扫,最后落在剑晨身上,道:“剑少侠,老夫知道的一些事情可以告诉你,但不是全部!”
“这是最后的让步,若你再要相逼……”
陡然往前急窜!
管平面色突然一变,忙不迭地将拳头自花承禄的面前缩了回来,胸口突感一沉,却是花承禄挺起脑门,直直照着他的铁拳撞了过来,拳头让开后,花承禄用力太锰,一脑袋撞在了管平身上。
这一撞对于管平来说,只不过像是寻常走在路上与熟人打招呼,互捶了捶胸口般平常,而于花承禄来说,却是他下了死力的全力以赴。
“老头,你想死不成?”
感受到花承禄虚浮的身躯似有委顿倒地的迹象,管平唯恐自己胸肌太坚硬,花承禄这一撞莫要当真撞死了,连忙一把将他扶住,口中却气得哇哇大叫。
“花老爹,你不必如此……”
花承禄这一下来得突然,就连一直紧盯他的剑晨也反应不及,当他撞上管平时,剑晨也只是往前抢了两步而已。
此刻见花承禄被管平扶住,虽然双腿站立已是不稳,好在人却还有着几分清醒,皱眉道:“你可以不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过,关于邪手追魂将玉寒石中那人带去了哪里,这事,我却必须知道!”
花承禄定了定神,努力压下脑袋里那一阵阵的昏眩感,道:“换个地方。”
剑晨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又转回头,冲顾墨尘叫道:“三哥……”
“知道。”
顾墨尘耸耸肩,自然明白剑晨之意,脚下不着痕迹地略移了移,已持刀站在孟瀚然身后。
安安走上前去,从管平手中接过花承禄,与剑晨对视一眼,往前院内走去。
花承禄说要换个地方,自是因此处人多,有些话,他不欲太多人听到。
————————————————
砰——
门关,剑晨与安安一左一右扶着花承禄,在前后院之间的连廊里找了间偏僻的房间,连廊之外,还有管平与凌尉两人分站两侧尽头把守。
“花老爹,现在可以说了吧?”
剑晨将花承禄放在床上,扶着他斜靠躺好,尽量放缓了几分语气问道。
刚才的事情令剑晨被怒火冲昏了的脑袋冷静了几分。
花承禄乃是花想蓉的爹,仅仅凭着这一层关系,之前花承禄来送银子时虽然诸多疑点,但剑晨也不准备太过为难于他。
到得后来,与安安分析之后,认定花承禄乃是天下财神那边的人,就更不准备对他怎样,顶多,只是在暗中观察而已。
却不想今日因为靳冲的突然出现,以至剑晨怒发冲冠,直接与孟瀚然撕破脸皮不说,怒火还直接烧到了花承禄的身上。
却想不到,平常一见就是一副市井商贾模样的花承禄,竟然在被逼急了之后,会作出如此刚烈轻生之举。
现在看着花承禄虚弱的模样,剑晨心底也是一阵后怕,若花承禄当真出了点什么事……花想蓉那里,他怎么交代?
“剑少侠……”
花承禄缓了口气,终于开了口。
突然又摇了摇头,叹道:“其实……我是应该叫你少主的……”
少……主?!
这两字从花承禄口中说出,顿时令剑晨与安安神情一顿,诧异地盯着花承禄,剑晨道:“花老爹,你刚才叫我什么?”
花承禄笑笑,道:“少主啊。”
“鬼兵域的下一代域主,你爷爷本是打算传给你的,这一声少主,叫得就是你。”
此言一出,剑晨面色大变,身躯不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口中嚅呐道:“爷……爷?师父他……真是我爷爷?”
伍元道人的身份,靳冲已经向他说起过,可是光凭他空口一言,剑晨其实并未尽信,可是现下,竟又从花承禄的口中听到了同样的说法……
爷爷,还有父亲,甚至洛家,这些事情本就是剑晨在困扰了十三年后,毅然下山想要探查的东西,可是当真相就将浮出水面时,他却发觉自己的脑袋混乱得几乎就快要炸裂一般。
本来剑晨认为他是个孤儿,从小到大待自己最亲的就是师父伍元道人,于心底里,他早已将师父当作了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
可想不到……“当作”两字,其实可以去掉。
“傻子,你刚才说什么?伍元道长他?”
即便是安安,在陡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也难免震惊非常,同时,她脑子里一些零乱的线索也在同一时间仿若被人用针线细致的串连了起来。
“不错,你的爷爷本名洛厉天,除了是剑冢当代掌门,还是……鬼兵域这一代的域主!”
494.第494章 下落不明
“打从当日在辰州时,你就知道我?”
紧盯着花承禄,剑晨的心底冒起一阵寒意,当日插手花想蓉的比武招亲,他只是临时起意的适逢其会而已。
结果……花承禄竟然也是鬼兵域的人!
这其中到底真是适逢其会,还是……
想到这里,剑晨的目光已然有着阴沉的迹象。
“不,我不知道!”
花承禄也是人老成精之辈,光是一看剑晨的眼色,立即明了他心中所想,连忙摆手道:“真正说起来,我以及花家,根本就不算真正的鬼兵域中人!”
“花家隶属天下财神之下,乃是财神他老人家在归隐之后,隐藏在世俗中的一个小势力而已!”
剑晨眉头一皱,道:“天下财神?可是我听说,这个人他……”
花承禄接道:“并不是鬼兵域中人是吧?”
“不错,财神他老人家确实不算是鬼兵域的人,至少,现如今他并不算!”
“此话怎讲?”
剑晨接问道。
“在你爷爷伍元道人接任鬼兵域的域主之前……财神他老人家其实是……”
花承禄咬牙片刻,终于道:“他是……鬼兵域的前一任域主!”
“前一任?”
剑晨与安安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抹骇然。
雄霸江湖双榜榜首位置多年的天下财神,竟然曾经是鬼兵域的域主?!
“后来,财神他老人家因为一些事情,心灰意懒之下不欲再任域主之位,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花承禄待两人消化一番后,才又说道:“可是,当时的鬼兵域虽然也是人才兴盛,但若说有能力接掌域主之职的,却只有两人。”
“我爷爷与青首鬼王?”
剑晨皱眉问道。
“不,你爷爷是财神意想中的接班人,可另一个却并非青首鬼王。”
花承禄摇着头否定道。
“当年之事到底为何,却不是我一个小小外围成员可知,总之,财神他老人家在权衡之后,最终决定由你爷爷来接任下一代的鬼兵域之主。”
“可是爷爷当时并不同意?”
剑晨想起明伯曾经说过的话,心头一动,问道。
花承禄面色一诧,看了他一眼,道:“起初是不同意,可是后来不知财神他与你爷爷说了什么,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伍元道人接下了这一任的鬼兵域之主。”
“之后,天下财神退隐出江湖,而他曾秘密布下的如我花家这般隐于世俗的势力,也真与世俗中的商贾无异,已然渐渐归于平静。”
“可是后来天下财神又找上了你,利用花想蓉与傻子的关系,叫你来给他送银子?”
安安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花承禄的诉说,这时才出言问道。
“对……”花承禄叹息一声,默然看看剑晨,道:“域主死后,财神他老人家突然联系上我,还拿出银票,叫我送来霸剑山庄给少主。”
剑晨咬牙道:“也就是说,我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下?天下财神到底想做什么?”
花承禄摇着头,闭目道:“这一点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说。”
在说这句话时,他的脸上又浮现出先前一头撞向管平时的死志,显然已是打定了主意,不论剑晨如何问,就是死,他也不会开口。
“好,天下财神的事我不问了,那么,当日被困于玉寒石下的人呢?他是被邪手追魂带走的,邪手追魂又是属于哪一边?”
“天下财神,还是青首鬼王?”
剑晨定定看了他一会,话题终于转回那疑似洛寒的中年男人身上。
“邪手大人,他与你爷爷乃是知交好友。”
花承禄从另一个方向回答了剑晨。
这个回答令剑晨松了口气,连问道:“那就是说邪手追魂并不是青首鬼王那一路的了?那玉寒石下那人现在何处?”
一边说着,他禁不住身躯一阵颤抖,若能找到那中年男人,说不定便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洛寒。
“抱歉……”
却不想,花承禄轻轻说出的这两字,犹如当头一盆凉水泼下,将剑晨心中刚刚激起的希望之火生生扑灭。
花承禄歉然道:“当日来带走那人的确实是邪手追魂,可当时青首鬼王提出,他有办法治好那人的失忆之症,随后便将人带走了。”
剑晨面色一阵颓然,“带走了?”
花承禄叹道:“那时的青首鬼王并没有表露出叛变之心,他既然说有办法,其他人也不疑有他,就让他带走了。”
“知道带去哪里了吗?”
剑晨不死心追问道。
花承禄只是摇着头,没有再说什么。
“花老爹,你说你只是天下财神暗中布置的外围成员,可是似乎你知道的事情并不少啊?”
安安拍了拍剑晨肩膀以示安慰,转头替他继续向花承禄问道:“那你是否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
此言一出,剑晨固然猛得抬头,而花承禄却又陷入一阵无边的沉默之中。
“花老爹?”
花承禄的模样令剑晨禁不住又是一阵激动,此时此刻,犹豫代表着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也罢……看在蓉儿的份上,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做罢!”
花承禄的面上好一阵阴睛不定,在剑晨就要忍不住再度开口催促时,他才猛一咬牙,沉声道:“少主,希望你能挺住……”
咣当——!
剑晨身躯一软,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好在安安及时将他扶住,可身后的桌子却在手忙脚乱中被掀了个底朝天。
挺住?
为什么要叫他挺住?
光是这两个字,剑晨已然明白了许多。
那个玉寒石中的中年男人,定然就是他的父亲——洛寒!
果然,只听花承禄道:“那人……确实就是洛寒!”
“真……真的是我爹?”
剑晨口中呐呐着,双目一阵无神,而心下却在滴着血。
父亲,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早知如此,当日就是死在邪手追魂手里,他也不会放任其将之带走!
“还有一个问题!”
剑晨的嘴唇哆嗦着,心下冰凉无比,看着花承禄,目光中竟然带着乞求之色,好半晌才鼓起勇气问道:
“我师兄说……十三年前手持沥血剑对付洛家的,是……是我的爷爷?”
495.第495章 惊变!
“是!”
花承禄眼角一阵颤抖,到底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咔吧——!
椅凳的扶手被剑晨一把握得粉碎,他的面容已然有着扭曲,狞声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亲手灭了洛家,还有,他的亲生儿子?!”
花承禄的话与靳冲的说法一一形成了对照,如此便是说……之前靳冲向他说的,都是真的?
花承禄摇了摇头,好一阵叹息,怜悯地看向剑晨,说出了另一个让他惊骇欲绝的话来:
“你爷爷他不仅出手制住了你父亲,还一剑刺穿了你娘的心脏,甚至……连当日尚只三岁的你,也想杀!”
呼——!
剑晨猛得自椅子上蹭了起来,扭曲的面容上双目已然血红一片,怒道:“你胡说!”
面对剑晨突然的暴怒,花承禄却显得很平静,叹息道:“有没有胡说你自己不清楚么?当时你虽然还小,可自己的娘亲在眼前被人一剑穿心的场景,难道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轰——!
剑晨只觉一声雷鸣巨响自上而下直贯穿至心底,突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在他的意识里越来越模糊,直至……万念俱灰!
血,慢慢地浸了出来。
先是嘴角,后来又是鼻孔,再接着……眼睛、耳朵,面上七窍中一缕缕鲜红的血液汨汨而出,只一瞬间,他的整个面目已然血红。
“傻子!”
安安陡然一声惊呼,眼见着剑晨七窍流血,骇得她芳心大乱,也顾不得自己功力低微,连旋至他身后,双掌齐出抵住剑晨背门大穴,银牙猛咬,豁尽全身内力拼命输入剑晨体内。
“来人,快来人!”
花承禄一见也是慌了,连忙从床上手忙脚乱翻了下来,口中连声大喊着。
砰——!
“怎么了?”
房内的动静立时惊动了在外守候的管平与凌尉两人,房门突然碎成八块,一道壮硕的身影直撞了进来。
来的是管平,这奋力的一撞令他一阵蹒跚,冲进来时尚还来不及看清房内景况,口中便连声大喊着。
从剑晨七窍流血,到花承禄奋力大喊,管平来的不可谓不快,可就是中间这一点点时间,当房门破碎时,安安的俏脸已然苍白着,双目一黑,仰面就往后倒。
刷——
管平看不清状况,随后而来的凌尉却瞧得仔细,他身形一展,堪堪在安安倒地前将她接住。
“快,输功!”
扶住安安时,凌尉侧头住剑晨面上一瞧,顿时也是面色大变,一时间却腾不出手来,只得急声冲管平喊道。
没了安安的支撑,剑晨混沌一片的身躯也正缓缓地往后倒着,管平听了凌尉的叫喊,脚步重重一踏,将身形稳住的同时,一双大手已抵在剑晨背后。
“六弟,你……”
双掌才与剑晨接触,管平的焦急大喊便即顿住。
他本已焦急的面色在这一瞬间骇然大变!
剑晨的身体,竟然像是一个无底漩涡,他的双掌才抵在其背后,尚还来不及发力,陡然只觉一股极强的吸力顺着他掌心急扯了过来。
内力,仿佛缺堤的洪水,愤然咆哮着,猛得往剑晨体内灌了进去!
管平的面色由红瞬间转白,感受着体内原本澎湃的内力疾速弃他而去,大嘴张得差点嘴角迸裂,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此时他才明白,为何刚才进来时安安姑娘会是那般模样。
要知道他现下已是名动后期境界,其内力之强,比之安安那可怜的精进修为来不知强上多少。
可即便如此,他也禁不住心胆俱裂,安安的内力只能支撑片刻,而他的内力虽然数倍于安安,也只不过是多支撑几个片刻而已!
管平在惊骇时,凌尉也没闲着,他先将安安横放于床上,再转回头时,眼角也是一阵狂跳。
这房间才多大,他不过走了三步而已,回过头一看,管平全身上下已然被汗水浸湿得犹如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看其气色,恐怕立时就要不支。
“出去叫人!”
凌尉斜了花承禄一眼,吩咐一声,快步走到管平身后,运起内力,嘿然吐气开声,双掌一凝,已抵在管平宽阔的背上。
自苏醒之后,凌尉一直冷峻的面色终于在此时大变!
内力,流失得好快!
管平得了凌尉内力之助,苍白的大脸上才将升起一抹微红,突然之间又尽数褪去。
凌尉的内力根本在他体内留不住,只是若路人一般经过了一下,又再度随着他已然即将干涸的可怜内力一道,尽数被剑晨吸入了体内。
满头大汗不能说话的人,从管平一个,变成了两个。
花承禄已趁着这功夫跑到了门口,他不会武功,似输功疗伤等等于他来说实在只能袖手旁观,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就只有……
“快来人,剑晨要不行了!”
做生意的天生有一副会吆喝的好嗓子,花承禄养尊处优多年,这份本事仍然未曾落下,他这一嗓子吼出,音量之强,却也不弱于寻常江湖人士。
连廊一侧,数道身影在他呼喝声还未落下时,已急急冲了过来。
雷虎一马当先冲在前头,后面顾墨尘挟着孟瀚然也冲了过来,最后一波,却是郭传宗放心不下他那失心疯的爷爷,与赵子超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郭怒,也焦急而至。
霸剑山庄中所有活人,都在花承禄一声喊后,尽数冲到了这处偏僻的房间。
“兄弟!”
雷虎一把拨开花承禄,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底,顿时急怒大喝。
只是房间中三个情况不妙的人都是他兄弟,也不知这一声喊的是谁。
呼——
花承禄被他一拨,虚浮的身躯眼看就要倒,雷虎却突然伸手一抓,又提着他的衣领子拉回眼前,须发皆怒道:
“他们怎么了?”
花承禄面上的惶急比之他来也只多不少,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刚才正说着话,少主他突然就这样了!”
“那两位大侠早你们一步过来,可是好像,好像……”
花承禄不懂武功,对于剑晨以及管平两人的情况虽然看在眼里,可要让他说个清楚明白,却是无可奈何。
“啸……啸天虎……”
正在这时,平躺在床上的安安悠悠醒转,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虚弱着,冲雷虎无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