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冲阵
一片寂静，有资格站在石川身边的人全部哑口无声，这倒也怪不得他们，石川所属部众以个人武艺出众，在小范围的拼杀中无疑占据极大上风，但如今是几千人的两军交锋，个人武力除非达到一个极高的境地，其余的即便是后天巅峰的武者在万箭齐发、铁骑冲击中也基本上用处不大。
仿佛也不指望手底下能有什么有用的答复，石川一扬掌中大刀，呵呵笑道：“就知道你们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依我看来，打仗和街头打群架区别不大，狭路相逢勇者胜，早转身者先挨刀。等下本人亲自冲阵，你们只需跟在我后面挥刀冲锋即可，做掉对方老大，这场仗基本上就有了八成赢面。”
下面迎合声了了，石川也不在意，只是随口说道：“我肯定冲在最前面，也肯定死不了，你们如何想的我不关心，但谁要让我知道没有紧紧跟在老子身后，能在战场上被一箭穿心就是你们的福气，我手有些痒了，真想试试万刀剐人的滋味。”
身边十几人尽皆凛然，齐声应道：“我等定以将军为锋，愿跟随将军破敌。”
石川哈哈大笑，率先一骑排众而出，挥舞着宽逾门板的战刀，呼啸着就朝对面冲去。
万奇山有些好笑，又有些诧异地看着对面奔驰而来的一骑，以及后面成锋矢阵型而来的队伍，突然间有些无聊的想到，这就是被下面人形容成恶鬼狂魔般的敌人么，只不过是连一点战术战技都不懂的乌合之众罢了。
单手抬起几百斤重的大戟，万奇山麾下的数千马贼动了，前面持大弓的几列开始向两边驰去，露出正中身披重甲的重骑兵大队，万奇山打定主意，要让对面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正明白，什么才是乱箭侵扰，重骑定鼎的骑兵战术。
三轮箭雨过后，石川所属队伍瞬间减少四分之一，余下的六百余骑丝毫没有逃命的想法，迅速紧缩阵型，紧紧跟在石川身后，继续向着对面已经开始小跑启动的铁罐头冲去。
他们不是不想后撤，正如石川冲锋前所言，比起万刀剃肉，一箭穿心真心是种幸福的死法。
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还有不到三十丈，两边就将撞到一处！
战场上包括石川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离战阵不远处的一处野草深处，几名身着平常衣衫打扮的男女就在饶有兴致地观看即将发生的激烈碰撞。
几人正中，是一位身穿墨色道袍的高冠年轻道士，他藏在袖中的双手隐秘结着两道诡异的法印，目光深邃，似乎已经穿透密密麻麻的两军队伍，笼罩在即将交手的万奇山以及石川身上。
默默看了一会儿，高冠年轻道士说话了，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肃杀感觉，“北面的队伍还不错，人数虽少，却杀气盈天，正是我想要的，反观南面大队人马，虽然战法娴熟，却总给人感觉少了那么一股气势，方长老，你看呢？”
年轻道士身侧是一名身穿白色衣裙的中年女子，听闻他的问话，她点头微笑道：“淳宗主所言极是，不过对于大规模的兵家交锋而言，不只是杀气盈天就能取胜的。”
高冠年轻道士笑而不答，过了一会方摇头道：“方长老，你不明白本座的意思，所以不明白我看重的到底是哪个方面。”
方长老眸中一点异色一闪而逝，躬身施礼道：“宗主所想不是我等所能妄自揣测，还请宗主莫怪。”
“不怪你，日后我自然会跟你们解释明白，只是目前还不是时候，两军即将对撞，我们看着便是。”
其余众人尽皆低头道：“是，谨遵宗主所言。”
万奇山并没有像石川一样当先冲出，他已经做到首领位子上超过十五年，自十余岁开始，在江湖上也混迹了四十多年时间，高手在混战中被菜鸟一刀劈翻，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他不知道见过多少，不管占据多大优势，自己的性命却只有自己最为关心，因此万奇山只是等数列重骑杀出后，才在重骑亲卫的护卫下纵马挥舞大戟开始冲锋。
在万奇山眼中，对面一袭布衣全身除了手中大刀不着一丝铁片的敌人首领简直是蠢材中的蠢材，你以为这是街头帮会的对砍么，你连盔甲都不穿纯粹是茅坑里摔跤，自己找死的作态，如此我便替天行道成全了你便是。
二十丈，十丈，五丈，石川掌中大刀挥舞出一个圆弧，就在与敌人对撞的瞬间达到了速度与力量的顶点。
万奇山一下子咬穿了下唇，对面那货还是人吗？绝对不是人！据他所知，即便是先天高手中的绝顶人物，也不可能在一个照面之间便砸飞超过三十名全身披挂，持刀擎枪冲锋而至的披甲骑士，而前面不足两百丈的这人，不仅如此，竟然还丝毫没有减速地朝着自己的中军直冲过来！
石川面无表情，掌中门板厚的大刀划出一个又一个圆滑的弧线，不管对面冲来的是什么人，举着的是什么兵器，根本还未与他接触便一个个连人带马倒飞出去，连带着砸倒后面一片人，杀的性起，石川一声大吼，直接震翻了身前数十名骑士。
作为在一线拼杀的士兵，其实根本无法知晓整个战场的态势，你所能看到的，仅仅是自己身边几百、甚至只是几十名同袍的境况。
若是身边诸人奋力向前，你可能以为此战已经占据上风，自己也跟着奋勇向前，若是身边数十人抵挡不住转身而逃，你可能在极度紧张下根本不去细看指挥的旗语号令，却做出整个战场已经全线溃退的判断，自己也会紧跟着拼命逃窜。
因此有些带兵将领就会不解，为什么自己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却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胜负转换，兵败如山倒。
引起整条战线大溃退的原因有很多，有时候仅仅可能是战场局部的局部，几十名士兵顶不住压力溃退所引起的连锁反应，这也是为什么大多将兵数万的将领在对敌时，真正指望的还是那么可能不足几千的兵卒，那是全军精选的武技好，敢拼杀，不畏死的真正精锐。(未完待续。)
第230章 一击而杀
如今万奇山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石川的表现实在是太过非人，与他面对的百十骑早在第一个照面就被其杀破了胆，就算下面其他重骑面对石川手下的匪众占了上风也挽回不了整个正面战场的溃退境况，万奇山在后队对此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却丝毫阻止不了前方溃败的态势。
万奇山很明白，此战一败，他便在陈北再无立足的资本，就算是上面的仙师，也肯定会弃之如蔽履，失败者没有存活的权利，对于这一点，他看得实在是太多太多。
无声做了一个手势，身边八十名披着厚重鳞甲的亲卫铁骑开始沉默地加速冲锋，万奇山越众而出，数年来第一次抬起沉重的镔铁大戟，他还有最后的底牌尚未翻出，将对将，他还有底气一招制敌。
石川终于和万奇山面对面相遇。
万奇山大喝一声，乌黑的铁戟锋刃一片通红，刺破空气发出一声音爆巨响朝着石川刺去，戟尖闪动着的是丝丝湛蓝色的电光。
这就是万奇山赖以称雄的底牌么，又是一个半吊子的修行者，石川暗自想到，左右两刀，劈飞数名万马帮万奇山最为精锐的亲卫，随后他竟然探出手去，一把抓住了万奇山前刺的铁戟尖端。
映入万奇山眼帘的是对面那名年轻人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孔，以及冷得如同极北之地冰风的眼眸。
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但在这一瞬间，万奇山心头泛起一种明悟，他是不可能战胜面前的年轻人了，他的杀气、锐气和志气已经在这个年轻人冰寒的目光中一溃千里。
石川抓住戟尖，一掷击杀纵横陈北燕南二十余年的万马帮大统领万奇山。
人在半空，万奇山鲜血狂喷的口中吐出此生最后一句话：“人道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如此！”
万奇山既死，这一场对比悬殊的战局没多久便分出了胜负，石川麾下剩余的五百将士接着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从身后纵马斩杀已经破胆逃窜的敌军首级而已。
跳下体力已到极限的战马，石川呼吸一口混满了血腥与铁锈味道的空气，扔掉大刀，随意行走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之上，所过之处，还活着的杂牌军兵士无一不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单膝跪地虔诚行礼。
解开自战斗开始就一直结着的法印，淳闻满足地叹口气，再次深深望了眼在战场上漫步而行的石川，大有深意地道：“很好，非常好，方舒两位长老，你们这次的事情办得深得我意，尤其是下面此人，真的很好。”
方长老面带笑容，恭喜道：“宗主果然眼光过人，恭贺宗主再得一支百战雄兵。”
淳闻看了方长老一眼，似笑非笑道：“得一百战雄兵？方长老，就像这次一样，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余不要再妄自揣测本座所想，等时机成熟，我自有安排，若是此次能够成功，困扰我们许久的问题自会得解。”
方长老神情凛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沉声道：“是，谨遵宗主法旨。”
“这个人你们重点关注一下，咦？”话还没有说完，淳闻突然有些讶异地轻咦一声，双手蓦地结成一道复杂的法印，双眸中透出幽深的光芒，朝着战场中央的地方远远望去。
战场中央，正在百无聊赖随意走动的石川忽然面色一变，借着战马的掩护，隐蔽地朝着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石川突然间有了被同类窥视的感觉。
虽然他并没有看到淳闻的身影，以目前的修为也无法将灵识抵达到如此远的地方，但就在冥冥之中，石川“看”到了杀意，“嗅”到了死一般的气息。
石川只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但他已经知道，同样有一位修习了杀道功法的修士就在那里。
白长老已死，朱颜杀意被吸收一空，殷吟只将杀意化为剑意，蓝月又和羽洛水去了极北之地，将所有可能性都排除掉之后，那么这个人十之八/九就是昆吾宗一线峰淳闻。
数个呼吸过去，被冰冷目光窥视的感觉消失不见，石川长长吁出一口浊气，翻身上马，带领着还活下来的杂牌军离开了战场。
石川此时很是庆幸自己所在方位距离淳闻足够远，他更是庆幸自己一直都变幻隐藏了真实的相貌身形，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伤势未愈，原本积累的森然杀意也不再浓郁，如若不然，他肯定会被淳闻认出来，以他当前的状态，怕是根本无法在淳闻手下过上三五个回合便会落败。
石川大胜的消息早一步就传回了瓦岩府，让刚放松下来没几日的将军府一下子又紧张起来，邰兵野一想到此人不日就会回来，心里如同吃了一堆苍蝇一般难受，同时还有深深的畏惧与忌惮。
石川的实力比万奇山要强，这一点邰兵野毫不怀疑，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石川的实力竟然已经强到了无视几千人马差距的地步！
当时的战况他通过探子也基本上知晓了七八成，一骑当先冲大阵，千军之中斩敌酋，而且只用了短短一刻钟，就已经决定胜局，简单的就不像是两军对阵，反而像是狼扑羊群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万奇山是死是活跟他邰兵野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重要的是他邰兵野上面的孟天宇竟然没有半点反应，虽说万奇山不是孟天宇在俗世中最重要的手下，但事情出了之后这么多天了怎么不见一点儿动静，如今石川携胜归来，他这个镇南将军又该如何自处？
懊恼地捏了捏有些发皱的眉心，邰兵野开始后悔事前向万奇山通报消息的举动，本想做驱虎吞狼之事，没想到老虎冲上去才发现对面的不是豺狼，而是一头恐怖至极的暴熊。
心惊胆战等了足有二十天，直到某日探马回报石川副将已经离城不到五十里，邰兵野才狠狠一咬牙，心道已经丢了里子，万万不可再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当即穿戴整齐，唤起亲兵带队到城门外迎接凯旋归来的一众兵马。(未完待续。)
第231章 雨夜
石川带着队伍回到瓦岩府，命人依言开库放银，论功行赏。
他自己则在入城前就先偷偷溜掉，而且日后数次避而不见，让自降身份亲自出城迎接的邰兵野心中多少有些七上八下。
邰兵野如何想法石川根本就不在意，他现在最急迫想知道的就是在他与万奇山决战之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淳闻有没有认出他的身份，能令虚丹已成的他感觉到极大的危险与压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实力至少要高出石川一个小境界以上，而且双方都从秘境中得到了杀道传承，石川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在功法杀招上可以压制住对方。
更重要的是，这该死的伤势，根本无法支撑石川全力出手。
从开始时候心中的警兆石川就明白，发现他的敌人实在高出他太多，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现在要考虑的唯有深深隐藏住自己的真实身份，实在不行，那就只能丢掉这一帮便宜手下和大师姐蓝月的任务，自己一个人远遁千里。
石川喉咙里泛起腥甜的味道，双眼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他一直保持着的平稳呼吸不可避免急促了起来。
悠悠叹了口气，石川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估计出现了极大的错误，仅仅是和万奇山这个半吊子的修行者对了一招，他体内的伤势就有恶化的趋势，这真实一个让人无奈的发现。
石川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回忆起当时在地底石柱下的情况，虽然人脸石柱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付他，但无声无息间的威压便已经让他承受不住而受伤，若是真的有修士在其中藏身，那么他或者她的境界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光是想一想都让石川有些揪心的感觉。
石川并不知道地底石柱上的人脸到底是何等的存在，或许是第一次在大漠漩涡底部的境遇让他有些掉以轻心，因此第二次在黑水沼泽无底洞穴最深处的时候，他并没有对保持静寂状态的石柱人脸持有太多的关注，但没想到的是，仅仅是在脱离而出前被轻轻注视了一眼，便让他元气大伤到了如此的境地。
而且在心底最深处，石川甚至还有一个让他自己也感觉到恐怖的猜想。
那就是石柱上的人脸是活的，看他的眼神中甚至还包含着莫名的怜悯以及无视的情绪。
人脸所代表的生命对他手下留情了，这是石川事后每每思及此事时的第一个想法。
但很快他便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人脸并不是对他手下留情了，而是根本将他当做了蝼蚁没有任何的在意！
这一发现让石川有些不爽，但事实的确如此，就像是石川看到路边的一只蚂蚁，无论如何也不会故意上前一脚将它踩死的。
一晃间月余时间过去，石川终于再一次压服住了体内的伤势，使其不再朝着恶化的方向发展，而且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他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同样修习了杀道功法，疑似淳闻的神秘修士并未对他投来过多的关注。
既然如此，石川定下心来，继续着蓝月大师姐交代的任务。
其后半年，接到周挺一连串的指令，石川迫不得已真正干上了领兵的行当，数月间挥军转战千余里，与大大小小的对手交战五十余次，甚至还曾与陈国戍边精兵正面交锋，每战皆胜，最后已经到了对面一见到有人手持门板大刀当先冲锋时二话不说就抱头逃窜的地步。
石川所率的兵马从最初没有名字的杂牌军，一路变成了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修罗营，不光是石川，连他手下一直保持五百之数的士兵身上的杀气也愈发厚重起来，往往一个眼神就能让拿起兵刃没多久的新人吓得屎尿齐流。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得不完全恢复的伤势让石川心中愈发不安，加之心中所谋之事没有任何进展，胸中仇恨积郁越来越深，外在表现就是其散发出来的戾气越来越重，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就连他自己的手下也没有办法在他身边待上十个呼吸时间。
半年中的最后两战，石川根本没有让身后的大队跟随，在十天内创下了在燕陈两国流传甚广的单人破千骑的战争神话。
事情忽然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出现了变化，石川半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修士以灵识秘法窥视。
监视他的人会是谁？
带着内心的疑问，石川延续数十天来的习惯，爬上树梢开始饮酒，同时以特定手法削断两根树枝做成筷子，吃起随酒壶一起带来的野味儿，这是将对方调出来的最笨但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既然隐于暗处的人只是在一直观察他，那干脆就大大方方让他去看，石川吃着喝着，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反而真正沉浸到了对美食美酒的享受中去。
又是一天深夜，小雨淅沥，石川依然跃上树梢，没有下酒菜，只是端着酒壶，就着雨打枝叶的劈啪声，慢慢一口一口喝着。
手臂粗细的树枝一颤，后又恢复平稳，一个温和醇厚的声音从石川身后传来：“观夜雨而小酌，石川你倒是好兴致。”
石川面色微动，这个语调，不是这位一向高高在上的作风啊。
树下十丈外，一个身材娇小的清丽女子浑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正在无聊地抬手掬起一捧一捧的雨水。
石川仿佛才刚发现身后来人一般骤然转身，愣了一愣后就欲低身行礼，身后男子罕见的制止了石川刚刚弯下的腰身，以第一次见面以来便从未有过的温和声音道：“不必多礼，我就要称你一声石川师弟了，今后我们同为殿中做事，不会再有高低之分。”
石川先是狂喜：“仙师，小的终于可以随仙师修习仙法了么？”
“仙师的称呼以后也不必再提，只需叫我周师兄即可。”男子语气依旧温和，甫一开口，石川的心就扑通扑通加速跳动了几下。
终于要开始了么。
还是深深弯下腰去行了一礼，石川慨然道：“小的一时一刻也不敢忘怀仙师的提携救命之恩，又如何敢僭越妄称仙师为师兄？”(未完待续。)
第232章 杀生军阵
似乎是对石川的回答非常满意，周挺摇头笑道：“石川师弟的作为殿中都看在眼里，师尊已然下令，命我带师弟回去行拜师之礼，师兄就先恭喜石川师弟了。”
散去护体真元，石川任由越下越大的雨水浇透衣衫，而后仰天长啸，啸声震动荒野四方，数十息后才停了下来。
发泄完心中情绪，石川似乎有些胆怯，又有些迟疑地道：“仙师，周，周师兄，小的日后还能如同现在一样，行事能够聆听周师兄的提点么？”
周挺也学石川一般，放开声音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轻轻拍了拍石川的肩膀，“你我同为一系，相互扶持共同进退乃是颠补不破的真理，入殿后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来找我，石川你大可放心，万事有我，定不会让你吃一点亏。”
石川再次拜谢，周挺坦然受了这一礼，漆黑的瞳孔直视石川的双眼，郑重道：“还有两件事需要石川你提前知晓，一是随我入殿后，你会单独觐见殿主，届时一定要适度表现自己，但又不能过度，我只说到这里，里面的分寸你根据实际情况自行把握。第二，这件事我也是刚刚知晓，万马帮头领万奇山，乃是本殿孟天宇师兄在俗世中安插的钉子之一，半年前荆棘原一战，你杀了他，虽是殿主下的命令，但以孟师兄的脾气，你让他丢了面皮，入殿后你须得千万小心。”
石川皱眉道：“小的当初也是依令行事，这位孟师兄要还是找我麻烦的话，度量未必也太小了！”
周挺语气转冷，“师兄该提醒的已经说到了，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一掌劈断身边儿臂粗的树枝，石川咬牙道：“小的怎会不相信周师兄的话，石川是个粗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往，若要那姓孟的得势不饶人，到时候也就是看谁的刀快罢了，也休怪我不讲先来后到的尊卑之分！”
周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与石川并肩而立，倾听着密集的雨声，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原本预计的想法是将石川纳入自己囊中，可惜，此计怕是在石川真正入殿后便会远远偏离轨道。
但用人并不一定非要如此，周挺自认自己眼光不错，石川果然是个粗人，经不得一激，一个是殿中势力为大的孟天宇，一个是两位殿主都很看重的石川，若能引得两下相争必有一场好戏可看，上官师兄走后，自己能否再上一步的关键就在于此了。
悄然布下一步先手，周挺心情不错，脸上重新挂起和煦的笑容，低声道：“孟师兄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有些爱面子，想那万奇山不过是一个马贼头子，兴许孟师兄并不会当成一回事也说不准，但石川你知道，世事无绝对，还是小心些为好。”
这就急着把自己摘清了么，石川暗暗冷笑，同时拱手端重道：“多谢师兄提点，石川醒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
周挺止住了石川接下来的话，“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还请周师兄能宽限我一个时辰，我下面还有些弟兄需要安置一下。”
沉吟片刻，周挺还是同意了石川的请求，只是定下了至多一个时辰的时间限制，便带着一直在树下默立的小如师妹腾空而去。
“周大哥，看不出来这屠户还是个有些重兄弟义气的。”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小如再次恢复了多话的性子，首先开口说道。
“以后不可再提起屠户这个称呼。”
“什么啊，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罢了。”小如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转头看了看周挺的脸色，吐吐舌头道：“好啦，以后人家不提就是了，板着个脸干吗。”
周挺没有听小如说了什么，只是以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以后却是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驱策了，至于他入殿之后如何，容后再看吧。”
迎着夜风夜雨，石川快速回到临时的宿营地，营门外两名隐藏的守夜哨位刚要出声示警，看到是老大雨夜归来，便抖抖身上积攒下来的水渍，重新小心卧倒在了深深的草丛里。
石川一阵风般从两人身旁穿过，说话声被留在后面，“你二人叫上其他值夜的兄弟，我有事情要说。”
当家的平日里一向话不多，更不要说是在深更半夜集合所有人训话了，纵然心中充满疑问，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令两人没有丝毫的迟疑，迅速分开方向朝着另外几处地方跑去。
半年多的转进鏖战早已将当初一盘散沙的队伍变成了一支真正令行禁止的劲旅，石川敲响战鼓不过十余声，几百人的队伍就已经集结完毕，一个个钉子似的默立，冰冷的眼神直直注视着眼前这个他们视之为修罗的男人，等待着他再次挥手下令，不管是杀敌还是去享乐，他们都将沉默追随。
石川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心中也有些感慨，这是他自己带出来的一支军队，是十年前他想也没有能力想到的事情，高呼着口号上前杀敌的军队不可怕，可怕的是像他麾下五百战士一样，冷硬沉默如雪山上的石头，是进是退，是战是撤，是伤是死都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的沉默。
放下了有些纷乱的念头，石川的命令混着滴答滴答的雨声在夜中传出很远，“我另有任务要办，今夜就要动身，修罗营就地解散，每人领银票万两，大家分散离去，没有我的号令，不要再聚。”
下面五百余人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取石川早就准备好的银票，一万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加上他们之前所获的战利品与奖赏，已经足够一个人在任何一处地方从此过上富贵奢华的生活，但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现在夜卧沙场、刀口舔血的生活，想想以后每天要睡到柔软的大床上，随时随地接受丫鬟仆人的服侍，所有人竟然都不寒而栗。
下面人的反应有些出乎石川的预料，眉头皱起，石川也陷入沉默，他们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现在变成如此模样，跟自己有很大关系，但又不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变化他都有些不明所以。(未完待续。)
第233章 淳闻现身
既然如此，石川叹口气，“此地向西三百七十里，有一座四面环山的小小盆地，你们即刻启程，前往此处安营，每日加紧功夫战阵练习，赵开暂代管队之职，刘鸣为辅，直到我再次归来，同样，除我的命令之外，其余都不要理会。”
咔嚓一声，五百人整齐行礼领命，自青冥山一直跟随石川的赵开披甲上前，单膝跪地，接过了石川手中的宽背大刀，沉声道：“谨遵统领号令。”
走到近前，挨个从每一个沉默的汉子身前走过，狠狠地砸一下他们的肩膀，石川渐渐加快速度，出了营地后已经化作一道淡淡轻烟，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与周挺约定的见面之地。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你的动作倒挺快的。”周挺并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模样，笑眯眯看着奔行而来的石川，随口说道。
身形由极动转为极静，石川面颊上似乎有些红晕，周挺见了又是一笑，“奔跑的速度也算是不错了，就是体内真元太少，经不得如此消耗，等到你真正筑基之后，便可迈上一个大台阶，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到时候凭借功劳领到飞行法器就能真正御空而行，比现在一路扬尘何止爽快数倍。”
石川凝神静听，面上一片热切艳羡的神色，插口问道：“就像周师兄这样腾云驾雾一般高来高去么，师弟当真羡慕的很。”
周挺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时辰已经不早，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说完，周挺抓住石川手臂，取出一只袖珍的小船，小船迎风而长，片刻间就从数寸长到了丈余大小，周挺转头看了眼石川，发现他正爱不释手地细细抚摸着舟身上细密的符咒纹路，就差流出大滴口水出来。
小如没忍住一声轻笑，周挺有些警告意味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发现石川的全部心神已经被云舟法器夺取，根本就没注意到身旁两人的存在，自顾自一笑，周挺提高声音提醒了石川一句，“石川师弟，等下风大，你最好坐稳抓好。”
一语惊醒似乎东看西摸得不亦乐乎的石川，周挺运使真元，小舟穿破重重雨幕朝着高空疾飞而去。
三人白天休息，夜晚由周挺与小如交替操纵云舟赶路，而且专拣人迹罕至的荒野上空而行，就这样一直飞了数天功夫，才在燕国东部离海不远的一处小镇外降了下来。
穿过小镇，再向东而行，一片占地极大的农家庄园出现在石川的面前，庄园围墙极低，远远就可以看到里面生长茂密的各类庄稼作物，还有几名农夫在里面辛勤劳作。
看到周挺与小如沿着一条小径熟门熟路地进入庄园内部，石川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道：“周师兄，这里是？”
“这就是我们仙凡殿所在，石川师弟，你已经入了殿门了。”周挺头也不回，同样压低声音答道。
石川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恍然，怨不得他几次跟踪，几次打探消息都一直没有找到仙凡殿的真身所在，他的思维还是有些没有转过圈来，以前只是将此地视作仙凡殿的一个联络据点，仙凡殿，只是一个称呼罢了，难道还真要有一座宫殿存在才行么？
走到近处，周挺开始熟络地和劳作的老农一个个的打招呼，石川偷偷瞧去，这几人要么是至少超出他一个小境界的实丹修士，要么便是没有丝毫修为的俗世中人，看他们满面风霜，身体发虚，干起农活又熟练无比的样子，应当是是货真价实的凡人无疑。
劳作中的农夫也笑着回应周挺的问话，一点儿都没有其他凡人见到修士时的惶恐与恭谨，看样子仿佛就是佃户在与自家庄客闲拉家常一般的对话。
小隐隐于野，纵然是他现在正在探查寻觅的对象，石川还是不由自主地夸赞了一句，仙凡殿在此间庄园与不远处的小镇早已不知经营了多少年时间，怨不得他苦搜之下毫无结果，殿中所有人乔装打扮藏于庄园与小镇之内，一点儿修为也不外露的情况下，露出马脚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走到一片略显简陋的农舍前，石川心中在不停翻滚着另一个问题，知己而知敌，方能从容应对，仙凡殿，可能是，或者不是淳闻建立的组织，他们究竟对几个国家的军政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到底想要将战乱引到什么地步，又借此能达到什么程度的目的，不弄明白这些，蓝月大师姐交代的任务就无从谈起。
万幸，他即将进入殿中，笼罩在心头许久的迷雾或许不时便会掀开一角，向他露出内里的真容。
五百兵士经过一夜的急行军，在第二天天亮之前便到达了石川指定的地域，盆地四周被高度不到五百米的小山环绕，山外大片区域被沼泽与树林包围，内里除去一小片低矮的树丛外其余便是粗硬的砂石地面，平日里基本上没有人会在附近露面，倒是极好的一处藏身之地。
用了一点时间搭建好简陋的营地，赵开派出登高远望的岗哨外令其他众人开始休息补充体力。命令下后不到抽袋烟的功夫，细密的呼吸声响起，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夜幕笼罩下，一个身着玄色道袍的年轻男子悄然出现，他登上南面的小山，隐身在一块突出的巨石后，远远看着陷入一片寂静的营地，自语道：“是不忍让他们被人派去送死呢，还是现在就想给自己留下一份家底？微隙在所必乘，微利在所必得，入了修途还如此锱铢必较，这个屠户出身的山贼当真是精细的很。”
转头看了看隐藏在不远处正在警戒的哨兵，淳闻又微笑道，“这几百人倒是有了些血杀之军的样子，由此人来领是最合适的选择，不过，不入修途，你的作用于价值就不能完全发挥体现出来，若是事实证明你不行，我倒不介意再放你回来……这些人日后应该还可用到，就让他们在平静中养一养胸中杀气也好。”
嗖的一声轻响，淳闻身旁多了一位千娇百媚的女修。
她轻轻倚靠在淳闻的身侧，温柔道：“为什么对一帮凡人如此上心？”
淳闻轻轻揽住她的腰身，叹息道：“玉扬，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让你知晓一切，你和方蓉都是我的道侣，我们就应该是一体修行，不要怀疑我会别有用心。”
“好了，玉扬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办，就不能再和你一起走了。”
女修点点头，消失在了原地。
不久之后，又一位女修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小楠，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女修声音清冷，淡淡道：“差不多已经查清楚了。”
他仔细听完，蓦然一声长叹：“她们这还是不相信我啊，不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凡间的夫妻，也大都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我和她们这样半道才走到一起的修士？”
“不过现在我们绝对还不到暴露的时候，在没有真正站到可以平视昆吾宗等宗门之前，我绝不能容许有半点儿的差错出现。”(未完待续。)
第234章 军道杀诀
石川在这座农庄住下，一等就是十天时间过去。
直到十天后的一个清晨，周挺来告诉他，殿主舒玉扬召见。
舒玉扬如同一名普通的乡村妇人一样穿着粗布衣裙，斜倚在缺了一条腿的靠背椅上，端着一只一看就是粗窑里烧制出来的瓷杯慢慢饮着茶水，许久都没有看眼前的男子一眼。
石川刚刚演练完道法，不得已再次秀了一把演技，战战兢兢跪伏在地，等待着进门后一直在优哉游哉喝茶女子的问话。
明明是没什么滋味的粗茶，舒玉扬硬是喝出了浅酌慢饮的雅致味道，足足一炷香时间过后，才放下空空如也的茶杯，懒懒道：“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石川犹豫一下，还是依言起身，挺胸凸肚直立在舒玉扬面前，他有些紧张，虽然已经几乎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隐匿气机上面，但石川还是不敢肯定面前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美丽女子是否会发现他的不妥。
没想到舒玉扬说完这句话后就没了下文，反而掂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一口一口慢慢抿了起来。
若说一动不动静立，石川自问就这样站上七天七夜都可以连衣服都不会抖动一下，可是如今，不应该这样吧。
又等了两炷香时间，舒玉扬续上第四杯茶，石川瘙痒难耐般开始小范围的活动手脚。
只啜了一口便放下茶杯，舒玉扬抬头看了石川一眼，带着疑问的语气问道：“你在那儿瞎动什么呢？”
石川似乎被吓了一跳，急忙又恢复挺胸凸肚一动不动的姿势，恭敬回答：“启禀仙师，小的自打幼时读书就坐不到那里，像这般一动不动静立实在是身上难受的很。”
恩了一声，舒玉扬似笑非笑，“怪不得没有走上考取功名的路子，不过修行道法，要的就是能摒除杂念，耐得住空虚寂寞，你这个样子可是不成，真不知道是怎么修到如今的地步的。”
“这个，小的也是不明白，可是当初小子练刀，后来蒙周挺仙师传授仙法，只感觉有趣的很，打坐入定也极其爽快，根本没有枯燥的感觉。”
舒玉扬稍稍支起身子，审视般盯着石川半晌，突然笑了，“这样啊，你倒是个有趣的，打坐入定的感觉竟然是爽快，好吧，今后你就是我仙凡殿的弟子了，以后好好做事，修行上的事情自然会让你爽快到底。”
随手扔出一块白绢，石川接住，偷眼一瞄，四个大字随之映入眼帘，军道杀诀。
军道杀诀…………
还真是和三才杀道有所联系，难道是三才杀道的简化版？心中想着，石川躬身道谢，随后倒退着来到门口，轻轻关上了房门。
远远离开了小屋，石川长出了口气，感谢在两块绝地以及地底洞窟中的磨练，让他在某些方面有了超出常人的优势，还要感谢女子的神不守舍，她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心，明显没有将所有心思完全放在他的身上，幸甚，最难的一关终究还是平安度过。
在院外等候的周挺快步迎了上来，远远便开口问道：“石川，如何？”
石川一扬手中白绢，“不知道，仙师只是赐给我这件东西就让我离开了。”
周挺见到石川手中白绢，急忙一把将他高高举起的手臂压下，压低声音道：“你小子好运道啊，第一次见面就成为了殿中弟子，嘿，不知多少为仙殿做事的家伙如何苦苦钻营都得不到呢，小心一些，白绢是要紧的东西，丢了你可吃罪不起。”
石川急忙小心将白绢收入怀中，感激道：“还不是多亏了周师兄指点。”
周挺呵呵一笑，引着石川前往分配给他的住处。
走了不到百米，迎面行来数名劲装男子，居中一人身材高大，面沉似水，周挺离着数丈便停下脚步，微微躬身，“孟师兄要出去了？小弟正要带着新进的石川师弟去他住处。”
孟天宇眼皮一挑，目光如同毒蛇一样从石川身上滑过，嘴角微微抽动，问道：“你就是荆棘原一战大放异彩的石川？”
石川学着周挺的动作行礼道：“石川见过孟师兄，荆棘原一战我也只是听从殿中命令行事，恪守本分而已。”
“好，好，既然已经入了殿，那便要好好做事，殿规严厉，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石川暗叹一声，依然恭敬道：“多谢孟师兄提点，师弟一定不敢辜负众位师兄的厚望。”
孟天宇低低应了一声，举步继续前行，待走到石川身侧时忽然一顿，没有表情的面孔突兀浮现出一个笑容：“日后你我便是师兄弟，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帮你照应一二。”
周挺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打了一个突，孟天宇怎地就突然间转性了。
石川呃了一下，身子更弯了几分，应道：“那我先在这里谢过师兄了。”
孟天宇嘿的一笑：“新人入殿，大家帮扶，理应如此。”，说完再不停留，领着几人快步出了庄园。
等到几人走得远了，周挺不像之前那般多话，反而不发一言，一路沉默领着石川来到庄园角落的一处小院，石川请周挺进去坐坐，周挺婉拒，只是拍了拍石川的肩膀，低声道：“石川，你……”
石川打断周挺，微笑道：“周师兄，谁是真的对我好，石川心里明白，还请师兄放心，我不是三岁小孩，事情还是看的清楚的。”
周挺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你明白就好。”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石川的小院。
关上院门，石川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周挺也好，孟天宇也罢，谁不是一步一险爬出来的人物？殷吟曾经说过，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他们在尘世修界打滚这么多年，世事洞明可能谈不上，但人情达练应该错不了，试问这两人哪个不是心如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严？
现实的利益摆在那里，面子，面子又能换几个钱用？相比之下，周挺表面功夫足够，里子还是有些浅薄啊。
“唯一有一点，我石川明白，你们又如何能够明白，等到你们真正明白的时候，也许就是我远遁而去之时，不，到时候还是将一切都交由蓝月大师姐处置好了，我完全犯不着和一线峰的淳闻硬碰硬。”(未完待续。)
第235章 石教头
只是在进入庄园第十天的时候见了殿主舒玉扬一面，后来的几个月时间，石川的生活状态很有些关上小门成一统的感觉，除去周挺之外，再没有人来过，他也乐的利用这段时间来从最细微之处修补自身的损伤，同时，还要制造一种假象。
制造他短时间内由练气而至筑基，甚至是凝结虚丹的事实。
平静的日子总是不会长久，就当石川一忍再忍终于要向所有人宣布自己功力大进，筑基成功时，他又被派出执行任务了。
此次出来，石川主要是随着周挺在燕、陈等国到处游走，与不同地方的不同军政权要联络，同时选取精锐杀伐之军，将比军道杀诀更加简化的修行功法传下。
每每坐在一片笙歌燕舞的酒宴之上，吃着珍馐佳肴，喝着百年老酒，看着环肥燕瘦的女子在面前翩翩起舞，与不同性格不同样貌不同年龄的各色人等虚与委蛇，一年功夫下来，石川只觉得自己不是在接近目标，反而是离预想中的轨道越来越远，这样的想法让他无法遏制地心生厌烦，但每天还是不得不戴着不同的面具去见识所谓人上人之间的厚黑与虚伪。
有时候石川还要帮着一些地方训练军队，教授军道杀诀，兴许是当初在修罗营中过于突出的表现，现在周挺越来越喜欢将这副担子完全压在石川身上，面对一群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拼杀疆场的兵将，石川心中所有的不耐烦与积攒的戾气在演武场上尽数爆发，直接导致所有被他训练过的士兵一见到这位从外表看起来并不如何凶狠强壮的男子就心生胆怯，几乎不敢直视。
与石川一同出行，周挺越来越享受将一切琐碎的事物都交给石川处理，自己把握全局的感觉，再加上石川修为上进境之快，让他无比惊讶，几个月审时度势下来，周挺终于是放弃了最先拿石川当棋子的想法，转而开始不断抬高对石川的评价，直到最后将他放在了必须争取的强力盟友的位置上，因此对石川的态度倒是越来越好了。
石川不是没有想过干脆不再这样隐藏下去，来个一走了之远遁千里，凭借他现在的实力水平，虽然说纵横于几大宗门之间完全不可能，但若想要占据一山一林躲起来修行还是小菜一碟，只要不被昆吾宗的大修士发现，其后的日子完全可以泛游山水间这般度过。
每当泛起如此想法，石川都会不自觉的在内心深处询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他现在最大的隐患还在于三才杀道的杀意侵袭，如果不将其彻底掌控于自己手段之下，将来一旦爆发，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和蓝月一同相处的数十天时间也验证了石川的想法，以蓝月那般在修行上天赋极高的人，竟然也对此感觉到束手无策，只能避开自行开拓之路，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来观察他们这几人的道路，以求融会贯通之后找到最为合适的道路。
连蓝月和殷吟都没有办法，石川自然更加茫然，因此对于眼前这个活生生的试验例子，他还是不想错过。
从舒玉扬手中得到的军道杀诀比起秘境中的三才杀道来粗陋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但这却并不代表石川能够看轻这份简陋版的杀道功法，相反，石川对此还大为赞叹。
因为能够从三才杀道绵绵密密，让人如坠深渊的杀意中提取归纳出简陋版的军道杀诀，其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能力，让石川乃至蓝月也不得不重视非常的能力。
石川将心思从军道杀诀上移开，幽幽叹息一声，这个一线峰的亲传弟子淳闻，可真的不是一般人呐。
再者，石川不想一走了之的另外一个原因还是在于他的身体，他的伤势缠缠绵绵两年多时间仍然不见恢复，这个时候独自一人去闯荡也不是个最好的选择，倒还不如装怂躲在这尘世间享个清福，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当即见机跑路就是了。
又一次结束了无聊到令人发指的晚宴，石川回到卧房后并未打坐修行，也没有躺下睡觉，反而悄然翻窗而出，来到小楼楼顶，望着头顶星星点点的夜空，拎出一壶酒开始自酌自饮。
身边瓦片响动，石川没有回头，只是又从身边拿出另一壶酒递了过去。
周挺紧挨着石川坐下，接过石川递来的酒壶，仰头灌了几口，呵出一口酒气道：“今夜怎么感觉你闷闷不乐的，有心事？”
石川晃了晃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壶，随手一扔后仰面躺在瓦面之上，带着疑问说道：“也没有闷闷不乐，只是小弟我初入修途，就像在眼前打开了一扇大门，一个无比美妙又令人无比向往的世界刚刚在面前展露，却又不得不听从殿中命令，来做些在我以往向往非常，现在又十分厌恶的事情，我不明白，时光流逝不可回，为什么不将宝贵的时间用在修行上呢。”
听了石川的话，周挺停下喝酒的动作，沉默良久，随后才无奈笑道：“石川，这个问题你可是问住师兄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殿主要我们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不过，你有想法可别在别人面前乱说，小心被人传了出去对你不好。”
石川坐直身子，应道：“多谢师兄提点，这些小弟自然省的，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
周挺呵呵笑了一阵，说道：“想不通就不要去想，殿主如此行事，自然有她的理由，不会无的放矢，你我只需要做好殿中安排的事情即可。”
“再者，你如今也算是真正踏入了修途，成为一名修士，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若不是有仙殿收容，怎么可能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迈入凡人想都不敢想的仙人的世界？”
石川摇头道：“小弟并不是对仙殿心存怨怼，相反我对仙殿与周师兄的感激还在与日俱增，方才只是心中突发感慨罢了，周师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恩，周师兄知不知道，我们仙殿建立了多长时间了？”
绕了许久，石川终于是在不经意间问出了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236章 殿主
周挺迟疑着答道：“仙殿自然不能跟数万里内有数的落霞宗、沧溟派等大宗门相提并论，或许比东海之滨的重剑门也有所不如，据我所知，应该只是在数年前由殿主建立的吧。”
石川随口赞了一句，：“数年时间发展到如此规模，在俗世中的徒众尤其盘根错节，说殿主英才大略也不为过，更令我难以想象的是，在昆吾宗这等大宗门的势力范围内，我们竟然一直没有被注意到，还发展出了如此的规模，真是厉害，非常之厉害。”
周挺阴沉沉一笑，神色有些黯然道：“如何没有被抓住过手尾？只是上面诸位前辈深谋远略，当机立断，直接抛掉了绝大部分的世俗势力，这才能够断尾求生，不然的话，哪还有你我在这里说话的份儿？”
石川一挑眉毛，讶然道：“噢？这么说以前我们在俗世的势力比现在还要大上许多？”
周挺自得地一笑，“和当时比起来，现在最多只算是小打小闹罢了，不过殿主曾经说过，只要能熬过去这最为难过的一段时间，待到后面，我们未必不能和昆吾宗争一个长短高下！”
咕咚灌下一大口酒，石川继续自语道：“殿主就已经让我仰望，就是不知殿主的师尊或是同门师兄弟该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光是想想就让人生出无边的向往！周师兄，咱们的师祖你见过吗？”
“那倒没有，不过，我曾经见过殿主的师姐。”
“噢？”石川的兴趣明显被提了上来，追问道：“殿主的师姐？又是何等风采照人的高人？”
周挺扔掉喝空的酒壶，任由它从屋顶滚下，带着些苦笑说道：“我不过是远远见过一眼，又怎么会清楚，只知道她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其他的一概不知，殿主的师姐好似创建了与我们相似的真仙殿，此前我偶然同一名真仙殿的师兄相遇，知道了他们在做些什么，与我们不同的是，真仙殿大概是在与一些散修在打交道。”
“与散修打交道？这又是要做什么？”
石川忽然间想到了当初蓝月曾经对他讲过的些许经历，那就是她自秘境脱离而出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默默游走于散修争斗的周围，观察他们之杀机，汲取他们之杀意，难道说淳闻走的也是这条路子？
再也得不到其他的消息，送走了要去修行的周挺，石川回到卧房，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一直理不清条理。
仙凡殿在尘世中打滚，不停地在朝廷、地方、江湖中安插钉子耳目。真仙殿则是与一帮纵是联合一处都不被大宗门放在眼中的散修卿卿我我，眉来眼去。
这两个组织从日常行事来看完全不按一般修行宗门惯有的套路出牌，想从底层寻到掩盖在迷雾下的真相何其难也，但他如今却又接触不到两殿或者淳闻身边的高层人物，真是让人纠结的很呐。
不知道殷吟和蓝月现在怎么样了，带着丝丝疑问，石川盘膝而坐，开始每日不可或缺的修炼。
不管怎样，提升自身的实力还是最重要的，他现在手上厉害的法门倒是不少，真正缺少的还是对这些道路的体悟，而由他一个人去慢慢摸索，其难度真是可想而知。
好在石川此时已经将白曲河赠予的收敛气机之术修炼到了纯熟之境，一举一动间再不似往常那般泄露自身之沸腾杀机，总之他是装的越来越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修士了。
在外游荡了一年多之后，周挺接到密令，带着石川急急赶回了庄园，回到庄园后却又没有了下一步指令，石川便关了院门，凝神静气开始闭关。
直到舒玉扬将他招进了庄园最深处那一处孤零零的小屋。
进门之后石川发现，里面已经到了许多人，分成两列站在屋内，周挺、小如等人俱在其中，几人都是一副掩饰不住的欢喜神色，石川扫了一眼后便肃容整衣，向着居中而坐的舒玉扬遥遥一拜。
舒玉扬先是随意看了石川一眼，漫不经心道：“周挺已经向我谈起你们做的事情，石川你完成的很好，你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人忘记你的出身与入殿的辈分，现在你如周挺一样，都是我门下的精英。”
正说着，舒玉扬半合的眼睛忽然睁大，一改之前毫不在意的神色，朝着石川细细打量了一番，甚至微微支起身子，出乎意料地点点对他头，奇道：“石川，你可是已经筑基成功了么？”
屋中其余几人瞬间不淡定了，惊异的目光不停在石川身上打着旋。
在此时此地将这个消息放出来最合适不过，石川心中想着，口中讷讷道：“弟子十数天前入定有感，起身后发现身体与以往大不相同，汗孔间排出无数秽物，经脉内真元比之以往也充实通畅太多，难道说，这便是筑基成功了么？”
舒玉扬笑道：“以你的说法，确定无疑。我却没有想到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融会贯通一百零八道窍穴，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所幸石川你顺利破关而出，身体无碍。”
随后舒玉扬却又叹了口气，“你修行的乃是军道杀诀，这部法门虽然直指金丹大道，但其中却艰险万分，而通窍筑基虽说与后面几层破关比起来相对简单安全，却也并不是万无一失，还是需要人在一旁看护为好…………”
舒玉扬说着，转头看了周挺一眼，语气渐冷，“我不知情，石川是你引入殿中，你们之间联系应该更多一些，你这做师兄的事先也不知情么？还是知道了并未向我禀报？”
屋内的温度随着舒玉扬的语气变化骤然降低，几个修为较低的弟子竟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手脚都颤抖起来。
石川心中微微一动，这就是军道杀诀修行到深处的表现吗，舒玉扬心中杀意一起，所造成的气机变化竟然如此厉害，不过这其中却又有颇多艰涩险峻之意，若是她继续深入下去的话怕是免不了被杀意侵袭神魂的结局。(未完待续。)
第237章 血髓玉
站在最前面的周挺直面舒玉扬的怒火，因此对其释放的杀意感受最深，他双手一颤，嘴唇翕动几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石川上前一步，再次躬身行礼，低声道：“此事是弟子的不对，弟子上次闭关修行之前便紧锁院门，周师兄怕打扰了弟子的修行，数次前来都只在门外徘徊，未敢进入，因此怪不得周师兄。”
舒玉扬听罢点点头，重新回复了有些懒散的模样，“原来如此，这么说也不是周挺的过错，石川你以前不知道，以后再要破境时注意就是了。”
石川与周挺同时点头称是。
哪知道刚刚躺回靠背的舒玉扬忽然又坐直了身体，眼中光彩一动，再度认真问道：“方才石川你是说，周挺数次寻你都只在门外徘徊而不得入？”
石川像周挺方才一样，心头一动，暗道一声坏了，一时大意竟然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东西，果然是一句谎言便要牵出一堆谎言么？
心念闪动间，舒玉扬再度问道：“你如何知晓就是周挺在你院外的？”
迟疑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石川还是决定基本上实话实说，只把火候压低一些，于是便思索着答道：“弟子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中如此，况且弟子住处偏僻，平日里除了周师兄倒还少有别的师兄师姐到访。”
“我那日传你的功法修炼的如何了？使出来让我瞧瞧。”
“弟子不敢。”
舒玉扬一摆手，“有什么不敢的，你用尽全力，尽管朝着我来。”
石川不敢有丝毫大意，极其小心地控制着力道，将白绢上最易上手的两种军道杀拳一一朝着舒玉扬使去。
石川拳势既出，受到军道杀诀的牵引，心中积郁甚深的杀机便似要鼓荡而起，识海中一直保持静谧状态的万丈红芒也随之翻腾奔涌，他赶忙运气收敛气机之法，硬生生将自身杀意压制了下去，只将其透出了不过十之一二的程度。
舒玉扬不闪不避，任由两道灰蒙蒙的光芒笼罩在身体之上，数息过后挥手驱散掉石川发出的拳势，闭目沉思片刻才道：“果然是灵识已有小成，胸中杀意的积累也颇有规模，而且你对杀意的运用虽说粗陋，却自有一股灵性在内，从敏锐与范围来看在你这个阶段是相当难得的，唉，收你入殿还是有些晚了，俗世间自有天才，以往我却是有些目光太过狭隘……”
“好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闲话不说，今天我招你们过来，是之前的一件事已经有了眉目，如今需要你们前去支援。”感叹几句，舒玉扬话锋一转，终于谈到了今日召集众人前来的主题。
默默站在一侧，石川仔细听着舒玉扬的感叹，心下自嘲道，自己算得什么天才，不过是站在二层楼上在看一楼的风景罢了。
停了一停，舒玉扬接着说道：“之前我曾秘密派上官行出殿，暗中寻访我曾经提到过血髓玉的踪迹，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结果却有些让人出乎意料的惊喜，上官行日前秘密传讯道已经发现一处地方，地表深处的脉矿中可能埋藏着大量蕴含血髓玉的矿石，经过提炼的话或许能够成功得到为数不少的血髓玉，所以除去在外的弟子，你们立即收拾准备，今夜子时就出发前往，助上官行一臂之力。”
屋内所有弟子都喜形于色，尤其是亲近上官行一系的周挺小如等人更是如此，周挺还好，小如几乎已经要欢喜的笑出声来，能找到血髓玉，也有了上官师兄的消息，双喜临门之下，如何不让她欣喜若狂。
舒玉扬轻咳一声，屋内渐渐泛起的议论声消失无形，从袖中取出黄豆大小的一粒东西捏在指间，向着众人展示一圈后再收入袖筒，舒玉扬郑重道：“你们也都知道血髓玉对于我们功法修行的益处，因此此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谁不小心走漏了消息，殿规中最后几条就是为他准备的，你们下去准备把。”
就在舒玉扬取出血髓玉的刹那，石川识海中一直沉寂着的红芒突然间震荡起来，丝丝缕缕的杀意开始萦绕于胸，眼眸深处也开始了腥红丝线的聚集，他不得不微微眯起了双眼，借以遮掩自己的失态。
还好舒玉扬不过展示了极短的时间就又将其藏好，这才免去了石川忍受不住即将失态的窘迫。
压制住识海中不适的感觉，石川只看了舒玉扬指间的事物一眼，便已经十分确定这东西正是他之前曾在漩涡底部秘境见过一次的东西，这内中蕴含着如同血丝的丑陋东西，竟然有个血髓玉这样好听的名字。
石川低下眼帘，看这帮人对血髓玉的重视程度，肯定不会只派遣这几个实力低微的筑基修士前往，舒玉扬肯定会隐蔽前往，就是不知道淳闻会不会出现在那里。
回到栖身的小院，石川收拾了一下需要携带的物品，急匆匆入定来到自身识海，查探内中红芒的异象，只是在没有血髓玉的吸引下，红芒任凭他如何去挑逗勾引，都再没有掀起任何一丝波澜。
随着众人的退出，小屋中重新陷入到黑暗的寂静，舒玉扬身前的虚空一阵摇晃，一道淡淡的人影由虚转实出现在她的面前。
“方姐姐，有必要将他们都派出去吗？这些弟子修为还是太低了些。”黑暗中，舒玉扬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玉扬，若是往常我就依着你的想法来了，只是血髓玉一事对我俩来说事关重大，由不得我们不小心。”
“只是我们这样做真的合适么？他们被发现了怎么办？”
方蓉缓步走到舒玉扬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这是唯一合适的办法了，若是被他发现，念在他们是我们召来的后辈弟子的情分上，他们或许应该不会丢了性命，若是不小心被昆吾宗等宗门捕捉到了形迹，只能说他们命该如此，也怨不得我们。”
舒玉扬眉头微微一皱，眸子里丝丝缕缕猩红丝线聚集，但旋即尽数收敛，只余下一声幽幽叹息回荡在空空旷旷的屋子之中。(未完待续。)
第238章 妖乱大地
“玉扬，自你我姐妹二人数年前尽皆跟随了他之后，从他手中得到了那般邪异奇诡的修行法门，修行进境比起之前的状态来说称得上是一日千里，这也是你我以往都无法想象的事情，因此即便是他行事上有颇多的霸道强硬，姐姐我虽然有想法，但并无怨言。”
叹息一声，方蓉接着道：“因为你我师父从小便是对弟子以养蛊之法任我们竞争，能者上，败者下，我不能，就让开别人攀升的道路以求自保，现在来看，他比我们强，又给了我们足够多的好处，我们就奉他为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只是，我却有一道门槛始终迈不过去，那便是这几年来来越是修行越感绝望，我不知道是他藏私还是说这门功法本身就有诸多陷阱，说实话我们已经绝了再度向上的希望，如果能够以我们凝丹二转的修为落得一个善终，再活上几百年去死，我也就认了。”
“但是，每每修行那功法时，我都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或许一两年，或许三五年，我就会神智尽丧，成为一个只知杀戮的疯子，先杀人后杀己，永远沉沦于无尽黑暗之中！”
“你知道的，我怕死，怕你我就要红粉变骷髅，从此再无一点声息留存世间，我不想眼睁睁等死，纵是只有半分希望，我也要去搏上一搏，哪怕是就此碰的头破血流也无悔，玉扬，对我来说，数年后绝望而死跟现在拼搏而死，并无太大差别。”
说着说着，方蓉笑了，只是笑容有些苦涩，“玉扬，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几个要好的散修姐妹，只剩下咱们两个了啊，你我若是不能再进一步，以后还有谁能够在她们的生辰忌日给她们敬些酒水，再和她们念叨几句呢？”
反手握住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舒玉扬低低道：“我明白，我都明白，方姐姐，你放心，我们不会失败的。”
“能想明白了就好，不止你这里，我留在家里的所属的弟子也都尽数派了出去，他们去的是另一处地方，两支疑兵布下，下面就该到我们悄然出发了。”
听到这里，舒玉扬有些疑惑，转头问道：“小楠妹妹呢？姐姐没有把消息告诉他么？”
听到小楠的名字，方蓉有些厌恶地道：“不要再提她了，这女人两面三刀，被他给迷得完全没了任何的主意，她跟我们不是一个路数。”
舒玉扬点点头，但紧接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我依姐姐所言，对派出的几名弟子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就是血髓玉，如果他们泄露消息，我们又消失不见，所有目标最终都会指向你我姐妹身上，到时我们又该如何？”
方蓉低沉笑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他发现不了就算了，若是他发现了，嘿，我却是想着他能发现为好，到时候他必定将大半精力放在寻找我们和血髓玉上面，头绪越多越容易被我们找到漏洞…………”
“到时候就是我们姐妹成功掌控血髓玉隐于暗处，可以从容寻隙查找几年来一直困扰我们的问题的最终答案了，如果同时被昆吾宗等宗门也得到了消息，那就更有他忙活的时候，玉扬，这其中最重要的前提就是，你殿中上官行此人到底如何，准确地点没有泄露吧。”
舒玉扬沉吟道：“上官行也是我自收的散修弟子，我对其有莫大的恩情，跟他那边没有丝毫联系，他也根本不知道上官行的存在，忠诚度不成问题，正巧我在得到消息前又将孟天宇等数人派出，无心之下又是一条摆给人看的线索，上官行本人其实早已经秘密返回到殿内，被我偷偷隐藏起来，保密不是问题，现在除了他之外，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确切地点，再无第三人知晓了。”
方蓉沉默许久，再度开口时声音阴冷，“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具体位置，上官行再存在下去，对你我而言却是个极大的威胁。”
舒玉扬的笑容消失不见，急道：“姐姐难道要下杀手么，要知道上官行可是众位弟子当中最得我喜爱的，况且他能力很强，以后我一生所学之衣钵都要他来继承……”
打断舒玉扬的话语，方蓉冷声道：“玉扬，你知道我们这次行动真正要瞒过的人是谁，他的阴狠厉害你又不是不清楚。”
“不行，这件事我实在做不出来，还请姐姐见谅。”
方蓉语气转柔，接着说道：“玉扬，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既然已经决定迈出这一步，我们就已经是没了退路，前路或是一片畅通，或是万丈悬崖，也许都在你我一念之间。”
“不，不行，我做不到。”
“交给姐姐做吧，你自小与人和善，我的手已经很脏了，自修行了这灭绝人性的杀道功法后，更是连心也脏了，你放手就好，一切暗中的罪业都由我承担。”
说完这一切，方蓉恢复了平静道：“我曾多方秘密打探关于血髓玉的消息，终于有所收获，你可知当初妖乱大地的事情？”
舒玉扬点头，旋即疑惑问道：“姐姐，这能够快速提升你我修行的东西，难道还和不知多少劫前的妖乱大地有关？”
方蓉缓缓解释道：“确实如此，血髓玉，顾名思义，就是蕴含着鲜血之精的玉石，当年妖乱大地之时，无数妖魔自极南蛮荒而出，与人道修士死战于野，其中修为惊天之大妖魔被斩杀后，鲜血洒于当空，一小部分渗入地底后，被某种特定玉石所吸纳，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血髓玉。”
舒玉扬道：“我之前只知此物乃是某些珍贵灵丹之药引，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的故事，只可惜血髓玉数量甚少，不然我们倒不用如此费心了。”
方蓉冷笑，“这东西在妖乱大地之时自然是不少的，那时候不知道多少大妖魔被人道修士斩杀，精血洒落地下形成的血髓玉不在少数，只是其中又蕴含着死去大妖魔滔天之戾气与杀意，人道修士一旦触碰便会对其道心产生影响，加之被野兽误食后又会产生妖化，因此后来便被收集销毁掉了，只有隐藏极深的还有些许残留，久而久之，血髓玉便成了罕见之物了。”(未完待续。)
第239章 隐秘出发
安静了好长时间，方蓉才接着说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现了这些东西，或许是和那门杀道功法在一起的。”
舒玉扬轻轻一颤，凝重道：“姐姐的意思是，我们修行的这门功法难道是妖魔所属的？”
方蓉叹息一声，挽住了舒玉扬的臂膀，“玉扬，我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这门功法到底是什么来路，根本就不重要了。”
当日，舒玉扬将留在殿内的共计二十四名正式门人全部派出，分成六路，以不同路线分别向北地草原而去，他们前进的终点，就在草原东侧边际的冰海之缘。
出发前舒玉扬再三强调，为保密的缘故，他们都不许使用法器飞行，路上也不能暴露修士身份，只能一路步行或骑乘过去。
已经在夜色掩护下随队悄然出发的石川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终点根本就没有什么血髓玉，也没有大师兄上官行的存在。
本着相熟的原因，他和周挺以及小如分到了一处，同行的还有一名矮胖的年轻男子，名为康贵福，名字起得倒和他本人很是匹配，石川见过的修行中人还真没有一人像他一样一身富态的，
康贵福是个好吃的，看样子跟周挺走的也近，石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康贵福一手好厨艺才被周挺拉倒自己队伍里，不过这样也好，能一路上好吃好喝总比尽吃些干粮要好上太多。
四人被舒玉扬所分配的道路并不是沿着一条直线向北地而行，反而是要先向西，从燕国前往宋国境内，还要在宋国一处地点停留联络殿中以前洒下的一枚棋子，而后转道向北，穿过青冥山脉后再向东北而行，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比其余五路人绕远了好大一圈。
周挺有些不解，当即询问舒玉扬，得到的答复只有一句话，依令而行，大线路不能私自更改。周挺无奈，想要先到的念头落了空，自出发后便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石川安慰他道，如此重要之事，殿主肯定自会动身前往，咱们做弟子的谁先谁后分别其实不大，说不得绕远的反而是有重任在身。周挺听罢才打起精神，开始思索起舒玉扬真实的意图。
周挺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将石川纳入自己小队，才是导致了舒玉扬与方长老让他们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的真正原因，仅仅是因为那个人在之前对石川表现出了不小的兴趣。
由于同样好酒的缘故，石川在出发第二天就已经和康贵福聊得火热，康贵福望向石川的眼神，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四人中周挺与小如扮成一对远游的大户人家的少爷与少奶奶，石川再次做回到了小厮的角色，康贵福是马夫兼厨子，几人买了一辆马车，开始优哉游哉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行去。
第二日深夜，两名一直在庄园内劳作的老农赶着几头刚刚长成的牛犊出门，前往不远处的小镇交易一些农用的种子与器具。
天亮后，老农顺利卖掉牛犊，拿着得来的银两来到小镇上最大的一间酒楼，就坐在一楼最为吵闹的大厅要了几样便宜的小菜吃起酒来。
一顿酒直吃到午后，两人才带着七八分醉意起身，先是在镇内几个店铺买了些日用的东西，最后晃晃悠悠来到小镇西头的杂货铺内。
一刻钟过后，挑着大包小包货物的老农离开杂货铺，在下午烈日的照耀下开始返回。
第三日下午，正是小镇街上最为繁忙的时候，人来人往，忙着买卖的商客行人都没有注意到，两名瘦弱的行脚商人悄然从镇上西头的杂货铺中出来，将几筐杂货放到马背上，赶着马车离开了小镇。
数天后，行脚商人在一座较大的城池兜售完来自小镇的杂货，住进了早就租下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
又过了几天，一名头发花白的读书人带着自己的学生，离开小院隔壁的石屋，坐上马车，随着一群书生开始游历以增长见识。
半月后，年长的读书人带着学生与其他人告别，在一间豪华酒楼的包间中吃过饭后，在污水横流的茅厕中脱去长衫，随后变成了两名精悍的江湖汉子，佩着有些斑斑锈迹的长刀出城去了。
周挺在经过最初的焦虑之后，索性放下了心中担子，反正都是要走这么长的路途，与其一路上小心翼翼专挑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处赶路，反倒不如大大方方从各地最繁华的城镇优哉游哉游玩过去，雇了马车，在平整的官道上奔行的速度其实并不慢上多少。
除去石川不置可否外，这一想法得到了小如和康贵福两人的鼎力支持，小如支持是因为女孩子爱逛的天性使然，康贵福则是一想到各地的特色美食美酒便口水流个不停。几乎不用经过讨论，周挺的建议就迅速在四人中达成了一致。
石川对他们所去的地方到底存不存在血髓玉一直持高度怀疑态度，能发现这种对他们修行有百益而无一害的好东西，不应该是一件极度保密的事情么，最起码脉矿的准确地点不应该在出发前就透露给一众弟子，舒玉扬就不怕中途泄露了消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石川看来，最稳妥的做法该是瞒住一切能够瞒住的人，舒玉扬亲自带着一二最为得力的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前去，像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兵分六路，好像不泄密就不罢休似的。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石川暂时还想不到问题具体出现在哪里，上次外出时曾命石川时刻注意庄园的异动，现在也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那么，如今只需要保证自己这一路上的安全就行，至于到了目的地之后，到底有没有血髓玉矿脉，说实话真找不到比他更有发言权的人物了。
想到这里，坐在马车前端的石川有些无聊地进入识海，怪虫依旧在无知无觉地呼呼大睡，任凭他如何刺激都不理不睬，毫无反应。
除去大睡不醒的虫子外，黑炎与红芒也被冻结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活性，整个空间内呈现出一片令人恐惧的黑红死寂。(未完待续。)
第240章 寒玉河畔
一路穿府过县，康贵福与小如的情绪日益高涨，康贵福本来就圆滚滚的肚腩吃了一路后越发显得凸出，小如的储物袋中杂七杂八装进了数不清的小物件，却是没有一件与修行有丝毫的关联，周挺开始发挥他见多识广的本事，每到一处就滔滔不绝大讲当地风土人情、特产美食，倒也不觉得寂寞。
石川与周挺所不知道的是，一同出发的六个小队中，沿海边取最近路线向北而行的四人已经命丧黄泉。
而且出手的不是石川之前想到的任何一个宗门或是散修，四个倒霉的家伙实属点儿背，走出几天后被一个到海边散心游玩的深海巨妖给当做点心吞进了肚子，几人之前商量好的以血髓玉秘密换取性命的主意完全是鸡同鸭讲，连灵智都未开化的巨妖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所以对此根本是不屑一顾，它所感兴趣的唯有面前鲜滑可口的几个修士而已。
石川与周挺更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也将遇上一场天大的麻烦，而麻烦的源头，还应在此时逛街购物兴致丝毫不减的小如身上。
宋国广阳郡郡府，石川几人照例在最为豪华的一处酒楼吃饭休息，康胖子对面前烤制成金黄色的乳猪赞不绝口，一口烤肉一口美酒，刀匕飞舞间不一会儿小半只就已经进了他的肚皮。
而接下来的一道宋国水域特产的鲔鱼更是让他大呼过瘾，在康贵福胡吃海塞的带动下，就连一向不怎么动筷的小如也破例多吃了几口。
几人身上有的是金银，所坐的位置也是酒楼三层以屏风隔开的雅间，窗户正对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此河名为寒玉河，河水冷冽，其色碧绿，因此得名。
数条渔船正搭着钩网在大河正中忙碌，周挺指着窗外寒玉河笑道：“小康，你现在赞不绝口的鲔鱼仅在此河中可以捕到，一尾不够就再多要一些，咱们离开后想再尝到刚打捞上来的鲜嫩活鱼可就难了。”
康贵福小眼睛一瞪，叫道：“什么，不要说了，再端十条上来！”说着就要呼喊小二。
相隔不远处的另一处雅间内，几名士子模样的读书人正对着几样精致小菜饮酒作诗，听到康贵福大嗓门的高亢话音，无不摇头大叹其人粗鄙，又不见世面。
鲔鱼味美价高，还在于它的难以捕捞，这浑人张口就要十尾，酒楼平日里一天的收鱼量至多也就是这个数罢了，除去其他客人已经订好的，哪里能变出十尾鲜鱼给他？几名士子淡笑着互敬互饮，不值得与这等有钱的粗人生气。
那边议论纷纷，这边几人的听力又是何等敏锐，周挺只顾自酌自饮，就当没听见，小如眼光瞟向康贵福，不住地掩嘴窃笑，石川听罢呆了一呆后举杯笑道：“贵福你别咂巴嘴，人家说的没有错，我是个杀猪宰牛的屠户出身，本就是粗人，你呢，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康贵福先是一叠声唤着小二，后来转头不屑地望了一眼石川，稍带得意地道：“比家世？小岳你个屠户又怎么能想到我的出身，我家在陈南，那是有名的书香豪门，若不是哥哥走了修行这条路子，现在肯定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多金公子。”
石川望望康贵福油光满面的胖脸，好比怀胎七月的大肚腩，不忍直视般扭过头去。
周挺放下酒杯，故意板了面孔冷笑道：“小康，风流倜傥这个词不是这么让你糟蹋的。”
正说着，小二挑开门帘进来，康贵福不去理会几个对他冷嘲热讽的同门，眯眼笑问道：“小兄弟，店里有多少鲔鱼，全给哥哥做好了端上来。”
小二闻言陪笑道：“这位客官，小店今儿早上只收了八条，如今只剩下一条还未有人预定。”
“偌大个酒楼只收了八条？你唬我呢。”康贵福说着，掏出一小锭银子扔了过去，“不要怕我们付不起钱，哥哥有的是银子，去问问，快去快去。”
小二接了银子，连声答应着，屁颠颠儿下楼去了。
正在此时，笑的连眼泪都快出来的小如不再去看康贵福的一脸馋相，转头将目光投向窗外的碧绿河水，口中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
听到小如的低呼声，石川与周挺同时转头，朝着小如目光朝向望去，只见一条小船缓缓穿行在河水中间，透过船舱的窗户，正好见到一个一身黑衣的侏儒，侏儒身高不过三尺，斗笠下的面相如枯树一般干枯僵硬。
随着小如的一声低呼，静立于船舱内的侏儒蓦地转过头来，目光阴冷，正与石川三人对个正着，黑袍侏儒眼中寒光一闪，冲着小如阴阴一笑，小如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感觉就像一条滑腻腻的长虫从自己身上滑过，心头一阵难受。
随后小船继续前行，几人目光一触即分。
石川眉头皱起，周挺面色凝重，低声道：“康胖子不要吃了，我们走。”
康贵福从满桌盘盏中抬起头来，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挺恨不得一巴掌将他的胖脸扇到菜盘子里去，忍了忍才道：“可能有麻烦，我们不能停留，须速走。”
石川本以为康贵福还要犹豫片刻，哪知道他连嘴唇上沾的油渍都没有抹上一抹，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金子扔到桌上，压低声音急道：“那快走啊，还等什么？”
几人匆匆下楼，连订好的客栈也不去住，当即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出了城门。
康贵福驾着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只小半天功夫就已经奔出一百多里路程，随着距离寒玉河越来越远，车内周挺与小如慢慢放松下来，小如还有心情开起了康贵福的玩笑：“康师兄，你不是还在等着鲔鱼上桌么，怎地说走就走了？”
康贵福大喇喇一笑道：“想要以有限的寿元尝遍无限的美食佳肴纯属扯淡，多活几年才能吃的更多，你连这个帐都算不清楚？”说话间丝毫不以自己胆小惜命为耻。(未完待续。)
第241章 追杀
实在受不了康贵福的聒噪，小如挑开帘子，冲康贵福脑袋上拍了一掌，不屑道：“胆小就胆小呗，找的理由倒是挺多。”
康贵福梗着脖子大声辩解：“我哪里是胆小了，我只是不愿无谓地丢掉性命，以前看到一本杂言小说上讲过，寿命的结束，有很多方式，活着等死，自己找死……那叫一个花样百出，但死是什么？是终结，是遗忘，永久的遗忘，你能忍受连馒头都再也吃不到的感觉吗？”
小如一下子来了兴趣，追着问道：“什么书，讲什么的？”
“还不就是书生公子，大家闺秀在一起恩爱缠绵的那些内容？哦，这话是里面一个剪径的盗匪头子说的，这人抢了小姐上山，然后……”康贵福说着还斜眼瞅了石川一眼。
周挺一声冷哼，打断康贵福的唠叨，转身对石川凝重问道：“石川，刚才下面那人你看如何？”
石川端坐在康贵福身侧，声音不见丝毫起伏，“不好说，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凝丹，此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咱们四个人一起上的话，打赢估计能够打赢，但应该是赢得勉强。”
石川说罢，在心里加上一句，当然，这是在我有所保留，没有拼死搏杀的情况下。
周挺听完沉默不语，后掀开车帘看看开始变暗的天色，忽然道：“小康，弃车，我们加速。”
康贵福没有丝毫犹豫，手影闪动，在两批马屁股上飞快地各切一掌，马儿吃痛，沿着大路开始飞奔起来。
在马车开始飞奔的同时，几道人影轻飘飘从车上落下，向道路一侧奔出数里后方停了下来。
周挺取出他那条御空的云舟法器，灌入真元，云舟慢慢变大，四人跳上云舟，在缓缓笼罩下来的夜色中冲天而起。
刚刚飞出不远，石川外放的灵识就已经察觉到敌人的出现，心下暗叹一声，敌人来的可不太巧，现在他人在半空，在周挺面前又不方便使用飞行法器，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周师兄，我们还是下去吧。”
周挺盯着石川，神色有些变化，“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石川叹口气，隐瞒下他已经发现敌人踪迹的事实，转念间换了一种说法解释道：“小弟刚刚发现一个问题，云舟太过庞大，我们在半空中岂不是极易被有心人发现？”
周挺听完点点头，二话不说便开始控制云舟下降，在距离地面还有十余丈高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后方传入了几人的耳中。
“啧啧啧，几位跑的倒挺快啊，可是让道爷我一通好追。”
四人同时扭头看去，这一下就连石川在内，都不由得倒吸进一口凉气。
在他们身后百丈外的地面上，两道在夜色下显得朦朦胧胧的人影，一个低矮，一个高瘦，正发力狂追而来，两人速度至少要比周挺控制的云舟快了一倍有余。
石川冷冷盯着与黑袍侏儒并肩而行竹竿一样的高瘦男子，心中泛起深深的忌惮，追来的竟然是两个人，方才他在他的灵识感知中竟然丝毫没有高瘦男子的形迹。
“让那个小女娃跟道爷同去，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儿自去如何？你们应该感谢道爷对男人不感兴趣，嘿嘿。”
四人从云舟上面一跃而下，分作两处站好，周挺与小如并肩而立，石川和康贵福位于侧面，六个人并没有立即交手，相隔着十余丈的距离静立无言。
石川的目光在侏儒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将重点放在自从现身就不发一言的高个男子身上，此人如同侏儒一样一袭黑袍，面色惨白，浑身一股阴森森的死气缭绕，即便距离十丈，石川也能感觉到带着些许腥臭味道的寒风扑面而来。
奇怪，怎么刚才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即便是现在，也不能看出此人修为境界到底如何。石川疑惑着，体内真元微微散开，阻隔了男子腥臭味道的侵袭。
侏儒桀桀连声，嘶哑的嗓音犹如夜枭，“老夫的主意你们觉得如何？想好了就痛痛快快的给个答案！”
周挺上前一步，挡住侏儒毫不掩饰射向小如的贪婪目光，冷冷道：“想要各个击破？我们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侏儒怪笑一声，大袖一抖，一团黑云朝着周挺疾速飞来，与此同时，高个男子十根手指向外翻出，指尖上弹出长长的指甲，最短的指甲也有半尺长短，乌黑锃亮，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瘆人的寒光。他右脚重重向地面一踏，大地震动声中，下一刻已经欺进了石川身前一丈之内。
好快的速度，石川后退，从腰侧抽出一柄百炼精钢打造的长刀，刀身与高个男子的指甲一擦而过，一蓬火花在两人中间闪过，高个男子顿了一顿，默不作声再度向石川扑来。
一根笔直的软鞭钻透柔软的土地，直指高个男子的脚心，软鞭上面元气充盈，鞭稍轻盈，犹如昂首吐信的毒蛇。
叮的一声脆响，康贵福低低骂了一声，他全力的一鞭竟然没有穿透男子坚硬的鞋底，难道这家伙竟然在脚上垫了厚厚的玄铁不成？
男子骤然被袭，浑浊的眼眸转向康贵福，双臂展开，飞鹰扑食般高高跃起，长长的指甲插向康贵福的顶门。
接下来的一幕实在是太过让人惊讶，差点儿让石川好不容易压制伤势凝聚起来的真元溃散掉，康贵福见敌人舍弃石川冲他过来，肥胖的身躯像风吹柳絮般不停游走，同时挽了几个鞭花，鞭势圆润，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柔美韵味，石川咬住下唇，一个胖老爷们儿使出如此女性化的招式实在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康贵福与男子实力相差太多，尽管他以与其身形极不相称的轻盈步法躲避，间或用鞭稍挑爆几团元气都无法阻止自己的败势，胖子急的满头大汗，所幸此时石川已经从侧面切了上来，人未至，几道金芒就已经冲着敌人的面门而去。
这边斗得激烈，周挺那边也是不遑多让，侏儒道法极为简单，来来回回只有操控黑云一式，可偏偏就是这团黑云，让周挺与小如进退不得，毫无办法，无论是周挺的剑芒道法，还是小如攻防一体的两根彩色丝带，都不能奈何黑云分毫，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是险象环生。(未完待续。)
第242章 阻击
石川偷眼瞧去，随着侏儒手势不断变幻形状的黑云其实并不是云雾，而是无数只肉眼几不可见的毒虫汇聚而成，毒虫随着侏儒的指令或分或合，兼之速度极快，身躯坚硬，往往令周挺与小如的攻击落到空处，即便击实了也对毒虫造不成太大的损伤，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恐怕不到顿饭功夫，不用侏儒发力，周挺与小如就要耗光体内的真元而自败身亡。
场上情势很明朗，侏儒至少是凝丹二转的修为，高个男子的真实实力想来也不会太低，而且他们分明是未尽全力，而石川这边除了他本人在磨洋工外，其他三人均已经拼尽了全力，照这样下去很难改变他们即将败亡的现实。
石川又一次与高个男子错身而过，嘴角挑起一个苦笑，是逃，还是死战，这是一个问题。
想要翻盘的话就必须手段尽出，然而在两名敌手隐藏于桌面下的底牌尚未完全翻出的情况下，石川也不知道他法力全开，杀招尽出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万一失了手，以他现在伤势未愈的身体状况，后果将不堪设想。
猫戏老鼠般逗弄了周挺与小如几下，侏儒嘬唇一声尖啸，从他乌黑的长袍内瞬间又密密麻麻飞出了不知多少细小的毒虫，形成一片新的黑云，黑云体积比之前那团大了十倍不止，霎时间嗡嗡声不绝，数十丈方圆全部被侏儒放出的毒虫所笼罩。
周挺与小如面色大变，若是刚才他们还心存一丝希望的话，现在两人的心中则是一片绝望的冰凉。
尖啸声中，与石川和康贵福缠斗的高个男子同样形象大变，竹竿状的身躯吹气般膨胀起来，眨眼间竟然变成了一个肌肉纠结，粗壮无比的大汉，若不是眼神依旧与以往一样浑浊，石川几乎不敢相信前后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高个男子形象大变后给人的压迫感也成倍增加，再出手时团团天地元气在其指尖与脚尖处炸开，威力比康贵福抖动鞭稍时还要巨大许多。
避无可避，石川瞬间就下了决心，又一次闪开高个男子的攻势后，石川远远跃开，在其攻击范围外立住不动，原本在体内匀速流动转化的真元轰然加速，生逆五行诀开始不顾伤势加速运转，并且开始正逆并行，体内就像一直已经加热到极限的火药桶，只需石川外在一个法决的牵引，与人搏命的杀招就会轰然降下。
石川突兀离开战团，康贵福马上感到了如山岳般沉重的压力，康胖子支撑了一个呼吸后再也支持不住，大吼一声，全身衣物破碎飞舞，康贵福一个旋身，将灌注满真元，绷得如同标枪一样笔直的软鞭脱手甩出，直刺高个男子的咽喉，他本人则手脚并用后撤数十步，再度与石川一起形成对敌人的夹击之势。
软鞭并没有刺中高个男子的咽喉，仅在半途中就被他以芭蕉扇大小的巨手死死握住，随后男子双手发力，软鞭寸断而落，鞭上附着的真元在男子手上炸出几道浅浅的口子，这也是自交手以来石川与康贵福第一次在敌人身上留下伤口。
石川望着高个男子手上的创口，心中着实有些惊讶，此人的身体竟然好似不是人身，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黑袍侏儒有些游移不定地偏头看了一眼同伴所在的地方，眉头皱了又皱，最终双手一动，方圆数十丈的虫云忽地笼成一只大大的圆球，直冲小如而来。
周挺断喝一声，以身合剑，带着四五丈长的剑芒斩向几乎毫无缝隙的黑球，他身后的小如身体剧烈颤抖，彩色丝带无力掉落地面，她已经是抱定了抵抗不了的想法，只想着等周挺败亡后就随之而去。
大滴的泪珠从小如双颊滑落，被万虫噬咬而死的滋味，应该很不好受吧。
生死关头，周挺在死亡阴影的压力下，斩出了远超之前最高水平的一剑，感受着体内狂涌的真元和透剑而出的剑芒，周挺颇有些感慨地想到，若是此战不死，他的剑道修为当能再上一个大台阶。
面对着以身合剑的周挺，黑袍操纵黑球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反应，黑球并没有闪避，也没有硬碰硬，而是由千万只毒虫从球体上伸出一只大手来，一掌从侧面将飞剑而来的周挺连人带剑拍落地面。
将周挺苍蝇一般拍落地面后，黑球速度不减，来到小如面前，大手一把将尚自发呆的小如握在掌心，随即腾空远去。
黑袍侏儒在黑球腾空的瞬间又是一声尖啸，身体跟着消失不见。
还在与石川和康贵福对峙的高个男子听到啸声后耳朵一动，抛开对面的两人向着黑球远去的方向拔腿急追而去。
康贵福松了口气，差点儿软软跌坐在地上，然后他张大嘴巴，不可置信般看着石川持刀暴起，斜着切入到高个男子退去的必经之路上。
高个男子习惯性地以指甲去抵挡石川的刀锋，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全力出手的石川跟刚才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之上，乌黑的指甲应声而断，石川面色冷静，以手掌抵住刀柄根部，向前一推，长刀自高个男子左胸没柄而入。
刀尖入体，发出如切割金属般刺耳的摩擦声，高个男子被一刀穿心仍是一声不吭，只是反手朝着石川抓来，石川面色一变，抵在刀柄根部的手掌再度发力，整个人借助这股力量向后加速飞退，而后在半空中一个转折，让开了高个男子奔行的道路。
一道浓重的黑气从刀口处喷发出来，瞬间弥漫整个刀身，精练的长刀像被加热的蜡烛一样融化，滴滴乌黑的铁水顺着高个男子衣襟流下，在地面上印刻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无言看着高个男子消失在夜幕当中，石川低头看看自己胸前衣服上印上的一只乌黑爪印，自语道：“好厉害的死气与力道，竟然是蛊道中的人炼之法，失算了。”
说完，石川苦笑一下，身体一阵摇晃，慢慢盘膝坐在地面。(未完待续。)
第243章 近乎全灭
后面康贵福换完衣服，小跑着过来，站在石川身后，指着地面颤抖道：“石川你可真是胆大，他都跑了你还非要拦那一下作甚，若不是你刚才撒手快，现在也要化成污水一滩了吧，哎呦，中了一抓，伤势重么。”
石川并没有接话，而是指着另一个方向道：“我还不要紧，服下丹药调息一会儿就好，倒是周师兄受伤昏迷，小如也被刚才的两人掳走，我们怎么办？”
康贵福挠了挠头，呐呐道：“先将周师兄救醒再说吧。”
周挺的伤势并不重，只是真元损耗过大，又被大手拍击的震荡力道给打晕了过去，因此在康贵福喂他吃下一粒回复丹药后不多时就已经醒来。
还带着些虚弱的周挺看着半蹲在自己身前的康贵福，涩声问道：“小如还是被那人给掳走了么？”
康贵福指指黑球远去的方向，低声回答道：“是，都怪我和石川无用，没有前来支援师兄。”
周挺叹口气，惨笑道：“没有用的，那人修为高出我们甚多，就算是只有他一人咱们也是打不过的，石川怎么样了？”
“他中了敌人一记抓击，说是服药调息才能行动。”
周挺再叹口气道：“他也受伤了。”
说罢，周挺挣扎着站起身来，看向康贵福所指的方向，“敌人朝这个方向去了？”
“是，刚才我看到的，而且高个子的修士在退走前还挨了石川一刀，刀身融化，在地面上留下一条痕迹。”
“噢？”周挺听到康贵福的回答精神一振，快走几步来到一处刀身融化后滴落在地面的黑渍前，看了几眼后起身盯着康贵福道：“我要追上去，你跟不跟我同去？”
康贵福明显向后畏缩一下，最终却挺起胸膛道：“小如虽然爱拿我开些玩笑，但平日里对我还是不错的，更何况师兄对我一直颇多照顾，你既然说去，那我们同去便是。”
周挺拍拍康贵福的肩膀，“去跟石川说一声，让他伤势好转后跟上，我会在沿途留下标记。”
一刻钟后，石川起身，从衣服下面取出挡在胸前的龟甲，看着周挺与康贵福已经消失的方向，取出许久不用的飞行法器，沿着周挺所做的标记向前飞去。
现在又成了他一个人隐在暗处，之前一直无法使出的诸般手段此时已经没有了顾忌，可以尽情施展。
石川驾着飞行法器跟在周挺与康贵福后面，虽然黑夜无法远视，但云舟发力疾行所留下的痕迹在石川眼中就是最好的道标。
这两个人跑得很快啊，飞出百里距离，石川有些惊讶地发现云舟留下的痕迹在渐渐变淡，再加一分力量，石川同样加速跟了下去。
一百五十里后，石川眼神一凝，前方大约十里外天地元气剧烈波动起来，持续时间不长，只有十个呼吸时间，随后寂静下来，但是平静只有短短一瞬，又一股杂乱的波动越过十里的距离远远传来。
是追上后打起来了？石川来不及多想，降下飞行法器，从储物袋中取出之前在一处城池乱逛时随手买下的面具戴在脸上，脚尖点地朝着天地元气波动处飞奔过去。
原本平整的地面如今全是大大小小的坑洼，还有许多纵横来去的深深沟壑，十几具尸体散落在各处.
石川隐在暗处拿眼看去，观察片刻后他得出结论，尸体所穿衣物统一，橘红金边道袍，在胸口处还有几朵淡淡的红霞纹路，这是，落霞宗的弟子。
运足目力再看，石川发现康贵福胖胖的身躯躺在侧前方一处灌木下一动不动，胸口一道碗口大小的贯通伤口，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地面好大一片区域，康贵福一只手臂已然不见，另一只手上紧握着一根杯口粗的铁鞭，铁鞭从中断开，切口平滑，应该是被人使用利刃一划而断。
想到一路上咋咋呼呼、能吃又能干的康贵福就这样死了，石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现在却也感到心头黯然。
灌木轻轻摇动一下，石川几个纵越，来到灌木后面，周挺挨着一块大石半躺在地上，鲜血从口中不断淌出，听到身边脚步声响起，周挺奋力抬起沉重无比的头颅，张大双眼看了一下，随后虚弱笑道：“是石川师弟来了吧，师兄怕是不成了。”
石川在周挺身边蹲下，看着周挺因失血过多更显惨白的面容，低声问道：“旁边许多落霞宗的弟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落霞宗外门弟子和黑袍侏儒两人不知道怎么碰巧遇上了，两边相见即展开大战，我和康师弟躲闪不及被牵扯进去，结果你也看到了，落霞宗弟子全灭，黑袍侏儒受伤而走。”
说了这么多，周挺咳出一口血来，喘息一阵或接着道：“石川师弟，我以往是对你存了许多利用的心思，但，但看在后面你我相处还算融洽的份上，能否去救一救小如？”
石川静静看着生命迹象不断减弱的周挺，一时间没有答话。
周挺苦笑一下，挣扎着道：“我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不敢勉强石川师弟，我不算是个好人，数十年来杀人伤人无数，修行了本殿的军道杀诀后更是手心沾满鲜血，我这一生真正在意的也只有小如一人而已，石川师弟，我只求你能前去悄悄看上一眼，若可为，就顺手救她一命，若不可为，我也不会怪你……”
望着周挺充满希冀的眼神，石川沉默许久后还是低声说道：“好吧，我不敢保证能救她出来。”
周挺失神的双眼猛然爆发出绚丽的光彩，随后光彩散去，他似是想要抬手对石川表示感谢，但只抬到一半就无力垂下，只余下“多谢”两字在寂静的夜中回响。
周挺死了，他倚在石边，没有合上的眼睛瞪着头顶的夜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刹那，不知是在回忆往事，还是仍然在挂念着被人掳走的小如。
这是个很现实的人，却能随着形势的发展及时找准自己的位置，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阴险功利，但面对与自己实力相当或是潜力很大的人时，一向都是温和热情的。最后看了一眼周挺的尸体，石川拔身而起，向着周挺最后指出的方向继续追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