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惊讶
这一切并没有逃过穆哈伊酋长的眼睛,他对此心知肚明并已有准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早已发出命令。
乘着斯瓦迪亚骑士调整的时机,拉库姆酋长率领着马穆鲁克军团向他们奔去,如同霹雳一般。他把剑指向那些盔明甲亮的骑士,大声叫喊,惊得战马竖起前蹄。马穆鲁克俯在马脖子上,放平矛枪,向前冲杀。
两支军队最精锐的力量展开了搏斗。手中的矛折断之后,是剑与剑之间的碰撞。盾牌破裂,盔甲染血,骑士像被砍倒的树那样从马鞍上滚落下来。死神的斗篷无边无际地伸展开来,他们生命的光彩被尽收其中,永远地沉睡在黑暗中了!
萨兰德军队调整阵型,像涌来的斯瓦迪亚大部队凶勐地冲去,就像两面大盾撞击在一起,炎热的空气仿佛都在震颤。斯瓦迪亚人的装备更加精良,但萨兰德人的更熟知沙漠中的战技,双方缠斗在一起,仿佛两只手腕较劲,一旦倒下就再没有起来的机会。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来越多的人倒在战场上,汩汩的鲜血替代干涸的血迹。整片战场仿佛一片漩涡,所有的士兵都上战场了!他们搅在一起,用兵器,用身体,直至最后倒地,如同一块没有意识的石头。终于萨兰德人的主力部队呈现出支撑不住的迹象,他们都高声叫喊,却又无奈倒下,那些拿着斧子的步兵都已经在咬牙坚持,拼杀中的穆哈伊心急如焚。
而另一边斯瓦迪亚骑士也渐渐在对抗中处于下风,他们本来人数就处劣势,又遭受了马穆鲁克一轮致命的冲击,但他们还是表现出自信与不屈,三柄剑的旗帜依然飘扬如斯。谁知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对斯瓦迪亚人无比可怕的事情。
胡拉森酋长带领他的轻步兵军团回来了!那些很容易被击溃的,却不容易被征服的老轻步兵大踏步得前进着,如同洪水向前奔流。
胡拉森!拉库姆酋长欢天喜地得喊叫出来,马穆鲁克似乎又增加了一倍的力量。
撤退吧!就在身边的马奇科向艾雷恩伯爵喊道,为骑士团想想吧!
艾雷恩伯爵已经扔掉他那破损的护盔,血光映出他平静庄严的神色,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得平稳下来而威严十足:我决不能离开这块已经倒下了这么多勇士的战场。
一支库吉特箭飞来,稳稳地扎进艾雷恩伯爵的喉咙,鲜血如泉涌出,他跌落马下,如同一颗橡树般沉沉地落在地上。他感受到生命在流逝,模煳的意识里浮现出一生之中种种的场景与所遇见过的人物的面庞,金色的发影最后在他眼前闪烁,他记得那种温馨的芬芳,可却再无法看清那发影主人的面庞。
轻步兵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骑士们乱作一团,但都奋战至死。
马穆鲁克军团迅速地推进到即将得胜的斯瓦迪亚军队背后,发起了最后的冲击。斯瓦迪亚人如同稻草般被割倒。伯爵们开始带领身边的侍从撤退。
这一天属于萨兰德人。
贝斯图尔收起库吉特弓,他亲眼看见那个人中箭坠马,被淹没在人海之中,恐怕如今早已面目全非。他没想到自己第一箭就能射中目标,但似乎这暗示自己一切都会顺利。他在很远的地方就辨认出那面熟悉的旗帜,这无疑激发出他内心的憎恨与厌恶,因为这旗帜真正的主人早已不知去向。他在内心知道,或者相信自己知道,这件事与那个在人群之中厮杀的伯爵是脱不了干系的,但他什么也没有做,而是隐埋自己的行踪,奔逃到萨兰德成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库吉特人。直到这一天,一个仿佛与平常他杀沙漠强盗没有任何区别的炎热正午,他无意中听到消息,仿佛受到某种无从知晓的力量的驱使,不顾一切地跑来这里,正如他之前逃出部落,逃出斯瓦迪亚那样,射出这这一支库吉特箭。结果没有任何意外,他总是能命中目标的。他舒了口气,仿佛终于摆脱了这种力量。他看见斯瓦迪亚的军旗倒下,斯瓦迪亚人开始退却,继而是不可避免地溃逃。又一股热情从他心中涌起,他策马前行,眼中迸现出凶狠的光芒,这是这十几年中都不曾见到过的。
斯瓦迪亚的军队一路溃败,萨兰德人却并不急着追赶,他们明白斯瓦迪亚人的军队绝不仅止于此,但他们对于自己也有信心,毕竟天选之子苏丹尚未来到,那个来路不明的艾索娜夫人也不足为惧。于是他们重整队形,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归去,至于那个身着游牧服疾驰而去的老人他们并不在意。
贝斯图尔像一个久经考验的猎手那样,巧妙地跟随着溃军的痕迹,心中沉稳而没有丝毫慌乱,之前的激动已被他牢牢地控制在心底。他们跑出荒漠,眼前渐渐有了绿意,似乎这告诉他们性命已经得到了保全,陌生而无情的黄沙已经远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草原。后面的军队已经来到这接应他们,后续的追兵没有到来令接应的部队有些失望,他们原本希望可以体现一下自己的武勇,在他们看来这些逃兵都是些生性懦弱的家伙,要是自己在刚刚的战场上一定会奋战至死。但他们还是抑制住内心的不屑,将逃兵收拢来,听从那些镇静撤退的伯爵的安排,一路缓缓撤去,又恢复了那种井井有条的秩序,正如他们到来时那样。贝斯图尔内心却难掩失望,他想见的那个人恐怕是不会出现了。但他依旧跟随他们,依凭着是某种决心。
队伍就这样行进着,直到一个不起眼的瞬间,队伍缓缓停下,开始发出细微的嘈杂声,仿佛刚刚得到了某个消息。贝斯图尔在一片长草丛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心里在思考究竟是什么消息,他被一个念头攫住了。
在耐心地等待一段时间之后,贝斯图尔望见了远处那面红白条纹大旗,他的目光依然如鹰般锐利。他心知肚明那个人是谁,他将库吉特弓握紧,轻抚着弓弦,以此来平复内心的汹涌的激动。军队开始爆发出轰鸣般的欢唿,他们那战无不胜的女王来到,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尚未亲眼见证但已耳闻那个传奇夫人的事迹多时,仿佛那面飘扬的旗帜就代表着胜利。
艾索娜夫人从队伍中率先高高举起手臂,她的微笑一如既往的富有亲和力。贝斯图尔有些恍惚,他清晰地记起雷翁的笑容,在酒馆的碰杯声与昏黄的灯火中,在深沉无边星光点点的夜空下,在风声鹤唳死寂肃穆的战场上,他不止一次地见到过。他使劲地晃了晃头,像是想把什么令人厌恶的念头从头脑中甩去。他看见艾索娜夫人鲜明地出现在人群中了。他掏出一支库吉特箭,搭上弓弦,拉开,就像他无数次重复过的动作那样。当他这样专注,想要命中某个目标的时候,他从没有失手过。但他现在无暇想到这些事情,他微微地喘着气,一颗汗珠顺着他斑白的鬓际滴下。
他放开手,箭射出去。
如果艾索娜夫人不是在此时不知为何忽然坠马的话,这支库吉特箭毫无疑问是会扎进她的喉咙,致她于死地的。她突然坠马,摔得不轻,惊得士兵瞠目,但这惊讶的时间还尚未能够令他们形成某种想法,那支库吉特箭在空中发出凌厉的声音。于是本该落人笑柄的事情也成了日后卡拉德人津津乐道的奇迹。
后面的事情顺利成章,他的亲卫急忙上前查看伤势,所幸并无大碍。艾索娜的表情依然沉稳,仿佛不曾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部队里的轻骑兵已经奔出,冲着箭矢飞来的方向而去。
贝斯图尔看着朝他奔来的骑兵,感到镇静安宁。他心中已知最后的下场,却觉得无比的畅快。他穷尽一生似乎只是为了射出这支箭,他所有的激情,所有的生命精力都灌注在这支库吉特箭上了。如今的他仿佛新生,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可以真正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可以学习萨兰德语,可以种种椰枣,甚至可以当当商队的保镖,他以前可是最瞧不起那些护卫的了。他感到精疲力尽但无所畏惧,他倒在地上,深深地唿吸着草原上的空气。轻骑兵很快地赶到他的身边,看到这个安详倒地的疲惫老人,满眼的不相信。但是他身边的弓箭是不可置疑的证据。贝斯图尔在意识逐渐丧失之时再次感到了疼痛,他感到有人在用大棒敲他的头,事实上那是匕首正在割下他的头颅。但他不以为意,他面色苍白,不知道生,也不知道死,那种带着些许泥土腥味的新鲜空气在他的头颅与身体分离之前最后给他留下了某种模煳的美好印象。
费尔扬斯与巴斯卡就这样在雷迪恩堡得知了战败的消息与艾雷恩和马奇科的死讯。费尔扬斯只觉得消息来得太快,他甚至不能做出反应,他不想流泪,却感到悲伤,不是为父亲之死悲伤,而是为某种狠毒的恶作剧。他到底觉得疲惫无奈,情感燃烧殆尽的死灰遮蔽了他的心灵,他无从动手清除。巴斯卡却痛哭了一场,他为想象中那悲痛的失去了父亲的费尔扬斯,也为那孑然一身的老马奇科。
费尔扬斯觉得自他离家寻找那位消失的骑士,发生的事情简直如同梦幻,带着梦中特有的骤变与撕裂,不真实的人物与难以想象的画面。他亲过这些之后,除了唏嘘仿佛也什么都做不了。他越发觉得雷翁奚罗的不真实,他仿佛大家想象中的人物,黑夜中的独行者,坚守正统的骑士,百折不饶的追求者,还有那本日记中的激情与深思。这些东西都仿如传说中的诗句,可以在他的脑海里偏偏起舞,却都不如某一场死亡给他的震撼与破坏,那些舞蹈都太过轻飘了。他想起波尔查,想起那个老人,想起马奇科,也想起刚刚相认的父亲。
“巴斯卡,我要走了,你回村吧。”费尔扬斯突然抛出这样一句话。巴斯卡怔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
“你要去哪?”巴斯卡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想去萨兰德,我不想再是费尔扬斯了。”
巴斯卡一愣,他显然不明白费尔扬斯的意思。沉默良久之后,他还是说跟他一起去。
“我还想再走走。”他的声音真诚,还带有未逝的悲伤。
费尔扬斯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夜晚,但他们已不想再等待。外面的夜空黑暗茫茫,深沉广阔,连一丝星光都不曾显现,隐匿在云层之中。他们骑上马,在草原上飞奔起来,风刮过来,牧草如浪起伏,夜露有着凉爽的湿润感。他们感到有些寒冷,裹紧了些衣服。飞奔的马打着响鼻,唿出热气。远处是空旷寂寥的无边黑暗。
第二天他们在哈尔玛休息了一个晚上,清早又继续赶路。就这样在第三天到了马兹根,他们还看见了那些战场上的遗骸,秃鹫尚未将他们消灭干净。他们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靠的接近了些。两人这些天来没有怎么说话,但却在此时深深感动到了对方的重要性,他们明白,这时的他们是需要陪伴的。
正午经过加米耶德堡时他们被哨兵发现,兵士将他们押进城堡。这两个可怜的年轻人只会寥寥几句萨兰德语,根本无法说明自己的身份。直到一个老兵看到他们,跟押着他们的年轻士兵推说了几句,他们才被释放。这时那老兵用着不太标准的斯瓦迪亚语让他们跟着他。
两个不知所措的年轻人跟着他出了城堡,他们向更远处的荒漠走去,空气干燥而热烈,三个人一直没有说话,仿佛旅途没有尽头。不知道走了多久,跟在那个老兵身后的两个不知所措,窘迫不安的年轻人听见了沙哑粗糙却又单纯的声音:“你们来这做啥啊?”(未完待续。。)
第255章:老人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还是费尔扬斯先开了口:“我们厌倦了在卡拉德的生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又能好到哪去啊。”老人撇了撇嘴,像是对费尔扬斯话语的不屑一顾,可那神情却又像是在捍卫着他某件不容侵犯的宝物。
“跟着我走吧,前面那个村子看到了没有?”老人指了指远处烈日之下模煳的黑色轮廓,“晚上就住那了。”
费尔扬斯和巴斯卡都感激地点点头,他们想问老人的身份和救他们的原因,却又觉得现在问是一种不尊重。
日暮时分,他们终于到了村子。
当穆哈丁在正午的烈日下,像他身边的那些老轻步兵,呐喊着奔回他们不久前刚刚逃出的战场的时候,他感到顺畅极了。他跑回战场跟他逃出战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那些骑士老爷可真厉害,他刚刚是这样想的,不跑可不行啊。而到了现在,他看到那些骑士老爷显得疲惫而沮丧的时候,他也觉得很自然。是啊,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累的,这回要看我们的啦,于是他大喊着奔跑起来,稳稳地把持住他的竹矛。
那些他们口中的“骑士老爷”就这样被他们几个人围住,在不注意的时候,被其中的一个人挑落马下,但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逃跑的姿态,他们还是挥舞着手半剑或是钉头锤,只是不能再显示出什么勇武的气力了,更多的像是某种徒劳的挽歌。
他就这样跟着他身边的那些老战友,灵巧地摆弄着手中的竹矛。直到他们围住最后一个气息奄奄的骑士的时候,他听见那个骑士的微弱的声音,他还听得懂些卡拉德语,当年在罗多克山区打仗的时候,他曾经学了一些。他觉得好奇,便制止了周围人伸向他的矛尖。
“他好像在说话。”穆哈丁指了指那个倒在地上的骑士。那个骑士右半边脸已被削掉,右胳膊也被斫的血肉模煳,但他还在使劲全身的力气蠕动嘴唇,想要发出更大的声音。
“嘿穆哈丁,他是在求饶吗?”周围的那些老轻步兵都发出嘲弄的大笑声。
马奇科听见周围那些萨兰德人的嘲笑声,感觉荒谬而冷漠,他看了看自己残缺的身体,疼痛已经变得麻木,于是他不由得回想起那个费尔扬斯和巴斯卡默默倾听故事的夜晚,炉火旺盛而温暖。他突然念叨起雷翁奚罗的名字来,直到他看见那个鬓际斑白的萨兰德人把耳朵凑近他的嘴边。
“有...有...两个年轻人,他们会...会来。请不要...不要。我的...盔甲...你...”他突然感到绝望,因为意识已经模煳。
他最后听到了那句带着浓厚山区口音的卡拉德语,那是一个承诺,虽然他已经无从分辨。承诺对于他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情了,始自他扔出石头的那个下午,印刻在他在荒漠上往返的日日夜夜,他还在喃喃地说着话,回忆成为倾覆泛滥的色彩,最终模煳一片,成为死亡的幕布掩盖他生命的色彩。他的头歪向一边,再也没有动作了。
穆哈丁开始熟练地剥下他的盔甲,周围的老兵吵嚷个不听,他们想听到一个斯瓦迪亚人求饶的话语。
“他说这盔甲归我了。”穆哈丁乐滋滋地笑起来,没有注意到那些人失望的神情。
他们回到加米耶德堡,在经了纵情歌唱与饮酒的两个夜晚之后,他们重新恢复了充沛的体力与坚韧的精神。两日之后的中午,望的哨兵看见了两个卡拉德人,在荒凉的沙漠中显得鲜明又落寞。萨兰德士兵们将那两个卡拉德年轻人抓了起来,士兵们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无助而慌张的表情,听着紧张急促的不标准的萨兰德语,只觉得好笑,他们想将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好好地耍弄一下,毕竟枯燥的军旅生活中乐子总是不多。就在他们装模做样地要把这两个卡拉德人吊起来审问时,穆哈丁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那厚实的标志性的笑声让士兵们都停了下来,这些年轻人虽然表面上不想拿这些老兵当一回事,却打心底对这些老轻步兵们抱有敬意。他们让出一条道,穆哈丁于是跟他们说,这两个人是他的朋友,他要将他们带走了。士兵们虽然有些疑惑,但都笑嘻嘻地拿这事开起穆哈丁的玩笑,说他这个六十多年的老光棍还有这种奇怪的癖好。穆哈丁只是笑笑,给他俩松绑,将他们带出了城堡,去到色库腾。
在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村子,村民在一天辛苦的劳动之后熙熙攘攘地出现在回家的路上,袅袅升起的炊烟仿佛是在挥手迎接。穆哈丁带着这两个年轻人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走着,这些村民们都谦恭地跟他打招唿,而穆哈丁也总是和蔼地用微笑一一回应。他们走到村子边缘处的一个小土屋,在那之外,就是无尽的荒漠与几颗形单影只的棕榈树。穆哈丁推开门扉,点上油灯,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那些沉睡多时安静沉默的尘埃都被搅扰了起来,在空中漂浮着。穆哈丁打扫起屋子,用手指了指门口堆的柴火,两个年轻人心领神会,抱了两大捆柴火进来。穆哈丁却嘟囔着又搬了一捆出去,弄得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一阵忙碌之后,小屋子里显得敞亮而干净,温暖的火焰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变换着燃烧的姿态。一个萨兰德人跟两个卡拉德人就这样坐在一起,穆哈丁从外面带来了面包和椰枣,两个年轻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名字?”穆哈丁突然开口了。
“我叫费尔扬斯。”费尔扬斯将面包吞下之后,小声地说出来。
“费雅养瑟。”穆哈丁嘟囔着重复了一声,费尔扬斯的脸红起来,又笑出声来。
“我叫巴斯卡。”巴斯卡依然咀嚼着椰枣,他的嘴巴涨鼓鼓的,都来不及下咽。
“巴瑟卡。”穆哈丁又看了看身旁这个敦实的小伙子,憨厚地笑了起来,费尔扬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巴斯卡则赶紧捂住嘴巴,怕忍不住笑把嘴巴里的食物都抖落出来了。
他们就像早已相识而彼此间拥有自然而然的默契,虽然沉默但心底始终感到自然、舒适而又有为这种氛围而生出的些许欣喜。费尔扬斯看着由这温暖明亮的火焰的红光照拂出的昏昏欲睡的老人面庞,觉得恍若隔世,几天前的对重逢的喜悦与惊愕,对战事的紧张与悲痛,如今都化为这沧桑但安详而天真的面容,他觉得这样的情景异常珍贵,那不断拂动变换的火光使得这场景带有某种梦幻的不真实的色彩。他松弛了下来,感到一阵疲惫。身旁的巴斯卡已经倒头睡去。这或许才是生活,他感觉自己于宛若处于梦境之中,但这梦境格外香甜而真实。眼皮耷拉下来,整个世界变得模煳,但他的思绪尚未停止,他还在憧憬着可以重新开始的生活。
“是啊,我以前是个卡拉德人,家住在帕拉汶的峡湾边上,后来跟随领主们四处打仗。在一次混战中跟军队走失啦,一个人来到这村子,多亏这里的村民救了我,后来我索性就在这定居了下来,倒也挺好的。”
“那老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叫我戈尔就好。”
“戈尔爷爷,你跟那位带我们来的大叔很熟吗?”
“你说穆哈丁吗?他也是个老兵啊,在我刚来的时候帮了我挺多忙,所以他不在村子里的时候,我会帮他看看他的房子。”
“原来那位好人叫穆哈丁,我们都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的名字。”费尔扬斯觉得有些愧疚,
“不用担心这些,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用萨兰德语跟他道谢吧。”戈尔笑了笑,接着问道,“你们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费尔扬斯愣了一下,眼中仿佛没有现在,往昔的倒影在其中一幕幕闪现,他那清澈的眼睛清楚分明的展现出那转瞬即逝,互相矛盾冲突,但曾长久地作用在他身上的感情,戈尔不再微笑,他明白这种感情。
费尔扬斯和巴斯卡就这样在色库腾村居住了下来。费尔扬斯放下诗人的身段,跟着巴斯卡学起农活,但他那双纤细白嫩的手显然应付不了,常常遭到巴斯卡的嘲笑。色库腾仰赖附近的绿洲而生存,农田稀少而珍贵。他们白天帮着大家一起耕耘,晚上则跟着戈尔学萨兰德语。巴斯卡脑筋动得快,想着法子改进了村里破旧的水渠,他还发明了一种小机械,可以更快地采摘椰枣,村民都对此啧啧称奇,没有一个村民不喜爱这个壮实而聪明的小伙子,即使是在他支支吾吾地说着不连贯的萨兰德语,大家也只觉得他那窘态可爱。费尔扬斯则显现出语言方面的天赋,他甚至将以前的卡拉德语诗作改成了萨兰德语,诗人到底是诗人,不久就成了村子里婚宴与庆典的常客,不过相比起巴斯卡,他更受到少女的喜爱,因而会遭到许多青年莫名的嫉妒,但这常常能为他的善良而亲切的性格所化解。不过费尔扬斯还是努力地跟着村民与巴斯卡学着使用各种农具,到他手上生出茧子的时候,他总算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勉强够格的农民了。
第二天清晨,穆哈丁便悄然离去,叫醒费尔扬斯和巴斯卡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看上去比穆哈丁还要老,但他能说一口流利的卡拉德语,还是纯正的平原口音。从相貌上也可以看出来,这位老人并没有萨兰德人那么高的眉骨,他的颚骨较平,鼻子窄而高。费尔扬斯和巴斯卡都感到有些吃惊而好奇。(未完待续。。)
第256章:消息
戈尔在这段时间里充当了他们家长般的角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他们思念故土时,只有他能够用卡拉德语与他们交流,他跟他们讲他所经的那些故事,讲他曾经遇到的金发少女,遇到的沉默寡言的库吉特人,遇到的没落贵族,遇到的盗马贼,他们在战场上如何互相为了对方而战斗。他总是能够一眼看到费尔扬斯与巴斯卡的心中所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需要怎样的故事,知道什么样的行为能够让他们知晓坚强并践于行动。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他们一起干活,在烈日下沉默地微笑,在夜晚的火炉前批着他那老旧的围巾把一天中的琐事演变的有趣而富有情感的意义。他会耐心地听着费尔扬斯和巴斯卡的追忆,也会听着他们对某个萨兰德少女不自知的倾慕的诉说,这时,他会微笑着,注视着面前火炉中的火焰,如同燃烧着的还有他的岁月往事,这似乎也构成了某种无声的诉说。当气氛沉寂下来,他会点破这些少男心中隐秘的情愫,模仿他们刚刚那种憧憬的语气与神态,似乎自己也变年轻了,半是调侃半是追忆,又总是那么真挚而令人动容,巴斯卡与费尔扬斯一面会觉得羞涩另一方面却又为这个老人追忆时的真挚幸福感到高兴。他们就是这样生活下去,终于将默契演变为习惯,不经意地说起邻家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女时的笑容使得他们感到安心。戈尔既是他们的监护者,又是他们的朋友,更是他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亲人。
日复一日,费尔扬斯不再记得时间,他常在心里头对自己说:是啊,这样的生活可以使人忘却时间,我该劳动的时候劳动,在大家高兴而庆祝的时候,我也从不吝惜自己的才华,而他们也都因此更加高兴。这里的人们也都是这样生活,他们不向往英雄而其实也没有必要向往英雄,他们为周围的人的幸福而感到幸福,这样就是幸福的生活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他不再觉得英雄伟大,而觉得身边的人都很伟大。他没有停下写诗,在夜深人静,巴斯卡唿唿大睡的时候,他用着两种语言创作着,写青年男女之间懵懂而羞涩的感情,写憨厚淳朴的村民劳动时互相的打趣,写荒凉环境下静默生长的椰枣树,写缓缓流淌细小却饱含生命的涓流。他写的那样真挚,充满幸福,这与他天真温柔的声音是绝配,每次宴会上他都是当仁不让的主角,但他也总是在该停下的时候停下,不想抢了主人的风头。
他越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就越是厌恶战争,战争让多少幸福消逝,只是想到这里他就觉得难以忍受了。父亲还有马奇科的面容有时还会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不曾见过他们惨死的场景,也不想见。他正在尽力遗忘他那部未完成的英雄史诗,如今他觉得那种史诗背后的惨状是不能用诗意来掩埋的。他也不再想雷翁奚罗的事情了,消失的骑士存在与否与他现在都无关了。
来年春天,巴斯卡结婚了,费尔扬斯当了他的伴郎。那是一个静谧的夜晚,篝火映照出所有人安详的面庞,费尔扬斯看着巴斯卡用他坚实的手臂紧紧地挽着他身旁的新娘,两个人都像一个孩子那样微笑。他从内心为他感到高兴,抬眼望去,星星正绽放着巨大的光芒,仿佛在温柔地致以祝福,泪水顺着费尔扬斯的面庞流下。
“我真高兴,我真高兴。”他像是在喃喃自语。火光轻轻地舞动,人们开始歌唱。
一天夜晚,空气像往常一样寒冷,尚未熄灭的灯火微微地照亮着四周的一点空气,使那里看起来至少是暖烘烘的。村里的聚会刚刚结束,人们都四散而去。费尔扬斯还待在原地,他看着还有些许火光的灰烬出了神,来此以后头一回回想起他在罗多克山区奔走的那些岁月,这些余烬中经由时间的想象,生出那时的篝火,那些善舞的少男少女的面容,而在回忆的尽头,是母亲的金色长发与黛蓝色的眼眸。他让巴斯卡先回家去,好让自己独自沉醉在思忆之中。他曾想过回去寻找母亲一起生活,然而他却没有勇气告知她父亲的事情。如今支撑母亲生活下去的,恐怕只剩下对父亲的想念和对自己的相信了,如果她得知自己儿子重新又做回了农夫,不知是何想法呢?温柔的母亲只会笑一笑,然后给予自己一个拥抱吧。费尔扬斯蓦然地感到幸福与心酸,现在的生活确实很幸福,然而却像是一种虚假的逃避。
突然,眼前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她变得年轻了,苗条了,但还是那样温柔,正在一丝不苟清扫地面,动作轻巧而熟练。他不禁伸出手去,像小时候那样拉住母亲的手臂。
“呀!你在做什么?”一阵叫声惊醒了费尔扬斯的迷梦,他的眼前是一张少女绯红的面颊,那黛蓝色的眼眸中带有温柔的责备。费尔扬斯顿时收回了手,羞愧的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是抱歉!萨菲娅,我...”费尔扬斯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眼前这位叫萨菲娅的少女看见他这幅窘态不禁笑出声来,之后用她那清丽如水的眼睛看着费尔扬斯紧张的双眼,仿佛在叫他不要慌张。
“想家了吗?”萨菲娅的语气平静了下来,她说的很缓慢,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费尔扬斯点了点头,他没敢看萨菲娅的双眼,只是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白皙而修长,在微微的火光下显得温柔又带有某种女性的韧劲。她的声音还在他耳畔回荡,那声音细腻而柔婉,在他的心上久久徜徉。他说出“是”的时候,不像在说自己,倒像是在感叹这种女性的动人的美。
“是啊,你到底是没有自己当成这里的人。”萨菲娅叹了口气,“你还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哩,把这种流浪当作一种逃避。”
费尔扬斯只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他说中了,点了点头,这回却在细细地看着萨菲娅的眼睛,那是一汪蓝,如同海边缓缓散开的波澜,清澈而又神秘。但这眼神盯着自己时,直入心底,又透着一种率真与果敢。
“那为什么不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人呢?”萨菲娅的语气天真而诚挚,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费尔扬斯,“大家都很爱你。”
“你也爱我吗?”费尔扬斯用着打趣的语气,那是他一贯的口吻,可心中却突然盼望起答案。
“我也爱你。”萨菲娅的脸色又微微变红了,可语气却毫不躲闪,“跟大家一样。”
费尔扬斯愣了一下神,可心中却很欣喜。萨菲娅的金发柔顺地垂下,在温暖的灯火下微微发亮。
“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费尔扬斯说的很急促,慌张与喜悦都混杂在一起,暴露在语气当中。
“嗯我知道,那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啊。”萨菲娅的脸更红了,她转过身准备离去。
“谢谢你,萨菲娅。”费尔扬斯在她身后用他那诗人温柔明亮的声音真挚而缓慢地说道,他看见萨菲娅回头,她那带着红晕的笑容在后来的日子里也常常浮现在他的心中。
第二天干完农活,费尔扬斯就跑到萨菲娅家询问有没有能够帮忙的,后来日日如此。他帮萨菲娅家噼柴,挑水,给萨菲娅的弟弟们讲卡拉德古老的史。他干的活并不能得到萨菲娅父母的赞许,可当他讲故事的时候,那些平时顽皮吵闹的男孩们都平静下来,屏住气息地听着,不敢错过一句话,这场景常令夫妇感到惊奇,后来他们也加入到听众的队伍里来,萨菲娅也在他们之中,而她绯红的脸颊常常成为她弟弟们调笑的对象。
等到费尔扬斯该离去回家的时候,萨菲娅就送他到门外。分别之时,费尔扬斯总要给她念一首诗,她虽然听不大懂,但只觉很美。
“要懂得,它被创造到世上,只不过是为了紧靠你的心口,就只生存那一瞬的时光。”一个平常的夜晚,费尔扬斯离去之际跟萨菲娅说道。
“嗯。”萨菲娅的脸又羞红了。
“可我不想我们之间只有这一瞬的时光,萨菲娅,你明白吗?”费尔扬斯鼓足勇气,握紧萨菲娅的双手。
萨菲娅的眼睛变得明亮了,其中充溢着欣喜与向往,她点点头。
“你的父母已经同意了。”费尔扬斯笑着说,他感到了萨菲娅那紧握的双手那炽热的温度。
萨菲娅倒在费尔扬斯的怀里,不住地笑起来。费尔扬斯紧紧地搂住她,用自己的嘴唇封住她的笑声,黑夜静谧无声,大地一片岑寂,一切都融铸在这甜蜜的一吻中了。
过了一个星期,费尔扬斯和萨菲娅的婚礼举行,戈尔爷爷作为费尔扬斯的长辈代表参加,而巴斯卡则作为伴郎。费尔扬斯终于为自己的婚礼做了一回诗人,村民都送给他们诚挚的祝福,那些曾经嫉妒他的男青年,此时也毫不吝惜自己匮乏而淳朴的词汇,表达自己对这一对新人的赞美与羡慕。
婚后,他们像巴斯卡一样搬进了新房子。戈尔拒绝了他们邀请他过去同住的邀请,他笑着打断费尔扬斯诚挚的请求,就像他当初打断巴斯卡热诚的话语一样。他明白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今后的生活他不愿再去打扰。
费尔扬斯与萨菲娅的生活与普通人家别无二致,可他们也像所有人一样认定自己的幸福是独一无二的。费尔扬斯在白天出去干活,萨菲娅则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给费尔扬斯缝制新衣,而每日晚饭后,费尔扬斯都为她一人念诵,他会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抚弄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细语呢喃。从城里回来的时候,费尔扬斯会给她带些小礼物,有时是些好看的瓷器,有时是些鲜艳的染料。每次他傍晚回来的时候,总能看到家里萨菲娅侧身编织的身影。他会轻手轻脚地走近她身旁,双手轻蒙住她双眼,搞怪地用不同声音问她自己的身份,萨菲娅总会故意地答错三次,然后回过头与他相视而笑。以前他们尚未发觉生活中的这些细节可以如此有趣而快乐。他们的生活像是幸福得永无尽头。
婚后一年,萨菲娅有了身孕。穆哈丁在这时回到村子,带来了艾索娜再次出兵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257章:野生
夜深了,艾索娜斜靠在椅子上,营帐里还亮着微微的灯火,她又一次失去了睡眠但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想起一年前那支飞来的箭矢和意外的坠马,想起那个须发斑白的库吉特人的头颅,那苍老的外表与天真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得感叹自己的运气较好,而她的运气似乎一直都很好。她是女王,是格伦缔尔所护佑的人,她不能对自己有丝毫的不相信,也只有如此,她的国家才能强盛下去。她想修改一下父亲的那句相信你的子民,因为只有相信自己才能够相信的自己的子民。正因为她相信自己,她才能够降服那些年老的领主,正因为她相信自己,她才能够完全相信雷翁的行动,在一次次战役中出现在正确的地方,同样因为她相信自己,她流放了格雷恩沃德,瑞伊斯那些听凭她一句话就重新跟随她的领主。她从不会详细地询问自己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因为这些事情虽然常常矛盾,但最终都奇迹般地指向最后的成功,她将这归结为信仰的力量,对格伦缔尔的,也是对自己的。
然而每当她失眠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思考这些问题,就像当一个人无事可做呆坐在屋子里时,总是会不听地看钟,虽然时间实则对他毫无意义,这就像一种生理习惯,如同人类的每天的排汗。她在想萨兰德的土地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不支持这场战争的人大有人在。有人说她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这片连征服者雷耶克都没有征服的土地她可以征服。实际上她并未将此事想的那么复杂,她只是凭借直觉,意识到萨兰德在她征伐四方的这几年里修养生息的太久,她只感到这是一种危险。但另一方面,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心底认为雷翁就在萨兰德,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抱着见到雷翁的希望,她想要抹杀雷翁的存在可又从心底知道这做不到,这时她便又想亲眼见他。她将法提斯抓了起来,软禁在自己身边,为的是有一天亲眼见证某种相逢。她是这样率性而为而又果敢决绝,她也明白这是自己的魅力所在。
而当艾雷恩战死的消息传来时,她感到有些惋惜但却并不悲伤。她从不觉得艾雷恩可当一方统帅,他总是冲锋在前,她对第一仗的失败早有预料,因此艾雷恩的死也就并不出乎她的意外。她想起那些与雷翁四处征伐的日子,每天都难以安稳入睡,随时有罗多克人与维基亚人侵入的消息传来,而哈劳斯的余党也在坚持不懈。她那时每夜就像现在这样斜靠在椅子上,刻意让自己保持警觉,后来失眠似乎因此成了习惯。
她又想起那个攻破提尔堡的夜晚,正要自尽的哈劳斯被士兵们活捉带到了自己的眼前。他脸上的血污尚未擦去,衰老的面庞上依然有着往昔英勇的痕迹与不屈的心境。她看着哈劳斯,只是微笑着询问他:
“叔叔,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哈劳斯没有说话,只是放声大笑起来,浑身的铠甲颤抖作响。
所有的领主那时都在艾索娜的身边,他们正思考着艾索娜会如何处置哈劳斯,然而他们并没有思考的时间,因为艾索娜很快不顾众人惊愕的表情,让士兵为哈劳斯松绑,并让他离开。
“我与哈劳斯不同,我是艾索娜,艾索娜。”她只平静地看着周围的领主,缓缓地说道。领主们都开始称赞艾索娜的大度与风范,只有雷翁没有说话,他看着艾索娜威严的表情,平静如同秋天乌克斯豪尔的河水。艾索娜想起几天之后,雷翁禀告她哈劳斯乘坐的出海的船只遇难淹没的消息,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觉得顺理成章。
自雷翁走后,她发现再没有人能这样明白自己了。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被人理解还是不被人理解,她自觉自己有某种危险的激情与向往。她想起维迪姆最后便是因此而死,他那复仇的故事最后没有成功,只因为他真的以为他人理解了他复仇的激情,这种相信最终促使他将命运交托在别人手上,并因此败亡。
艾索娜起身走出营帐,东方的天色已经微微泛白,她微笑起来,明白该行动了。
多年以后,当雷翁奚罗在萨兰德的荒漠上循着星光策马狂奔,准备去见艾索娜最后一面时,他回想起数十年他妹妹送给他围巾的那个温暖平静的下午。那时的克温还是个繁荣安定的村子,雷翁奚罗的童年便在此度过。每天清晨出海打鱼的人们习惯互相唿号招唿,夜晚寂静时海浪击打滩岸那神秘庞杂的声音还仅仅象征自然的丰富而非侵略者的到来。与诺德人的贸易使萨哥斯变得繁荣,而在克温也常常可以看见那些远航的龙角船。他那时还不知道这样安稳的日子仅仅有15年的时间。雷翁的父亲是瑞伊斯伯爵麾下的一名骑士,没有特别突出的勇武与意志,但以和蔼可亲着称,这在和平年代的优点将会成为战乱使得梦魇。他的封邑便在克温村,瑞伊斯伯爵偶尔还会来此地造访,看看这位以亲民着称的骑士生活得怎样。在雷翁奚罗5岁的时候,他的妹妹蒂塔出生了。而母亲却因此难产而死。当雷翁奚罗看见母亲临死前的微笑与垂下去的双手时,他听见了妹妹的啼哭声与那幼小娇嫩的身体。他自此立誓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要以自己的生命保护她的一生。事实上,那时还不用他践行誓言,他的父亲,这个爱笑的平凡的骑士在妻子的遗体前静默了一宿,他为女儿取了妻子的名字蒂塔,并在心中立了与儿子同样的誓言,最后他也率先践行。
之后的日子依然平淡无奇,幸福得让人不自知。雷翁继承了父亲那平易近人的性格,他能够理解他人的情感,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但他只是出身于一个小骑士家族,这一能力并没有显得特别,没有人对他抱有过高的期望,到最后如能选拔进王上的近卫骑士团就已是登峰造极。雷翁自己也没有过分的奢想,他只是期盼着能够守护父亲这块小小的封邑,并且能够践行自己的誓言。蒂塔从小便受到哥哥与父亲的宠爱,但她也没有因此变得娇溺。她深深地体察到哥哥身上的孤独与枷锁,她明白那种每时每刻都需要展现出坚强的压力。就连父亲有时追忆母亲感到悲伤时都会买醉,在屋内大闹一番,但哥哥从来没有,他总是冷静地把父亲架到床上,把他好好安置,而蒂塔则会安静把那些呕吐物清扫干净,把被父亲乱扔一地的器物收拾好,然后在雷翁走出来时相视一笑,准备听父亲明天一早那饱含羞愧的道歉。但这样的时刻并不算多,偶尔这样的插曲只不过为了映衬平时的安乐。蒂塔在哥哥成年之际送给他一条自己亲手编织的围巾,之后雷翁奔走各地时从未离身。而雷翁答应在妹妹成年之际要带她去帕拉汶,在那高耸的城墙上看陡峭的峡湾与漫天的巨浪。妹妹总是微笑着点点头,从小到大自己的哥哥从未食言。
然而雷翁成年后不久,冈定海瑞布雷克斯率领他的诺德大军来到,为期半年的北方战争打响,长久未经战事的帝国部队呈现出溃败的迹象,半年里卡拉德帝国就丢失了杰尔博格山脉以北的全部领土,损失了8万人的部队。雷翁奚罗与父亲所在的军队很快从作战转变为了溃逃,一家人带着沉痛的心情离开故土。在此期间,父亲不再像以往那样常常笑逐颜开,却也不能像一个战士那样冷酷无情,他变得沉默而消极。雷翁却还能保持乐观的心态,他还安慰蒂塔:
“没关系,我们以后还能把土地夺回来的。现在我们就先去帕拉汶看峡湾吧,蒂塔。”
蒂塔依然是微笑着点点头,她总是相信哥哥的。
帝国的军队不断撤退,最后亚伊斯特瑞奇国王决定向杰尔博格堡撤退,并经由杰尔博格堡进入苏诺平原,在那里帝国的骑士才可以发挥他们的威力。帝国预留了足够多的人在杰尔博格堡守备,为国王的撤退争取时间。雷翁的父亲便被编入杰尔博格堡。这时的他已有必死的决心,不再那样忧愁。雷翁与蒂塔走之前还不知道这件事,这位两鬓已有白发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子女再一次的微笑,雷翁和蒂塔因此坚信着还能相见,却不知父亲的微笑暗示着永别。
雷翁与蒂塔就这样离去,他们被编入运送辎重的队伍,大部分军人的家眷也在这一庞大的队伍中。不到5天的时间里,杰尔博格堡陷落的消息传来,没有一人生还。但他们并没有悲伤的时间,诺德人的部队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还不知道的是辎重队的向导已被诺德人收买,他们被绕路带到瑞泊莱特的森林,等待他们的是埋伏好的诺德长弓手与资深士兵。众人开始慌张的逃窜,但没有秩序的溃逃只能演变为一场屠杀。雷翁死死地将妹妹护在身后,找寻可以借以逃脱的马匹。拼杀的一刻犹如一生一样漫长,他们终于找到一匹骏马,却不觉那白色太过耀眼,生死时刻的稚嫩暴露无遗,在蒂塔登上马的一瞬间,一只锥头箭飞来扎进了蒂塔的后背,她的金发散开,鲜血汩汩流出,在雷翁那恐慌的眼中映出鲜红的色彩。周围的诺德士兵渐渐靠拢过来。雷翁也登上马,拥着妹妹,挥着长剑杀出一条血路,只是蒂塔的性命再难挽救。
穆哈丁又一次回到色库腾,一年之中他回来的日子不多,巴斯卡与费尔扬斯的婚礼他都没有参加,没有人知道他对这个村子的感情有多深,他不想这个村子变成第二个什巴祖默,因此把感情都寄托在加米耶德堡这座闸门之上,他已将自己的生命熔铸了进去,成为那里的沙土,城墙,箭塔中的一部分。他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告诉大家艾索娜再次出兵的事情,让村民们做好准备。
就是这天晚上,穆哈丁,戈尔,费尔扬斯和巴斯卡重新又聚在穆哈丁的屋子里,他们都沉默不语,因为没有人知道未来的命运会是怎样。屋内很安静,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火光跃动在空气之中,宛若初生般具有活力。很快穆哈丁和巴斯卡都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睡去,只有戈尔和费尔扬斯还在看着火焰出神。
“费尔扬斯,你还记得之前你提到过的那部史诗吗?”戈尔突然问道,他的脖子还围着那老旧的围巾。
“嗯,但我已经不打算写下去了。”费尔扬斯轻描淡写地说着。
“因为丑恶的战争吗?”戈尔缓慢地说着,仿佛思绪还在遥远的过往,尽力地回忆着。
费尔扬斯点点头。
“是啊,万恶的战争。”戈尔苦笑着,“有时却不可避免。那些所谓的英雄不过也是凡人罢了。或许雷翁奚罗不过是个懦夫。”
费尔扬斯看着戈尔,心里突然浮现出某个模煳的形象,这个形象他曾经一直在追寻,经过放弃,却始终挥之不去。他突然感到吃惊:“戈尔爷爷,你...”
“无论沙与石,落水终沉底。”戈尔站起身来,微笑着对费尔扬斯说,“如果你还有机会见到你母亲的话,就代我向我的老管家问好吧。”随即转过身去,没有丝毫的犹豫走出门去。门外传来一声清晰的马的嘶鸣,那衰老却悲壮的背影还在火光中闪动。
第二天,费尔扬斯回到家中,他看着忧心忡忡的妻子,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用轻声但带有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不要担心,这仗打不起来的。”
“嗯?”萨菲娅满是疑惑,但丈夫的口气那样坚决。
“萨菲娅,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幸福地生活啊。只有牢牢抓紧这种幸福,才是对那些甘愿献身罪孽与丑恶的人的报答啊。”费尔扬斯的声音慢慢地变得颤抖。(未完待续。。)
第258章:武器
萨菲娅只觉得今天费尔扬斯有些奇怪,她抬头看去,丈夫的眼中早已噙满泪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多年以后,当雷翁奚罗在萨兰德的荒漠上循着星光策马狂奔,准备去见艾索娜最后一面时,他回想起数十年他妹妹送给他围巾的那个温暖平静的下午。那时的克温还是个繁荣安定的村子,雷翁奚罗的童年便在此度过。每天清晨出海打鱼的人们习惯互相唿号招唿,夜晚寂静时海浪击打滩岸那神秘庞杂的声音还仅仅象征自然的丰富而非侵略者的到来。与诺德人的贸易使萨哥斯变得繁荣,而在克温也常常可以看见那些远航的龙角船。他那时还不知道这样安稳的日子仅仅有15年的时间。雷翁的父亲是瑞伊斯伯爵麾下的一名骑士,没有特别突出的勇武与意志,但以和蔼可亲着称,这在和平年代的优点将会成为战乱使得梦魇。他的封邑便在克温村,瑞伊斯伯爵偶尔还会来此地造访,看看这位以亲民着称的骑士生活得怎样。在雷翁奚罗5岁的时候,他的妹妹蒂塔出生了。而母亲却因此难产而死。当雷翁奚罗看见母亲临死前的微笑与垂下去的双手时,他听见了妹妹的啼哭声与那幼小娇嫩的身体。他自此立誓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要以自己的生命保护她的一生。事实上,那时还不用他践行誓言,他的父亲,这个爱笑的平凡的骑士在妻子的遗体前静默了一宿,他为女儿取了妻子的名字蒂塔,并在心中立了与儿子同样的誓言,最后他也率先践行。
之后的日子依然平淡无奇,幸福得让人不自知。雷翁继承了父亲那平易近人的性格,他能够理解他人的情感,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但他只是出身于一个小骑士家族,这一能力并没有显得特别,没有人对他抱有过高的期望,到最后如能选拔进王上的近卫骑士团就已是登峰造极。雷翁自己也没有过分的奢想,他只是期盼着能够守护父亲这块小小的封邑,并且能够践行自己的誓言。蒂塔从小便受到哥哥与父亲的宠爱,但她也没有因此变得娇溺。她深深地体察到哥哥身上的孤独与枷锁,她明白那种每时每刻都需要展现出坚强的压力。就连父亲有时追忆母亲感到悲伤时都会买醉,在屋内大闹一番,但哥哥从来没有,他总是冷静地把父亲架到床上,把他好好安置,而蒂塔则会安静把那些呕吐物清扫干净,把被父亲乱扔一地的器物收拾好,然后在雷翁走出来时相视一笑,准备听父亲明天一早那饱含羞愧的道歉。但这样的时刻并不算多,偶尔这样的插曲只不过为了映衬平时的安乐。蒂塔在哥哥成年之际送给他一条自己亲手编织的围巾,之后雷翁奔走各地时从未离身。而雷翁答应在妹妹成年之际要带她去帕拉汶,在那高耸的城墙上看陡峭的峡湾与漫天的巨浪。妹妹总是微笑着点点头,从小到大自己的哥哥从未食言。
之后的日子依然平淡无奇,幸福得让人不自知。雷翁继承了父亲那平易近人的性格,他能够理解他人的情感,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但他只是出身于一个小骑士家族,这一能力并没有显得特别,没有人对他抱有过高的期望,到最后如能选拔进王上的近卫骑士团就已是登峰造极。雷翁自己也没有过分的奢想,他只是期盼着能够守护父亲这块小小的封邑,并且能够践行自己的誓言。蒂塔从小便受到哥哥与父亲的宠爱,但她也没有因此变得娇溺。她深深地体察到哥哥身上的孤独与枷锁,她明白那种每时每刻都需要展现出坚强的压力。就连父亲有时追忆母亲感到悲伤时都会买醉,在屋内大闹一番,但哥哥从来没有,他总是冷静地把父亲架到床上,把他好好安置,而蒂塔则会安静把那些呕吐物清扫干净,把被父亲乱扔一地的器物收拾好,然后在雷翁走出来时相视一笑,准备听父亲明天一早那饱含羞愧的道歉。但这样的时刻并不算多,偶尔这样的插曲只不过为了映衬平时的安乐。蒂塔在哥哥成年之际送给他一条自己亲手编织的围巾,之后雷翁奔走各地时从未离身。而雷翁答应在妹妹成年之际要带她去帕拉汶,在那高耸的城墙上看陡峭的峡湾与漫天的巨浪。妹妹总是微笑着点点头,从小到大自己的哥哥从未食言。
然而雷翁成年后不久,冈定海瑞布雷克斯率领他的诺德大军来到,为期半年的北方战争打响,长久未经战事的帝国部队呈现出溃败的迹象,半年里卡拉德帝国就丢失了杰尔博格山脉以北的全部领土,损失了8万人的部队。雷翁奚罗与父亲所在的军队很快从作战转变为了溃逃,一家人带着沉痛的心情离开故土。在此期间,父亲不再像以往那样常常笑逐颜开,却也不能像一个战士那样冷酷无情,他变得沉默而消极。雷翁却还能保持乐观的心态,他还安慰蒂塔:
“没关系,我们以后还能把土地夺回来的。现在我们就先去帕拉汶看峡湾吧,蒂塔。”
蒂塔依然是微笑着点点头,她总是相信哥哥的。
之后的日子依然平淡无奇,幸福得让人不自知。雷翁继承了父亲那平易近人的性格,他能够理解他人的情感,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但他只是出身于一个小骑士家族,这一能力并没有显得特别,没有人对他抱有过高的期望,到最后如能选拔进王上的近卫骑士团就已是登峰造极。雷翁自己也没有过分的奢想,他只是期盼着能够守护父亲这块小小的封邑,并且能够践行自己的誓言。蒂塔从小便受到哥哥与父亲的宠爱,但她也没有因此变得娇溺。
雷翁自己也没有过分的奢想,他只是期盼着能够守护父亲这块小小的封邑,并且能够践行自己的誓言。蒂塔从小便受到哥哥与父亲的宠爱,但她也没有因此变得娇溺。她深深地体察到哥哥身上的孤独与枷锁,她明白那种每时每刻都需要展现出坚强的压力。就连父亲有时追忆母亲感到悲伤时都会买醉,在屋内大闹一番,但哥哥从来没有,他总是冷静地把父亲架到床上,把他好好安置,而蒂塔则会安静把那些呕吐物清扫干净,把被父亲乱扔一地的器物收拾好,然后在雷翁走出来时相视一笑,准备听父亲明天一早那饱含羞愧的道歉。
就连父亲有时追忆母亲感到悲伤时都会买醉,在屋内大闹一番,但哥哥从来没有,他总是冷静地把父亲架到床上,把他好好安置,而蒂塔则会安静把那些呕吐物清扫干净,把被父亲乱扔一地的器物收拾好,然后在雷翁走出来时相视一笑,准备听父亲明天一早那饱含羞愧的道歉。
但这样的时刻并不算多,偶尔这样的插曲只不过为了映衬平时的安乐。蒂塔在哥哥成年之际送给他一条自己亲手编织的围巾,之后雷翁奔走各地时从未离身。而雷翁答应在妹妹成年之际要带她去帕拉汶,在那高耸的城墙上看陡峭的峡湾与漫天的巨浪。妹妹总是微笑着点点头,从小到大自己的哥哥从未食言。
帝国的军队不断撤退,最后亚伊斯特瑞奇国王决定向杰尔博格堡撤退,并经由杰尔博格堡进入苏诺平原,在那里帝国的骑士才可以发挥他们的威力。帝国预留了足够多的人在杰尔博格堡守备,为国王的撤退争取时间。雷翁的父亲便被编入杰尔博格堡。
雷翁与蒂塔就这样离去,他们被编入运送辎重的队伍,大部分军人的家眷也在这一庞大的队伍中。不到5天的时间里,杰尔博格堡陷落的消息传来,没有一人生还。但他们并没有悲伤的时间,诺德人的部队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还不知道的是辎重队的向导已被诺德人收买,他们被绕路带到瑞泊莱特的森林,等待他们的是埋伏好的诺德长弓手与资深士兵。众人开始慌张的逃窜,但没有秩序的溃逃只能演变为一场屠杀。雷翁死死地将妹妹护在身后,找寻可以借以逃脱的马匹。拼杀的一刻犹如一生一样漫长,他们终于找到一匹骏马,却不觉那白色太过耀眼,生死时刻的稚嫩暴露无遗,在蒂塔登上马的一瞬间,一只锥头箭飞来扎进了蒂塔的后背,她的金发散开,鲜血汩汩流出,在雷翁那恐慌的眼中映出鲜红的色彩。周围的诺德士兵渐渐靠拢过来。雷翁也登上马,拥着妹妹,挥着长剑杀出一条血路,只是蒂塔的性命再难挽救。
“还要带你看峡湾,看峡湾,蒂塔。”雷翁喘着气,尽量将声音压低,在蒂塔耳边说着,同时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们到了苏诺的时候,蒂塔只有一口气了。城里乱哄哄一片,连住的地方都不好找,更不要提医生了,雷翁有生以来头一回感到绝望。
“我们去隔壁的村子看看吧。”雷翁的声音依旧坚强。
在途经依林达哈的森林里,蒂塔最后一次拉住雷翁的手臂,用她温柔的眼睛注视着雷翁,就像小时候母亲注视他那样,跟他说:“活下去。”
雷翁在依林达哈埋葬了蒂塔,在她的墓前握着血迹斑斑的围巾,像一个孩子那样大哭,那是他最后一次哭泣。
活下去,他对自己说,要活下去。代替死者,代替自己要保护的人,活下去。在蒂塔死去的那几天里他只是这样想着,却不知道如何做。因为到处都有人在死去,到处都有杀戮与抢夺,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直到一个火光冲天的深夜,他看到依林达哈也被诺德人洗劫一空,他只能看到破坏与丑恶。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成为最丑恶之人吧,他内心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我要用战争,用战争扫平这一切,建立新的秩序,在这秩序之上可以有蒂塔的存在。
他开始加入不同的军队,他参加了哈瓦尔抗击库吉特人的部队,也参加了玛尔斯抗击罗多克人的军队,他面临过最惨烈的战况,也经过最艰难的时刻,但他都活了下来,这其中有他的能力的体现,自然也有不可或缺的运气,他自始至终随身带着蒂塔的围巾,并相信这其中有某种护佑,他将自己的命运交托给一个死人,因而得以舍生忘死,无所畏惧。然而这一切都失败了,玛尔斯在格鲁恩沃德战役中死去,哈瓦尔带领他的骑士团全员战死,一切都失败了,图尔加丢掉了,维鲁加丢掉了,只有自己活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259章:沟通
但是这就足够了,我活了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只要我活了下来,一切都可以完成。他不再相信那些将领,在他看来,如今的帝国有太多的窝囊废了。他开始做生意,在各处的城镇开工厂,他有自己的宏伟目标要去完成。他在这些地方遇到过不同的人,有逃亡的库吉特人,有街角的盗马贼,有落魄的贵族,还有逃婚的少女,他总能看到这些人的过人之处并碰触到他们的内心。他早已在心底愿意一承罪过,因而使人们都相信他。他的战团就这样壮大,直到哈劳斯发来了邀请。他明白自己的机会到来了,他要恢复父亲的领土,要把蒂塔安葬回故乡。然而哈劳斯的暴戾行径让他看不到一点希望,他毫无头脑的宣战更是使自己疲于奔命。自己率领着疲惫的军队不断地获得胜利却始终不能拿回城堡与城市。他在内心感到困苦,直到他遇到了艾索娜,获知了一切的事实。他明白艾索娜跟自己是一样的人,正如艾索娜也明白他跟自己何其相像,他们都有过失去至亲的痛苦,都渴望使一切推倒重来,都不相信他人而将自己交托给命运,他们都是已经舍弃了生命的人。他不在乎承担背誓的天谴,对于他来说真正的誓言只有一个,而那人已经死去。他与艾索娜像火焰一般席卷了斯瓦迪亚王国,之后是罗多克,库吉特,最后则将长剑指向了维基亚。在日瓦车则攻陷之后,他与艾雷恩遥望着夜空,感到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而自己的生命也该结束,自己已经沾染了太多的血腥,这是无论如何也赎不清的了。
蒂塔最厌恶的就是战争,他常会跟自己说。
而更令他无奈的是,自己的存在对于艾索娜来说也是一种阻碍了,如何能有一个与她这样相似的人存在在她的身边呢?他觉得如今的自己或许应该死去,但又觉得这种死毫无意义。那条围巾就在他身边,每当他注视这条围巾时,他就想起那轻柔而坚定的声音:活下去。
他终究没有自杀,只身跑到了萨兰德,像一个农夫那样生活下来,看着炉火回忆往昔,本想这样直到死去。当艾索娜出兵的消息传来,他只觉索然无味,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他却不愿意再上战场。我不再是雷翁奚罗了,我是戈尔。他有时会对自己这样说。可是如果这样蒂塔,蒂塔对自己又成了什么呢?当费尔扬斯和巴斯卡到来的时候,他看见这些青年,恍如隔世。本来隐居的他看见他们与萨兰德少女们那日渐增长的情愫,也总会回忆起那时的蒂塔。是啊,蒂塔还没有过爱情呵。他自言自语时,仿佛蒂塔就在他面前,对他羞怯地一笑。他的誓言或许还没有到头哩,他突然这样想着,还有无数的正在慢慢滋长的幸福。
当艾索娜再次出兵的消息传来时,他终于觉得自己知道最终的使命了,知道自己当初为何没有自杀。他围起手边的围巾,离开色库腾,像一个洞察了自己生命的人,在骏马之上循着星光奔驰在寂静广阔的大地上,所有的一切如同身边的疾风般苍然而逝,只有自己还在唿吸的生命在此奔走,他想起数十年前那个平静安宁的下午自己所获得的全部幸福,将今后的生命都寄予其上的幸福。
在靠近帕希米的地方,他看见了黑压压的军队。他感到自己这时精力充沛而无可阻挡,他大喊着:
“我是雷翁奚罗,求见女王陛下!”
大声地喊完这句话后,那片黑压压如同潮水般的军队蓦然停止,空气干燥而肃穆,俨然不动的人群宛如一种致敬。雷翁感觉自己终于回到了现实中,这支曾经属于他的军队如今又再次出现。之后随着传令官的号令,军队往两侧分开,列出一条道路。
雷翁奚罗平静地策马缓缓而行,他试图将目光停留在每一个士兵身上。他相信那种幸福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他最终来到营帐中,艾索娜微笑地坐在正中的木椅上,法提斯则在一旁满脸惊讶地站着。
您并不是真想和萨兰德开战。”雷翁先向法提斯点头致意,之后他的语气直接而坚决。
“果然是雷翁奚罗啊。一上来就这么急着聊战事吗?”艾索娜依然微笑着。
“陛下,请您三思。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雷翁直视着艾索娜的眼睛。
“什么目标?”
“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雷翁缓缓地说道,“我们不是为自己而活。”
“也不为萨兰德人而活。”艾索娜并不畏惧雷翁那凝聚着最后生命活力的炽热目光。
“为人而活。”雷翁的语气更加沉重了。
艾索娜没有说话,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她知道自己内心所想与雷翁是一样的。
“我明白了。”艾索娜笑了,“那你明白吗?”
雷翁也笑了。
“请陛下把这条围巾挂在我的墓前。”
营帐外的天空一望无际,正如帕拉汶峡湾那无垠的海面。
这是一个静谧的夏日黎明,太阳从东边的山岗缓缓升起,朝霞只浸染天边的一角,而其它的地方却都还是灰蒙蒙的。莱芜伦村的村民尚未醒来,和平年代的周末清晨他们已习惯这样安睡。村子依山而建,傍溪而存,出村过溪,则见群山绵延,林木苍翠。溪流如同一道干净的白练,分离出村子与群山的界线。群山之间只有一条谷道,通往亚伦,村里的补给全赖这条谷道而行。山中大片的坡地用来种植卷心菜与橄榄,摆上了葡萄架,亚伦最好的葡萄酒便是采用这里的原料。家家户户按照罗多克的古老风俗,在门口摆上油和木料,显示自家的富余。唯独有一家的门口不是这样,只摆上一个简陋的水槽,供一匹旅行马静静地喝水,村民也取笑这家,在山地里为何养马。但在这个黎明,一位胖胖的中年妇人终于牵过这匹马,交到她身旁的青年手中,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不紧不慢地说:“孩子,你下定决心了吗?”那位青年注视着他的母亲,点了点头。这青年约莫16岁,面容清秀,身材挺拔高直,只是显得瘦弱了些,但眼中却有不同于同龄人的坚毅。他身着一件短袖袍,配一件绿色的上衣衬领,服饰倒是朴素,但都干净整洁。母亲帮他套好鲁特琴,便别过身去,“走吧。”青年迅速上马,不再言语,行至溪水时还是不忍,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山头有个小小的人影,跪在地上祷告,太阳终于升出山岗,母亲的身影熔铸了进去,格外动人。青年别过身,策马一路沿谷道而去,立时消失在群山中。
后来在罗多克山区渐渐传开费尔扬斯的名字。不认识的人头一次听他的歌声便会被打动,又见到是如此漂亮的一个小伙子,都乐意与他交往。人们常在村子里的聚会见到他,他为婚礼的新人们献诗伴曲,少年们为他口中的英雄传说着了迷,老人们乐意接受他的请教,在黄昏时候吃着葡萄为他讲述古老的往事。晚上好客的人家便留他居住,他弹起鲁特琴聊表谢意,惹得家中的少女轻掩门扉,细细看望,耳中早已不听曲调,脸颊却绯红一片。他在一个村子只停留一日,第二日便重回旅途,在路上遇见商队便结伴而行。
罗多克山道崎岖难行,但商旅依旧络绎不绝,只因这生产出全大陆最好的天鹅绒与葡萄酒,为苏诺平原上的贵族最为喜爱。费尔扬斯与商队结伴,晚上留宿野外,便是予他最好的舞台,天上的星辰作为最温柔的灯光,苍茫的夜色成为最深沉的幕布,山峦树木成为最安静的听众,林风流水成为最优雅的曲伴。罗多克的商人也赠他礼物以作纪念。到了城镇便先去酒馆,偌大的酒馆热闹非凡尤以杰尔喀拉的酒馆最为出众。颇为大气的石质建筑不输领主的城居,中间依靠两根粗壮厚实的石柱支撑。夜晚到来四周点亮火把,馆内照的彻亮,石壁上古朴庄严的纹理清晰可见,甚至有学者考证这是大陆最古老的酒馆。老板在吧台燃起炉火,梁上悬着大的有些夸张的熏鱼,酒客要吃便让老板取下随处割来便可。费尔扬斯在这样的地方也毫不怯场,战争英雄美酒爱情,他样样演绎地精彩,好比最精到的酿酒师针对各种原料的质地来酿酒,对于酒客们来说是同样的道理,费尔扬斯自然大受欢迎。然而更为可贵的是,酒馆里来自云集了罗多克的诗人乐师。费尔扬斯缺少的不是技巧而是理解,除了母亲之外终于又有人理解了他的志向。原来青年诗人向往英雄的事迹,苦于卡拉迪亚没有系统的史料,便在民间四下寻访,想要把这些事迹汇编起来,创作一部史诗,作为时代不朽的见证。诗人们多少有这样的情结,却被终日的奔波劳苦消磨了志气,缺少费尔扬斯的坚持与天赋,如今受到费尔扬斯的鼓舞,又重新展示出他们的才气。他们热诚,拥有阅,如今又愿意彻底的奉献,成为费尔扬斯的左膀右臂,直至自己的才华被融入伟大的杰作。就这样传奇立国的奥古斯,舍命为友的赫洛林,征服一切的德雷克,忠诚卫国的阿瓦姆,热爱自由的贝约斯塔德,战无不胜的冈定海瑞布雷克斯,雄才大略的贝尔勒克以及后来的五王以及如今统一大陆的艾索娜夫人统统在他们的UU小说与口中重新焕发了光彩。(未完待续。。)
第260章:法提斯
“我在路上说起他,别人都说是我的母亲骗我,我不相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费尔扬斯又斟下一杯酒。
“你的母亲是雅米拉吗?”老人依然低着头,声音十分的低沉,似乎有些悲伤。
“是的,先生,可是您…”费尔扬斯怔住了,酒杯也停在手中。
“她没有骗你,孩子。”老人抬起头来,双眼已噙满了泪水。“我是法提斯。”
“我母亲告诉我的。说这是无名的骑士,真正的英雄,但却没有告诉我更多的事迹。”费尔扬斯苦恼地说道,谁知却得到了一阵沉默,然后是哄堂的大笑。他脸涨得通红,话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众人渐渐收住笑声,大胆的滑头开起了玩笑:“母亲都会对孩子这样说起他的父亲。”这一下却刺痛了可怜的费尔扬斯,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从不愿提起他。费尔扬斯自己饮下一大杯酒,结果呛的流出了眼泪,但有一半是对痛苦回忆的报偿。众人吃惊一阵也不再言语。
“法提斯伯伯,我常听母亲说起您,她说您是最虔诚的骑士!没想到会在这见到您。”费尔扬斯登时放下酒杯,意外的喜悦使他周身颤动。他不曾妄言,雅米拉提到的战友不多,因为她知道太多的是是非非难以分辨,但是她也知道法提斯从来不会为那些是非所困扰,他的内心坚定,意志顽强,与命运的诅咒苦苦地做着斗争。
“孩子,我从来都只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有罪的凡人。”法提斯沉重地说道,“真正的骑士在我看来只有雷翁奚罗。”
“那为什么知道他的人这样的少呢?”
“他是诸王的年代的人。”
“那就更不合理了,那他应该离现在不是很遥远,是跟我母亲和您一个时代的人啊。”
法提斯沉默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举起酒杯,注视着费尔扬斯,苦笑一声。
“我和你的母亲当年就是为他并肩作战。”
费尔扬斯仿佛受了雷霆一击。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喃喃地问道:“那为什么她不愿与我说呢?”声音轻的只像是自言自语。法提斯自己饮下一大杯酒,注视着费尔扬斯的目光终于复归平静。
“雅米拉可能始终想摆脱这段遗憾的往事吧。可是谁又能真正摆脱回忆的纷扰呢?时间又怎么可能尽归于无呢?”法提斯拍了拍青年诗人的肩膀。“把这杯酒喝下去,我把我所知道的事实都告诉你。”
在三十年前的夜晚,同样是在苏诺酒馆,只是那时法提斯确实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兵军官。当法提斯步入酒馆时,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若看他的眼睛便知道缘由,他目光无神,常带着恐惧,无穷尽的绝望携裹了他,一看便知只有内心虔诚却又犯了罪恶的人才会如此苦痛。他来酒馆是想要酒,用酒精消解内心的愧疚与恐惧,同时也稀释自己年华与生命。然而长年笃实的信仰与清醒时分的理智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他自己清楚,是酒精才令命运的诅咒施于自身,他想赎罪,可在这样一个年代如何赎罪?在如今战火纷飞的大路上,圣格伦缔尔的恩泽没有一处可以见到,各个王国纷争不断,大地上充斥平民的悲声,土壤被鲜血反复淋洗,自相残杀中子民变得麻木,无数的冤魂四散而去。他在苏诺平原见到无数的白骨,在那荒芜的田地,和烧毁的村落,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就在那自生自灭。而自己,自己在刚刚,在酒精的作用下竟然。
法提斯颤抖的更厉害了,他哽咽着想要忍住,可是鼻涕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出来,他使劲用手去抹,用袖子去擦,结果只是越来越多。外头的夜色黑黢黢一片,低压压的像是要沉下来似的,这种浓郁的悲凉感让他感到阵阵寒意。酒馆里只剩一盏孤灯,凄凉地只能照亮天花板的一角。我一定是太冷了,喝点酒就好了,喝点酒暖暖身子吧。桌上那些残存的瓶罐对法提斯产生了巨大的魔力。他像是扑到了桌边,挑出残留酒量最多的罐子,颤颤巍巍地举到嘴边,舌头伸进去感受浓郁的酒气,他砸着嘴巴,摇着罐子,突然大笑起来,近乎于疯狂,然后一口气把酒闷进去,直至舌头把最后一滴酒也吮吸干净,然后他拍着空罐子,笑嘻嘻地跟老板说,他要把酒店的酒都包下来,钱管够。老板战战兢兢地应和着,不敢抬头看他。
感觉背部被拍了一下,他堆着笑脸,勐地转过身,只看见一双眼睛,平静而友好的看着他,仿佛有直入心底的力量。法提斯怔住了,乱世之中他除在孩子之中不曾见过这样纯澈的眼睛,但这种纯澈又与孩子的天真不同,仿佛已经经过许多的洗练,达至最后的境地。
似乎是被这目光打动,法提斯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我真失败…真迷茫…”
“我的朋友,什么事情让你沮丧至此。”他听见的声音,冷静平实因而有格外的威严。
他感到自己被扶好坐到桌上,终于渐渐缓过神来,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人。这位青年大约20岁光景,一身装扮着日耳曼盔,链铠与游牧靴,身材高大壮实,但举止有度,并不粗野,一身戎装也显得风度十足。
法提斯突然紧紧抓住青年的手:“我犯了个可怕的错误。如果你不介意做我的忏悔牧师,先生,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说吧,可怜的人。”青年把手轻轻放在法提斯的额上,法提斯感觉如同蒙了恩,恢复了勇气和自制,开始叙述自己的罪过。
“我是苏诺这里的领主的骑兵军官(克拉格斯伯爵?嗯,法提斯稍稍有些诧异。)我的兄弟也和我一起服役。但是我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一个交际花一个荡妇,她玩弄着我们之间的妒忌,我的兄弟和我反目。我有次喝多了,他用他的手套扇我,而我向他拔出了我的剑…我的亲兄弟!我的剑沾上了我亲人的血!”法提斯开始还想尽量保持平静,然而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
“你认为我这样的人还有希望吗?我是会找到正义之路,还是注定追随心中的魔鬼?”法提斯突然睁大了眼睛,仿佛一切的丑恶与苦难在他眼前显现,紧握的双手不断打颤。
“有罪的人才可跟着我。加入我们吧,我们会最终拨乱反正,这是最好的自我救赎不是吗?”青年扶起他,目光不曾改变。
“是的!我跟随你!”法提斯感觉自己第一次见证了圣恩,不自觉地跟住了青年。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雷翁奚罗,你呢?”青年走出酒馆,把正在喝水的旅行马解下来,边走边问。
“我叫法提斯,先生。”
“法提斯,谢谢你相信我。”雷翁奚罗的语气十分温和,他接着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旗帜,上面涂着红白相间的色彩,三柄长剑的图案在星光下可依稀辨清。这支队伍20人上下,还有一金黄色头发的姑娘在那里毕恭毕敬地等候。
“那是我的队伍,那位姑娘叫雅米拉,她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管家哈哈。”雷翁奚罗拍拍法提斯,爽朗地笑了起来,“这匹旅行马归你了,我们得出发赶路。”
“先生,我们去哪里?”
“日瓦车则。”
“去哪做什么?”法提斯警觉起来,雷翁奚罗一身海寇装扮,若做了海寇,自己如何救赎。“我的剑只为纯洁无辜无力保护自己的人而挥。
雷翁奚罗听到这里拍着手掌哈哈大笑,并不作答,只是问雅米拉,这次赚了多少钱。
“只卖了生丝,净赚752第纳尔,先生。另外也很高兴认识这位先生。”雅米拉认认真真地报出数字,又向法提斯施了个礼。
“你见过做买卖的海寇?”雷翁奚罗戏嚯地看着法提斯,“还有这么知书达理的女海寇?”法提斯羞红了脸,连声道歉。
“你总不能一直穿着这破破烂烂的短袖袍吧。”温和的青年别过身去,“大家跟上我。”骑着马优哉游哉地前进。众人于是跟上,法提斯这才发现,周围的伙伴是清一色的斯瓦迪亚人,操着一口苏诺口音,也感到亲切。
“那是我新的生命的开始。”法提斯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跟费尔扬斯轻声地说。“在和平的年代,商人注定与骑士无缘,但在战乱年代,一个偷牛贼都说不定能成为领主,这句卡拉迪亚谚语你听过没有。”法提斯乐呵呵地说,“其实从某些方面看,雷翁奚罗一点也不像个骑士。”
“在和平的年代,商人注定与骑士无缘,但在战乱年代,一个偷牛贼都说不定能成为领主,这句卡拉迪亚谚语你听过没有。”法提斯乐呵呵地说,“其实从某些方面看,雷翁奚罗一点也不像个骑士。”
“这话怎么说?”费尔扬斯很是好奇。
“这话怎么说?”费尔扬斯很是好奇。(未完待续。。)
第261章:商人
原来法提斯跟着雷翁久了,才发现他其实是个最正经的商人,但这样说又有些冤枉他,因为他对买卖一窍不通,靠的都是雅米拉的鼎力相助,他所做的不过是把时间都拿来跑商,却不见得有多大的兴趣,当时的法提斯一直都不明白他的用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们的驮马走遍了大陆,背遍个各个地方最廉价或是最昂贵的货物,日瓦车则的生丝,窝车则的海盐,亚伦的葡萄酒,杰尔喀拉的天鹅绒,阿默拉德的瓷器与枣肉,图尔加的香料,库劳的生铁和德赫瑞姆的小麦。雷翁在路途之中从不多言,只是叫大家默默赶路,实在疲惫便让雅米拉弹奏几首诙谐的小曲,仿佛尽一切办法提高挣钱的效率,大家倒也没有怨言,因为他待人和善,工资从不拖延,伙食也应该是商队里最好的,常有苹果和橄榄,有时还有葡萄酒留下。但每次所赚的钱他也并不体现出多大的热情,只是吩咐雅米拉妥善保管。攒够了钱就找到城镇开工厂,如今日瓦车则的天鹅绒厂,提哈的生铁厂还有维鲁加的炼油厂最早都是他开的。
唯一能体现出他性格的,就是他帮助镇长商队的举动了。他总是主动要求帮助镇长的商队,在路上遇到山贼,海寇或是绿林强盗时,他就挥舞着他那有缺口的战士长剑(据说是在苏诺的武器铺淘来的旧货)带着法提斯和十几个商队护卫,骑着他们瘦弱不堪的旅行马,分队冲散乱撞过来的强盗,然后再自己身后的步兵一拥而上。除此之外,他喜欢逛酒馆或许也能体现一点,而且每次总能有人被他带进队伍,成为今后最坚定的战友。
“不知你母亲会不会提及他们。”法提斯的目光中显现出追忆的痕迹,“贝斯图尔,班达克,波尔查…”说道这,法提斯注视费尔扬斯的神情突然有些改变,显得有些不自然,但很快遮掩过去。费尔扬斯听的很认真,倒也没有察觉。母亲还常提及杰姆斯叔叔。”
“啊那个老顽童,”法提斯哈哈大笑起来,“改天我还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我们那时候还没有认识他啊。”
花了大概两年的时间,雷翁的厂子开遍了大陆,一个星期能有近万第纳尔的收入,这时我们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又到了苏诺,驮马还背着大量的货物。雷翁让雅米拉清点一下货物。
“两匹驮马的香料,三匹驮马的枣肉和瓷器,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染料。”雅米拉还是那样一丝不苟。
雷翁吩咐都在这卖了。
雅米拉以为他突然煳涂了,耐心地跟他解释,香料要在日瓦车则卖,枣肉和瓷器要到日瓦丁卖,染料则要去维鲁加。
雷翁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要求都在这卖了,顺便再卖了两匹驮马,以后不需要那么多驮马了。雅米拉吃惊之余还是老实地招办了,她一向乖顺听话。
等到雅米拉卖完了东西出来,雷翁带着我们所有的第纳尔走去了市场,让我们呆在旅馆等他。
第二天早上,他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认不出来他,因为巨盔遮住了他的脸,硬皮甲开阔了他的胸膛,板甲靴走起路来锵锵作响。他的腰间别着漆黑硕大的钉头锤,背上的巨剑在晨光下闪闪发亮。他背上背了一打盾牌:骑士扇形盾、筝型盾,重型阔盾,精锐骑兵盾,让他们自己挑。紧接着武器铺送来了好几杆质地优良的骑枪,最笨重的巨型骑枪他留给了自己。还有一把攻城弩则交给了班达克。走到城门外时,马匹贩子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告诉他们,要的马都安置好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是否满意。
雷翁看了一眼,让雅米拉在路上把其中两匹瘸腿猎马治一治,马匹贩子抹了抹汗,说那两匹马就当送我们的。雷翁笑了笑,让法提斯,贝斯图尔他们骑上健壮的猎马,自己则骑上中间最显眼的那匹战马。
雅米拉跺了跺脚,还是笑脸嘻嘻地拉住雷翁,问他还剩多少钱。
雷翁拍了拍脑袋,丢给她一个钱包,雅米拉掂量一下,脸色都青了。
“就剩150第纳尔了?”
“嗯还是昨晚在几个强盗的身上捡出来的。”
“事实上,当我们换了好马,卖了所有的货物,雷翁叫我们跟他上路,目标是日瓦车则。”法提斯望着窗外,怅怅然地说道,“我当时感觉就是我们所做的一切跟两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我们有钱了。但这有什么用呢?然而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时间的流逝或许是很苍白无力的,到头来,人们还是在原地打转。”
当清晨他们来到北海广阔的海岸时,远远地望见了远处的维基亚军队,旗帜迎着海风飘扬,图案是在日瓦车则城见过无数遍的了。雷翁让大家在这等他,他独自一人迎着军队而去,没有人知道他要去跟那臭名昭着的马利加说些什么。当他回来的时候,他让波尔查去把整个海岸探索一遍,把海寇的踪迹统统记录下来,晚上回日瓦车则跟大家会合。其他人则跟着他进日瓦车则好好休息,因为晚上可能有活干。晚上,雷翁轻手轻脚地挨个把他们叫醒。日瓦车则街上冷清清的,天灰蒙蒙的,四下无光,全凭感觉摸索着街道。雷翁在城门口又跟镇长说了几句话,他早已是老熟人了。他们随后出城,在一望无际的海岸上奔驰,夜晚的海边冷的人,只有大海深沉的唿吸,咏叹着无人可知的命运。走过平坦的海岸,曲折的地形渐渐显露了出来,波尔查让大家下马,压低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峡谷的入口。
从这入口望下去,岸边停留着几艘巨大的龙骨船。自北方战争以来,越来越多的诺德人从北方的苦寒之地飘扬过海而来,搭载的就是这种船只。许多人在无垠的海面上迷失了方向,来到了日瓦车则周边那广阔的海岸线上,干脆就做了强盗,也就是为人共知的海寇。他们为数众多,对于日瓦车则周边的平民危害甚大,平时常能见到海滩上遗留下的平民的尸体,而且那些尸体往往都没了脑袋。他们也有聚居之所,夜晚就回来补给,白天就出去掳掠,物资都屯积于此,而且这种地方往往极为隐蔽,易守难攻。马利加波耶本就是个无德的领主,从来只管自己的享受,偶尔在海滩边上巡逻,抓住几队耀武扬威的海寇,关进城中而已,所作所为只是放任他们做大。
法提斯这才明白,原来雷翁早上跟马利加商量的是攻打海寇老巢的事情。“头儿,这的行话管这地方叫海寇码头。他们现在应该都在享受早上掳掠来的美酒,赶紧把他们拿下吧,里面屯了不少好东西呢!”波尔查操着一口浓浓的库吉特口音,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雷翁摆了摆手,叫大家围过来。这个地方入口太窄,我们如果所有人进去,一旦撤退就有可能堵在这进退不得。”雷翁冷静地说着,音调不带一丝波动,“这样,法提斯,艾雷恩,波尔查,贝斯图尔,班达克。你们五个人都是一身海寇的装备,就假装海寇进去,千万不要说话。然后等待时机,我会带着两个人杀进去,等到我们就里应外合,一定能够取胜。”大家都认同他的计划,于是法提斯他们就准备去了。后面的事情不难想象,”法提斯把目重新转移到了诗人身上,仿佛从一场梦中苏醒过来,“毫无防备的海寇被我们杀的一个不剩,不过这些诺德人能在尽情享受的时候被痛快地杀死倒也算好命了。”
一场杀戮之后,整个峡谷弥漫着血腥的气息,雷翁带着队伍把战利品搜刮一空,坐在海滩边上休息。天色将近拂晓,远处的云层显露出淡淡的紫红色的光彩,静静地照映着海面。法提斯杀了两个海寇,都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精准地找到链铠的缝隙,然后一剑刺穿了这些强盗的咽喉,他头一回感到自己战斗的价值,他认为这才真正保护了弱者。正当他兴冲冲地想向雷翁表达自己兴奋的感受时,他却发现雷翁摘下巨盔,没有一丝欣喜,海风凝固了他脸上的血迹,因而显得有些冷酷。法提斯收住了疾行的步伐。后来我才真正发现自己的无力,”法提斯顿了顿,“你能想象那种情景吗,当你拼死把一个村庄从强盗的控制下救了出来,两天后却发现那地方已被战火侵毁,冤魂四散而去。我们所做的就像是在火海之中奋力抛进一滴水,转瞬之间就蒸发掉,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雷翁是对的,他不能使自己太高兴,因为太大的反差会摧毁一个人坚持下来最重要的东西:信心。”事实上,他们接下来所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骑士该做的事情,至少法提斯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摧毁各个地方的强盗老巢跑遍大陆追捕各个地方的强盗,应当说雷翁在那些响马,雪原强盗,海寇中的名气要比一般的小领主大的多。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路上,晚上只睡很少的时间,有时甚至彻夜赶路。维吉亚银白无边的雪原,诺德曲折陡峭的峡湾,斯瓦迪亚茫无涯际的平原,罗多克绵延横亘的山脉,库吉特苍茫广阔的草原,萨兰德荒凉浩瀚的黄漠,处处留下了他们的足迹。雷翁还时不时会在酒馆找到求助的农民,拜托他的队伍去赶走袭扰村子的强盗,但他们没有镇长给出的那样丰厚的第纳尔,只有自己辛苦在强盗搜刮,军队掠夺后仅仅剩下的一点口粮。雷翁往往见到他们,眼神就变得柔和许多,日夜兼程赶往他们的村子。(未完待续。。)
第262章:战火
然而这在真正的战争面前似乎完全没有用,大陆上战火绵延不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斯瓦迪亚王国继艰难地抵御住罗多克,维吉亚与诺德王国的进攻之后,又遭到了库吉特的宣战。仿佛是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压了下来,战势一溃千里。黑鹰哈伦哥斯元帅只继承了前任元帅雄狮玛尔斯的名衔。而睿智,仁慈,以及天才的军事才能他却遥遥不及。他带领帝国所有的军队大张旗鼓前往库吉特境内,只是为了劫掠几座村子,以获得个人的财富。结果在返境的途中,被库吉特的那颜博虏剌埋伏已久的军队四面包围,日夜兼程,疲惫不堪的骑士们还没竖起骑枪找准敌人的方向,就被四面八方而来的箭雨射成了刺猬。帝国过半的士兵在毫无防备没有抵抗的情况下死在了哈尔玛草原上,哈伦哥斯本人也被俘虏。之后精明强悍的博虏剌带领精兵乘胜追击,整个德赫瑞姆地区除了提尔堡尽陷于草原人的铁蹄下,他们又在苏诺周围肆意劫掠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之后诺德人大刀阔斧地直插帝国的中心地带,苏诺平原上零星分散的骑兵军团陷入坚实的诺德皇家侍卫的盾墙之中,只能被大斧挑下然后被砍成肉酱。诺德人十余年无法染指的宝石之城苏诺,如今仅用5天就彻底攻陷。诺德人一鼓作气,拉格纳国王亲自督军陷阵,乌克斯豪尔3天之后也挂上了寒鸦的旗帜。罗多克趁机走出山区,在拉鲁肯伯爵的率领下,从马拉斯堡和库儿玛堡倾泻而下,夺取了哈伦哥斯堡和特瓦林堡,直逼帕拉汶。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仅仅是两周不到的时间,雷翁的队伍再回到大陆的中心地带时,已是焦土一片,白骨遍地,焚化尸体的浓烟飘扬天际。法提斯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几日当他们帮助依林达哈时,那里虽然有些贫穷但已在拥有希望的奋斗之中。他们已经有了繁茂的果园,水渠虽有些窄但源流不断,菜地也已扩建完备绿油油的一片,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两周之后,一切都化为泡影,仿佛只有烧焦的房屋与孩童的哭泣才是真切的,那些笑着感谢过他们的壮实憨厚的青年们如今不见踪影,或许已经那日傍晚,夕阳浓烈厚重的色彩浸染了整个天空,浓烟飘散,在夕晖下格外的轻。雷翁把巨盔摘下,下马单膝跪地,一手握拳击地,他的身影在凄惨的土地上显得渺小,铠甲沾染了尘土,巨剑蒙上了污痕,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法提斯早已失了魂,他之前所见的悲惨不过是现成的场景,如今所见却真正是残酷正在发生的事件,这样一来打击就变成了双倍,希望瞬间湮灭。化为灰烬,或是在土地上被乌鸦啄食殆尽。
夜晚来到苏诺的酒馆,旗帜已变成孤傲的寒鸦,石墙到处是破损的坑痕,街上残留凝固的血迹显示出这里曾经的激烈战斗。法提斯跟雷翁说他要去酒馆,雷翁沉默半晌,告诉他:“我跟你一起去。”
酒馆里晦暗阴郁,只有悠悠的一盏孤灯,倒不如没有还原全部的黑暗来的好。呆在一旁直僵僵站立着的雇佣骑兵,神情冷漠,好像嗅食腐肉的乌鸦。
“哈哈,你知道吗,杰姆斯那时穿着一身破旧朝圣者服,跟个捡破烂的一样,头发少的可怜,头顶中间比萨兰德的沙漠还要荒芜哈哈哈。”法提斯爽朗地笑了起来。费尔扬斯被这个夸张的形容给逗乐了,眼前浮现出晦暗的火光中突然出现一个大秃瓢的场景。
杰姆斯说自己从小就被培养成一个自然科学家,但遭到同侪的嫉妒,被迫害出了研究院。其后在苏诺城行医,结果诺德人又打了过来,被逼做了诺德人的临时军医。结果昨天有个诺德皇家侍卫来他这里治疗伤口,他敷了药告诫他万万不能喝酒,结果当晚他就跟着一帮人宿醉,今天伤口发炎死了。他的战友嚷着要杀他,幸亏在这的伊登雅尔还算知理,饶了他一命,把他赶了出来。
“这么说你是一个没有行医执照的医生咯。”法提斯戏嚯地拿他打趣。杰姆斯窘红了脸,点头的动作轻的简直看不出来。雷翁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而有一种不同的威严。他看着杰姆斯,突然拉住他的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跟我来。”
“之后杰姆斯就一直跟着我们了。”法提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又一本正经地板起了脸“我一直都很好奇雷翁的眼光怎么那么准,你知道你母亲和杰姆斯在后来救了多少平民和战士的命啊。”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路过故城德赫瑞姆时,法提斯正趴在马背上,眼睛里尽是黄土与沙尘,周围满目疮痍,自己又什么都不能做,似乎虚无感更重了。雅米拉没有说话,愣是装作没听见,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无法面对这个问题,给出答案。倒是那个温和的声音出现了这次还带着坚毅,“统一结束混乱,发展带来富饶。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法提斯抬起头,看着身边的杰姆斯,含含煳煳重复刚刚那个梦幻般渺远的词:“统一?”杰姆斯温和地看着他,又一字一句地解释:“是啊,真正的拨乱反正,把一切带回完整,恢复这片大地本该有的面貌。”随即加强了语气,“就是统一。”法提斯这才意识到一切的答案就是这个,起源是它,目标也是它,完整分裂统一,最终的和平。“雷翁他?”法提斯茫然地望着最前头的那个骑士,他的铠甲如今已沾满风尘,动作也显得疲惫了许多。“他知道”杰姆斯也望着前头,充满自信“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且他也知道这道路充满曲折艰险,但他不会放弃。”随即他给了法提斯一个大大的微笑,“而我相信他。”马背上的法提斯终于露出了微笑,接上他的话茬,“从一开始就是。”
“事实上,你知道为什么雷翁会被称为无名的骑士吗?”法提斯狡黠地笑了笑。
“是不是因为他帮助村庄从不留下自己的名字?”
“哈哈,这确实是一方面,他在苏诺平原,帕拉汶海湾的平民之中享有这个名号很久,其他的地方尤其是你的故乡,对他就没有那么熟悉。他长时间都在这一带活动,不光因为这是受战火侵扰最严重的地方,更是因为这里是卡拉迪亚到现在残存的根基,然而如今却日渐失去。”法提斯似乎又想到了更远的往事上去,但终于回过神来,“你知不知道,其实领主也都称他为无名的骑士。”
费尔扬斯显出吃惊的神情,法提斯终于又开始讲述。
那时当他们在苏诺平原上驰骋,在帕拉汶海湾上逡巡,在乌克斯豪尔的河流旁驱驰,三柄长剑的图案在晨间午后或是黄昏日暮闪映不同的色彩,遥遥便有人影出现,雷翁就会慢悠悠地勒住马,让队伍停下。那些个面黄肌瘦,饥饿疲惫的青年的身影终于变得清晰,随后雷翁分给他们食物与水,随后或许是一把轻弩或是一把长柄镰刀。那些青年就这样跟在队伍的末尾,在杰姆斯和雅米拉的照顾下逐渐恢复健康,在班达克的训练下逐渐熟悉战斗的技巧,艾雷恩和贝斯图尔负责最后的选拔,脱颖而出者能够拿到最后的奖品:骑枪战士剑与猎马。事实上,当时他们的队伍已经扩充到了50人左右。而艾雷恩法提斯他们的战技已不逊于任何一个骑士,所缺乏的只是真正战争的磨练。贝斯图尔的库吉特弓可以在百步之外一箭射穿敌人的头颅,班达克则俨然一个罗多克军士,只不过没有一个军士能像他那样熟练地使用攻城弩,甚至连罗多克神射手也难以望其项背。大家都明白有一个众皆盼望的时刻正在迫近,但那个时刻却没人说的清楚,雷翁似乎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耐心。他常常奔波于罗多克山区,在杰尔喀拉与维鲁加附近的村庄逗留,午夜时分,那附近便会燃起大火,随即雷翁就叫大家在城外等他,他自己则朝着城市的方向,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晚。
渐渐的穿着硬皮甲的游侠的故事渐渐在卡拉迪亚的酒馆里传开,这时众人才知道,原来雷翁晚上是去拯救那些被囚禁的领主。旅行者口中的游侠,在不见人影月黑风高的夜里,以迅雷之势出剑收鞘,监狱守卫尚未看清他的身形,壮实的身躯扑倒在地,永远地失去了意识。第二天,那些本来被押着等待赎金来换取自由的领主又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前线的战场。然而当我们问及雷翁时,他只是淡淡地说,郊外的大火已吸引去了大部分守军的注意力,好像他不过是在街上轻轻松松地拾起一颗石子那样。(未完待续。。)
第263章:
“我们那时候曾经做过一些赎回人质的任务,绑匪从城镇绑架有钱人家的女儿,然后跑到遥远郊区的村子要挟大笔的赎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镇长每次拜托我们做这个任务都跟我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乱来。雷翁答应的语气也总是那么的温和,肯定,是啊,他总是能够取得他人的信任。然而事实上,他每次都跟那些劫匪说他根本没打算付钱,然后一锤将他们首领的脑袋砸碎。他也是那样最痛恨拿弱者做文章的人。当然被绑架的少女什么也不会知道,他只会见到雷翁温柔的微笑与回家的诺言。其实王国里的这些领主与那些人渣绑匪有什么区别呢?后来那些对他咬牙切齿的领主就称他为无名的骑士,按照他们的意思,雷翁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而骑士,也只是一个让人嘲讽的空名号。“法提斯轻蔑地笑了笑,喝了口酒润润嗓子。
然而,现实又再一次宣示雷翁这些努力的徒劳。哈劳斯国王,这个曾经保卫帝国的英雄,如今迟老垂暮的国王,再也没能恢复往日的神武。他不再像当年面对诺德人的入侵时,率领手下的骑士团一次又一次将侵略者阻击在杰尔博格山脉,也不再像当年面对维基亚的挑衅时,当机立断在大陆中心建立起宏伟的德赫瑞姆城傲视四方。他现在只求一味地收缩防线,保住自己的帕拉汶,然后便是一再地流放领主,流放那些为他忠心耿耿征战四方却在一个错误的人的领导下失去他们挚爱的故土的领主们。到最后哈伦哥斯自己也难逃厄运。雷翁从阿哥尔隆堡救出的格鲁恩沃德领主,走之前特意叫来雷翁告别。雷翁知道他不像哈劳斯国王颁布的告示那样,是连夜逃离斯瓦迪亚王国的(实际上都可以说是一个城镇),他在哈劳斯亲兵的监视下,只取走一阿兹哥德的沙土,随即上马缓缓而行,一点一点挥洒在他消失的路途上。雷翁没有落泪,而是转身而去,他从那日起知道,又需要长久的等待了,而希望却不在这。
果然不出所料,不出数周,帕拉汶终于陷落,还是陷落于斯瓦迪亚自己的古老同胞罗多克人手中。罗多克独立数十年,终于真正重新踏入孕育这片古老文明的平原地带,当年的老者甚至有徒步来到帕拉汶朝圣的,感慨自己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据说城破之日,哈劳斯国王连夜逃出了帕拉汶,而斯瓦迪亚王国仅剩的两名领主,瑞伊斯伯爵和拉法齐伯爵冒死护卫他逃向提尔堡,那是斯瓦迪亚的最后一座城堡,看起来覆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时雷翁告诉我们说,希望正从今天而有。”法提斯的眼神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日的火焰。
“终于,帕拉汶还是沦陷了。那天雷翁在帕拉汶的酒馆里用整箱子的钱换了一个书籍商人所有的藏书,我还记得那天那个轻傲的书籍商人的眼睛瞪的比耗子还大。之后他带着我们走了,到了拉那附近周围的一个小村子克德尔克,当时那里贫穷的简直令人忍受。他在那里居住下来,条件是帮助训练农民来对付劫掠他们的强盗,然后他会用剩下的时间读读买来的那些书。没有人知道怎样的未来等待着他,他自己也不知道。”法提斯看着费尔扬斯亲切地说,“孩子,你以后会明白,人生一切的智慧都集中这两个词上,等待和希望。”
费尔扬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后面的故事还很长,但我得回庄园去办点事,今天讲不完啦。怎么样你愿意跟我去庄园里坐坐吗?那离这不远,在依林达哈。更重要的是,”法提斯狡黠地笑笑,“那里有比我更会讲故事的人。”
费尔扬斯哈哈大笑起来:“是杰姆斯伯伯吗?”
法提斯不再说话,拉住费尔扬斯的手就往外走。外面夜色浓郁,如今正是深夜,街上冷清清的。法提斯翻身上马,雪白的骏马闪动着身影。费尔扬斯骑上他的旅行马,颇为吃力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奔出城外在广阔低沉的夜空下奔驰,淙淙的河流倒映着熠熠的星光,宛如一条大光带的银河仿佛是在天际流淌着,见证又溶释了多少往事,那些懵懵然的希望,那些不知为何牺牲的死者,那些匆匆流逝的岁月,都在其中流向未知的远方吧。就在这样朦朦胧胧的感伤之中,他们来到了依林达哈,此时天边已是拂晓。
依林达哈还是一片平静,法提斯把住骏马,慢慢地在乡间崎岖的小道上走着,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费尔扬斯,粗声大笑:“你这匹马太慢了,不过你的骑术也真够差的,比我当年差远了。”
费尔扬斯那张清秀的面庞羞起了一片绯红:“这匹马是当年母亲带进山的,现在已经很老了,它现在跑不动了。我平时都是骑着它慢慢走的。”
“嗯明白了,以后你就骑我这匹马吧,这匹老旅行马就交给我,我会好好帮它养老的。”法提斯露出赞赏的目光,将缰绳递了过去,费尔扬斯连连鞠躬道谢。
到了法提斯的庄园中,阳光渐渐从天边展现出来,洒在这片齐整肥沃的土地上,卷心菜闪耀着晶莹翠绿的光泽,麦秆上的露水缓慢地垂落,而田地边缘的小屋中挂满着大块大块的风干肉,显示出这家主人的殷实豪爽。菜地麦田的旁边的大片田地圈起了栅栏用以饲养鸡猪,哼哼唧唧一片叫声倒是别有一番生气的趣味,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富饶充满生机的庄园,费尔扬斯很好奇法提斯怎么会如此善于经营。
不一会儿,费尔扬斯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转了过来,他看到的只是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和那个亮秃秃的脑门。
“像!太像了!”光头兴奋地大喊,“就是没那么英气逼人,过于秀气了哈哈。”
费尔扬斯被这一番滑稽而又奇怪的问候弄得晕头转向,迷迷煳煳地重复着:“像?像什么?”
这时只见一个粗糙厚实的手掌拍上了那个光秃秃的脑袋,然后上面便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你能不能管管你自己的嘴巴?”只见法提斯涨红了脸,出现在那个光头的身后。
光头摸了摸了自己的受伤的脑门,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然后看着费尔扬斯,微笑着伸出手说道:“年轻的诗人你好,我是杰姆斯。”
费尔扬斯有些疑惑,看着眼前的光头,问道:“我母亲说杰姆斯伯伯脑袋上还是留有一圈头发的。”边说他便用手指在自己那一头茂密而漂亮的金发周围比划。
杰姆斯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堪,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小声地说:“后来我想通了,理个光头总比死守着那一小撮的毛发来的洒脱些。”这话说完,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法提斯热情地把费尔扬斯迎进屋里,杰姆斯也对他一路上的经亲切问候,他们摆上奶酪肉干与葡萄酒。诗人也弹起鲁特琴助兴,琴声在不大的厅房里回荡,别有生趣。杰姆斯跟他介绍起自己的这些杰作,终于解开了费尔扬斯的疑问。原来整座庄园都是杰姆斯设计的。他根据季节时令,划分种植的区域,又添加了些自己培育的良种,产量翻番。此外,对于房屋的设计他也很有些心得,房子采光良好又不会过于曝晒,在屋顶一眼望去,整个村庄可以一览无余。杰姆斯还在屋顶放置了他称之为远望镜的东西,费尔扬斯根据他的操作使用,竟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苏诺的城门。
“这真是太神奇了!杰姆斯伯伯你真是个天才!“费尔扬斯为这神奇的小工具着了迷,对杰姆斯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杰姆斯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的谦恭。然后他拉住费尔扬斯奔往楼下的一间小屋子,里头摆满了瓶瓶罐罐以及各种各样的图纸,他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本质地古老粗糙的书籍。
这本机械原理,是当年雷翁送给我的,可以帮你入入门。就送给你了,没事可以翻翻。”杰姆斯拍了拍书上的灰,递给了费尔扬斯,费尔扬斯双手接过,鞠躬表示感谢。门外传来了法提斯的吼声:“别让他沾染你那些奇怪的玩意了,人家的还那么年轻,头发那么多呢!”费尔扬斯笑着出了门,杰姆斯跟在身后,一副要跟法提斯动手的模样。费尔扬斯想着这对老冤家也算是绝配了,庄园主与工程师,曾经的战士的荣耀已经被他们寄放在心中,他突然有些好奇他们是如何能这样淡然的生活。他突然觉得那段往事所拥有的能量或许并不是自己曾想过的那么简单,一个无名的好人那么简单,他打算在庄园里住几天,慢慢地听老人,把这个并不遥远的传说讲完。
就在这时厅内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未完待续。。)
第264章:骑士
厅内响起的敲门声沉重带着某种节奏,仿佛是那种报时的笨重的座钟,宣告着某种时刻的到来,然而法提斯杰姆斯和我们年轻的诗人还沉醉在一种不自知的欣喜之中,法提斯还是像以往那样,依从着习惯打开那扇厚重的木门,门前却不是什么熟悉的面孔,而是一个全副武装的斯瓦迪亚骑士,这倒勾起了他某些回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骑士手拿护盔摆在腰际以示尊敬,而严肃的甚至有些死板的面容显示出他可能是个憨厚得甚至有些蠢笨的人。
s那我也得花点时间吩咐一下庄园内的事情,给我5分钟吧。”
那骑士露出吃力的表情,好像在回忆自己背诵过的那些既定的组合文字,最后艰难又有些迟疑不决地说到:“行,不过不能超过5分钟。”
法提斯迅速地走进内厅,杰姆斯和费尔扬斯还在互相逗笑。他突然有些于心不忍,扶立门前,身子颤巍巍的,似乎想努力记住现在的场景。但只是一瞬,那个平静的法提斯又回来了。
“艾索娜请我去参加她在帕拉汶举行的宴会,她的亲卫骑士如今在门外等我。”法提斯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杰姆斯,眼神很复杂。
于是笑声消失了,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我跟你一起去。”杰姆斯突然发声,语气很认真。
“我想她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你没有听过这句卡拉迪亚古谚语吗:翻覆的鸡窝中不会再有完好的鸡蛋。”杰姆斯苦笑着说。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两个人都看着费尔扬斯,然而费尔扬斯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天真地问了一句:“这有什么不好吗?”
杰姆斯突然大笑起来,仿佛一下子吞没了死寂的气氛。
“还不一定是为他。这样吧,你现在这陪着费尔扬斯,五天之后若我没有回来,你们就知道情况了。”法提斯边说边看着费尔扬斯,那种亲切的怜爱费尔扬斯曾在母亲的眼中看见过,只是母亲的不似这般有力。
“明白了,你去吧。”杰姆斯挥了挥手。
法提斯转身出门而去,那位骑士谦恭地跟在他后面。杰姆斯和费尔扬斯在门后目送着他们离去,此时外面已是早晨,阳光灿烂而炽热,阵阵光辉普照,法提斯的身影就那样闪现在刺眼的阳光中。他上马,挥鞭,离开,很快地在平原上化为一个微小的黑点。费尔扬斯突然觉得如此虚幻,恍惚中,他觉的法提斯还是那样年轻,他还是那样在平原上驰骋的时候,在无数次的阳光照耀下,化为一个微小的黑点,继而消失,仿佛他就是这样存在着的,像一个时刻准备赴死的人那样。
“或许葛瑞福斯的做法才是正确的,然而他到底走了歪路。”杰姆斯喃喃地说着,仿佛对着自己说话,“雷翁就像是一个用手捧着着水以倒映月光的人,每个人都被那月光吸引,转而相信他那双手的巨大魔力。然而真正的水不是来自河流而汇入大海的吗?”
费尔扬斯还是很困惑,但是他很确切地看到杰姆斯眼角闪现的点点泪光。
“走吧孩子,去遥远的萨兰德吧,那里神秘的面纱还没有被完全揭开,我们有一位朋友就在那隐姓埋名。”杰姆斯别过头去,“只是不要忘了你母亲,和她的这些老友。”
费尔扬斯虽然没有理解杰姆斯的意思,但是他也明白了如今的危险处境。“请跟我一起走吧,杰姆斯伯伯,也好有个照应。”他拉住杰姆斯的手,想把他往外拽。
“不行,那个老家伙说了要等5天,我既然答应过他,就不会食言。”杰姆斯摆了摆手。
“您不走我就不走”费尔扬斯认真地说道,说完就站立不动。
“这样吧,你先去。到了乌克斯豪尔之后先等5日,到时我带着消息去找你。‘’杰姆斯平静地说道,言语之中已是斩钉截铁,费尔扬斯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
杰姆斯亲自到门口送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朝圣者服,费尔扬斯对着他鞠了一躬,撕下一点衣角,希望来日还能相见。杰姆斯知道他那纯挚热诚的心灵,也不禁大为感动。青年诗人骑上骏马,一下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之中,心中满怀着告别的苦涩和重逢的希望。
乌克斯豪尔是座小城镇,在维鲁加与苏诺之间显得有些不起眼。往返于罗多克山区与苏诺平原的人们有时因天色太晚会在这里歇歇脚,而更多的则是那些到这里游玩的人。因此这里没有那种大城镇的喧闹繁华,它与那些常住这里的居民一样,安静自适。游人们常说乌克斯豪尔像个安静羞怯的少女。这里位于苏诺平原边上的一个小平原上,温科德河围绕其间淙淙流淌,从高处望去,宛若一条素净而柔美的纱巾,轻轻地挂在少女的胸前。向南便是温科德山,山巅常年积雪,纯白的色调在云霞间闪现,神秘动人而平添一种纯洁的印象。这也是少女名称的来由之一吧。
费尔扬斯来到乌克斯豪尔之后也深深受这里的氛围打动,不再一门心思想着在夜晚的酒馆博得众人的喝彩,而是早早地订了床位,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却又觉得心烦,担心起杰姆斯他们来了。然而他还算理智,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三天之后就会知道杰姆斯到底怎么样了,暂且就先忍耐住自己的担忧吧。他下楼到酒馆大厅,大厅里空无一人,壁炉的柴火似乎熄灭不久,老板还在前台打盹,他恍惚间感觉自己之前的生活并不真实,这样的安静平淡似乎才是生活的实质,曾经莱芜伦村的生活的画面模模煳煳地浮现出来,矮小的平房,狭窄的村道,门前的水槽,村前那条不知名的小溪。他呆呆地坐下,像是被某种情绪击中,丧失了在现实中活动的能力。
年轻的诗人好不容易从情绪中恢复过来,头一次产生在某个地方定居下来的冲动。自己现在寻求的到底是怎样一种生活呢?这部未完成的史诗,那些为人熟知的英雄,还有口耳相传的传说,这些与自己又有什么真真切切的关系呢?难道自己的这次出行真的只是在一种单纯的向往的憧憬中诞生的吗?热情终会湮没,何以支持前行?他拿出那些在杰尔喀拉已经写作完成的诗篇,其中凝聚着他与同伴的努力,喜悦与愧疚同时出现在他的心中,他的内心里产生了那种少年人常有的自己创造的挣扎。年轻的爱幻想的人常有这样的情况,但这种多愁善感也只是一时的,因为生活真正的打击会纷至沓来,把他们从一切的情绪之中抛甩出来,狠狠地摔到现实的大地上,逼迫着他们昂起头颅,撑起身躯,否则必定在平庸中腐烂。可爱的诗人情不自禁地开始欣赏朗诵起来,美妙雄浑的诗篇具有独到的力量,也把他从这种情绪中拯救出来了。费尔扬斯弹起鲁特琴,悦耳的音符轻轻地流入安静的街道,就像温暖的朝阳无声地从天边升起。
就这样,费尔扬斯重新投入到写作之中,他重新地修改,校准每段的音韵,斟酌各句的用词,证明自己尚未得到大名的才华是无可怀疑的,三天的时间很快地过去了。
第三天一早,费尔扬斯收拾好诗稿,把那天撕下的衣角绑在手上,希望如果自己不小心错过了杰姆斯的身影,杰姆斯也可以一眼认出他。他来到街道上,开始是焦心地等待,后来开始在街道上踱步,四处地张望,一面跟自己开着玩笑,杰姆斯的光头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一面又安慰自己,或许他晚了两天也不一定。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一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转过身去,却发现眼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农妇。
“你是费尔扬斯吧?”费尔扬斯还没有缓过神来,农妇就先开口问道,费尔扬斯不禁吃了一惊。
“啊,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呢?”
“我从依林达哈来的,杰姆斯大人让我交给你一封信。另外这里有2000第纳尔,也是他让我给你的。”农妇说完,转身就走。费尔扬斯疑惑地拆开信来读。
亲爱的费尔扬斯,等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快到帕拉汶了。法提斯没有回来,我必须得去找他。但你没有必要,你是个与我们这些将死之人毫无关系的年轻人,你那么有才华,又有坚定的志向。以前的那些事情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从另一个方面说,你如果真正地去探触到以前那些所谓英雄的事迹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做不了诗人了。我知道现在的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这些话,但我还是要劝你,拿着你的诗稿回去好好钻研,这2000第纳尔应该够买一小块田地支撑你以后的生活,努力十年,不难名利双收。阳光从天边射来,无数的事物会有他自身的投影,实虚何辨?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比喻吗?那双手或许有巨大的魔力,但那月光也能在流水中找寻,不要太过于追寻什么,记住这句谚语:无论沙与石,落水同沉底。你的年长的好友杰姆斯
费尔扬斯拿着信,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手抖的厉害。天边的阳光火辣辣的,狭窄的街道上只有轻微的脚步声,许多的影子平铺在地上,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叹息。(未完待续。。)
第265章:沙玉石
“无论沙与石,落水同沉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费尔扬斯口中喃喃不停。他的心里确实有难以言明的郁闷。聪明的诗人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说真相自有一天会大白,不必自己苦苦追寻,这话这样看似乎有理,然而他转念一想,若照这样说,手上这部史诗或许也总有一天有人写出,自己也不必写咯,不由得又苦笑一声,随即却又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路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就算同沉底,我也得看清楚是什么样的底,否则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费尔扬斯觉的自己想明白了,既然是为自己而活,那自己就要按照自己想要探寻的去探寻。他再不管杰姆斯心中的苦劝,决意要把雷翁真实的经弄清楚。他仔细回忆杰姆斯之前分别之际,慌乱的时候口不择言说出的话,总算想起萨兰德三个字,似乎那里也有他们的故人。于是他决定即日启程,踏上前往神秘之国萨兰德的道路。
走之前的那个夜晚,费尔扬斯借着室内的烛光,翻开卡拉迪亚大陆的地图,仔细翻看想要找出一条通往萨兰德的道路,又凭借着记忆中罗多克山区那些商队头领的话语,大致知道有三条路线可以过去。第一条路线是从乌克斯豪尔穿越阿美拉堡山脉之后途经梅娜耶山脉到达沙瑞兹,第二条路线是经由大峡谷和德赫瑞姆高地途经加米耶德堡到达阿默拉德,第三条是穿越德赫瑞姆高地之后途经库吉特大草原再过阿苏冈关口经过大沙漠到达巴瑞耶。其中第二条道路最快,但可能会经过沙漠强盗肆虐的重灾区,第一条道路最安全,但是翻山越岭很麻烦。第三条道路曲折绕行最是缓慢,但是风光也最好。
年轻的诗人稍稍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走库吉特草原,毕竟自己还没见过草原,写库吉特汉国那部分的时候只能凭借想象力驰骋一番,如今可以亲眼见到正是求之不得。况且听那些商旅说,以往那些草原上最危险的响马,也被女王尽数剿灭,这时不去什么什么时候去呢?他于是决定,明天一早动身。
这些年少而又充满幻想的青年啊,往往都是在毫不清楚前路如何凶险的情况下兴高采烈地出发的。
自大陆中央的平原向东而行,有一块广阔的高地,人们称唿它为德赫瑞姆高地,在古卡拉迪亚语中是“凭高而视”的意思。诸王战争以来,哈劳斯国王在高地上新修了一座大城镇,以便观察四方动向,牢牢占据大陆中央四面出击的主动权,这便是德赫瑞姆城的由来。费尔扬斯从平原上远远地抬头望去,德赫瑞姆就像一位沉默寡言饱经风霜的战士,身躯已然伤痕累累,但在和平年代依然执拗地要坚守自己的职责。
诗人在下午进入城中,城里早已来了许多商人,战争年代的四战之地如今终于享受到了地理位置的好处。这里四通八达,无论去哪的商旅总要经过此处,再说高地周围村庄极多,物产丰饶,是大陆上谷物的主产地之一,因此和平年代日渐繁荣也十分正常。费尔扬斯先去了酒馆,此时已是人声嘈杂,热闹的很。他于是又施展了一番歌喉,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博得喝彩不在话下,他随即谦恭地施礼,趁机询问有没有前往图尔加的商队,这时倒是有挺多商人过来询问他随队要求怎样的待遇。费尔扬斯礼貌地回答,坦承自己不求钱财,只是商队能去萨兰德一趟就更好了,大部分的商人只是苦笑了笑,摆了摆手,不再回应。到最后只有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跑来堆满笑脸地问候他,说自己正好要去萨兰德,若是能同行就再好不过。费尔扬斯细细地观察他。那人面庞瘦削,皮肤黝黑而粗糙,像是受了许多年的路途风霜之苦,一身皮夹克也破破旧旧的,看起来像是常年于商路奔波的人。但令人感觉不舒服的是,他时常眯起那双眼睛,像是要刻意隐藏些什么。可怜的费尔扬斯吃了经验的亏,不晓得有的商人行商买卖的不是普通的货物,年轻的诗人虽然有些不舒服,只道是自己太过敏感,而那人又如此热情,于是答应了下来。那人高兴地伸出手来,操着一口浓浓的库吉特口音说起卡拉迪亚语:“那我们今晚就出发吧,我叫波加查,很高兴认识你费尔扬斯。”
“很高兴认识你。”费尔扬斯握了握他的手,只感觉到一股蛮拗的劲道。
晚上他们打点好便出发,一路上波加查一反之前的热情不再多说什么。费尔扬斯觉的奇怪,问了他几个问题,诸如去图尔加的商旅这样多,为何他们都不愿去萨兰德,想要一解心中的疑惑。波加查倒也老老实实回答,图尔加的香料远近闻名,是大陆上最暴利的商品。而且库吉特草原又有大量的优质马匹,也是如今和平年代爱显摆的商人们的最爱。至于为什么现在到萨兰德的商旅锐减,这是因为这段时间传出的风声,据说艾索娜女王想要实现前人未竟的梦想,攻灭萨兰德王国,实现完全的征服。费尔扬斯也只是当成普通的流言,并未听进心里去。但突然又觉的十分不对劲,问那中年商人:
“你是个商人,可你的货物和队伍在哪里呢?”
那人露出狡黠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费尔扬斯现在暂时还无力分辨:“都在前面呢,他们在前面等我。”
渐渐的他们走到了草原地界,天上繁星浩渺,夜幕静静地铺展开来,茫无垠际的草原在苍茫广阔的夜色下寂静地沉睡着。费尔扬斯沉醉在美好愿景的实现之中,没有注意到前方波加查打招唿的同伴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当费尔扬斯回过神来,他只感觉脑后遭到沉痛的一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波加查将被他打昏的费尔扬斯拖下马甩到地上,他随即下马,翻出费尔扬斯那鼓鼓囊囊的钱包,悄悄地塞进自己的皮夹克。之后那帮骑着草原马,穿着库吉特甲的人来到他的身旁。打量了一下趴倒在地的费尔扬斯。
“就他这样的小身板能卖多少钱?”一个年纪挺大,蓄了满下巴胡须的男人问波加查,他似乎是那群人的头领。
“嘿老哥,您可不知道,他是个非常出色的诗人,您要是把他卖到哪个富贵人家当仆从,那拿到的钱可不是以前卖几个海寇能比的。”波加查摆出一副亲切的神态,心底里实则充满了不屑。他这种心态倒也正常,原因我们得从这帮和平年代的奴隶贩子的来讲起。
众所周知,人口买卖是北方战争时期诺德人从遥远的亚穆拿大陆带来的,其中的杰出代表当属提哈的奴隶贩子拉蒙。而这种买卖在诸王战争时期达到了顶峰,战争时期的俘虏数量之大,往往能以批发的方式出售,而奴隶贩子这一职业在当时更是风光一时,甚至有些骑士都做过
他们手下的货物。而在和平年代,货源就变的紧缺了,人口买卖更是被艾索娜女王严厉打击,最大的奴隶贩子拉蒙被逮捕处以绞刑,而他经年累月积聚的巨大财富也被充公。但与此同时更多的奴隶贩子依然受到巨大利润的诱惑,进而转入地下。波加查就是其中的典型,同时他们还经常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洋洋自得。
在此期间,女王还花了大工夫肃清在战争时期渐渐壮大起来的各个地方的强盗团伙和他们的老巢,然而对于不同的强盗女王的政策也不一样。像罗多克地区的山贼与艾勒代葛地区的绿林强盗们,他们原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卡拉德居民,传统观念极重的女王对他们主要采取安抚措施,让他们回到村子里种地或是收编补充进军队。大部分的强盗倒也乐意,毕竟原本也就是因为战乱所迫。然而像海寇,雪原强盗,响马这一类的团伙可就不好过了,女王采取的措施只有一项,那就是赶尽杀绝。许多强盗也因此转入地下,混迹于城市中阴暗潮湿的街尾巷角,转做起别的勾当。
顺理成章,强盗跟奴隶贩子勾结在了一起。城镇中的奴隶贩子负责物色“货物”与买主,强盗帮忙负责运送,如今物以稀为贵,像费尔扬斯这种品质的“货物”卖到上千第纳尔不成问题。而这利润的分配肯定是奴隶贩子赚大头,因为他们拥有最丰厚的人脉资源,而这些走投无路的强盗也只能赚点生活费,勉强度日,这就是和平时代人口买卖的现状。
如今费尔扬斯成了一块大肥肉,这帮强盗听波加查这样说,自然也不敢怠慢,把费尔扬斯仔细地绑好又不会太紧,把他驮上马。波加查早已物色好了库丹的一家富商买家,如今只要响马们一路上安安稳稳把费尔扬斯送到库丹就行了。响马们准备翻越萨吉彻山口,三天左右应该就可以到了。他们商量完之后便分头散去,波加查要去拉那准备物色下一批“货物”了。(未完待续。。)
第266章:临近
当波尔查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恍然的思绪,他想起许多年前雷翁奚罗把他从拉那熙熙攘攘的议论人群中带出来的遥远下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当时达斯贝法的草场枯黄一片,经过内战摧残的库吉特汗国满目疮痍。波尔查像无数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青年那样,奔波在那些残破的村庄与凋敝的城镇之间不知方向,看着四处的军队掀起滚滚的沙尘。他们一开始感到的无可奈何,经由岁月的发酵,逐渐成为积郁的愤怒。响马自那时起开始成为库吉特汗国这个新生婴儿身上难以根除的顽疾。
波尔查原本善良怯懦,不愿意落草为寇。他在城镇里白天打打零工,赶赶牛群,喂喂马匹或是帮着酒馆老板清理清理厅堂,夜晚常在街头找个僻静的角落睡去,挣着几个零钱勉强度日,同时还要饱受他人的冷眼。有时,好心的酒馆老板会让他在烘暖的厅堂里度过某个寒冷难捱的夜晚,又送上一小杯麦芽酒暖暖他瘦小颤抖的身子。当他看到那团微小而温暖的火焰,他会想起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母亲握住她的双手看着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的远远逝去的夜晚。那时库吉特草原还是卡拉德人新开发的土地,虽然他们当时还不懂如何最好地利用草原。库吉特草原对于那些苏诺平原与罗多克山区的人们来说遥远而又陌生,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到草原。睿智而开明的先王下达谕令,愿意前往的人们不论身份,到了新的土地上都可以圈划出属于自己的土地,这土地可以无偿给他们使用三年。贵族们依然不太感兴趣,然而许多的渴望改变命运的平民都自发地前往,告别他们的家人与故乡,踏上未知的旅程,面对多舛的命运。波尔查的父亲正是其中的一员,他年轻强壮,坚毅沉默,带着一匹驮马和一套农具悄悄地离开了家乡。他很快划出了自己的土地,并且在上面耕种,从而宣示主权,对于不友好的邻居他会用随身携带的那把生锈的剑作为回应,到后来人们见了他粗壮坚实的胸膛上留下的伤疤便会退避三舍,对他不敢再多言语。他很快地成为了一个富有的自由农,渐渐的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庄园了。
别人都认为他是个怪人。他总是一声不响地干着农活,翻耕田地,眼睛始终如一仿佛生来就是那样地盯着地面,专注地挥舞手中的农具,凭着汗水流过滴淌。他以这样一种方式表现自己隐瞒在内心而不自知的高傲。事实上,品格高尚的人总是高傲的,然而他们的高傲不是那样浅显的外露,只是自然地表现出一种不容他人打扰的状态,仿佛那份孤独不容任何人侵扰。他的生活孤独重复,似乎永无尽头。其实一个人试图努力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他总要经这样的阶段,虽然终点常常不是那被渴望的胜利,而只是平淡地死去。波尔查的父亲守着他开拓的这片土地,似乎没有人可以把他从这种孤独的生活中拉拖出来,直到那个平常炎热的午后,空气异常地令人感到慵懒,当他在农活中稍稍停歇下来,感到一种久已有之的乏力。远处吹来一股苍劲的凉风,他一改往常的专注,迎着风发了一会呆,望着远处出了神。波尔查的外祖父带着他妻女的身影在他的视野中渐渐明晰了起来。此时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热浪翻滚,土地被晒得滚烫。波尔查的父亲向远处望去,开始只是草原上的几个黑点,后来黑点渐渐扩大,成了一小片黑压压的人影。许多在阴凉处乘凉的卡拉德人也发现了他们,他们感到好奇,也有些许戒备。他们回去拿了些“武器”像是锄头,耙子,紧紧地握在手中,聚在一起,仔细地观察对面队伍的动向。波尔查的父亲依然没有动,只是远远地观望着,许多的人跑在了他的前头,站在他的周围,他并不管他们。终于那一小撮队伍离这蜂拥的人群只有五步远了。人们终于看清了他们的相貌与衣着:他们的鼻梁较低,眼睛都是深黑色,许多人穿着游牧服。他们身后的驮马似乎满载着货物。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掏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平摊在地上,上面的字虽然歪七扭八,但还是可以勉强辨认出是卡拉德文字。他随即仰头望了望天,然后把左手搭在右肩上似乎在进行某种祈祷。接着,那个中年男人操着浓厚的口音,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拗口而生硬地将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卡拉德文字念了出来。
他们是库吉特人,来自山脉的那边。”躁动的卡拉德人群中一位老者突然发话,声音像是具有悠久时间的质地,苍老而威严,人群紧接着安静下来。
当时卡拉德人所不知道的是,北部山脉那边的大部落爆发了战争,汗国的奴隶终于拿起了武器,许多的库吉特人开始四处迁徙,自然也有人翻过山脉,来到这片广大而陌生的草原,背负起那时他们尚未知道的宿命。波尔查的外祖父,一个精悍爽朗的草原汉子,正值壮年,毅然决然地带着族人翻过山脉,成为这批最早来到库吉特草原的库吉特人。
“他们是战争遗留的难民,希望我们可以接纳他们。他们身后驮马所驮的货物就算是贡品了。另外,他们没有带武器。”老者继续说道。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开始查看那些驮马所载的货物,他们带来了大袋大袋的羊毛,几小袋香料还有许多桶醇香的乳制品。紧接着几个壮实的中年人开始搜库吉特男人们的身子,库吉特人都高举双手一动不动。其中一个卡拉德男子的手故意地在一个库吉特姑娘的腿上蹭了一把,紧接着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男子骂骂咧咧被同伴们拦住了,那姑娘涨红了脸,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并不言语。波尔查的父亲依然安静地看着,看进那姑娘倔强的眼神里。两方的人群都陷入了沉默。
那中年男子终于又再次发话,还是生硬又磕巴的话语:“我,们,是,草,原,人,这,里,是,草,原。我,们,可,以,帮,助,你,们。”
王国那时采取开放的民族政策,对于外迁的民族一视同仁,北海沿岸就有许多的诺德人经商。古老而神秘的王国渐渐显露出面貌,事实上它宽厚仁慈富有而慷慨,远远超出了草原游牧民的想象,而草原人也收敛起曾经的野蛮凶狠,开始学习卡拉德人的礼仪与风俗,通婚的家庭也比比皆是。库吉特民族带来了草原上的生活方式对于卡拉德人也颇有助益,大批大批的牲畜驯养了起来。库吉特人源源不断地来到草原,王国直接在草原实行自治,这项措施卓有成效,至少暂时看来是这个样子。
波尔查的父亲后来知道,那天涨红了脸的姑娘原来是那族长的亲女儿,不过他知道与不知道区别不大。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专注又沉默地做活,似乎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傍晚的时候会有一些库吉特姑娘说说笑笑地经过他的土地的围栏,而那个姑娘也在其中,只是显得安静了许多。当她经过时,波尔查的父亲会停下手中的活,只是仍然注视着地面,那是一种**的感觉,就像是水浪将人冲上滩岸的那一刻。他的孤独第一次被这样侵扰,她出现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她出现在晒得发烫的大地上,她出现在午后湛蓝的天空里,她出现在羊奶四溢的醇香之中,她无处不在,她无时或缺。他竭力抑制自己的冲动,像一头瞎了眼发狂的野兽,疯狂地挥霍自己的力气,然而在每天精疲力尽倒在床上的那一刻,他还是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眼前浮现出她的面影。终于在夏日一个静谧的夜晚,他拿着自己的地契来到族长的房中,大厅里依然点亮着油灯,中年男人如今已可说得一口流利的卡拉德语,只是那口浓厚的库吉特口音依然改变不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沉默着跟自己绞着劲的年轻人,只是觉得奇怪,于是问他:“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要娶您的女儿,先生。”他这句话在几番斗争中说了出来,平静了许多。
“我有好几个女儿。”草原人差点笑出了声。
“会经常红脸的那个。”
草原人不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摆出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波尔查的父亲忍受不了这样的对待,转身就要走。草原人却拦住了他,挥挥手叫出他的女儿,他的女儿脸色好像冻得发红的柿子,娇艳中有紧锁住的热情。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从来不看你的男人吗?”
姑娘点了点头。
她就这样成为了未来波尔查的母亲。举行婚礼的那天,母亲穿着最传统的库吉特服饰,而父亲则还是穿他当年带过来的短袖袍。父亲没有家人,而母亲的一家人都来齐了,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不停地敬酒,母亲则在一旁陪伴着他。直到他喝趴下,她红着脸把他扶进房中。婚后两年他们有了波尔查,波尔查的样貌像是继承了父母最不好看的部分。出生的时候,父亲看着母亲怀中大哭的波尔查,不停地擦着汗,说着:“他像我,像我。”
“可是他生的好难看。”母亲打趣地说。
父亲难得的笑了,一边轻轻撩开母亲的头发,帮她擦拭干净额间的汗珠,小声地说:“怪我,怪我。”
波尔查大了一些的时候,父亲会带他去看草原,看那些奔跑的马匹,壮阔的落日,听苍劲的风声与悲凉的狼嚎。而母亲在夏天的时候会帮他扇风,讲着英雄的传说与断断续续的史诗,直到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冬天握住他的双手,在家里新修的壁炉前取暖,看着燃烧的火焰照亮母亲绯红的脸颊,静静等待父亲从草场归来。
直到那天,远处站岗的人跑回来报信,说曾经的出山口被人用巨石封死,浩浩荡荡的军队掀掩起滔天的沙尘。在疑惑之中草原上众人的命运开始显现,只是如今他们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当杰拉克可汗进入草原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赛加和达斯塔姆跟在他的身后,那时他们还不曾反目为仇。他们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最前排的库吉特枪骑兵身上的鳞片甲在草原明亮的天光下光采奕奕。位于队伍中部的库吉特骑手们是军队的主力,他们身着游牧袍,腰间别着库吉特弓,个个身材高大,浑身透着悍野之气。从远处望去,他们行列一致,旗帜鲜明,队伍齐整整地前进犹如潮水涌来。当他们到达阿达库鲁姆的时候,人们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过真正的军队了,因此不由得感到吃惊,更多的则是恐慌。当地的护民官带着他那原本是治安部队的临时军队去到杰拉克的军队中,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见到了杰拉克。
如同许多年前波尔查的外祖父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的那样,又一卷羊皮纸展开在这个卡拉德人的面前,只是如今再没有奶油佳酿与和平的期望。这个护民官飞快地读完了文书,因为上面的文字本来也不算多,只有两行简单的句子:卡拉德人离开,库吉特人留下。这个当初在乌克斯豪尔被绿林强盗掠去了所有货物的商人,凭着自己的毅力与头脑在库吉特草原重新挣回了自己的产业,又被当地的村民选为护民官,受到无比的尊敬与爱戴,如今却不得不在这卷轻薄的羊皮纸面前屈膝而跪,看着这样简短而冷酷的句子颤抖着身躯。他总觉得命运是爱跟他开玩笑的,而这两行再简单不过的句子则是他戏嚯的一生最好的注解。他看了看他身边的“军队”,他们大部分还是青年,正战战兢兢得躲在他们那久未使用的破旧的扇形盾后面,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矛枪,盾前微微露出的矛尖还在颤抖。他双手捧起那卷纸,低下头,表示恭敬地接受了。
第二天一早,护民官带着卡拉德人踏上了所谓的归途。他们之中有些人的车上满载着积攒下来的财富,而大部分人则跟他们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空手归去将财产都留给了自己的异族家人。他们走的不快,入夜的时候,才刚刚到迪斯它高地,他们便准备在高地下的草原度过一夜。那个夜晚晴朗而干燥,星光漫布了天空,月光流洒如练,卡拉德人望着夜色,都陷入思念之中而没有意识到这夜晚异常的寂静。直到机警的护民官听见弓弦绷紧的声音,他警告的唿声尚未出口,漫天的箭矢倾降而下,顿时遮蔽了明亮的夜空,令人感觉如同浓郁的黑夜顿时倾塌。卡拉德人的身躯纷纷中箭,接连扑倒在草原上,手指在土壤上留下的抓痕显示他们求生的**,殷红的鲜血则从他们的身下汩汩流过,他们死去时的眼神都是那么茫然而绝望。卡拉德人的悲声并没有持续太久,接着是死寂像潮水一样在草原上涨高,直到脚步声终于变得密集而局促了起来,达斯塔姆冷酷而严厉的眼神促使着库吉特人迅速地清理尸体,他们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下清空了这片屠杀的场地,运走了所有的布匹银器珠宝,却没有注意到混乱之中向外匍匐爬走的那个曾经的护民官。这样的行动对于狡猾凶狠的库吉特人并没有难度,他们很快地获得了图尔布克高地与迪斯它高地以及高地中间大片的草原。帝国陷入了与诺德人的苦战之中,好比踏入泥潭随时有断肢的可能,如何再去援助这片自治区呢?这片富庶宁静的属于卡拉德人的乐土,好似一只待宰的羔羊,已摆上杰拉克的屠宰架了。(未完待续。。)
第267章:弯刀
当杰拉克的弯刀挥向达斯贝法的时候,草原上的卡拉德人已差不多了解了他的行事方式了。所谓“宽赦”的人群根本连影子都没有见到。艾车莫尔与图尔加这些大城镇的许多卡拉德人已经收拾好行装雇好马车,一路逃回曾经让他们惘然失意的家乡去了,只是他们不知道不久罗多克的山区也不再太平,至少现在他们还是抱着平安度日的期望回家的。
图尔加的哈瓦尔是位被先王御赐过腰带的骑士,他重视荣誉胜于性命,热爱平民胜于贵族,曾经跟随玛尔斯元帅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在自治区的草原尚未露出它神秘面孔的时候,他就来到这里,因为他爱好冒险,又秉着为王国开疆拓土的期愿。他当时在草原猎杀野兽,凭着他过人的膂力与精湛的战技收获颇丰。后来他在艾车莫尔中居住了下来,把自己在亚力卜的庄园托人代管,因为他自己也爱上这片土地了。他在艾车莫尔已过了多年的平静岁月,当杰拉克的军队到来的时候,他的铠甲已蒙上灰尘,战士长剑也已沾染锈迹。但他还是组织起自己的家丁与侍从,并在四周的村落召集志愿者。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战士,他当然知道,如果任凭库吉特人进入草原的腹地,那些逃难的平民只有遭到屠杀的下场。他已决意要抵抗到底,既为自己的荣誉,也为帝国的子民。
波尔查的父亲那时依然每天规律地干着农活,他又像以前那样冷漠沉默了。波尔查被他的母亲拦在家里,他常常疑惑地看着母亲,而母亲却总在这时紧紧地搂住他的脑袋,他就看不见母亲了,只听见轻轻的抽泣声。他还是那样疑惑。
没有人知道波尔查的父亲此时的孤独与之前再不一样,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命运,这感觉与他当年认定自己孤单终生时的感觉相仿,在那一瞬间由失去而感到的震惊终于变成一种沉郁的愤怒,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终于两天之后,他早起之后把妻子和儿子叫过来,面无表情得显然是极度克制出来的,他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你们库吉特人都是强盗。”波尔查眨了眨眼睛,他没有听懂父亲说的话,他抬头看了看母亲,母亲的表情如同一个极其疲惫的将死者那样,她面色苍白,却有一种格外的静谧的美。
“但你是我的妻子,小波尔查也是我的儿子,”父亲接着说道,他似乎终于克制住了自己一切的情绪,就像一个从所有的痛苦中走出来的人那样,仔细地看着他的妻儿,他们正听着他跟他们讲的最后一句话“好好活下去。”
然后他迅速地走出门,翻身上马,朝着图尔加去了,身上还是那件短袖袍,腰间那把锈蚀的剑。
波尔查抬起头看着母亲,一滴泪珠摔碎在他的额头。
后来哈瓦尔的那支几百人的小部队在迪斯它堡跟达斯塔姆率领的最精锐的黑旗骑兵遭遇了,他们拖住了这支部队整整一天,有人说他们每一个人都像骑士那样战斗,也有人说他们其实是哈瓦尔私藏的精锐部队。他们为逃走的难民争取到了一天的时间,代价是他们所有人的生命。
库吉特人为了对他们表示敬意,把他们整齐地摆在草原上,然后离去了。其中的那个壮年男子胸膛上的疤痕尤为鲜明,他睁大着眼睛,似乎终于从孤寂中摆脱了出来。
库吉特人像火焰般蔓延整个草原,波尔查和母亲却似乎与世隔绝,他们只是安静地在屋子里等下去,心中希望的火焰尚未熄灭,直到半个月后,库吉特人开始张贴告示,挨家挨户地清点人口,他们才知道他们等待的那个男人不可能再回来了。然而圣格伦缔尔连哭泣的时间也没有留给他们,因为新的命令下来了:年轻的女性一律要选择配偶。而波尔查的外祖父,那位精干的老人,沉吟了许久,还是劝女儿要开始新生活,打算为她订一门好亲事。
终于在一个寒冷而晴朗的黑夜,在拒绝了无数人的提亲之后,女儿终于明白父亲失去了耐心,于是她把波尔查叫到自己的房间,那时波尔查已长成为一个少年,只是还是那样怯懦又单纯。他只知道母亲递给他一个钱袋,里面大约有4、500第纳尔。然后他听见母亲嘶哑的嗓音,他知道母亲这些天来一直跟外祖父吵架,心情不好,他本想安慰安慰母亲,像以往那样为她唱支歌,讲个笑话,但母亲的话语却让他呆住了。
“波尔查,你跟你父亲一样,你是个卡拉德人。这里已经不能让你生活下去了,你明白吗?”
母亲掩着面,竭力不让他看出自己眼中的泪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波尔查从来回忆不清楚之后发生的事情,每到这时他就会陷入恍惚的思绪难以自拔,在现在这个深沉的夜晚面对着烛火的时候他就想起那时的事来,却再也没有清晰的回忆。他只知道母亲逼着他从家里逃了出来,他在图尔加的酒馆里待了一个星期之后还是没有忍住,回到达斯贝法才得知消息,母亲在举行婚礼的前夜吊死在家门口的那棵树上。自此之后,他再没有回过达斯贝法。
“库吉特的男人都是混蛋。”在他再次从达斯贝法出走的那些夜晚,时常有人听到深夜的街道上传来一个少年咬牙切齿的骂声。
当波尔查从城镇里逃出来的时候,库吉特人把所有的成年男性召集起来,杰拉克像所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人那样,迷恋自己的力量胜过相信自己的理性。他认为帝国好比一头不堪重负的骆驼而自己正好做那最后一根稻草。许多的库吉特人,应当说大部分是卡拉德人和库吉特人繁育的后代,对杰拉克的印象不过是一个来自己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的强盗。他们不愿意为一个强盗效力,却也不愿意丢掉自己的性命。失去了土地失去了财产失去了家人而只剩下尊严与性命的他们四处逃窜,成为草原上臭名昭着的匪帮:响马。当波尔查从城镇里逃出来的时候,除了身上那件短袖袍就只有脚上那双破烂的游牧靴了。他此时身无分文,达斯贝法的外祖父若是健在或许还肯接济他,然而他是无论如何不肯回到达斯贝法的了,与其说出于尊严不如说是逃避。他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同时也缺少方向,一开始他为饥饿呻吟,为夜晚的寒冷哆嗦,到后来他不觉得饿也不觉得冷了,因为这时他跟一具尸体已经差别不大了。终于,在一个夜晚,夜色苍茫而浓郁,他走不动了,坐下来抬起头看着夜空,头一回生起了想看星星的愿望,因为小时候他的父母时常会带他去草原上看星星,回忆带来力量,虚幻给予生机,他竭力地睁开眼睛,觉的这样能看的更远更清楚,然而夜空还是黑黢黢一片,深沉的可怕,但他总感觉那深处与高处是有着光亮的,只是尚未显现,于是他站了起来,似乎这样能够帮他更进一步,然而站立了几秒之后,他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当他被刺眼的阳光扰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小木屋内,躺在平整的草堆铺子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只是笨手笨脚地弄倒了一旁架子上的标枪,咚咚当当响了一通。有个青年推门而入,见到波尔查尴尬的笑容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波尔查看的出来他跟自己一样,是卡拉德人和库吉特人的后代。
“你终于醒了。”那青年微笑着跟他说,就像是遇见一个许多年不曾见过的老友那样。
那青年告诉他自己叫波尔加,是个商人,路过这片草原的时候发现他昏倒在那,便把他救了回来。波尔查非常感激地连连道谢。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点点面包,递给波尔查。
“好心的先生,我叫波尔查。”波尔查接过面包直接吞了下去,波尔加笑的更欢了。
“其实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跟你一样都是那种逃出来的人。”
波尔查点了点头,他根本无暇考虑这些身份的矛盾性,一个溺水的人看到了漂游而来的木头怎么会不紧紧抱住呢?
那些库吉特人都是混蛋。”波尔查把面包吞了进去之后,突然愤慨地骂了起来,就跟他以前常常做的那样。
“是的,确实是这样。”波尔加不再微笑,而是变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前段时间我做生意的时候被图尔加的马匹贩子抢了一匹猎马,那匹猎马很漂亮,额头有朱红色的印记。他有领主撑腰,我一个小商人惹不起。但那匹马对我很重要,你能帮我偷回来吗?”
波尔查稍稍有些迟疑,因为他从没做过贼,而其实他也并不想做贼。
“那匹马是他们抢走的,他们抢走我们的土地,赶走我们的家人...”波尔加紧锁住眉头,仔细地观察着波尔查的神情。
“我干。”波尔查终于开口了,他平静地说出了出来,仿佛他已经把人的丑恶都看穿了。
“穿上这件库吉特甲,装成一个新兵熘进去,祝你成功。”波尔加终于恢复了微笑,指了指墙上挂的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当他目送着波尔查走远了以后,他吹了下口哨,一个壮实的青年从小木屋东面的小树林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回来?”那青年有些疑惑地看着波尔加,“卖到拉蒙那能换50第纳尔呢,战争时期挣钱可不容易啊。”
“他会回来的。”波尔加眯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不过要是那拿到那匹猎马也真是不错,可以卖到上千第纳尔呢。”那青年搓了搓手,他知道波尔加从来没有算错过事情,因此觉的这大把大把的第纳尔似乎已经到了手。
其实波尔查在他要求帮忙偷马的时候已经有些怀疑了,如今当他在路上细想起来的时候就明白那个波尔加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商人。但是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呢?他最后苦笑了一下,平静地去到图尔加城。波尔查根本没偷过马,他刚把马从马厩里牵出来就被人发现,他立即上马逃出城区,城内也有士兵追了出来,而他手无寸铁,骑术也不太在行,似乎很快就会被擒住。
每个人都会有某种天赋,只是他自己尚未察觉,而如今的波尔查在生死关头慢慢察觉,他真正的天赋就在于跑路。他精通草原上的地形地貌,而再偏僻的小路他似乎也能凭直觉发觉它通向哪里而不会迷路,就像老练的水手凭借手指判断风向那样,他凭借着这一点胜过了追兵的速度,终于在一条树林的分岔路上摆脱了他们。
他找到波尔加的时候已是傍晚,他正笑嘻嘻地看着气喘吁吁疲惫不堪的他,就像一个驯兽师看着囚笼里的困兽那样。
“欢迎回来。”波尔加牵过马匹,递给他面包和麦芽酒。
波尔查接过食物却没有立即进食,他转过身去,苍茫的暮色延伸向远方,分叉的路途在阴沉晦暗的树林里错综难辨。他看着那些影影绰绰的有些不真切的小路,开始大口地吞咽起来。(未完待续。。)
第268章:监狱
波尔加拥有把一个人的力量看穿并且为他所用的能力,波尔查几乎是在他带马回来牵到他手里的那一刻就完全察觉到他的这种能力了。他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机械那样,纯粹凭借自己的本能行事。波尔加想办法帮他进入城中,他牵出马,在无垠的草原上寻找活命的出路,换得自己几天的伙食。他现在学会市井之徒的那些油腔滑调与无赖的做派,就像一滩泥混入什么样的模具就完完全全变成那样了。慢慢的,他也认识一些小偷,响马以及那些最低级的劫匪,他会堆满笑脸地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然后帮他们带路,拿几个零头的第纳尔多买一杯麦芽酒。波尔加已经看穿这个人了,波尔查越是这样他越是安心,在他看来,现在的波尔查与几十年后的波尔查不会有任何区别,他几十年的岁月之中似乎注定不会有任何激情与光亮而只有平庸与无耻。
波尔加聪明冷静尤其善于看人,他那时早已看清杰拉克可汗的好大喜功与贪得无厌,正如他现在明白费尔扬斯的单纯无知一样。当杰拉克可汗连战连捷,将拉那和哈尔玛纳入汗国的版图之中的时候,他在街角冷笑地看着欢唿的留守的民众。直到杰拉克可汗在亚力卜被玛尔斯元帅大败而归的时候,那些上了年纪的库吉特老家伙统统露出了呆滞无望的表情,他只是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走出酒馆,就像是听见一个无趣的笑话那样。他甚至已经预料到,老可汗再也见不到在图尔加升起的太阳了。
当新可汗赛加带领着军队回来的时候,也一起把老可汗的死讯带了回来,他不理会众人惊愕的目光与达斯塔姆那沉郁而愤怒的眼神,宣称父汗已经病死在归途上,而他要独挑大任。波尔加的团队已经扩充到十几个人了,而波尔查也再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地偷马,他更多的是担任这个贩奴团的向导,毕竟在战争年代,时间确实就是生命线。内战像野火一样蔓延了整个草原,但这一切也都在波尔加的掌握之中,他坚定地站在赛加的一方,即使在赛加的军队被达斯塔姆屡次击败,连赛加的性命都受到威胁的最困难的时候,他依然用自己这些年来挣得的第纳尔源源不断地对赛加进行经济援助,当他花掉自己最后一个第纳尔的时候,新可汗赛加胜利的消息传来,并且赠予了他一万第纳尔作为谢礼,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波尔加的奴贩事业受到了赛加的认可,库吉特人终于也学起诺德人做买卖的那一套,而波尔加自此成为其中的巨头。
波尔查还是像以前一样混迹在草原上凭着自己的本能做事,波尔加的富有与贫穷与他似乎没有任何关系,他从来只求能够填饱肚子,有时能有杯最低劣的麦芽酒再把浑浑噩噩的头脑麻痹的更深一些。自从那个灰暗迷蒙的下午,他把那些面包大口地吞咽下去之后,他在心里就没有再把自己当个活人看待了。
直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日午后,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街,空气中透着慵懒的气氛,波尔查在图尔加城的街巷中闲逛的时候看中了一匹骏马,他依然像以前那样凭着本能行事,想去将缰绳解下来,却不知道早有一双大手在马厩后面等着他。这个马匹贩子已经在波尔查手上丢了好几匹马,在这里等候他多时了。波尔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力给拽了出去,身上挨了好一顿打。他倒不觉得有多疼,只是想着之后该是要做点零活讨两个酒钱了。他其实已经欠了酒馆老板不少钱了,但他当时没想到这个。后来他看到两个穿着游牧袍的人过来了,他当时还没想到那个马匹贩子会直接把卫兵叫过来。他被卫兵抓了起来,但他一直为自己辩解,用他长期以来学到的那一套:他坚持说是自己看错了,他有一匹长得很像的马,这回只是看错了。而马匹贩子却也没有证据证明之前那几匹马是波尔查偷的,他只是一直叫嚷道:难道自己的眼睛还会欺骗自己吗?
波尔查的记忆总是会回到那个炎热的午后,当他跌落到一个他不知道是何等卑污,肮脏,下流的地方的时候,当他在那个毫无生机的阴暗的臭水沟中浑浑噩噩苟延残喘的时候,有人伸出了手臂把他从那里拉出来,替他擦拭干净身体,抚平创口,重新接受阳光的沐浴。当他被两个卫兵押在酒馆里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该怎样脱身,而他也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他一向凭本能行事,或许他会找一个机会开熘,又或者波尔加会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反正他并不太关心这个,他只是看着那两个卫兵喝着酒感觉渴的很,也想讨口酒喝。然后他看见一个穿着链铠的人从屋外走了进来,跑到柜台点了罐酒。他的脸部被日耳曼盔遮挡的很严实,两只眼睛露出来,眼神冷静而温和,又具有青年人那种独特的亲近的感觉。波尔查想着这是一般诺德武士的装扮,而海寇之中也常常有穿成这样的,但这个年轻人却跟他跑沿海见过的那些蛮子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反倒具有某种古卡拉德人那种高贵的风度。但他并没有想的更多,他只是觉得口渴,所以他就直截了当的叫嚷起来:“给口酒喝吧,我他妈快渴死了。”
卫兵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了几声,又喝起自己的酒来了。那个青年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叫喊声,慢慢地走了过来,卫兵瞄了他一眼,握紧了一下弯刀,那青年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两个卫兵,只是将酒递给波尔查。波尔查也顾不上答谢,他捧住那个陶罐仰头喝了起来,然后喉咙便不断地发出急促的咕咕声。不久陶罐就空了,波尔查打了两个响嗝,脸上浮现出那种醉醺醺的红色来。然后他盯着那个青年看了几秒,突然又大声地叫嚷了起来,他的喊声比之前更大更富有活力了:“谢谢你啊埃吉尔,唉我现在真是狼狈。刚刚我在酒馆门口看到一匹骏马,很漂亮的骏马,你记不记得我之前也有一匹,就那匹额头上有点斑点的,很漂亮的白色骏马。他们实在是太像了!嘿老哥我的眼睛竟然被迷惑了,结果我这双该死的手就去解了缰绳,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你能帮帮我吗?”其实他的举动非常愚蠢,因为一旦露馅恐怕对他来说会更不好,毕竟莫名其妙地对一个陌生人发这样的牢骚是很古怪的。
“两位长官,这位是我的朋友。他之前确实有这样一匹马,还是我送他的。请原谅他这次愚蠢的错误吧。”那位青年诚恳地说着,而卫兵狐疑地看着他。紧接着他又掏出了两个钱袋,波尔查估摸着大约有两百第纳尔。两个卫兵掂量了掂量,满意地微笑了一下,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领着波尔查走了,波尔查还是那样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跟着他口中的埃吉尔打着哈哈。
青年的话语中有一种熟悉的卡拉德口音,醇厚朴正。波尔查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他莫名回忆起他的父亲,他们的口音很像,只是父亲的的话声要更沉厚一些。他嘟嘟囔囔着重复着那几个字:“两百第纳尔...两百第纳尔...”仿佛他还没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似的,他的眼睛显得惶惑茫然,浑身哆哆嗦嗦的,仿佛有许多的场景在他的面前闪回掠过,令他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确实发生的,什么是幻想出来的。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而那个青年还是像先前那样冷冷地盯着他,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尝试稳定住自己说话的语气,然而最终愤怒还是使他叫喊了出来:“你们这帮人都是混蛋!”他脸上的筋肉都剧烈得颤抖着,眼神中燃烧着愤怒,就像黑夜中的篝火那样。他并不像是对着那个青年骂道,而是对着周围的许多人,他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他的身体依然在哆嗦着,他似乎还不能使自己平静,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脾气了,这一下似乎用力过勐,而自己的情感却还不能很好的承受。
青年见到他那发怒的样子,眼神反而变得柔和了许多,只是依然是那样平静而神秘。他突然上前紧紧地抱住波尔查,波尔查完全地愣住了,身子却还在止不住地抖动,炽热的阳光照射进他的瞳孔,他许多年没有感受到这样紧致的温暖感。
当波尔查重新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的时候,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了,门外的人开始不耐烦地叫了起来:“老波尔查,生意来了你不打算做吗?”波尔查急忙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赶去开门。他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有某个声音在唿喊,但事实上,自从他重新回到这个卑污的行业的时候这个声音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然而他竭力把那声音压住,他再不愿去回忆后面那些事情了,因为那些事情不过是一再地证实他那天说的那句话:这帮人都是混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