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风闻社(三)
这个人影从二楼楼梯上翻滚着摔了下来,撞坏了好几处扶手,身上鲜血四溅,把不少地方染得血红。
一楼这时还有不少客人在用饭,顿时惊惶起来。胖掌柜顾不上阮尊等人,急忙带着伙计安抚顾客,并派人上二楼查看情况。
阮尊眉头一皱,坐到一楼靠窗的一个桌子边,静观其变。
那摔下的人影一动不动,似是死去一般。而后,有四五人匆匆从楼上跳下来,执着兵刃,围着尸体,面面相觑。这些人都是一身黑衣,打扮极其眼熟。阮尊想起来了,天道教的人马,岂非都是如此打扮。
而后,楼上再冲下一拨人马来,这队人马竟然是熟人。镇魔殿信州总旗的,龙啸锋,庄心妍都在其中。在最后,慢慢地下来一名中年人,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信州总旗旗主王满,阮尊就是在他身上换得了那具千手手眼观音之像。
看到他们下来,天道教众们慌作一片。其中一人强自说道:“镇魔殿的狗腿子,我们天道教,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曾招惹,为何一照面就大下杀手?莫不是欺我天道教中无人不成?”
那冷冰女子庄欣妍冷声说道:“我们在茶室中商议事情,这人在门外偷听,居心叵测,自是该死!”
那名天道教众说道:“他只是路过而已,哪里是什么偷听!你们镇魔殿人也未免太过度猜疑了!这本就是茶楼茶室,来往者众多,即使听到什么,也罪不致死!”
庄欣妍怒道:“还敢抵赖?路过的,能趴在别人墙外一柱香时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天道教里都是些什么货色!”
“哦?那你,又是镇魔殿里的什么货色?”一把妖媚的声音突然凭空传来,从另一条楼梯上接着又下来一行人等。
这一行人等竟然也是熟人,为首的赫然是那妖媚的天道教朱雀使烈霓凰,后面跟着七八人,张恒远,陆天豪都在其中。
陆天豪跟在最后,低着头,脸色平静得就像一个死人。
张恒远踢了他一脚,“去!去把死的那兄弟抬一边去。”
陆天豪不防,被踢了一个踉跄,差点面朝下摔在地上。当众被人这样羞辱,他脸色很难看,但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把那死人的尸体拖开。
“没用的东西。”张恒远不依不饶地骂道,“若非尊使给你说话,早将就你踢出圣教去了!”然后又踢了一脚。
听得天道教、镇魔殿等话语,胖掌柜脸色剧变,知道这其中的纠葛不是自己这等凡人所能搀和的,急忙引了几个伙计,只得苦着脸远远看着,心中自认倒霉。
“巧得很呐,天道教四大尊使之一的朱雀使也在。”镇魔殿信州总旗旗主、战将级强者王满慢慢地走到烈霓凰对面。
“正喝着茶,听到外边闹起来了,过来瞧瞧。”烈霓凰的眼睛顾盼生辉,“真是有缘,竟然遇到了王旗主。天缘谷一别之后,一月有余,小女子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王旗主的英姿。不想,今日竟然愿望成真。”
“你不必油嘴滑舌。”王满冷冷地说道,“你们天道教名为替天行道,铲尽人间不平之事,其实所过之处,所造杀孽,又岂是……扑!”话没说完,突然脸色大变,张嘴就吐出一口黑血来。黑血喷在地上,滋然生烟,显然蕴有剧毒。
镇魔殿人又惊又怒,庄欣妍去查看王满情况,龙啸锋的流金长剑出鞘,指着烈霓凰,愤恨地说道:“你们!早有预谋!竟敢下毒!”
“简直胡说八道!”张恒远说道,“你们的人中没中毒,与我天道教何干?不要血口喷人!”
见到镇魔殿信州总旗旗主在自家店内中毒,胖掌柜双腿登时一软,瘫在了地上。
庄欣妍伸指在黑血上一摸,轻抵鼻前轻嗅一下,仅琢磨了一下,便向烈霓凰等人说道:“王总旗中的是七星蝎毒,混合了火羽毒。七星蝎毒倒不稀罕,深山灵林里找找,总能捉到一两只七星蝎。但这火羽毒之烈,只怕是烈尊使亲手,才能制作的吧。”
烈霓凰看着庄欣妍,眼睛中很有欣赏之意,“你怎么认识火羽毒的?”
庄欣妍冷冷的,“你说这话,是承认了?”
烈霓凰并不在意自己的承认,只是追问:“我自行研制的火羽毒,知道底细的人,即使在圣教中也很少,你是从何得知的?”
庄欣妍不回答,长剑一振,向她攻去,一出手就是杀招。
烈霓凰皱眉:“小丫头真不客气!”双手一拂,掌心灵力化为两道火光,火光中出现两把着火弯刀,如飞轮练舞一般应战。
这边接战上,另一边也没闲着。龙啸锋的流金长剑与张恒远的一把铁杖也交上了手。
镇魔殿和天道教的人马,见主将都战上了,也都各自呼喊着纷纷交手。
一时间,这座云来栈的一楼,成了一座巨大的斗兽场,桌椅破碎,杯盘横飞,血肉四溅。这场面,把观战者们也都吓出去了。楼内只余下角落里的阮尊还有刘三,以及瘫在地上欲哭无泪的胖掌柜。
阮尊其实也在心疼:这地方其实马上就要易手了,打碎的桌椅盘子酒坛都将是自己的,这下好了,还得买新的。
双方交战正酣,只有一个人闲着,那就是一直在低着头的陆天豪。他是那么低调,不作一声,以致于双方有意无意间,似乎都忽视了这个人。
可是,此时,他脸上扭动的筋肉,显示着他心内的剧烈碰撞与矛盾。他缓缓地从侧旁绕过,距离王满不过只有五步远,还是在低着头。
王满此时坐在地上,在缓缓催动灵力,将体内的毒血缓缓逼出血脉。这毒应该是来自他刚喝的那杯茶。茶之一道,长者为先。自已刚喝下一杯,就发觉外面有人偷听。然后大家追出。若再晚了一会,只怕全部人都要中毒。
此时,他也发现了陆天豪的靠近,但没有放在心上。自己一名战将级强者,而对方的气息及灵力波动,明显不过是初级灵师而已。就算自己中了毒,层次差得远呢,等他靠近,自己一巴掌就可以拍死他。
虎子,他要干什么?阮尊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五步,四步,三步。
距离还有三步的时候,陆天豪猛地向王满扑了过去,速度很快。
王满压下一阵毒血,手上灵力暴涨,准备一掌将这不知好歹的青年人拍碎。
虎子!不要找死!阮尊站了起来,想提醒,却碍于形势,不好出声。
然而王满的这一掌击中,却没有击中目标。陆天豪的身影明明是飞扑过去,却偏偏突地一沉,身子落下,然后死死地抱住了他击出的手臂,双腿呈绞形缠住王满身体,张开嘴,如疯似癫一般,一口咬住了王满的喉咙!
第一百零五章 风闻社(四)
王满没有料到这个不起眼的青年人竟然如此疯狂,似乎是一条疯狗般张嘴就咬,而且目标还是自己的喉咙要害。不过,他毕竟是战将级的强者,变招迅速,一条手臂被死抱死缠,另一只手,却在瞬间击出了三拳十二掌,掌掌击在那年青人的身上!
一阵阵拳掌击在**上的声音,如中败絮,兼具骨骼崩坏之声。
但也是在瞬间,陆天豪一口狠狠地咬在对方的咽喉上!
王满的眼睛瞬间直了,全身僵硬,喉间鲜血喷泉一般地喷射出来。而陆天豪被这鲜血喷了一头一脸,更是形同恶鬼,更显疯狂,再度撕咬,又是一口!
王满奋起最后的力气,一掌将陆天豪击飞数丈之远,后者重重地撞到了大堂的石柱之上,跌坐地上,却在大笑,笑得很凄厉,很疯狂,上气不接下气。他满脸满身的血,唇齿间还带着皮肉血管碎块,这一笑,恐怖异常。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全部都呆在当场,呆若木鸡。
王满捂着咽喉,动作僵硬呆滞,脸色也瞬间败若金纸。眼见他就要跌倒在地,龙啸锋和庄欣妍急忙上前扶住。王满手指着陆天豪,颤巍巍地说道:“他…..他……”
龙啸锋愤怒异常,上前数步,一剑刺出,就要将陆天豪刺死当场。
张恒远反应过来,铁杖长挥,架住长剑,再度与他对战起来。
庄欣妍亦是执剑上前,然后两首炙热的灵力形成的火焰短刃,接下了她的长剑,烈霓凰妖媚的笑脸出现在她面前:“小妹妹,咱们再来好好玩玩。”
两方人马再度陷入混战。
阮尊呆呆地看着柱子下重伤瘫坐,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的陆天豪,看着他浑身沐血的可怖模样,突然间,竟然发觉这个多年认识的伙伴,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疯狂与陌生。
烈霓凰身为天道教四象使者的朱雀使,实力与王满一样,同样为战将级。对付庄欣妍一名中级灵师自然不在话下,数招过去,身影突然神出鬼没般从庄欣妍面前消失,然后又出现在她后背,手起刀落,在她身后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痕,伤痕犹自带了许多的烧炙之痕。然后一脚将之踢飞。
龙啸锋见庄欣妍亦受了伤,急忙去接。
而烈霓凰则来到王满面前,后者虽然尽力捂着咽喉,但已无力止血,已是强弩之末。烈霓凰短刃架在他的颈间,低声说道:“王旗主,得罪了,霓凰我也是奉命行事。我问你,你来信州之间,曾经经过开封的大相国寺,可是在那里取走了一件东西?”
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那处位置离阮尊等人不远,阮尊在吞食那双头灵蛇内丹之后,耳目之敏已远超常人,闻言顿时一怔,不由得摸了摸身上的影佩。那座千手千眼观音木像,正在其中。
他们,原来是冲着那个来的吗?
“哦……哦……”王满已经无法说出声来。
烈霓凰说道:“你既然无法告知,那我就自己搜了!”右手一扬,掌心凝取了阵阵黑气,然后黑气扑头盖脸地笼罩了王满全身。阮尊心中大动,这些黑气,明明就是魔气。天道教,天道教,是与上清宫伏魔殿逃脱的那些魔王有关吗?
魔气笼罩了王满全身,但似乎并无特异感应。烈霓凰又捋下对方的纳物戒,取出其中的所有东西查看。但看样子,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你们要做什么!”龙啸锋将庄欣妍交由一名镇魔殿护卫照看,又仗剑上来了。
“那东西,不在你身上?”烈霓凰不理会龙啸锋,只是向王满问道。
“哦……哦……”王满似是在表达什么,气息却越来越弱。
张恒远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走到柱子下,踢了陆天豪几脚:“他娘的,你伤他就伤他,非得咬他喉咙!尊使要问个话,都问不出来!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又是几脚,踢得陆天豪不住咳血。
“不必踢他。这王旗主被我们弄成这样,即使能说,也不会说的。”烈霓凰淡淡地说道,“其实他们出来,我就感应了一下,确是感应不到那东西的下落。我看,找这东西,还得从别处下手。先去他们总旗看看,没有的话,再另想办法。”
说罢,先自行走了出去。张恒远等人急忙跟上,没有人去拉,或去管陆天豪。
地上的王满,在他们离开的一瞬,身子顿时一僵,一动不动了。镇魔殿人又悲又怒,一齐看着地上被天道教遗留的陆天豪。后者凛然不惧,带着一脸的血,只是长笑,说道:“我一个无名小卒,换镇魔殿一名总旗,值了!”
“还敢如此猖獗!”
龙啸锋一剑刺穿了陆天豪的左边大腿,然后又刺穿了他右边大腿。
陆天豪只是笑。
“还笑!”龙啸锋长剑扬起,准备一剑砍下他的脑袋。
“住手!”阮尊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陆天豪非死在当场不可,急忙长身而起,一招白鹿过隙,跃至龙啸锋与陆天豪之间。
“你也是天道教的人?要来架这梁子?”龙啸锋并没有认出阮尊来。
“是我。阮尊。”阮尊压低了声音说道。
龙啸锋恍然,看看四周,向其他下属说道:“你们先把旗主抬回分殿,放在这里人来人往,众目睽睽的,又是什么好事?受伤的兄弟先去医治。对方想必是在找什么东西,你们速回分殿,做好防护,谨防对方上门。这里的事,我来处置。”
众下属答应,自行抬着王满的尸体先行退去。
看阒他们走远,龙啸锋才看着阮尊,面色不善,“你,搞什么鬼?”
“天缘谷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得避避风头。”阮尊说。
“天缘谷是另一码事,这人又是你什么人?”龙啸锋不满,“他杀了我们旗主,怎么你又要维护于他?你这副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还专门与我做对?凡是我想杀的人,你都要插上一脚?”
“嘿,你这人!”阮尊为了救人,什么也不管了,“那王满跟你关系很好?是你家亲戚?你师傅,还是你干爹?你这么急于为他报仇?”
“呃。”龙啸锋无语。
“他帮了你一个大忙,你知道吗?”阮尊说。
“别瞎说!”龙啸锋说道,“他杀了我殿信州分殿的分殿主、旗主,怎么会是帮我的忙?这事让别人听见了,不免会猜疑到我身上。”
“旗主死了,你不就有机会上位了?”阮尊悠悠地说。
龙啸锋一怔,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只是个护卫队队长,旗主死了,自是由副旗主接任,我资历还浅,就算有空缺,最多也只能升任个副旗主,再历练几年……”猛地止住不语了。
“升为副旗主,难道不是好事么?”阮尊说道。
龙啸锋不语,他在仔细考量着阮尊话中的可能性。
“这一切,都拜他所赐。”阮尊继续加强攻势,“要说他杀了人,自已现在也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得到报应。可他此举,对你有利,你就不必动手了。回头,你只跟大家说已经杀了他就是。这样,你有机会成为副旗主,而我,与他都欠你一个人情。一举三得,你觉得如何?”
龙啸锋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嘿。”阮尊大喜,急忙去查看陆天豪的伤势,一边向那掌柜说道:“掌柜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关门。收拾场子!来,来,咱们继续谈!”
第一百零六章 风闻社(五)
谈个屁啊。胖掌柜哭丧着脸,看着一楼满地狼籍,看着一身是血的陆天豪,又看着外面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人群,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骂道:“小九,王七!你们都死哪去了!赶紧给我回来收拾!”
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叫骂,五六名伙计才匆匆忙忙地从角落里或外面跑过来,在胖掌柜的吩咐下,各自去收拾打扫,安慰客人。还有两人,与阮尊和刘三一起,将陆天豪抬到楼上一间空房安置,然后又遣人去请大夫诊治。
大夫来之后,给陆天豪处理伤口,又诊查内伤,最终断定性命无碍,只是内外重伤需要长时疗养。然后又是开了长长的几副药方。
安顿好陆天豪,阮尊还没来得及歇息,哭丧着脸的胖掌柜找了上来。
“掌柜的,有事?”阮尊问。
“小爷,您不是说,要继续谈这云来栈的转手么?”胖掌柜似乎想通了什么,这回的语气可客气多了。
“我想想啊,有这事?刚才我说的?”阮尊问。
胖掌柜有些急了,“就是小爷您说的啊,就在一眨前之前说的。”
“真的吗?”阮尊装糊涂。
“真的,真的。”胖掌柜用力地点点头。
“可我现在,不想谈这事了。”阮尊说。
“为什么?小爷您不是挺喜欢这儿吗?”胖掌柜心里一沉。
“喜欢是喜欢啊,可是你这里,大白天的这么多人聚众相斗。”
“聚众相斗本也没什么,可是偏偏出了人命案。”
“出了人命案倒也罢了,可是又偏偏出的是两条人命,还有那么多人受伤,你看这满地的血啊,这血腥气啊。”
“出了两条人命倒也罢了,偏偏这两条人命牵涉到两个大的势力,镇魔殿和天道教。”
“牵涉到镇魔殿和天道教倒也罢了,无非是皇帝陛下的御用鹰犬势力,还有近来突飞崛起的强大的黑道势力力而已,可偏偏死的其中一个人,是镇魔殿信州分殿的旗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镇魔殿总殿殿主是一品武官,这旗主也不过就是个三品官,品阶跟信州知府一样大罢了。”
“他们之间斗杀倒也罢了,按理说不关本栈什么事。可偏偏那旗主死之前喝的茶水里有毒,这样这负责茶水饭食的地方就脱不了干系。“
“他们现在虽然走了,但这事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处理好后事以后,以后必然会上门纠缠。纠缠倒也罢了,若是因奈何不了天道教而要找替罪羊,随意给你安插一个罪名投入大牢,秘密处决,然后祸及妻子满门,别说你儿子的官位了,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另当别论。”
……
一席话说得胖掌柜面如土色,冷汗淋淋,几欲摔倒,还好被伙计扶住了。
他作为这一栈之主,经营多年,见多识广,知道朝廷的黑暗,也知道这些镇魔殿与天道教的厉害。看阮尊侃侃而谈,在脑中琢磨了一下,苦笑道:“行了,小爷,您别说了,我知道您的意思,不就是要趁这事压价吗?算我倒霉,今日遇上这等祸事。只要小爷你能帮我消弥这场祸事,这云来栈转手价钱好说,好说。”
阮尊说道:“小子我何德何能,能帮你这样的忙?”
胖掌柜叹气道:“小爷你也别装了,方才的那些事,我岂非都看在眼里?你与镇魔殿那位队长是有交情的,与受伤的这位天道教的年轻人也有渊源。这个是非地,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更不想连累我在京师为官的长子。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啊,我不能因为小利而坏了他的前程。只要这里马上能转手,我摆脱干系,多少钱,你说了算,只要不让我亏得厉害就成。”
他此刻心虚气短,竟然巴不得早点脱手。
而他心里也明白,出了这档子事之后,目前几个有意盘下来的人中,也只有阮尊敢接得下来。
想不到无意间的一场两派间的斗杀,竟然让自己这个旁观者获利。阮尊大喜,拿着这片地方的各类契约和帐目,仔细核对着。最终,他开出了两千一百两黄金的价格。这地方,确实值这么多钱,而且潜力要远超出这些钱。原来的三千两,就现实而言,是虚高了,但就长远发展而言,仍不失为物有所值。
他不是趁火打劫的人,但有便宜在前,多少也要占一点。
而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胖掌柜现在的心理预期。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信州城府衙的官差来了一大队人,在楼上楼下地勘查,记录,这让胖掌柜的小心肝再度砰砰直跳,啥也顾不得,立马与阮尊签订了各类转手契约,银货两讫之后,带着家丁和灵士护卫,收拾好重要行李,飞也似的离开了。
他走得如此之快,以致于店里上下三四十名伙计和雇工,直到刘三把他们召集起来时,多数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阮尊没有精力管这里的琐细之事,他在三楼全程照顾陆天豪的伤势。
刘三作为他的全权代表,就成了这的大掌柜。这时,正是志得意满之际,按照之前阮尊交待的思路,便开始全面接手。他本就在客栈这行干了多年,对上下各事十分熟稔,很快,这座云来栈,在换上了新的招牌“风云栈”之后,又迅速正常开张起来。
胖掌柜走的时候,人手方面只带走了私人的护卫和家丁,这座客栈内的人手基本上都留了下来。而这原来也是有个二掌柜的,姓花,实质上也是这里的具体负责人。那胖掌柜平日里养尊处优,同样没有太多精神去管栈内的琐事。
刘三便将那花掌柜继续留任,还如以往一般负责栈内的具体事务,只在大事上向自己汇报。他刘三可没忘记阮尊说的,这风云栈未来,茶楼住店饭食赚钱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打探南来北往的跟灵士有关的所有消息,他要自己抓好这一块的工作。
所以,在安顿好栈内的事务,让以前的掌柜伙计们继续各司其职后,刘三向阮尊告了假,就火急火燎地去到城内的市井之间,去与他以往进行各类的秘闻交流的三教九流人马交待去了。有了钱,他自信能够打造出一条比以往完美一百倍的消息体系。
风云栈内已经清扫完毕,在花掌柜的带领下,很快恢复了正常营业,尽管很多顾客闻风心中忐忑,可是看到一切恢复平静,渐渐地,门庭又再度热闹起来。
此时,在栈内四楼,最好的灵字第一号房内,阮尊坐在陆天豪面前。后者虽然全身重伤绑了厚重的绷带药物,神智仍还清醒。
阮尊的眼神中,有着深重的疑惑与悲伤。
“虎子,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第一百零七章 风闻社(六)
陆天豪自然是不会回答阮尊的,他的唇齿间,还留着残余的血肉,显得格外可怖。他本人,则像神游天外一样,虽然有神智,也还张着眼神,对于阮尊的问话,却无动于衷。
“我不是说你不应该杀人,不应该杀那王满。你处身天道教,而他是镇魔殿的人,两方冲突,互有杀伤,这也属正常。可是,可是,可是……”他一连说三个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像兽类一般,用那种方式,去撕咬……”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去形容。
“上次在萧让宅子附近的酒馆里,你是在与我结拜时,吃下了我的血气,才发生变异晋阶的。我们那时就都明白,你的身体发生过剧变。因为那血气,只对身具魔气的人,或者灵兽才有效用。我不知道你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你所说的那洗心池的神奇用又是如何让人起死回生,但我知道,你已经完全变了,变了,就像我,像我一样。”
阮尊非常沉痛,别说陆虎子,就连自己,何尝不也是另外一副身体,另外一个人?
他想起自己的异变,想起斗兽场的那头豺狗,想起陆天豪那天在酒馆的变化,又看着他被洞穿的双腿,胸前多处雨断的骨骼。大夫说,命虽然可以保住,但王满临死前的两记重手,以及锋锐的流金长剑,让他多处血脉已经废了。即使活着,未来只怕也比普通人还要不如,只怕会是个瘫子。
想起那些在,阮尊就无比痛苦。
他没有什么亲人,远在石碣村的阮小五、阮小七等人,印象也不深了。陆天豪是唯一一个陪着自己同甘苦,共患难,在洪太尉府上共同做了多年苦功的朋友,唯一的,真正的朋友。
“不管这之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反正,我不会让你变成废人!”
阮尊横下了心,从桌上拿过那个洗绷带的面盆,将血水泼了。然后将左手置于盆上,右手中指灵力微显,化作一把小刀模样,攸地割开了左腕动脉。鲜血如水流一般地涌滴而下,屋中顿时弥漫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陆天豪神态变了,长长地在空中一嗅,眼中的光芒却开始呈现红色。
见自己的血气果然有效,阮尊下定决心,再度划大了伤口,血流下的得更快了。一会儿,就流了小半盆。而他自己此时,也是全身发软,面色青白,头晕不已,身子完全倚在了桌子上,以作支撑。
陆天豪眼睛此时已经变成血红,他竟然像失去神智一般跟着血气来源扑过来。可是由于全身重创,他这一扑,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一头一脸都是血。可他全然不管,似乎仅靠着本能,向桌子爬过来,攀上桌子,抱着那面盆,大口大口地喝起里面的血来,如同喝着世间无上的珍馐美味。
他的动作和神态是如此疯狂,完全没有了任何控制与节制一般,小半盆的血,竟然瞬息间被他喝得精光。然后他把脑袋探进盆里,仔细地把所有的血渍都舔了个遍,这神态,更与那头豺狗无异。
所有的血气和血渍都被****干净,陆天豪仍未满足,鼻子仍在长嗅着,终于,他找到了血气的来源,扒着阮尊的腿爬了上去,然后死死抱着他的手臂,一口对准那处腕上的刀口咬了下去,大力吮吸!
阮尊脸上顿时失色。
失色的痛苦让他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全身的神经都似乎因为这剧痛变了形。
但他还是要忍耐下去,他要救这个朋友,这个唯一的朋友。
“够了!”乌雅听到响动,钻了进来,看到这种场景,忍无可忍,打出一道灵力,将二人震开。阮尊跌坐在地上,死鱼一般,一动不动,只是鼓着眼睛,浑身苍白得如同死人。
而陆天豪虽然也同样跌在地上,身体却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乌雅的眼睛里,这个一身是血的年轻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智,腥红的眼睛里,瞳仁已经缩小得只有米粒大小,便如同一头异化的恶兽一般。
他的身体,不断散发着一阵阵的黑色魔气,将他慢慢的包裹着,就像形成了一个黑色的魔气大茧。魔气从他身体渗出,又不断渗入,在剧烈地改造着。陆天豪很痛苦,身体内的骨骼经脉不断发出格格的响声。他所受的创伤,也在被这种异变,不断地修复着。
血水与汗水渗出他的皮肤,带出层层的杂质。这是脱胎换骨的表征。
而他身体的气势也在不断加强,原来他只是初级灵师,现在气势节节上涨,青光大盛,甚至转而为蓝,直达灵宗水平。
这种血脉的力量,乌雅其实最清楚不过,当初,它由一只普通平凡的乌鸦,成为具有灵智的灵兽,这种转变,也是来自一个人的鲜血。
变异终于慢慢结束了,陆天豪身上的灵力表征光芒,已经显现为浓重的蓝色,这标志着他,由初级灵师,一跃跃过了好几个阶段,直接成为了高级灵宗!阮尊的血脉之威,乃至于如此!
不过,或许是因为透支体力和灵力过大,变异的过程中消耗也巨的原因吧,陆天豪在情况稳定的那一瞬,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阮尊同样也晕死过去。乌雅只得去喊来刘三,带着伙计们收拾屋子,把二人重新各自安顿好。伙计们看到屋中的狼籍以及二人的情况,无不骇然。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阮尊只觉得浑身仍然虚弱无比,甚至连睁开眼皮,也颇为费力。眼前的情况,由模糊变得清晰,床边坐了一个人,正在给他喂汤水,一阵阵淡然的幽香钻入她鼻中。
这人一身淡色衣衫,蒙了面纱。看模样,似乎正是那慕容芊芊。
而自己,上半身还是赤着,唯左手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一身的猛恶青龙纹绣完全显现在眼前。看慕容芊芊的眼神,再次见到自己的杰作,还是很欣赏的。
“你,你怎么来了?”阮尊吃力地问。
“多新鲜啊,我可是这间风云栈的老板之一,这里面有我至少一千两黄金的本钱。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来?”慕容芊芊眉毛一扬,接着就开始数落了,“你是不是疯了,脑子里面长虫子了,你给一个魔人喂自己的精血?你不要命了?”
“魔人?”阮尊头一次听到这个词。
慕容芊芊说道:“他,跟一般的天道教的人不一样,绝对是下过洗心池的,实打实的魔人。”
再次听到洗心池这个词,阮尊顿时警觉起来,“洗心池,有什么说法?”
慕容芊芊正要说,这时候刘三在外面敲门,说道:“爷,外面,外面,有位天道教的人,自称是什么青龙使,叫什么高俅的,要见你,啊!他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一脚踢开,接着,一个圆脸的少年人,冷冷地说道:“陆天豪呢,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给我滚出来,跟我走!”
第一百零八章 风闻社(七)
“陆天豪呢?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给我滚出来,跟我走!”
这个圆脸少年人正当年少,比起阮尊,不过稍大了一两岁,比起陆天豪,要小了一两岁。而此时这种说话口吻,却仿佛将陆天豪当成了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贱人等。
“你,是高俅?”
在原来那个世界,一部水浒传中,高俅是让人恨之入骨的太尉,是真小人,上欺下瞒,睚眦必报。对儿子高衙内和下属的恶行不闻不问,反而相当纵容。谁若得罪了他,那是等同于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
现在,阮尊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圆脸少年与那权势通天的高太尉联系起来。
高俅对于阮尊直接称呼他的姓名显然不喜,皱着眉头,眼中精光一闪。不过,再看到阮尊赤着的上半身上,一头猛恶青龙栩栩如生,似要便择人而噬,倒颇觉有意思,说道:“这刺得一身好生猛恶青龙!我身为青龙使,倒不如彼!”
说着,竟然自行脱下上衣,身上竟然也刺了一条青龙。只是在工艺和气势上,要输阮尊身上这条不止一筹半筹。
慕容芊芊啐了一声,转过头去,这少年人好不识趣,自己一个少女在场,便解开上衣。
阮尊颇觉尴尬,想起自己与未来可能的高太尉赤着上身相对,攀比身上的青龙纹身,便觉这场面实在滑稽可笑。
高俅比对了一下,颇觉不如,也觉没趣。穿上衣服,指着床上的陆天豪,“我是天道教的青龙使,这是我的下属,我要带走。”
阮尊为难地说道:“他现在重伤未愈,只怕不好搬动。何不等他伤好了再回去?”
高俅傲然说道:“我天道教,自然有我天道教的疗伤之道,不劳你们费心。他在这里,多有不便,若是镇魔殿的人找上门来,你们怎么能够维护于他?”拍了两下手,身后便晃出四名黑衣人来,就要闯进去抬人。
阮尊急忙制止:“你说你们是天道教的人,要带他回去疗伤?可之前,那什么烈霓凰一行天道教的人,明明是把他丢弃在这里!我不信你们!”
“唔?”高俅的脸拉了下来,抱着的双手紫意盎然,显然在凝聚灵力。
这人年纪轻轻,灵力修为竟然修到了紫色光芒,这代表着灵师之上的灵将或法尊层次。这对于灵士来说,是一生修炼中最大的分水岭。以他这年纪……
“小二!”床上的陆天豪咳了几声,说话了,“把我交给他们吧。青龙使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再有再造之恩,他不会害我。”
“你确定?”阮尊问。
“是的,我必须离开,在这里,将会给你们带来无尽的麻烦。”陆天豪挣扎着爬下来,眼神中充满着愧疚之色,“小二,对不起,我,我竟然那样对你……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神智还是清楚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够了,别说废话,走!”高俅一挥手,黑衣人架起陆天豪就出去了。然后高俅也冷冷地,转身就走。
“哎,你们!”阮尊还想多说会话,对方的身影已经转过,消失不见。走出门去,看着走廊里他们愈行愈远,终于下了楼去,阮尊怅然若失。
“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眷恋保护?甚至差点豁出命去。”慕容芊芊叹道。
阮尊怅然地叹了口气,“朋友难得。”
“人生于世,总会不断地交到新朋友,忘却旧朋友的。”慕容芊芊说道,“就像是我,你不也是从不认识,再到认识的么。”
“话虽然如此,但是,旧鞋才适脚,朋友不如故啊。”
虽然惋惜,阮尊还是强打起精神,在慕容芊芊和刘三等人的照顾下,服药进食,渐渐恢复着气力。
慕容芊芊看见这风云栈的环境极好,比原来所居的灵兵阁要强上百倍,便自作主地要了后院的一座二层小楼,自行住下,找人清扫整理。又遣人去灵兵阁把自己的一应用品全部搬来安置。然后,她也学阮尊,给那小楼上挂了一个牌子:灵法阁。
她是这风云栈的东主之一,阮尊无法反对,只得由她。
而后,在她的灵法阁附近,另一座小楼上,也挂起了一个牌子:风闻社。
风闻社是阮尊经营此地的最大动力。这座小楼规模稍大,有三层,原是这处云来栈招待隐秘人物之地。有些来往的贵人不喜与他人共居一幢,宁愿多花钱独处。这小楼原就是为此而设。
现在,阮尊把里面所有的居住家俱都抬了出来,往里面主要搬两样东西:书柜,书。
书不是普通的书,而是所有涉及灵士及灵力的书籍。他派人把市面上所有能够搜集到的相关书籍和资料都尽量买回来。然后专门雇佣了四名读书人,每日继续整理搜集。
刘三是这风闻社的主管,他有他独到的情报来源。这些来源所获的点滴消息情报,也一点点地经由各种途径汇集到这里,由这些读书人专责记录,分类备查。
只是十数日间,这间灵士图书馆便初具规模。一楼是基础性资料,包括整个大陆的修灵地理、历史、社会、物产分布等;二楼是动态性资料,包括新近附近发生的有关灵士的各类新闻秩事;三楼是综合整理处,每日把新近发生的较为重要的灵闻秩事,结合基础性资料,形成一份“每日风闻”,类似前世的报纸一般,送抵阮尊处。
开始这一流程还较为生疏,所获的新近相关灵士界的新闻也较少,三五日内,便初具规模,来自各方的相关新闻就多了起来。每一份每日风闻,开始只有两页纸,寥寥三四则新闻,到后来扩展到四页纸,**则新闻。
对于这每日风闻,阮尊对刘三提出了严格的要求,要求每日早上必须送至自己的住处。另外,如果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为保密起见,可特设增刊,以机密书信形式送达,以免半路生事。
他自己也非常看重这件事,这是自己掌握这个世界资讯的重要途径。尤其在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类似的东西,这也可能是自己快人一步的最有利手段。
诚如他一样,上一世安身立命之根本,就在于他懂得邹老大等人基本不懂的古体字。
谁掌握了制信息权,谁就掌握了世界。
这是阮尊上一世,学到的最基本的真理。
第一百零九章 探望
在灵院外又呆了大半个月,待到这座风云栈各项生意彻底走上正轨,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地当甩手掌柜了,阮尊终于回到了白鹿灵院。
至此,他前后一共离院一个多月。亏得灵院还多倡导自主修行,不计学分,否则他早被赶了出去。回到灵院,一切如故。只有些认识他的学生,见面还互相打打招呼,略带惊讶与羡慕地看着他:“阮尊,回来啦!”
“阮尊,修炼有成吧。”
“阮尊,你这一趟可够久的,有什么修炼心得,别忘了切磋交流一下啊。”
诸如此类。
大家的羡慕是有原因的。灵院山长陆九渊亲自将双头灵蛇赠予一个学生,这样的举动,在整个灵院里,算是一大奇闻。大家不用想也知道,阮尊肯定是找地方闭关苦修回来了。
远远地看着阮尊走上自己的住处,雷虎的脸色阴得要滴出水来。他铁青着脸,大踏步走出灵院,去找飞鱼帮的人算帐。长期以来,飞鱼帮都渺无声息,把他急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再三去问,对方只是回答本帮的两个人也还没回来,正在追查中。
雷虎不知道这究竟是搪塞之语还是实情确是如此。如实回报自己四叔,灵院副院长雷东城,雷东城也没有了主意,生怕东窗事发,影响他这副院长前程。
现在,那小子真正地回来了。飞鱼帮的人呢?真是欺人太甚。他要上门去找个说法。
阮尊刚回到住处不久,先后就有好几拨人上门。李师师和赵玥一拨,赵志钊和翁晴心一拨,钟秀一拨,卢胖子及另一导师一拨,周围其他的学生们一拨。到最后,院长陆九渊,也带着几名灵院的教授,也来了。
李师师二人是最早来的。一进房门,李师师神色就是一变,她似乎再也感受不到阮尊身上那阵阵魔气涌动之势了。虽然对面的少年精神如故,只是多了些干练,但她却顿觉不妙。
少年本拿着一份书报在看,听见她们到来,急忙站起,端茶递水。
“这些天,跑哪玩去了?”李师师故作漫不关心状,暗中却持续感觉那些曾经无比熟稔的魔气,心中更是一凉,果然,感觉不到了,哦不,仅余一下丝丝,若非特意集中精神,这一丝丝,也是感觉不到的。
“绕江西路转了一大圈,这不避风头嘛。”阮尊强笑道。
“少年哥哥,你玩得还挺滋润,枉我们还为你担心,怕你一个少年,路上遇上歹人。”赵玥说道,“看来,是白担心一场。”
“劳烦二位挂心了。”阮尊真心觉得过意不去,对方一名皇室公主,一名安神宗的强者,却对自己这个灵士世界最底层的小虾米另眼相看。尤其是李师师。
李师师哼的一声,妙目一直在打量阮尊。突然,她柔荑轻划,然后一扯,后者上衣几处扣带全断,里外两件上衣均被扯下。
“师师姐,你可矜持点,这是在学生住处!”赵玥红着脸啐了一句,双手掩脸,但一双大眼睛,却透过手指间宽大的指缝,不住地仔细瞧着,及至看到那一身猛恶青龙时,不禁呀地一声惊叫出来。
李师师站在阮尊身前,一双玉手轻抚着后者胸肩龙头、龙颈处,指触所过之处,便如同带了一道道火焰一般,让少年人备感火热升腾。
“阵法,好精妙的阵法。”李师师喃喃的说道,一句,又是一句,到后来语近呢喃。然后抬起头来,美丽的星眸直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慕容家的阵法,你从何处得来?”
坏了。这一句话虽然看似不含喜怒,但却浇得阮尊透心凉。若被这姐姐知道,那位慕容芊芊曾在自己赤身上绘制纹身阵法,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而李师师不待他回答,自顾说道:“中原诸派,阵法大家,大多是粗豪之作。而这身阵法,三阵合一,生生不息,既能遮掩原本气息,又能另辟蹊径,巧妙构思,但行画间,偏偏又细腻婉转。龙势虽猛,却有柔情。只怕,这是女子所制吧。”
李师师就是李师师。阮尊心中叫苦,不敢回答。
而李师师继续说道,“女子高手阵法师,就我所知道的,无非是西蜀南宫家,还有青州慕容家两家罢了。听闻慕容家的慕容芊芊,近段时间就在信州,莫非,这身阵法,就是拜她所赐?”又皱了眉,作不解状,“可即使是她,也不应有如此阵法造诣啊。”
见阮尊仍不回答,顺手一拧他的耳朵,假嗔道:“怎么?哑巴了?一句话不说?”
她其实手上并未使力,说是拧,其实便与抚摸无异。
这等香艳动作,让阮尊顿时脸红至颈。而赵玥更是受不了了,一跺脚,“师师姐,你让我跟你来,就是看你们二人在这打情骂俏?小别胜新婚?行!姑娘我不奉陪了,走了!你们二位,自便!”
真的生气了,转身就走,还不忘给他们细心地锁好门。
听了“打情骂俏”、“小别胜新婚”之类的词,饶是李师师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禁面色大赧。阮尊更是不自在,急忙抱起衣服,赶紧穿好。
“说说吧,此次出行,收获不小吧。不用怎么细感,就觉得你精进了许多。只怕来日突破成为高级灵士,也不过轻松自然。”李师师说道。
“讲、讲师你,喜欢听我讲故事?”阮尊苦着脸。
“说说呗,反正也是闲着。”李师师淡然说道,发现桌上有一叠大纸,纸首上以大字写着“每日灵闻”,然后各页纸上面划分整齐小格,每一小格内均有一则以时兴的宋体字撰写的新闻消息,随意地读了起来。
阮尊就把出行路上的各类事情,除了隐去上清宫一段外,其它基本上都讲了。李师师原来还听他讲事,到后来就被手上的那些消息吸引了,耳中听得倒是少了。
“癸寅年十一月十三,蓬莱之地渔者传说目视巨大黑气,自天而降,落入蓬莱三山域内,自此后,域内恶兽巨鲨出没不断,渔者再无敢近五十里之内者也。”她轻声地读出其中的一小段,眉头轻皱,模样煞是动人,“青州以东,东海之地,也有天降魔气?”
“癸寅年十一月十六,据说天道教两大尊使,青龙使高俅与朱雀使烈霓凰产生嫌隙。二人激战于天缘谷外,两败俱伤,各自败退。镇魔殿信州分殿新任副殿主龙啸锋趁机出兵,会同新任分殿护卫队长庄欣妍,一举击溃天道教江西地域主力。自此,天道教势力隐有退出江西路的趋势。”
……
轻读至此,李师师轻抬起头,一脸惊疑地问着阮尊:“这、这份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百一十章 探望(二)
李师师后来又询问了一下他的修炼进度,尤其是那噬灵六术的修炼情况,得知他第二式震灵式的修炼已近大成,心中更是高兴,检验了一下确认后,便扬着秋水一般的眸子看他:“我曾说过,练成第二式,还有更好的奖励。现在你既练成,想要什么奖励?”
“奖、奖励……”想起上回她的拥吻,那微湿的香唇抵在自己唇齿上的**感觉,阮尊又呆了,仅仅想上一想,便觉得自己已经飘在了云渺之间。
不过,怎么看,这位讲师的所作所为,对自己都像是在,在色诱?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李师师轻贴着他,又几乎是将香唇贴在他耳边一般,轻语着:“还没想好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那个慕容芊芊,给你刺绣的时候,你,是不是,给她看光光了?什么地方都给她看过了?”
这妖精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时此景,二人近乎相拥,身体相触,又在耳边说话,吐气如兰,本已让人心痒,说的又是那时的旖旎香艳风光。这么一说,阮尊心里像是有一团火,腾地升了起来,浑身燥热。
“按慕容家清高的性子,本是死也不会做那事的。你那枚灵晶,看来是真合那小丫头的意。”李师师继续说道,慢慢地将他已系不好的上衣再度脱了下来,仔细察看着他的青龙纹身,赞叹着:“仔细再看一看,更觉不凡。”手指再度一划,阮尊腰带顿时中断。
后者大惊失色,急忙拉好裤子,“讲师……师姐……”
李师师轻笑一声,“你还怕羞?她慕容芊芊看得,我就看不得?我倒要看看她这龙腹龙尾的收关之法。”手上蓝光微现,拂过数处要穴,阮尊只觉得全身一麻,竟然一动也不能动了,呆立当场,连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手上还在提着的裤子,就被拽到脚踝处,整个人顿时清洁溜溜地展现在李师师面前。
阮尊大急,这情况可比慕容芊芊为他刺身的时候严重得多,那时,至少还有块遮羞布。现在,却是毫无保留,偏偏一个御姐般的美女,近在眼前。
在心里那团火焰炙烤下,顿时一柱擎天。
李师师看着他剑拔弩张的小兄弟,吃吃一笑,脸色微红,却不避忌。反而真的仔细地看了他后臀,乃至大腿内外侧的纹身,不时还轻抚几下,连声称赞。
阮尊欲哭无泪,只觉得难受欲死。然而李师师调笑了几下,就将他的定身解除了。这时候阮尊已经近乎失去了神智,一把将她抱住,狠狠地压在地板上,左手一捏她的美胸,右手就要去解她的衣服。
后者长笑一声,不知如何,整个人已经滑鱼一般地脱离了他的压制,到了门边。轻轻整理衣衫,李师师娇笑道:“臭小子。”却不生气。
这时阮尊也清醒了稍许,气势已泄,不敢再造次。不过下意识地望着自己的左手,心里想着,手感真好。
“想要我?”李师师轻笑道。
阮尊哪敢回答,只是红着脸看着自己脚尖。
“我说过,会有更好的奖励的。想要我,可以啊,你把那噬灵六术都练成了,我,陪你三天。”李师师说,看样子挺认真,不是在说笑。
心里的火再度蹿上来了。可这次,阮尊真的不敢再乱动了,只得苦苦压制。
李师师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那份“每日风闻”。在得知这份东西的产生流程后,她
告诉阮尊,每天必须给她要送上一份。
虽然这份“每日灵闻”来之不易,可李师师的话,这小子哪里敢违抗,只得乖乖听命。
李师师走后不久,翁晴心等人先后来看望,大多没说什么要事,不过提到了灵院年末大比在即,要阮尊休养好,争取获得个好名次。因为据说,当今皇帝陛下,有可能会前来信州,顺道观礼。
当今天下,论起文风鼎盛、灵院丛生、驰誉天下之地,无外乎三个地方,山东孔府,西蜀蜀中,江西信州。
到后面,卢胖子来了。陆九渊也来了。二人只是粗略问了一下阮尊的出行,接着便说了一个重要的事,同样是本届灵院大比试。由于皇帝陛下可能亲临观战,为了提升比试的激烈程度,激发学生的苦修斗志,给陛下呈现一场精彩的盛事,因此,灵院对比试的前五名,许下了重奖。而且,据皇室所言,不光灵院本身的大比,届时其它三个灵院的强者,也要参加最后的四院乱斗。
别看白鹿灵院近年来声势为信州四大灵院之首,但是白鹿灵院教导学生,仍是普众教导,注重根基,比较稳健,因此极难造就特别拔尖的学生。而其它三座灵院,自知实力要远弱于白鹿灵院,所以倾注心力,基本上都造就了一两名天资绰绝的后起之秀,杰出之才。
像之前曾进入天缘谷的,象山灵院的天才学生洪晋,鹅湖灵院的天才学生王秀儿、鲁源,濂溪灵院的天才学生华天武,均是实力强大,技法超群的少年。虽然均为高级灵士,但总体战力,远超于一般的灵师。这几人的实力,以白鹿灵院而论,还找不到可以匹敌者。
这也是信州四大灵院,白鹿虽强,其它灵院也能有一席之地的主要原因。
而之前陆九渊及卢振风等人对阮尊百般扶持纵容,其意也正在于此。他们认为,这小子的潜力惊人,说不定会给灵院带来惊喜。
毕竟,在是皇帝陛下面前的比试,若能最终取胜,那可是无上的光彩。也代表着灵院,必将扬名天下,成为世人敬仰之地。
“我都说了没兴趣了。”阮尊苦着脸向卢振风说道。
卢振风一板胖脸:“没兴趣?行!没兴趣把那双头灵蛇给我吐出来!本来就是灵院小队的共同所有,现在全归了你一人,还不满意?”
那双头灵蛇哪里还吐得出来?阮尊抬眼望望架上的乌雅,后者翻了一个白眼,装没听见。
“我实力低微,上场只会给灵院拖后腿。”阮尊低声下气地说。
“短时间内参透中级层次的四大灵技,还说实力低微?”陆九渊不管,“这是灵院的决定,从今日开始,开放四大灵技的中级层次,还是由卢振风主教,方教授辅教,你务必在一月之内修炼至至少小成。”
“凭什么?”阮尊抗议。
“凭什么?”陆九渊很讶异地看着他,“你不知道,皇帝陛下一直想要纳李师师为侧妃么?这次来灵院,观战是假,把李师师带回去是真。你若不下决心苦练,在他面前扬眉吐气,相反却被人打得灰头土脸的话,那么李师师会作何选择?嗯?”
我了了个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金大坚
俗话说,美女爱英雄。
俗话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阮尊不是英雄,目前看来,他只是一个小人物。
而李师师,来自神秘的安神宗,甚至连灵院院长,也待她如上宾。她是如此的美丽与妩媚,一颦一笑之间,似乎都能夺人心魄。她的美,以致于一国国君,都要苦求,而不得。
现在,这样的女子,对自己颇为有意。原因,仿佛就是自己能够感受到魔气?而魔气,与她的宗门渊源颇深。
阮尊不敢相信原因如此简单,但也无法拒绝盛情之下的美人之恩。世界之上,哪个男人,不想着能把最美的女人搂在怀里?他只是个小人物,不必想得太多。既来之,则受之,这样就好。
唯一头痛的是,现在,自己的情敌,貌似,是宋国的国君陛下?
阮尊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参加灵院大比的事。其实这种比武,确实是可参加可不参加的。虽然奖励丰厚,也存在巨大的安危风险。别的不说,就光那次遇到的青皮汉子二人的幕后主使,只怕就会趁机对自己下手。
而此时,在灵院外城东一间茶室内,灵院副院长雷东城与雷虎正在密谈。
“四叔,怎么办?阮尊这小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雷虎明显有些着慌。
“慌什么,他回来就回来,再想办法就是。”雷东城说。
“飞鱼帮的人,这些天找我好几次了,问他们派出那两人,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说我怎么知道,我还怀疑他们是抢了东西逃了哪。现在,这小子安然回来,是不是就意昧着,意味着那两人已经死了?”雷虎有点六神无主,“四叔,你说,他阮尊是不是有可能从那二人口中,得知主使的人就是我们,在憋着劲要我们好看呢?”
“不会。”雷东城说道,“我听说,这小子其实早就回信州城了,只是近日忙于盘下一座大客栈,所以一直没回来。若是知道是我们主使的,他能这么安然?”
“四叔,那现在怎么办?”雷虎问。
“先别妄动,看看再说。”雷东城沉吟了一下,又说道:“近期先不要动他,陆九渊和李师师、卢胖子等人现在都比较看好他。我们就算要动手,也要等到灵院大比之时。那时候,下手就名正言顺多了。”
雷虎恍然。
这时,就听得门上响起两记叩击之声。然后停了一下,又是两记。
雷东城示意,雷虎便上前从内开了门,外面走进一个戴着斗笠的匠人模样的人来,进得屋来,只顾坐下,喝了一杯茶之后,才将斗笠摘了下来。
这是个三十左右的人,脸色蜡黄,略显风霜,眼光混浊。随后,他开口了,嗓音也是嘶哑破败,“雷院长,你们,还是没能拿到那灵蛇?”
雷东城脸上略现歉意,不满地瞪了雷虎一眼,又稍陪着笑脸说道:“金先生,不瞒你说,我们是派出了一名高级灵士和一名中级灵士,都是好手,老江湖了。就是不知道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竟然一去而不返。若他们真正与那小子遭遇,那小子哪里可能逃得掉?”
那金先生忍着气,说道:“我再说一遍,那头双头灵蛇,对我非常重要。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它给我弄过来!否则,就像我之前说的,雷副院长,你骗领州府拨予灵院的银钱灵晶一事,那些伪造的凭据,我将直接交予州府,让你身败名裂!”
雷东城心中大骂,说道:“金先生,如果我没记错,那事,是你我二人共同做下的,共得了一百一十枚白级灵晶,十枚青级灵晶,银钱一千二百两黄金。你若是揭发于我,岂非是连自己也一同供出了?”
金先生冷声说道:“我玉臂匠金大坚,从济州到信州,十数年来,自在游荡,无牵无挂,况且现已经在通缉榜上,有何惧之?倒是你,雷副院长,现在在灵院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陆老儿过两年滚蛋,你便可成为一院之主。你舍得,这样的前途吗?”
雷东城肚子里把这家伙骂了个底朝天,然而自己把柄在对方手中,还真不敢造次。因此,只得请教。
“既然明面上不好动手,打草惊蛇,还不会偷吗?他总不能把那灵蛇一直带在身上。”金大坚说道。
雷虎插嘴:“这小子有两个纳物戒指,双头灵蛇多半就在其中。可这戒指不好偷啊,即使是洗澡,他也是会带在指上的。”
雷东城思索着,突然说道:“既然我们不好动手,也不便动手,那还是让飞鱼帮的人去做这事吧。他们的两名好手只怕就是折在这小子手里了,现在,即使我们不煽风点火,他们也不会放过这小子。只需要观察他的动向,向飞鱼帮通报就是。至于双头灵蛇,我们与他们已有协定,若是寻获,自然是我们的。”
“我再重申一句,此物对我非常重要,不容有失。”金大坚说道。
饲养那双头灵蛇,不是萧让一个人的事,而是他们共同合作。一方不便的时候,就由另一方出手。萧让家里有通往天缘谷的地道,金大坚的住处,也是如此。他们本都是山东济州人低,都有一手以假乱真的绝技。萧让擅长书画,而金大坚擅长篆刻。二人联手,制作假冒官府文书,假画,假交子票据等,赚了不少的黑心钱。后来事发,为了躲避官府以及受害者的追捕,不得已南下逃到了江西重镇信州,在这里落下脚下,开始故伎重施。
天降黑气,落于天缘谷那天,他们二人是一起感应到了。他们也是最先来到天缘谷的灵士,在那里,他们找到了那头双头灵蛇。这灵蛇还幼,杀伤力不足,倚靠的是灵念攻击。恰好,他与萧让二人主修的,就是灵念。无论是书画,还是篆刻,要出好的作品,都需要人的灵念高度集中。这灵蛇对他们喷吐黑气,他们惊喜地发现这黑气,不但无害,反而大益。呼吸这些黑气后,他们的灵念更强大,更敏锐,可以轻易记住匆匆看过的东西,而且迅速还原。
他们视这灵蛇为神,于是想方设法杀害灵士,以血肉饲养这蛇。二人也因此获益匪浅。而且,这期间,二人终日做梦,梦见龙虎山上清宫,魔气四散,四处成魔。而一名面目不清的强者,手持一柄名为冥剑的短剑,四下里斩除魔气附身者。
前段时间,也是因为梁山泊同样出现天降黑气的异象,金大坚回了济州一趟,耽误了好些时间,最近才赶回来。回来后竟然听说,天缘谷的双头灵蛇给杀了,尸体被白鹿灵院得了去,后来落在了一个少年手里。
他又悲又怒,于是想方设法与自己的老熟人,灵院副院长雷东城联系了,要一举拿回此物。灵蛇虽死,但其内丹、灵晶,甚至血肉,对于他这样修炼灵念的人来说,是无上的宝物。不过他声名狼藉,行事不得不藏头露尾,委托雷家叔侄来办。
在他看来,趁那名少年外出,将之杀死,抢下东西,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是,这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竟然也被办砸了。
一想到自己的宝物灵蛇,落在他人手中,金大坚那个心痛无以复加。
“此物,绝对不容有失!”
他几乎是嘶吼着,对雷家叔侄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洗心池
信州城西郊,有一片矮山低地,名为点星原,原本零星生长着一些草木,现在草木已被清理,四周围上高大的栅栏,里面建起了一片片建筑,占地足有上百亩。不时有许多黑衣人进进出出,也有一队队的人在站岗巡逻。
这里就是天道教的信州道场。
整个道场呈八卦形分布,在其正中,有一处池子。池水是漆黑颜色,其味腥臭,且不断地散发着邪异的氤氲之气。池子四周以高大的铁栏分隔,有专人严密把守,等闲人等难以靠近半步。
此时,这池子之中正浸泡着一个青年人。细看一下,这人赫然正是陆天豪。他双目紧闭,身体舒张,神态非常痛苦。在他的身体上,从头至脚,被划开不下上百道伤痕,不断的血渍从伤口中涌出,汇入池中,而漆黑的池水,带着氤氲的黑色,不断地通过各处伤口进入他的体内。
高俅负手,立在池外,看样子很是满意。不过稍一笑起来,牵动胸间气息,便觉胸口一阵疼痛,不由按住伤处,骂了一句:“烈霓凰这恶婆娘,下起手来可真黑。哪天落在我手里,先叫人把她轮上十八遍再说话。”
“对,先轮上十八遍。”站在他身后的青龙坛副使崔富附和着说。
“哼!”背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二人回头,只见烈霓凰一脸铁青地站着,眼睛看着他们,似乎要吃人一般。在她的身后,张恒远先自怯了。
烈霓凰脸色有些发白,行动间也不如往日敏捷。
青龙副使崔富脸也一下子白了,马上就反应过来,急忙赔笑道:“烈尊使,你来了?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这多突然啊。”
烈霓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就跟磨过一百八十遍的刀子一样锋利,直吓得崔富两腿发软。这娘们,实力也真是强大,跟高俅这样的人对战一千一百回合,打得整座林子都秃了,最终两人两败俱伤。崔富自认,一百个自己,也不是这娘们的对手。
“你们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听听。”烈霓凰冷冷地说着。
高俅看着她,也是冷冷地,“我说,哪天落在我手里,我要把你轮上十八遍!”
崔富、张恒远二人都是骇然,慢慢后退,仿佛已经预料到一场大战,又将爆发。
烈霓凰咬着牙,不过破天荒竟然没有发怒,反而大步向洗心池走去,一边走,一边傲然说道:“十八遍,姑奶奶倒受得起,问题是,十八次,就你那身子骨行么?”
高俅:……
崔、张二人也料不到她会出此惊人之语,也呆了。
烈霓凰走近洗心池,护卫刚想说些什么,被她两掌各自劈翻。她看也不看一下,大步就进入栅栏之内,看着池中的陆天豪,久久不语。高俅跟上,站在她旁边。
“他在里面多久了?”烈霓凰问。
“七天,加六个时辰。”高俅回答。
“这么长时间?”烈霓凰大为意外,“他的潜力果然惊人。普通的初级灵师,在里面能呆上半个时辰,就了不起了。”
“这个人,够恨、够狠,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的血气,不知为何,十分契合这座洗心之池的需求,血水与池水之交融,成效颇高。”高俅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不过马上就警觉起来,“都说了,这人是人青龙坛下属,你不要染指。否则,我不惜再与你一战。”
烈霓凰皱起眉头,说道:“他虽然是你下属,可也长时间借调在我部下行走。我若要他过去,教主未必不肯。”
二人正说着,池中,陆天豪突然挣扎,划动池水,口出发出震天惨叫。高俅叫道:“好了,已到极限,不可再过。过犹不及,拉他上来。”两名黑衣护卫便执了钩索,小心地扔过去,套住陆天豪的手腕,将他拉到池边,拉了上来。只见他浑身上百道伤口,离开池水之后,飞速自愈,短时间内竟然愈合完毕,无一丝伤疤留下。
陆天豪这时也清醒过来,吐出一口血污,感受着体内蓬勃勃有力的灵务运行,向高俅跪地拜倒:“拜见尊使,感谢尊使让下属如此耗使洗心池之神力,下属感激为尽,必将为尊使誓死效劳。”
高俅一挥手,“大话就不必多说了。”指指烈霓凰,“这位烈尊使,想把你要运去驱使,不知道你自己怎么想?”
陆天豪看看烈霓凰,脑中回想着前些时间在她身边的种种事情,想着自己为她而倾倒,想着她的轻舌舔在自己胸膛时**的感觉,想着自己受到的羞辱,种种感觉涌上心头,百般交杂,一时间竟然呆了。
烈霓凰见他神色一会现喜,一会现怒,知道自己早先的调教有效,不禁向他嫣然一笑,然后,玉手轻拉,将胸口的衣服向两边轻拉了拉,露出雪一般的胸口来。
陆天豪见状,更是一震。他知道,若是自己现在点头,表示愿跟烈霓凰走,以他现在的潜力,必然会再会到她的重视与重用,未来再亲芳泽亦是可期。而且,她的实力完全不弱于高俅。
可是,他脑中突然又想起当日被张恒远等人臭尿淋头时的情景,想起那些话。
“给我打!让他知道自己姓什么!”
“你就算突破灵师,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有什么资格亵渎尊使!”
“你在享受温柔的时候,可别忘了身后有危险哦。”
“享受温柔,就要有享受温柔的实力。想要我,就把他们都打倒再说吧。”
……
他脑中急转,想得很多很多。原来是想温柔,后来想的全是权益。
虽然高俅与烈霓凰实力相当,但高俅作为青龙使,排在四大灵使第一位,也是教主立教以来收的第一人,是教主的首徒。烈霓凰只负责南方部分地区的事务,但高俅有代教主统管整个天道教事务的权利。而且,自己是高俅吸收入教的,如果背离他,难免会被他视为背叛。
想了很多,他迎面向高俅跪下:“属下是由高尊使引领入教的,引路之恩,没齿难忘。属下自当跟从高尊使,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你确定?”高俅眯着眼睛说道,“既然如此,那刚才为什么犹豫?”
陆天豪知道高俅怀疑自己的忠诚,事到如今,也只好实话实说:“属下,对烈尊使心仪已久。”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愕呆了。
高俅忍俊不禁,瞅了烈霓凰一眼,意思是,你看,你再自傲,从身份上来说,也只配被我的下属所喜欢。
而烈霓凰虽然羞怒,却当众听到一男子说喜欢自己,竟然还觉一丝窃喜。
“但属下是绝不会背叛高尊使的!”陆天豪非常坚定地说,“尊使若是不信,属下可以在此,认尊使为干爹,父子相称,子承父志,至死不悔!”
说着,恭恭敬敬地对着高俅磕起头来:“干爹在上,受孩儿一拜!”
第一百一十三章 筹备大比
答应下陆九渊要参加灵院大比的事之后,阮尊一反此前只顾经营风云栈的态度,将风云栈交由慕容芊芊全权打理,自己则一头埋在灵院修炼场,日夜苦修。四大基础灵技的中级层次他已经熟稔,于是,卢胖子便开始教导他高级层次的变化。
这高级次层的变化,比起之前,又要复杂、凌厉不少。阮尊全神投入,只感觉作为基础灵技,这四门灵技确实不俗,其高级层次,已经堪比一般的强大灵技。
据说,这四门基础灵技初步形成于唐时,后经五代变迁,宋时太祖亲着智渊阁强者修订,才形成今日之版本。这四门基础灵技不光是白鹿灵院在修炼,外界灵士,甚至其他宗派修炼者亦大有人在。
阮尊在灵院苦修,仍不忘了解外界的情况。刘三每日将一封密封的“每日灵闻”送来,并向他汇报风云栈的经营状况。慕容芊芊灵智惊人,在她的管理下,风云栈各项事业蒸蒸日上,进帐丰厚。阮尊不在,她俨然找到了发号施令的乐趣,每日颐指气使,好不威风。
收入倒也罢了,阮尊真正关心的还是“每日灵闻”。这份邸报性质的情报大成资料,内容越来越丰富,资讯也越来越准确,所获情况的内幕性也越来越强。风云栈收入的大部分,都用在这份东西上了。无论是收买消息,还是雇人打探,还是购买书籍资料,都是花费不菲。
刘三给阮尊送完一份之后,还要给李师师送上一份。没多久,院长陆九渊拿着一份从李师师处顺来的“每日灵闻”,哼哼地要求阮尊也给他老人家每日送上一份。
这下阮尊可不干了。享有独家的信息,是他的优势和本钱,给李师师看,是因为她与自己关系匪浅。您老人家凑这个热闹作什么?
“我是你的院长!”陆九渊被当面拒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院长大人,你要别的东西不行吗?你有看中的灵兽,只要告诉我消息,我去给你杀了带回来。至于这份东西,法不传六耳,恕难从命。”阮尊立场坚定,本来就是秘报性质的东西,你一份,这一份,还有什么秘报性质可言?
“臭小子,你别忘了,是我力主将那双头灵蛇给你的!”陆九渊气得浑身发抖,“为了这个,我还跟雷副院长大吵了一架!”
“可是,我也以参加灵院大比,作为回报了!”阮尊寸步不让。
“这样吧,灵院每月出三十两黄金,买你的这份东西!”陆九渊没办法了。
“一口价,三百两每月,而且只限院长您本人参阅!”听到金子这两个字,阮尊叹口气,只得让步了。陆九渊狠狠瞪了他一眼,阮尊故作无辜地说:“没办法,这份东西的搜集成本太高,况且,三百两金子,也只是三枚普通白级灵晶的价格,对于您来说,是九牛之一毛。”
陆九渊狠狠扔出三枚白级灵晶,“这是这个月的定金。明天早上,我要在我的院长屋里,看到最新一期!”气哼哼地走了。
宰了院长大人一笔,阮尊心情大好。听闻本次大比奖赏丰厚,而天子行程已经确定,不敢懈怠,继续苦练。
四大灵技为基础,另外修炼了一套化月扇,以及从这套扇中演化的化月剑法;然后就是“噬灵六术”,前两式引灵式、震灵式已经修炼纯熟,威力不俗,则一股作气,开始修炼第三式穿灵式,以灵力化刺,穿透目标,无孔不入,是极强的一式攻势,倒有点类似乌雅那日打出的那门灵技渡鸦针了,但威力上要强上许多。此外,还有灵念攻击之法,修炼还不得其法,阮尊目前,暂不打算修炼。
不止阮尊,全院有志参加大比的学生都在全力以赴地修炼、备战。
几日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宋**队,约有五百人左右,在一名偏将的带领下,开进了信州府衙。随后,一队工匠被征召前去,大兴土木,在府衙间的大片空地上,新建一座行辕。这就是未来皇帝陛下在信州的住处。
而同时,信州城内外大力加强了警戒。一应的城狐社鼠,地痞流氓,稍微有点恶行的,都被投入监牢,市面上为之一净。府衙还加强侦办了结一系列大案要案,效率高得出奇。
镇魔殿的强者,被从全国各地调拨过来,提前进驻信州城及附近,严查各方来往的灵士,尤其是重点清除天道教在城中的势力。
阮尊的风云栈,因为之前发生过镇魔殿旗主王满被杀的恶事,先是被严厉警告,然后彻底查了一遍,最后还被派驻了四名镇魔殿人进驻。其中一人,竟然是冷冰冰的庄欣妍。
这相当于被全面地监视了。还好这些人对于“每日灵闻”并不在意,只是要保障皇帝陛下安全,所以并未查封相关生意,“每日灵闻”还是照常生产,传送。
奇怪的是,庄欣妍在风云栈期间,竟然与慕容芊芊交往甚密,一见如故。或许都是女子的缘故,二人时常走动,说长道短,倒也不寂寞。
皇帝陛下即将驾临信州,这个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宋国各地。有想一睹龙颜的人,拼着路途遥远也要前来观礼。信州城的外来者日渐增多,这使得信州城的人尤其为之自豪。
“你说,我们伟大的宋国皇帝哲宗陛下,真的是为了你,才来到这小小的信州城的?”在一次李师师考校“噬灵六术”时,阮尊问道。
李师师剜了他一眼,“不许胡说八道!”
阮尊仍是自顾说道:“不知道他若是知晓了你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事,会不会找块豆腐一头撞死?还是在撞死之前,先把我给大卸八块?”
“不许胡说。”李师师秀眉一蹙,“我最近也在烦心这事呢,你还拿来取笑。”
“能够做皇帝宫妃其实不错的,锦衣玉食,地位尊崇。如果能够得宠的话,更将是权势通天,万人之上。真的不错的。”阮尊说。
李师师手上用力,使劲一掐,疼得阮尊原地跳了起来。
“他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每天晚上,想睡哪个就睡哪个。醒来的时候,估计都说不出那些刀嫔的名字。嫁给他?亏你想得出来。”李师师怒道,“我嫁的人,必须是对我一心一意的!对了!”
她扭过头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伸指再掐,“慕容芊芊那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原来就看看摸摸也就算了,现在养在了你那个什么风云楼里算什么?老实交待,怎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比之前
距离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信州城的警戒也越来越严,到最后,竟然开始实施了宵禁。
所谓的宵禁,就是每日亥时至次日辰时(晚上9点到第二天早上7点)这个时段内,禁止行人上街活动。届时,有专门的巡查四下查看,一旦发现有人违背,便立即捉拿。
灵院内,阮尊与几名比较要好的学生凑在食堂之中,细论大比参加者。
这次大比的报名已经截止,目前,算上灵院公开推荐和自我报名的,共有六十一人参加。其中,天灵部四人全部参加。高灵部大半参加,有十七人。其它四十人全部来自于中灵部。初灵部的学生们知道资质不如,连个自告奋勇的也没有。
天灵部四人:房世新、虞华文、罗青璇、钟秀,每个人实力都不俗,而且均出身于世家大族,被公认为夺冠最有希望的四人,其中,以江南虞家的虞华文夺冠呼声最高。
高灵部十七人中,包括了翁晴心、赵志钊、赵玥与雷虎,四人在高灵部中也都是标杆性的人物,甚至有人看好他们能够击败天灵部的一两个天才。
至于中灵部受到的关注就不多了。如果硬要说有人被人关注,那也无外乎是阮尊和向凯二人。前者是因为竟然参加了天缘谷拓展之旅,获得了双头灵蛇,院长对之也算器重。后者受到关注,纯粹是被前者拖累的,有人便把旧帐翻了出来,传说起当日向凯上门收保护费,被一巴掌打出门来的窘状。
向凯实在是不想参加这次灵院大比,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得很。可是雷虎暗中找到他,给了他两枚可以增加灵力的丹药,并且私传了一套强横的灵技,给他添置了上好的精铁剑和护甲,目的只有一个,要他在擂台上遇上阮尊的时候,能杀则杀之,不能杀,不惜一切也要重伤。并且,许诺若是事成,另有相谢。
向凯原先被阮尊那一下给打怕了,但有了雷虎和这些装备、灵技撑腰,加上回想那日自己丢脸的状况,便一咬牙,应了下来。他要报仇。只是,自己不一定会遇上阮尊,毕竟大比对战是采用抽签来决定的。
“这你不用担心。”雷虎信心满满地说,“我们可不止安排了你一个人。而且,负责抽签的院务大人,与我叔父交好,他自会想办法。”
雷虎这边在暗中算计,阮尊这边也不敢懈怠。尤其是当他一日日地见到李师师越来越愁眉不展的时候,就知道哲宗皇帝此来,绝对是对她有严重影响。不行,既然李讲师不愿意,自己必然要采取一切手段去帮她。
这样一想,最后阶段的修炼,就越拼命。
大比前一天中午,阮尊在修炼场结束上午的修炼,准备去吃饭。有人来找。
来人是个个头不高的小胖子,十四五岁年纪,看身上的灵力波动,竟然是高级灵士。小胖子很热情,一见面就自我介绍姓魏,名叫魏定国,来自东潞州的火麟门,听闻这白鹿灵院在灵士修炼基础上有独到之处,花了大价钱来学习修炼的,现在已经在高灵部修炼了一年半。
阮尊并不认识这小胖子,看来这人平时里在灵院内外并不爱出风头。
后者天南海北地侃了一通,反正说什么听过阮尊的英雄事迹,什么钻裆救美啦、血战萧让啦、智取灵蛇啦,拍了一通马屁,最后看到阮尊脸色发黑,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就是想合伙与阮尊开赌盘。
“开赌盘?什么意思?我也不会啊?”阮尊说着,警觉起来,“而且,现在,我身上也没钱。”
“你不用出钱,也不需要懂得怎么开赌盘。你不是参加大经了吗,你就好好地参赛,把你的对手一个个地打趴下,我就能大赚特赚。”魏定国信心满满地说道,“然后,赚来的钱,我跟你二一添作五,对半分。”
“就这么简单?”阮尊很怀疑。
“当然。这就叫各取所长。”魏定国说道。
“为什么看上我?你押在什么虞华文、房世新等人身上,他们是最被看好的夺冠人选,你押他们肯定能赢。”阮尊说。
魏定国的小胖脸摇得像拨浪鼓:“不,不!大家都觉得能赢的人,谁会下注买他们输?没人买他们输,怎么开盘口?要开盘口,就要押在一些有潜力,明明不被人看好,却能一往无前的人身上。比如说,你。”
“谢谢,谢谢抬举。”阮尊真心感谢,拱拱手,“我也没想到,有被人这么看得起的一天。”
“那你是答应了?”魏定国大喜。
“答应啊。能赚钱的买卖,作什么不答应。哥哥我现在缺的,就是钱。”魏定国这种做法,倒是一门生财之道。阮尊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只要不遇上天灵部的几个人,或特别扎手的,闯过前几轮应该没有问题。而自己长时闭关,或外出,在灵院内的修炼时间极少,也很少被人关注,属于冷门偏门,以自己开盘口,应该会有不少市场。
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出些,一千两金子押自己获胜。然后每胜一场,所获的钱,都积累到下一场,依旧买自己胜。”便与这魏定国仔细商议了盘口的开设之法以及相关事宜,二人在欢乐中签订契约,敲定了这一笔大买卖。
“只是不知道,我平日里极为低调沉闷,大家会不会买帐下注?”阮尊仍有些担心。
“这你放心好了。”魏定国大手一挥,“这做买卖的,首先就是要吆喝。从现在开始,我就到处去给我这赌盘做宣传,做吆喝。我把你说的一无是处,怎么龌龊怎么说,尤其是你当初战人不过,钻人裤裆的事情一宣传,你想大家的眼球还不会被吸引过来吗?”
阮尊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到时候,擂台上你们打着,擂台下的观众议论纷纷。这时候我就可以去介绍了,台上的那人是谁啊,这你都不认识!当初,天缘谷外,英雄救美,钻人裤裆的,就是他!这多英雄,多气慨,赶紧下注,买他赢!这时候,人们一定会纷纷下注,买你输,这生意,不就来了吗?”
阮尊的脸变得黑如漆夜。
“或者遇到不为所动的,听过你跟萧让对战的事的,或是院长看好你的的人,硬要买你赢的,我就跟他说,有没有搞错,他这副衰样,能赢?你下注,是赌钱,押钱在一个钻人裤裆的人身上,能有一副好手气?啊!啊!”
他话没能说下去,阮尊已经忍无可忍,恼羞成怒,报以如雨的老拳。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比开始
虽然恼怒,但阮尊也不得不承认,小胖子魏定国的说法,确实是一条生财之道。
哪怕是英雄好汉,也很难拒绝钱的诱惑,何况阮尊这样的人物。而且,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一路以来,身上的钱就从来没有够用过,往往都是刚刚获得一笔,转过身就花得精光。而灵士的实力,很大程度上,是由钱来打造的。
他愿意与这小胖子合作。除了觉得这个建议可行外,另外总觉得这小子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自己很放心,又点一见如故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又不太似是见到宋江、陆天豪、萧让等人时那种熟悉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时间飞快,数日过去,让灵院内外揪心不已的四年一度的灵院大比,正式开始了。
灵院内外实施了严格的警戒,外人无故一律不得入院。因此,只有少数获邀的当地名流、强者和其他灵院的少数教授、精英学生,才得以入院观礼。而很多灵院的雇工、学生,被隔得远远的。因此,整座灵院,虽逢盛事,却不显拥攘。
灵院的大训练场上,以整齐的青石台,砌就四座巨大的擂台,一字摆开。每座擂台约有十丈长宽,即约为三十三米多边长的正方形,看上去甚是宏大。擂台四周,就是观战台,同样以青石临时铺就,呈阶梯状。在擂台正对面,设了几处华丽的包厢。一名名气势逼人的强者,分立四周,警视四周。
在整座大训练场四周,更是有数百名官兵把守巡逻,真正做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灵院的师生们三三两两地来了,围在各处擂台的另一侧,静待着。大家都显得很安静,有秩序,没有人高声喧哗,也没有人做出异常之举。大家都知道,在皇帝陛下亲临观战的时候,稍有异常,就可能被人当做不轨之举,当场击毙。
“就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开得起来赌盘?”阮尊质疑。
小胖子魏定国一笑,“你以为,我会像城中的赌档一样,开个赌盘就非得大声吆喝,满世界嚷嚷?你都不看看进入灵院的大都是些什么人,世家子弟,强者后人,其中我的老主顾多的去了,轻轻说上两句话,一次下注就成了,而且注码极大,绝不反悔。”
说着,手中变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枝短的小号毛笔来,问阮尊,“你在几号擂台?”
“还没抽签呢,我怎么知道。”阮尊翻了个白眼。
人们聚集得越来越多,灵院的师生,请来观礼的城内各方代表,黑鸦鸦地把擂台另一方挤得满满当当。
猛听得三通鼓响,然后便有人高声喊道:“天子驾到!”四名战王级强者引路,从侧右方进入。然后是两名战帅级的女子,看打扮只是作宫女打扮,已然是战帅级。之后才是一名三十上下的人,面色温文,秀颀如玉,穿一身明黄色的普通衣服。再后面,又是四名战王级强者。
看到那人出来,全场顿时跪倒一片,大家一起喊道:“吾皇万岁!”
阮尊本不懂这一套,原来还立在当场,被魏定国一扯,也不得不跪了下来。
那人,就是宋国天子,现在的哲宗皇帝了吧。阮尊心想,果然不凡,长得也帅气,而且似乎天生一种高高在上的贵气,那种气度,他阮尊就是苦修一百年也修炼不来。
在哲宗皇帝一行之后,跟着另外几个人。镇魔殿殿主蒋安、副殿主文彦博,洪信洪太尉,信州城城守南宫雷,上清宫的弘九道人;灵院院长陆九渊,副院长雷东城,讲师李师师。
“平身。”哲宗皇帝一伸手,各人站起。
嘿,这片神魔大陆,也兴跪拜皇帝这一套。阮尊不满地想,对于自己刚才随大溜的下跪耿耿于怀。哥哥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给人下跪哪。而且,是给自己的情敌下跪?
想到情敌这个词,阮尊就分外不爽。
于是就去看李师师。李师师也是一脸不爽地跟在雷东城后面,分坐在包厢坐间右侧之尾,距离中间包厢的哲宗皇帝最远。可是哲宗皇帝嘴唇轻动,对陆九渊说了些什么。陆九渊就喊过李师师,让她坐在哲宗皇帝的旁边。
李师师皱眉,不过大家注视之下,不好推托,只得慢慢坐过去。哲宗皇帝很关切地对她说些什么,但她始终没有舒展眉头。陆九渊则似乎在旁帮着腔。
这个拉皮条的老货,怎么不去死!阮尊心中暗骂。
众人落座已定,陆九渊站了起来,伸出双手,示意全场安静。
“诸位,安静。”陆九渊说道,他声音缓和,但响亮清楚,每一字,每一顿都似乎能直落到每一个人的心里面。嗡乱的场面,顿时之为一窒,然后全场安静下来。
“今日是我白鹿灵院建院一千一百年整,也是灵院四年一度的灵武大比盛事。今日,天现祥云,瑞气昭显,我大宋国哲宗皇帝陛下亲临本院,观看盛事,与民同乐。”
阮尊抬头,天空如常,湛蓝的镜面上几丝浮云,哪来的天现祥云,瑞气昭显?
这老货也忒地会拍马屁。他想。
“我们先请哲宗皇帝陛下为大家励勉。”陆九渊躬身向哲宗皇帝说道,“陛下,请。”
哲宗皇帝缓缓站起来,仅迈出一步,周身便似有渊腾岳峙之势。他轻扫面前广场,微微一笑,缓缓开了金口,“朕御驾远行,来到这江南西路之处,欣逢盛事,看到在场这许多少年灵士,英气蓬勃,心中甚慰。白鹿灵院,建院千年,为我华夏子孙,为我大宋王朝培育了无数英才。遥想当年,我大宋之开国帝尊,太祖皇帝陛下,一套太祖长拳,包打天下。这太祖长拳,便是自灵院的指鹿为马拳法演化而生。太祖受灵院灵技之启迪,多矣。”
这宋国开国皇帝的灵技,也是源自于白鹿灵院?这事听着新鲜。再看一个个灵院的学生,听个这话,都像打了鸡血一般,热血澎湃之意溢于言表。
“神魔大陆,以灵为根,以武为尊。”哲宗皇帝继续说道,“大家也都知道,成为一名灵士,是整个家里,整个家族,甚至村里、乡里的骄傲。身为灵士,可以斩妖除魔,驱杀魔兽,造福人族;身为灵士,可以飞天遁地,开山碎石,能常人所不能,为人常所难为;身为灵士,可以保家卫国,抵抗异族,加入军伍,精忠报国!”
他语气之重,让所有的少年们神情都凝重起来了。
“我大宋之国,国富民强,强者辈出,缔造了无数传奇。但也正因为我国身处这中原富庶之地,长年遭外方虎狼之国窥视。北有大辽、蒙古,西有大夏、回鹘、黑汗,西南有吐蕃、大理、大越,东北有女真、高丽、倭国,南方则有海上诸盗,祸乱不浅。可以说,我大宋之国,自建国而来,先是吞灭九国,一统中原,再就是与这四方邻里战火不断,没一天安生。但是!”
“我大宋子孙,祸患不断,在正是在这不断的祸患之中,使我们像一把利剑,愈磨愈利,愈磨愈刚!”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灵院大比(一)
哲宗皇帝的话深具感染力,一句句话,就像一记记重锤,重重地敲击在每一名少年学生的心坎上,让他们大受震动。
“外患倒也罢了。”哲宗皇帝语气一缓,显得语重而心长,“关键是内忧不断,各方盗匪,割据一方,在他国势力的扶植下,为祸作乱。各大修灵宗门,不思救国救民,贪为一已之私,争名夺利。更兼有近期天降魔气,各散四方,使得人心惶惶,别有用心者,趁机作乱。朝廷虽然组建了镇魔殿,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各路妖魔鬼怪借机生事。朕听说,光是一个什么叫天道教的,数月之间,就搅得大江南北,不得安宁。”
“内忧而外患,天灾而**!”哲宗皇帝说道,“我大宋朝民生之多艰!所以,祈盼在座诸位少年灵士,奋发而有为,奋发而图强,以其来日,为我大宋王朝,扫荡内外之敌,靖清寰宇,扬威四海。”
“少年强,则国强!”
哲宗皇帝赵煦结束了他的演讲,几句话说,已经使得整座训练场上的少年们心情激荡,热血沸腾,仿佛一下子,将保国为民的重担全担在了肩上一般。
皇帝陛下说完,轮到陆九渊说了。前面皇帝陛下讲过了大道理,陆九渊就不好再讲大道理,于是说的便是此次大比的奖励及规则。
此次大比共有六十一参加,设大比状元一名,奖励青级灵晶五枚,白级灵晶五十枚,奖励灵师层次使用的上品沉铁武器一把,灵师层次青级上品灵技一门,灵师层次上品护甲一件,灵师层次上品法宝一件,可使灵士顺利晋阶灵师的晋师丹一枚。
设大比榜眼一名,奖励青级灵晶三枚,白级灵晶三十枚,奖励灵师层次使用的上品沉铁武器一把,灵师层次青级上品灵技一门,灵师层次上品护甲一件,灵师层次上品法宝一件,可使灵士顺利晋阶灵师的晋师丹一枚。
设大比榜眼一名,奖励青级灵晶一枚,白级灵晶十枚,奖励灵师层次使用的上品沉铁武器一把,灵师层次青级上品灵技一门,灵师层次上品护甲一件,灵师层次上品法宝一件,可使灵士顺利晋阶灵师的晋师丹一枚。
除了这三人之外,另设优胜者七人,各奖励白级灵晶五枚,灵师层次的武器、护甲、法宝或晋师丹中任选一件。
而皇帝陛下身边的侍从武官也表示,皇室为了彰显对此次大比的重视,拿出三件宝物,奖励头三名。至于是什么宝物,暂未公布。
大比的头三名,将代表灵院参加后面的四大灵院的比试。而在四大灵院之战中获胜的,无论灵院还是皇家,另有重赏。
就已知的奖励来说,并不算特别丰厚。灵院原来的本部生,多出身于世家大族,所获的各类修炼资源异常丰富,对这些奖励并不如何看重。他们所看重的是荣誉,尤其是在陛下面前获胜,有可能在御驾前留下深刻印象,从而使家族得益。他们之中,很多人很早之前就得到了家族的授意,要不惜一切在此次大比中拿出最佳的竞技状态,很多人在赛前也得到了家族的全力支持强化。
比如说翁晴心,其家族得知皇帝陛下要来观战后,早早就派人带了大量的修炼资源,不惜一切地对她进行全面强化、增强。赵志钊等人身后的家族也都是如此。
而对于许多新扩招进来的学生而言,背后的支持力量尽管一般,也均是全力以赴,日夜苦修。说不定,哪一招,哪一式入了皇帝陛下的龙眼中,自此之后便青云直上,毕业后便可直入朝廷为臣呢。
大比的规则并不复杂。首先,六十一名参赛者按抽签,捉对上台对战。首轮一人轮空,产生三十一名胜者,进入第二轮。然后进行第二轮对战,=一人轮空,加上十五名胜者,共十六人进入十六强。这是第一天的对战。
十六强对战放在第二天。产生八强。落败的八人,由陆九渊等根据对战时的表现,评选出第九名、第十名。获胜的八强对战再产生四强、再进行半决赛、决赛。
对战中的规则,不限制使用武器、暗器、灵技。但一方若已经认输,就不得继续下手。擂台四周有灵院的强者教授,在发现对战者可能有生命危险时,会出手相救。认输的方式,一是对擂台边的裁判示意认输,二是被击落擂台,三是未示意认输也未落台但出现生命危险。
另外,所使用的武器、暗器,不得淬毒;无论何种情况下,不得攻击对方的****、眼睛、心脏、后脑等要害部位。如遇生命危险,不得已采取这类攻击方法,虽然保住性命,事后也将取消继续参赛资格。
陆九渊说完大比规则,然后是副院长雷东城主持抽签。签上全是数字,按规则一号对战二号、三号对战四号,以此类推,只有一张签上写着“轮空”二字。
所有的签放在擂台前桌子上一个大箱子中,参加大比的学生,整齐地排着队,一个个地上前抽签。阮尊也排在队伍中,一边移动,一边感觉李师师的一双妙目似乎始终盯在自己身上。而让他不自在的是,似乎,他发现,皇帝陛下的眼光,也盯在自己身上。
没有什么比皇帝盯着自己更难受了的吧。
阮尊故作扭头,不去管这种不自在的眼光。望向另一边,小胖子魏定国正在观众中向自己致意。而在前方,翁晴心抽了一个五十一的号,正在向赵志钊得意地展示着。
赵志钊抽到了八号,也向阮尊展示。
钟秀抽到了二十九号。
每一个人抽完号,就由灵院的教授检查他们的号码,然后对着左侧一处大石牌下的一名教授说出这个人的姓名及所抽得的号码。然后那名教授就拿过一个写有这个人名字的玉牌,在名字下刻下数字,挂在石牌之上。与之对战者的名字玉牌,则置于其旁。
阮尊随意地抽了一个号码,打开一看,是四十三号。
那名教授便将他的名字玉牌刻上四十三这几个字,挂在大石牌上。在那里,他的旁边,四十四号已经产生,是一个名为单廷圭的学生。按规则,他们将按次序在二号擂台对战。
阮尊对于这个单廷圭没什么特别印象,虽然认识,交流不多,感觉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高灵部学生,平时也很低调,没什么特长的地方。那是一个略显瘦削的少年,年纪与阮尊差不多,不爱说话。
抽签完毕,阮尊回到待命区域,这里魏定国皱着眉头来找他,似乎有点忧心忡忡,“第一战竟然遇上了他,小子,这下,你的麻烦可大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灵院大比(二)
“小子,这下,你的麻烦可大了。”魏定国有些忧心忡忡。
“他很厉害吗?没怎么听说过啊。”阮尊挺奇怪。
魏定国把他拉到待命区的角落里,看近处无人,说道:“别的人,还真不了解这个单廷圭,但偏偏我,就是对他了解最深的一个。因为,我们是一同从泰安州报考进入这白鹿灵院的。而且,我们自小就非常熟悉。”
二人正说着,翁晴心和赵志钊二人过来了,翁晴心显得很兴奋,问:“你们两个在这嘀咕什么呢?”看到小胖子魏定国,又是眼睛一亮,“小胖,又在这里蒙人呢?
魏定国一脸无辜,“学姐,瞎说什么哪,我这是开赌盘,正当生意,不蒙人。”
“不蒙人?”翁晴心哼的一声,“每次你开盘,我下注之后,基本是十赌九输,你还说你不蒙人?”
“学姐,这就要说道说道了。”魏定国无奈地说道,“既然开赌盘,那就肯定是有赢有输。有很多时候,胜负已经很明显了,你非得剑走偏锋,选那个不被人看好的。你不输,谁输?”
“我不管!”翁晴心说道,“这次你若是再开赌盘,我下注就要非赢不可!如果输了,你以后再也别想做这门生意了,我见你一次,就给你搅和一次!”说着,拿出五枚白级灵晶来递过去,“这是我的赌本,你看着办!”
魏定国的脸拧成了苦瓜,把脸看向阮尊,阮尊把脸扭向另外的方向。
在翁晴心的威胁下,魏定国只得收了她的赌本,然后给他详细解释:“学姐,这次开的盘口,是阮尊对战单廷圭。你若真想赢的话,我建议你押单廷圭。不过,阮尊也是比较有潜力的。”
“他们俩?”翁晴心眼珠一转,上下打量着阮尊,又想了想,摇头,“不,我押这姓阮的小子。这小子,院长那么看好他,而且天天跟着李师师混,不会差了。钟胖子对他也青眼有加,就他了。”
有了翁晴心这开门红的下注,四周原本与魏定国相识的一些人都被调动起来了。他们大多是以灵晶下注,很少以现钱。由此可见这小胖子所言不虚,他开的盘口,顾客的背景都比较深厚,有钱。
到后来,赵志钊、钟秀等一堆认识的,不认识地都来下注,不过他们大多都是买单廷圭赢的。虽然对手向来低调,可是作为灵院的少年强者,对于一些强手,还多是了解的。显然,这单廷圭的厉害,他们早有所了解。也就阮尊这大部分时间不在院内的人才不去关注。
盘口很快来到了一比五,押阮尊胜出的钱只有押单廷圭胜出的钱的五分之一。这意味着,如果单廷圭赢了,小胖子魏定国要输得掉裤子,翁晴心同样如此。
“大哥,求求你了,千万要争气,千万别输啊。”小胖子紧张地拉着阮尊的衣襟,“我开赌以来,这是最悬的一把,千万要赢啊。”
阮尊很奇怪,“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很有信心啊。”
小胖子有点郁闷,“你有六十个对手可以抽签,结果偏偏抽中了他,这谁能想到。他这人,实力总体上不是很强,但出身于圣水门,是门主的小儿子,修炼的偏门灵技特别多。怎么说呢,他是以水系和冰系灵法攻击为主的,古怪得很,千万小心。”
赵志钊下完注之后,就急忙地赶去参加对战了。他抽到八号签,第一轮,在四号擂台。
阮尊等几个要好的人,便去观战。
赵志钊的对手,同样是一名高级灵士,名为曲唤春。听到他自报家门时,阮尊在擂台底下捂着嘴,快笑抽风了,唤春,莫不是跟叫春同一个意思?亏得这位同学的父母怎么想的,起这么个名字。
两人在擂台上互报姓名,灵力后,在评判的示意下,开始对战。两人一样使剑,都是斩蛇逐鹿剑法,练得都很纯熟。一来一往,见招拆招,一会儿,二十来招就已经过去了。
阮尊在台下仔细观察体会。虽然说此剑法自己也是琢磨得纯熟无比,其中细节之处更是颇有心得。但看别人对战,学习他们一招一式的应变之法,还是大有裨益。招式是死的,怎么活用好,才是真本事。
二人虽然缠斗,不过明眼人已经发现,赵志钊无论是在灵力强度、招法变化甚至临场应变上,都强了对手不止一筹,获胜是迟早的事。只是他志在热身,还不想那么快获胜而已。终于,到得五十招左右,赵志钊觉得自已下场这热身已经差不多,对手愈来愈左右支绌,难以招架时,斜出一剑,趁对方慌忙拦挡时,飞出一脚,将之踢出擂台之外。
“高灵部,高级灵士赵志钊获胜!”评判宣布结果。
主台之上,哲宗皇帝赵煦一开始并没有认真观看对战,直到这一战时,旁边的蒋进提醒,说这赵志钊是灞州郡王赵逢璋的三子,他才打起了些精神。及至看到赵志钊一脚将对手踢下擂台,干净而利落,才勉强拍了拍手。
“此子不错,待其自白鹿灵院结业后,可提点他加入镇魔殿。”文彦博说道。
赵煦不置可否,只是唔的一声。
又过了数场,轮到钟秀出场,对手是一名高级灵士。钟秀这时刚满十岁,脸上稚气凛然。对手却是一名十八岁左右的青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小孩子,愣了一下,才说道:“你这么小年纪,何必上台来……”
话没说完,擂台下就有同伴大声提醒,“别大意!他是天灵部的!你个傻货,灵力强弱,能以年纪来论吗?小心!”
他话没说完,擂台上那位已经满眼星星,晕头转向地一头倒栽下擂台去。
而钟秀轻轻吹着自己刚收回来的小拳头,轻轻哼了一声,掉头就走,就仿佛自己刚刚拍下了一只蚊蚺一般。
“天灵部,初级灵师,钟秀胜!”
然后是翁晴心的对战,虽然翁晴心抽到的是五十一号,但她的对手抽到的是三十五号。是个中级灵士。看那有些发怯的表情,显然只是把这次参赛当作一次历练,并非想要争什么名次。
三个回合,翁晴心完美ko对手,同样一脚将之踢下擂台,连武器都没出鞘。
又几场过去,轮到阮尊和单廷圭上台了。由于这场比赛是赌盘的重点,所以吸引了一大片人围观。主台之上,陆九渊,李师师等人也都将目光注视向这边。而皇帝陛下看到李师师的关注,龙眉轻皱,不由也将目光盯了过去。
看来,这样对战,是第一轮的焦点了。
擂台上。
“中灵部,中级灵士,阮尊,请!”
“高灵部,高级灵士,单廷圭,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灵院大比(三)
擂台之上,阮尊与单廷圭相对而立,抱拳施礼。
然后,在评判宣布比赛开始开始之后,二人各自后退,阮尊从背后解下精铁剑来,而对方则将一对一尺来长的分水短叉掣在手中。
从对方这武器上来看,他应该是要近身攻击的。可是魏定国又偏偏说他擅长水系、冰系灵法攻击,那又是远攻了。不管怎么样,阮尊决定要看看再说。
那是个很低沉的少年,穿着灵院发放的普通的训练服,一举一动,都无常人无异。
“我听说过你。”低沉的少年说道,“出手罢。”
“好。”阮尊也不废话,使出斩蛇逐鹿剑法中的基础招数鹿角刺探。对方左手分水短叉相迎,叮的一声,武器相交,各自又退开。
这只是第一下的试探,两人都只出了三四分力道。
长兵刃对短兵刃,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但阮尊并不抢攻,也不抢先手。就像赵志钊一样,他认为自己缺乏的就是实战经验,需要在对战不中断琢磨和进步。
对方只怕也存了同样的心思,挥动两把分水叉,往往是一触即退,很少有抢攻的时候。
稳,很稳。这是阮尊最深的感觉印象。
既然对方沉稳,自己也不能着急,先跟着对方的节奏走看看。他这样想着,也尽力使用着灵院的基础灵技,与对方周旋。
场面看起来很平淡,有些观众不耐,已经转向另外的擂台去了。
翁晴心也不耐烦了,向小胖子说道:“那什么单廷圭,挺沉得住气的么!听说你跟他有旧交,到底阮尊有没有胜算啊?两人在这里磨唧,看得人就难受。”
小胖子倒一反常态,沉着下来,说道:“如果阮尊上来就抢攻,耐不住对方的缠斗,想要速战速决,那他就很难取胜。可现在他沉下心来跟对方这样磨下去,我倒觉得有胜算。”二人正说着,旁边一人过来,“魏小胖,你在这擂台开盘了?现在什么行情?”
大家抬头一看,这人是此次大比炙手可热的人物,来自长安房家的房世新,也是天灵部第一人,此次大比夺冠呼声最高者之一。这人年纪也不大,十六七岁左右,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偏偏又生得面如冠玉,引得四周人们纷纷瞩目。尤其是一些女学生,看向他的眼光中多有爱慕之意。
“新哥。”魏定国对他十分敬重的模样,脸上带着笑说,“新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德性,平生就好这个,哪怕不赚钱,也要开个盘口。我这会儿在这开的盘口,已经是一比四了,买老单胜的人居多。”
“哦?”房世新说道,“那我也来下两注如何?”
“新哥肯下注,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魏定国说道,“小弟从中抽水,也能小发一笔。只是不知道新哥下哪一方,下注多少?”看着对方,生怕对方赌阮尊赢。
房世新取出十枚灵晶,放在他手上,然后又向擂台上瞄了对战的双方一会,沉吟一会,最终决定了:“押单廷圭胜。”
嗬。魏定国心中长出一口气,脸上却是一副肉痛模样。
房世新奇道:“你开赌盘,从中抽水,下注越多,你得利越多。这副模样做什么?”
魏定国郁闷地说道:“不瞒新哥,我自己在这阮尊身上下了不少钱。我若不下注押他赢,赌注相差太多,只怕没人肯来。”
房世新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头,转身走了。
“臭小子,一定要争气啊。你若是输了,哥哥我真的要到大街上卖屁股了。”魏定国望着擂台上的阮尊,眼巴巴的想。
擂台上的两个人,还是不紧不慢,一来一往。
哲宗皇帝以手拄头,似是已经在假寐。身边的其他人也不再感兴趣,各顾各的心思。只有李师师和陆九渊还远远地关注着。
而擂台边原来关注的人走了七八成,都去看另一擂台上美女罗青璇的对战去了。
场中,阮尊在打出斩蛇逐鹿剑法的最后一招后,反身,身体荡出丈余远,落在擂台的一角,身体刚落下,剑身上突然白光大绽,随之一挥,一道一人高的灵力形成的弧月,轰鸣着向单廷圭卷了过去。
这一轮弯月来得非常突然!
突然得就好像是温柔的春风里,突然落下一只苍莽巨兽。
这是化月扇里的一招。阮尊已经将之练得精熟,且化扇法为剑法,效果不俗。
这一招,也让台下还在关注的人们嘴里齐声惊出“咦”的一声。
“终于要用到灵院四大灵技之外的招式了么?”单廷圭嘴角泛起一个淡淡的笑纹,身影轻动,灵力渐散,使身影如置身雾霭中一般朦胧起来。那轮弯月划过,将这片雾霭顿时分割为两片,但其间的单廷圭,已经不见。
弯月余势不衰,直撞入擂台一角,击入角柱上,轰的一声,只见碎石四溅,那一角柱竟然被击出一道长形的深痕出来。
“哦!”四周不少观战者倒吸了口气。
“你这不是灵院的灵技。”单廷圭身影从其中一侧犹自未散去的雾气中显现,双手之中,那对分水叉,尤其发着雾蒙蒙的白光。
“你的,也不是灵院灵技。”阮尊针锋相对。他伸手抹了一下脸,脸上很湿,仿佛天空下雨了。可是,这本是晴天,何来的雨?
他抬头一望,才发现这座擂台,已经被水雾笼罩了起来。原来那片被他劈开的两片雾霭,分开之后,冉冉升起,升至擂台之上两丈有余的地方,化为层层水汽,冉冉下落。
而这雨中,似乎竟然含有灵力,落在身上之处,都会瞬时破灭,然后在体肤表面,产生一阵的酸麻之感。
我去,这特么什么招,酸雨啊?
而且,这种酸麻,对自己的行动很有影响,极易使灵力或招式变形。
而对方似乎正在运起灵力,两把分水叉上出现一道道长愈三尺的巨大冰锋?这种冰锋,就像是令那两柄分水叉变作了两把冰制刺剑。
阮尊毫不怀疑,这两把冰刺的质地,绝不比精铁要差。
来不及多想,暗喝一声“震灵式!”催动灵力,以震灵式运用之法,对准头顶,就是一记灵式击出!雨雾顿散,化作水滴四射,而同时,两道冰锋也挟着巨大的寒意迎面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