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此战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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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道是否灭亡,没人在意。
而原界家族若想生存,唯有决死一战。
这一刻,护城大阵已被撕开多道豁口。数万名玉神界的修仙高手,驱使着战龙、猛兽疯狂扑来。
上万名的原界家族弟子涌出城外,各自挥舞剑光,视死如归般的迎向强敌。
而无咎发出号令之后,带头往前扑去。万圣子、鬼赤、丰亨子、朴采子、沐天元,紧随其后。
即使私心作祟的玉真人,此时亦满脸的杀气。
这位玉神殿的高人心里明白,一旦原界灭亡,他便将失去了倚仗,以后难有出头之日。
半空中,青芒闪烁。
斗牛郡的厉囚长老,出现在前方的百丈之外,只见他挥动竹杖,挡住了无咎的去路。另外四位长老,分别迎向万圣子、鬼赤、丰亨子等人。
而更多的神族高手,则是驱使着战龙猛兽扑向原界家族弟子。
无咎抬手一指,六色剑芒炸开。随之星雨落花般的剑芒逆袭而去,顿时“轰、轰、轰”巨响不断。纷乱的杀机之中,他继续往前,却遭法力反噬而去势停滞,他抓出撼天神弓,“嘣”的一道烈焰箭矢呼啸而去……
万圣子与鬼赤,迎面撞上天獬郡的支邪长老。
只见对方挥舞木杖,霎时银光点点,不计其数的玉蝼,直奔二人狂袭而来。
万圣子双拳如风,一头火红大鸟的幻影破空而出,遂即烈焰滚滚怒卷而去;而鬼赤抓出白骨法杖,遂即鬼哭狼嚎而阴风肆虐……
丰亨子的前方,乃是手持石杖的昆敖长老。一块块巨石凌空砸来,他催动法诀而雷光炸响……
朴采子被天马郡的宇毒长老挡住去路,一个催动剑光,杀气凌厉,一个挥舞玉杖,攻势凶狠……
挡住玉真人去路的老者,乃是区丁。而便在对方挥舞锡杖之际,他竟转身躲避。随后而来的沐天元,全力出手……
便在双方高人较量之际,一场惨烈的混战亦就此展开。
方应、裘支子、虞青子、卢宗、弘治子等家族高人,带着成群的飞仙、地仙弟子冲出城外,虽然人数不抵神族众多,却个个拼命而人人争先……
夏鼎城的城东方向,护城大阵撕开一个豁口,一截十余丈的庞大之物横插其中,数十个神族弟子奔涌而出。而豁口所在的城墙之上,龙鹊举刀大喊
“韦尚与灵儿仙子退后,各家兄弟随我死战……”
夫道子与各家地仙弟子飞身阻截,敌我双方短兵相接,来不及施展神通,只管挥舞刀剑乱劈乱砍。
韦尚不敢参与拼杀,抓着冰灵儿闪身退后。而眼看着龙鹊与夫道子寡不敌众,他急声催促道
“鬼诺、鬼宿,速来接应……”
与之瞬间,城墙脚下的院落内突然飞出成群的人影。鬼诺、鬼宿带着三十多个鬼巫,以及高乾等妖族弟子,还有仲权、章元子、羌夷、鲁仲尼、毋良子,直奔阵法的豁口扑去。
光芒炸响,血肉横飞。
不消片刻,蹿入城内的数十个神族弟子已被斩杀殆尽。
龙鹊趁势又喊
“搬离战车,修补阵法……”
那庞然大物,竟是战车。
众人蜂拥而上,齐心协力,猛然拖出豁口中的战车,又顺势抛下城墙。战车“轰”击中一座破败的院落,顿时墙倒屋塌,随即有人怒声大叫
“家主尚在闭关,谁敢毁我齐家的府邸……”
冰灵儿与韦尚踏空而立,她左右张望、神色焦虑。
夏鼎城的阵法,已被战车撞开七八个豁口,均有神族弟子闯入,一旦阻拦不及,必将回天无力。而城内多为人仙、筑基弟子,又如何抵挡玉神界的高手。
“龙鹊、龙兄”
冰灵儿忍不住喊道。
“灵儿仙子,有何吩咐……”
“你速速带人肃清城内顽敌,迟则晚矣!”
“所言极是。”
龙鹊随声响应,大喊道:“诸位随我来”
城墙有家族弟子看守,各自忙着修补阵法。而他本人则带着鬼妖二族的弟子,以及夫道子、仲权、羌夷等人,转身扑向各处的阵法豁口。成群鬼巫化作一道道鬼影冲向四方,只要遇见蹿入城内的玉神界高手便疯狂围攻;妖族的高乾,难得遭遇如此恶战,他挥舞着妖刀,兴奋得嗷嗷直叫。
转瞬之间,数十人从城东杀向城南,又从城南杀向城西,再从城西杀向城北。一架又一架战车,被拖离城内,成群的神族弟子,相继被围剿灭杀。
龙鹊冲杀之际,不忘大喊
“战车为龙某之物,谁也不得据为己有……”
冰灵儿依然由韦尚陪伴着站在半空,目睹着惨烈的杀戮景象,她禁不住蹙起秀眉,轻声叹道:“若非无咎他留有后手,谁也救不了夏鼎城。师兄,你我前往神殿,阵法不容有失……”
为了抵挡玉神界的攻势,原界家族背水一战,各家的前辈高人,皆弃阵而出杀向城外。至于为数众多的晚辈弟子,则已无暇顾及。也幸亏无咎留下了龙鹊与夫道子等人,这才避免了一场屠戮。而面对着破损的大阵,漫天的光芒,震耳的轰鸣,纷乱的人影,以及迸溅的血肉,幸存的各家弟子无不惊骇万状。
街道的角落里,蜷缩着十余个晚辈弟子。
其中的一个年轻女子,虽然灰尘满面,却依然掩饰不住她姣好的容颜与惊恐的神色。而当她看着街道上倒伏的死尸,又看向四周的血腥杀戮,她的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便是话语中也充满了恐惧。
“又有数千同道陨落,只怕你我也难逃此劫。兄长……”
她的兄长,乃是一位壮汉,有着人仙的修为,此时却躺在地上,衣襟上涂满血迹,犹自大口喘着粗气。听到呼唤声,他故作轻松道:“小妹,不必惊慌……”
而女子的眼圈一红,埋怨道:“兄长,你修为不济,何必看守阵法,若非侥幸,焉有命在……”
“咳咳!”
壮汉咳嗽两声,显得颇为虚弱,却强作笑脸,分说道:“小妹说过,大敌当前,理当众志成城,为兄岂敢退缩……”
“此前有位前辈举止轻薄,不怀好意,故而言辞挤兑,兄长不必当真!”
“据说那位前辈,正是乔装易容的公孙无咎……”
“啊……”
女子惊愕不语。
在场的各家弟子,则是赞叹不已
“公孙前辈,数次出手拯救原界……”
“他被人尊称无先生,名不虚传……”
“诸位,那是灵儿仙子……”
“还有月仙子,据说也是他的道侣……”
“灵儿仙子尚在城内,你我有救了……”
半空之中,两道人影飞向神殿的方向。其中的年轻女子,白衣飘飘,俨如仙子天降,娇美无双。
女子抬眼默默凝望,面露艳羡之色。
如今的原界家族,已然将无咎视作一位传奇人物。他的所作所为,他的性情喜好,以及的他的道侣,无不让人津津乐道。而众多的晚辈弟子,更是将他当成力挽狂澜的高人,一个超越各家家主的至尊存在。
而这位高人,此时犹在苦战之中。
无咎面对厉囚的强大神通,施展他的“星雨落花”,谁料对抗稍落下风,旋即射出烈焰箭矢。
而厉囚见识过撼天神弓的威力,不敢怠慢,挥舞竹杖阻挡,犹如竹叶般的光芒瞬间在他身前形成一堵厚厚的墙壁。
“轰”
轰鸣炸响。
光芒崩碎。
而烈焰箭矢的强大攻势,也就此崩溃。
厉囚再次挥舞竹杖,便要反攻。
恰于此时,尚未消散的青芒之中,一道淡淡青色龙影突如其来,使他忙乱之际竟然难以分辨。
厉囚微微惊讶,挥杖阻挡。
却听一声叱呵响起
“夺……”
随之诡异的法力霍然而至,一时难以应对。
厉囚只觉得身形僵硬,法力迟滞,手持的竹杖,竟然不听使唤。他脸色大变,张口喷出一道热血。随着秘法加持,束缚的禁制瞬即崩溃。他借机抽身暴退,却见一道黑光闪现。他急忙掐诀,身影消失。眨眼之间,他又出现在三十丈外,却见黑光快似闪电而如影随形,随之一声怒吼响起
“老东西,哪里逃……”
厉囚想要应变,为时已晚。
某人的手段百出,诡计重重,且凌厉的攻势千变万化,并一气呵成,着实让他眼花缭乱而又招架不迭。
与之刹那,一道黑光将他死死捆住,继而一道强大的神识与一股莫名的力道轰然而至,霎时景物变化而天地迥异……
无咎现出身影,傲然当空。而与他对阵的厉囚,却已无影无踪。
远近四方,恶战正酣。
万圣子、鬼赤、丰亨子等人与四位长老,打得不可开交。玉神界高手与原界弟子,则是撞在一处而混战一团。只见电闪雷鸣之中,人影纷乱、惨叫阵阵。一具又一具尸骸栽下半空,湖面之上血浪翻涌……
无咎的两眼深处,弥漫着莫名的寒意。他深深缓了口气,眼光掠过远处的四头战龙,转而看向鏖战中的万圣子、鬼赤等人,又一次举起他的撼天神弓。
而便于此时,有人惊喜道
“无咎,你生擒了厉囚长老……”
是玉真人,却并未参与拼杀,而是在混战的人群中来回乱窜,并远远的冲着这边喊叫
“尚有四位长老,且一并抓了,神族不战自溃……”
而他喊叫声未落,支邪突然摆脱了万圣子与鬼赤的围攻,闪身蹿上半空,厉声吼道
“此战难为,撤……”
昆敖与宇毒、区丁也察觉不妙,出声大喊
“高手断后,各家撤离……”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未见分晓
无咎踏空而立,默然临风。
而炽热的风中,透着呛人的腥臭。他脚下的湖面上,漂浮着无数的死尸。随着浪花的翻涌,血水通红。
两道人影,来到他的身后。
韦尚,依旧是忠厚沉稳的架势。他唤了声“无兄弟”,便静静陪在一旁。
冰灵儿,一袭宝蚕云纱洁白胜雪,尤其在这血腥的湖面上,她清丽的身姿更添几分绝尘的韵致。不过,她精致如玉的小脸上,却带着几分凝重之色。
“城内死伤过万,城外折损上千。而神族五郡的伤亡,仅有三、四千之数,虽然败退而去,却有族中高手与战龙、猛兽断后。玉真人带人追杀,未必能够占得便宜……”
无咎没有吭声,兀自低头打量。随着血浪翻涌,他的双眸中也似乎有血光闪烁。
冰灵儿缓了一缓,轻声又道:“护城大阵破损八处,已由夫道子召集人手修补。若想恢复如初,且待各家阵法高手归来相助……”
两位老者,从远处飞来。
冰灵儿举手致意
“万祖师,赤前辈!”
两人正是万圣子与鬼赤。
“哼,玉真人好大喜功,执意乘胜追杀,老万岂肯听他摆布,与鬼兄借机返回……”
“此番获胜,着实意外……”
“他击退了玉蝼,打败了刑天,生擒了厉囚,便是老万也不敢相信。不过,他总是出人意外……”
“无咎……”
万圣子佝偻着腰背,满脸皱纹,像是山野老翁,而他的白发赤眸,与满身的杀气,又分明是老妖物的模样。而鬼赤依旧是形同鬼魅,神态淡漠,却不失礼数,与无咎拱了拱手。
无咎看向两位老伙伴,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而万圣子到了近前,依然话语不断。
“老万费解呢,此番大胜,你缘何没有追击,反而让玉真人抢夺功劳……?”
“大胜?”
无咎摇头不语。
便于此时,远处的湖面上,出现成群的人影,足有**千之众,浩浩荡荡而来。
冰灵儿轻声提醒道:“那是参与追杀的各家高人,不知情形如何……”
片刻之后,夏鼎城外再次混乱起来。
只听玉真人的话语声在人群中响起
“切莫懈怠,各家着手善后。朴家主、沐家主,坐镇神殿中枢,本使与丰家主随后便到……”
人群散开,或是涌向夏鼎城,或是收敛死尸,湖面上顿时冒起火光,随之更加腥臭的气味飘荡四方。
无咎摆了摆手,便要随众返回城内。
“无咎……”
玉真人飞了过来,出声召唤。而与他同行的丰亨子,却与万圣子、鬼赤打着招呼。
“万兄,鬼兄……”
万圣子与鬼赤有些意外,举手回礼。
两人与原界结怨甚深,即使参与守城之战,也一直遭到轻视,却不想今日受到敬重。尤其是对方还是丰亨子,原界最负名望的高人。
“无咎,你该随我乘胜追击,擒获另外四位长老,原界之危就此化解……”
玉真人的话语响亮,却带有抱怨之意。
无咎本想反驳,欲言又止,嘴角一撇,径自奔着夏鼎城而去。
丰亨子随后分说道
“我与玉兄追杀千里,奈何五郡败而不乱,难有可趁之机,只得作罢。如今四位长老与三万神族子弟,于三千里外设有大阵与我隔湖对峙……”
此番大战的前前后后,无咎是一清二楚。便如丰亨子所说,自从丢掉了城外的小岛之后,刑天便在三千里外的山林之间,另外找寻了落脚之地。如今玉神界一方,退可守、进可攻。而夏鼎城虽然没有陷落,却伤亡惨重。所谓的获胜,无非一时侥幸。最后的输赢,依然未见分晓。这也是无咎没有参与追击的缘由,而面对玉真人那个家伙,他又不愿提起。
“老弟,你擒获厉囚,如何处置?”
“不如交给我处置,我与他相识多年……”
对于丰亨子的询问,与玉真人的请求,无咎耸耸肩头,不置可否。
一行数人,穿过护城大阵。
“老弟,随我前往神殿?也罢,失陪!”
“无咎,你我回头详谈不迟……”
丰亨子与玉真人,皆忙于事务,各自举手告辞,随即转身离去。
无咎没有前往神殿,他带着冰灵儿、韦尚、万圣子、鬼赤,就势落在城墙之上。
居高俯瞰,只见城内尸骸遍地、人影乱飞,烟尘、血腥弥漫,一片破败凄惨的景象。唯有城中的石塔,完好无损。也就是说,护城大阵依旧在支撑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危城。
而便在满城的废墟之间,横卧着八个庞然大物,还聚集着鬼妖二族的弟子,以及原界的弟子,并且有人在高声叫嚷
“此乃龙某之物,闲人勿近。高乾,给我驱赶……”
“龙前辈,此物来自神族……”
“放屁!我说它是我的,便是我的……”
“既然如此,且收藏起来,以免惹人眼馋……”
“十余丈之巨,如何收藏……”
无咎看着糊涂。
他身旁的冰灵儿适时分说道
“神族高手驾驭战车冲破阵法,由龙鹊带人剿灭,并缴获了八具完好的战车,只想独自占有,怎奈乾坤戒子难以收纳……”
“战车?”
无咎眨巴双眼,微微一笑。
“那个贪财的家伙,本性不改啊!”
话音未落,他飞下城墙,随即在城内盘旋环绕,而他所到之处,一个个庞然大物相继消失无踪。
“无咎,你住手……”
龙鹊尚在叫嚷,突然发觉异常。八具战车,转瞬只剩下他面前的最后一个,他急忙伸手阻拦,却见某人从天而降。他忙道:“无先生,你不讲道理……”
无咎与冰灵儿、韦尚、万圣子、鬼赤落下身形,四周围观的家族弟子纷纷后退躲避。
与此同时,夫道子、鬼诺、鬼宿、仲权、羌夷等人围了过来。
无咎没有理会龙鹊,而是凝神打量。
城墙脚下的废墟上,横斜着所谓的战车。其十丈有余,两丈粗细,前后椭圆,像是一条小船,有船头、船尾与船舱,却又通体乌黑,非金非铁,并刻满了符文法阵,散发着炽烈的气机,显得极为的怪异。
这便是战车?
曾经在部洲的古迹秘境中,见过战车的图绘与残骸,虽然与眼前之物截然不同,却能够攻破护城大阵,其强大的威力毋容置疑!
“无先生,你不念我守城之功倒也罢了,竟横加抢夺,欺人太甚……”
龙鹊,依然愤愤难平。
无咎依然打量着乌黑的怪物,安慰道:“龙兄,八具战车归你所有,我不过是替你收藏而已!”
“所言当真?”
“本先生从无戏言!”
“哈哈……”
龙鹊露出笑脸,却听无咎又道
“你懂得驱使此物?”
“我早年间有所见识,料也不难……”
“嗯,这具战车留你参悟,来日或有用处!”
无咎点了点头,转而四望。
恰见一处破损不堪的院落就在数百丈外,他转身走了过去。而没走多远,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怯怯道
“公孙前辈……”
无咎回头看去。
一位年轻的筑基女修,虽然满身灰尘,神色慌张,却容貌秀丽,冲着他拱手施礼,又微微脸红道:“晚辈郑玉子,此前冒犯……”
“哦?”
无咎微愕,遂即恍然。
“郑姑娘,有何吩咐?”
这个郑玉子,曾经当面顶撞过他。
“不敢!”
郑玉子的脸色更红,羞涩道:“家兄郑介,参与防御,遭致重创,无人过问……”
“令兄我认得!”
无咎面露微笑,和颜悦色道:“他在何处,带我前去……”
而他话音未落,臂弯多了一只小手,紧接着便听冰灵儿示意道:“师兄,且帮着这位郑姑娘照看一二。”
韦尚点头答应。
“哎……”
无咎还想说话,手臂一紧,还有一双大眼睛瞪来,他只得老老实实跟着往前走去,又暗暗恼怒道
“灵儿,干什么呢?”
“哼,月莲姐姐的叮嘱,她要我看着你,以免你见异思迁!”
“我冤枉……”
“小心无大错哦!”
“唉……”
两人虽然暗中斗嘴,却举止亲密。
人群中的郑玉子,神色失落……
片刻之后,一位老者与他看守的院落就在眼前。远远见到无咎、冰灵儿、万圣子与鬼赤走来,他没敢阻拦,躬身行礼
“无先生!”
这是齐家居住的院子,房舍已损坏大半,仅有两间尚算完好的房舍,静静的矗立在角落里。而看守院子的老者便是齐香子,出声示意
“家主有请!”
众人穿过庭院,房舍门前冒出一位男子,三十多岁的光景,相貌一如往日,只是神态虚弱而神情苦涩
“齐兄闭关有成,可喜可贺!”
男子正是齐桓,已变回了曾经的相貌,可见他重塑肉身有成,却摇头苦笑道:“本人无心修炼,只等先生归来!”
“哦?”
“齐某虽然再塑肉身,却境界大跌,一时难以恢复如初,唯有仰仗无先生的庇护……”
“齐兄,不必见外!”
“嗯、嗯,屋内地下,有间静室,请无先生与诸位安歇……”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亡族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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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有间静室。
夏鼎城的地下,遍布禁制,想要开凿静室,并不容易。而齐桓的闭关,屡遭惊扰。忠心耿耿的齐香子,便帮他打造了这么一个地方。如今他肉身有成,无心修炼,便将静室拱手相让,倒是诚意满满。
两丈方圆的所在,黑暗、幽静,且略显逼仄,容不下许多人。于是冰灵儿与韦尚、万圣子、鬼赤,留在地上的房舍中歇息。某位先生则是独守静室,他要一个人安静片刻。
静室中,无咎盘膝而坐。
他并未吐纳调息,而是举着酒壶,灌了口酒,然后幽幽吁着酒气。
从一个恶名远扬的贼人,变成各家弟子所敬仰的高人,其间费尽了多少心机,又经历了多少艰难坎坷,便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者他从未在意,因为他无暇顾及。一个接着一个的对手,一座连着一座的险峰,已让他忙于应付而精疲力竭,却又不得不继续挑战、继续攀登。他有自己的执着与信念,那便是不忘初衷,不负前人所托,不失自我本色。哪怕是碌碌终生,梦想化作泡影,他也仰不愧天,俯不怍地,胸怀荡荡,而无怨无悔。
所幸运气不错,已连番挫败了刑天的阴谋诡计。
而今日之战,却胜得窝囊。
刑天的圈套,是一个接着一个。玉神界的攻势,也是一波连着一波。战船失利,又是玉蝼。玉蝼失利,随即祭出战车。若非原界家族弃阵对攻,后果不堪想象。谁料他刚刚生擒厉囚,正要扩大战果之时,玉真人的喊叫声道破了他的用意,也使得另外四位长老趁机逃脱。他彻底击败玉神界愿望,亦就此落空。故而,众人欢呼大胜的时候,他却暗暗的郁闷不已。
便如灵儿所说,此战双方的伤亡,三千对上万。试问,究竟谁家败了,谁家胜了?
而关键的时刻,玉真人他缘何大喊大叫?
那家伙不是傻子,他在故意提醒四位长老提防暗算呢。而他以为本先生蒙在鼓里,事后还敢讨要厉囚。
他怎会这般的厚颜无耻,他要干什么?
嗯,日后与他计较不迟。
不过,厉囚的失手遭擒,倒是今日的胜负转折所在。
无咎想到此处,放下酒壶,轻拂大袖,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剑。随着心念转动,景物变化……
院内。
齐桓坐在一块石头上,苍白的脸色透着虚弱。虽说他的肉身有成,却修为大跌,又置身于危城险地,不免让他陷入焦虑之中。
这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原界,而是玉神界。即使飞仙高人,也朝不保夕。何况他修为大跌,肉身尚未痊愈,他与齐家的十多个弟子,随时都将葬身异域。值得庆幸的是,他及时投靠了某位先生。而今日这般田地,又何尝不是对方所赐呢。所谓的因果是非,谁能说得明白呢。
“家主……”
一位老者走到近前。
是齐香子,拱手道:“我已将院内院外稍加收拾,却仅此而已,否则引来窥觊,麻烦不断呢!”
他身为齐家的管事,可谓尽心尽力。院外倒塌的房舍,已被他修葺大半,而院外依然破破烂烂,他是怕引来各家弟子的抢夺而故意如此。
“嗯,齐久呢?”
齐桓点了点头,如此问道。
齐久是他的族弟,与鬼妖二族的弟子,以及夫道子、龙鹊等人,均不在院内。
“师叔与各家前辈,忙于修补护城大阵。龙鹊祭司,带人看守战车……”
齐香子抬眼打量着小院,忽而诧异道:“家主,无先生抢了你的静室,岂有此理……”
“无先生受我邀请,方才进屋歇息。”
“家主……”
“此前的大战如何?”
齐桓不仅担忧自家的命运,也在牵挂着夏鼎城的安危。而连日来忙着闭关,他对于城外的战况所知不多。
齐香子欠了欠身子,道:“据说无先生识破了神族的计策,亲手打败了刑天,生擒了斗牛郡的长老,最后又在他的吩咐之下,有他的道侣带人歼灭入城之敌,玉神五郡就此败退……”
“无先生他凭着一己之力,击败了玉神五郡?”
“大抵如此,应该不差。真的难以想象,他这般的厉害。如今他与丰家主、朴家主、沐家主称兄道弟,也幸亏家主与他攀上交情……”
齐香子似乎与有荣焉,脸上放光。
齐桓则是看向不远处的房舍,默然自语道:“虽说齐某有先见之明,而他与丰伯父,称兄道弟,这……这也太让人意外……”
某人擅于创造神奇,故而,他一路走来,虽然披荆斩棘,掀起腥风血雨,却也开创了一路的神奇。而为此感到意外的又岂止齐桓,还有他的一个个冤家仇敌。
群峰环绕的山谷中,有阵法笼罩。
阵法的光芒之下,聚集着三万多个神族的仙道高手,却并无战败的慌乱景象,反倒是人影晃动而杀气弥漫。
而阵法的角落里,另外聚集着十多人。
其中有支邪、昆敖、宇毒与区丁四位长老,也有五郡的前辈人物。坐在当间的金发壮汉,则是刑天,却脸色发青,显得萎靡不振。
只听区丁说道:“尊使,伤势如何?”
“死不了,咳咳……”
刑天依然气势汹汹,而话音未落,连声气喘,很是狼狈。
“尊使安心疗伤。”
区丁安慰道,又说:“卜铁,暂且由你执掌斗牛郡。”
人群中有位老者,应该是来自斗牛郡,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在下已替代厉囚长老,发出亡族令。我族内青壮,无论男女,尽皆出动,势必踏平夏鼎城。”
支邪、昆敖、宇毒三位长老,也随声附和
“我天獬郡,亦将精锐尽出……”
“我狻猊郡子弟,于半月后抵达……”
“四郡足以召集二、三十万众,再有上万猛兽助阵,任凭公孙无咎如何高强,他也拯救不了原界家族……”
区丁的一手抓着他的锡杖,一手拈着白须冷笑道:“剿灭原界家族,已不在话下。却怕公孙无咎与一群天仙逃脱,我已发出信简,请求毕节、垓复子、普重子、玉介子四位长老严加戒备。但有不测,即刻应援。不过……”他话到此处,突然疑惑道:“刑天尊使,玉神界已到了亡族之际,尊者他老人家缘何不闻不问?”
刑天翻着双眼,哼道:“守护玉神界,乃九郡天职。倘若神族真的到了灭亡之时,尊者他自会出手。”
区丁与三位长老换了个眼色,异口同声道:“亡族之令,玉石俱焚。神族不亡,玉神不灭……”
……
神族是否灭亡,没人知晓。而卢洲本土,却已陷入末日的恐慌中。
戊辰年的三月,天象异变。
本该是春意盎然的时节,而随着一轮灼日炙烤大地,连日干旱无雨,致使水流干涸而草木枯死。而转瞬到了四月,天上的日头愈发炽烈。难耐的酷热之下,蛮灵之地的雪山融化,顿时山洪暴发,惊涛骇浪席卷四方。小半个卢洲本土,就此变成了沼泽。各方修士慌乱无措,纷纷前往阚鸾谷打探消息。因为阚鸾谷不仅是娄宫祭司的府邸,也是月仙子发号施令的所在。
四月末,阚鸾谷已聚集了成群的修士。
更多的修士,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赶来。无论是雪山,还是山林,或原野、海岛,皆笼罩在赤焰之下。各方惊恐之下,亟待高人指点迷津。而卢洲本土唯一的高人,便是月仙子。此外她还有一个称呼,公孙夫人。
这日的清晨,又一群修士远道而来。
为首的是个老者,地仙七八层的修为,相貌清癯,气度不凡。跟在身后的应该是他的晚辈弟子,分别是一位老者,一个壮汉,两个女子,一个年轻男子。而落在后头的还有一位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筑基五六层的修为,模样儿秀美,闪烁的大眼睛中透着灵动欣奇之色。
却见山谷所在,为浑浊的湖水所环绕。山谷的深处,有座庄院,同样浸泡在湖水之中。而山谷四周的群山之上,人影晃动。
“师尊,这便是阚鸾谷?”
“图简所示,应该不差……”
“师尊,当年你与师妹游历本土,是否来过此地?”
“没有!”
“师尊,月仙子是否接纳你我?”
“卫左,你也一把年纪,却问东问西,老夫如何知道许多?”
“师尊,弟子难得离开玄明岛……”
“哼,月儿,凝月儿……”
老者在教训他的弟子,却又回头召唤。
“梁前辈!”
落在人群后的女子欣然应声,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不忘低头看向脚上的崭新软靴,嘻嘻笑道:“多谢前辈赏赐!”
老者含笑摇头,道:“此地并非夏花岛,一个女儿家岂能赤足呢……”话音未落,他又道:“月儿,愿否拜在老夫的门下?”
“嘻嘻,我哥也没师父呢!”
女子便是凝月儿,提起哥哥,她灿烂的笑容,愈发靓丽。
“你哥……”
老者无言以对,却依然和颜悦色。
“月儿,是否知道公孙夫人?”
“知道啊,我嫂子!”
“嗯嗯,你家嫂子便在此处,快随我来……”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皆有可能
曾经风景秀美的阚鸾谷,变成了沼泽之地。四周的山顶上新建了众多的房舍,用来接纳各方的投奔者。
月仙子已通告天下,元会量劫将至,她要携手仙道同仁,一起共渡难关。于是各地闻风而动,纷纷投奔而来。
山顶的石亭中,聚集着成群的修士。
居中而坐的是位白衣女子,娇美绝世,神态矜持,威势莫测。陪伴左右的有老者,有壮汉,相貌各异,一个个修为不凡。
此时,众人正在叙话
“尊使……”
“季栾,我已不是神殿使!”
“夫人,经我实地查看,果然门户断绝,再难前往原界。玉神殿,竟然抛弃你我……”
“季兄不必沮丧!以道崖之见,玉神殿抛弃的不止你我,还有本土、贺洲、部洲……”
“有公孙夫人在此,卢洲本土并未大乱。而贺洲、部洲,相隔遥远。各方齐聚,尚需时日。”
“嗯,天下大乱,非我所愿。我不过是想要召集各家的前辈人物,共商大事罢了。”
公孙夫人,便是月仙子。陪伴她左右的除了道崖、季栾、娄宫三位玉神殿的祭司,还有来自卢洲各地的仙道高手。不过,自从她发出谕令之后,贺洲、部洲的响应者寥寥。而随着天生异象,草木枯死,赤炎万里,继而雪山崩溃,洪水泛滥,致使各地人心惶惶,却也印证了那场传说浩劫的存在,卢洲本土的投奔者倒是愈来愈多。
“元会量劫何时降临,谁也不知道。”
月仙子坐在人群中,她的矜持冷艳,令人不敢正视。她轻声又道:“而无咎已带人前往玉神界,来日必见分晓……”提起某人,她的神色中,顿时多了一丝温柔之意。
“他强闯玉神界,尊者岂肯罢休?”
“是啊,还有九郡……”
“他着实胆大……不,无先生,智勇双全……”
娄宫、季栾、道崖,乃是玉神殿的祭司,深知玉神界的可怕,当然也知道某人的胆大妄为。不过,既然有了公孙夫人,有关他的评价,亦当就此改变。
“他并非孤身一人!”
月仙子分说道:“他有万圣子与鬼赤的相助,还有原界为他所用。”
“原界家族与他势同水火,怎会……”
众人连连摇头。
月仙子目视远方,轻声又道:“无咎所到之处,凡事皆有可能!”
众人难以置信,却又无言以对。
一个来自神洲的小子,在短短数十年间,不仅叱咤四方,成为天仙高人,便是风华绝代的月仙子,也成了他的道侣。此外,他的兄弟遍布天下,并降服了鬼妖二族。而更为叫人惊讶的是,据说与玉神尊者交过手,虽然未能获胜,却也全身而退。如今他又前往玉神界,搅动风雨、再掀波澜,只为拯救苍生,可谓豪气吞云。如此一个人,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便于此时,有人禀报
“夫人,飞卢海的梁丘子,携弟子求见!”
月仙子想起某人,犹自思绪翩跹,她摆了摆手,随声道
“安顿住处便是……”
“遵命!”
“慢着!”
月仙子的神色一动,问道:“玄明岛的梁丘子?”
十余丈外,冒出一群人影。其中的老者举起双手,恭恭敬敬道
“玄明岛的梁丘子,与无先生交情匪浅。适逢天象异变,又闻前辈召集,晚辈不敢怠慢,便日夜兼程赶来……”
月仙子款款起身。
“梁丘子,我记得你。既为无先生的好友,与我不必见外。”
老者,便是玄明岛的梁丘子。
数年前他返回玄明岛之后,各方早已获悉了无咎的种种传奇,并且知道他与那位高人交情,于是不再上门侵扰,反而纷纷与他攀交。随后的日子,他参悟功法,调教弟子,倒也悠闲。谁料天生异象,又听说月仙子在卢洲召集各方应对即将到来的天地大劫。而他恰恰知道元会量劫的由来,顿时坐立不安。
而他也不愧为飞卢海中最为精明的一位岛主,稍稍斟酌两日,便当机立断,带着几位弟子动身远行。便在各方尚在观望之际,他已提前赶到了阚鸾谷。不过,此行他还带了一位关键人物。
“夫人!”
梁丘子又拱了拱手,脸上露出笑容。月仙子没将他当外人,让他很是欣慰,识趣的改变了称呼,又道:“这是我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卫左、覃元、甘水子、汤哥、落羽……”他身后出现一位老者、一个壮汉、一个年轻男子与两个女子,正是他的几个弟子,皆不敢怠慢,各自躬身施礼。
“见过前辈!”
“嗯!”
月仙子颔首致意,轻声道:“诸位辛苦,且去歇息……”
以她天仙的至尊,亲自出面接待一群地仙、人仙、筑基的晚辈,已是颇为不易。而她身为公孙夫人,倒也礼数周到。
“不……”
梁丘子神情尴尬,继续分说道:“这位并非我的弟子,而是无先生的妹子……”
“无咎的妹子?”
只见人群的背后,闪出一个年轻的女子,相貌甜美,明眸灵动,而羞涩的笑容中,又带着几分惊喜与好奇之色。
月仙子微微一怔。
她也听说某人有个妹子,早已不在人世。而如今又冒出一个妹子,还是一位筑基的修士?
“你是……?”
“凝月儿!”
众目睽睽之下,年轻女子略显拘谨,怯怯报上姓名,遂即又看向月仙子,惊为天人般的失声道:“嫂子如此貌美,天下无双!”
月仙子微微蹙眉。
梁丘子悄声提醒道:“月儿,切莫失礼,快快说出你的来历,否则夫人如何认你……”话音未落,他又歉然道:“这丫头没有出过远门,见识短浅……”
凝月儿虽然没有出过远门,却也懂得规矩,急忙整理衣着,老老实实举起双手
“多年以前,无咎大哥落难于夏花岛,与我结伴度日,并以兄妹相称。谁料他离家之后,至今尚未回转。我凭借大哥所传功法,修至筑基,听说他给我找了嫂子,便跟随梁丘子前辈寻来……”
“原来如此!”
月仙子虽然不知道凝月儿的存在,却熟知某人遭难的经历。她轻拂长袖,抬脚走出石亭。
梁丘子缓了口气,趁机分说道:“当年我与无先生分手之时,他说有个妹子住在夏花岛。而我本想收她为徒,加以关照。她却不领情,呵呵……”
“此乃无咎大哥所有,为我珍藏多年……”
凝月儿唯恐她的嫂子不肯相认,手上竟然多了一套粗布衣衫,却又眼圈一红,竟撅起小嘴而哽咽无声。
她自幼孤苦无依,是她收留的无咎,传她功法、灵石,帮她渡过难关,并给了她一段最为快乐充实的日子。于是无咎大哥,便也成了她唯一的寄托所在。而本以为再难相见,却喜事天降。听说大哥有了道侣,便在卢洲的阚鸾谷。依照夏花岛的乡俗,应该称呼她为嫂子。而只要找到嫂子,与大哥重逢之日不远也。
月仙子走到近前,她打量着率性淳朴、且又真情流露的凝月儿,不由得伸手接过衣衫而轻轻抚摸。衣衫虽然破旧,却极为干净整洁。片刻之后,她将原物奉还,亲切道:“月儿,你是无咎的妹子,也是我的妹子,以后跟着姐姐吧……”
嫂子,或姐姐,只是一种称谓罢了。
月仙子认了个妹子,却是有目共睹。
“嗯!”
凝月儿笑靥如花。
“呵呵!”
梁丘子抚须而笑。
“恭喜夫人!”
三位祭司与在场的仙道高手们,也纷纷起身道贺。
而梁丘子的几位弟子,却在窃窃私语
“当年的无咎,远非我的对手……”
“大师兄,慎言!”
“水子,你与无咎相识甚久,为何没能成为道侣呢……”
“二师兄,闭嘴!”
“师姐,息怒……”
“汤哥,滚开!”
“月仙子与无先生,倒也般配……”
“落羽,你也敢嘲笑我?”
“师姐,我没有……”
“哼……”
山顶上,场面热闹。
便于此时,月仙子突然拍了拍凝月儿的肩头以示安抚,转而扬声道:“各家不得轻举妄动,道崖、娄宫、季栾随我来”
与之瞬间,四道人影踏空远去。
山顶上的众人不明所以,抬眼张望。
凝月儿犹自兴奋不已,羡慕道:“我的修为,何时比得上姐姐啊……”
甘水子的脸色苍白,显然是怒气未消,忍不住叱道:“你一筑基小辈,岂敢与天仙高人相比?”
凝月儿倒是不以为然,憧憬道:“无咎大哥不也修至天仙……”
“哼!”
甘水子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人群。而面对着陌生的所在,又无处可去,她只能抱起臂膀,一个人暗暗生着闷气。
她以为遇到了汤哥,返回玄明岛,便会远离某人,断绝曾经的念想。谁料多年以后,他的传说,他的威名,竟然无处不在。如此倒也罢了,偏偏师兄重提旧事。而那位公孙夫人,又叫她自惭形秽……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
月仙子与道崖、娄宫、季栾,踏空而立。
一位老者,由远而近。
月仙子神色一凝,意外道:“天仙高人逼近,我当是谁,竟然是你……”
老者收住来势,举起双手。
“月仙子召集天下应对量劫,我苦云子岂敢置身度外!”
“你愿助我一臂之力?”
“帮我除掉观海子……”
“……”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天选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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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浩劫将至,依然有人放不下过去的恩怨。
而只要人活着,心便不死。哪怕是天地将崩,也总有执念不熄不灭。
月仙子试图召集各方应对浩劫,以此响应无咎的壮举。她的想法虽好,威望足够,而如愿以偿,却并不容易。因为星云宗的苦云子前来归顺,要她帮着对付星海宗的观海子。而月仙子如何平息纷争,暂且无从知晓。却由此可见,某位先生能够走到今日,又是多么的艰难。
而他也有执念,从未改变。不过,他执着的并非个人得失,而是故土家园,凡俗红尘,曾经的梦想,以及与那莫测的天运。
玉神界。
夏鼎城。
静室。
魔剑中。
无咎的元神之体,静静伫立。
在他的不远处,坐着一位老者的身影,虽然罩着护体法力,却神情慌乱而犹自强行苦撑。
那是斗牛郡的厉囚长老。
意外失手遭擒,陷入魔剑桎梏,找寻出路无望,他唯有凭借修为,对抗着阴煞之气与禁制的双重吞噬。
而近处的阵法,远处的兽魂,皆阵法安然无恙。唯有十余里外,多了一层厚厚的银色之物。看上去像是积雪,却与积雪无关。竟是数以兆亿计的玉蝼,处于休眠状态,成堆成片的堆积在昏暗的天地之间。
此前的危急关头,他祭出魔剑,强行收取玉蝼,纯属迫不得已,根本没有计较后果。
若能拯救夏鼎城内的修士,即便毁了魔剑又能怎样呢。
却不料魔剑天地并未毁坏,而是完好无损。
为什么呢?
或许是寒冷的阴煞之气,克制了玉蝼的天性,从而使得那一个个凶残的小东西陷入休眠之中。
当他察觉之时,很是意外,便尝试着用来对付刑天,奈何玉蝼不听使唤而只能作罢。
数以兆亿计的玉蝼呢,若能加以祭炼,收为己用,倒是对付强敌的一大助力。
“啊……”
呻吟声传来。
只见厉囚握紧手中的竹杖,周身光芒闪烁,而持续不断的消耗法力,已让他到了难以为继的境地。
“厉囚,何必苦撑呢?”
无咎劝说道:“你我往日……”他想说彼此往日无怨,何不放开胸襟,握手言和,等等,却又摇了摇头,改口道:“只要你回我几句话,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不管是他无咎,还是原界家族,与玉神界的仇怨,早已到了难以化解的地步。数万条人命呢,血恨深仇也不过如此。
厉囚的两眼紧闭,一言不发。
无咎自顾说道:“你与刑天,施展过相同的法术,竟然能够死里逃生,能否指教一二?”
他与刑天、厉囚交手的时候,对方施展的法术,与他的阴木符相仿,却更为的高明。他察觉其中的玄妙,不免有所留意。
而厉囚还是不予理会。
无咎撇着嘴角,继续又道:“斗牛、天獬、狻猊、天狮、天马五郡,已集结了三万之众,连番强攻之下,依然大败而回。而支邪等四位长老并未远去,莫非另有所图?”
空旷昏暗而又死寂的所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语声在回荡。
无咎抬手挠着下巴,自顾说道:“据我所知,元会量劫降临之际,不管是玉神界,或原界、本土、贺洲、部洲、神洲,均将毁于一旦,兆亿的生灵,亦将随之灰飞烟灭。你我却在此处打生打死,又为哪般呢?”
厉囚的身子微微颤抖,护体法力的光芒渐趋暗弱。浅而易见,即使他修为强大,而苦苦强撑之下,如今也是强弩之末。
无咎的眼光闪烁,幽幽又道:“玉虚子呢,五郡伤亡惨重,他却迟迟没有现身,莫非他有意放纵杀戮,而要毁掉整个玉神九郡?”
“一派胡言!”
厉囚猛然睁眼,显得颇为愤怒。
无咎耸耸肩头,很是不以为然。
而既然出声,厉囚再无顾忌,厉声道:“天道刑罚之下,唯我神族得以豁免,尔等不过是蝼蚁之辈,注定接受天道毁灭。”
“嘿!”
无咎笑了笑,神色嘲讽。
而他愈是如此,厉囚反而滔滔不绝
“尊者有言在先,元会量劫到来之际,便是末日终结之时。只有开启通天法阵,方能重启天地轮回。而法阵固然有通天之奇,却如独木之桥,如何容得天下众生,届时他将带领神族摆脱困厄而重返生天。既然如此,尊者他又怎会毁掉玉神九郡呢?”
无咎收起笑容,微微一怔。
所谓的通天大阵的用处,曾经困扰他数十年,今日突然揭晓,竟是逃脱元会量劫的一条捷径?
便如所说,唯有神族能够幸存,兆亿生灵注定毁灭?
也难怪玉神九郡不肯罢休,却无关仇怨,而是生存之战。玉虚子之所以没有现身,乃是有意为之,他要假手九郡,灭掉原界家族?
而记得那张兽皮图绘,有五元通天之说,该有五座通天阵法啊,缘何又称之为独木之桥?
“呵呵!”
看着无咎困惑无解的模样,厉囚禁不住冷笑起来。
“我神族九郡,不下百万之众。你与原界家族,难逃覆灭的下场。且待天地重启之时,便由我神族开创世纪而传承万载!”
“唉……”
无咎禁不住叹息一声,道:“你神族能够逃脱天劫,传承万载,而天下众生却如草芥、蝼蚁,唯死一途……”
“我神族乃天选神族,自有天道恩宠!”
厉囚的话语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我劝你放了我,否则悔之晚矣!”
无咎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你与四位长老,又能否放过夏鼎城?”
“不能!”
厉囚坚决道:“原界唯有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听候发落,或能留下一条性命。如若不然,阖城尽灭!”
无咎摊开双手,很是无奈的样子。
一个神族的长老,如今身陷囹圄,竟依然盛气凌人,冲着他威胁恫吓。纵然他能言善辩,此时也无话可说。
还能说什么呢,厉囚乃是神族的高人,他的所言所行,便是神族的意志所在。而他牖中窥日般的固执偏见,着实难以理喻。
“听见没有,放我出去”
厉囚突然没了耐心,大吼一声,飞身而起,疯狂挥动竹杖。强横的气势,猛如雷霆。他见无咎是元神之体,又是赤手空拳,他要借机发难,就此最后一搏。
无咎不躲不避,抬手一指。
“夺!”
法力所致,气机停滞。
厉囚离地的刹那,身形一顿,动弹不得,急忙挣扎。而已到了强弩之末的他,再也支撑不住,护体法力“砰”的崩溃,堪堪挣脱了束缚,摇摇晃晃往后退去。
无咎趁机往前,伸手道:“你的法杖很是不错,借我把玩一二……”
“休想……”
厉囚惊恐大喊,神色绝望。
而护体法力崩溃的瞬间,无边的阴寒噬体而来,竟无从抵挡,也逃脱不能。而某人却要夺取法杖,随后的手段更加难以想象。
“砰”
无咎正要趁机出手,彻底制服厉囚,却听一声沉闷的巨响,狂猛的威力遂即横扫而来。他蓦然一惊,闪身而去。直至片刻过后,他再次现出身形。
只见昏暗的天地间,与其中的阵法,依然回荡着隐隐的轰鸣声。且堆积的玉蝼,如同雪花飞扬。远处的兽魂,犹自骚动不安。而厉囚连同他的竹杖,则是无影无踪。
那个老家伙,自爆元神?
真是顽固啊!
宁肯魂飞魄散,也不愿讲和。或许在他看来,原界注定灭亡。有十数万家族修士为他陪葬,于是他不惜自爆元神而拼个同归于尽。
也幸亏是在魔剑之中,否则后果难料。
却又何苦呢,真的不能和睦共处?难道只有神族高贵,为天选神族,而玉神界之外的修士均为蝼蚁之辈,都改死无葬身之地?
放屁!
夫道子说的不错,这就是一场灭族之争。
在神族的高人看来,是原界家族阻碍了通天之途,唯有杀光所有擅闯玉神界的贼人,神族方能得以生存而传承万载。
讲道义、摆道理、以诚求和、拯救苍生的那一套,在玉神界行不通。原界的十余万家族修士想要活着,无处苟且,下跪磕头也没用,唯有举起刀剑抗争而浴血求生!
既然如此,倒也简单。拼就是了,不死便活。
而五郡若是能够召集百万之众,又如何应对?
无咎一边默然忖思,一边在原地来回寻觅。
满地的血腥狼藉之外,什么都没有。莫说竹杖,纳物戒子也不见一个……
静室中,无咎睁开双眼。
他看着手中的魔剑,犹自皱着眉头而神色郁闷。
此前的大战,虽然保住了夏鼎城,原界家族也伤亡惨重,只能说是一场惨胜。所幸抓住了厉囚,指望着有所收获,结果老家伙又自爆元神,致使他两手空空……
“砰、砰”
便于此时,头顶传来叩击声与冰灵儿的话语声
“无咎,神族长老已抵达城外……”
大战不过三日,神族再次来犯?
无咎拂袖起身。
踏上几丈高的石梯,打开禁制,穿过洞口,便是房舍。
只见屋内站着万圣子、鬼赤、冰灵儿、韦尚,以及丰亨子、玉真人。
“来了多少人手?”
“仅有四位长老!”
“丰家主与玉兄足以应付,何必找我?”
“四位长老,指名见你……”
“哦?”
“逼你交出厉囚……”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兵行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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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
双方隔空对峙。
玉神界的一方,是神族的四位长老,支邪、昆敖、宇毒、区丁。
原界一方,是无咎、丰亨子、玉真人、万圣子、鬼赤。
“找我何事?”
无咎明知故问。
百丈之外,神族的四位长老交换着眼神。其中的区丁往前两步,扬声道
“放了厉囚长老!”
“哦……”
无咎恍然点头,却不置可否。
大战已过去了三日,湖面上还是通红的一片,在炽烈的日光照耀之下,闪烁着诡异的血光。
而远近四方,倒是未见异常。
那四位长老,真的要人来了?
“放了厉囚长老,我神族罢战一月。否则攻城之时,寸草不留。”
如今的夏鼎城,早已是千疮百孔,破损不堪,便是完整的树木也没有一株。所谓的寸草不留,无非是要将原界的修士斩尽杀绝。而放了厉囚长老的补偿,也仅仅是换来一个月的罢战,之后该怎样还是怎样,双方继续拼个你死我活。
这位区丁长老的傲慢、狂妄,与厉囚如出一辙。
“嗯,长老的诚意有加,着实叫人难以拒绝啊!”
无咎伸手挠着下巴,迟疑不决的模样。
“不可!”
玉真人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急忙传音提醒
“切莫轻易放人……”
无咎点了点头,转而道:“这个……区丁长老,能否容我斟酌几日,再行答复呢?”
“几日?”
“一个月……”
“哼,先放了厉囚长老!”
区丁直接回绝了无咎的请求,且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
便于此时,一道人影从远处飞来,同样是位老者,显得颇为的匆忙。他与四位长老举手行礼,传音对话之际,扭头看向无咎,两眼中竟然透着怨恨之色。而不消片刻,其中的区丁长老突然喊道
“公孙无咎,我容你十日。十日之后,务必给我交出厉囚长老!”
区丁丢了一句狠话,与几位长老扬长而去。
丰亨子、万圣子、鬼赤,唯恐不测,皆严阵以待,谁料危机轻松化解,各自暗暗松了口气。
而玉真人更是露出笑容,夸赞道:“嗯,处事沉稳,颇有高人风范!”
在他的提醒劝说之下,无咎没有交出厉囚。为此,他很是欣慰。
“诸位,回城!”
随着玉真人的抬手一挥,众人奔向夏鼎城。
转眼之间,一行五人穿过护城大阵。
而尚未落入城内,玉真人已急不可耐道
“无咎,且去神殿放出厉囚,莫忘了禁制他的修为。我要与他叙叙旧,呵呵……”
无咎却落在城墙之上,轻声回道
“死了!”
“谁啊……”
玉真人急忙转身,愕然道:“你是说厉囚,他怎会死呢?”
丰亨子、万圣子、鬼赤,也是始料不及。
“老弟,你杀了厉囚?”
“看来不假,他的心狠手辣,并未浪得虚名……”
“想必是厉囚咎由自取,否则他也不会杀人……”
玉真人跟着众人落在城墙上,急忙问道
“无咎,你杀了厉囚,一位神族长老,天仙的高人?”
无咎点头默认。
“你……”
玉真人又急又气,恼怒道:“你既然杀了厉囚,缘何又答应放人,十日后如何交代?”
也不怪他恼怒,只当无咎听从劝说,要将厉囚交给他发落,却不想人死了。对方不仅骗了神族的长老,也辜负了他的一腔苦心啊。
玉真人伸手指点,只想发作,却又一甩袖子,转身飞下城墙。
“老弟……”
丰亨子摇着头,欲言又止。
无咎报以微笑,安慰道:“丰家主,我回头自有交代!”
“好吧!”
丰亨子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万圣子则是趁机靠近,传音问道:“人都死了,你如何交代,快给老万透个底细……”
无咎笑容如旧,却默然不语。
大战过去了三日,城内依然破烂不堪。
成群的家族弟子,或是聚集歇息,或是修葺房舍,或是东游西逛,一个个显得没精打采。
想想也是,虽说连番击败神族的强攻,却困守危城之中,似乎看不到任何出路,也不知道能够活到何时,众人无不感到迷茫而又绝望。
不过,城墙脚下,却聚集着数十人,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
无咎冲着万圣子、鬼赤摆了摆手,抬脚飞了过去。
龙鹊、夫道子、高乾、仲权、羌夷等人,尚自围着一个十余丈的乌黑之物。见三人到来,各自举手致意。而龙鹊则是兴奋道
“无先生,我的宝物呢?”
“什么宝物?”
“战车啊,这便是了,我已弄清了驱使之法,却仅有一个,而难堪大用……”
无咎明白过来。
此前缴获了八具战车,其中的七具被他收入魔剑,却掩盖在成群的兽魂中,差点被他忘了。
“你懂得驱使之法?”
“呵呵,且看”
所谓的战车,像条船,有船头船尾与船舱,通体乌黑,刻满符文,散发着炽烈的气机而颇显怪异。
龙鹊纵身跳上战车,分说道:“此物为晶石驱动,容得下百多人,来去快如闪电且坚不可摧,用来长途奔袭,或攻城破阵,那是再好不过!”他抬手打出几式法诀,横卧在乱石堆中的庞然大物竟然微微晃动,继而光芒笼罩、烟尘溅落,紧接着嗡嗡震响而悠悠飞起。
“哈哈,如何……”
龙鹊得意大笑。
而他笑声未落,突然火光环绕,战车“呼”的一声激射而去,竟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火红的烈焰,随即惊叫声与闷响声传来
“哎呀,不妙……”
“轰”
不过眨眼之间,战车已横贯夏鼎城,随之闷响轰鸣,而碎石迸溅。城北的高墙竟被捅了一个窟窿,霎时惊动四方而人影混乱。
“强敌来袭……”
“何人捣乱……”
成千上万的家族弟子聚集而来,还有十多位天仙高人循声而至。
却见城墙斜插着一截乌黑之物,从中爬出一位金须金发的壮汉,他一边抖落着碎石,一边狼狈大喊
“龙某乃是玉神界祭司,无先生的兄弟,自家人啊……”
无咎与万圣子、鬼赤、夫道子、仲权等人,也赶到了城北。
龙鹊扑打着身上的灰尘,又道:“方才失手,容我尝试……”
“你这般尝试下去,想要拆了夏鼎城啊!”
无咎摇头拒绝,眼光闪烁,似乎有了决断,他看向人群中的几位老者。
“诸位道兄,找人修补阵法。而海元子、成元子两位道友,我有事相求。”
闻声赶来的天仙高人,有海元子、成元子,也有虞青子、卢宗、方应等各家的家主,彼此早已熟悉,故而他也不客气,吩咐众人搬出战车,然后修补城墙的窟窿。而他本人则是带着万圣子、鬼赤等人,与海元子、成元子聚集在城中的空地上。
龙鹊依然有些尴尬,自言自语道:“法诀不够娴熟而已……”
而无咎并无责怪之意,反倒是挥袖轻拂。众人的面前,霍然多了七个乌黑的庞然大物,正是龙鹊念念不忘的七具战车。他这才说道:“龙兄,原物奉还,数日之内,务必驱使娴熟!”
“哈哈”
龙鹊没作多想,早已是两眼放光。
无咎继续吩咐道:“海兄、成兄,召集各家炼器高手,帮着龙鹊修复战车,再召集一千精锐弟子,数日后我另有用处!”
海元子与成元子不明究竟,却还是点了点头。
无咎不再多说,踏空而起。
片刻之后,他与万圣子、鬼赤,出现在神殿门前。再也无人阻拦,三人长驱直入。
神殿乃护城大阵的阵眼所在,并无损坏。
此时,殿堂内异常寂静。丰亨子与朴采子、沐天元盘膝而坐。三人面前的石台上,闪烁着城外的景象。
而玉真人,则是背着双手,低头踱步,神色郁闷。忽而有所察觉,他猛然抬头
“无咎……”
“玉兄,三位家主!”
无咎打着招呼,神态轻松。
而玉真人却气不打一处来,摆手道:“你满嘴瞎话,全然不计后果。我只问一句,十日后你如何交代?”
丰亨子与朴采子、沐天元,起身相迎。
无咎摇晃着站稳身形,抬头打量着大殿尽头的神像,转而咧嘴一笑,反问道:“与谁交代?”
“你……”
玉真人脸色发僵,扭头看向三位家主。
“三位道兄听见没有,他分明杀了厉囚,却许诺十日后放人,此时却装糊涂。他要干什么,他是要将十万家族弟子置于死地啊!”
“老弟……”
丰亨子与朴采子、沐天元,同样的面带忧色。
却见无咎摇头道:“神族的四位长老已然知晓真相,唯独诸位蒙在鼓里!”
玉真人与三位家主,均是一怔。
“此话怎讲?”
“有何凭据?”
“若无凭据,不敢猜测!”
“无咎老弟,你是说区丁长老,他前后的言行不一……?”
无咎冲着沐天元点了点头,收起笑容,正色道:“沐家主所言不错,区丁前来讨人,极为蛮横,且言语之中,多有欺诈。我假意敷衍,倘若试探不成,便道出实情。谁料随后赶来的天仙高人,竟然让他答应延缓十日。而能够让他松口的缘由只有一个,来人与他传递消息,厉囚已不在人世。 ”
“既然如此,为何延缓十日?”
“召集帮手,蓄势再战!”
“莫非玉神尊者亲临?”
“玉虚子放纵神族灭杀原界,他应该不会轻易现身!”
“此言当真?”
“厉囚生前亲口所说。”
“不敢相信,尊者他……无咎老弟,你我如何应对?”
“兵行诡道……”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坦诚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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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所周知,无咎自称无先生。
他虽然冒充斯文人,却又喜欢卖弄几句兵法。
而不管是教书的先生,或带兵打仗的将军,皆半途而废,仅仅留下一个头衔罢了。他却念念不忘,好像非如此,而不能彰显他的智勇双全。这也是他当年留下纨绔习气,再也改变不了。
不过,身为将门子弟,他倒也熟读兵法,其中尔虞我诈的手段,被他拿来对付仙道中人,竟然屡试不爽。
便如此时的原界家族,再一次陷入绝境之中。倘若继续困守危城,祸福难料;而想要出击,同样的吉凶未卜。究竟又该如何呢,或许唯有兵法能够解读。
而兵者,诡道也。所谓:兵无常势,以诡诈为道;水无常形,当随机变化。
既然如此,且听令行事。谁让本先生精通兵法呢,责无旁贷啊!
如上,便是无咎说服几位家主的借口,很是冠冕堂皇,便是玉真人也无从反驳。不过,让他痛下决断的另有缘由。
齐家居住的小院内,挤满了人。
其中不仅有冰灵儿、韦尚、万圣子、鬼赤、夫道子、仲权、章元子、羌夷、毋良子、鲁仲尼、齐久、齐桓、齐香子,以及玉真人与丰亨子、朴采子等几位原界高人,还有鬼族的三十多位鬼巫。而无论彼此,皆在听着某位先生说话。
“……区丁先是承诺,以厉囚交换罢战一月。他虽然狂妄,却也无意间走漏了口风。那就是他将在一月后卷土重来,再次攻打夏鼎城。之后他获知厉囚已死,依然答应延缓十日。由此推测,他所召集的援手将于十日后抵达。故而,你我不能心存侥幸。务必在重兵围城之前,先行击溃四位长老,逼迫神族退散,从而解除夏鼎城之危。而神族毕竟占据了天时地利之便,长久对峙,绝非良策,你我当择机弃城而去。”
无咎不再卖弄兵法,也未有所隐瞒,而是敞开心扉,道出所思所想。他独到的见解,浅显易懂的道理,缜密而又细致的推测,使得在场的众人连连点头。
如此侃侃而谈的场面,仿若当年风华谷祁家祠堂内授课的情形。只是聆听者并非淘气的孩童,而是一个个仙道的高人。
“而弃城之后,你我去向何方呢?”
无咎说到此处,看向众人。
为了帮着原界家族走出困境,他已毫无保留。而号令十万之众,又谈何容易。于是他邀请玉真人、丰亨子返回他的住处,与伙伴们畅所欲言,力求各方达成一致而齐心?哿Α?/p>
无咎不待回应,自问自答
“当然是前往玉神海,直捣玉神殿!玉虚子借助神族之手,企图灭亡原界。你我便毁他老巢,逼他现身,揭穿他虚伪的嘴脸,与元会量劫的真相!”
“尊者存心灭亡原界,难怪如此……”
“而尊者他老人家,很不应该啊……”
几位原界的高人与玉真人,皆错愕不已。
与其想来,玉虚子乃是天下至尊,万众敬仰的高人,怎会干出滥杀无辜、灭绝种族的勾当呢。
“厉囚亲口所说,通天法阵乃是逃脱灾难的唯一途径,却难以庇佑兆亿的生灵,唯有神族能够得到上天的宠幸,你我则为蝼蚁之辈而死不足惜。”
“哼,天选之族,上天宠幸?岂有荒谬……”
“而通天法阵,位于何处?”
“玉兄是否知晓?”
“不知……”
“诸位,有无异议?”
“我原界家族,绝不任人宰割!”
“老弟既有决断,且放手而为。几位老哥哥,自当全力相助!”
“嗯,且如此这般、这般……”
有了原界高人的全力相助,号令便能即刻由各家的家主、或是长辈,传达至十万家族弟子。当众人忙碌之际,无咎倒是浑身轻松,他牵着冰灵儿的小手,并肩走出了院子。
不过,玉真人离去的时候,满脸狐疑的冲着他回头一瞥。
“你故意杜撰了厉囚的说辞,只为蒙骗丰亨子,从而掌控原界家族,是也不是……”
“……”
无咎没有理会玉真人的传音,径自走到街道之上。
城中清理出一片空地,摆放着八具战车。四周聚集着众多的家族弟子,或是围观,或是动手尝试,笑声与叫嚷声不断。可见龙鹊在指手画脚,很是威风凛凛的架势。
无咎带着冰灵儿避开人群,循着石梯,登上了城墙,就此默然伫立。
透过阵法看去,空旷的湖面上不见人影,也没有厮杀,显得异常的寂静。唯有日头炽烈如旧,雾气氤氲依然……
“你真的杀了厉囚?”
“你也不信我!”
“并非不信,而是没有缘由啊!”
“嗯,厉囚自曝元神而亡。”
“他如此决绝,岂非再无转机……”
“是啊!”
“你默认杀人,有震慑原界之意。未雨绸缪,以防神族有变……”
“唉,难得携手相伴,登高观景,能否说些有趣的来听听呢?”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有着说不完的话语。而此时少了往日的温馨,多了几分莫名的焦虑。
冰灵儿听到抱怨,抬头一瞥,抓紧臂弯,嘻嘻笑道:“无先生是嫌弃我?拢?笊贩缇澳亍r舶铡??鄙平馊艘獾乃??郧捎值溃骸扒宜邓瞪裰蓿?蹦晡宜娴??群蟮执锬狭辍2??11鹕场3嗲稹15行堋6贾莸劝斯?5闭媸悄媳辈煌??缇懊袼赘饕臁/p>
“嗯、嗯……”
果然,提起了神洲,无咎来了精神,却又摇头笑道:“神洲分为九国,岂能少了西周?”
“我当然知道啊,而西周被冰雪覆盖,荒无人烟,岂能作数?”
“西周有过仙门,亦曾繁华……”
“既有仙门,为何没落?”
“这个……”
无咎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而冰灵儿唯恐惹他不快,改口道:“钟尺大哥返回神洲,能否如愿呢?”
无咎依然愁眉不展,摇头道:“难啊!我在海上寻觅数年,也未能如愿。却不此时的神洲,是否也天生异象而赤炎千里。而一旦天旱无雨,田地绝收,无数的凡俗老幼,又该如何过活?”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河水断流、田地龟裂、草木枯绝、饿殍遍野的惨烈的景象,他禁不住眼角抽搐而神色郁郁。
冰灵儿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纵然是两人的独处时光,却难以找回曾经的快乐。元会量劫所带来的恐慌,便像是乌云压顶般的挥之不去。更莫说还有玉虚子与玉神九郡,以及即将到来的大战。所谓的轻松只是一种假象,又如此的短暂而弥足珍贵。
城墙之上,两人并肩伫立而紧紧依偎……
五日后。
齐家所在的小院,屋内的静室中。
无咎盘膝而坐,一手攥着五色石,吐纳调息,一手拿着图简,凝神查看。
冰灵儿坐在他身旁,也没有闲着,同样抓着功法玉简,犹自参悟着其中的《玉沙诀》。
如此这般,几个时辰过去。
冰灵儿终于舒展眉梢,轻轻缓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难怪《玉沙诀》能够对付玉蝼,这本来便是一篇祭炼、驱使玉蝼的法诀……”
“哦?”
无咎放下手中的图简。
只听冰灵儿又道:“何为玉如尘沙,星碎成河;化身千万,轻若玉蝼?以精血替代神识,便可化身万千,看似虚幻而没有大用,却是驱使玉蝼的独家法门哦!”
“既然如此,你且尝试一二。”
“灵儿也无魔剑收纳玉蝼,你自行祭炼啊……”
“我最为厌恶的便是小虫子,还是如此恶心的小虫子,稍候……”
无咎曾经遭受过蠹虫噬体之苦,从那之后,他对于各种虫子,是深恶痛绝。于是他一口回绝了冰灵儿的好意,起身走出静室。片刻之后返回,他拿出一堆黑色、或灰白色的玉瓶、玉匣、玉坛扔在地上。
“这是……”
“阴石、寒玉……”
“此物罕见,从何而来?”
“嘿,守着数百家族与数十鬼巫,什么宝物没有啊!”
无咎坐回原地,分说道:“玉蝼喜好吞噬法力,唯有阴石、寒玉炼制的器物能够收纳。”他左手一指,右手拿出一把黑色的短剑。与之瞬间,地上的数十个玉瓶、玉匣、玉坛尽数竖立,随即银色光芒一闪即逝。
冰灵儿心领神会,急忙打出禁制封住了所有的玉石器物,然后拍着小手,欣喜道:“怕不有千万的玉蝼,便是天仙高人也要忌惮三分。”
无咎却撇着嘴角,苦笑道:“魔剑内的玉蝼尚有九成之多,而你不过收取一成罢了!”
“倒也无妨!”
冰灵儿抓起几个玉瓶查看,选取其中的两个交给无咎。待玉蝼收回魔剑,她接过空瓶,打出法诀、祭出元神之火,竟加以炼制起来。
转瞬之间,又是几个时辰过去。
两个仅有三寸高的黑色丹瓶已嵌入芥子法阵,各有五、六丈的方圆,可谓是内有乾坤,足以收纳更多的玉蝼。
无咎很是羡慕冰灵儿的炼器之术,再次挥动魔剑。数以兆亿计的玉蝼,终于被两个黑瓶收纳殆尽。
冰灵儿不作耽搁,随即动手尝试祭炼。
而无咎轻声交代两句,起身走出静室……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以一敌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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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片刻,湖面上升起冲天的烟尘。
曾经坚守多日的夏鼎城,在战龙、战车、猛兽,以及七、八万神族弟子的冲击之下,顷刻间崩塌殆尽而灰飞烟灭。
虽然相隔甚远,而那疯狂的杀气,摧枯拉朽般的攻势,还是让人目瞪口呆。
“天呐,又被那小子猜到了……”
“幸亏弃城而去,否则不堪设想……”
“倘若稍晚一步,该有多少弟子丧命……”
“飞仙之下,便是地仙也难以幸存啊……”
“怎会这般巧合,你我刚刚撤离,神族便突发攻城……”
“或是神族召集的援手,并未如数齐至,本待明日攻城,却被你我偷袭。四位长老始料不及,被迫仓促发动,谁料又被无咎老弟抢占了先机……”
各位高人震惊之余,已推测出大致原委,忍不住一阵后怕,而遂即又愕然失声
“哎呀,西南方向,强敌出没……”
“西北也有……”
神识可见,由此往西的数千里外,十余万的原界家族弟子,犹在全力奔向远方。而西南、西北方向,再次涌出成群的人影、兽影。双方迎头相撞,顿时电闪雷鸣。
“我家族弟子,遭遇伏击……”
“区丁召集各方围攻夏鼎城,恰好遇上……”
“事不宜迟,你我速速接应……”
“无咎老弟……”
五位家族高人,皆焦急万分,却又齐齐看向无咎,只等他拿出决断。
自从闯入玉神界以来,险情频发,危机不断,血战连连。原界的高人们早已是心力交瘁,而又不得不在艰难中挣扎。唯有某位先生,先后识破神族的阴谋,击败刑天,擒杀厉囚,一次又一次带着原界走出绝境死地。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当如是也。若说此前对他尚有戒心,而今日的他俨然成了各家的信赖与依靠所在。
而无咎凝神远望,淡定出声
“前方之敌,不过上万。玉真人、沐天元率领各家的天仙、飞仙高人,足以突围而去。你我只管断后,切勿自乱阵脚!”
丰亨子与四位家主相互交换着眼色,皆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也各自镇定下来。
正如某位先生的推测,他杀了斗牛郡的厉囚长老之后,神族依然逼他放人,无非是故技重施的拖延之策。于是他将计就计,却在约定期限前一日的黎明时分突然发攻。如此兵行诡道,迫使神族暴露了真实企图。那便是以数千弟子,留守原地,造成假象,稳住原界;几位长老则是带着更多的神族弟子,蓄势发动致命一击。
神族纠集了八、九万之众,从四方围攻而来,岂止是致命,而是要彻底灭亡原界家族啊!
所幸舍弃了夏鼎城,暂逃一劫。而此时此刻,依然没有摆脱凶险……
一行八人,踏空而立。
正西方向的数千里外,敌我双方已混战一团。突围而去的家族弟子,已率先遭遇苦战。
来时的方向,曾经的夏鼎城已然消失不见。为数众多人影、兽影,掠过湖面、飞越山林,直奔这边追来。
万圣子伸手拈须,为难道:“唉,如何抵挡……”
鬼赤的死人脸上也多了一层阴霾,无奈道:“以一敌万,难以想象……”
八位天仙高人并肩联手,可谓阵势强大。而神族却有七八万之众,以及数位长老与战龙、猛兽。双方众寡悬殊,此战着实难有转机。
却听某位先生出声道
“凡俗战场有句话,叫作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见无咎背着双手,气定神闲,全无大战来临前的彷徨谨慎,反倒是信心百倍般的吩咐道:“万祖师与丰家主、朴家主,随我对付神族的长老。鬼赤巫老与海家主、成家主、易家主,施法阻碍敌势。只要你我全力以赴,此战有胜无败!”
众人神色凝重,默然无语。
不管胜负如何,今日已无退路。既然如此,唯全力以赴……
片刻之后,炽热的半空之中突然卷来一阵疾风。
四头战龙出现在数十里外,紧接着数十具战车、数百猛兽,以及不计其数的人与相继涌现。
神族的大军,终于追来了。
无咎抬手一挥,闪身而去。万圣子与丰亨子、朴采子,紧随其后。
而鬼赤与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则是左右散开,彼此相隔十余里,祭出法宝、施展神通……
转瞬之间,四头战龙近在眼前,却各自缠绕着铁索,显然受到桎梏而身不由己。而其坚硬的鳞甲、粗壮的龙爪、硕大的身躯、凶猛的气势,依然令人望而生畏。
便于此时,一道剑光破空闪现。
“噗”的血光迸溅,骑在战龙背上的神族壮汉已然身陨道消。
而快如闪电般的剑光并未作罢,凌空倒转,七色闪烁,再次轰然劈下。战龙摇头摆尾,便要躲避,却“砰”的闷响,脖颈的铁索已断裂坠落。它似有意外,遂作惊喜状,翻滚盘旋腾空,昂首发出“锵”的一声长吟。另外三头战龙受到召唤,突然变得疯狂起来,各自甩下后背的壮汉,跟着它冲天远去。
与之瞬间,无咎现出身影。
他看着远去的战龙,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却又双眉倒竖而挥臂抓出撼天神弓,猛然拉动弓弦便是“嘣、嘣、嘣、嘣”四道烈焰箭矢激射而出。
“轰、轰、轰、轰……”
轰鸣声中,四具呼啸而来的战车相继颠覆,随之人影横飞,惨叫声不断。
无咎又是抬手一指。
数百头上古的兽魂呼啸而出,直奔迎面扑来的兽群扑去。
便于此刻,又是数百道人影逼近。为首的几位老者,气势汹汹。随后的数万之众,更是如同潮水般的涌来。
无咎闪身失去踪影。
与此同时,数百头兽魂在半空中冲撞。来势凶猛的兽群如同遇到天敌,纷纷惊惧退散。继而雷光炸响、玄冰天降、剑光轰鸣,疾驰中的战车连遭重击……
神族固然是人数众多,浩浩荡荡,而一旦受阻,后方顿时混乱起来。
为首的五位老者不敢怠慢,便要痛击前方的阻挡之敌。
其中的区丁长老,更是瞅准了无咎而直接扑了过去。谁料眨眼之间,人影消失。他无暇多顾,扬声大喝”
“剿灭贼人,便在今日……”
他口中的贼人,已逃到了四五千里之外。全力追赶,为时不晚。只要与前来助战的神族弟子形成合围,便能剿灭原界家族而永绝后患。
成千上万的神族弟子冲过兽魂的阻挡,无不奋勇争先。
恰于此刻,突然阴风咆哮、鬼影乱撞、剑芒肆虐、火光冲天。由鬼赤、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联手施展的神通,在半空之中掀起一道数十里的狂飙。神族弟子的去势正急,霎时陷入凌厉的杀机之中而一个个惊慌失措。
“支邪、昆敖、宇毒、卜铁,快快出手……”
区丁一边大喊,一边全力往前,却又突然挥杖横扫,便听“喀嚓”禁制碎裂,一道黑光反弹而去。
与之瞬间,十余丈外冒出一位年轻男子。
“公孙无咎……”
区丁怒不可遏。
年轻男子正是无咎,他接连施展撼天神弓,使得神族的阵势大乱,趁乱隐去身影,暗中施展偷袭。谁料区丁极为警觉,且应变极快。他的夺字诀与捆仙索,竟然接连落空。
区丁知道遇到了强敌,再次举起锡杖,而不过眨眼的工夫,十余丈外的人影忽然没了。
此时的远近四方,混乱不堪。一时片刻,分辨不出隐身之人……
便在区丁遇挫之际,众多的神族弟子抵挡不住四位天仙高人的神通,不是栽下半空身陨道消,便是慌乱后退而惨叫不断。更多的神族弟子赶来,前后拥堵而又添几分慌乱。
支邪、昆敖、宇毒与卜铁不敢怠慢,继续往前,各自举起法杖,便要联手发动强攻。却见三道人影迎面而来,一个扑向支邪,双拳祭出重重虎影;一个扑向昆敖,掌印所致雷光轰鸣;一个扑向宇毒,剑芒暴涨而左劈右砍。三位长老被迫应战,卜铁趁机高喊
“各郡不得慌乱,随我追……”
神族的七八万之众,半数以上有着地仙的修为,只要冲破阻挡而继续追赶,原界家族依然难逃此劫。
卜铁,乃是来自斗牛郡的一位老者,须发金灰参半,有着天仙一二层的修为。既然你能够继任长老,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他察觉形势有变,及时出声提醒。而叫喊声刚刚出口,便已戛然而止。一道莫名的法力突如其来,顿时让他僵在半空。他远远不抵区丁的强大,根本无从挣脱。紧接着一道黑光笼罩,他人影随之消失无踪……
区丁正在寻找某人,急忙吼道
“公孙无咎,放了卜铁……”
混乱之中,果然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却撇着嘴角而恨恨啐一口
“呸!收拾不了你区丁,我还收拾不了这个老家伙。他叫卜铁?好难听……”
区丁又急又怒,猛扑过去。
“休得猖狂,与我较量一场……”
“哼,刑天之下,再无对手!”
无咎很是高傲的冷哼一声,转身冲向混乱的人群之中。
与之刹那,数百道飞剑呼啸而出。
随其所到之处,血肉缤纷、亡魂悲号……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誓不罢休
区丁,忙着追杀无咎。
另外三位长老,也遇到了强硬的对手。
支邪高举木杖,急于施展神通,奈何到处都是忙乱的神族弟子,不免让他投鼠忌器。万圣子则是趁机逼近,双拳连击,虎影凶猛,杀气疯狂。
昆敖所面对的乃是丰亨子,随其石杖挥舞,块块巨石闪现,而尚未显威,已被震耳欲聋的雷火击碎。
宇毒抡起玉杖,剑气纵横。朴采子催动一道巨剑,倒是与他势均力敌。
双方的天仙高人,在对阵厮杀。众多的神族弟子趁机往前,却被鬼赤、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联手施展的强大神通所阻挡。而更多的神族弟子随后赶来,拥挤成群,却又遭到数百兽魂冲击,紧接着数百道剑光袭来。七、八万之众的浩荡阵势,就此乱成了一团。
“公孙无咎……”
区丁全力追赶,怒声大吼。
而那道熟悉的人影,便在数百丈外左冲右突、忽隐忽现,不待逼近,又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之中。而兽魂、剑光肆虐依旧,疯狂杀戮不断。众多的神族弟子,根本来不及躲避,也弄不清对手所在,只能在狂飙扫荡之下,血肉横飞而亡魂不断。
“砰”
区丁追赶正急,直接撞飞了一个神族弟子。他被迫收住去势,却见血腥的杀戮犹在持续。怎奈对方施展隐身术,又借助人群阻挡,即使他遁法高强,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看着一个个族人弟子丧命,看着难以想象的混乱场面,使得他愤怒之余,不由得暗生悔意。
此前以为拖延十日,纠集数十万之众,便可攻陷夏鼎城,一举剿灭原界家族。谁料那人不仅擅长突击偷袭,而且诡诈多端,竟提前一日弃城而去,彻底打乱了神族的计策。而此时此刻,他又在途中拦截,先是逼迫战龙逃离,使得兽群混乱,生擒了卜铁长老,接着又大肆杀戮。
他与他的七位同伴,修为固然不俗,而倘若双方对垒,倒也无妨。关键是他的同伴阻碍了去势,并缠住了几位长老,他本人则是舍弃正面较量,而专挑神族弟子下手,再有兽魂与数百飞剑相助,便如一群猛虎冲入羊群之中而难以抵挡。
区丁站在半空中,脸色变幻,却不敢耽搁,猛然吼叫一声
“各郡退去,我天狮弟子上前!”
无咎依然驱使着兽魂、飞剑,肆意冲杀不停。数百头兽魂飘忽不定,凶猛异常;数百飞剑虽然不抵九星神剑,却也威力不凡。他只管冲向密集的人群,掀起一阵又一阵腥风血雨。
便于此时,人群突然四散逃去。
无咎冲杀片刻,慢慢停了下来。
随着神族弟子逃向远方,他再无遮掩,独自踏空而立,兽魂、剑光盘旋四周。
区丁,并未随后追杀。支邪、昆敖、宇毒,也摆脱苦战而纷纷后退。不过转瞬之间,四位长老汇至一处。另有上百个壮汉涌上前来,修为寻常,却披着黑甲,手持利刃,而显得杀气腾腾。
无咎挥袖一甩,收起盘旋的兽魂、剑光。
万圣子、丰亨子、朴采子,以及鬼赤、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适时来到他的身旁,彼此交换着眼色,转而扭头看去。
为数众多的神族弟子带着兽群,已逃到了百里之外,虽然混乱,却并未远去,而是远远的观望。
四位长老与一百多个神族弟子,则是在数百丈外隔空对峙。
“咦,黑甲?”
万圣子看着那群身着黑甲的神族弟子,诧异道:“无先生,那伙人不比神卫弟子,却强过你的银甲卫,又是要干什么……”他眼珠转动,狐疑又道:“切莫留下喘缓之机,以防有变……”
无咎没有吭声,前后张望。
就此往西的数千里处,仅剩下零星的人影。十余万家族弟子已冲破阻截,逃出万里之外。
而神族五郡的弟子,依然在此虎视眈眈。尤其是四位神族的长老,以及百多位黑甲壮汉。
“公孙无咎,放了卜铁……”
只听区丁大喊一声,缓缓逼近。
无咎昂首挺胸,满不在乎道:“我若是不从呢?”
“你杀了厉囚,又暗算了继任的长老。我劝你速速放人,否则我九郡誓不罢休!”
又抓了一位长老?
无咎的嘴角一撇,扬声道:“尔等就此罢战,放人也未尝不可。倘若执迷不悟,我便将九郡的长老尽数抓了!”
“哼,你如此猖狂,敢否与我一战?”
区丁继续逼近。
另外三位长老,左右散开。而百多位黑甲壮汉,则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我此前说过,刑天之下,再无对手,凭你……”
无咎摇了摇头,神态轻蔑。
与此同时,丰亨子回头一瞥,转而看向朴采子,彼此的眼光中透着焦虑之色。
两人的心里清楚,某位先生故意作态,只为拖住区丁,以便原界家族十余万众,能够逃出险地。
“呵呵!”
却见区丁放声冷笑,猛然抬手一挥。
支邪、昆敖、宇毒心领神会,挥动法杖。
银光闪烁而出,瞬即化作银色的风暴,铺天盖地横扫而来;随即又无数的巨石从天而降,犹如山崩一般的势不可挡;继而万千剑芒呼啸,凌厉的杀气笼罩四方……
终于没有阻挡,趁着四方空旷,三位长老大显神通,联手的威力更加惊人。
丰亨子的脸色微变,挥掌打出两道雷光。
朴采子、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也不敢怠慢,各自全力出手。
而万圣子则是招呼鬼赤退后,叫嚷道:“我说如何,不出所料啊,无咎你快快收了玉蝼,那些小虫子极为难缠……”
铺天盖地的银色风暴,为玉蝼所化。而虫子虽小,却有兆亿之数。便是天仙,亦要忌惮三分。更何况还有砸落的巨石,与锋利的剑芒,仓促之间,叫人应对不暇。
而无咎早有所料,抬手抓出他的撼天神弓。却见区丁挥舞锡杖扑来,顿时白光闪烁而天地消失?他拉动弓弦便要还以颜色,忽然又瞪大双眼而微微一怔。
那充斥四方的白色光芒之中,突然冒出一群妖娆的身影,竟是十数个金发美人,皆光着身子体态妖娆。乍一见便如仙子降临,却充满异域风情,且又魅惑无限、春色泛滥……
幻象?
无论幻象与否,本先生不打女人。当然,月仙子是个意外。而突然遇到一群手无寸铁,并如此妖媚迷人的尤物,更是难下杀手啊。
无咎举着撼天神弓,任由烈焰箭矢“嗤嗤”爆响。正当他迟疑之际,美女翩跹而至,搔首弄姿,并伸出双臂相拥。他突然心头一凛,“嘣”的烈焰咆哮。而他的烈焰箭矢,仅仅射中一道人影,余下的美人竟也轰然而散,随之杀气莫名而寒意彻骨。他急忙拉动弓弦又是“嘣嘣”两箭射出,霎时巨响轰鸣,白色光芒崩溃,消失的天地瞬间恢复。他尚未来得及缓口气,只觉得心浮气躁、目眩神迷。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强行收敛心神。
而转瞬之间,前后左右都是黑甲壮汉?
也就是说,他已陷入重围之中。而区丁就在围困的阵势之外,高举着锡杖……
万圣子、鬼赤与五位原界高人,竟然被三位神族长老逼到了十余里外,犹在全力反扑,却又一时难分输赢。
远处的神族弟子,蠢蠢欲动……
无咎环顾四周,神色凝重。当他看向区丁手中的白色锡杖,禁不住又眼角抽搐而难以置信道:“老东西,你的法杖有毒?”
只见区丁冷笑道:“本人的法杖,为白锡所炼。其受太阴之气所生,千年成砒,万年成锡,性毒禀阴,且质柔多变。所施展的神通,更是玄妙万端。而方才的滋味如何,是否蚀骨难消?”
无咎摇了摇头,道:“你这老儿,坏得很!”
他突然发觉,他小瞧了神族的长老。正是因为轻敌,所以难免吃亏。而锡杖之毒,伤不了他。
“呵呵,你也不过如此,尝试我的天狮法阵……”
区丁的笑声未落,挥动手中的锡杖。
黑甲壮汉早已蓄势以待,突然往前扑去。一百多人瞬间形成并肩之势,齐齐掷出手中的长枪。长枪为金石炼制,两丈有余,形状古怪,却又锋利异常。祭出刹那,光芒爆闪,竟以一分十,霎时便如万箭齐发而锋锐难挡。
无咎想要施展神通,为时已晚。一道道利芒笼罩四方,无论是往前、往后,或往上、往下,皆难以逃脱凌厉的杀机。他索性不躲不避,挥手披上星月银甲,猛然举起撼天神弓,“嘣、嘣、嘣”便是烈焰呼啸。
“轰”
烈焰箭矢所向,强横的威力顿时从密集如雨的利芒中冲开一道豁口。与之刹那,又是一声巨响。
“轰”
一位黑甲壮汉,直接被箭矢击中,随即铁甲崩裂,整个肉身崩溃殆尽。而第三道烈焰箭矢接踵而至,直奔阵外的区丁射去。
区丁没想到某人如此拼命,竟然不顾个人安危,连发两箭击穿了法阵。而不过转念之间,第三道烈焰箭矢已到了面前。他无从躲闪,被迫举起法阵阻挡。却听“砰”的一声闷响,法杖炸碎。区丁口吐鲜血,凌空翻滚着倒飞出去。
便于此刻,又是“叮叮当当”一阵脆响。
长枪利芒的狂攻之中,一道银色人影摇摇晃晃,却又强撑着身形闪动,转瞬已从阵法的豁口中飞遁而出……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成事不足
无咎冲出重围,禁不住低头打量。
他身上的银甲,多了一道道划痕。法阵攻击之下,被迫硬抗了一回。所幸银甲坚韧,帮着他躲过一劫。否则不被乱枪扎成窟窿,只怕也难以消受。
区丁那个老东西,着实可恶!
无咎心疼着银甲,抬眼观望。
区丁倒飞出去数十丈,显得极为狼狈,而不过转瞬之间,他已被成群的黑甲壮汉围了起来,然后慌慌张张继续后退。远处的神族弟子,则是趁机奔着这边逼近。
而十余里外,三位神族长老与万圣子、鬼赤等人,依然打得不可开交。闪亮的雷光、凶猛的虎影、隆隆的巨石、嘶吼的剑气、疯狂的鬼影,以及玉蝼所化的银色旋风,在半空中交织而对撞不休。
无咎收起银甲,闪身冲向混战的双方,而他尚在数里之外,再次举起手中的神弓。
随着弓弦“嘣”的炸响,一道火红的箭矢,拖曳着长长的烈焰,直奔三位长老中的支邪射去。
支邪察觉凶险,挥动木杖。他身后“喀”的裂开一道虚空缝隙,直接将来势凶猛的烈焰箭矢吞噬其中。而他尚未来得及侥幸,一道黑色剑光接踵而至。匆忙之间他抽身躲避,遂即又微微一怔。
只见黑色的剑光呼啸而过,尚在肆虐的银色风暴随之渐渐消失。
银色风暴,由玉蝼汇聚而成,乃是他最为强大的神通,也是他三位长老面对七位原界高人而不落下风的关键所在。而某人的黑色剑光,竟然在抢夺他的玉蝼?
支邪急忙掐动法诀,挥动木杖。
在双方的抢夺、收取之下,盘旋环绕的银色风暴瞬即荡然无存。
万圣子、鬼赤与五位家族高人,趁势反攻。昆敖、宇毒不敢纠缠,跟着支邪飞遁而去。众人正要追赶,却见某位先生摆了摆手。
炽烈的日头之下,血腥弥漫的半空之中,八道人影聚在一处,就此凝神远望。
百余里外,成群的神族弟子,依然在虎视眈眈,却少了几分杀气,而多了几分忙乱与躁动不安。
“想不到啊,仅凭你我八人,便挡住了八万之众……”
“且生擒卜铁,重创区丁……”
“是否乘胜追杀……”
“既为断后,岂能恋战,否则适得其反……”
“而我原界弟子,已然远去……”
“呵呵,终归是胜了……”
“无先生……”
以一敌万的说法,不免有夸大之嫌。
而此番的断后之战,成功挡住了神族的追杀,帮着原界子弟逃出重围,使得众人感慨之余,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无咎盯着远处的人群,眼光闪烁,他默然片刻,转身便走。
八道人影,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躁动的人群之中,大呼小叫声不断
“贼人已逃……”
“快快追赶……”
“不得擅自行事……”
“且听长老吩咐……”
“区丁长老,有无大碍……”
“咳咳……”
区丁举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摇头道:“倒也无妨……今日落败,纯属意外……”
他身旁的昆敖、宇毒、支邪,皆脸色阴沉,相继出声
“我族中弟子远道而来,仓促应战,如若不然,哼……”
“公孙无咎的凶悍与狡诈,远远出乎想象……”
“他不仅懂得驭龙之术,还破了我的玉蝼……”
“如今他又抓了卜铁,斗牛郡只得再选一位长老……”
“如此下去,玉神界危矣……”
“依我之见,当集结九郡之力御敌……”
昆敖与宇毒两位长老虽然落败,却并不甘心,只想追上原界的修士,为死难的弟子报仇雪恨。
而区丁伸手扶着斑白的胡须,道:“原界尚有十余万众,难以藏形匿迹。且待刑天疗伤出关之后,你我再慢慢计较不迟!”
昆敖、宇毒与支邪,恨恨点头。
神族的几位长老,此前并未将家族修士放在眼里。谁料围攻多日,依然攻不下一个夏鼎城。接着刑天遭创,厉囚长老被杀。而五郡尚未倾尽全力,对方又突然弃城而去。随后的追杀再次落败,便是卜铁也重蹈厉囚的覆辙。如此连番受挫,终于使得各位高人痛定思痛。而一旦整个玉神界发动起来,原界家族必将又一次陷入绝境……
……
暮色降临。
见不到绚丽、旖旎的晚霞。
火红的日头坠落之时,天色瞬即昏暗下来。
而荒原上,依然酷热难消。
无咎背着双手,伫立在荒芜之间。他冲着天边投去深深的一瞥,转而又默默的看向来路。
十余丈外的之外,坐着七道人影。而不管是万圣子、鬼赤,还是丰亨子、朴采子、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同样在抬头远望。
“神族并未追来……”
“暂歇一宿,且待明日……”
“明日若无状况,你我便可离去……”
“不知玉真人、沐家主,是否已抵达东极谷……”
“无咎老弟,你拼杀至今,很是辛苦,小憩片刻……”
一行八人脱身之后,并未忙着远去,而是途中停下,以免神族弟子尾随而至。这也是某位先生的主张,只为帮着原界家族彻底摆脱追杀。
而东极谷,位于天獬郡境内。
据玉真人所说,那是一处极为奇特的所在,足以容得下十余万人,故而成了原界家族的又一个落脚之地。
无咎转过身来,走到万圣子、鬼赤的身旁。
丰亨子与几位家主,继续说话不停。
“东极谷并非久留之地……”
“之后去往何方……”
“前往玉神殿,求见玉神尊者,请他化解纷争,道出元会量劫的真相……”
“此去先后穿越天獬、狻猊等七郡,艰险重重啊……”
“而玉神尊者迟迟不肯现身,奈何……”
“无咎老弟……”
众人探讨着日后的去向,却难有定论,无奈之下,想起了某位老弟。
无咎盘旋坐下,随声道:“此行没有退路,又何必多想呢!”
没有豪言壮语,也不慷慨陈词,而粗浅的直白,却道尽了淡定超然,与他的执着无悔。
众人默然无语。
无咎则是拿出一把黑色的短剑稍加查看,随即又疲倦的闭上双眼。
曾几何时,他胸无大志,放浪不羁,自命风流。如今却与阴谋为伍,与生死打交道,心力交瘁的他,早已没了闲情逸致,也没工夫多想。
正如所说,此行已没有退路,只要日月照常升起,他便要继续往前……
……
七日后。
天上冒出八道人影。
无咎与万圣子、鬼赤,以及五位家族的高人,就此收住去势,低头俯瞰。
脚下的崇山峻岭之间,是个百里方圆的山谷。而荒凉开阔的所在,聚集着为数众多的家族弟子,却不是在静坐歇息,便是三五成群四处游荡,全无置身险地的恐慌,反倒是一片悠闲散漫的景象。
无咎微微错愕。
据图简所示,这便是东极谷。
此前约定,弃守夏鼎城之后,便由玉真人带着家族弟子,赶往十万里外的东极谷。而一旦抵达东极谷,就地结阵自守、歇息休整,且待他无咎赶来碰头,再计较下一步的动向。
而山谷就在眼前,成群的地仙、人仙、筑基弟子遍地都是,唯独不见了玉真人、沐天元等高人的踪影……
丰亨子与朴采子已察觉异常,带头往下飞去。
山谷中的家族弟子抬头仰望,纷纷聚集。另有数十人,从远处迎了过来。
“谷百玄,青田,诸位家主呢,还有二百多位飞仙缘何也不在此地?”
丰亨子落足未稳,急声询问。
人群中的一位老者与一位中年壮汉,正是谷百玄与青田。两人举手致意,分说道:“玉真人、沐家主带着各家的高人,前去攻打东夷城……”
“攻打东夷城……”
“岂有此理……”
“丰家主、朴家主息怒……”
“事出有因……”
无咎跟着落在山谷中,他一边留意着谷百玄、青田的说辞,一边转过身来点头微笑。
“无先生……”
“嗯!”
十多人走到近前,拱手致意。其中有夫道子、龙鹊、仲权、章元子、羌夷、毋良子、鲁仲尼,还有齐桓与几位齐家的弟子。众人应该等待多时,终于见到某位先生,同样是面露笑容,而如释重负的模样。
“无先生,你总算来了!”
“八具战车,已被我藏入山洞。而这偌大的山谷无遮无拦,若有不测,如何是好……”
“玉真人执意攻打东夷城,我等找个借口留下……”
“诸位高人已动身两日,尚未回转……”
“如此也是无奈,玉真人声称,唯有凭借坚城,方能抵御神族的强攻。他在效仿你的计策,各家高人无从质疑。一旦得手,即刻赶往东夷城……”
“此前突围一战,原界死伤过万。而接连数日,不见神族追来。各家懈怠,以至于无人设防…………”
无咎并未出声询问,众人已道出了前因后果。他默默聆听,不置可否,唯有眉头紧锁,神色郁闷。
东夷城,位于天獬郡的腹地。其虚实如何,无人知晓。
而玉真人攻打东夷城,竟然是效仿他无先生的计策?
那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便于此时,丰亨子与朴采子走了过来。
“无咎老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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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杀戮不止
东极谷的北侧,有道数百丈高的山峰。
峰顶之上,没有家族弟子相扰,也便于查看远近的动静,故而成了五位高人议事的地方。
只听丰亨子与朴采子出声道
“东夷城距此仅有数万里,乃神族聚集之地。但有不测,必将殃及东极谷。”
“而玉真人至今未归,吉凶未卜!”
“在我的吩咐之下,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携手谷百玄、青田,安抚各家弟子。”
“仅凭你我,自保不难,想要守护诸多晚辈弟子的周全,又谈何容易!”
“依照约定,玉真人与沐家主本该在此等候,如今却攻打东夷城,着实出乎所料!”
“无咎老弟……”
无咎,低头打量着山谷,眼光微微闪烁。
万圣子与鬼赤,则是手拈长须,同样的一声不吭。
便如所说,一行八人历经苦战,挡住了神族的追杀,并顺利抵达东极谷。谁料玉真人不在此处,他竟然带人前去攻打东夷城。
刚刚冲出重围啊,本该躲起来休整几日。而那位失宠的神殿使,偏偏又节外生枝、莫说几位家主,便是他无咎也始料不及。
哦,本先生曾经夺取夏鼎城,那个家伙便如法效仿?
而此一时,彼一时也。
如今玉神尊者迟迟没有现身,神族又聚众而来,倘若继续就地困守,或正面硬拼,岂不是自找苦吃?
无咎打量着山谷,转而抬眼远眺,他默然片刻,沉吟道:“不管玉真人能否攻取东夷城,这东极谷已成了是非之地。而一时又不便离去,既然如此……”他撩起衣摆,缓缓起身,又道:“且安营扎寨,有备无患!”
四位同伴也站起身来。
丰亨子不懂凡俗军营的说法,困惑道:“安营扎寨……”
“嗯,就地设防。”
无咎抬手一指,继续说道:“东极谷方圆百里,难以防御。且命各家的地仙弟子,依据山谷设置阵法……”
朴采子也是不解,问道:“既然难以防御,又何必多此一举?”
“兵法之道,虚虚实实。所谓的狡兔三窟,也莫不如是。且于谷中布设疑阵,使得神族难辨深浅。再借助地势,深掘密道,另设藏身之所,免除后顾之忧。”
无咎如此分说,接着交代道:“即刻派人前往东夷城,三日之后,倘若玉真人仍未回转,你我再行计较!”
“嗯,迟则生变!”
“便依老弟所言!”
丰亨子与朴采子相视点头,转身跃下峰顶。
东极谷中虽然人数众多,却多为晚辈弟子。玉真人带走了两百多位高人,便如釜底抽薪,使得刚刚摆脱追杀的原界家族,又一次陷入危亡之地。也幸亏无咎、万圣子、鬼赤与五位家主及时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如此,依然祸福难料。当务之急,就地设防,未雨绸缪,以防不测……
“玉真人好大喜功,刚愎自用。他瞎折腾也就罢了,却连累你我,哼!”
“那人极为精明,并不简单……”
“我看他徒有其表,小人一个。以我之见,趁机与他分道扬镳,带着几位原界高人与上万地仙,直接杀向玉神殿……”
“万兄,无先生自有计较!”
万圣子帮着原界浴血奋战至今,全无半点好处,他虽然嘴上不说,却难免牢骚满腹。与其想来,某位先生的所作所为已有悖人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而有关人性的认知,鬼赤比他更为熟悉。
无咎撇着嘴角,不置可否,轻轻挥袖一甩,峰顶上顿时了多了一群人影。
其中有三十多位鬼巫,与十多位妖族弟子,也有一身白衣的冰灵儿,与粗壮高大的韦尚。
无咎点了点头,吩咐道:“鬼诺、高乾,前出三千里,就地戒备,随机应变!”
“你干什么,我仅有十三位弟子,如何应变……”
万圣子急忙阻拦,却又无奈道:“唉,老万走一趟吧!”
他是担心弟子的安危,于是亲自担当戒备的重任。而鬼赤也带着三十多位鬼巫,告辞离去。
事到如今,无论是妖族、鬼族,还是原界家族,皆成了神族眼中的贼人。既然休戚与共,也唯有共度时艰。
“无兄弟。”
“无咎……”
“韦兄,灵儿……”
韦尚打了声招呼,径自飞向山谷。他不愿打扰小师妹与无兄弟,前去寻找夫道子、龙鹊。
峰顶上,只剩下无咎与冰灵儿。彼此四目相对,会心一笑,然后并肩坐下,轻声交谈
“你从何处收取的玉蝼,竟然如此之多……”
“支邪,那是一位擅长驱使玉蝼的高人……”
“灵儿又要忙着祭炼呢,或能派上用场……”
“已抵达天獬郡的东极谷,你多加小心……”
片刻之后,冰灵儿起身离去。她又得到为数众多的玉蝼,亟待找个僻静的所在加以祭炼。
无咎独自坐在峰顶之上,低头观望。
几位家族高人或许不懂兵法,却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此时的山谷中,家族弟子不再四处游荡,而是由丰亨子、朴采子带领,忙着设置阵法、开凿洞穴。谷百玄、青田,则是带着数千地仙弟子,前往千里之外,另行开辟藏身之地……
无咎收回眼光,又禁不住抬起头来。
万里无云,苍穹如碧。恍惚刹那,有种融入天宇的幻觉。而当空的日头,依然炽烈刺目,彷如要烤焦大地,使人不敢直视;随其之所散发的煌煌天威,更加的令人窒息而惶恐莫名。
如此异象,便是元会量劫的征兆?
与想象中的山崩地裂、洪水滔天,相差甚远。而真正的浩劫,究竟何时降临……
无咎挥袖打出几道禁制,炽烈的气机顿然一缓。
他翻手拿出魔剑,似有无奈,却还是收敛心神,随之景物变化。
魔剑天地,昏暗如旧。阵法、兽魂,依然如昨。
而空旷的死寂之间,坐着一道金色的人影,兀自守着一滩崩溃的血肉,显得颇为沮丧而又绝望。
“卜铁!”
无咎的元神之体,飘然而落。
“你……”
金色人影猛然抬头,呈现出老者的模样,急忙跳起身来,并挥舞一根竹杖喊道:“公孙无咎……”
此人正是卜铁,斗牛郡的继任长老。
无咎将他生擒之后,收入魔剑,也曾劝他归顺,却始终不肯答应。一时无暇顾及,索性听之任之。结果他肉身崩溃,仅剩下一具元神之体。难得今日空闲,无咎便想与他交谈一番。谁料仇人见面,分外的眼红。
而卜铁刚刚离地,一道阴风剑气突如其来。
“扑”
竹杖脱手,人飞出去。
卜铁倒是悍不畏死,继续反扑。又是阴风呼啸,几道剑气透体而过。他的元神之力受损,随即瘫倒在地,却满腔仇恨,愤怒大喊
“公孙无咎,我与你拼了……”
无咎摇摇晃晃站稳身形,抬手一招。一截三尺长的竹杖,飞到他的手上。他端详着竹杖,又道:“你失去肉身,仅有飞仙修为,置身于阴煞之地,已是元神难保。敢问,你如何与我拼命,便是凭借这根拐杖?”
卜铁挣扎起身,道:“哼,那是本人的法杖……”
“法杖?”
无咎摇了摇头,讥笑道:“一根竹干而已,当作拐杖也是勉强!”
“你……”
卜铁像是蒙受奇耻大辱,怒道:“本人的法杖,虽非尊者所赐,却也不容亵渎……”
“尊者所赐?”
“尊者赐下九根法杖,分别为金、银、铜、铁、锡、玉、石、木、竹,乃九郡权柄所在……”
“哦,岂非是说,竹杖最为低下?”
“九郡远近不同罢了,而九郡长老并无尊卑之分。不过,区丁与另外四位长老的修为,倒是略胜一筹……”
“即便如此,还能强过刑天不成?”
“哼,刑天也是我神族中人。至少毕节、垓复子、普重子、玉介子的修为,与他不相上下……”
“嘿,我不信!”
无咎微微一笑。
卜铁急道:“你来日遇到四位长老,自见分晓。却怕你抱头鼠窜,后悔晚矣……”
“而你所说的四位长老,缘何不敢现身呢?”
“四郡守卫玉神殿,岂能擅离职守……”
“而玉虚子呢,莫非他也胆怯?”
“一派胡言!对付尔等贼人,何须他老人家出手……”
“如此说来,我唯有前往玉神殿,方能见到玉虚子喽?”
“你痴心妄想!且不说我五郡已纠集数十万高手,青龙、赤蛟、白凤、玄鲲四郡早已严阵以待。你胆敢靠近玉神海半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哎呀,吓死人了!”
无咎故作惊讶,却依然面带微笑。
卜铁,虽然不怕死,却没有厉囚的狡诈。对他稍加激怒,便能探听口风。而这位斗牛郡的继任长老,也并非善与之辈。只见他猛然瞪大双眼,吼道:“小贼,你嘲笑我?”
“并无嘲笑之意,却有求和之心!”
无咎拱了拱手,耐心道:“元会量劫将至,本人不愿再造杀孽。卜铁长老,你我……”
而他话音未落,只听卜铁啐道
“呸!原界贼人不死,杀戮永无终结之日!”
无咎收起笑容,脸色一沉……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修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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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卜铁的身影,湮没在疯狂的兽魂之中。凄厉的惨叫声,在昏暗的天地间回荡不绝
峰顶上,无咎从静坐中睁开双眼。
随着收敛心神,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看着手中的魔剑,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不死心,总想着与神族讲和。
与万圣子、鬼赤,能够化敌为友。与原界家族,也能摈弃前嫌。
偏偏是玉神界的神族,极为的固执蛮横。他尝试了数次之后,双方依然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
而唯一的缘由,便是要抢占通天途径,以便神族逃脱浩劫,而独自逍遥于九天云外。
真是荒谬!
天道之下,众生平等。所谓神族,又凭什么凌驾于众生之上?
再者说了,自神洲凡俗,至部洲蛮荒,再到贺洲、卢洲,乃至于地下蟾宫,自称神族后裔者何其多也,却不见有谁独享天缘。总而言之,路是走出来的,命是拼出来的。适逢大乱之世,更有人能够置身度外。
而再多的道理,也改变不了现状。这场杀戮之战、生存之战,仍将持续下去……
无咎收起魔剑,手上多了一物。
一截青色的竹杖,三尺长短,青碧如玉,入手沉重。神识可见,其通体嵌满符文。
这便是斗牛郡的长老法杖,应为仿制而成。凭借其中的符文,能够轻易施展神通。
无咎放下竹杖,又拿出一个玉石指环。
抹去禁制,指环内的情形一目了然。十余丈大小的所在,存放着数万块五色石,以及各种丹药、符?、玉简等物。
厉囚自爆元神,毁了随身的一切。而卜铁未能如愿,被迫留下法杖与纳物戒子。
无咎稍加查看,从指环中找出几枚玉简,无非是功法口诀,并无出奇之处。
记得几位神族的长老与刑天,皆施展过一种逃脱的神通。浅而易见,卜铁不通此术。他的随身物品中,也见不到相关的口诀。
无咎挥袖一甩,面前再次多了一堆的指环,或玉石炼制,或金银打造,足有数百之多。
接连遭遇苦战,杀了不少神族弟子,自然有所收获。而他面对如此众多的纳物戒子,竟然没了杀人夺宝的喜悦。
修仙,修得长生与逍遥,却变成了杀人的手段……
无咎逐一抹去纳物戒子的禁制,将其中的物品收集整理。他如今没有工夫修炼,也看不上寻常的功法。而十数万块的五色石,依然是难得之物。片刻之后,他正要收起满地的戒子,面前又多了几块黑色的木头。
阴木?
乌黑的木头,却坚硬如铁,并散发着诡异的气机,竟是极为罕见的阴木。以玉神界之地域广阔,应该不乏各种天材地宝。他之所以关注厉囚与刑天所施展的神通,因为对方的假身之术与阴木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怎奈他的阴木符早已告罄,谁料今日又意外得到了几块阴木。
无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他不作耽搁,祭出剑光,焚化晶石,重拾他的炼器之道……
转瞬之间,两日过去。
空旷的山谷中,已见不到几个人影。而四周的山脚下,却多了一个又一个洞口。
一道白衣人影,走出静修之地。而不远处的草丛中,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嫣然笑道
“师兄,你前去寻找龙鹊,缘何又守在此处?”
“灵儿……”
韦尚从静坐中睁开双眼,道:“我怕有人惊扰,故而……”分说之际,恰见一双明眸闪烁,他摇了摇头,遂即不再言语。
冰灵儿走到近前,欣喜道:“我已尽数祭炼了玉蝼!”
“如此便好!”
韦尚站起身来,道:“是否告知无咎,莫让他惦念!”
冰灵儿抬头仰望着远处的峰顶,伸手挽起韦尚的臂弯,淘气般的笑道:“他忙着呢,且不理他,以免被他收入魔剑,你我趁机闲逛一二。”
“这个……也罢!”
韦尚执拗不过,只得答应。
冰灵儿拍着小手,雀跃往前。其婀娜的身影,白色的云纱,使得盛开的花儿,给这炽热荒凉的山谷平添了几分生机。
韦尚随后而行,他粗犷的脸上多了一丝莫名的温情之色。
他看着那位小师妹长大,又陪着她走到今日。一个曾经的女娃娃,也变成了娇美无双的仙子。依照师尊的遗愿,他已达成使命所托。而本该及时离去,却又总是不舍。是不舍兄妹之情,还是另有牵挂,他也弄不清楚,且继续守护下去……
穿过山谷,一排洞口呈现眼前。
其中一个巨大的洞穴中,排列着八具战车,并聚集着成群的修士,还有一位金须金发的壮汉在大声说话
“诸位、诸位,无先生是我兄弟,我之所以献出战车,只为帮着他对付神族啊。而战车为我所有,自然由我管辖。仲权、章元子、羌夷、毋良子、鲁仲尼、齐桓,以及夫兄,随我驾驭战车……”
神族弟子,均在忙着设置阵法、开凿洞穴。而龙鹊却打着某位先生的旗号,趁机召集人手。在夫道子、仲权、羌夷等人的相助之下,他如今已召集了七八百位家族弟子。
龙鹊正在发号施令,见到韦尚与冰灵儿走了过来,他得意笑道:“哈哈,灵儿仙子与我韦尚兄弟也来了,再加上无先生与鬼妖二族的高手,即使遭遇神族,你我自保无虞……”
韦尚与众人举手致意。
而冰灵儿则是好奇道
“如此庞大的战车,只怕驱使不易哦!”
“龙某传授法门,有何难处……”
原界家族的十万之众,已抵达玉神界的东极谷。而此去最终抵达何处,无从得知。又将遭遇何等凶险,也没人知晓。
或许,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终点、没有输赢的征程。唯有血腥的杀戮追随着灭亡,一路疯狂不停……
此时此刻,卢洲的阚鸾谷,虽然远离了杀戮,却也同样处于浩劫降临前的等待与煎熬之中。
“姐姐,无咎大哥何时归来?”
“末日降临之时。”
“能否躲过那场浩劫?”
“不必担忧!”
“嗯……”
“传你的功法,好生修炼。”
“月儿不敢懈怠……”
“姐姐有事在身,失陪……”
一处洞府的门前,坐着姐妹二人。
而身为姐姐的月仙子,一身白衣,容颜绝世,威势莫测;身为妹子的凝月儿,则是衣着朴素,相貌秀丽,仅有筑基修为。
月仙子交代几句,飘然离去。
凝月儿的脸上依然洋溢着欢欣的笑容。
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候,遇到了无咎大哥。本想彼此相依为伴,他竟然一去不返。凭借他所留下的灵石与功法,月儿终于筑基有成。而尚未启程找他,他已成了名动天下的高人。不仅如此,他还有了一位天仙道侣。而这位美貌与修为绝世的仙子姐姐,同样的疼爱月儿。
嗯,普天之下,谁有月儿这般幸运呢!
凝月儿尚自沉浸在满足中,不远处的洞府中冒出几道人影。她急忙起身,拱手相迎
“汤前辈、水子前辈、落羽姐姐……”
汤哥、甘水子、落羽,乃是梁丘子的弟子。
三人与凝月儿结伴远行,彼此并不陌生。而凝月儿毕竟没有师门传承,难免遭人轻视。也幸亏梁丘子的相助,否则她休想离开飞卢海。不过,来到卢洲本土,尤其是抵达阚鸾谷之后,凝月儿的身份陡然提升。
“哎呀,岂敢当得前辈之礼?”
汤哥慌忙摆手。
落羽连连摇头,责怪道:“月儿,何必见外呢?”
甘水子抱着臂膀,也淡淡来了一句
“月仙子乃是神殿使,天仙高人,卢洲的至尊。即使家师在她面前,也要自称晚辈。而你是她的妹子,却如此屈尊,岂不折杀人也!”
汤哥察觉不妥,低声提醒道:“师姐,慎言……”
而甘水子却沉下脸色,叱道:“我如何说话,用你管教?”
“我……”
汤哥不敢多说,神情尴尬。
凝月儿愣在原地,小脸通红,神色发窘,一时不知所措。
她从未离开过夏花岛,不知外界的恩恩怨怨。而来时的路上,这位甘水子倒也随和,对她颇为关照。谁料见到了月仙子之后,她便像是换了个人而性情大变。
落羽则是趁机上前,眼光示意
“月儿,借步说话,有功法与你讨教……”
“嗯……”
凝月儿颇为喜欢落羽,因为对方始终待她如一。她点头答应,两人挽手走入洞府。
汤哥也想离去,却听道:“给我站住!”他只得止步,又听道:“我相貌如何?”
“啊……”
只见甘水子的手中多了一面铜镜,自我端详之际,她女扮男装的脸颊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柔之色。
“这个……师姐的相貌,堪称百里挑一呢!”
汤哥赔着小心,敷衍一句。
谁料甘水子接着问道:“比起月仙子,如何?”
“月仙子前辈?那是万里无一……”
汤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而话音未落,叱呵声响起
“滚”
紧接着铜镜砸来,“砰”的击中岩石,直接飞落深谷。
汤哥吓了一跳,扭头便跑。
甘水子犹自满脸的怒容,却已无人发泄,她恨恨顿足,转而面向深谷,两眼中透着莫名的怨恨与失落之意。而久久之后,她又摇头叹息
“这是怎么了,当年离开卢洲本土,便已死了心思,如今又何必妒忌月仙子的貌美绝世呢……而他有了冰灵儿,岂敢朝三暮四……若是这般待我,哼……”
甘水子自言自语着,心结渐渐消失,她竟然感到庆幸,如释重负般的舒口气,转而扬声喊道
“汤哥,给我滚回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生死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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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仙子踏空而立,白衣飘飘。
她的脚下,便是阚鸾谷所在的山野。曾经肆虐的洪水已然消失,只剩下干涸的泥浆与龟裂的豁口。那满目的狼藉之间,充斥着无边的荒凉与死寂。
而在她前方的百丈之外,站着一位老者。其布衣长衫,须发银白,神态不凡,却又风尘仆仆的样子。他同样在低头俯瞰,难以置信道。
“卢洲本土,也是如此……”
“部洲,莫非有所不同?”
“不!”
老者摇了摇头,道:“部洲天旱无雨,河水断流,凡俗老幼难以生存,早已是伏尸遍野。即使瑞祥所在的扎罗峰,业已不复存在。我本想杀了瑞祥,却意外获悉仙子的谕令已传遍天下。于是我便放过他,长途跋涉而来。而所到之处,无不是荒凉、破败景象。难道说,那场浩劫真的要来了……”
“嗯!”
月仙子微微颔首,道:“怎奈玉虚子舍弃天下而不顾,各方同道唯有自寻出路。苦云子,愿否助我一臂之力?”
老者,便是苦云子,曾经的星云宗的宗主,如今成了孤家寡人。他稍作沉吟,举手道:“我既然前来,便甘愿听从仙子的吩咐。不过……”
“有话但讲无妨,本夫人洗耳恭听!”
“夫人?”
“我乃公孙无咎的道侣,你可以称呼我为公孙夫人。如今无咎带着原界的十万家族弟子深入玉神界,寻找玉虚子讨要公道,揭开元会量劫的真相。且等他传出消息,各方便群起响应!”
“他……”
苦云子有些意外,却又拈须感慨道:“当年的荒岛之上,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彼刻,已知他与众不同,却不想今日……”
他与某人,也算是渊源不浅。对方曾经混入星云宗,成为他门下的晚辈弟子。却也正是那个年轻人,一手酿成了宗门的毁灭。而他如今不仅修至天仙,成了月仙子的道侣,并且率领原界的十万弟子,前往玉神殿讨要公道?
仅仅隐居了数年,而世事的变化之快已让他目不暇接。
而不变的,唯有仇恨!
苦云子沉吟片刻,道:“只要帮我杀了观海子,以后任凭夫人驱策!”
“观海子?”
月仙子稍作忖思,道:“也罢,我自有计较。且说说部洲的瑞祥,与乞世山的那座大阵……”
……
过往的岁月,值得追忆,却也难免让人陷入其中,一时难以自拔。
而若是继续往前,唯有放下负累。那莫测而又既定的未来,已不容徘徊迟疑。
玉神界。
峰顶之上。
无咎尚自忙碌,冰灵儿与韦尚从山谷中飞来。
他撤去四周的禁制,问道:“何事?”
冰灵儿看着他面前的三块黑色木符,好奇道:“炼器呢?”而不待回应,她又道:“灵儿要驱使战车,去去便回哦。”
尝试着驱使战车,自然要离开山谷,左右闲着无事,玩性大发的她便答应了龙鹊的邀请。却又怕某人放心不下,故而前来告知一声。
“慢着!”
无咎抓起两块木符,分说道:“灵儿,此乃阴木符,你与韦兄拿着,以防不测!”
“哦?”
冰灵儿接过木符,会意道:“你的阴木符,极为不凡呢。而耗时两日,仅仅炼制三枚,且如此粗糙!”
“嘿!”
无咎尴尬笑道:“本先生不擅长炼器……”
冰灵儿将木符分给韦尚,又明眸一闪而反问道:“莫非无先生擅长炼丹,或是阵法之道?”
“这个……”
无咎无言以对。
“嘻嘻!”
冰灵儿狡黠一笑,与韦尚返身飞向山谷。
无咎耸耸肩头,自言自语道:“一俗人也,何必擅长许多……”不管是炼器,还是炼丹、阵法之道,他只能算是略窥门径,却远远谈不上擅长。而他倒是心安理得。术法而已,够用便好。
山谷中飞起三具战车,上面站着龙鹊、夫道子、冰灵儿与韦尚等人。随着法诀驱使,黑色的庞然大物,猛然闪过一层火光,继而呼啸着划空而去。黯淡的天穹之下,犹如流星飞逝而倒也壮观。
灵儿那丫头,玩心不改。
而已是黄昏时分,也就是说,等了两日,玉真人依然没有归来?
无咎轻拂大袖,长身而起。
山谷的四周,已布满了阵法禁制,虽然不抵夏鼎城的坚固,却也聊胜于无。而山谷之中,除了地仙之外,人仙、筑基弟子已尽数躲入洞穴。可见丰亨子、朴采子等高人,犹在忙碌不停。
恰于此时,突然有十余道人影疾驰而来。
无咎神色一动。
竟是高乾与一群妖族弟子,尚在远处,便大声疾呼
“无先生,速速撤离此地……”
与此同时,丰亨子与朴采子、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飞出山谷。
“出了何事?”
转瞬之间,高乾冲到近前,气喘吁吁道
“祖师只说各家高人遭到追杀,直奔东极谷而来,吩咐弟子前来报信,否则难逃此劫……”
无咎与丰亨子等人面面相觑,踏空而起。
从高乾口中得知,万圣子凭借他的强大修为,及时察觉远处的异常,于是吩咐十三位弟子返回报信。而高乾的神识远不抵祖师的强大,故而弄不清状况。不过,玉真人没有攻下东夷城,反而招惹强敌来袭,已是毋容置疑。
人在高空,四方一览无余。
只见北方的万里之外,杀机莫名、云光闪烁。而东南、西北方向的数千里外,崇山峻岭之间突然涌出成千上万的人影、兽影……
“怎会这样?”
“想必是玉真人攻城失手,泄露你我行踪……”
“如何是好……”
“无咎老弟……”
虽然早有预料,却状况突发。几位家族高人,已是脸色大变。
无咎也是错愕不已。
本想就地等待三日,稍事休整。倘若玉真人没有回转,便带着家族弟子继续西去。而如今仅仅过去两日,大批的神族弟子突如其来。
“灵儿……”
无咎的心头一跳。
关键时刻,冰灵儿竟然不在此地。而神识之中,三具战车已然远去。
“老弟……”
“事关十万弟子生死存亡……”
“老弟速速决断,不敢耽搁……”
丰亨子等几位家主急声催促,只等某人决断。
“啊……”
无咎顾不得担忧灵儿的安危,忙道:“敌情不明,稍安勿躁……”
而与之瞬间,两千里外有光芒闪烁。来势凶猛的神族弟子受到阻击,双方混战顿起。不过转眼工夫,七八千里远处,又冒出成群的人影,却愈来愈多而不计其数。
而原本闷热的半空中,也突然卷来一阵劲风。莫名的杀机夹杂着浓重的血腥,不由得令人心神一凛。
丰亨子惊讶道:“厉囚已带人追来,怕不有十余万之众……”
无咎的眼角抽搐,再不敢迟疑,猛然挥手道:“即刻开启阵法,留下三千地仙决死一战。余下弟子从地下撤离,务必遮掩行迹,一旦号令下达,全力突围西去。”
“只得如此!”
丰亨子重重点头,与四位家主返身冲向山谷。
而高乾等十三位妖族弟子聚拢而来,气势汹汹道:“无先生,兄弟们随你死战到底……”
“不用,都给我滚回魔剑!”
无咎挥袖一甩,十三位妖族弟子消失无踪。而他又禁不住看向远方,三具战车依然没有返回。
“轰”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百里方圆的东极谷突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与此同时,数十道人影由远而近。
“神族五郡已倾巢而出……”
“人数太多,老万抵挡不住……”
是鬼赤、万圣子,以及三十多位鬼族弟子。两人奉命戒备,已各自遭遇了一场混战,唯恐陷入重围,不得不及时撤离。
无咎点了点头,又是挥袖一甩,三十多位鬼巫,被他尽数收入魔剑。
须臾,又是一道道虹光飞遁而来。半空中随即现出玉真人、沐天元等各家两百余位高人的身影,各自神色惊慌而呼喊不停
“无咎……”
“此地不宜久留,快快带着晚辈弟子逃离此地……”
“神族五郡人多势众,据说还有玄鲲郡的高手……”
丰亨子、海元子等五位家主,适时飞出山谷。
“玉兄,缘何少了数十位飞仙……”
“是啊,你攻打东夷城,怎会大败……”
转瞬之间,双方聚在一处。
只见玉真人衣衫不整,神情狼狈,连连摆手,气急败坏道:“诸位有所不知,东夷城早已获悉风声,故意布设一座空城,引诱我原界上当。结果突入城内,即刻陷入杀阵之中。所幸我与沐家主奋力冲出重围……”
沐天元也是满脸的郁闷之色,恨恨道:“四十多位飞仙道友,身陨道消……”
“双方交战,生死难免!”
玉真人打断道:“谁料想刚刚冲出城外,却又碰上厉囚与支邪、昆敖、宇毒所带领的神族高手,足有十余万众啊,一时阻挡不及,故而再行突围……”
“岂止如此,神族已知晓东极谷所在,另有二十余万弟子追杀而来……”
玉真人不容沐天元多说,再次摆手催促道:“丰家主,事不宜迟,速速带着各家弟子撤离险地!”
丰亨子没有理会,转而看向无咎。
刚刚冲出重围的两百多位家族高人,也纷纷看向某位先生……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东极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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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极与万圣子、鬼赤站在原处,没有急于出声,而是看向玉真人,神色透着意味深长。
玉真人却佯作不见,犹自忙着整理着衣衫。
无咎的眼光掠过玉真人,以及各家的高人,转而看向远方,一双剑眉微微耸动。
千里之外,成群结队的人影、兽影,便如乌云汇聚,从四面八方滚滚奔涌而来。
无咎幽幽缓了口气,清冷出声道
“就地坚守,决一死战!”
玉真人急忙阻拦道:“万万不可,理当突围而去。一旦错失良机,十万家族弟子的性命休矣……”
而他话音未落,已被丰亨子打断
“玉兄不必多说,无咎他自有道理!”
“这个……”
玉真人尴尬无语。
无咎已转身往下落去。
众人紧随其后,瞬间穿过阵法而相继落在山谷之中。
一群人影跑了过来。
“无先生……”
竟是仲权、章元子、羌夷、毋良子、鲁仲尼,以及数百个家族弟子,乃是龙鹊所召集的驾驭战车的帮手。而龙鹊带着冰灵儿离去,众人依然留守原地。
“嗯,听命行事!”
无咎吩咐一声,抬眼张望。
所在的山谷,极为开阔。百里方圆所在,矗立着数百个简陋的石柱,各自有晶石加持,散发着法力光芒,再又汇集笼罩着庞大的山谷。另有两、三千个地仙弟子,散落四周、严阵以待。
而刚刚抵达的各家高人已是颇为疲惫,趁机歇息。唯有玉真人坐立不安,诧异道:“原界尚有十万之众,缘何仅剩数千……”
丰亨子只得道出实情。
“又是他……”
玉真人恍然大悟,回头一瞥。只见某人站在人群之中,万圣子与鬼赤等高人簇拥左右。其模样俨然成了原界至尊,或者说,已取代了他玉真人的存在……
空旷的山谷中,数千道人影,静静守候,默默等待。
片刻之后,黑夜降临。
几道流星,划空而至。
“轰、轰、轰”
是战车,疾坠而下,穿破阵法,直接扎到山谷之中。随之光芒闪烁,山石迸溅。还有数百个神族的壮汉,大呼小叫着奔涌而出。
丰亨子抬手一挥,沉声喝道:“杀”
海元子带着上千地仙弟子猛扑过去,敌我双方混战一团,霎时电闪雷鸣,血肉横飞。
与之瞬间,又是数十道流星从天而降。
“轰、轰、轰……”
阵阵的轰鸣声中,数十具战车扎入山谷。笼罩山谷的阵法,随之崩溃殆尽。
丰亨子又是抬手一挥。
成元子、易木天带着另外两千地仙弟子,全力扑向每一个入侵的对手。
原界家族的修仙者,先后历经了赤乌峰之战,奈河谷之战,忘川谷之战,夏鼎城之战,以及数次的突围之战,一个个早已变得凶悍异常。如今又逢危急关头,无不奋勇争先而舍生忘死。
转瞬之间,侵入山谷中的神族弟子已被斩杀大半。而阵法崩溃,幸存的弟子不敢恋战,或是踏剑、或是御空,纷纷逃窜而去。
丰亨子带着凝重的神色,再次抬手一挥。
无咎踏空而起。
万圣子、鬼赤,以及各家的家主,刚刚返回的天仙、飞仙高人,跟着飞出了山谷。
数百丈的半空之中,两百多人站稳身形。
此时,一轮明月爬上天边。
淡淡的月辉之下,成群的人影、兽影蜂拥而来,却又在十余里外停下,匆忙摆出围困的阵势。
不消片刻,东西南北尽是黑压压的人影、兽影,足有二、三十万之众的神族弟子,已然将东极谷围得水泄不通。随之刀光剑影闪烁,野兽的嘶吼声不停。狂乱的杀气掀起阵阵旋风,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数百道人影越众而出。
为首的四位老者,并不陌生,竟是区丁、支邪、昆敖、宇毒。其中的区丁,相貌神态如旧。他的伤势,似乎已然痊愈。而四位长老之外,余下的数百人皆修为不俗,或老者、或壮汉的模样,皆有着飞仙之上的境界。其中的天仙一层、或四、五层的高人,便有二三十位之多。
“天呐,果然是倾巢而出!”
万圣子微微瞠目,暗暗嘀咕一声。
也不怪老万害怕。
如今追杀而来的,仅仅是神族五郡的弟子,而所展现的强大,已超出了原界家族。倘若九郡齐至,着实叫人不敢想象。
“公孙无咎,又见面了!”
明亮的月光下,杀气袭人。盘旋鼓荡的热风中,某位先生的大名响彻四方。
无咎与万圣子、鬼赤换了个眼色,踏空往前。他越过玉真人的身旁,只听对方悄声抱怨
“纵使你骗取了丰家主的信赖,今晚也难以脱困……”
无咎置若罔闻,继续往前。
而四位神族的长老,也奔着他走来。
转瞬之间,相距数百丈。双方止步,隔空对峙。
区丁左右张望,又低头俯瞰。下方的东极谷中,阵法破碎,尸横遍地,人影晃动,景象凄惨,显然已没了防御之力。他冷冷一笑,扬声道:“交出卜铁长老,否则悔之晚矣……”
无咎缓缓抬起右手。
“哦?”
区丁不明究竟。
无咎拂袖一甩,出声道:“我有一事不明,原界攻打东夷城,怎会为你知晓,又预先设下圈套呢?”
“哼……”
人群中的玉真人始料不及,闷哼一声。
东夷城落败,因他而起,已被糊弄过去,而某人竟然不依不饶。
沐天元与各家的高人,却在凝神留意。
“呵呵!”
只见区丁冷笑着说道:“尔等舍弃夏鼎城西去,必然途经天獬郡的东夷城。几位长老借助传送阵抢先抵达,于东夷城内设下陷阱。果不其然,玉真人落入圈套,故意任他突围而去,以便找到原界家族的藏匿之地。而我闭关七日,虽然落后一步,却联手各郡及时赶来……”
无咎点了点头,看向身后。
人群之中,玉真人满脸的窘态。
那家伙私心作祟,屡次闯祸。今日让他当众难堪、威信扫地,也算是稍事惩戒。
“与你??滦砭茫?晃?帕瞬诽?9?镂蘧獭/p>
区丁的话语声,再一次响起。
无咎又看向万圣子、朴采子、沐天元、万圣子、鬼赤,以及在场的所有家族高人。而无论彼此,皆神色凝重。他转而面向前方,轻声回应道
“他死了……”
“你杀了卜铁……”
区丁难以置信。
无咎的嘴角一撇,昂然道:“厉囚与卜铁,忤逆天道,冥顽不化,论罪当斩。尔等若是执迷不悟,便是同样的下场!”
“你狂妄……”
区丁怒不可遏。
而无咎却抬手一指,七道剑光破空而出,随即七剑合体,一团光芒“炸开。霎时万千剑芒如雨,疯狂的杀机横扫四方而去……
与之刹那,丰亨子、朴采子、沐天元、万圣子、鬼赤与两百多位家族高人同时出手。
但见神通爆发,雷光闪烁,剑气呼啸,法力肆虐。
朦胧的夜空,随之燃烧沸腾……
区丁气急败坏,厉声吼叫
“踏平此地,杀光贼人……”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山谷中,杂乱的草丛间,藏匿着三具战车,还有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影。
借助月光看去,可以分辨出龙鹊、夫道子、冰灵儿、韦尚的身影。除此之外,还有齐桓、齐久与一群家族弟子,却都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住的东张西望而神色戒备。
“诸位,运气不错哈……”
龙鹊庆幸道,传音又说
“却也倒霉,神族来袭……”
他为了炫耀手段,也是为了讨好冰灵儿,便驾驭战车飞出了东极谷。而一去千里,刚刚落地,突然察觉异常,他急忙带着众人及时躲藏。却见成千上万的神族弟子奔向东极谷,他不免又提心吊胆起来。
不用多想,此时的东极谷已陷入重围。
“东极谷,已是凶多吉少。”
龙鹊分说道:“而躲在此处,也非长久之计。灵儿仙子与夫兄,有何高见?”
冰灵儿昂首远望,奈何山峰阻挡,看不见东极谷方向的动静,唯有浓重的杀气在远方汇聚。她牵挂着某人的安危,又怕对方为她担忧,忍不住悄悄顿足,焦虑道:“早知如此,便不该离开……”
夫道子安抚道:“稍安勿躁!”
有人出声
“据我所知,不远处另有藏匿之地。且就此寻去……”
而龙鹊连连摇头,打断道:“齐桓,此言差矣。彼处尽为家族的晚辈弟子,自身难保呢,此时寻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嗯……”
齐桓躲在黑暗中,默然不语。
他的修为稍有起色,便又耐不住寂寞,于是巴结了龙鹊,也获得一具战车。谁料尚未驾驭娴熟,数十万的神族弟子来袭。如今躲在荒野之中,没了众多高人的庇护。但有不测,生死未卜呢。
却听夫道子又道:“东极谷的大战,已是在所难免。谷百玄与青田两位高人,必然有所行动。且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便于此时,龙鹊失声惊呼
“哎呀,东极谷打起来啦……”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独臂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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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极谷,打起来了。
原界一方,率先动手。两百多位高人,尽显神通。狂猛的杀机逼退了四位长老与数百个神族的高手,再又横扫数十里、上百里漫卷而去。众多的神族弟子躲避不及,顿时湮没在惊涛骇浪之中。
这一刻,夜空在燃烧,热血在沸腾,生命在凋零,亡魂在悲鸣……
而与其同时,败退中的四位长老竭力反击,紧接着数百高手与成千上万的神族弟子加入反攻,随即便如天地对撞而巨响阵阵,继而难以想象的强**力扫荡八方。
无咎祭出一式“星雨落花”之后,正要继续施展神通。几位家族高人抵挡不住反噬的法力,倒退着挡在他的身前。顿时刀光、剑光闪烁,黑压压的人群、兽群便如翻江倒海般的涌来。
丰亨子、朴采子、沐天元、万圣子、鬼赤等人,同样的神通受阻。毕竟是众寡悬殊,一旦陷入混战,再强的神通,也施展不出真正的威力。
而成群的神族弟子逼近了东极谷,趁机往下扑去。
“丰家主!”
无咎大喊一声。
尚在忙乱中的丰亨子听得真切,随声喝道:“生死之战,焉敢偷生。各家同道,杀”
原界家族的三千地仙,早已蓄势以待,随着一声令下,猛的冲出山谷。恰似三千流星倒挂而去势如虹,狠狠的撞向了凶猛的攻势。
“轰、轰、轰……”
电闪雷鸣、刀剑折断、人影崩溃、血肉横飞。
扑向山谷的神族弟子被迫后退,而更多的神族弟子彷如浪潮一般滚滚而至。三十万之众全力开启狂攻,便好像万仞高山崩塌而势不可挡。
无咎挥袖一甩,数百道剑光盘旋左右。他稍稍站稳身形,凝神四望。
神族的四位长老,已躲到了十余里外,犹自挥舞法杖,忙着发号施令;而原界的天仙高人,倒也无恙,而众多的飞仙、地仙,已各自陷入混战。
而便于此时,千里外的群山之间,突然蹿出成群的人影。虽然相隔甚远,依然不难分辨。那是藏匿的原界弟子,试图趁乱逃离险地。
无咎微微一怔,禁不住又喊
“丰家主……”
一道人影飞遁而至,正是丰亨子,他扭头远望,同样的惊讶不已。
“我并未下令,谷百玄、青田竟擅自行事。而时机未到,岂不泄露行踪……”
“唉……”
无咎翻着双眼,长叹一声。
此前制定的计策,便是以东极谷拖住来犯之敌。也唯有逼得对方陷入苦战,再设法重创神族长老,藏匿的家族弟子方能突围西去。而如今大战伊始,神族势头正盛,谷百玄与青田便轻举妄动,非但暴露了行踪,亦使得他无先生的计策前功尽弃。
与此同时,混战仍在继续。而远处的神族弟子不再逼近,忽然调转方向往西扑去。
“老弟……”
丰亨子脸色大变。
原界的晚辈弟子,躲在地下,或有侥幸,而一旦现身,必将遭到神族的围剿杀戮。十万条人命啊,生死存亡只在旦夕之间。
无咎更加焦急,念头翻转,抬手一挥,当机立断道:“西去已成妄想,就此前往东夷城……”
丰亨子始料不及,诧异道:“之前落败,此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神族倾巢而出,东夷城必然空虚。且效仿夏鼎城而据城死守,否则原界灭亡就在今日!”
“东夷城距此数万里,只怕……”
“怕也没用,你我再无退路……”
“唯有如此……”
“沐家主、老万、老赤……”
无咎顾不得多说,传音呼唤。
三道人影闪身而至,正是沐天元与万圣子、鬼赤。
“沐家主,你熟悉路径,即刻与谷百玄、青田汇合,直奔东夷城。老万、老赤,借助战船先行突袭而去。得手之后,如此这般……”
无咎简短分说几句,急声又道:“仲权、章元子,驱使战车,突出重围”
沐天元转身疾遁而去。
万圣子与鬼赤飞身往下,早已蓄势待发的五具战车遂即冲出山谷。
无咎猛一摆手,冲着丰亨子与尚在苦战中的原界高人以及三千弟子扬声喝道:“此战不死不休,随我绝地反击!”
喊声未落,盘旋四周的数百剑光怒卷而去。紧接着又是数百兽魂,化作道道黑风咆哮而出。
他本人趁势抓出撼天神弓,“嘣、嘣、嘣”弓弦炸响。三道烈焰箭矢撕破夜空,穿过无数的人影,就此冲出一条血路,而直奔那苍茫的尽头。
与之刹那,光芒爆闪。五具战车循着血路,快如流星般的飞逝疾去……
无咎来不及缓口气,又心头一紧。
灵儿呢,她在何方……
而此时此刻,已无暇多想。
千里之外,成群的家族弟子飞上半空,却好像群龙无首,很是慌乱无措。而已有神族弟子,渐渐逼近。而围攻东极谷的神族弟子也慢慢退去,显然要参与追杀。
无咎飞身往前,瞬息闪遁千丈。
所到之处,杀机重重、人影纷乱。即使兽魂、剑光冲击,也一时难以穿越重围。
无咎的去势一顿,左右张望。
此时不管是丰亨子、朴采子等原界的高人,还是三千地仙弟子,均已陷入重围而各自为战。区丁等神族长老却是从容调度,忙而不乱。
“丰家主,拖住神族。朴家主,带人阻截……”
此时务必要拖住神族弟子,以及几位长老。否则千里外的十万原界弟子,依然是在劫难逃。
无咎再次招呼丰亨子与朴采子随时应变,而喊声未落,一道无形、且又森然的杀机霍然而至。他急忙抬头,只见夜空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巨大的人影,足有数十丈之高,双手合握一把十余丈的长刀,无声无息的冲着他狠狠劈来。
什么法术?虚拟的法身?看来已蓄谋多时,只为偷袭本先生?
老万不在此地,否则与其较量一番……
无咎尚自惊愕,雄浑而又凌厉的杀机到了头顶。他举起神弓,“嘣、嘣”便是两道烈焰箭矢激射而出。
“砰、砰”
连声闷响,刀光、人影崩溃。强横的法力,随之轰然而至。
无咎正要躲避,崩溃的巨人忽而化作百多位壮汉,瞬间环绕四周,已然将他困在当间。
区丁的黑甲弟子?
百多人联手之下,借助诡异法术,竟能化作巨人,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威力。
果不其然,围困的阵势之外,有位老者挥动锡杖,正是区丁在暗中施展偷袭。
而危急关头,岂能受制于敌?
无咎举起神弓,作势欲射,却挥袖一甩,灵石炸开。随着光芒闪逝,他人影已消失不见。
他的搬运术,最远可达十万里。而此番施法,只为摆脱围困。
转瞬之间,无咎现出身形。
远近四方,到处都是人影、兽影而杀机狂乱不休。而十余里外,区丁与百多个黑甲壮汉,尚自愣在原处,一个个不明所以。
无咎猛扑过去,举弓怒射。
“区丁,与我一战……”
区丁循声转身,一道烈焰箭矢呼啸而至。他不敢硬拼,挥动锡杖在面前划出一道黑色缝隙,遂即抽身暴退,厉声叫喊
“天狮法阵……”
去势凶猛的烈焰箭矢扎入虚空,百多个黑甲壮汉返身扑来。
至于区丁,已趁机躲在人群中。
无咎攻击失手,不作迟疑,闪遁而回,趁势抬手一招。
尚在四周盘旋的兽魂、剑光,威势大盛,随着他扎入人群,收割着一条又一条人命……
无咎只管往前,闪遁不停
片刻之后,两百余里之外。
却见远处的光芒闪烁、人影混乱。已有神族高手追上了原界弟子,双方的恶战已然展开。
而前后左右,成群的神族弟子犹在往西疾驰。东极谷的方向,更有无数的人影疯狂涌来……
无咎的去势一顿,随后而至的兽魂、剑光左右。他举起大弓,便是连番怒射。
弓弦炸响,烈焰呼啸。两道烈焰箭矢往西而去,顿然摧毁亡魂无数;另外两道烈焰箭矢则是一左一右,便如两头火龙咆哮夜空。尚在疾驰中的神族弟子顿时大乱,追赶的势头为之一缓。
无咎收起大弓,掐动法诀,高举右手,奋力一拍。
他掌心印记凸显,随之一团白色的光芒飞上半空,霍然化作数丈、数十丈,便如一轮圆月高挂天穹,却又当间墨黑而仿若独眼般的诡异。与之刹那,独眼倏忽一闪,黑白光芒尽皆消失,莫名的威力蔓延而去,天地生机随之吞噬殆尽,无边的死意缓缓笼罩四方。众多迎头赶来的神族弟子躲避不及,忽而法力消亡,神魂封禁,纷纷坠下半空……
以圣兽之魂所化的翻云覆雨手,能够翻云覆雨,亦能翻手为生,覆手为死。
这是头一回没有阻拦,没有顾忌的施展神通。其诡异的威力,只怕某位先生也没想到。
神族弟子更是惊慌失措,纷纷后退。
无咎傲然当空,独臂擎天。此时的他便如掌控生死的神灵,而一举震慑四方。
谁料正当此时,隐隐风雷之声突如其来。
无咎的心头一凛,回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