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一身冷汗
感谢:jiasujueqi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也衷心感谢各位的订阅与红票的支持!
………………
天色已晚,暮色降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曾经热闹的山坡上,人影稀疏,
石亭前,仅剩下无咎与况家兄弟,以及一个老者,在等待着查验过关。
而出声之人,正是那个老者。只见他身躯高大,褐眼白发,耷拉着眼皮,很是阴沉冷漠。他站在无咎的身后,许是等待不及,竟拂袖一甩,哼道:“尚有琐事缠身,来日再去地明岛不迟……”
话音未落,人已踏剑而起,旋即掠过海面,直奔远处而去。
从御剑的身形身法,以及所显现的法力威势,应该不难断定,老者是个筑基的高手。他的修为倒也寻常,最多不过两、三层的境界而已。
如此一个年迈修士的出现与离去,自然没人在意。
“祁散人,快请……”
“祁散人……”
“莫再耽搁,否则明早再来……”
况家兄弟已领了令牌与灵石,回头召唤。而担当甄别身份的三人,也在出声催促。
却见叫作祁散人的老者,犹自怔怔远望,听到动静,猛然转过身来,噩梦惊醒般:“啊……轮着我啦……”
“咦,祁散人,是否无恙?”
“前辈莫怪啊!祁散人,不敢耽搁,快快拿出令牌,以供查验!”
况家兄弟的为人不错,关切之余,又帮祁散人说情,并连连摆手示意。
祁散人定了定神,伸出袖中的右手。他摊开手掌,露出一块白色的玉牌。
坐在石几前的人仙老者,稍显烦躁,伸手抓过玉牌而稍稍查看,又反手掷了回来:“丽水岛辖下青玉岛子弟,丁巳岁末录籍,给他重新造册,发放灵石,今日到此为止,散了——”
人仙老者不再多说,扬长而去。岛上搭建着石屋、石楼,自有安歇的去处。
“祁散人,原来你是丽水岛人氏,却不曾听你提起呢……”
“且赶往地明岛,找个客栈住下……”
三人走下山坡,来到海边。其中的况家兄弟,兀自兴致冲冲。
随着几点星灯闪烁,暮色下的小岛渐趋宁静。只有地明岛的子弟,尚在小岛的四周巡弋戒备。
“呵呵,年岁大了,人也糊涂了,且同行、且同行……”
祁散人笑得有些牵强,随着况家兄弟踏剑离开岸边。倘若继续耽搁下去,小岛的阵法便将开启,届时只能就地歇息一宿,直至明日清晨方能离开。而地明岛就在三十里外,不如及时动身。
而他人在半空,似乎余悸未消,忍不住回头张望。而当他悄悄举起手中的那块丽水岛的令牌,又是一阵难以置信的迷惑。
此前的老者,没人认得他,也没人留意他的存在。
不过,那老者的模样,对于自己来说,太熟悉了。
瑞祥?
没错。
近在咫尺,看得清楚。除了口音稍有变化,老者的相貌、神态,分明就是贺洲元天门的门主,或星云宗的长老,瑞祥。
想当初,自己混入的第一个贺洲仙门,便是元天门,之后又辗转星海宗、或星云宗,并一同前往部洲蛮荒,也算是与那个老头相处了数年,彼此能不熟悉吗?却记得金吒峰,他不敌夫道子,战败而逃,下落不明。谁料时隔多年,他突然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飞卢海,出现在地明岛,出现在身后,简直没被吓死。
为何这般害怕?
虽说乔装易容,并化名祁散人,而自己身为无咎,却毋容置疑啊。还记得离开元天门的时候,正是被瑞祥种下精血魂誓。之后,差点死在冯田的手里。据冯田所说,精血魂誓,无从破解,只须他念头一动,便可要了自己的小命。总算摆脱了那个阴险的家伙,谁料又碰到了瑞祥,罪魁祸首啊,若他起了歹意,自己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功,随时随地都将变成一具冰冷的死尸。
吓不吓人?
真的吓出一身冷汗!
令人意外的是,瑞祥非但没有杀念,还帮着自己解围。丽水岛的令牌,正是他暗中相赠,却什么也没说,便匆匆远去。
他反常倒也罢了,为何要出手相助呢?
他不仅赠予令牌,还以极为高明的手法,加了祁散人的道号,显然早已暗中关注多时。而自己忙于应付,竟全无察觉。
他识破了易容术,认出了自己的来历?
而自己的的易容术,乃神洲太虚所传,极为的神奇,即便是高一阶的修为也难以识破。岂非是说,如今的瑞祥,或许已是飞仙的高手,否则他未必能够看出自己的破绽。
飞卢海真是藏龙卧虎啊,原来瑞祥也躲在此处。且不管他所欲何为,敬而远之。谁让自己的精血魂誓尚未破解呢,被人拿住致命的短处,唉……
月光初升,波光粼粼。
夜色中,三道御剑的人影往南而行……
须臾,彼岸在即。
大片的岛屿,迎面而来。灯火闪烁处,一座滨海小镇出现在眼前。与玄明岛的玄明镇,大致相仿。而此地的小镇,另有名称,北水镇。
远远可见,海边停泊着十余条大船。有身着黑衣的地明岛的修仙子弟,在来回奔跑,大声叫嚷,而船上船下则是人影晃动,哭喊不停……
而修士到来,另有接待。
祁散人跟着况家兄弟,从半空落下剑光,尚未登岛,便有神识传唤。三人循声而去,落在岸边两、三里外的一块山坡上。几个筑基修为的汉子迎上前来,查验了令牌,旋即拱了拱手,吩咐三人前往客栈另行安置。一个羽士修为的年轻男子,则是头前带路。
过了山坡,便是小镇。本该关门闭户的商铺,皆灯火通明,凡人、修士往来不绝,还有成群的小孩子在街道上奔跑戏耍,妇人们则是随后叫喊。整个北水镇,或也繁华,或也喧闹,而异样的繁华喧闹中,却又充斥着一种不安的混乱。
“三位前辈,此时不比以往,多多担待,且随我前往客栈……”
年轻男子,二十多岁,极为机敏,带路之余,沿途分说着小镇上的情形。
三人随后而行,况家兄弟依然兴致不减。
“小子,倒也勤快,赏你一瓶辟谷丹!”
“多谢前辈!”
“已有多少高手来到此处呀?”
“听说地明岛有难,各地闻风而动,如今北水岛已聚集了七大地仙,过百人仙,上千的筑基高手,客栈早已住满……”
“呵呵,声势非凡啊!”
“此举亦属无奈,鬼族过于强大……”
“哼,还能强过我飞卢海?”
“听说鬼族来了两位飞仙,十余位地仙,数十位人仙呢……”
“啊……”
“既然客栈已满,你领我三人往何处去?”
“前辈不必担忧,另有宅院充当客栈……”
“快快带路……”
况家兄弟,本来激情满怀,不料鬼族的强大,有些出乎想象。二人顿时有些气馁,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有所察觉,双双回头询问——
“祁散人,何故停下?”
只见祁散人大袖飘飘,摇摇晃晃。而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竟直勾勾盯着街道旁的一排店铺,旋即又挪动脚步而笑着摆手:“如此场面,不多见啊,呵呵!”
飞卢海任何一座海岛,也不曾这般的热闹,即使夜色降临,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街道旁的店铺,更是挤满了凡人的男女老幼,或采购日常所用,或乞讨饭食,热闹而又混乱的场面,着实难得一见。
况家兄弟也没多想,继续往前。
须臾,穿过两条街道,顺着山坡往上,出现一个占地百丈的院落。院子门前,挂着两盏白皮灯笼,上面用朱砂分别写着玄明与丽水的字样。
“呵呵,便是此处!”
带路的年轻男子抬手一指,示意道:“三位前辈,晚辈告辞——”
他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祁散人却看着白皮灯笼上的四个朱砂大字,微微诧异,急忙拦住年轻男子,问道:“哎,这是何意?”
“此乃玄明岛与丽水岛两家歇息所在,人数太多,难以安置,还请三位委屈一二!”
“哦……”
“还有没有吩咐?”
“没了……”
“告辞……”
祁散人目送年轻男子离去,神色微微变幻。
况家兄弟则是走向院落,尚未进门,从中走出一个黑壮汉子,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竟然是位人仙的前辈。
况家兄弟不敢怠慢,忙退后两步,伸手奉上令牌,并如实禀报:“我兄弟与祁散人,来自……”
黑壮汉子的两眼一瞪:“祁散人?”
“咦……”
兄弟俩这才发现身后没人,忙道:“祁散人……”
一道人影快步离去,正是祁散人的身影,头也不回,匆匆忙忙道:“我遇到一位故人,失陪……”
与此同时,一位女子走出门外,凝神张望,好奇道:“那人是谁,似曾相识……”
“一个无名之辈,师妹又怎会认得!”
黑壮汉子无意多说,冲着况家兄弟吩咐道:“我乃玄明岛的覃元,这是我的师妹甘水子,即日起,你二人归我师兄妹管辖!”
况家兄弟忙又施礼,跟着覃元走进院子。
甘水子依然站在门外,一个人若有所思。
“祁散人?他的身形步法,有些眼熟……”
而祁散人的身影,已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下一刻,他再次出现在一排店铺前,抬眼打量,口中默念有词——
“穆家老店……”
第七百四十九章 达成妥协
临街的店铺,依然很热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其中一家铺子的门前,摆着桌子,坐满了人,还有伙计来回忙碌。借助灯火的亮光看去,铺子门匾上刻着四个字,穆家老店。
找的就是它
此前途经此处,无意见到穆家老店,暗暗惊喜,并未声张。本想着先行赶到客栈,探听一二,回头再计较不迟,谁料竟然与玄明岛的修仙子弟同住一处,简直是自找麻烦。一刻都不能多待啊,且编个借口溜之大吉。
嗯,却不知这家老店,是不是自己所要找的地方呢?
祁散人冲着店铺打量片刻,又左右张望。而尚未挪动脚步,两眼微微闪亮。
只见铺子里出现一位枯瘦的老者,须发斑白,粗布长衫,头顶道髻,有道之士的模样。他拿着两个面饼,径自走到街边,塞入一个孩子的手里,又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孩子连声致谢,撒腿跑开,他这才拈须一笑,恰见祁散人正在相望,也没介意,稍稍欠身,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转身往回走去。
进了铺子,左侧摆着柜台,右侧摆放着几张桌子,同样是人影晃动而喧闹非凡。穿堂而过,便是一道竹帘遮挡的角门。角门过后,则是一个小院,
老者掀开竹帘,来到院中,稍稍停顿,旋即一步一踱,慢慢走到小院的尽头。
又是一道后门,伸手推开。
月光下,一个药草飘香的园子出现在眼前。四周则是树木、山石环绕,倒是一处幽静的所在。
老者走到园中,缓缓停下脚步,俯身打量着一株药草,突然轻声问道:“这位道友,有何指教……”他一边出声,一边伸手弹向药草的枝叶。与此刹那,四周突然闪过一层淡淡的光芒。整个园子,瞬间笼罩在阵法之中。他松了口气,直起身子,踱步回转,又微微一怔:“你……”
只见两丈外的空地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正双手搓脸,嘴角含笑:“多年不见,穆源道友风采依然啊!”
自从他返回铺子,便察觉有人尾随,暗暗诧异,却佯作不知。而对方竟然跟着来到后院的园子里,他被迫启动阵法。谁料转眼之间,尾随者突然变了一个人。
“你……你是玄武谷的无咎?”
被称为穆源的老者,并未否认自家的身份,而是难以置信道:“你怎会来到此处?易容术……”
尾随而至的年轻人,青色长衫,黑发披肩,剑眉星目,嘴角含笑,正是无咎的模样。为了掩人耳目,他借助易容术,乔装成老者,并顶着祁散人的道号。而此时此刻,不便隐瞒,索性露出真容,点了点头道:“宗门生变,无从安身,四处漂泊,沦落于此,恰逢鬼族作恶,不敢袖手旁观啊,谁料他乡遇故人……”
“我早已知晓你的来历,而遭到追杀,下落不明……”
“你怎会知晓?哦,你见过班华子与姜玄二人……”
“稍后再说,这边请……”
“……”
穆源出声示意,并挥袖撤去了园子的阵法。十余丈外,几株老树环抱之中,有个石头垒砌的两间石屋。他走了过去,推开屋门,摆了摆手,闪身入内。
无咎没有迟疑,跟着抬脚踏入石屋。
石屋极为宽敞整洁,榻、几等摆设齐全,另有两个窗户对着园子,随着轻风吹来,满屋的药草花香。
而不过瞬间,明珠亮起,禁制闪动,整个石屋另成天地。
穆源坐在榻上,举手示意:“不必见外!”
无咎从来不喜俗套,也根本不是一个见外的人。他打量着屋内的情景,盘膝坐下,笑道:“此处闹中取静,别有洞天啊!”
穆源却无意寒暄,直截了当道:“两个月前,班华子与姜玄找到了我,告知了前后原委,并请我打听你的下落。据说你遭到了梁丘子与黄元子的追杀,生死不明。我唯恐不测,命他二人离开了飞卢海……”
“我倒是惦记着那兄弟俩的安危呢,无事便好,却不知他二人又去了何处?”
“前往卢洲本土,投奔艾方子与侩伯……”
“咦,那两个家伙还活着?我记得一个擅长炼符,一个擅长炼器,曾与你一道骗我的炼金草……”
“咳、咳……”
“故人重逢,欣喜难耐,说笑两句,切勿介怀。今日相逢,着实叫人意外啊!”
“地明岛生变,各家急需丹药,我推辞不得,唯有亲自照看一二。而实不相瞒,遇见道友,我也没想到。而你本该逃亡,缘何……”
正如无咎所说,这个穆源,乃是他初入星海宗结识一位筑基前辈,擅长炼丹。仙门遭劫之后,穆源与一帮弟子,不肯改换门庭,便远逃海外。如今他在飞卢海各地开有穆家老店,卖着丹药,仙凡兼顾,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或谨慎起见,或心有顾虑所致,他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无咎倒是浑身轻松,笑道:“我与玄明岛,早已化解了恩怨!”他心有好奇,接着问道:“据你所知,飞卢海还有没有其他的贺洲同道?”
石屋的顶壁,嵌着几颗明珠。淡淡的珠辉下,两人在榻上相对而坐,虽然是故人重逢,却彼此神情各异。
“化解恩怨?倒也未必。而我从班华子二人的口中得知,你要逃离飞卢海。你今日寻来,莫非只为他人的下落?”
穆源的相貌没有变化,还是清癯老者的模样,言谈举止中,透着几分谨慎与一丝狐疑。
或许,这便是他能够在飞卢海落脚安身的缘故。趋吉避祸,皆离不开“谨慎”二字。
无咎将穆源的神情看在眼里,摇头道:“漂泊在外,举步维艰,想要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啊。而除了贺州的同道,还能与谁推心置腹呢?”他话语一转,又道:“容我多问一句,本人何时能够离开飞卢海?”
“眼下不能!”
“为何不能?”
“明知故问!”
“我……”
无咎咧着嘴角,无言以对。
这个穆源,心事太重,不抵班华子与姜玄来得痛快,相处起来也颇为不易。
却见穆源拂袖一甩,面前的木几上多了一个五斤装的酒坛与一个小巧的酒碗。他斟了碗酒,正想着饮口酒、稍事权衡一二。而酒坛已不翼而飞,他脸色一沉。
与此同时,抱怨声响起——
“你也算是懂酒之人,岂能独饮呢……”
无咎举起酒坛,昂头张嘴,“咕嘟、咕嘟”猛灌,霎时酒水飞溅而酣畅淋漓。不过少顷,酒坛空了,“砰”地放下,擦拭嘴角,吐着酒气,他惬意道:“好酒,多多益善——”
许是酒兴所致,他双眉舒展,眸子生辉,神采焕发,浑身上下更是隐隐透着人仙的威势。眨眼之间,俨然换了个人。
穆源突然想起什么,诧异道:“你……你真的修成了人仙?而此前的传言,看来并无虚假……”
他如今已是筑基**层的境界,修为不俗。而曾经的羽士弟子,却成为人仙,虽然早有耳闻,却还是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侥幸而已!”
无咎不愿多说,继续伸手:“你开着酒坊呢,切莫小气,且奉上百坛美酒,略表心意……”
穆源却没有心思说笑,稍稍缓和的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反问道:“你为何来到地明岛?”
“找你啊……”
“一派胡言!”
“放不下班华子与姜玄两位兄弟……”
“纯属借口!”
“好吧!鬼族入侵飞卢海,残害无辜,我虽为域外修士,却不能无动于衷。当查明原委,化解纷争!”
“冠冕堂皇……”
不管怎样的说辞,穆源根本不信。无咎抱起双膝,无奈道:“我记得你擅长炼丹啊,缘何炼就一肚子的疑心呢,这般下去,你我怎样相处呢?”
“一切过于蹊跷,不能不叫人有所猜疑!”
穆源依然不为所动,接着又道:“我且问你,你可知鬼族入侵的缘由?”
无咎歪着脑袋,轻声道:“尚不清楚……”
“你不清楚,便敢亲临此地?”
穆源叹了口气,道:“不妨与你明说,有人杀了无数的鬼族高手,惹得鬼族大怒,如今兴师问罪来了。而那个惹祸之人,据说叫作无咎,我只当同名巧合,眼下看来,十之**便是你!”
无咎耸耸肩头,尴尬道:“或有误会呢,故而前来打探虚实……”
而他话没说完,被墓穆源打断——
“打探虚实?不知死活!”
“莫要吓我!”
“哼,你若非隐姓埋名,易容改貌,只怕你早已成为众矢之的!”
“此话怎讲?”
“据悉,飞卢海已与鬼族达成妥协!”
“与我有关?”
“嗯……”
“你如何知晓?”
“我与各家岛主多有交情……”
无咎似乎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
穆源则是起身下榻,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此前有无同伴?”
“况家兄弟……”
“你来到穆家老店,有没有人盯梢?”
“小镇之上,高手无数,神识杂乱,无从觉察啊!”
“唉……”
“依你说来,我要即刻离开地明岛?”
“地明岛严禁擅自外出,你走不脱,否则飞卢海的七位地仙与一位飞仙,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无咎禁不住跳起身来,愕然道:“还有飞仙高人,难不成我只能等死?”
“不!”
穆源停下脚步,猛一摆手,像是深思熟虑,断然道:“即日起,藏于穆家老店,直待纷争平息,再见机行事……”
第七百五十章 大打出手
又一日的清晨,天色阴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北水镇外的山坡,以及山坡上的宅院,笼罩着一层蒙蒙的雾气。山坡下方的两、三里外,便是北水镇。那已回归冷清的街道,与朦胧的屋舍,好像沉浸在晨色中而尚未醒来。
便于此时,“咣当”一声,院门大开。
随即一阵轻风盘旋,雾气四散。门前的两盏灯笼,左右摇晃。上面的“丽水、玄明”四个朱砂大字,红艳如血。
一位黑壮汉子,大步走到门外:“丽水岛与我玄明岛的诸位道友,即刻动身……”
与之瞬间,有人陆续走出院子,足有十余位之多,均为丽水岛与玄明岛的人仙高手。其中的两个中年人,若是无咎在此,应该认得,正是他曾经打过交道的师古与晨甲。
众人聚在门前的山坡上,相互举手致意。
黑壮汉子,便是覃元,他没有忙着动身,又喊:“小师妹,何故耽搁?”
“嗯,来啦——”
有女子应声,却迟迟不见人影。
覃元乃是玄明岛的二师兄,他的小师妹,自然便是甘水子。
此时,甘水子站在院中,与两人悄声说话。
“况家兄弟,那位祁散人至今未归?”
“已过了七日,始终未见回转……”
“去了何处?”
“我兄弟也不知晓……”
“哦,若是见到他本人,及时与我禀报!”
“遵命!”
“小师妹……”
门外又传来呼唤声,二师兄是个急性子。
甘水子匆匆问了几句,直奔院外而去。
况家兄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转身走到几丈外的草棚下,双双席地而坐。所在的庭院四周,搭着一圈草棚。来自各地的数十个筑基修士安坐其中,犹自闭目养神。
此处便是所谓的客栈,与舒适安逸相差甚远。院内仅有的几间石屋,则是人仙前辈的歇息之所。而地仙高人,另有住处。
兄弟俩打量着简陋而又拥挤的庭院,禁不住窃窃私语——
“何处不能开辟洞府,却偏偏这般寒酸!”
“空闲的宅子,以及左近的山谷,皆住满了凡俗老幼,你我因陋就简倒也寻常。”
“那位覃前辈带人去往何处?”
“据说与鬼族约定的期限到了,却没有带上你我,表明双方仍在僵持,或能避免一战……”
“一旦开战,后果难料啊!”
“你我兄弟心里有数便成,此番只为助战出力,却非送命而来……”
“嗯!那位甘水子前辈,倒是关心祁散人,莫非他二人相识?”
“谁知道呢,他声称会见友人,一连多日未归,不过,若能趁机结交玄明岛,也不失为一个收获……”
“所言极是……”
此时此刻,地明岛的半空之中,百余道剑虹、人影破云而出,直奔北方飞去。
两个时辰后,众人的去势渐缓。
人在云上,碧天无垠,艳阳高照,明空万里。而脚下依然是乌云翻涌,好似一场暴雨正在蓄势待发。透过乌云看去,十数里外,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一座小岛。便于此时,一股黑色的旋风从岛上蹿起,随即撕破乌云呼啸而出,并从中现出一道道人影,足有五、六十之多,神情相貌各异,却又无不阴气环绕而杀气腾腾。
转瞬之间,双方相隔千丈。
来自地明岛的众人,相继收住去势,一字排开,摆出应敌对阵的架势。
另外一方,虽然置身于明媚的日光下,依然阴气浓烈,且身影摇晃而虚实不定,显得极为的诡异莫测。
甘水子与覃元带着十余位高手,守在阵势的左侧。而师兄妹俩皆不敢大意,却又狐疑难耐,彼此递了个眼色,悄悄传音对话。
“那群鬼魅般的人物,便是鬼族?”
“正是,却强于地下所见……”
梁丘子返回玄明岛之后,获悉飞卢海生变,很是诧异一番,却还是略作交代,并留下人手看家,他本人则是率领两位弟子与众多高手匆匆赶到地明岛。也就是说,覃元尚未参与战阵,直至今日此时,才算是见到了鬼族的真容。而甘水子对于鬼族的神秘与可怕,早有领教,再次面对,依然心有余悸。
“我着实想不出,那小子怎能杀了二十多位鬼族的高手呢……”
“二师兄,我也想不出,而鬼族大举来犯,绝非无缘无故……”
“哼,惹下如此大祸,便是玉神殿都被他惊动,真是该死……
“师尊说了,过往不究……”
“倒也未必,师尊有所顾虑罢了……”
“那便是玉神殿的祭司……”
“嘘,且拭目以待,若能劝退鬼族,便是侥幸……”
便于此时,双方各自有人越众而出。
飞卢海一方,除了七位地仙修为的岛主之外,另有一位中年人,是个满头金发的中年壮汉,浑身上下散发着飞仙高人的威势。
鬼族一方,是两位老者,皆相貌苍老,形容枯槁,许是阴气太重,竟看不出真实的修为。其中一位银须银发的老者,抬眼冷冷扫过四方,嘶哑出声:“无咎杀我族人,十恶不赦。为了将其绳之以法,我鬼族不得不上门讨还公道。此前与诸位约定一月为限,如今时限已至。请问,那小贼人在何处?”
飞卢海的七位地仙高手,没人应声。或者说,也没人敢应声。
而金发汉子却往前两步,昂首道:“鬼赤巫老,听我一言……”
“你是……”
“我乃玉神殿的道崖……”
“哦,原来是道崖祭司,那又怎样,莫非你玉神殿包庇贼人不成?”
“我玉神殿统辖四方,公道为怀,尚不至于偏袒徇私,更何况那只是一个胡作非为的人仙小辈。不过……”
金发汉子,自称道崖,竟是来自玉神殿的祭司,言谈举止中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他话语一顿,扬声又道:“至今尚未找到无咎的下落,故而也无从交出那个小子。诸位不妨退去,来日计较不迟……”
“大仇未报,你让我返回雪域?”
鬼赤的嗓门不大,嘶哑的话语声却颇为尖利,便仿如芒刺一般,直扎神魂深处。飞卢海一方的地仙尚可忍耐,而众多的人仙则是心神震颤,慌忙运功抵御。而他话声未落,又问:“我若不肯退去,又将如何?”
道崖面带不悦,哼道:“哼,你鬼族报仇也就罢了,却残杀凡俗无辜,扰乱飞卢海,将玉神殿置于何地?”
鬼赤的神情阴鸷如旧,冷冷道:“哦,且不说我雪域鬼族,不受玉神殿管辖。我惨死了二十多位巫师,只能强吞苦果了?”
“这个……”
道崖似乎无言以对,扭头看向身后。飞卢海一方的人群中,有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犹自拈着胡须微微含笑。他与对方眼光示意,转而摆手道:“我答应你三年之内,找到那个无咎,而在此之前,你鬼赤务必带人离开飞卢海。如若不然,我玉神殿便将北上雪域而登门拜访!”
“呵呵,我雪域鬼族,并不想得罪飞卢海,更不敢得罪玉神殿,不过……”
鬼赤的笑声刺耳,而话语中寒意更浓:“谁敢阻我报仇,便是生死大敌。哪怕是玉神尊者、左右神殿使与十二祭司一起现身,我鬼族也无所畏惧!”
他缓缓舒展双袖,瘦骨嶙峋的手中,竟是抓出两根白森森的人骨,旋即往前一指:“诸位出尔反尔,唯有神通说话——”
与之瞬间,晴朗的天穹下,顿然阴风呼号,乌云漫卷,凌厉的杀机凌空横扫四方。
道崖脸色微变,再想辩解几句,却又拉不下脸面,怒道:“也罢,我便领教、领教你鬼赤的手段……”而话音未落,却见阴风、乌云笼罩四方,旋即一道道狰狞的人影凭空而出,并鬼哭狼嚎着奔着飞卢海一方扑来。
“是何神通?”
“百鬼夜行……”
“哼,我有至刚至阳的剑珠,专破邪祟之物……”
道崖倒是临危不乱,抬手急抛。一粒圆圆的珠子倏然飞到空中,“砰”的一声炸开。与之刹那,光华刺目。万千剑芒霍然而出,旋即疾风骤雨般扑向一道道鬼影。
地仙高人的较量,不同凡响。即使彼此相隔千丈,却如同近在咫尺,强大的攻势对撞之下,暴虐的杀机瞬间横扫数里方圆。
飞卢海的地仙高手唯恐殃及自身,慌忙退后。百多位人仙更是胆战心惊,纷纷抽身躲避。
正当此时,鬼族的另外一位年迈的老者突然出声喝道:“犯我鬼族,杀无赦——”
他的修为与鬼赤相仿,显然也是一位高人,而话音未落,却带着数十鬼族修士扑向脚下的云雾之中。而不过眨眼之间,一群裹挟着阴风乌云的人影已出现在飞卢海众人的面前。俨然便是真正的百鬼夜出,顿时令人毛骨悚然。
飞卢海的七位地仙岛主,皆大惊失色。
今日本想协商一二,劝说鬼族退出飞卢海。若再不济,能够延缓地明岛的危情也算是一个收获。谁料双方谈崩,旋即大打出手。若非玉神殿的道崖相助,没人能够挡住鬼赤。而对方还有一位高人,同样的难以对付。却不想鬼族根本不惧玉神殿,两位高人竟然同时发难,若再加上十余位地仙,飞卢海一方必然大败,而倘若硬拼下去,后果更加难以想象。
危急关头,只听道崖大喊:“夫道子,还不现身相助……”
笑声回应:“呵呵……”
第七百五十一章 再等三月
感谢:长寿秘诀、姑苏石、万道友、林彦喜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鬼赤,与道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个是鬼族的巫老,一个是玉神殿的祭司,两位高人动起手来,顿时拼得不可开交。
而鬼族的另外一位老者,同样是位高人,带着十余位地仙,数十位人仙,趁机发动攻势。飞卢海一方的七位地仙岛主,与百余位人仙,虽然人数占优,而强弱对比还是略逊一筹,一旦溃败,整个地明岛海域,或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拼又拼不得,逃又逃不得,众人一片混乱,形势岌岌可危。
不料道崖有备而来,危急关头,大声呼喊,果然有人响应。
覃元与甘水子,正随着众人后退,循声看去,诧异不已——
“那人是谁?”
“或是飞卢海的同道,而他的修为……”
竟是那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并未跟随众人后退。而当鬼族汹汹扑来,他微微一笑,原本人仙的修为猛然暴涨,旋即凌空跃起而抬手一指:“这位大巫,还不报上名来——”
一道黑色的剑光霍然而出,竟是他头顶的铁簪所化,带着凌厉的杀机,狠狠当空劈下。
“我乃鬼丘,你是何人……?”
老者自称鬼丘,微微错愕,而事发突然,不容多想,他口中念诵咒诀,抬手掷出一具白骨骷髅。骷髅迎风则变,竟变成一个十余丈高的骷髅巨人,口中狂喷烈焰,迎头奔着剑光扑去。
“鄙人夫道子,忝为玉神殿祭司!”
中年男子自称夫道子,玉神殿的十二祭司之一。他话音未落,抬手掐诀,运转法力,扬声又道:“我玉神殿高手不日将至,诸位随我御敌——”
“轰——”
与此刹那,一声轰鸣震彻千里。
骷髅巨人撞上黑色剑光,竟双双崩溃,震荡反噬的威势顿作阵阵的狂飙,强横而又凌乱的杀机充斥四方。而硬打硬拼的两人却势均力敌,同时往后退去。
直至三、五十丈外,夫道子站稳身形,抬手一招,一只铁簪回归头顶。
鬼丘则是退出去五、六十丈,似乎稍占下风。众鬼族的攻势不再,随其往后退却。飞仙高人的神通,过于强大,稍有不慎,便将招致无妄之灾。
而飞卢海一方有了高人相助,却一改颓势,在七位地仙高手的带领下,竟返身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鬼赤与道崖激战正酣。
只见鬼赤手中的白骨“啪啪”作响,荧光四溅,随之一道道鬼影飞向半空,强大的攻势便如惊涛骇浪而一波接着一波。道崖再次祭出两枚剑珠,幻化出无数剑芒。而剑芒固然凌厉,鬼影却无穷无尽,杀了一群、又来一群,且浓烈的阴气扰人心魂,令他一时疲于应付。
而眼看着双方的胜负,已无悬念,鬼赤却猛然收起白骨,嘶哑喝道:“住手——”
随其双袖挥舞,一度肆虐不休的阴风寒雾瞬即消散,一个个煞气凌人的鬼影仿佛幻景,旋即消逝无踪。
道崖难以取胜,却又不想硬拼下去,恰见鬼赤罢手,他跟着见好就收。
鬼丘与夫道子带着众多高手摆开阵势,却相隔甚远,也似乎无心再战,相互静观其变。
却见鬼赤深处三根瘦骨嶙峋的手指,嘶哑道:“三个月!三月后,交出无咎。否则,我鬼族将不惜死战到底!”他的话语声依然平淡,而听起来却叫人不寒而栗。眨眼之间,他影已消失不见。鬼丘等数十高手紧随其后,转瞬消失在翻腾的云雾之中。
明媚的天光下,杀气犹存。
百多位飞卢海的高手,兀自悬在半空,或是侥幸,或是惊魂未定,一个个神情各异。
道崖伸手抚摸着金须,松了口气,踏空走来,感慨道:“夫道子,多亏你……”
夫道子抬手示意,摇头微笑,传音道:“同为玉神殿的兄弟,我岂能袖手旁观!”他凝神看向脚下的乌云,又看向飞卢海的众人,转而奔着来时的方向飞去,继续道:“鬼族并未返回雪域,兄长任重道远啊!”
“飞卢海归我管辖,也是无奈……”
道崖随后跟了过去,压低嗓门:“玉神殿高手不日将至,是真是假?”
“呵呵,若非如此,鬼赤岂肯罢手?”
“我当你获悉详情,你却虚言恫吓……”
“我只是途经此地,顺手相助,今日便要返回卢洲……”
“途经此地?”
“我与一位贺洲仙门的地仙高手纠缠数年,始终杀他不得。谁料他意外修至人仙,被我循迹而至,而尚未下手,再次被他逃脱。据我所知,他已前往卢洲。而我离开玉神殿也有十多年,不妨返回……”
“又为何故?”
“那人知晓我玉神殿的诸多隐秘,遗患无穷啊。哦,如今惹祸的无咎,或许也是来自贺洲,你且多加留意……”
“哎呀,你虽然拖延三月,而我又该往何处找到那个无咎呢?倘若鬼族再次翻脸,地明岛危矣!你返回玉神殿,速速禀报……”
“嗯,且固地自守,以拖待变。你也知道,雪域鬼族,极为难缠,便是两位神殿使也不愿招惹。待我禀明之后,再行计较。而你不妨设法查找无咎的下落,总不能叫他惹祸之后逍遥法外。唯有找到那人,方能化解危机……”
“你便不能多留几日?”
“贺州逃出的高手,不止瑞祥一人。何况贺洲之变,部洲之变,以及飞卢海之变,均要如实禀报而亟待决断……”
“且罢,我只能静候佳音了……”
“告辞!”
两人踏空而行,边走边说。须臾,彼此举手告别。
夫道子在外奔波十数年,急着返回卢洲,对于惹祸的无咎,他虽然有所猜疑,却无暇兼顾。一个人仙小辈罢了,应该折腾不起太大的风浪。不过,终究有一日,他会为了自己的匆忙与大意,而感到深深的后悔。
道崖送走了夫道子,悻悻停下。
不消片刻,飞卢海的各家修士追了过来。其中的七位岛主纷纷拱手致意,争相赞颂。与鬼族的大战,眼看着便要一发不可收拾,全赖于两位前辈的神功无敌,终于力挽狂澜而换来一场短暂的和解。即使三月过后,料也无妨,卢洲的玉神殿,定然会前来相助而最终驱走鬼族。
道崖却没有笑脸,也懒得道出实情,厌恶般地啐了一口,冲着众人道:“即日起给我加固阵法,死守北水镇,此外,务必要找到无咎,据悉,他仍未逃出飞卢海……”
……
与此同时。
云雾笼罩的小岛之上,数十道人影站在海边,一个个衣衫摇摆,阴气环绕,像是没有生机的树桩,任凭海风肆虐而惊涛拍岸,兀自默然伫立远望。
神识中,飞卢海一方的高手均已离去。
片刻之后,鬼丘与鬼赤相继出声——
“巫老,为何罢战?”
“你该明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而我鬼族固然占理,却无非报仇而已,并不想与玉神殿彻底翻脸。倘若十二祭司与众多高手齐至,只怕你我难以收场。不过,那个夫道子或是虚言恫吓,如此再等三个月,岂不中了他的下怀?”
“既然虚言恫吓,等上三月又有何妨?”
“哦,巫老在试探玉神殿的虚实。倘若始终没有高手现身,你我再无忌惮?”
“玉神殿统辖四方,不可小觑!”
“我鬼族独霸雪域,也绝不容轻侮!”
两位老者说到此处,彼此相视,便好似鬼魅相对,形容枯槁的脸上透着阴寒的死气……
……
下雨了。
清晨的街道被雨雾笼罩,见不到几个人影。
时辰尚早,没有食客登门,穆家老店紧闭着门扇,即使店里的伙计也躺在寝室的榻上酣睡正甜。而穆源掌柜却出现在后院中,默默走向远外的药园。连绵的雨丝,飘洒而下,尚未临身,便溅着水花飞去。他却好似浑然不觉,径自来到园中的石屋门前。
推门进屋,屋内的情形一如既往,便是两扇花窗外的景色也没有变化,唯有别样的青翠之中多了一分朦胧的雨意。
不过,屋内空寂五人。
穆源抬手一指,床榻无声翻转,竟从中一分两半,闪开一道黝黑的洞口。他虽然相貌苍老,却身手矫健,抬脚离地,闪身穿过洞口。
与之瞬间,床榻恢复原状。
下一刻,他已置身于一间密室中。
密室有着十余丈的方圆,显得颇为宽敞。且榻几摆设齐全,明珠照亮。还有人从静坐中睁开双眼,一边伸手拂去晶石碎屑,一边神清气爽的模样,笑道:“那床榻能够阻隔神识,却与地下阵法融为一体,外人极难察觉,端的巧妙啊!”
“铁木床榻、以及密室与阵法,均为艾方子打造,堪称一处隐秘的所在,本来为我藏身之用……”
穆源趋前分说,话音未落,又不禁诧然:“无咎,你怎会吸纳如此多的五色石,而前后不过十余日,你的修为进境……”
眼光落处,榻上竟然堆了厚厚一层的晶石碎屑,显然是五色石所留,怕不有数百之多。稍加留意,四周依然盘旋着淡淡的仙元之气。而晶石碎屑之中,则是坐着一位年轻人,本来只有人仙一层修为的他,此时却散发着人仙二层的威势。
短短的十余日而已,竟然将修为提升一层,如此进境,着实难以想象……
第七百五十二章 当悟则悟
感谢:林彦喜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无咎,坐在榻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自从来到了穆家老店之后,便在穆源的劝说下,躲入石屋地下的密室中。密室的四周,为一种海中的特有的铁木打造,再有阵法的防御,如此一方所在,不仅能够避开神识,而且极为的隐秘。他乐得躲着清静,借机炼制了一枚鬼芒。耗时三日,接着拿出五色石吸纳调息。没敢施展月影古阵,以免毁了密室的阵法。而双手没有闲着,便是屁股底下也垫着一层五色石,接连不断的吸纳行功,却也收效显著。数百五色石,便是数万灵石呢。十余日之后,他已稳稳提升至人仙二层的修为。
进境惊人?
一点也不。
他可是渡过飞仙天劫的高手,而如今距他重塑真身,已过去二十多年,却仅仅恢复到了眼下的境界。可见他的进境,并非尽如人意。奈何其中的苦衷无从分说,也没人诉说。
“穆道友,所为何来?”
无咎撇开修为不提,询问穆源的来意,旋即又以主人般的口吻,笑道:“请坐——”
榻上散落着晶石碎屑,便是木几也被扔在一旁,除了当间盘膝而坐的某人,根本没有能够安坐的地方。
穆源摆了摆手,便要推辞,而眼光一闪,又禁不住愕然道:“我外出两日,伙计便给我抱怨藏酒失窃。哦,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木榻对面的墙角,摆着一排酒坛子,上下两层,足有二三十之多,却原封未动,显然是刚刚搬到此处不久。
“嘿……”
无咎的笑声,有些心虚。随着拂袖轻甩,一股旋风突如其来,瞬间已将晶石碎屑尽数卷入塌下的夹缝中。自觉清爽了,他这才说道:“穆家老店的酒窖过于狭窄,我便帮着倒腾一二……”
穆源抬手掐着胡须,摇头道:“倒腾一二?酒窖都被你搬空了!”
“我忙于修炼,尚未品尝……”
“你还尚未品尝?两、三百坛老酒呢,所剩不过一成。正所谓家贼难防,诚不我欺……”
“哎呀,一时雅兴,却被你说的如此难听,我与你不见外,你又怎能如此小气呢?”
“我并非小气,而是想要给铺子的伙计留下一点本钱……”
“哦,此话怎讲?”
“且听我说来——”
无咎炼制了鬼芒之后,自然要饮口酒而稍事歇息。突然想到穆家老店,便悄悄潜出密室。果不其然,后院地下藏着一处酒窖。他也不客气,将所藏之酒搬了个干净。返回密室,又在墙角摆放了二三十坛,只为顺手品尝方便,谁料忙于修炼而无暇饮酒,竟被突然造访的穆源逮个正着。
嗯,很尴尬。
而穆源也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只见他站在榻前,脸色凝重,说道:“我外出两日,便是为了打探风声。据悉,飞卢海的高手与鬼族大战了一场,所幸道崖前辈,请来他的好友夫道子相助……如今地明岛成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欲暂避一二,便将店铺交给伙计打理,却没了藏酒,又如何营生……”
“夫道子?”
无咎没有心思理会穆家老店的前景,而是被一个熟悉的名讳给吓了一跳,愕然失声道:“便是那个头顶铁簪的家伙,玉神殿的祭司,他也来到飞卢海?”
“你认得那位高人?”
“我当然认得!正是他隐匿修为,随同前往部洲,最终害得仙门死伤惨重,并追杀元天门的门主瑞祥,哦,怪不得……”
无咎道出实情,禁不住暗暗惊诧。
夫道子现身于此,不难猜测。也幸亏自己躲了起来,不然被他撞见,那才是大祸临头。
“不过,据说他已返回卢洲。”
穆源倒是没有多想,接着说道:“如今双方再次讲和,并许下三月时限……”
他话语稍顿,似有迟疑。
无咎神色一动:“哦,莫非又与我有关?”
“正是!”
穆源斟酌片刻,说道:“鬼族要飞卢海在三月内,将你交出来。否则,将不惜死战!而道崖前辈,便是我曾提起过的那位祭司,自知不敌,便请求夫道子禀报玉神殿,同时下令死守北水镇,并竭力找寻你的下落,死活不论……”
无咎脸上的笑容没了,微微皱起眉头。
飞卢海虽然遭到鬼族的入侵,却并不想与对方开战。而找到鬼族索要的仇人,并交出去,显然便是化解恩怨的最为简单,也是最为省力的法门。而这也是自己听从劝说,并躲起来的缘由。或许正如所言,不该来到地明岛。而倘若自己一走了之,又是否轻松而问心无愧?
“……时至今日,没人知晓你的存在。道崖的计策落空,便与各家岛主达成一致。月底之前,若是依然找不到你的下落,便封死整个北水镇而就地坚守。北水镇乃是飞卢海的门户,一旦陷落,不堪想象……”
话到此处,穆源终于道出来意:“你来自贺洲,乃星海宗弟子,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看你落入鬼族之手,故而,趁着眼下尚能出入,随我离开地明岛!”
“此时离去?”
无咎愕然道:“我记得你说过,各家高手正在找寻我的下落,根本不敢现身,又为何……”
穆源却没答话,而是走到密室角落的空地间,低头稍加寻觅,伸手抛出六根石柱。石柱为白玉打造,刻画符文,手臂粗细,尺余长短,瞬间插入地上,俨然便是一座法阵。他退后两步,扭头示意:“此乃艾方子炼制的传送阵,可传送至五千里外,足以摆脱鬼族与飞卢海的耳目,之后再行远去不难!”
“咦——”
无咎飞身下榻,趋近查看,惊奇道:“穆源,想不到你还藏着一手,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躲到今日!”
穆源摇头:“我并非想要瞒你,而是此阵仅能开启一次,非到生死关头,万万不可使用!”
“哦,这是你保命的手段,却拿来共享,我很是意外啊!”
无咎回头打量,两眼狐疑:“你前几日外出,莫非与人相会?”
此前的穆源,可谓谨小慎微,而半个月不见,变得极为果断,且富于冒险,便好像是突然顿悟,或者说到了某种点拨。而他声称外出两日,不能不叫人有所联想。
穆源又是摇了摇头,道:“倘若不测,我也要受你牵连。事关生死存亡,岂敢侥幸!”他拿出六块灵石置于阵法的石柱之上,示意:“正当此时,速速离去——”
他说的也是实情。只要无咎遭殃,穆家老店,以及他这个掌柜,都要受到牵连。多年来的辛苦经营,亦将毁于一旦。恰逢北水镇的大阵尚未开启,不妨悄然脱身而远远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他尚未启动阵法,却听语出惊人:“我想……留下!”
“你要留下?”
穆源转过身来,诧然道:“来日双方难免一场恶战,而你留在此处,但有不测,必死无疑啊!”
无咎抬手一招,一个酒坛子飞到手中。他拍开酒坛的油纸泥封,走到榻前坐下,然后举起酒坛,“咕嘟、咕嘟”狂饮不止。
穆源随后跟过了来,兀自不解:“莫非以为鬼族心慈手软,或飞卢海为你网开一面?”
无咎只管饮酒,似乎置若罔闻。
穆源摊开双手,急切而又无奈道:“即便寻死,也该有个说法啊……”
“砰”的一声,空酒坛落在榻上。
无咎擦拭嘴角,悠悠吐出一口酒气,斜眼看着穆源,终于出声道:“鬼族也好,飞卢海也罢,都想杀我而后快,对此我再也清楚不过。或许我不该来到地明岛,而既然来了,又如何走得脱?否则无数的凡人、修士,因我而丧命,我……”
他本是个能言善辩之人,而说到此处,突然不知如何措辞,竟张口结舌起来。
“唉——”
穆源似乎弄明白了原委,叹道:“你已自身难保,却顾及别人的死活。而鬼族与飞卢海恩怨如何,与你一个域外之人又有何干?你怎能如此迂腐不堪呢,身为仙者,当看破虚妄,方能诸己诸人,我真不敢相信你能活到今日!”
无咎翻着双眼,苦着脸道:“哎呀,所谓的明哲保身,不立危墙,等等的大道理,我也懂得,而眼下却说不清楚呢……”
穆源继续劝说:“你陷入窠臼,难以自拔,我劝你当悟则悟,莫为一时俗念而自乱心境!”
无咎默然片刻,自言自语:“当悟则悟?是我惹的祸,我怕一走了之,问心有愧……”见穆源还想出声,他坚决摇头:“我就是一个俗人,不懂得更高的境界!”
“你……”
穆源虽然不甘放弃,却无言以对,转而摆了摆手,原地来回踱步。
无咎反而咧嘴一笑,安慰道:“距鬼族约定的时限,尚有两个半月。凡事没有定数,一切尤未可知呢。而即使逃走,我也要给双方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他惹的祸,他来扛,若是扛不住,再逃不迟,至少逃得光明正大,逃得轰轰烈烈。
“既然如此,也罢……”
穆源已无力劝说,索性也不在强求,翻手拿出一枚图简递了过去,示意道:“倘若有缘,来日再会!”他拱了拱手,便要顺着原路返回。
“哦,你要独自远去,何不借助阵法?”
“我与各家高手相熟,脱身不难,那座阵法留给你了,告辞……”
第七百五十三章 强敌压境
感谢:万道友、林彦喜、jiasujueqi、南部项目、寒起秋荻、木叶清茶、多情的话语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祝大家国庆中秋双节快乐!
………………
穆源走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位穆家老店的掌柜,在飞卢海经营了多年,不仅结交甚广,而且为人谨慎。正当鬼族入侵,形势恶化之际,他要前往卢洲,以躲避这场飞来横祸。
因为他还有个身份,便是贺洲星海宗的弟子。从他的言行举止看来,他是个有着乡土、宗门情节的人。当他劝说不了无咎,自以为脱身不难,便留下了那座仅能使用一次的传送阵,也算给无咎留下了最后一条退路。
穆掌柜的人不错,不管有何隐瞒,至少他在真诚相助。来日,定有再会的那一刻!
密室中,淡淡的珠光下,无咎拿着玉简,踱着步子。
穆源不仅留下一座逃命的阵法,还留下一枚玉简。玉简内拓印着卢洲本土的地理图,并标明一个去处,百金阁。后面附录了一段话,意思是说,若能前往卢洲,不妨寻至百金阁,以求侩伯的相助,或许还能见到班华子、姜玄,等等。
侩伯同为星海宗弟子,记得他擅长炼器。星海宗没了,他与穆源、艾方子远逃异域,虽然流落四方,却也有所作为。
而本人依然困在密室中,前途莫测,不过,一切都是自找的,人这辈子想要问心无愧,不容易……
无咎收起玉简,停下脚步。
密室角落的空地上,六根石柱围成一个丈余方圆的阵法。阵脚上面的灵石尚在,只须法诀便可开启传送。这便是穆源留下的传送阵,正如所说,阵法仅能开启一次,也仅能传送一个地方,却远达五千里,危急关头应有大用。
无咎抬手一招,六根石柱与上面的灵石离地飞起,被他收入神戒。地上的浅坑与嵌入地下的法阵,隐约可见。他转身抓起沉重的床榻覆盖其上,又将密室稍加清扫,这才拍了拍了手,轻轻点了点头。
留在此地等死?
倒也未必。
修为太弱,任人欺负,却是一个残酷,而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人仙高手,已叫人头疼,而如今不仅有成群结队的人仙,为数众多的地仙,还有三位地仙以上的高人,道崖,鬼赤,鬼丘。若说那帮家伙,乃是一座大山,自己便是孤单弱小的蝼蚁,莫说都打不过、啃不动,也无从面对,即使苟延残喘已属侥幸。
又怎样呢?
鬼族盘踞在轮回之地的幽冥界,肆意吞噬生魂,如此修炼之法,可谓丧尽天良。卑劣的行径败露之后,便对自己追杀不放。而自己借助轮回禁制,灭杀了二十多位鬼汉,也算是伸张正义,谁料那帮家伙穷凶极恶,竟然登门寻仇。报仇也就罢了,却入侵飞卢海,残杀凡俗无辜,简直就是为所欲为而横行霸道。而高高在上的玉神殿,似乎不愿为了一个人仙小辈而得罪鬼族。由此难免殃及更多的无辜,除非罪魁祸首现身,并有所担当,或能最终化解纷争!
怎奈自家的双肩,过于羸弱,只怕在担当之前,便已被碾得粉碎。
不过,尚有两个半月,莫让来日后悔,且求问心无愧……
无咎默然片刻,走到密室当间的空地坐下。
挥袖轻拂,面前多了两根利刺与九只螯足。
银色的利刺,便是螯足炼制的鬼芒,虽然只有五寸长短,却散发着森然的杀机,乃是眼下最为强大的手段。而所得到的十六只螯足,已用去其五。若是将之尽数炼制,能够得到十一根鬼芒。只不过炼制鬼芒的多少与威力,与灵石有关。如今强敌在即,不妨再行炼制一番。
又是拂袖一甩,地上多了一堆五色闪烁的晶石,足有上千之数,所蕴含的仙元之气与十万灵石相差仿佛。倘若每一根鬼芒,都加持上万灵石的法力,再由法阵倍增爆发,谁能挡得住如此悍然一击?
无咎的眉梢斜挑,眼光凌厉,不无凶狠地哼哼两声,然后双手打出法诀……
……
北水镇,仅有数里方圆,其间房舍错落,街道纵横,有山有水,乃是一个风景秀美的临海小镇。
尤其是八月的阴雨天,四方沧浪生烟,小镇雨雾笼罩,别添几分景致。
而这日的黄昏,朦胧的风雨中却多了几分阴沉肃杀的气势。
小镇北端的最高处,乃是一座高墙大院。院内的小山上,建有楼阁石亭。此时的亭中,站着九道人影。为首的金发壮汉,正是道崖,左右则是竺风子等七位地仙岛主。
道崖抚摸着胡须,昂首问道:“有没有找到无咎?”
一个脸色黝黑,须发斑白的老者上前一步:“时至今日,依然不见无咎的踪影!”
此人便是地明岛的岛主,竺风子,适逢变故,自然要担负起主人的职责。
道崖又问:“哦,据说梁丘子与黄元子曾于海神岛设伏,并追杀过那个小子。两位岛主,有无说法?”
人群中的梁丘子与黄元子不敢敷衍,相继出声——
“前辈所言不假!而说起来倒也惭愧,只因无咎过于狡诈,我二人屡屡失手……”
“以晚辈之见,或许那人已逃出了飞卢海……”
竺风子出声打断二人:“我听说两位道兄追杀无咎,长达三月之久,想必知晓他与鬼族的恩怨,又能否道出其中的实情呢?而‘九龙吸水’那日,正当两位道兄脱困之时。至于无咎的下落,两位或许知晓。”
所谓的九龙吸水,便是地下蟾宫的星月大阵开启所带来的海上异象。九道冲天水柱,浑似九龙飞天。故而,飞卢海将那日所见称为“九龙吸水”。
“道兄差矣!我二人跌入海神岛地下幻境之中,尚自保不暇,能够意外脱困,实属侥幸,着实不知他与鬼族的恩怨!”
“而众所周知,无咎毁我玄明峰,窃我灵脉,我曾通传缉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两人话音未落,余下的几位岛主纷纷附和——
“不错,不错……”
“确有此事……”
“无咎惹下滔天大祸,应该早已远逃……”
“若他真的逃了,只怕不妙啊……”
竺风子显得极为固执,连连摇头道:“不、不,那日的九龙吸水,应与两位岛主所说的地下幻境有关。而无咎说不定与两位岛主同日脱困,难免要返回打探虚实。地明岛乃是门户所在,返回飞卢海的必经之地,或许他已混入地明岛,或于近处躲藏。只要多方查找,定然能够揪出那个小子!”
黄元子与梁丘子递了个眼色,提醒道:“鬼族许下的时限,仅有两月,总不能为了一个无咎耽搁下去……”
梁丘子深以为然,跟着说道:“如今强敌压境,但及时应变!”
竺风子急道:“一旦开战,生灵涂炭,地明岛亦将不复存在……”
归根究底,这位地明岛的岛主,还是不愿与鬼族开战,以免毁了他的地明岛。
黄元子苦笑摇头:“若能找到无咎,又何至于如此……”
竺风子还想说话,却见道崖回头一瞥。
“哼,莫管无咎死活,应付眼下要紧!”
道崖的脸色阴沉,冷冷问道:“时过一月,打造的阵法如何?”
众人的心神一凛,拱手禀报:“三十六座阵法,均已齐备,足以防御北水镇方圆百里,并由各家弟子看守……”
道崖转而远眺,大手一挥:“开启阵法,即日封死北水镇,我倒要看看,鬼族能够与我对峙多久!”
……
小镇的几里之外,有道山崖。
山崖下,波涛翻涌,山崖之上,则是玄明岛所属一座阵法,并有四位修士看护守卫。
天色渐晚,暮色沉沉。
半空中依然雨雾飘摇。
山崖上的四位修士,却不敢擅离半步,各自盘膝而坐,静静等待夜晚的降临。
而四位修士中,除了师古与晨甲之外,还有两个筑基小辈,则是况家兄弟。兄弟俩住进客栈之后,便归为玄明岛的覃元管辖,随后被派到此处,与两位人仙前辈联手看守此处,可见阵法的非同一般。
许是烦闷,晨甲道:“哼,那小子真会惹祸,被他害苦了……”
师古也是深有感触,摇头笑道:“被他害苦的,又岂止一人。先是夏花岛,继而玄明岛,接着海神岛,如今又是地明岛,偌大的飞卢海,早已被他闹得鸡犬不宁,而他却突然消失无踪!”
“如此倒也罢了,他竟然招惹鬼族,并杀了鬼族的二十多位高手,着实难以想象!”
“依我看来,你与夏花岛的恩怨休要再提。”
“唉,倒是便宜了乐淘!不过,道兄乃是阵法高手,且说说这北水镇的大阵,能否抵御鬼族的攻势?”
“阵法并不稀奇,而阵法之庞大,所耗灵石之巨,守护人手之多,却极为罕有。三十六座阵法,分布于百里方圆,一旦同时开启,彼此牵动相连,防御随之倍增,威力自然不俗……”
两位人仙高手,乃是多年的好友,一边痛斥着无咎的罪过,一边分说着阵法的神奇。
而况家兄弟,则是坐在几丈之外。兄弟俩碍于辈分,稍显拘谨,却又忍耐不住,彼此窃窃私语。
“那个无咎,倒也是个人物。据说他起初只有筑基的修为,如今名动一时……”
“却遗祸四方,为同道所不齿……”
“哎,你说祁散人去了何处?”
“他一去不归,谁知道呢……”
“我倒是有个猜测……”
便于此时,师古与晨甲突然看向远方,旋即双双跳起,冲着况家兄弟喝道:“道崖前辈有令,酉时开启大阵——”
第七百五十四章 吉凶难料
感谢:三佳三三、林彦喜、seyingwujia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感谢三佳三三成为天刑纪的黄金盟主!
节日快乐!
…………
从各岛迁来的凡俗老幼,已被安置到了镇外的山谷中,再加上连日的阴雨,使得街道上见不到几个人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度热闹的穆家老店,也冷清起来,何况掌柜外出,而且无酒可卖,干脆关门闭户。
不过,铺子里尚有两个看家的伙计,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阿赖,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阿丰。两人住在后院的偏房,弄些剩菜饭填了肚子,跑到院外撒了泡尿,一同回屋歇息。
阿赖系着腰带,踢踏着跑过酒窖,见木门敞开,便要伸手遮掩,却又摇了摇头:“酒窖空了,倒也省事……”
阿丰擦肩而过,无意间伸头一瞥,惊喜道:“咦,怎会多出数十坛的酒来……”
酒窖位于院子的角落里,与房屋无异,只是屋内埋于地下,成为窖酒的所在,并有星灯照亮,易于进出方便。此时开着门扇,看得清楚,原本空空如也的酒窖内,竟摆放着数十个酒坛子,显然是穆家老店特有的烧酒,却突如其来而很是意外。
阿赖也是欣喜不已,却颇有见识道:“我家掌柜乃是修仙高人,来无影去无踪,想必是他体恤你我而暗中所为,无须大惊小怪!”
他伸手指向后院,故作神秘地含笑示意。
后院的树木丛中,有个奇花异草的园子,乃是穆掌柜的居所,外人不得擅自靠近。他虽然声称外出多日,而此时或在园子里静修也未可知。
“大哥所言极是!”
阿丰连连点头,很是勤快地帮着关闭了酒窖的木门,而尚未离去,又惊咦一声:“哎呦,雨停了——”
两位伙计站在院内,抬头仰望。
此时,夜色渐沉,而持续了一个月的阴雨,不知不觉停了。却见深邃的夜空中,光华闪烁……
……
密室中。
无咎依然盘膝坐在地上,缓缓抬头。
他的目力,看不透铁木遮掩的密室,而他的神识,却能够察觉小院的动静与北水镇的异样。
不是雨停了,而是北水镇的大阵开启了。
穆源离开的半个月后,大阵终于开启。整个北水镇,已被阵法、禁制重重笼罩。没人能够进来,也没人能够走出去。而两个月后,地明岛或将陷入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之中。
无咎眨巴双眼,默然片刻,撇着嘴角,带着一丝疲惫的神色低下头来。
面前摆放着五根利刺,闪烁着森然的银光,并散发着暴戾的杀气。身旁的不远处,另外摆放着六只鬼蛛的螯足,还是原来原样,没有丝毫变化。而上千块的五色石,却已耗去大半。
唉,本想将所有的螯足,尽数炼成鬼芒,而不眠不休忙碌了半个月,依然未能如愿。
是缺少五色石,抑或炼制的手法不够娴熟?
都不是。
因为光阴短暂,让人再不敢随意挥霍下去。
此外,仅凭着几根鬼芒,尚不足于面对众多的强敌,还要有强大的修为支撑。换而言之,接下来的两个月,不仅是鬼族的最后时限,也是自己提升修为的最后时限。至于又能提升到何等境界,只能听天由命……
无咎挥袖收了六只螯足,又将鬼芒拿在手中。
五根鬼芒,手指粗细,皆不足三寸,很是小巧。而形状愈是小巧,所蕴含的法力愈强。其中的一根只有两寸多长,乃是前后两次炼制的结果,耗费了一百五十块晶石,一旦施展出来,威力更加惊人,又能否对付飞仙的高手呢……
无咎收起鬼芒,站起身来,伸手虚抓,而曾经堆放着酒坛子的地方早已是空空如也。他咧嘴笑了笑,翻手从神戒中摸出一坛穆家的烧酒,拍开泥封,便是一阵猛灌。酒水四溅,痛饮酣畅。然后“啪”的扔了空酒坛子,昂首吐出一口酒气,原地转着圈子,他猛然挥动双袖。
眨眼之间,地上堆满了五色石,厚厚的一层,足有两千块之多。
无咎走到晶石堆上,盘膝而坐,稍稍定神,旋即两眼微闭,伸出双手往下一抓。随着玄功运转,经脉贲张,气海吐纳,天地归一。他没敢施展月影古阵,以免毁坏密室的阵法而泄露行踪。即便如此,浓郁的仙元之气,还是瞬间循着掌心疯狂涌入体内。不消片刻,五色石传来碎裂的声响,虽然缓慢,却欢快而有力……
……
山崖上,三道人影默然枯坐。
正是因为连日看守,过于苦闷,晨甲借口有事禀报,独自去了趟北水镇。故而,此处只有师古与况家兄弟留在原地坚守。
山崖足有百丈高,二、三十丈方圆,一面突出向海,两面悬崖峭壁,还有一面则是与山坡相连。三人所在的地方,则是山坡与山崖之间,不仅能够看护阵法,还能关注远近四方的动静。
而山崖的正中,敷设阵盘、阵旗,以及五色石,并有一道丈余粗细的淡淡光芒冲天而起。蕴含法力的光芒直达百丈,旋即又迅即散开,化作一片朦胧的天穹,将整个北水镇笼罩在内。
那便是所要看守的阵法,共有三十六处之多,而无论彼此,皆损坏不得,否则便如蚁穴溃堤,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自从大阵开启之后,没了日出,没了日落,也没了风雨,曾经山清水秀的北水镇,变得杀气沉沉而再无半点儿生机。
“师岛主,大阵能否抵御鬼族?”
“距鬼族的时限,仅剩一月……”
随着相处日久,况家兄弟与师古、晨甲渐渐相熟,虽然还有些拘谨,却不妨彼此叙话。
师古坐在况家兄弟的两、三丈外,兀自闭着双眼,随声道:“北水镇的阵法,来源于仙门的护山大阵,只须严防死守,以逸待劳,倒也不怕鬼族的强攻!”
兄弟俩放下心来,相视一笑:“大阵坚不可摧,你我安危无忧也!”
“也不尽然,此阵外强内弱,倘若……”
穆源最为擅长的便是阵法,恰有小辈请教,不免想要多说两句,却又眼皮一抬而扭头看去。
只见山坡的小径上,走来两人。
满头白发的中年汉子,正是去而复返的晨甲。他手里抓着一个酒坛子,兴高采烈的模样。
与他同行的是个老者,须发灰白,满脸皱纹,神情有些阴鸷,却同样拎着一个酒坛子,跟着“呵呵”阴笑不止。而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势看去,应该是位人仙三层的高手。
“我给诸位引荐一二……”
两人走到近前,晨甲笑着招呼。
师古与况家兄弟站起身来,各自拱手致意。
“这位是师古岛主,这两位是况家兄弟……”
晨甲分说过后,又道:“这位是地明岛的桑北道友,途中结交,甚为投缘,且歇息片刻,痛饮几坛!”
他邀请老者留在此处饮酒,而对方却停下脚步,冲着山崖的阵法稍作打量,又左右张望,旋即诧异道:“此处的阵法非同小可,却仅有四位道友值守?”
晨甲依旧是盛情不减,道:“正如所见,这边请……”
“不、不!”
叫作桑北的老者放下酒坛,连忙摆手:“我所看守的阵法,尚在三十里外的山谷中。来日有暇,我定当款待诸位,而眼下却是分身乏术,暂且告辞——”
此人倒是尽忠职守,道了声歉,然后转身便走。
晨甲落个没趣,只得摇头作罢,抬手抓起桑北留下的酒坛抛向况家兄弟,转而又摸出一坛酒走向师古:“枯燥难耐,且饮酒解闷——”
师古笑迎:“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两人并肩坐下,举酒同饮,少顷,相继感慨出声——
“倘若没有鬼族入侵,岂不快哉?”
“说的也是,据说鬼族极为凶悍,一旦开战,吉凶难料啊!”
“有大阵防御,或也无妨……”
“而无咎躲藏没影,又找不着他,这般苦守,着实憋闷……”
“多想无益,饮酒……”
“穆家老店的烧酒,很是不差,却早已售罄,恰逢桑北,便是方才的那位道友,从他口中得知,店内尚有几坛窖藏,倒也侥幸,哈哈——”
师古与晨甲,在饮酒说话。
况家兄弟也在分享着坛中的美酒,忽听“穆家老店”四个字,兄弟俩似乎想起什么,不由得面面相觑。
便于此时,又有两道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
覃元与甘水子。
晨甲与覃元相识多年,极为熟稔,举着酒坛晃了晃,笑道:“二师兄,多日不见,何妨与师妹稍坐片刻!”
师古不便怠慢,与况家兄弟起身见礼。
覃元与甘水子,应该是巡查至此,与四人打个招呼,又在山崖上察看了一圈,叮嘱道:“我玄明岛所属的五座阵法,关系北水镇的安危,莫要出了差错,更不能外人靠近半步,切记!”
他的小师妹要委婉许多,跟着说道:“诸位辛苦!”
晨甲只得丢了酒坛,跳起身来:“两位放心便是,有我四人看守此处,万无一失!”
覃元还要前往别处查看,无意多说,摆了摆手,带着甘水子告辞离去。
而两人尚未走远,况家兄弟追了过去。
“前辈,我已知晓祁散人的下落——”
晨甲与师古茫然不解。
祁散人,又是谁……
第七百五十五章 恶鬼来袭
感谢:寒起秋荻、失业专干、林彦喜、姑苏石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并祝各位兄弟姐妹阖家团圆,中秋节快乐!
……………………
“祁散人是谁?”
“我也不认得……”
“那你为何如此关切?”
“我……”
覃元与甘水子,循着山野小径,匆匆往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北水镇的大阵开启之后,规矩森严。不得擅自施展神通,更不得御剑高飞。这对师兄师妹也不能例外,只得施展轻身术赶路。北水镇的大阵,共有三十六座阵法环绕而成,玄明岛的职责,便是看护其中的五座阵法。在梁丘子的交代下,他二人四处巡查而以防不测。
不过,离开海边山崖的时候,况家兄弟追了上来,声称有要事禀报,说是知晓了某人的下落,而那人的名讳倒也古怪,祁散人。
谁料甘水子却讳莫如深,不容况家兄弟将话说完,便借口擅离职守,将二人赶了回去。
覃元在一旁看得清楚,也听得明白,却有些糊涂,忍不住随后打听。
而小师妹原本一个性情淡泊的人,突然变得急躁起来。
“我……二师兄,不必多问!”
“小师妹,有事瞒我?”
“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你呢,我是你师兄啊!哦,不会是无咎吧?我记得师尊提起过,不再让我玄明岛与他为敌,莫非他便躲在镇上,你与他……”
“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我没有你这个师兄……”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甘水子突然涨红脸皮,显得极为愤怒,旋即丢下她的师兄而转身便走。
覃元更加疑惑丛生,忙道:“小师妹……”
“轰——”
便于此时,空旷的山野间突然传来一声雷鸣。
覃元蓦然一惊。
甘水子也不禁身形一顿,抬头仰望。
雷鸣并非响自山野,而是来自头顶。
震耳欲聋的响声,犹在回荡,却见那朦胧的天穹之上,绽开一团巨大的光芒涟漪。与之瞬间,又是团团涟漪炸开。随即雷鸣不断,狂乱的气机充斥四方。恍惚之中,浑似天崩而地动山摇……
“鬼族!”
覃元失声道:“鬼族已率先发难,快快返回禀报!”
他与甘水子,皆无暇多想,双双离地蹿起,直奔北水镇而去。
而如此大的动静,又何须禀报。这一刻,蕴含着强**力的话语声已响彻四方——
“鬼族来犯,各岛子弟当同仇敌忾,严守阵法,与本尊御敌于外……”
那是道崖祭司的号令,状况危急。
不消片刻,抵达北水镇。冷清的街道上,见不到一个人因影,家家关门闭户,放眼处一片萧条。横穿小镇而过,便是竺风子岛主的庄院。
覃元与甘水子直接闯进院子,石亭的四周已聚集了数十道人影。不仅有七位地仙岛主,还有各家的人仙弟子。而石亭之上,则是独立一道金须金发的人影,正是玉神殿的祭司,道崖。
兄妹二人见到师尊,走了过去。梁丘子与黄元子站在一起,微微摇头,示意两位弟子稍安勿躁,旋即又昂首张望。
震撼心神的雷鸣声,依然炸响不断,一团团光芒的涟漪,犹在天穹之上绽放。法力余威倾泻而下,顿作狂风席卷小镇。即使整个庄院,也是沙尘飞扬而落叶乱舞。
“哼,岂有此理!”
道崖站在石亭的飞檐之上,怒哼一声,旋即双手掐诀而左右一分,朦胧的天穹顿时变得隐隐透明起来。
隔着阵法看去,半空之中,乌云蔽日,数千鬼影乱撞。更有数十高手在两位老者的带领之下,神通尽出。只见一道道火光、剑芒疾如骤雨,电闪雷鸣,攻势如潮,俨然便是恶鬼来袭而令人望而生畏。
道崖却是极为愤怒,踏空而起。也不见作势,身形微微一闪便已穿过阵法,旋即发出一声大吼:“住手——”
转念的工夫,他已出现在阵法之外。
与此刹那,疯狂的攻势陡然一缓。正当黄昏,乌云密布。昏暗的天光下,数千鬼影往后退却,却依然鬼哭狼嚎,一个个杀气腾腾,一群修士环绕之中,有老者越众而出,嘶哑喝道:“道崖,莫不是要认输求饶?”
“我呸——”
道崖凌空而立,脚下便是阵法笼罩的北水镇。其昂首啐了一口,怒道:“鬼赤,你不讲信用!距你所设时限尚有一月,你怎能无端发难?”
“与鬼族讲信用?呵呵……”
那银须银发,形容枯槁的老者,正是贵族的巫老,鬼赤。只听他桀桀一笑,嘲讽道:“时限为我所设,当然也由我随意更改。我料定你交不出无咎,又何妨攻你不备呢!”
“难道你不怕玉神殿大怒,而降下雷霆之祸?”
“我怕!而时至今日,尚不见玉神殿诸多高人的身影,我又何惧之有呢?”
“你所谓的三月时限,乃缓兵之计,只为欺骗?”
“不错!既然你玉神殿瞧不起我鬼族,我不妨攻打北水镇,夺取飞卢海,既报了仇,又扬了威名,呵呵!”
“鬼赤老儿,原来你早有企图,也罢,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破了我的护山大阵……”
道崖知道多说无益,返身穿过阵法而回。
鬼赤又是阴测测一笑,银发银须与所着的衣袍随风摆动,转而环顾四周,高高举起两只瘦骨嶙峋的手掌。鬼族的众多高手迅即退却,数千鬼影随之闪开。转瞬之间,四方乌云压境。他口中默念有词,猛然抓出一截白骨而狠狠往前挥去。鬼族的高手与鬼影瞬即而动,法力齐出。
“呜——”
一阵狂飙突如其来,霎时掠过海面,卷起惊涛骇浪,旋即带着山呼海啸的威势而从四面八方汇聚一处,旋即又化作数十丈的浪头,奔着阵法笼罩的北水镇狂涌而去……
“轰——”
与此同时,道崖刚刚返回庄院,而尚未落下身形,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骤然袭来。他惊得脚下趔趄,与众人愕然抬头。
只见百丈天穹,狂飙怒浪倒倾,难以想象的力道冲撞辗轧而至,竟然使得庞大的阵法“喀喀”作响而摇摇欲坠。
“移山倒海的大神通啊……”
“阵法危矣……”
众人骇然不已,失声惊呼。
鬼族神通的强大,着实难以想象,以致于掀起狂飙、巨浪,可不就是移山倒海。倘若没有阵法阻挡,整个北水镇便将毁于一旦。
道崖不愧为玉神殿的祭司,飞仙境界的高人,见过大场面,转瞬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抬脚走上台阶,厉声喝道:“不惜人手,不惜五色石,给我加持阵法,只要阵法不破,鬼族便奈何不了我……”
而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随即一股阵法光芒渐渐消散,尚在支撑的护山大阵,顿然缺了一块支撑,霎时猛烈摇晃起来。殃及之下,便是整个北水镇都在微微颤抖。
“谁家的阵法失守?”
道崖很是难以置信,瞪大双眼咆哮起来。
护山大阵,为三十六座阵法支撑而成,并由各岛派出人手看护,皆不敢有半点大意。而方才的动静,分明就是其中一座阵法遭到毁坏。正当危急关头啊,此举无异于毁了大阵,毁了北水镇,也毁了地明岛,或许还将葬送所有人的性命。
覃元与甘水子,早已吓得脸色大变。
梁丘子同样是目瞪口呆,却不敢回避:“那……那是我玄明岛所属的阵法……”
阵法笼罩,不过百里方圆,远近的异常,逃不过仙道高手的神识。毋容置疑,那座毁坏的阵法,正是由玄明岛守护,谁料这个时候出了乱子。
道崖早已是怒不可遏,满脸杀气吼道:“梁丘子你纵容无咎,惹下大祸,如今又勾结鬼族,害我飞卢海,你找死——”
这罪名大了!
不管是纵容无咎,还是勾结鬼族,都将成为飞卢海的公敌,遭受到最为严厉的惩处!
梁丘子张口结舌:“我……”
纵使他心机深沉,世故圆滑,突如其来的异变,也让他无力辩解。
一旁的黄元子倒也仗义,忙道:“据我所知,玄明岛的阵法守卫森严,或有不测也未可知,当务之急速速补救……”
“轰——”
天上攻势正猛,隆隆轰鸣不断。而一声闷响传来,却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令人胆战心惊。
道崖正要发作,猛然扭头。
小镇南方的数十里外,又是一股光芒渐渐消散……
道崖愤怒欲狂,咬牙切齿:“谁家阵法失守?”
黄元子错愕难耐,语不成声:“我……是我……”
遭到毁坏的第二座阵法,竟是黄元岛所属。而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帮着梁丘子说情,不料转眼之间,自家看守的阵法竟然也出了状况。
“尔等成心作祟,气煞我也!”
道崖的两眼喷火,胡须颤抖,双拳紧握,恨不得一把捏死两个成事不足而败事有余的岛主。
恰于此际,又是“轰轰”两声闷响传来,随即有人传音呼救——
“鬼族毁我丽水岛、天明岛阵法……”
道崖的怒火正盛,却好像被一拳头砸在自家的脑门上,不由得神情一窒,诧异道:“大阵尚存,鬼族从何而来?”
梁丘子与黄元子却如蒙大赦,而尚未松了口气,又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旋即双双纵身而起:“鬼族早已混入北水镇,潜伏至今,只为里应外合,诸位快快铲除强敌而修葺阵法……
第七百五十六章 桑伯饶命
感谢:书友2297290、草鱼禾川、林彦喜、凝月儿、小黄的爸爸、呼吸武器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今儿中秋节,祝各位幸福快乐!
………………
想要修复毁坏的阵法,一时片刻又谈何容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鬼族竟然混入北水镇,简直难以想象。各家岛主不敢怠慢,直奔所属的阵法而去。
梁丘子顾不得规矩,凌空疾行。
转瞬之间,山崖在即。
梁丘子飞身而至,不及落地,踏空盘旋,怒声喝道:“师古、晨甲何在,你二人干的好事……”
山崖之上,一片狼藉,曾经的阵法,已不复存在。却有两具尸骸委顿在地,皆身子干瘪,枯槁的面容透着死灰,显然是被吸干了精血而亡。
“况家兄弟……”
覃元踏着剑光随后跟来,惊讶道:“他二人死的无声无息,或是来自地下的偷袭……”
地上的尸骸,正是况家兄弟,或许尚在静坐,便遭到了暗算而双双送了性命。
兄弟俩也够冤枉的,恰逢飞卢海有难,本想着仗义勇为,尽一分仙者的担当,却死得如此稀里糊涂。
梁丘子无暇理会况家兄弟的死因,心急火燎问道:“覃元,水子呢?”
“小师妹……”
覃元只顾着追赶师尊,这才发觉甘水子没有跟来。
“混账东西!”
梁丘子脸色发黑,叱道:“速速寻找水子,查看另外四座阵法,再有意外,为师拿你是问!”
覃元拱手称是,却又迟疑道:“或许小师妹去了穆家老店,与人相约……”
自从海神岛返回之后,小师妹像是变了个人。不妨禀明师尊,以免她吃亏上当。
梁丘子吹胡子瞪眼道:“与何人相约?”
“据说叫作祁散人……”
覃元唯恐惹恼了师尊,也怕得罪小师妹,匆匆道出疑惑,踏着剑光蹿向远方。
“祁散人?”
梁丘子早已是焦头烂额,心烦意乱。他不及多想,继续四周盘旋,见阵法难以修复,禁不住长叹一声。又见四周阴气尚存,便要凝神辨认,忽而即有所发现,他抬手抓出一道剑芒而厉声喝道:“何人鬼鬼祟祟……”
与之瞬间,山崖一侧的峭壁下,冒出两个中年男子,一个相貌清癯,一个满头白发,皆神情慌张而又庆幸不已:“前辈——”
梁丘子尚自满脸杀气,微微一怔:“师古、晨甲……”
从峭壁下现身的两人,正是师古、晨甲。
“竟敢擅离职守,致使阵法被毁,你二人该死——”
梁丘子似有猜测,怒意更甚,手中剑芒吞吐,显然是动了杀心。此处的阵法,是何等的关键,却弃之不顾,以致于毁坏殆尽。如此玩忽职守,或将葬送整个地明岛。于情于理,都饶恕不得。
“前辈,我二人力战强敌,视死如归……”
“怎奈寡不敌众,惨遭重创,坠落大海,侥幸生还……”
师古与晨甲爬上山崖,果然衣衫破碎,浑身湿透,情形不堪,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二人之所以能够生还,或许正如所说,坠入大海而躲过一劫。
梁丘子怒气稍缓,却疑惑难消:“此前发生何事,速速道来!”
师古与晨甲虽然狼狈不堪,伤势并无大碍,各自缓了口气,争相叙说——
“鬼族攻打北水镇之际,我二人……不,我四人看守阵法,不敢懈怠,殊料地下突然冒出阵阵阴气……”
“地下三十丈,遍布禁制,不该有外敌入侵……”
“我二人便去四周查看,以免意外……”
“却不想况家兄弟忽被阴气缠体,尚未解救,已双双殒命,随即无数杀气从地下蜂拥而出,杀气之盛,分明就是地仙出手……”
“我二人不及呼救,也不及示警,便被阴气围攻,拼命挣扎,一头坠向山崖……”
“定是鬼族潜入地下偷袭,以致于阵法失守……”
“都给我住口!”
梁丘子获悉前后经过,挥手打断,叱问:“那鬼族高手是何模样,何时潜入此处?”
师古与晨甲面面相觑,尴尬道:“修为不济,难见分晓……”
“哼!”
梁丘子闷哼一声,便要训斥两人的无能,又忙抬起头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轰、轰、轰——”
狂飙巨浪的轰击之下,残缺的阵法犹在苦苦支撑,却电闪雷鸣不断,更有撕裂声响振聋发聩,浑似天塌了一般。照此情形,大阵随时都将崩溃。一场浩劫,难以避免。
梁丘子的两眼眯缝,面皮抽搐,猛然甩袖,叱道:“休再啰嗦,随我前往北水镇,顺道暗中通传玄明岛弟子,随时随刻逃出地明岛…… ”
他话音未落,飞身便走。
师古与晨甲换了个眼神,余悸未消,又添几分惊骇,急忙振作精神,踏剑随后追了过去。
……
北水镇,异常冷清,除了偶尔几道剑光掠过,街道上再也见不到一个凡人的身影。即使穆家老店,也关了门户,唯有门匾上的四个字,默默见证着曾经的喧闹。
不过,此时的后院中,阿赖与阿丰躲在门前的屋檐下,看着天上的光芒闪动,听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禁面露恐惧,却又耐不住几分好奇。
“据说,那是阵法……”
“哎,我也听说了,鬼族入侵,当真吓人……”
“倒也不怕,自有岛上的高人应对……”
“我家掌柜的也是高人,缘何不见现身……”
“出海了……”
“或在园中密室静修呢?”
“猜测而已,不好瞎说……”
“说说无妨,老夫也想听听呢……”
“这位是……”
“哦,我记得,曾来店中买酒的桑伯……”
镇子上的凡俗老幼,为了躲避灾祸,早已搬到偏远的大山里,而阿赖与阿丰却割舍不下,始终没有离去。怎奈街道上过于冷清,难以应付营生,兄弟俩便躲在屋里睡觉,或有修士上门买酒,则趁机狠狠赚取一笔。恰逢今日,天上动静太大,于是兄弟俩蹲在门前,彼此说话解闷。
谁料便于此时,后院门外,冒出一位脸色发灰的老者,左右张望,并与兄弟俩打着招呼。
阿赖认得,那位老者,曾登门买酒,应该不是凡人,却自称桑伯,很和气的一个客人。而今日再次登门,应该还是为了买酒而来。
阿赖与阿丰从屋檐下站起身来,走到院中,歉然笑道:“桑伯,店内尚存的数十坛窖酒,早已售罄……”
桑伯站在院门外,微微摇头:“今日不为买酒,只为赏景而来!”
后院的围墙,只有半人多高,隔着墙头,内外一览无余。爬着花藤的木门,稍有生趣,却谈不上景致,更多的还是院中的凌乱。所谓的赏景之说,根本无从谈起。
“呵呵,桑伯好雅兴!”
当伙计的善于奉承,即便阿赖心中存疑,还是笑脸相迎,抬手指了指天上,好心提醒道:“今日仙人斗法,还是躲起为妙,何况此地除了我兄弟俩之外,也没有景色……”
“哦,两位缘何没有躲起来呢?”
桑伯依然站在院外,神情有些古怪。他问了一句,抬起头来,阴沉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仙人恩怨,不及凡人……”
“何况躲在山里,也未必安稳,倒不如赚一笔横财,也算报答掌柜……”
兄弟俩虽然机敏,却也为人厚道。
桑伯看向两位伙计,点了点头:“嗯,老夫倒是听说,贵掌柜乃是高人,不仅经营着一家酒坊,还有一处极为别致的花园,此时或在密室静修,理当拜访一二!”
“咦,你怎知晓如此详细?”
“大哥,他偷听你我说话……”
阿赖与阿丰面面相觑,忙又齐声大喊:“桑伯留步,外人不得入内——”
只见叫作桑伯的老者,转而打量着不远处的园子,自言自语道:“但凡与我交手之人,我都能察觉到他所留下的气息。而他分明躲在岛上,偏偏又无影无踪。不过,接连寻找两月,唯数此地最为可疑……”
他没有理会两位伙计,径直而去。循着田园小径,不过十余丈,但见四周林木山石环绕,当间花草吐蕊而清香阵阵。一个占地数十丈的园子,就此呈现眼前。园子的角落里,搭建着石屋,静中见雅,别添几分情趣。
桑伯似乎没有了顾忌,挥袖甩动,“啪嗒”一声,栅栏园门从中打开。他抬脚走进园子,直奔石屋而去。
“不敢无礼……”
“快快返回,莫伤和气……”
阿赖与阿丰见桑伯不听劝阻,急忙冲出院门。谁料对方看似年迈,却身形鬼魅,眨眼之间,人已没影。兄弟俩随后追了过来,恰见对方直奔石屋,急忙喊叫,并跟着冲进园子。
桑伯已走到石屋门前,面带狐疑,凝神打量,却被身后的叫嚷声惹得心烦。他踱步转身,淡淡叱道:“找死不成……”
阿赖与阿丰追赶正忙,忽觉寒意当头,兄弟俩慌忙止步,犹自难以承受,禁不住两腿哆嗦而连连后退。
却见原本和气的桑伯,已是脸色阴沉而目露杀机。
阿赖与阿丰只觉得彻骨冰寒,死意临头,“砰、砰”瘫坐在地,无力求饶道:“桑……桑伯饶命……”
而叫作桑伯的老者,根本不会将两个凡俗伙计的生死放在眼里。他面带阴笑,缓缓伸出一只黑气缠绕的手掌。
便于此时,园外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喝——
“住手——”
第七百五十七章 无处可逃
感谢:981nanhai、林彦喜、轰炸机20、木叶清茶、书友43108457、jito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当阵法出现异变,甘水子也跟着梁丘子与覃元奔了过去,奈何修为不济,渐渐落在后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恰好途经镇子,她忽而心头一动,又见师尊与师兄顾不上自己,干脆慢慢停了下来。
隔着一条街道,便是穆家老店。
记得况家兄弟说过,他三人结伴,初到北水镇的时候,其中的祁散人,曾于穆家老店的门前驻足观望,回头便声称见到故人,然后一去没了踪影。
浅而易见,祁散人的故人,或祁散人的下落,应该与那家酒坊有关。如今镇子上人迹稀少,不妨顺道查看一二。
一个素昧平生的祁散人,为何惹得自己如此关注?
因为那人的五官相貌虽然陌生,而身形步法,以及背影,太过于熟悉。或者说,是乔装易容者一个难以掩饰的破绽。
半空之中,光芒闪烁,法力冲撞的轰鸣,依然震耳不绝。无人的街道,倍显几分清寂。
衣袂飘飘,形单影只。
甘水子穿行在冷清的街道上。
不消片刻,穆家老店就在眼前,却与左右的铺子没有两样,早已关门闭户。
甘水子本想扣门,又想直闯,而念头一转,她径自拐进了隔壁的小巷。
神识所及,似有蹊跷。
刚刚走出巷子,便见到两个伙计冲向林中的园子,并大呼小叫。
还有一位老者,行迹鬼祟……
甘水子稍加迟疑,悄悄尾随。
林木山石的环绕之中,竟是一个种植药草的园子,颇为隐秘,且四周设有巧妙的禁制。若非走近,极难察觉异常。
不过,那位老者竟然要杀两个伙计?
“住手——”
甘水子怒喝一声,不及多想,闪身冲进园子,凛然叱道:“你是哪家的子弟,岂敢滥杀无辜?”
飞卢海的修士,固然自命不凡,而与凡俗的相处倒也和谐,如今却有人肆意滥杀,尤其要杀的还是穆家老店的伙计,身为飞卢海的人仙高手,她绝不能袖手旁观。
不过,当她刚刚冲进园中,突然看清老者的相貌,不仅诧然失声:“你是鬼族……”
曾几何时,陷入轮回之地,曾遭受众多鬼汉的蹂躏,至今记忆犹新。记得其中有个为首的六命巫师,自称桑元,形体形貌或有差异,而神态举止,以及满身的阴气,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位老者。
而她话音未落,一道令人窒息的杀气迎面而来。
甘水子已是大惊失色,人未落地,右手祭出一道剑光,左手臂上飞出一个白玉镯子。而那骇人的杀气,俨然便是地仙高手的全力一击。强弱悬殊,生死在即。果不其然,剑光瞬间崩溃,而小巧的镯子,却突然变成丈余大小,旋即光芒爆闪而宛如水花四射,霍然迸发出强大的威力。
“轰——”
凌厉的杀气,狠狠击中玉镯,竟双双崩溃,一声轰鸣震耳欲聋。与之刹那,反噬的力道逆袭而至。
甘水子自知不敌,剑光与玉镯出手之际,便挥袖卷起地上的两个伙计,却根本来不及脱身,旋即一同横飞出去。又是“砰”的一声,她凌空撞在园子里的一株老树上。顿时枝干震颤,落叶缤纷。她支撑不住,撒手扔了两个伙计,“扑通”摔在地上,“噗”的一口热血喷了出去,并不无惋惜的呻吟一声:“我的凝水璧……”
她的手镯,并非凡物,乃是梁丘子专门为她打造的护身法宝,名为凝水璧,一旦借助法力祭出,威力极为的强大。怎奈她在地下蟾宫,碍于修为禁制,始终无从施展,以致于屡屡陷于绝境。而如今虽然侥幸躲过必杀一击,被她珍视的宝物却毁于一旦。
又是“扑通、扑通”两声闷响,阿赖与阿丰摔在远处的花丛中而双双昏死过去。
此时此刻,园子里犹然阴气盘旋,风声呜咽。静静矗立的石屋,亦仿佛不胜寒意而微微摇晃。曾幽静别致的所在,已是花残叶落,满地的狼藉。
不过那老者出手之后,没能杀了甘水子,也感到有些意外,惊咦道:“地仙法宝……”
能够挡住他的杀招,也只有地仙法宝。如若不然,在他的攻势之下,一个人仙小辈,决无幸免之理。
而话音未落,他阴鸷的眼光猛然一亮:“小辈,我在幽冥界见过你,你与无咎甚为亲密,如今你已现身,他人呢?”|
“噗——”
甘水子从地上挣扎坐起,忍不住又喷出一口淤血。师尊的凝水璧虽然救了她的性命,而反噬的法力还是让她痛苦不堪。她微微喘息,说道:“我也见过你,桑元,鬼族的六命巫师,藏形匿迹混入北水镇,只为里应外合……”
桑元,或桑伯,或桑北,都是一个人,便是幽冥涧的那个六命巫师,如今的这位老者。
正是他趁着大阵尚未开启,提前一步来到北水镇,悄悄潜伏下来,并暗中摸清了护山大阵的虚实,只待关键时候作乱。当鬼族发动攻势,他连毁了四座阵法,意外泄露行踪,以致于再难下手,转而溜到镇上。因为他没有忘了鬼族的仇人,无咎。据多方寻找推测,对方或许躲在岛上。恰好两位修士关注一家凡俗的酒坊,惹起他的好奇。前后几次查探,园子最为可疑。于是他趁乱硬闯,只为弄个水落石出。
果不其然,叫作甘水子的女子突然现身,她的同伴无咎,说不定便藏在此处。
“呵呵!”
桑元并未否认自己的身份,阴阴一笑:“你既然认出了我,便不该活着。不过,你若能说出无咎的下落……”他周身上下除了缠绕的阴气之外,没有呈现出丝毫的修为威势。而他的修为之强,却毋容置疑。言下之意,他要将甘水子生擒活捉,之后的是杀人灭口,还是网开一面,皆由他随意定夺。
甘水子踉跄起身,惊慌道:“我也在找寻无咎,恕我无可奉告……”
桑元回头一瞥,身后的石屋空寂无人。他抬脚往前,伸手便抓:“既然无可奉告,留你不得——”
甘水子只觉得阴风扑面,冰寒彻骨,急忙转身疾遁,而刚刚离地,去势受阻,吓得她脸色惨变,绝望呼叫:“无咎……”她本想呼唤师尊救命,而生死关头,却情不自禁喊出另外一人的名讳。师尊,当然值得信赖,不过,那人似乎更加神奇。
而呼叫声尚未出口,凌厉的杀气到了背后。再也没有凝水璧,再也没人出手相救,面对一位地仙前辈的攻势,或许她只能静静等死。
甘水子离地三尺,身形僵硬,便如一只待宰羔羊,禁不住闭上恐慌的双眼……
而她不敢奢望的的神奇,再次呈现。
“呼——”
桑元飞身掠过园子,直奔甘水子扑去,双方相隔不过十余丈,可谓近在咫尺而生死旦夕。
恰于此时,满是狼藉的园中,一道黑影破土而出,旋即风声呼啸而势不可挡。
桑元突然遭到偷袭,却似乎早有所料,急忙双掌交错,猛然祭出一道隐隐约约的剑光。
强攻对撞,顿然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响。
“轰——”
强劲的力道反噬而来,逼得桑元去势一顿。即便是手中的剑光,也渐趋无形。他是鬼族高手,擅长神通,倘若比拼力气,占不到便宜。不过他还是面带诡笑,好像是诡计得逞。
与之瞬间,一位黑壮大汉“砰”的落地,又接连后退几步,已然稳稳站立,犹然浑似一截铁塔,高大而又威猛。尤其他手中的玄铁重剑,更添几分逼人的杀气。
“咦,不是他……”
桑元尚自得意,微微一怔。
杀人,无须作势。一旦作势,必有企图。果然有人搭救甘水子,而现身之人,却出乎所料。
只见数丈外的黑壮大汉,足有丈二的个头,脸色冷漠,双眸无情,与那个动辄一脸坏笑的年轻人,根本不是同一位。不过……
随着杀气减缓,禁制不再,甘水子终于挣脱束缚,僵硬的身子一软,“扑通”坠在地上。
她踉跄转身,同样是意外不已,却喜忧参半,失声道:“公孙……”
那黑壮大汉,可不就是某人的伙伴,公孙。而公孙竟然藏在园中,他……
“无咎必然藏在此处,哈哈!”
桑元对于公孙的熟悉,一点不输于甘水子,稍稍错愕,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猛然挥动双袖而桀桀大笑:“还不给我现身,鬼族寻仇来了——”
却见公孙伫立如旧,抬起左手一指。应为法诀,稍显生硬,却极为奏效,不过刹那,整个园子“轰”的笼罩了一层阵法的光芒。
桑元始料不及,笑声一窒:“一个傀儡,竟然懂得阵法?”
而他尚自诧异,又高又壮的公孙已是拔地蹿起而“呼”的一声抡剑猛砸过来。浅而易见,对方欺他力亏,可谓扬长避短,敏捷凶悍之外,更显几分刁钻毒辣。
这还是傀儡吗?
桑元顿时多了几分小心,凌空劈出一道隐约的剑光,并抓出一截白骨“砰”的捏碎,恶狠狠道:“无咎,我知道你在暗中作祟,竟用阵法困我,我便让你无处可逃——”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不讲道理
感谢:天朝撸管少女、叶秋蓝、书友与书友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白骨捏碎的瞬间,冷寒彻骨的阴气霍然爆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数十鬼影从中而出,或是扑向公孙与甘水子,或是扑向地下,或是扑向四周的阵法,一时之间园子里到处都是乱撞的鬼影与狂乱的杀气。
便于此刻,阵外突然冲来三道人影,分别是一位老者,一个白发壮汉与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见到阵法,以及阵法内的情形,皆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祭出飞剑。其中的老者焦急万分,怒声喝道:“放了水子——”
“师尊——”
甘水子也没想到公孙启动阵法,并招来桑元的反扑,恰见阵外的三人,急忙出声呼救。而无数鬼影已冲到近前,她被迫以灵力护体,并祭出一把飞剑全力抵御。
来的正是梁丘子与师古、晨甲,三人离开山崖,直奔镇上的穆家老店,察觉后院的动静,循声而至,正好撞见隐秘的园子、隐秘的阵法,以及困在阵法中的甘水子。只当弟子遭到伏击,梁丘子勃然大怒。
而晨甲倒是看得清楚,失声道:“桑北……”
阵法中,除了甘水子之外,还有一位黑壮大汉与一位老者。而那位老者,正是与他一同买酒的道友,曾自称地明岛的修士,道号桑北,而如今却阴气缠身,凶相毕露,显然是个修为强大的高手。
师古已恍然大悟,忙道:“鬼族的高手,就是他毁了阵法,而那位大汉……”
梁丘子听说毁了阵法的鬼族高手就在眼前,更加震惊:“鬼族在此,诸位同道速来相助——”
加持法力的怒吼声响彻四方,他旋即又是一声断喝:“破阵——”
至于阵法中的那位大汉,他已没有工夫理会。他只想破了阵法,救出弟子。
师古与晨甲不敢怠慢,双双祭出飞剑而全力以赴。
而桑元并未将阵外的三人放在眼里,他直扑公孙,抬手挥动,恨道:“吃我一记阴风剑——”
一道阴气所化的剑芒霍然而出,似有似无,飘忽异常,而所蕴含的杀机,却极为的强横。
公孙不躲不避,步步往前,双手持剑,无所畏惧。
谁料那飘忽的剑芒并未正面强袭,而打着盘旋,避开玄铁重剑,从侧面以及身后,狠狠劈中他的臂膀、后背、双腿,瞬间“锵锵”震响,衣衫炸碎,露出黝黑而坚如铁石的身躯。威猛的力道随之碾压而至,令他不胜防备,旋即斜斜踉跄而去。若是比拼力气,凶悍,他的铜筋铁骨,不惧任何高手,而若是比起地仙神通的诡异强大,他则要远逊一筹。
“傀儡而已,不过如此!”
桑元找到了公孙的破绽,却无意纠缠,闪身扑向甘水子,狞笑道:“小辈,随我去找无咎,至于令师,不妨让他帮我破阵,呵呵……”
果不其然,一群鬼影正在撕扯阵法,阵外也是剑光闪烁,内外夹攻之下,轰鸣震响不断。而所在的阵法,虽然摇摇欲坠,却并未崩溃。
甘水子一边抵御着鬼影的围攻,一边等待着师尊的搭救,正当忙乱之际,桑元已扑了过来。而公孙也被鬼影纠缠,分身乏术。她再也无处躲藏,心生绝望,猛然将手中的剑光抵近腰腹,便要自碎金丹而以死抗争。她有过惨痛的教训,一旦落入鬼族手里,便成了行尸走肉,生不如死,倒不如自戕解脱……
便于此刻,一道闪电,或者说,一道快如闪电的利芒,从地下激射而出,直奔桑元袭去。
桑元毫无防备,也来不及防备,眼看着便要将甘水子生擒活捉,护体灵力“喀嚓”崩溃,旋即一道锋锐无匹、且迅猛异常的力道,从他下体急穿而过,又“砰”的冲破脑颅而去。
而利芒依然威力不减,狠狠击中阵法。“轰”的一声炸响,内外夹攻而坚持不破的阵法瞬间崩塌……
桑元依然离地三尺,悬空僵立,下体与脑颅贯穿着一个血窟窿,却如僵而不死,愣愣怔怔瞪大双眼。近在咫尺的甘水子,也是愕然当场。法阵崩塌的余威横扫四方,梁丘子三人往后躲避,尚未趁机反攻,又一个个惊愕不已。
鬼族的地仙高手,比起飞卢海的七位岛主,还要强大三分,却被人直接扎了个窟窿?
谁,如此蛮横,杀人不说,还顺手破了阵法……
与此瞬间,园中冒出一位年轻的青衫男子,黑发披肩,眉梢斜挑,两手搓动而雷火四溅,似乎显得很是愤怒。随着阵法的崩溃,与法力反噬,肆虐的鬼影已所剩无几,而他的前后左右依然纠缠着几缕阴气。他扬手便是几巴掌,烈焰“啪啪”,阴气消散,身边顿时清爽许多。而他犹不解恨,哼道:“我的玄火雷印,专杀鬼魂,不怕死的再来几头,竟敢扰我闭关,哼哼……”
“扑通——”
桑元终于看清偷袭者的真面目,似乎想笑,却两眼一翻,直直坠落在地。通体开了窟窿,绝杀啊,即使地仙高手,只怕也活不成。
“无咎……”
“无咎……”
甘水子与梁丘子,同时喊出一个名字。而师徒俩的神情,却一个欣喜,一个震惊。至于师古与晨甲,根本没敢出声。
那嚣张的话语,凶狠的杀招,不是无咎,又是哪一位?
而整个飞卢海都在找他,要他的性命,他却来到地明岛,不顾水深火热,也不管生死相夺,犹自躲在地下闭关修炼。如此倒也罢了,当他泄露行踪,全无半点惊慌,出手便杀了地仙高手。而他的修为……
“鬼族何在?”
正当此时,一声厉喝响起。
与之刹那,数十道人影疾驰而来。为首的金发男子尤为醒目,竟是道崖,本来忙着操持阵法,忽闻鬼族现身,便带着众多高手赶到此处。而鬼族没见着,那青衫男子倒是成为了众矢之的。
“无咎,你修为不济,快逃——”
甘水子深知利害,急忙示意。而她话音未落,身子一紧,离地飞起,耳边传来师尊的提醒声:“莫要惹祸上身……”
原本雅静别致的园子,除了石屋之外,满目的狼藉,且阴气、杀机犹存。
无咎站在空地上,抬手一招,公孙回归神戒,身影消失。他看着躲向远处的梁丘子师徒与师古、晨甲,又看向急扑而来的众多高手,依旧是面无惧色,却撇撇嘴角而自言自语道:“我也知道修为不济,谁能想到有人捣乱呢,再给我一月试试看,而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仓促出关,没有隐瞒,他的修为,一目了然。
人仙六层!
他原来已是人仙二层的修为,故而留下两个月,指望凭借足够的五色石,而一举修至地仙境界。只要如愿以偿,他便不怕任何一位地仙高手。即使面对飞仙高人,他也相信自己的逃命本事,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事与愿违。
正当提升至人仙六层,穆掌柜的园子突然来了不速之客。他怎么也想不到,鬼族的桑元,竟然早已潜伏在小镇上,并找到了此处。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结识的况家兄弟,以及他退还的数十坛烧酒,留下了两位本该离去的伙计,都成了惹祸的根源。这便是得失因果,难说对错。归根究底还是那句话,所遭遇的一切,不管是福是祸,都是自找的。
眼看着甘水子遭难,地下密室随时都将暴露,他被迫召出公孙阻挡一二,以便稳固人仙六层的修为。一个月的全力吸纳,强提四层修为。照此进境,再有一个月,修至地仙,应该不难吧?
莫说一个月,片刻都不成。
桑元驱使的鬼魂,已深入地下。若非阵法阻拦,以及梁丘子的到来,只怕桑元本人,早已寻到密室。
事已至此,也别躲了,当初留下来,不就是等待着挺身而出的这一刻?
而人仙六层的修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很尴尬的一个境界……
转念之际,一道道身影呼啸而至。
有人惊道:“他是无咎……”
眨眼工夫,百丈外的半空中,剑光闪烁,人影盘旋,众多高手已将园子团团围住。
其中的道崖,稳住身形,俯视脚下,沉声喝道:“黄元子,他当真便是无咎?”
人群中的黄元子没有应答,而是与梁丘子师徒悄悄往后躲藏。
余下的几位地仙岛主附和道:“玄明岛曾有通缉影像,应该不差……”
“鄙人无咎,见过诸位高人!”
无咎独自站在园中,昂着脑袋,不待质疑,索性自报家门。
道崖居高临下,脸色一沉:“无咎,你好大胆子!”
这位祭司,对于无咎的认知,皆来自飞卢海,只当对方是个胆大泼天的小辈。如今终于见到真人,他心头的愤慨可想而知。
无咎耸耸肩头,咧嘴道:“谬赞了!”
他以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却总被称作心狠手辣之辈,正如他自以为胆量一般,又总是被冠以胆大包天的头衔。他无意争执,也无言以对。
而道崖所见到的无咎,俨然便是一个不知死活、不知悔悟的狂妄之徒,叱道:“哼,你惹下祸端,殃及飞卢海,害了无数性命,还不给我认罪伏法而更待何时!”
无咎兀自昂着脑袋,凛然正色道:“我惹的祸,我来担当。而认罪伏法之说,尚不至于。倘若玉神殿能够主持公道,便该为了那些惨死在鬼族手中的冤魂伸张正义!”
道崖却大怒:“还敢狡辩,看我拿你是问——”
他须发怒张,便要发作。
无咎依然面无惧色,却微微皱眉:“你与我讲道理,我还你道理。而你不讲道理,奈何……”
他两眼闪动,念头急转。
恰于此际,异变又起。
“轰——”
第七百五十九章 逐风追电
感谢:liyou曝光的捧场与月票支持,并感谢liyou曝光成为天刑纪的新盟主!
………………
一声巨响,突然在当空炸开,犹如九劫天雷霍然爆发,那震耳欲聋的轰鸣,直叫人神魂战栗而难以自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护山大阵,苦撑许久,在这一刻,终于崩塌。
不管是无咎,道崖,还是飞卢海的众多高手,皆目瞪口呆。
只见随着巨响,光芒闪烁的天穹,先是从中撕裂一个豁口,继而片片坍塌,而不过刹那,所有的阵法禁制,轰然崩溃,旋即汹涌的怒浪,排山倒海而至。
众人惊愕片刻,急蹿而起。
而一道道身影刚刚蹿到半空,巨大的浪头呼啸而下,瞬间已将数里方圆的北水镇吞没殆尽,房舍楼台顷刻倒塌,尚在坚守的羽士子弟与零星的几个凡人,或随波沉浮、或溺水毙命、或爬上屋顶大呼小叫。即使竺风子岛主的庄院,也是墙倒屋塌,树木折断,一片狼藉。浑似巨浪拍岸,势不可挡。直至山坡高处,浪头撞上山峰,又是浪花迸溅,一阵山呼海啸……
与此瞬间,朦胧已久的天光豁然开朗。却阴气弥漫,数十道人影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其中不仅有鬼族的两位高人,还有数十位地仙、人仙修为的鬼族高手。
道崖僵立在半空之中,脸色铁灰。
辛苦经营的阵法,没了;北水镇,也毁了。与鬼族的对峙,可谓落个惨败。而这并非终结,一切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道崖恨恨啐了一口,带着众人往后退去,他没有惩治此番灾难的罪魁祸首,因为他知道,那小子已是在劫难逃。
果不其然,鬼族瞬间逼近,并左右散开,一个个严阵以待。
双方相隔千丈,再次摆开对阵的架势。而两者之间,则是孤零零悬着一道人影。他没有逃,也没有理会对峙的双方,任凭乱发衣摆飞扬,兀自默默低头而举止怪异。
鬼赤带着鬼丘等几位鬼族的高手踏空而立,他死死盯着那个青衫人影,旋即手拈长须,嘶哑道:“小贼,你现身了……”
没人应声。
另一方的道崖,却接话说道:“鬼赤巫老,你要的无咎便在此处,他是死是活,全凭你随意处置。而即日起,务必退出飞卢海,否则罪加一等,我玉神殿便毁了你的雪域老巢!”
不愧为祭司,飞仙高人,看似粗莽,言语之间却占尽了便宜,他短短的几句话,不仅扭转了大阵溃败的窘迫,还与罪魁祸首撇清干洗,并趁机展现了玉神殿至高无上的权威。
“毁我老巢?”
鬼赤的两眼中寒意一闪,并未多想,自顾说道:“小贼,还不受死……”
无咎依旧是无动于衷,默默俯瞰。
脚下便是曾经的北水镇,汹涌的海水肆虐过后,正在慢慢退去,而熟悉的街道,则是泥流掩埋而面目全非。穆家老店,仅剩下园子的两间石屋依稀可辨。所幸为数众多的凡俗,早已迁往大山而躲过一劫。家园毁了,没啥,只要人在,一切都能重新来过。而**,远胜天灾……
无咎尚自感慨,神色一动。
穆家老店所在的地方,摇摇晃晃飞起一道人影,虽满身的泥泞,而神情相貌如旧,不过他头顶以及屁股下的血窟窿没有了,显然便是被鬼芒击中而亡的桑元?而他的修为好像变成了地仙一层,似乎境界大跌。只见他飞到半空,冲着这边狠狠瞪了一眼,然后灰溜溜返回到鬼族一方,显然是余悸未消而恨意满怀呢。
无咎惊奇不已:“咦,六命巫师,名不虚传啊,倘若修至八命、九命的境界,岂非就是杀不死的怪物,天呐……”
“小贼……”
以鬼赤的修为、地位,以及名望,没谁胆敢怠慢半分。而他接连出声,愣是没人理会。他面带愠怒,下巴一抬。他身旁的另外一位银须老者点头会意,拂袖而出。
是鬼丘,同为飞仙高人,而诛杀一位人仙小辈,竟动用鬼族大巫,报仇之切与杀心之盛可见一斑。
“老贼——”
无咎终于看向鬼赤,扬声回敬一句。
鬼丘刚要动手,不仅回头一瞥。
鬼赤果然脸色阴沉,银须颤抖。
却见无咎昂首又道:“老贼,你鬼族修士以元神之体,潜入轮回之地,吞噬冤魂,修炼本族功法。我恰好误闯异域,撞见种种恶行,尔等便要杀我灭口,殊料被我连诛数人。你老贼恼羞成怒,借口报仇,入侵飞卢海,滥杀无辜,荼毒生灵,可谓丧尽天良而干净了坏事!”
鬼赤怒道:“一派胡言!你认罪便好,休想逃脱……”
无咎不出声便罢,出声便不留情,见鬼赤急于否认,他张口啐道:“我呸!老鬼,你也知道心虚理亏?而众所周知,飞卢海追杀我多时,你却无端迁怒,大举来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报仇简单啊,冲我来!而只要不死,我与你老鬼没完——”
言辞如刀,句句诛心,却又凛然正气与彪悍野蛮于一身,令人无从辩驳也无从应答。尤其是他独家寡人,竟敢挑战整个鬼族,单单这份胆量与气魄,便足以名动四方。
“呵呵……”
身为鬼族的巫老,遭到一个小辈的当众斥责辱骂,鬼赤的愤怒之情可想而知。他枯瘦的身子,在半空中微微摇晃,形容枯槁的脸上, ,泛起一抹阴森的冷笑。而他却不再多说一个字,只将大袖轻轻一甩。
与此瞬间,四位地仙修为的鬼族高手越众而出,从前后左右,直奔无咎扑去。
鬼丘更是闪身飞跃,抬手抓出一具白骨骷髅,凌空扯出阵阵阴风,由上往下狠狠砸落。凌厉的杀气,顿如遮天蔽日……
一位飞仙与四位地仙,联手对付一个人仙六层的小辈,如此情形,不敢说旷古罕有,却极为罕见。而最终的输赢,应该没有悬念。
鬼族一方,刚刚攻克大阵,眼看着大仇得报,一个个更是杀气腾腾。
而唯一的郁闷者,便是桑元,他躲在人群中,犹自满脸的恨意与狐疑之色。
鬼族一方,则是气势低落。
无咎的挺身而出,或也无奈,却不失为一种担当,至少帮着飞卢海摆脱了干系。而大阵被毁,北水镇遭难,如今又要看着鬼族大显神威,着实让人心头添堵。飞卢海与鬼族的较量中,可谓一败涂地。
甘水子与梁丘子、黄元子、覃元、师古、晨甲等人站在一起。看着场中那遭受围攻,且孤单无助的人影,她很想扭头躲避,却又一阵揪心而强行注目。
一个曾经的筑基小辈,一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先后捣毁玄明峰,窃取灵脉,无恶不作,令人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而正是那样的一个狡诈之徒,竟先后数次救了自己的性命,并在飞卢海遭到大难之时,不畏生死挺身而出。尤其他的那番言语,听着着实痛快。却不知为何,他的慷慨激昂中,又仿佛透着一丝落寞,以及一分不为人知晓的痛楚。或许,自己从来不曾看清他的面目。而真实的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只可惜今日之后,他再无神奇可言……
无论是鬼族一方,还是飞卢海一方,不管是道崖,还是鬼赤,或甘水子,都以为无咎必死无疑。在绝对的强大面前,弱者没有神奇可言。
不过,有的人,既然不当教书先生,舍弃了妻妾成群的大院子,便注定要创造一段神奇。
而此时的无咎,已陷入重围。
当四位地仙高手扑来,他视而不见,当鬼丘挥舞骷髅,裹着漫天阴风呼啸而至,他突然翻身载下半空而试图躲避。五人随后追杀,势不可挡。他却返身逆势而上,抬手祭出一道银色利芒。利芒仅有两寸多长,出手刹那,嘶鸣震响,旋即光芒爆闪而猛然炸开。与此刹那,短小的利芒霍然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瞬间撕破虚空,带着奔雷之势与凌厉无匹的杀气,发出刺耳的呼啸,“轰”的一声怒袭而去。
近两百块五色石炼制的鬼芒,一旦爆发,便是两万灵石的威力狂泻,只怕飞仙高手也难以发出这悍然而又强大的一击。
威势所致,风雷倒卷。
四位鬼族的地仙高手尚未逼近,被迫惊慌后退。
鬼丘首当其冲,自恃修为,强行挥动手中的骷髅,便要施展神通而还以颜色。不料那道诡异的闪电,来势之快、之猛出乎想象。“喀喇”冲破重重阴风,凌厉的杀气瞬息及至。随即手臂巨震,骷髅“砰”的炸裂。他大惊失色,竭力躲闪。一道闪电擦身而过,隆隆风雷不绝。他狼狈倒飞,却见一道人影趁势疾遁,并放声冷笑:“嘿嘿,两位老鬼,后会有期——”
远远看去,一道银色的闪电直插天穹。随后一道人影,浑似逐风追电而去。
鬼赤尚在观战。
以他巫老之尊,不会轻易与一个小辈交手。而派出鬼丘,可见他并未小瞧无咎。他要以强大的阵势,辗轧仇敌,就此杀人立威,震慑飞卢海。而不过转念之间,那个年轻的小子,竟然祭出威力惊人的法宝,不仅大败鬼丘与四位地仙,还要堂而皇之逃出重围?
鬼赤微微瞠目,再也顾不得巫老的尊严,闪身而去,嘶哑的怒吼声响彻半空:“小贼,休走——”
鬼丘与众多的鬼族高手不甘示弱,随后猛追。
鬼赤,乃是真正的高人。其遁法之快,独步一方。而他刚刚动身,那道银色的闪电,与逃脱的人影,皆消失无踪。他猛然收住去势,凝神远望。不消片刻,嘶哑的怒吼声再次响起——
“哼,那小贼已逃回北水镇。鬼丘,给我将他碎尸万段……”
第七百六十章 极地雪域
感谢:书友31724481、全能户花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也感谢各位的订阅与红票!
……………………
以鬼芒之锋锐,强行突破重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无咎并未远逃,或者说他根本逃不掉。他的冥行术固然不俗,却未必强过飞仙高人的遁术。与其疲于逃亡,不妨另行他法。于是他虚晃一招,借阴木符虚张声势,而他本人却掉头返回,竟是直奔下方的北水镇遁去。
众目睽睽之下,岂容瞒天过海。
不过瞬间,行迹败露。
随着鬼赤的一声怒吼,鬼丘带着四位高手返身猛追。
只见半空之中,五道人影,形同五道利剑,风驰电掣般急冲直下。
一片狼藉的小镇之上,果然有一道淡淡光芒在微微闪烁,隐隐从中显出无咎的身影,似乎扭头咧嘴一笑,转瞬消失无踪。
数十丈外的树林中,一株老树上,趴着两个满身泥泞的伙计……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地下的密室之中。
园子虽然毁坏,而密室安然无恙。
随其拂袖一甩,摆放在角落里的木榻“轰隆”的移开,显现出地上的法阵,紧接着六根石柱与六块灵石瞬间就位,一座传送阵霍然成形。
无咎踏入阵法,抬手一指。
随即光芒爆闪,“轰”的一声炸响……
鬼丘与四位地仙高手相继冲入地下的密室,而眼前除了弥漫的烟尘,以及地上的石坑之外,传送阵与阵法中的人影皆消失无踪。鬼丘吹动胡须,闷哼一声,大袖挥舞,猛然蹿起。密室“喀喇”倒塌,坚固的石屋被他直接掀翻屋顶。
乱石迸溅中,五道人影怒飞冲天。
恰于此时,鬼赤再次发出嘶哑的吼声——
“无咎已逃到了五千里外,给我追!”
吼声未落,数十道人影带着漫天的阴风呼啸而去……
此时,北水镇的半空中,已聚集了上千的修士,却都愣在原处,一个个瞠目怔怔。
无咎,一个人仙小辈,在众多鬼族高人的围攻下,逃走了?
亲眼所见,他真的逃走了!
不仅逃了,而且逃得极为洒脱。一招击败了鬼丘与四位地仙,着实难以想象。虽说借助法宝之功,而他的胆量依然令人惊叹不已。尤其他扛下了杀人之祸,飞卢海与鬼族的恩怨或将就此终结……
人群中,甘水子的两手紧紧抓着胸口,却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旋即腮边露出一抹笑意。
梁丘子与黄元子看着鬼族渐渐远去,也不禁微微摇头而窃窃私语。
“黄兄,你方才不该出声啊……”
“我以为……”
“唉,惹恼了他,你我再无安宁之日……”
“短短时日不见,他竟然连克数位鬼族高手……”
“如此看来,他不想与你我为敌,何妨作罢……”
“但愿……”
无咎与鬼族之战,虽然以逃跑收场,却还是威震一方,而扬名之时,或许便是灾祸降临之日。
恰于此时,一道淡淡的光芒从天而降。
那是一枚信简,或传音符,来势之急,或有大事发生。
众人尚自不解。
只见道崖抬手拍碎掌心的光芒,怒道:“玉神殿已然查明,那小子与杀我祭司的凶徒竟然同属一人。从即日起,不得让他踏入飞卢海半步——”
话音未落,人已扬长而去。
一千多个飞卢海的修士,犹自愣在半空而莫名所以。
玉神殿的祭司,竟然被人杀了?而杀人者,便是那个无咎?至于殒命的祭司是谁,缘何不曾听说?而道崖祭司,并未吐露其中的缘由、以及无咎的来历。高高在上的玉神殿,又在隐瞒什么?
梁丘子与黄元子面面相觑,皆难以置信,而疑惑中,又似乎恍然有悟。
难怪无咎的神通百变,原来他是一位隐藏的高人。而他为何要杀祭司,他真的来自贺洲仙门?
师古与晨甲,双双倒抽一口寒气,惊诧之余,暗暗庆幸不已。
幸亏一时忙碌而放过了夏花岛,否则后果难料!
甘水子同样是愕然难耐,却双眸生辉。
只当他是一个机缘逆天的年轻后辈,谁料他的神奇远非于此。竟然不惜得罪玉神殿,杀了祭司,表明他大有来历,且修为也不遑多让。只是他放浪的形骸下,藏着太多的隐秘。而他又如此年轻,且修为高强、机智百变,纵观飞卢海,也堪称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
无咎出名了。
没法子,每到一地,稍不留神,便名动四方。而他真的不愿出名,因为他此时正在逃亡的路上。
光芒闪动,景物变换。
冲出阵法的瞬间,眼前出现一个狭窄的山洞。出了山洞,四周海水茫茫。踏剑而起,一道强大的神识横掠而至。
是鬼赤,错不了。那老贼的修为,应为飞仙之上,神识远达五千里之外。这边刚一现身,那边已被他及时察觉。
哎呀,只怪穆源所虑欠妥。既有传送阵,为何只能传送五千里?哦,他以为他的仇家,最多不过人仙高手,传送至五千里外,足以摆脱凶险。而本人不同,低于地仙修为的仇家都不敢站出来打招呼。
不多想了,逃命要紧!
无咎腾空而起,忽觉三个方向皆有神识扫来,他急忙施展冥行术,直奔空旷的远方疾驰而去……
两个时辰过去,四方黑夜笼罩。而身后的神识,依然摆脱不得。
又是几个时辰,追赶的神识渐渐密集。
夜色渐深,一道淡淡的光芒划过夜空,恰似流星闪烁,却多了几分仓皇狼狈。
无咎不敢停歇,全力以赴。而以他人仙六层的修为,一遁不及千里。想要摆脱追赶,很不容易。尤其是鬼赤、鬼丘与十余位地仙高手的遁法极为高明,他只能咬着牙一路奔逃下去。
不知不觉,天色破晓,却乌云密布,叫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无咎手中抓着五色石,一边吸纳,一边继续狂奔不止。他没有选择,也无暇多想。因为追赶的神识,似乎愈发的密集。
当黄昏来临,那十余道神识愈发清晰,也愈来愈近。随即又是黑夜,无星也无月,只有茫茫黑暗,在莫测的虚无中延伸。直至残夜将尽,又一日来临……
而朦胧的晨色中,忽然银光闪耀。
莫非疲惫所致,心生幻觉?
抓着五色石呢,尚不至于耗尽修为。那并非幻觉,而是浮在海上的一座座雪山。
咦,原来一路往北,来到了传说中的极地雪域?
而若真是极地雪域,岂非就是鬼族的老巢?只怪连日阴天,根本不辨方向啊。如今尚未摆脱追杀,自己却给人家送上门去。我的天呐……
无咎察觉不妙,便要转向,而回头一瞥,又不禁暗暗叫苦。
神识可见,十余道人影已追到了数百里外。相对于遁法而言,数百里的路程也不过一瞬间。只要稍加迟疑,随时便将陷入重围之中。
无咎不敢停顿,拼命往前。
眨眼工夫,已越过几座冰山。旋即一片银色的大陆横亘蔓延,茫茫的雪域竟然望不到边际。又是一座数千丈的冰峰突兀阻挡,竟寒雾笼罩而阴气森森。不过寒雾之中似有楼台倒塌,更添几分诡异莫测……
那便是鬼族的老巢?
无咎尚自疑惑,身后的十余里外突然冒出两位老者的身影。他又惊又急,又是无奈。
那是鬼赤与鬼丘,两个老鬼终于追了上来。而自己若非借助传送阵,先行逃了一步,或许根本支撑不了两日,便早已再次陷入重围。谁让自己修为不济呢,唉……
无咎不及多想,眼看着冰峰迎面而来,他去势不停,直直往下扎去,随即身形一闪,整个人已消失无踪。
两位老者接踵而至,却猛然收住去势而凝神张望。
不消片刻,十余位鬼族的地仙高手相继抵达冰峰脚下,同样是瞪大双眼,一个个很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鬼赤与鬼丘抬头凝望片刻,彼此换了愕然的眼神,随即双双打出一记法诀,而数百丈外那高耸的冰峰并无变化,依旧是寒雾惨淡而气机凌乱。
便在众人惊诧之际,有人气喘吁吁提醒道:“巫老……无咎已闯入我玄英峰……”
是桑元,丢了一命之后,堪堪保住了地仙修为,却来不及静修调养,便夜以继日施展遁法,难免疲惫不堪。而正是因为他过于关切仇人的下落,反而有所忽略。
鬼赤没有回头,嘶哑道:“玄英峰地下,遍布禁制。无咎他慌不择路,自讨苦吃……”
便于此时,冰峰的峰巅之上,突然飘下百余道人影,多半为筑基人仙的修为,其中的高手寥寥可数。而为首的两位老者,则脸色铁灰,神情虚弱,显然是遭受到了重创。
纵然是心机阴沉,鬼赤也不禁瞠目失声:“鬼达、鬼诺,出了何事?”
而鬼丘更是错愕不已:“你二人的修为,已跌至地仙,莫非遭人劫杀,否则怎会这般模样?”
叫作鬼达、鬼诺的两位老者,同为鬼族的大巫,堪比修士中的飞仙高人,如今却境界大跌,仅仅剩下地仙修为。以鬼族的功法不难断定,两人均曾遭遇死劫。而能够战胜鬼族大巫的高手,只怕放眼卢洲也没有几位。
鬼达与鬼诺来到近前,点了点头,神情凄苦,便要道出原委。
“事已至此,不急一时!”
鬼赤似乎有所猜测,两眼透着寒意,他摆了摆手,转而命道:“玄英峰的千里方圆,均为禁地,给我死死盯住,切莫走了无咎——”随行的众人领命散去,他这才漠然点头:“说吧,谁敢侵犯我极地雪域?”
“玉神殿……”
第七百六十一章 鬼族老巢
感谢: 小黄的爸爸、砸锅卖铁人、无心葫芦、林彦喜、书友2599126、雨黄昏夜很美、看看0001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便在诸位围攻地明岛的时候,玉神殿的一位神殿使,三位祭司,以及二十多位地仙高手,突然出现玄英峰下,声称鬼族忤逆犯上,当加以严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与鬼诺予以驳斥,而玉神殿有备而来……”
“只要交出玄鬼圣晶,便可赎罪,否则翻脸无情……”
“我与鬼达,岂肯答应,于是双方大打出手……”
“怎奈神殿使乃是天仙,我二人不敌,借玄鬼续命之法,这才躲过一劫。而近千族人,均被虐杀,得以幸存者不过一成,皆境界大跌……”
“之后又扫荡多日,扬长而去……”
玄英峰下,百多位鬼族的幸存者,可谓劫后逢生,一个个惶惶而立,形容萧瑟。
鬼赤则是一手背着,一手拈着银须,兀自昂首远眺,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漠然。
脚下便是占地千里的玄英山脉。不远之外,便是那高达三千丈的玄英峰。却楼阁倒塌,阵法毁坏,寒雾惨淡,一片凄冷景象。
他默默听着鬼达、鬼诺的叙说,始终无动于衷。不过,当他听到玄鬼圣晶四个字,面皮抽搐,深邃的两眼一缩,转而紧紧盯着鬼达与鬼诺,嘶哑而又低沉道:“你二人交出了玄鬼圣晶?”
“没有!即使丢尽性命,也不会让玉神殿得逞……”
“玉神殿攻山之际,我二人已封死玄鬼殿,任凭神殿使她找寻多日,捣毁无数禁制,亦未能如愿……”
“她?”
“巫老您该知晓,玉神殿有两位神殿使,一个是玉真人,一个是月仙子。来的是个女子,应为月仙子无疑,其貌美惊人,却心毒手狠……”
“呵呵!”
鬼赤突然桀桀一笑,笑的有些高深莫测。
在场的众人,皆打了个寒颤。
鬼赤缓缓落脚,踱了几步。寒冰覆盖的山坡顿时“咔嚓”作响,并绽开几道深深的缝隙。便好似压抑不住的怒火,在他的脚下呻吟。看着面目全非的玄英峰,他拈着长须嘶哑又道:“我鬼族忙着报仇,只当玉神殿不会为了一个小贼而大动干戈,谁料玉神殿却趁虚而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教训……”
正如感慨,此番所遭受的教训,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惨痛,简直令人刻骨铭心。
上千的鬼族,被斩杀殆尽,即使幸存的高手,也境界大跌。灭族之祸,也不外如是。所幸前往飞卢海的数十高手逃脱一劫,否则鬼族必将就此没落。
“如此看来,玉神殿窥觑鬼族久也,而你我却毫不知情,以致于自酿苦果!”
鬼赤像是在反省,或痛定思痛,而他话语中的恨意,却丝毫不减:“此仇不报,愧对先祖啊!”
这位鬼族的巫老,停下脚步,昂首闭眼。随风飘动的银须、银发,再加上枯瘦而没有生机的身躯,以及一张苍白枯槁的脸,浑似一截尸骸杵在山坡上。而不消片刻,他猛然回头看向众人,深邃的两眼中透着莫名的杀气,沉声道:“无咎与玉神殿,均为我鬼族的死敌。即刻搜遍玄英峰,务必要将那个送上门来的小贼给我挫骨扬灰。再打开玄鬼殿,闭关修炼。之后前往卢洲,不死不休……”
为了一个无咎,鬼族便不惜兴师动众,虽也另有企图,而睚眦必报的凶狠本性却是有目共睹。
如今又中了玉神殿的圈套,吃了大亏,使得强盛的鬼族几近覆灭,倘若不与玉神殿拼个你死我活,简直就愧对祖先而枉为鬼族中人。
果不其然,鬼赤的话音未落,群情激奋,齐声响应——
“杀了无咎,杀向卢洲……”
“杀入玉神殿……”
“报仇雪恨……”
“不死不休……”
而鬼达与鬼诺两位大巫,适时提醒:“为免意外,玄鬼殿已被我二人封死,而月仙子虽然不曾得手,却带人捣毁禁制、阵法无数。如今地下杂乱莫测,不管是开启玄鬼殿,或找到无咎,只怕并不容易……”
意外之意,玄英峰的禁制森严,却尽在掌握之中,如今禁制被毁,则难免多了几分变数。
鬼赤抬手一挥:“事不宜迟……”
随其吩咐,由幸存的一百多个鬼族弟子前往四方巡查,但有动静,及时示警。而原先的高手则尽数返回,加上随后赶到的弟子,由他本人与鬼丘、鬼达、鬼诺率领,直奔玄英峰,然后一头扎入冰封的地下。
转瞬之间,一个寒冰洞穴中冒出众多人影。
与别处不同,虽为地下,却少了黑暗,反倒是寒冰闪烁,好似穿行在冷幽的月光之中。而宽敞的洞穴更趋几分明亮,远近清清楚楚。怎奈凌乱的气机充斥四方,破碎的禁制无处不在,一时令人寸步难行。
“果不其然……”
“找寻多日,依然不见玄鬼殿,便捣毁各处,并随手布下更多、更为凶险的禁制……”
“禁制纠缠,极难破解。即便知晓玄鬼殿去向,也断了途径……”
“巫老……”
玄英峰的地下深处,藏着一处禁地,便是玄鬼殿,于是整座冰峰的千里方圆之内,皆遍布禁制、阵法。外人莫说深入,靠近半步都要遭殃。而玉神殿的高手为了找寻玄鬼殿,便将地下的禁制毁坏殆尽,依然未能如愿,便布设了更为凶险的禁制。如今即使鬼族想要前往玄鬼殿,也是艰难重重。至于那个无咎,更不知他藏于何处……
鬼赤没有理会三位大巫,而是默默环顾四周。
仅有的五、六十人,便是鬼族最后的倚仗,若是不能找到玄鬼殿,取得玄鬼圣晶,想要杀向卢洲而报仇雪恨,只能是一句空谈。
鬼赤默然片刻,不容置疑道:“玄鬼殿,就在地下三千丈。随我来——”
身为巫老,他记得玄鬼殿的去向,纵有艰难险阻,挡不住他这个鬼族高人。只见他挥舞大袖,双手掐诀,猛然劈出一道光芒,洞穴内顿时传来一阵禁制崩溃的闷响。众人随后……
……
所到何处?
地下的寒冰中,嵌着一道人影,兀自头下脚上,俯冲的架势,却僵硬不动,显然被强行挡住了去势,也束缚住了手脚。
极地雪域啊,却怎会这个样子?
天上逃不掉,借土遁躲藏,当年这么横冲直撞,屡试不爽。
而如今一头扎入地下,不过百丈,尚未远遁,便被挡住了去势。想要动弹一下,都不敢呢。到处都是禁制,浑似刀剑林立,凌乱的杀机很是凶险,彻骨的寒意更是叫人茫然无措。
无咎很是不解。
倘若此地真是鬼族的老巢所在,戒备森严也是应当。而遍布地下的禁制,随处可见撕裂的破碎,破碎的缝隙之间,又嵌入完整的禁制,彼此气机迥异,分明来出不同的高手。
谁啊,这般歹毒。
众所周知,禁制再是巧妙,终归有法可解,再不济还有强行破解一途。而此处却是破碎的与完整的禁制交织在一起,极为杂乱,莫说破解,稍加触碰,或将引发杀机而无从躲藏。
极地雪域,鬼族的老巢,却布设如此凶险的禁制,只怕鬼族也休想轻松的穿行其中。
却管不了鬼族,自家的处境要紧。
否则被鬼赤、鬼丘追来,那才是自讨苦吃。唉,想想也是晦气,接连狂奔两日,不仅给仇人送上门来,还困入地下难以脱身,真是又尴尬,又狼狈呦!
无咎犹自僵硬着四肢,不敢动弹。
脑袋的前方,以及上下左右,布满了禁制,像是无数破碎的渔网,挡住了去路。而破碎与杂乱之中,又锋芒隐隐而暗藏杀机。倒是身后有道狭窄的缝隙,恰好是一头扎进来的方向。
无咎凝神查看四周,依旧是无计可施。
自己祭出的禁制,或布设的阵法,倒是应用娴熟,却远远谈不上精通。而眼前这般杂乱的禁制,从没见过,莫说破解,看看都头疼呢。倘若火剑在手,或可一试。
九星神剑之开阳剑,便是火剑,威力奇穷,专破各种禁制。而眼下……
无咎内视气海,又禁不住叹息一声。
气海之中,金色小人的两眼微闭,嘴角含笑,端坐如旧。而盘旋在他四周的彩虹之中,除了紫色的狼剑,青色的乾剑,白色的君子剑,黄色的坤剑之外,又多了一把金色的小剑,记得它的昵称,阴阳剑。修至人仙六层,终于重铸五把九星神剑。而火剑与魔剑,也是威力最强的两把神剑,眼下依然只是一红一黑两道细弱的光芒,显然尚未大功告成。
也罢,既然此路不通,且原路返回。
而直至此时,未见鬼赤的追赶,很是奇怪,也无从猜测。总不会有客自远方来,那几个老鬼则变成了好人?
无咎催动遁法,小心收缩身子。片刻之后,终于转头往上。而尚未顺着来路返回,便听“砰”的一声闷响传来,旋即禁制闪烁而杀机凌乱,吓得他猛一哆嗦而连连叫苦。
“还是追来了,那几个老鬼没有好人……”
第七百六十二章 见缝就钻
感谢:书友33584680、呼吸武器、木叶清茶、林彦喜、无仙粉丝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鬼赤还是带人追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许是触动禁制,遭到法力反噬,随即引起震荡,哪怕是地下的寒冰中,亦能清晰察觉到强劲的余威。
不待侥幸,鬼族高手已追到了不远处。奈何禁制阻隔,一时难辨究竟。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鬼赤等人未必知晓自己的存在。
趁此良机,溜之大吉。
而无路可逃啊!
地下的寒冰中,无咎好不易掉过头来,忙又缩着身子,再次转向。而当他看着乱如破网而又杀机四伏的禁制,止不住的心急火燎。
强敌就在身后,稍作耽搁,便会泄露行踪,再难躲藏。到时候面对一群鬼族的高手,俨然便成了陷阱中的猎物而生死任由摆布啊。
岂能坐以待毙呢。
焦急无奈之下,无咎的手中多了一把飞剑,并非九星神剑,而是寻常的法器。恰见杂乱的禁制中,尚有一线缝隙。他催动法力,抬手一指。长不盈尺的飞剑,缓缓扎入缝隙之中,并继续深入,悄悄寻觅试探。
他要找到一个能够行进的方向,以便能够摆脱鬼族的追杀。
短小轻盈的飞剑,像是一条游鱼,穿行在禁制的缝隙中,而不过十余丈,渐渐的失去了自如。驱使飞剑,全凭神识与法力。而杂乱的禁制,不仅阻隔了神识,也使得法力的加持难以及远。
无咎只得作罢,抬手一招。
他要收回飞剑,另寻对策。而失去自如的飞剑尚未掉头返回,突然发出一声闷响。
“砰——”
无咎后悔不迭,两眼一闭。
坏了,还是碰到了禁制。
果不其然,闷响的瞬间,飞剑崩碎殆尽,强横的威势与狂乱的杀机从四面八方倾轧而来。
无咎急忙催动护体灵力,胸口的坤元甲也随即显威。当一层银甲笼罩全身,千百道杀机轰然而至。他不敢躲避,强行稳住身形,任凭银甲“锵锵”作响,只管默默承受着惊涛骇浪的不断冲击。
片刻之后,四周终于消停下来。
无咎包裹在银甲之中,仅剩下一张脸,犹在神色变幻,痛苦不堪的样子。而微微睁开的双眼,却透着一丝愕然。
禁制猝然爆发,威力煞是惊人,所幸距离稍远,坤元甲护体,倒也安然无恙。而一场风暴过后,杀机犹存,四周的禁制更显凌乱,便是坚硬的寒冰也片片碎裂。不过,之前的那道缝隙,或是威力冲撞的缘故,竟变成了一尺来宽,十余丈长短,堪堪容得下一人穿行。
哦,看似杂乱的禁制,倒也疏密有致,一旦触动而攻势牵连,难免露出其中的破绽。
而一把飞剑仅仅换来一条又窄又短的通道,如此代价,着实不菲。
倘若施展月影古阵呢,能否破除所有的禁制……
“砰、砰——”
无咎刚刚有了意外收获,便又琢磨起了捷径,恰于此时,又是一阵闷响传来,且愈来愈近,似乎大群的高手直奔这边汇集。
哎呀,只想讨巧,而方才的动静,也泄露了自家的行踪!
无咎不敢耽搁,裹着一身银甲,催动遁法,直奔那条狭窄的缝隙而去。同时不忘随手掐动禁制,封堵身后的来路。又故技重施,接连祭出两把飞剑。瞬即飞剑炸碎,禁制爆发,杀机狂乱,寒冰“喀喀”作响。而苦苦忍耐片刻,尚未继续逃遁,他猛然瞪大双眼,竟是满脸的苦涩。
曾经有一道缝隙,就在几丈之外,却随着禁制的崩溃与法力的撕裂,不仅未能扩大半分,反倒是湮没在破碎的禁制中而找寻不见了?
之前的法子,颇为奏效啊,不过喘口气的工夫,为何就失灵了呢?
更为悲催的是,身后退路已无。
而破解禁制的闷响依然“砰砰”未绝,每一记响声,都仿佛砸在头顶,令人心惊胆战而无所适从。可见鬼族的高手,不仅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而且疯狂追来。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又是一阵闷响,四周的禁制随之扭曲晃动。
哎呀,鬼族高手应该已追到了百丈外,倘若继续这般强行破禁,说不定便要将自己困在此处。
无咎尚自抓耳挠腮,忽见一道禁制的缝隙若隐若现,他忙抬手祭出一把飞剑,唯恐不及,又是几把飞剑接踵而去。只要能够寻到出路,葬送再多的飞剑也在所不惜。何况身上带着上千把飞剑呢,且挥霍一回?
“砰、砰、砰——”
飞剑触动禁制,顿时遭到反噬,强横的力道碾压之下,顿时剑光崩溃而威力横扫四方。
无咎则是躲在几丈之外,凭借着银甲的坚韧,忍受着杀机的蹂躏,兀自咬紧牙关而苦苦强撑。所幸片刻之后,凌乱的禁制中出现一道两尺粗细的缝隙,他不作迟疑,一头扎了过去。旋即又是飞剑出手,炸响不断……
飞剑,便是赴汤蹈火的勇士,即使粉身碎骨,也是前仆后继。
无咎,则如逆流而行,苦苦承受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杀机,继续在残酷无情的倾轧中挣扎求生。而别人都是逆流而上,他却是直奔地下深处。因为他没得选择,但有一丝缝隙,哪怕是凶险莫测,他都不敢错过……
一把接着一把飞剑,在逆行中炸碎。即便如此,禁制的缝隙却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大忽小,或忽然断绝。便像人世间的旅途,充满变数而又无可奈何。
无咎早已被反噬的法力狂虐了无数遍,他依然是见缝就钻而不敢有丝毫懈怠。
逃命的时候,从不含糊。
丢人?
而人在世上,不是你追、就是我赶,待回头再看,谁在云端逍遥。不过,这般一直往下,愈来愈深,也似乎与云端愈来愈远……
当又一把飞剑与禁制同归于尽,随之炸开一道数尺宽的缝隙。
无咎凭借银甲护体,直直扎了过去,忽而察觉异常,急忙收住去势。而左右豁然一空,遁法转换不及。“砰”的一头撞地,“扑通”摔个四脚朝天。
有银甲护体,安然无恙。而连接催动法力抵御禁制的轰击,倒是有些心神恍惚而头晕脑胀。却尚不至于糊涂,而置身处又是哪里?
无咎翻身跳起,旋即又是愕然不已。
眼前是个寒冰堆砌的山洞,点点冰晶闪烁,借助微弱的光亮看去,前后左右倒也清清楚楚。
山洞有着十余丈的方圆,似乎为天然而成,四周却嵌满禁制,显然不是一处寻常的所在。
记得已耗去了一百数十把飞剑,挥霍简单,想想也是肉疼,来日一定要找补回来。而估摸算计,眼下应该深入地下一千五百丈,或两千丈。如此深的地下,竟藏着一个山洞,有何用处呢,会不会是鬼族高手闭关的地方?
无咎想到此处,便要细细查看,却又昂起脑袋,暗暗啐了一口。
自从泄露行踪之后,禁制的撕裂撞击声便没有停歇,即便此时此刻,隆隆的闷响依然不断传来。而鬼族的众多高手,似乎仍在百丈之外。而鬼赤与鬼丘,修为高强啊,按理早便应该追上来,缘何迟迟落后呢?
莫非自己逃得太快?
鬼赤与鬼丘,总不会被自家的禁制阻挡吧?
不管怎样,找寻出路要紧。若能就此横穿地下,便可逃出雪域,之后远走高飞,再不用担心那几个老鬼的追杀。
无咎不作迟疑,四下寻觅。
他依然贴身罩着坤元甲,而在衣衫的遮掩下,并不醒目,唯独脑袋以及双颊多了层银甲,在寒冰晶光的映照下,整个人倒也显得威武神秘。只是他两眼乱转而神色急切,俨然一个走投无路的模样。
十余丈方圆的山洞,除了上下四周遍布的禁制,以及彻骨的阴寒之外,可谓空空如也。更不见通往别处的洞口,哪怕是一条裂缝也没有。浅而易见,这就是一个封闭的所在。
无咎在洞内转了一圈又一圈,散开神识查看了无数遍,最终他被迫停下脚步,暗暗发出一声长叹。
唉,折腾许久,容易吗,却这般捉弄人,不讲道理啊!
而自从误入仙道以来,何曾不受命运的摆布与捉弄呢?
纵然无奈,既然踏上这条路,便难以回头,只能继续走下去。又何妨以刀剑无情,寻觅生死道义……
无咎也是穷极无策,或者说,有些气急败坏,猛然甩动双袖,十余把飞剑呼啸而出。而他本人则是急忙抱头蹲下,拼命催动法力护体。
与此刹那,轰鸣大作。
飞剑狠狠撞向冰壁,顿然炸得粉碎。随即禁制反噬,而狂乱的杀机却无从宣泄,只管盘旋肆虐,再三反复不休。偌大的山洞,瞬间已被冰屑寒雾所吞没。直至片刻之后,轰鸣声犹然震荡不绝……
无咎缓缓站起身来,犹自抱着脑袋,呲牙咧嘴,自作自受的模样。而尚未震落身上的冰屑,他又忙凝神打量。
一番狂轰乱炸之后,山洞四周的禁制,便如那坚硬的冰壁,见不到丝毫缝隙。即使来路,也被禁制封堵。
恰于此时,头顶的数十丈外又是一阵“砰砰”闷响。那是鬼族的高手在回应,或者说,正在逼近……
无咎的双眉斜挑,长长吐出一口闷气。
哼,只要长剑在手,谁敢挡我去路!
随其抬手一挥,五道剑光飞出,一紫、一青、一白、一黄、一金……
谁奈我何闯出一条生路!刀劈